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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经堂文集 (四部丛刊本)/卷第二十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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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第二十七 抱经堂文集 卷第二十八
清 卢文弨 撰 景闽县李氏观槿斋藏嘉庆丁巳刊本
卷第二十九

抱经堂文集卷第二十八

         东里 卢文弨 绍弓

 传

   浙江督粮道一斋金公家传庚子

公讳溶姓金氏字广蕴顺天大兴人父怀玮武进士云

南援剿左协副将公少师事秀水诸草庐先生锦雍正

八年成进士试𠛬部授江苏司主事历员外郎中乾隆

元年主试贵州四年擢山东道监察御史继协理江南

道巡济宁漕八年九月以言事罢九年二月复职旋

命往福建以道府用十年知漳州府十四年授台湾道

十七年回内地摄知汀州府丁母忧二十一年赴陜西

办理军需补驿盐道署按察司使者三署布政司使者

一署潼商道延绥道各一丁父忧二十九年补浙江督

粮道又一署宁绍台道事三十二年原品休致两遇

国家大庆恩晋二品阶通奉大夫四十二年十二月甲

午终于家年七十有三公清正自矢识治体居台中有

谔谔声补外所至皆有利民事而漳州以难治故其绩

为尢著其传奏传于世者有培养元气疏其略日臣闻

国之所恃者民民之所赖者养是以有天下子万民者

其道必以遂其所欲给其所求为最急家茍宁矣国亦

固焉人茍遂矣君亦泰焉是则好生以及物者乃自生

之方施安以及人者乃自安之术民于今日生齿日益

繁费用日益广财之流也不见其充财之用也常苦其

诎养生之累深而有生之乐寡救死之念切而畏法之

情轻京师者天下士民之所乐趋也今乃殷实不及于

前时规模大减于夙昔推之各省抑可知已

陛下临御以来纶綍之宣无非国计纲纪之布俱关民

生以箴谏为国华以谦冲为治本当此时而富寿不登

治化未洽追怀前修实用内热此臣反复思维而愿直

陈于

圣主之前也比者天灾流行亦甚频矣乾隆三年陜西

地震为害甚钜四年河东山东咸被水灾今兹浙江福

建湖北之地亦有淹浸之患从来外吏之弊揣悦意者

刖侈其言度恶闻者则小其事灾异之来得达

九重之上者虑未必尽实幸而实矣而蠲赈之下逮者

虑未必无遗故与其补苴于已然之后不若保护于未

然之前书曰制治于未乱保邦于未危已乱已危则无

及也故今日所当务者在乎培养元气臣愚不能周知

治体窃以所见及者六事具陈于左虽所以厚国脉而

裕民生者不尽乎此然千虑之愚冀或一得惟

陛下裁察一曰开𮎰之地免其升科二曰带征之项宐

加豁免三曰守令殿最必以民事四曰关税额外免报

盈馀五曰京师铺面门税请免征收六曰积诚以感召

和气娓娓凡千馀言辞多不载末复言昔我

圣祖仁皇帝道冠古今泽被无穷人到于今咨嗟叹息

者必以体仁长人为称首散小储以成天下之太储损

小宝以固圣人之大宝则所以养民生之元气而绵无

疆之休者固可行之万世而无弊也我

世宗宪皇帝遗诏内云凡各衙门条例有从前本严而

朕改易从宽者此从前部臣定议未协朕与廷臣悉心

斟酌而后更定以垂永久者也应照更定之例行若从

前之例本宽而朕改易从严者此乃整饬人心风俗之

计原欲暂行于一时俟诸弊革除之后仍可酌复旧章

此朕本意也向后遇此等事则再加斟酌若有应照旧

例者仍照旧例行夫张而不弛文武不能也弛而不张

文武弗为也一张一弛文武之道也则所以为国计久

长者其意可深长思矣臣身值太平之盛幸际无事之

时非不知缄默可以容身苟且亦可塞责但思知无不

言之谓尽事君以义之谓忠国家之大政未有重于民

生民情之厚望要惟在于宽大仰见我

皇上有惠下之念而众情未洽有图治之怀而庶绩未

乂有尧舜聪明之德而未光宅于天下有覆载甄陶之

量而未溥被于无方故臣每中夜静思展转而不能自

巳也伏愿体天地之大德法

祖宗之宽政事事以厚生为基时时以固本为念母务

于速成母怠于持久将见资富能训化美俗醇唐虞三

代之风不难再见于今日固臣之愿也社稷之福也万

世人民之庆也时翰林科道轮日奏陈经史公于经首

以易益彖传损上益下之说进谓务鸠敛以裕籯椟之

积者匹夫之富也务宽惠以成盈宁之象者天子之富

也损下益上上固益矣卦不名益而名损则知下损上

亦损矣损上益下上固损矣卦不名损而名益则知下

益上亦益矣又以系辞传释大有上九之辞进谓人君

庆赏𠛬威一一合诸天道则君也而天矣岀身加民一

一孚于民隐则元后也而父母矣天人昭融则天佑之

也固宐且信日履明当践其实也顺日思明当反其衷

也又以尚贤所以质之𥳑在之臣而为信顺之助也当

大有之世治进升平宐若可以少慰而犹必兢兢若是

可知有大者不可以盈而获福者必有所自又以系辞

传释否九五之辞进谓当天下未安而求其安其精神

之𡚒发也恒易天下既安而思其常安其志气之操持

也恒难故圣人于此谆谆以不㤀致戒也夫不㤀岂但

虚萦诸念虑而巳哉必也有其实焉敬以作所则其神

常清谦以受益则其气常敛无众寡而皆可以胜予则

无可忽之人矣无小大而皆凛于冰渊则无可忽之事

矣又以谦彖传之辞进谓先儒之训谦者曰有而不居

夫有而不居亦且并不敢自信为有而谦乃至义理之

精微能疑似之必辨乎功业之广大能措置之咸宐乎

始终之异致能日慎一日而无须臾之闲乎细行不矜

终累大德履霜不戒驯致坚冰如此而复何所居乎又

何敢自信其有乎又以系辞传圣人之大宝曰位三言

进谓天生民使司牧之位缘人而有也以庶邦惟正之

SKchar财因人而生也缘人而有者非爱人何以守其位因

人而生者非散财无以得其民民也者君之体也财也

者民之命也君者为民理财者也非以财自封也记曰

货恶其弃于地也不必藏于己又曰君子不尽利以遗

民故仕则不稼田则不渔此王居之所以贵于涣也此

损上之所以为益也有所涣斯有所聚而涣者亦聚有

所损斯有所益而损者亦益计不出此而孜孜焉惟贿

之是患甚非所以安上而全下也又以书大禹谟益之

戒舜之言进谓君道莫先于敬莫要于诚倘谓无虞不

足畏也纪纲日弛而晏安是耽则敬者怠矣且有贤不

能用抑或阳用而阴弃之有邪不能去抑或暂去而仍

系之则诚者伪矣怠伪相乘而欲其致治光美也不亦

难哉以舜大圣而益犹咨嗟吿诫若是则可知无虞之

时最易萌可虞之机而克艰之怀无𮎰之戒其难之吁

诚无时不当廪廪矣又以说命非知之艰行之惟艰之

言进谓听言固难而无若行之尢难人主最亲信者莫

过于近习左右之人近习左右之人未必人人皆知大

体也更其甚者善政则故遏之使不能举弊政则故延

之使不能废人之贤也或多方以阻之其不肖也或设

计以弥缝之其中情伪曲直千变万化欲灼然辨之真

信之笃独断以行之而无一毫牵制之私岂不诚难乎

哉善乎朱子之言日知其为是则行之行之惟恐其不

力不当忧其力之过也知其为非则去之去之惟恐其

不果不当忧其果之甚也知其为贤则用之惟恐其信

任之不专汲引之不广不当忧其为党也知其为不肖

则退之惟恐其屏斥之不速蟠结之不尽不当忧其有

偏也此深得王忱不艰之旨矣又以皋陶谟同寅协恭

和衷之言进谓衷也者中也皇之所降也本愚夫妇同

具之理而极之为大圣人所不能外能敬则无喜事亦

无畏事能和则不徇已亦不徇人而后中乃可得也舜

博采众论以成一是求中之道至矣然听言宐广用人

则宐慎其人君子也虽气禀学问之不同如酰⿰酉𬐚 -- 醢盐梅

皆可以相济而得其中其人小人也不失之愎必失之

懦使之杂厕于君子之闲必如薰莸冰炭之不可以相

入欲其和岂可得哉故人君欲臣之敬且和则尢以知

人为最急抑有谓下比周则上危者此衰世之言也君

子同道为朋师师赞赞以其成国是宁必吿讦成风然

后为贤哉又以伊尹吿太甲听言之道进谓伊古以来

求言之主未尝无也而能收听言之效者卒鲜良以正

言易逆不期离而自离邪言易入不期合而自合喜怒

所发猝不及持以致观望揣摩者不从其令从其意大

臣持禄而不肯谏小臣畏罪而不敢言比比然矣夫公

㤀私国耳㤀家无所畏避不为迎合者能有几人妻

子之累深富贵之念重则不敢言无刚直之操无虑远

之识则不能言且言之切者或类于沽名言之激者或

指为立异防患于未然者近于迂图虑事于几微者涉

于琐细则言亦何在而可乎若唐之李绛谓人臣死生

系人主喜怒敢发口谏者有几就有谏者皆昼度夜思

朝删莫减比得上逹什无二三益见进言之不易而听

言之不可不审也惟以道立听言之的言之逆于耳者

不必尽于道有当也必求诸道而道乃出矣其非道者

亦以道绳之而自见矣言之逊于志者不必尽于道无

当也必求诸非道而非道乃显矣其道者亦先以非道

绳之而道始不爽矣抑又有进者容直非难用直为难

如慭置之耳而姑以不罪者博宽大之名更失进言者

之所望矣又以诗大雅思齐之三章进谓天下之大本

在一人一人之身本在方寸表端则其影必正源洁则

其流必清朱子云天下之事无一不本于人主其观感

之闲风动神速盖有不待于劝威者黄干云虚灵知觉

我所有也慢怠而无以检之则为气所昏为欲所乱矣

诚能惕然悚然常若鬼神父师之临其上常若深渊薄

冰之处其下则虚灵知觉自不容于昏且乱矣故观文

上之德之纯则知文王之敬止矣常敬则常明常明则

常定焉有时地之或闲哉此其所以下土式化而为六

州之所归也又以表记君子庄敬日强二言进谓敬者

德之聚也中非敬不能涵诚非敬不能立气之决骤轶

于奔驷敬则其衔辔也情之横放甚于溃川敬则其堤

防也君子上达达以此日进无疆进以此不然怠气乘

而不能自振欲念炽而不能自遏宴安娱乐之事多则

整齐严肃之意益少不日强则日偷其势不甚可危哉

又进史论三章一唐高祖武功元年论止盗不在重法

事一唐太宗贞观十年黜权万纪言采银事一贞观十

一年魏徵上疏言待下未尽诚信事不具录其拟议而

未人吿者亦不著也值湖广总督孙嘉淦因扶同抚臣

事被议奉

旨派令修顺义城工公上疏言赏罚者人主御世之大

权赏得其当则人人知劝罚得其当则人人知惩向来

臣工有罪于应得处分外闲罚令岀赀效力者缘其在

任之日素无清名但褫其职犹不足以蔽辜是以罚令

岀赀效力使天下晓然知所得者究不能为子孙身家

之计明以开急公赎罪之条默以寓禁暴止贪之意法

诚善也今孙嘉淦历任以来其能否优绌臣亦未敢深

论至其操守之不苟久在

圣明洞照之中而亦中外之所共知今亦令其出赀效

力似与用罚之本意有所未协将于国体不无少损且

令天下督抚闻之谓以嘉淦之操守可信尚不免于议

罚恐一不得当而己即踵其后将必堕其廉隅以豫为

将来之地是一赏罚之行即天下风声之树诚不可不

慎也臣系雍正八年嘉淦为会试副考官所取士谊属

师生臣不敢避师生晋接之微嫌㤀国家赏罚之大计

用是据理直陈伏乞

圣明采择疏上部议革职其复起为漳州也州俗强悍

好讼胥役多至千馀人其党类盘据各上司衙门势力

岀长官上藏纳奸人多耳目侦伺捕之卒不可得公至

汰去其有违犯者数百人有吴成者设局诱少年子弟

入其中吃鸦片烟纵博宣淫无所不为而十数年无一

犯公具得其踪迹乘夜昏黑率家僮开门出召徼循三

四辈执锒铛随其后步行至其家奸状乃毕露桉法重

惩之其党不及措手继又搜捕得数人风始戢一监生

犯事请褫革上司不许公知吏人实为之奥援不具官

文书而自为禀以申上乃始得请龙溪县之乡有名华

崶者居民四五百家商贾辐凑去县二百馀里纳租赴

愬皆不便自康熙四十四年即请县丞移驻其地至公

为守时已四十年矣更二十馀政请者不已率为吏所

格公询其故则以县吏之司征者分之则利薄也公取

尘积之案卷手自料检得其肯綮以言于大府大府许

诺事旦夕行矣适司藩者代去藩吏复乘闲议驳不敢

由府转径下县公闻之大怒勾县吏欲加严𠛬乃具服

交通阻挠状于是复重以请大吏始具奏分驻如公言

公亲往其地营度建置遂无敢梗者民至今享其利皆

曰非金公之威断莫能为也府城内有河以通舟且地

气疏泄可以免白蚁之害岁久皆为民屋所占公察其

阻水道者彻去之稍侵岸旁地而犹不碍者令出赀输

官以为疏濬费不年馀已复旧观于是修文庙之乐器

𨕖民之俊秀教以乐舞之仪新芝山丹霞两书院筹其

修脯膏火师徒皆有资学业大起釐名宦乡贤之合祀

典者约其行谊功绩各书于神位亲率其后人而致祭

教之以无忝乃祖行乡饮酒礼择乡先生致仕工部主

事主材以为大宾跪荷械者于门外礼毕谕罪人使知

愧悔而量减其罚宾兴之礼废久矣公始复之是日来

观盛礼者咸诧以为旷见云明燕王之变漳州教授陈

思贤与诸生六人在明伦堂尽节而死旧有专祠废为

民居公令民纳地价因其赀改建于芝山书院之㫄幷

以明末黄石斋先生合祀焉十三年春旱米贵上司檄

开仓平粜公计府县所储仅十五六万石去新谷登场

时尚远粜尽而无以继民益失其所恃乃先劝有谷之

家岀三万石以粜又给印纸令商人赴籴于足谷之处

又请宽台湾带米入内地之数日草履步祷于十数里

之外时催粜之檄屡下而公不动四月向末方始开粜

至六月新谷岀雨亦降米价顿减民情帖然上司初怪

其所为至是始僃陈委曲获嘉奖焉不轻准词状以息

牵连之累当准者即不使吿者远飏速为审𣃔虑其言

语不通而译者移易其轻重也书牍以示其人悬牌以

谂于众皆可为来者法娶龚氏赠夫人继娶马氏子四

人克诚瑞金县知县克让国子监生前卒克俊举人克

杰国子监生孙五人绍章绍𬖂绍纶绍祺绍闻曾孙一

人轩

旧史氏曰余主公家最久公谨慎周密所为章奏未尝

示人唯议耗羡归公

上令九卿翰林科道人人各言其意余乃得见公奏草

有云取之于正赋之外而质言之曰耗羡足以杜为吏

者之增额而重科颁之于常禄之外而明示之曰养廉

足以动在官者之顾名而思义余读而亟善之今来

京师公已下世从公子索章奏观之叹公之于经术深

矣所谓既没其言立者殆是谓乎辄少加约省以著于

篇若其治绩宐不独漳盖由后政张君镇请之而具吿

之亦子文之忠乎公督粮于浙其清名与江苏胡公文

伯相埒吴越之人蒙其福咸相㤀也今去之久更有馀

思云当时去公者公之同年生也欲徼不党之名使得

优游于家十年以寿令终非正所以成就公乎公子不

以传属余而余自欲为之余亦合河孙文定公所取士

也老而无所成就若公者始可谓无愧师门矣

   分巡松江太仓兵僃道南村锺君家传庚戍

后世以礼名家再传而能不坠者鲜矣夫礼非习其读

而通其义辨仪文度数之详娴俯仰揖让之节如斯而

巳者也礼以敬为本而丧则以哀为本六朝以前言丧

服者类有专家其载在隋唐志者班班可考今之人讳

言凶事率置而不讲独不观圣门弟子有父母在者何

尝不进而考质耶

圣天子开三礼馆桐城方侍郞以渊通博雅之材为总

裁与纂修者皆慎择其人于是大兴锺励暇先生名晼

者实为首𨕖先生之于礼匪惟通之实允蹈之其教于

家者非礼弗由也故先生之嗣君南村观察亦兢兢一

循严父之所训而不敢少越尺寸其居父丧也独行人

之所不能行致滨于死而不暇顾于是先生之道乃益

光知其所以化于家者如此其至也盖先生之卒也以

南村之年亦可不毁矣顾卒不以此自解寝苫抌𠙽不

床隆冬不衣裘事事皆合礼经南村是时官分巡松江

太仓道治所实在上海欲扶匶归葬而故里越远费不

能仓卒办乃就近权殡而身亦不离殡所上海地卑湿

风潮往来氛雾之气易中人虽邻郡人处此犹所不堪

南村北产也乃竟以摧痛之深不暇为身虑未终丧而

末疾顿作几不省人事其子玙叩天求代额为之肿历

旬馀始获少苏耳犹褎如也服既阕亦不能复仕矣于

后玙以微员谋养𠋫缺山西不数年病没南村丧其壮

子又连遭手足之戚痛不可支以乾隆五十四年七月

二十七日卒年七十呜呼是岂古之道果不可行于今

耶抑数之适相值而致然耶夫能恪守家学而为言礼

者之所宗此真励暇先生之肖子矣南村名光豫字刚

志南村其号也先世自绍兴山阴迁顺天大兴父进士

礼部仪制司郞中母某恭人其宦迹由乡举充 咸安

宫官学教习历任江西之上犹丰城南昌等县知县迁

南康府同知擢知江苏之松江苏州江宁三府事洊至

今职 诰授朝议大夫凡其所居率繁剧地皆以廉能

著绩大府始或以爱憎之口疑君君处之自若久而疑

亦顿释且委任焉故常以最闻若其孝恭友爱之著于

家庭伦纪闲者不能一二举而自无不可信也妻程氏

继徐氏皆封恭人子三人长即玙𠋫补盐场大使先公

卒次琛太学生次瑛女四人长已适人馀尚在室孙四

人华洤华泗华瀛华洛孙女一曾孙一楫

卢文弨曰吾闻之孝子唯巧变故其亲安之君之致孝

养于其亲也允若斯言与弟兄同财且各为之谋仕进

此皆常人所难然不足为君重昔子羔执亲之丧三年

未见齿夫子以为难故观人之大节必于斯可以槩其

生平矣昔余官京师亲炙于励暇先生最久后先生官

罢就养余又一见于豫章再见于云闲三见于金陵因

幷识南村余至晋中又与南村之子大使君通书问及

今而状君之行以来请余文者华洤也南村死孝矣乃

其子亦孝子也是皆可谓能知礼意者家学之不坠更

不能无望于后起之人华洤兄弟勉乎哉 乾隆五十

五年端午月𢰅

   恤赠道衔中宪大夫孙君勖堂家传甲寅

君孙氏祖籍浙江馀姚族大世有闻人前朝死宸濠之

变名燧者事载明史忠义传君父业贾至 京师生君

名维龙字雨田又字勖堂遂占籍顺天之宛平以乾隆

二十五年成进士𨕖授徽州黟县知县调繁凤阳之凤

阳举卓异以罚俸银未全清部议降调引

见仍以知县用三十八年金川用兵

命往军营效用君以五月冒雪挽粟至木果木温大将

军福驻营所未几降番煽党夹霸番语谓强劫也或闻

警请为僃而将军不应小金川之酋索诺木统领贼人

肆劫杀遂抵大营事急将军以亲兵百人搏战与提督

马全牛天𢌿皆死焉君岀营门路壅塞不可以骑与家

丁四人相扶挈遇贼且斗且行两仆不能从时六月十

日也夜半月落贼火照林樾君行至松林沟力已惫踞

倚崖壁脱帽付其仆福儿我死于此矣汝持此帽归报

主母知之遂拔刀自引决事

闻恤赠道衔中宪大夫荫子七品官君无子以侄永义

为嗣君妻钱氏意在于侄永焕具呈吏部以格于例遂

不得荫其后同时死难者二十有五人四川会城立慰

忠祠春秋祭祀君与焉君十四五时学于余岀入由房

戸外视端行直从不左右视嗜学若性命洎往金川也

余适在 京师送君行孰意其即为死别也句容令汪

焘者黟县人能述君治绩谓能以儒术为治术平讼宽

征民有过犯仅予笞未尝以恶声相加公馀乐与士人

谈文论艺邑志久不修为加意搜辑褎然成书又博求

精择邑中自宋迄今人之诗名樵贵谷诗𨕖皆版行上

司命修城垣君亲为程督坚固崇闳役成不𡚶费一钱

义冢地狭柩之暴露者犹数百计君岀俸金为倡以义

动人人皆乐输遂得高敞地尽葬之在黟七年其调凤

阳也黟之民如失慈父母然咸洒涕远送其治凤阳一

如其治黟也明凤阳太守颜容暄死流贼张献忠之难

贼焚其尸血渍石成人形民葬石于独山久失其处君

多方访求竟得之为修其茔域自为文勒碑以表其墓

道盖忠义之相感也有如是君可谓能上嗣其祖而亦

不愧于颜矣今溯君尽节时廿有馀年适理旧箧得汪

君所述事迹因亟为之传用吿于太史氏

论曰君文弱书生也以文学致身即其治县亦必以循

吏传而乃以忠节显异哉

国家报忠之典厚矣非若广平死节而子不邀其泽者

比当妻求易嗣时主者宐以大义责之谓荫已定不可

以私爱易夫岂不当或审所荫者果不足以承先泽则

改荫以慰忠魂亦宁有非之者乃俱不岀此以

朝廷之渥恩坐视其向隅而莫之恤呜呼缪矣

         弟子江阴叶廷䇿卣铭校


抱经堂文集卷第二十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