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揅经室集 (四部丛刊本)/一集卷第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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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集卷第四 揅经室集 一集卷第五
清 阮元撰 景上海涵芬楼藏原刊本
一集卷第六

揅经室一集卷五

  古㦸图考

说文曰戈平头㦸也然则㦸为不平头之戈矣说文

解㦸曰有枝兵也义亦相成也考工记戈广二寸内

倍之胡三之援五之倨句外博㦸广寸有半寸内三

之胡四之援五之倨句中矩与刺是㦸之异于戈者

以有刺且倨句中矩与刺是刺同援长可省言刺五

之但曰与刺而已今世所传周铜戈甚多而㦸则甚

鲜郑注又多晦误于是古㦸制不可知余于伊墨卿

太守秉绶吉金拓本册中见一㦸乃歙程彝斋

手拓其刺直上出于柲端与旁出之援絜之正中乎

矩且刺与援长相同爰图其形于后以为考工说文

之证

  𠤎图考

𠤎所以载鼎中之牲体者易坎诗大东𠤎以𣗥礼记

杂记𠤎以桑说文篆作亦当𧰼形然古木𠤎之形

不可见矣通俗文曰𠤎首劔属其头类

𠤎故曰𠤎首短而便用也文选邹阳狱中上书注引

然则得见𠤎首可知𠤎形矣庚午冬在

京师见门下士山西刘师陆所藏古

铜𠤎首今绘其形于后其柄上有

旁枝即字旁一小枝之所以

𧰼形者古𠤎以𣗥桑为之

 当如此形特柄长

 可以挠于鼎  

 中耳     

   

   

   

   

   

   

   

  铜和考

古铜器中有下半长方形而空其下口以待冒者上

半椭圆空中如两轮形中含铜丸望之离娄然摇之

其丸鸣于两轮中其声鸧鸧然考古图载李氏录云

是汉武帝时舞人所执之铙遂谓之汉舞铙误矣铙

者似铃而无舌周礼所谓以金铙止鼓乐书所云小

者似铃执而鸣之以止鼓大者悬而击之𧰼锺形薄

旁有二十四铣非此之谓此乃古车之和銮也銮亦

作鸾郑氏注戴记云鸾和皆铃也又云鸾在衡和在

轼此据大戴而云然谓鸾在衡之端和在轼之前此

器近世流传甚多其下方空处应即冒车前轼两柱

之耑故有旁孔以待横贯使不致脱韩诗传云升车

则马动马动则鸾鸣鸾鸣则和应盖鸾近马首乘则

马动而鸾鸣和乃应之左氏传云锡鸾和铃昭其声

也经解云升车则有鸾和之音皆此物也銮者谓椭

圜之瘠形尔雅曰峦山嶞诗曰𣗥人娈娈兮婉兮娈

兮皆谓瘦削之形执其鸾刀亦𧰼其形或以为𧰼鸾

鸟鸣声者此又从其声而生义以名鸟也和字乃桓

字同音假借字车前轼两柱如桓楹和门然若以为

音声之和则误矣

  璧羡考

琢玉石为周尺径尺之璧于周礼璧羡之说考之而

有得焉春官典瑞云璧羡以起度考工记玉人曰璧

羡度尺好三寸以为度尔雅释器曰肉倍好谓之璧

按尔雅之说肉倍于好即名为璧若中好三寸则上

下之肉各三寸共成九寸此璧之常制故玉人曰璧

琮九寸也若谓上下肉各倍于好则好得肉四分之一九寸之璧好一寸八分畸零不成度数

别有盈尺之璧较之九寸之璧羡馀一寸此即名

为璧羡犹曰羡璧也此璧于上下肉三寸之外各羡

半寸合成一寸且是周围正圜皆羡半寸合成一寸

也以起度者以此璧即命为一尺凡度量皆可从此

推起犹之玉人以鼻琮为权也郑司农之说本不误

郑氏康成以羡为不圜之貌广径八寸袤一尺此说

非也璧未有不圜者若如郑说是椭圜形矣非周礼

尔雅本义也

  栋梁考

屋材之大者曰栋曰梁以今考之栋者五架屋由东

至西最高中脊下横木之名也今俗名中梁梁者屋中四

前二柱曰楹由北至南纵架柱上之木名也今俗名驼梁

以栋宜三而梁宜二梁木上受短柱以载栋楣下架

于南北两楹之上而更出乎南楹之南北楹之北以

载南北两檐𩅸自传注或以楣冒梁而今人俗称或

以梁冒栋于是始相淆矣今以诸经义考之尔雅释

宫曰杗𩅸谓之梁说文杗栋也释名𩅸即廇流也楚

辞大招注𩅸屋宇也据此知通乎栋与𩅸之大材始

得曰梁矣栋在南北之中𩅸为南北两檐然则架乎

其间者是南北之纵非东西之横者矣今人俗名梁

曰大驼梁尔雅于杗𩅸谓之梁下即继之曰其上楹

谓之棁其字指梁而言惟梁之上方可架上楹上楹

即短柱若楣与栋安能再加上楹乎且上楹对下楹

而言下楹即屋中四柱梁之所加也古者大梁或作

曲形今江南屋或尚曲之桥梁之梁罶梁之梁梁辀

之梁皆是上曲之形说文以桥梁为本训栋梁之梁无训故西京赋曰

亘雄虹之长梁结棼橑以相接西都赋曰因⿰王⿱亠𭾱材而

究奇抗应龙之虹梁皆明乎其如虹之曲长也列子

曰韩娥鬻歌馀音绕梁惟其梁有空虚相架之处故

可云绕长门赋曰委差参以槺梁槺虚也尔雅自柣

谓之阈至落时谓之𢨪皆专释门戸之名其间楣谓

之梁一语乃专指一门一戸上之小横木亦借梁楣

以为名所谓门楣非屋楣不可以此与杗𩅸谓之梁

之大梁相混也古屋五架正中曰栋再南一架则称

楣故仪礼乡射礼记曰序则物当栋堂则物当楣郑

注曰正中曰栋次曰楣前曰庪是也聘礼公当楣再

拜公食大夫礼当楣北乡注此者伹当云两楹之上

横木曰楣即明矣今郑氏乃两引尔雅楣谓之梁一

语遂致学者久惑不知尔雅楣谓之梁乃专指门戸

之上而言不但梁非正梁即楣亦非正楣与仪礼当

楣之楣迥别不然曷重释梁也说文日𣔺门枢之横梁从木冒声尔雅楣

谓之梁释文楣亡悲反或作𣔺亡报反是陆德明本作楣而或本作𣔺也许氏则𣔺为门枢之横梁与秦

名屋櫋联为楣两物尔名然郑氏所见尔雅汉本则作楣曷由知梁架楹上更出

楹南也五架之屋栋次曰楣楣前曰庪庪者悬而出

之之名尔雅曰祭山曰庪县仪礼饮射礼但曰钩楹

内由楹外而已不闻两楹前更有两柱如今人之屋

有檐柱也既无檐柱则前霤檐宇何所支庪是必梁

之曲而下者更出乎两楹之南横檐一木以为檐霤

矣      

       

       

       

       

  古劔镡腊图考

古劔镡腊之名之制及古劔之存于今者已见之歙

程氏通蓺录矣予在京师又得一古劔其劔首镡与

通蓺录同不过如今胡桃之半壳而已吹之殊无大

声庄子所谓吹劔首者吷而已矣尚未合也余门生

钱塘陈均自秦中归得古劔柄其首之镡乃隆起空

中旁有一孔如人鼻孔大吹之其声噭然清高闻于

百步之外又其茎上之腊作四出长鬛形如今栀子

花蒂茎上小铜钉周满留手不滑亦不刺手不必缑

纒特其腊以上之劔身折去耳必如此则腊之所以

名腊猎猎然如长鬛者乃可见也今程氏及余所藏

之劔其镡腊皆仅具其名而𥳑其形制者也陈氏劔

柄乃考工之本制本形也庄子书所谓劔夹即腊也

以其夹劔身也战国策冯煖所弹之长铗即夹也腊

也左传所谓长鬛者相即其义也爰考之并图其形

此程氏通蓺录所载及予所藏之古铜剑形盖仅具

镡腊之名而𥳑其制非考工镡腊命名之本制本形

  钟枚说

予所见古钟甚多大小不一而皆有乳乳即考工记

之所谓枚也其枚或长而锐或短而钝或且甚平漫

钟不一形窃思古人制器必有所因此枚之设将为

观美𫆀未足观也然则欲此累累者何用乎乙丑春

余在杭州铸学宫之乐钟与程氏瑶田李氏共算

其律以定其范将为黄钟者及铸成则失之为夹钟

矣铸工曰若不合者当用铜锡傅其内可改其音余

乃令其别择一钟挫其乳之锐者乳钝而音改矣夫

乃知考工但著摩磬之法而不著摩钟之法者为其

枚之易摩人所共知不必著于书也

  字瓦拓本跋

嘉定钱君既勤得古瓦作字上下左右作四神形

甚奇古可爱并为之考曰周丰宫之瓦即声引郑

康成大射仪注证之斯言谅矣元谓说文此卷丰丰

二字注皆被后人删改其义久晦说文曰丰豆之丰

满者也从豆𧰼形此误矣当云丰豆之丰满者也从

𧰼形声说文曰丰行礼之器也从豆𧰼形此

亦误矣当云丰行礼之器也从豆凵𧰼形声二徐

尚不知之为声宜更不知之为声因而删改耳

郑君大射仪注云丰字从豆𠁳声此正郑君精于六

书之验郑注三礼多用说文此当许君旧说郑引之

也何以明之为声也丯字古拜切古音与丰字同

一部古音平声脂微齐皆灰上声旨尾荠骇贿去声至未霁𥙊泰快夬队废入声术物迄月没曷末

黠鎋薛皆同为一部诗三百篇古韵朗然可按丯字虽未见于

诗而害字从丯得声如泉水三章二子乘舟二章荡

八章闷宫五章其用韵之处皆与上声礼体澧鳢最

近则丰字之从丯得声也明矣不特此也部次于

丯部许云从木推丯元谓此下亦当有丯亦声三字

徐氏不知而删之耳与丰亦同部相近也从丯得声者尚

有夆㓞二字从㓞得声者有啮挈絜恝六字皆与丰字同部丰丰从豆

声凵为𧰼形凵原可不相联属故古文

丰字无凵明可省去又说文丰字上六画皆当左低

右高作形今本作平画者讹俗无以下笔举此

数证质之既勤审定之庶无蔡中郞不分丰丰之诮

  与程易畴孝廉方正论磬直县书

通艺录论考工记磬直县于鼓上及鼓右之际设孔

已明白大著于儒林无疑义矣今又得读汪君孝婴

推算所以中县之数以孔为衡枢而平其衡直

绳其理益明元窃谓磬县重法如等子法以远胜近

也盖股之所积少而鼓之所积多以少称多而县能

直者鼓下垂而近股外扬而远股如等锤鼓如等盘

与五金孔其等系也磬直县已见之通艺录六证记

矣元又谓考工记磬氏经文本明言直县曷言经文

直县也磬氏曰已上则摩其旁已下则摩其耑所

谓摩其耑者股之上角向天如圭之耑者也圭有耑

故曰瑞瑞者上锐之形也所谓摩其旁者鼓之外边

所以曰旁也若非直县曷曰耑也耑之一字直县之

确证也制磬之工于既设孔之后即不能再改

孔矣于是县之而股或昻而上是鼓少重也乃摩其

鼓之旁抑股或坠而下是股少重也乃摩其股之耑

如此则轻重相称而县直矣二郑注谓上下为声之

清浊似误矣经所谓旁者乃鼓厚一寸之处若摩厚

为薄是摩广三寸之面不得云旁矣且若摩其耑之

两面则股必减轻县者不直

  王伯申经义述闻序

昔郢人遗燕相书夜书曰举烛因而过书举烛燕相

受书说之曰举烛者尚明也尚明者举贤也国以治

治则治矣非书意也郑人谓玉未理者璞周人谓鼠

未腊者璞周人曰欲买璞乎郑贾曰欲之出其璞乃

鼠也夫误会举烛之义幸而治误解鼠璞则大谬由

是言之凡误解古书者皆举烛鼠璞之类也古书之

最重者莫逾于经经自汉晋以及唐宋固全赖古儒

解注之力然其间未发明而沿旧误者尚多皆由于

声音文字假借转注未能通彻之故我

朝小学训诂远迈前代至乾隆间惠氏定宇戴氏东

原大明之高邮王文肃公以清正立朝以经义教子

故哲嗣怀祖先生家学特为精博又过于惠戴二家

先生经义之外兼核诸古子史哲嗣伯申继祖又居

鼎甲幼奉庭训引而申之所解益多著经义述闻一

书凡古儒所误解者无不旁征曲喻而得其本义之

所在使古圣贤见之必解颐曰吾言固如是数千年

误解之今得明矣嘉庆二十年南昌卢氏宣旬读其

书而慕之既而伯申又从京师以手订全帙寄余余

授之卢氏卢氏于刻十三经注疏之暇付之刻工伯

申亦请余言序之昔余初入京师尝问字于怀祖先

生先生颇有所授既而伯申及余门余平日说经之

意与王氏乔梓投合无间是编之出学者当晓然于

古书之本义庶不致为成见旧习所胶固矣虽然使

非究心于声音文字以通训诂之本原者恐终以燕

说为大宝而吓其腐鼠也

  王伯申经传释词序

经传中实字易训虚词难释颜氏家训虽有音辞篇

于古训罕有发明所赖尔雅说文二书解说古圣贤

经传之词气最为近古然说文惟解特造之字如亏

而不及假借之字如而尔雅所释未全读者多误是

以但知攸训所而不知同迪攸与由同由迪古音相转迪音当如涤涤之从

攸笛之从由皆是转音故迪攸音近也释名曰笛涤也但见言训我而忘其训

尔雅言间也即词之间也虽以毛郑之精犹多误解何况其馀

高邮王氏乔梓贯通经训兼及词气昔聆其终风诸

说每为解颐乃劝伯申勒成一书今二十年伯申侍

郞始刻成释词十卷元读之恨不能起毛孔郑诸儒

而共证此快论也元昔教浙士解经曾谓尔雅坎律

铨也为聿诠也字之讹辛楣先生韪之又谓诗鲜

民之生书惠鲜鳏寡鲜皆斯之假借字诗绸直如发

如当解为而发乃实指其发与笠同非比语传笺并误老子夫佳兵者不

祥之器佳为佳之讹老子夫佳二字相连为辞者甚多若以为佳则当云不祥

之事不当云器若此之畴学者执是书以求之当不悖谬于

经传矣论语曰出辞气斯远鄙倍可见古人甚重词

气何况绝代语释乎

  焦氏雕菰楼易学序

周易为群经之首古今治此学者独多有列国人之

易有汉人之易有晋唐人之易有宋人之易荀虞之

易汉学也所存古法尚多自王辅嗣以老庄言易易

全空矣静而思之㩁而论之圣人之造易也𧰼因卦

生辞因𧰼著大之天地山川小之井鲋车鬼岂如词

人属文随意掞𧁑乎是必有一定不易之辞与字存

其中焉易有爻有位岂如今人并互体亦不论乎是

必有错综经纬千变万化极变易之道存其中焉易

有吉凶悔吝岂如今人三钱占瞽者能之乎是必有

不尽之言与意随所遇之而取决焉乃今求之晋以

后之易皆不能使易之经文语语有因字字有据然

则空论而已古圣人造易必不若是江都焦氏居北

湖之滨下帷十馀年足不入城市尤善于易取易之

经文与卦爻反复实测之得所谓旁通者得所谓相

错者得所谓时行者举六十四卦三百八十四爻尽

验其往来之迹于经文之中而知其所以然盖深明

乎九数之正负比例六书之假借转注而后使圣人

执笔著书之本义豁然大明于数千年后闻所未闻

者惊其奇见所未见者服其正卓然独辟确然不磨

虽使义海以下诸贤众咻之而不能折其说此我

大清文治之所以轶乎前也岂焦君一人之所通哉

焦君之易之为书也曰章句十二卷曰通释二十卷

易图略八卷其大旨见于图略而旁通三十证尤为

显据可例其馀或曰比例为图因其末之同而溯其

本如此则所通不几多乎元曰此正可见圣人之易

错综参伍化裁推行圣人不能一一悉举之特各于

相通处偶举一隅以示其例而赅其馀若其因事而

揲筮因卦而求𧰼必有一定之法亦必有无尽之言

使各𧰼变适于各事以决吉凶是以左传筮辞更出

于今易辞之外藉曰非也何以折其三十证之所说

哉或曰通释多因假借而引申之不几凿乎元曰古

未有字先有言有意言与意立乎诸字未造以前伏

羲画☰☷而定其言与意至仓颉始造乾坤之字故

徒言遁而遁与豚同意徒言疾而疾与蒺同意传谓

书不尽言言不尽意即此道也若立乎其后而分执

之盖未知声音文字之本矣藉曰非也虞翻何以豚

鱼为遁鱼韩诗外传何以蒺藜为据疾哉元与焦君

少同游长同学元以服官愧荒所学焦君乃独致其

心与力于学其初治易也亦不图至斯久之如有所

牖而此学竟成元于嘉庆十九年夏速邮过北湖里

中见君问易法君匆匆于终食间举三十证语元元

即有闻道之喜及至江西时时趣其写定寄读读竟

而叙其本末如此传曰君子居则观其𧰼而玩其辞

动则观其变而玩其占自天祐之吉无不利其是学

之谓乎嘉庆二十一年夏四月

  与郝兰皋戸部论尔雅书

古人字从音出喉舌之间音之所通者𥳑天下之大

言之所异者繁尔雅者近正也正者虞夏商周建都

之地之正言也近正者各国近于王都之正言也予

姻家刘端临台拱之言曰子所雅言诗书执礼雅言

者诵诗读书从周之正言不为鲁之方言也执礼者

诏相礼仪亦以周音说礼仪也小雅大雅皆周诗之

正言也刘氏此说足发千古之蒙矣然则尔雅一书

皆引古今天下之异言以近于正言夫曰近者明乎

其有异也正言者犹今官话也近正者各省土音近

于官话者也扬雄方言自署曰𬨎轩使者绝代语释

别国方言夫绝代别国尚释之况本近正者乎言由

音联音在字前联音以为言造字以赴音音简而字

繁得其简者以通之此声韵文字训诂之要也大戴

记小辨一篇足明尔雅之学小辨者一知半解之俗

学也鲁国当时或有此学犹汉急就章宋王安石字

说之类然不可考矣小辨之学易尔雅之学难故孔

子曰社稷之主爱日又曰士学顺辨言以遂志顺与

训通借即训诂之训遂志者通其意也不学其训则

言不辨意不通矣又曰小辨破言小言破义小义破

道道小不通通道必𥳑尔雅以观于古足以辨言矣

传言以𧰼反舌皆至可谓𥳑矣夫亦固十变之稘由

不可既也而况天下之言乎孔子此数言述尔雅之

学甚明何后儒之昧昧也训诂错则言语错执古圣

之书以小辨破其言而龂龂论之道义皆错矣使古

圣人见后人如此错解之也必哑然笑曰吾所言本

不若是也是以不明尔雅之学则五经四书皆鼠璞

矣今子为尔雅之学以声音为主而通其训诂余亟

许之以为得其简矣以简通繁古今天下之言皆有

部居而不越乎喉舌之地孔子曰辨言之乐不下席

余与子接席而辨之其乐何如

  与高邮宋定之论尔雅书

定之足下蒙问尔雅注义欲撰尔雅集注一书诚说

经之盛心也元昔亦尝有志于此徒以宦辙鲜暇力

有未逮耳窃谓注尔雅者非若足下之深通乎声音

文字之本原不能何也为其转注假借本有大经大

纬之部居而初哉首基其偶见之迹也山水器乐草

木虫鱼诸篇亦无不以声音为本特后人不尽知耳

如峦山堕义与考工凫氏两栾毛诗𣗥人栾栾义同氿泉义与考工车轨出两毂中义同椮涔同音假借

毊簥从高得声得义虋赤苗之与毳衣如𫞩之𫞩立死椔之与轮菑接菑蚬缢女之与磬天絸羽蜠大而

险之与典同险声音义皆相通证故以声音文字为注尔雅之本则

尔雅明矣其引生明生魄以证哉引夏屋逸书以证

权舆多寡有无无关轻重也怀祖先生之于广雅若

膺先生之于说文皆注尔雅之矩矱此事足下识超

而年富正宜及早为之古注之善者采之浅者误者

弃之其有新义即下已意不拘郭氏一家之学兼采

友人精确之说要当以精义古音贯串证发多其辞

说为第一义引经传以证释为第二义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