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洲集 (四库全书本)/卷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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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钦定四库全书
  方洲集卷二十八
  明 张宁 撰
  读史录
  汉
  汉王
  元年
  沛公入咸阳还军霸上除秦苛法项籍诈阮秦降卒二十万
  初沛公不忍送徒解纵欲与俱逝及沛令闭城不过为陈利害而已项羽始事遽杀其守殷通所过残灭无类何其心之仁暴不同也沛公入咸阳无复私虑辄留宫不去项羽西入关疑秦卒为变因诈坑之何其量之大小不同也自古宽猛异功疑信异效刘项成败之端亦可见矣
  沛公遣兵守函谷关项籍攻破之范增说籍急击沛公勿失
  范增不知项羽之不足以一天下军行之间恣其暴虐不闻一言规正切切然徒以杀沛公为事此犹故秦六国之士各私其主而无公天下之识岂王者之佐哉视张良远矣然鸿门之机既阻于项伯及高俎之事又止于伯言使羽移听伯之心以听增汉亦殆矣论者以羽为妇人之仁匹夫之勇虽得张良恐未必能用之也
  二年
  汉王率五诸侯兵伐楚入彭城项籍还破汉军
  初汉之破秦入咸阳见其妇女宝货欲留居之樊哙张良极谏而止卒以成功至是乃收楚货宝美人日置酒高会肆意逸乐规谏不闻五国之兵得微有解体者遂以致败古云不徳罔大岂良平诸公果不在行与
  四年
  楚与汉约中分天下解而东归张良陈平劝汉王击之先儒谓张良亦以此说汉不义甚矣余谓良之此举所以报韩成之雠也其始终为韩之心至是且益白初秦之灭韩与良无预良以世臣之故犹必报之及羽之杀成实因良也因良而杀则良之雠羽而欲报者当有甚急于心者此垓下之战博浪之谋君子不能无议然臣子于君父之雠固有不暇计其可否者矣
  汉太祖高皇帝
  五年
  张良谢病辟谷
  二世时张良说项梁立韩公子成为王其后汉王欲复立六国后良不可而止盖良之初心本为韩出及其危谋不成然后宛转规就虽知项氏不足以终事犹姑劝之立成庶㡬有所资籍而展其报雠复国之诚耳方其道遇沛公自谓天授固已知高帝为真主矣然韩氏幸存义当无外是以归韩之际无复馀语劝汉特发备盗示羽之机以待天意之自定及羽杀成象贤无继审韩祚之不可复存由是舍小图大毅然因天命人心所在以辅成天下之共主此所以不欲复立六国而资项益敌也及秦项既灭已志竟申顾天下已定君臣之际良已早见其机若俛首就封则其心事㡬不自白茍偃蹇去位则又无以绝高帝之疑于是乎谢病杜门逊词下气而以知足之言自托于方外其生平去就进退和裕从容履险保成绰有馀地非人所能测识一时同事何得其能信得其勇平得其计陵勃之徒各得其一偏皆不能出其范围之外虽高帝知人善任亦能得其筹策之用而已先儒谓非高祖能用子房子房能用高祖有以哉六年
  封雍齿为什邡侯
  高帝封雍齿斩丁公赦季布匿侯公各因其甚而显者以励天下其馀恩怨之报用舍之间亦未能皆如此类
  尊太公为太上皇
  高祖即位即更后为皇后子为皇太子追尊先媪曰昭灵夫人太公犹仍旧号至是始因拥帚却行之事而始尊之岂自古无此制而不之省邪抑缓急失序而不以为意邪纲目书此于萧何入朝不趋之后将无有意于其间也
  令博士叔孙通起朝仪
  三代典礼至秦悖乱已甚高帝伐暴反正一切所宜复古至于礼乐大端乃曰度吾可行叔孙通又自以颇采古礼与秦仪杂就之曰颇曰杂曰可行君臣之心皆以苟简草率为务遂使先王典礼沦没至今不可复振信哉积徳百年而后可以兴礼乐毋怪乎鲁两生之不行也
  七年
  帝至长安始定徙都萧何治未央宫上见其壮丽甚怒曰天下汹汹数岁成败未可知云云
  初高祖之汉何尝劝以养民致贤何其知本也今乃欲乘急侈土木之功欲以重威示后何其不知务也夫开国承家尝以节俭自持犹或流于荡侈尝以根本自固犹或积致陵夷岂有宫室壮丽而可以重威示后殆失之口给矣然当是时强敌尽除天下已定而帝犹以成败为虑推是心也使得伊傅之臣将顺辅翼则帝之创业垂统当不止于汉而已也
  八年
  赵王敖废赵相贯高初因高祖嫚骂赵王欲杀之王戒高不听高乃自为计壁人于柏人厕中高祖心动而去后高怨家上变告高至死白王不知状废王为宣平侯上贤高欲赦之
  按高帝巧于取项羽而拙于制韩信急于丧义帝而缓于求太公直于斩丁公而曲于赦贯高盖其心之所操者少异则发乎情见乎事者自不能无得失之差也
  十年
  上犹欲易太子吕后使建成侯强邀张良画计
  观强之词则良于封留后宜其无事可见
  十一年
  后杀淮阴侯韩信夷三族
  此吕氏擅政之端也
  诏郡国求遗贤云 云年老癃病勿遣
  初帝之王汉萧何尝教以致贤至是又下诏求贤然不闻有名世特出之士就驾者岂战国历秦沮丧殆尽而人才未出乎抑帝嫚骂溺冠之事素闻而于致求之实有未至乎夫贤者道之所在也而曰年老勿遣向非留侯之计则四皓胡为乎来哉然观其所由来则知四皓特秦时介洁好礼之逸民耳亦未必为有道之贤也
  十二年
  过鲁以太牢祀孔子
  自焚书坑儒之后天下兵争诡道日起无一人能以孔子之道为高帝言者及项羽既灭楚地悉定而鲁独守礼不下汉业已成绵蕞多士而鲁两生独不肯行则帝之知尊孔子固有繇矣史称高帝初不修文学而性明达信然是举也不独崇两汉之基实启万世帝王隆儒之本
  下相国何廷尉狱数日赦出之何为民请上林空地帝怒其请苑以自媚于民故击治之及闻王卫尉之言始赦出何徒跣入谢帝云 云曰吾系相国欲令百姓闻吾过也
  论者谓汉治杂霸予因小逆大始信其然夫王与霸其事多同而心则异诚与伪之分耳自三老董公劝帝以义帝为名而灭项羽固已启其用伪之基本及良平诸臣又复以战国之馀习佐之以军旅之诡计帝既用之成功不自省悟乃欲一切施之于君臣父子之间如伪游易储之类是也然心虽不懿事有致然及相国之事则显以谲诈之词自文其过是真不足以令人矣岂帝之末年志意将衰而声气之发不觉至此耶是后文帝之退季布武帝之出汲黯其言亦略相似此汉之所以杂霸也
  惠帝
  元年
  太后杀赵王如意初高帝切念赵王为置贵强相以周昌任之至是太后杀王昌时亦赴召
  贯高高帝之所怒其罪当死周昌吕后之所徳罪不至死然高乃能全敖于高帝而昌不能全如意于吕后昌可谓负高帝矣为昌处者力能则谏力不能则死庶㡬可也
  二年
  以曹参为相国参为相举事无所变更一遵何约束日夜饮醇酒府中无事宾客欲有言辄饮以酒莫得闻说帝让参参曰高帝与萧何定天下法令既明陛下垂拱参等守职遵而勿失不亦可乎
  自曹参以此言对上人遂信以为治尚清净传为美谈是所谓见影而忘其形者也方参入相之时夷狄未附都邑未城宜阳雨血桃李冬华原庙失制列侯皆未就国无一非宰相所当调济者岂可视为全盛専尚清净而强欲无事哉昔周公以圣人而相至治犹吐哺握发以来天下之善焉有醉言者以酒使之不得发语君相有过果何自而得闻乎且法令者为治之末徳教者为治之本専其末此秦之所以亡先其本此三代之所以治当时经典未出学校未兴治体未具所当汲汲焉者参乃谓法令既明而欲垂拱守职则秦之为政可以跻无为乎曾谓治天下之道固不必法三代乎何参见之不远也如此予意是时高帝既崩吕后干政平勃陵哙参错尚存而自知其才之不如萧何又知惠帝之不能复制吕氏使其所施尽当则平哙之徒或将因动而各售其能何可复禁使其所施未当则彼皆深识熟虑之人岂得任其指挥都不省异不若优游镇静谨守常法饮醇求醉以待天下之自定得则成名失亦无祸此参之平生心术得于无扰狱市之言自诡而偶合焉使天少假其年则太后临朝诸吕擅政危疑扰乱纷错纠结不可胜治参犹得乐酒不事而以清净自解乎然则参之所以不及于弊者皆遇焉耳君子其可以成败许人而不察其是非之实哉
  四年
  原庙帝以朝长乐宫数跸烦民乃筑复道叔孙通以为行高帝衣冠月出游之云云
  夫为之宗庙所以安祖宗之神设其裳衣所以致如在之敬汉衣冠月出游高庙固已䙝凟非礼叔孙通因复道遂言人主无过举乃劝作原庙益广月游以文之书曰毋耻过作非又曰典祀毋丰于昵通可谓兼失之矣然则绵蕞之礼岂能尽合于中正哉此鲁生之所以讥其面谀也
  七年
  太后临朝称制
  高帝先㡬见远妙达事变非人所能测识观其语戚夫人不曰太子真乃主而曰吕氏真乃主又为赵王置贵强相以辅之则其知吕后之必将専制不待诏斩樊哙而后决然既知之卒不乘未发治绝者盖以后无绝理事或未然也故疾革时语后曰安刘者必勃此后非乃所知是又灼知吕氏之变终不至于失天下也故惟茂建支系廷植列侯以制其变而安之帝之虑后何其明且远如此抑考史记吴王濞受封帝谓之曰汝有反相汉五十年后东南有乱岂汝耶然同姓一家慎不可反夫既知有乱而又以有反相者王之且复付之言论之末不甚经意及其应也卒以无事非固天授神启洞达幽明之秘者其能尔耶后世知帝之封濞则知帝之所以处吕后矣然后非濞比此帝所以虽知而终不显言也
  高皇后
  二年
  太后封齐王弟章为朱虚侯令入宿卫
  高帝明于虑后而不知削产禄吕后巧于植党而不能去刘章人之知识固有偏驳然气数之来亦恐非智力所能办也
  八年
  诸大臣迎立代王恒后九月至即位诛吕氏所名孝惠子弘等
  按惠帝崩时年二十有三因人彘事日纵淫乐非不能近妇人者史记云宣平侯女为孝惠皇后时无子徉为有身取美人子名之杀其母立所名子为太子孝惠崩太子立既壮闻其母死非真皇后子迺出言后安能杀吾母我壮即为变然则少帝实为孝惠所御美人之子无疑张后特不当杀其所生母而诈为已所出其事盖后世所常有决非他人子也若取他人子入宫何以称为美人少帝既解事又安敢昌言以雠后其后太后欲王诸吕先立孝惠后宫子某为某王亦言后宫未尝言取异姓也及少帝幽废又云五月丙辰立常山王义为帝更名弘亦未尝言立所名他人子也太后崩后齐王发兵诛诸吕遗诸侯书曰诸吕擅废帝更立又比杀三赵王今高后崩而帝春秋富未能治天下寡人率兵入诛不当为王者盖指吕台等耳亦未尝正言帝非刘姓不当主天下也及平诸吕罢兵迺书诸大臣相与阴谋曰少帝及诸王皆非真孝惠子吕后以计诈名他人子今已灭诸吕而置所立即长用事吾属无类不如视诸王最贤者立之及考西汉书亦云大臣相与阴谋以为少帝及三弟皆非孝惠子复共诛之而五行传遂附会为吕氏子且高后欲王诸吕不过违高帝之约王陵樊哙犹力争以为不可诸将相戚属皆有后言史不绝书若立他姓是无宗社矣况后废置时固尝有诏诸大臣顾反无一言以争又无私议少见于史至于齐王举兵西向直指京师盖已无所顾忌正当首揭此举昭告神人与天下共正大义曾无一语及之何也使诸大臣初知而不敢言则后崩兵起之时可得言矣使其不知则今日之谋曷从而得之耶自是承讹袭舛而燕王旦亦借此说以拟孝昭使其事遂成则真伪亦无辩矣观迁固之书所谓相与阴谋所谓即长用事吾属无类所谓不如所谓复共微词奥意若将不能已而尚可已焉者不过各为身计而已迁固为本朝人臣礼宜讳而不显后世论史者因见纲目书他人子与太子即位之下又书少帝及诸王皆非真子于诛吕后所名孝惠子弘之下遂并废帝俱斥为异姓是盖眩于他人二字而不详考美人之故混于非真之谋而不历究后宫之繇一于分注备事之文而不原夫提纲显微之要旨愚以其事变甚大窃独有感姑考论之
  文帝
  元年
  立窦氏为皇后后弟广国与兄长君厚赐田宅家于长安灌婴周勃于是乃选士之有节行者与居两人由此为退让君子不敢以尊贵骄人
  周勃等为窦广徳兄弟置贤宾傅而化为退让君子文帝不为淮南王置贤傅相而终于凶逆罪人语曰爱之能勿劳乎忠焉能勿诲乎此郑庄之所以失叔段也然事虽同而心则殊矣
  诏定赈穷养老之令
  秦至楚汉之初人皆奔走力夺迫于时为绝无义举惟高祖诏求选贤与此诏始有太平气象自是以后可法者多矣
  南粤王佗称臣奉贡
  为家易至于失义为国易至于少恩是以古者施恩必先乎疏远行罚必先自贵近所以防其偏而反之也文帝能以恭逊之言化南粤不能以友爱之意化淮南岂非一于宽仁而无节制之道是以疏远者感而亲近者益狎也欤
  二年
  赐天下今年田租之半
  贾谊尝劝帝务农积粟帝乃赐民田租之半百姓足君孰与不足帝得此意矣
  三年
  丞相绛侯勃免就国诏曰前遣列侯之国或辞未行丞相朕之所重其为朕率列侯之国
  汉高虽剖符分封然皆留之京师者防天下有变也文帝诏遣列侯之国又诏周勃为率者监代邸之事也
  四年
  召河东守季布至罢归郡以贾谊为长沙王太傅文帝召用季布将用贾谊而皆沮于人言比高帝之用陈平不同虽曰致功守业时异事殊大率亦由高祖刚明故听言而果于㫁文帝仁柔故听言而缓于㫁
  下绛侯周勃廷尉狱
  自战国至秦士皆驰鹜于功利以得为能以失为患至汉犹存故韩信屡夺而不能自全萧何下狱而不知自退周勃屡免屡任被诏督责而不就国以至于斯廉耻道丧学校未兴之故也窃尝论高祖之于功臣其初凡以䇿力诎致者多异于始意义感会者多保其终虽曰韩彭布绾之流诛夷无类其实亦皆有致罪之迹至今犹以为寡恩薄徳其后孝文乃以疑毁狱周勃非太后提絮发言勃必不免孝景七国之变周亚夫实居元功竟以私忌致杀二公皆先朝遗命功臣犹且如此况其下者乎宜博陵侯之所以绝祀于孝宣也由是论之则孝文之于功臣不如高帝而景帝又不如文帝作法于凉其弊犹贪创业垂统之君诚不可不慎也
  三年
  以张释之为廷尉初释之为谒者言事上曰云云高帝令叔孙通曰度吾可行通遂杂就秦礼文帝谓张释之曰卑之令今可行释之遂举秦汉得失上以是求下以是应比之拜昌言之君臣不侔矣汉治能复大进哉
  六年
  淮南王长谋反废徙蜀道死上逮考诸县传送不发封馈侍者皆弃市
  夫谋反无君人皆得而诛之此春秋之法也淮南反罪已具其行时帝未尝有制令诸县发封馈侍即使有之而长愤恚不就食亦末如之何也及其既死帝欲泄哀掩过听袁盎之言论诸县弃市是乱法者得怜而守者得杀孰谓汉文之世而有此失哉是时张释之方为廷尉初因犯跸事告帝曰方是时帝使使杀之则已释之固已失言是举也岂帝因其救急之词而遂信为自用之法故不下廷尉乎不下廷尉而失其平与下廷尉而不为之平皆无用乎廷尉矣安得谓天下无冤民耶
  十二年
  诏民入粟边得拜爵免罪因晁错之言也
  帝自即位以来躬节俭省刑罚却贡献除关传亲耕籍田赐民半租又与匈奴和亲以绥和兆庶务本重农是亦足以致殷富矣错于此时不能劝帝兴礼乐之化以补所未及而徒切切于事为之末至欲袭秦衰弊政以赏罚为丰财之术夫爵所以命有徳刑所以罚有罪二者天所以付人君驭世之大柄也操失其平犹且不可况以私意用之于非道哉且错之为是说盖恶商贾之趋末富者之兼并而惜众人之流亡也若使有粟者辄得拜爵免罪则富者有赏而无罚贫者有罚而无赏利归于官弊积于民趋末兼并者愈厉而一耕十食者益困果能使彼皆操田器而此皆有积粟哉自错说一行于文帝之世后世效尤藉迹卖官鬻爵天之威福予夺为时君私己之资而民之栉风沐雨者终不能被其泽皆起于枉死市晁错之言也
  十三年
  除秘咒十四年增诸祀坛场珪弊诏曰祸自怨起福由徳兴又曰先王远施不求其报望祀不祈其福其令祠官致敬无有所祈
  观二诏之言可谓敬鬼神而远之粹然一出于正及郊雍之后惑于新垣平遂有祷祀之作盖帝天资虽美素无学问之功是以不能精一而守其常徳也后三年
  以申屠嘉为丞相是时太中大夫邓通方受幸嘉常入朝通居上旁怠慢嘉出召责通欲斩之上使使持节召通谢丞相此吾弄臣君释之
  人君左右近习之人朝夕与处气体易移尤所当择是以周穆王命伯冏为太仆丁宁告饬而以便辟侧媚为戒汉文帝恭仁之主也太中太夫名显之官也以恭仁之主而以名显之官加之櫂船之小吏又如其家游戏以䙝天子之威赐令得自鼓铸以乱天下之制至于朝廷之上亦复纵其怠慢无礼以干政典之诛反为之辱使建节曲贷其罪而以弄臣自视古云官不及私昵惟其能爵罔及恶徳惟其贤又曰玩人丧徳玩物丧志焉有以官爵与非其人而又玩弄狎侮之此后世中主所不为而谓盛徳者为之耶自是以后孝武则有韩嫣孝成则有张放淳于长孝哀则有董贤皆佞幸贵宠渎乱王制无复顾惮其原皆自通始
  六年
  匈奴寇上郡云中诏将军周亚夫等屯兵以备之周亚夫屯细柳文帝至不能入韩信为将高帝两驰夺其军疏密不同而成功无异要之亚夫为有制此李广程不识成败所由分也
  景帝
  二年
  丞相嘉卒
  申屠嘉始欲斩邓通而诎于孝文终欲诛晁错而纵于孝景由其黯于先知缓于制变以致奸佞得以深结于君而宛转脱罪也使文景因嘉之言而彰示疏斥通错惩嘉之责而慎于幸用则君有从正之美相有不阿之功而通错他日亦无杀身之祸矣顾不能也奈何然嘉志虽不伸犹不失为刚毅守节死无可贬后之为卿相大臣不能为嘉所为反有因邪佞以进相与引荐交誉为固宠保位之谋者斯又申屠嘉之奴隶也
  三年
  吴王濞胶西王卭胶东王雄渠菑川王贤济南王辟光楚王戊赵王遂反
  七国之乱其兆本在孝文之世而事则成于孝景之朝考之当时天道示警灾异甚多吴王不朝反迹已具特以文帝宽仁克谨天戒恩礼优洽无衅可乘是以衷恶隐匿蓄至于景帝迫胁于晁错之谋而后发故曰惟徳动天又曰人定亦能胜天文帝之谓也自昔奸臣贼子非固有无亦惟上之所以制驭者得其道与否耳
  杀御史大夫晁错错数劝帝削吴上令列侯公卿宗室杂议
  晁错削吴之论忠谋也惜其进谋无虑昌言之于朝景帝听谋无㫁杂议之于众遂使叛濞先㡬首事汉㡬不保而错亦死于无辜古云君不密则失臣臣不密则失身机事不密则害成信矣论史者谓错谋失在不以渐惟密然后能用夫渐也
  七年
  立夫人王氏为皇后
  夫妇人伦之始况君后所关岂特一夫妇而已景帝始以金氏妇为夫人遂使薄后栗姬太子皆无故废死不逾年立为皇后自古所无其流至于武帝之世闺门上下多逾礼制矣
  中二年
  梁王武使人杀袁盎时太后忧梁事不食日夜泣不止帝亦患之遂纳田叔之谏使谒太后曰梁王无恙太后立起餐气平复
  孝文之于淮南孝景之于梁王均为兄弟之亲然长以法死武以恩全其所以慰安母后之心非细也孝景即位以来惟此事最善
  四年
  复置关用传出入
  此变文帝之法以七国反备非常也自是以后法制渐严非宽仁之日矣
  后二年
  春正月地一日三动秋大旱三年冬十月日月皆赤十二月雷日如紫五星逆行守太微月贯天廷中
  按孝景自七国平后无岁不书变异然未有如此二年之甚者论者谓帝无甚失徳特以忌刻少恩故尔予意人君之失莫大于刑赏不中景帝自即位以来王夫人以夺妇为后而正后以无宠坐废梁王武以贼杀曲全而太子荣以无罪致死晁错以忠谋市斩而袁盎以谗嫉显荣郅都寗成以残酷召用而窦婴申屠以正议疏诎王信降虏以私叛封侯而丞相亚夫以守正狱死天下犯法者皆得从减笞之惠而天子之至亲骨肉迺不能终命于恩泽之馀刑赏失中莫此为甚此天所以大动威以彰之不独因其心事一二之微而遂出灾异焉此所以不逾年而有大故也













  方洲集卷二十八
<集部,别集类,明洪武至崇祯,方洲集>

本作品在全世界都属于公有领域,因为作者逝世已经超过100年,并且于1929年1月1日之前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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