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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知录集释/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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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二十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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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记通鉴兵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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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楚之际,兵所出入之途,曲折变化,唯太史公序之如指掌。以山川郡国不易明,故曰东曰西曰南曰北,一言之下,而形势了然。以关塞江河为一方界限,故于项羽,则曰梁乃以八千人渡江而西,曰羽乃悉引兵渡河,曰羽将诸侯兵三十馀万,行略地至河南,曰羽渡淮,曰羽遂引东欲渡乌江。于高帝则曰出成皋玉门北渡河,曰引兵渡河,复取成皋。盖自古史书兵事地形之详,未有过此者。太史公胸中固有一天下大势,非后代书生之所能几也。

司马温公通鉴承左氏而作,其中所载兵法甚详,凡亡国之臣、盗贼之佐,苟有一策亦具录之。朱子纲目大半削去,似未达温公之意。

史记于序事中寓论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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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人作史,有不待论断而于序事之中即见其指者,惟太史公能之。平准书末载卜式语,王翦传末载客语,荆轲传末载鲁句践语,晁鼌错传末载邓公与景帝语,武安侯田蚡传末载武帝语,皆史家于序事中寓论断法也。后人知此法者鲜矣,惟班孟坚间一有之,如霍光传载任宣与霍禹语,见光多作威福。黄霸传载张敞奏见祥瑞,多不以实,通传皆褒,独此寓贬,可谓得太史公之法者矣。【沈氏曰】格论末云,近代郑端简作名臣记,于韩国公李善长传末载虞部郎中王国用一疏,其亦得太史公之法者欤?

史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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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记秦始皇本纪末云,宣公初志闰月。然则宣公以前皆无闰,每三十年多一年,与诸国之史皆不合矣,则秦之所用者何正邪?

子长作史记,在武帝太初中。高祖功臣年表平阳侯下云,元鼎三年,今侯宗元年。今侯者,作史记时见为侯也。下又云,征和二年,侯宗坐太子死,国除。则后人所续也。卷中书征和者二,后元者一。惠景间侯者年表书征和者一,后元者三。建元以来侯者年表书征和者二。汉兴将相年表有天汉、【梁氏曰】汉兴将相年表天汉以下皆后人所续,以汉书校之,大半乖迕。如刘屈牦为澎侯,而称彭城侯。王章为安平侯,而两书平安侯。韦玄成嗣父为侯也,而曰因丞相封扶阳侯。元帝永光二年,冯奉世击西羌,八月,任千秋别将并进,乃此移奉世击羌之月为千秋,反遗却奉世主帅。斯皆误之大者,其馀年月、官职驳戾颇多。太始、征和、后元以至昭、宣、元、成诸号,历书亦同。【梁氏曰】史记讫太初,而高祖功臣表与惠景侯表皆云建元至元封六年三十六者。盖大初之见侯称今侯,且不得以太初四年为限断,故不数之。与建元及王子二侯表以年号分纪者,判然不同。表中大初元年尽后元二年十八十一字乃后人妄续,当削之。惠景表有太初已后四字,亦衍文。楚元王世家书地节二年。齐悼惠王世家书建始三年者二。曹相国世家书征和二年。贾谊传贾嘉至孝昭时列为九卿。田叔传、匈奴传、卫将军传末有戾太子及巫蛊事。司马相如传赞扬雄,以为靡丽之赋,劝百而讽一,皆后人所续也。 河渠书东海引钜定,汉书沟洫志因之,东海疑是北海之误。按《地埋志》齐郡县十二,其五曰钜定,下云,马车渎水首受钜定,东北至琅槐入海。又千乘郡博昌下云,博水东北至钜定入马车渎。【钱氏曰】琅槐属千乘,广饶属齐郡。又临朐下云,石膏山,洋水所出,东北至广饶入钜定。而孝武纪曰,征和四年春正月,行幸东莱,临大海。三月,上耕于钜定,还幸泰山,修封。计其道里亦当在齐,去东海远矣。

凡世家多本之左氏传,其与传不同者,皆当以左氏为正。齐世家,吾太公望子久矣。【梁氏曰】孟子曰太公望,则其名望审矣。史于世表作太公尚,于世家作早尚,以望为号,未免乖反。【又曰】太公组绀,安得预知吕尚而望之?太公乃长老之称。庄子山水有大公任,释文引晋李颐云,太公,大夫称。则或又以吕尚为大师三公故欤?此是妄为之说,周之太王。齐之太公,吴之太伯,有国之始祖谓之太祖,其义一也。

赵世家,赵简子除三年之丧,期而已。此因左传降于丧食之文而误为之解,本无其事。

敬侯十一年,魏、韩,赵共灭晋,分其地。成侯十六年,与韩、魏分晋,封晋君以端氏。此文重出。

田敬仲完世家,敬仲之如齐,以陈氏为田氏。此亦太史公之误。春秋传未有称田者,至战国时始为田耳。【杨氏曰】说文田字解,田,陈也。盖以音相近。仲尼弟子传,公孙龙,字子石,少孔子五十三岁。按汉书注,公孙龙,赵人,为坚臼异同之说者,与平原君同时,去夫子近二百年。殆非也。且云少孔子五十三岁,则当田常伐鲁之年仅十三四岁尔。而曰子张、子石请行,岂甘罗、外黄舍人儿之比乎?【杨氏曰】弟子传亦多不可据。

商君传,以鞅为大良造,将兵围魏安邑,降之。此必安邑字误。其下文曰,魏惠王使使割河西之地,献于秦,以和。而魏遂去安邑,徙都大梁。乃是自安邑徙都之事耳。安邑,魏都,其王在焉,岂得围而便降?秦本纪,昭王二十一年,魏献安邑。若已降于五十年之前,何烦再献乎?【原注】赵世家,敬侯元年,始都邯郸。成侯二十二年,魏惠王拔我邯。亦有可疑。虞卿传楼昌、楼缓恐是一人,虞卿进说亦是—事。记者或以为赵王不听,或以为听之。太史公两收之,而不觉其重尔。

燕王遗约间书,恐即乐毅事,【梁氏云】史策书辞既殊,而策复有留赵不报之言,未可并混为一。而传者误以为其子。然以二事相校,在乐毅当日,惠王信谗易将,不得不奔,其后往来复通燕,亦未失故君之礼。若乐间不过以言之不听,而遂怼君、绝君,虽遗之书而不顾,此小丈夫之悻悻者矣。【汝成案】遗乐间书与遗乐毅书,用意迥别,其不报宜也。

屈原传,虽放流,眷顾楚国,系心怀王,不忘欲反,卒以此见怀王之终不悟也。似屈原放流于怀王之时。又云,令尹子兰闻之,大怒。卒使上官大夫短屈原于顷襄王,顷襄王怒而迁之。则实在顷襄之时矣。放流一节当在此文之下,太史公信笔书之,失其次序尔。【沈氏曰】此说误。

随何说英布,当书九江王,不当书淮南王。归汉之后,始立为淮南王也。盖采之诸书,其称未一。

淮阴侯传先云范阳辩士蒯通,后云齐人蒯通,一传互异。

韩王信说汉王语,乃淮阴侯韩信语也,以同姓名而误。

汉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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孝武纪,天汉四年秋九月,令死罪人赎钱五十万,减死一等。太始二年九月,募死罪人赎钱五十万,减死罪一等。此一事而重见,又同是九月。

高帝功臣表十八侯位次,一萧何,二曹参,三张敖,四周勃,五樊哙,六郦商,七奚涓,八夏侯婴,九灌婴,十傅宽,十一靳歙,十二王陵,十三陈武,十四王吸,十五薛欧,十六周昌,十七丁复,十八虫达。当时所上者战功,而张良、陈平皆居中计谋之臣,故平列在四十七,良列在六十二也。至十八侯赞,则萧何第一,樊哙第二,张良第三,周勃第四,曹参第五,陈平第六,张敖第七,郦商第八,灌婴第九,夏侯婴第十,傅宽第十—,靳歙第十二,王陵第十三,韩信第十四,陈武第十五,虫达第十六,周昌第十七,王吸第十八,而无奚涓、薛欧、丁复,此后人论定,非当日之功次矣。且韩信已诛死,安得复在功臣之位?即此可知矣。【原注】此位次高后二年所定,故凡已绝夺在前者皆不与。

史家之文多据原本,或两收而不觉其异,或并存而未及归一。汉书王子侯表长沙顷王子高,成节侯梁,一卷中再见,一始元元年六月乙未封,一元康元年正月癸卯封,此并存未定,当删其一,而误留之者也。《地埋志》于宋地下云,今之沛、梁、楚、山阳、济阴、东平及东郡之须昌、寿张,皆宋分也。于鲁地下又云,东平、须昌、寿张皆在济东,属鲁,非宋地也,当考。此并存异说以备考,当小注于下,而误连书者也。【原注】史记田叔传既云司直田仁主闭守城门,坐纵太子,下吏诛死,而下又云,仁发兵,长陵令车千秋上变仁,仁族死陉城。今在中山国。此亦古人附注备考之文。古人著书,有疑则阙之以待考。如越绝书记吴地传曰,湖,王湖当问之,丹湖当问之是也。【梁氏曰】案汉表梁王襄在位四十年,以天汉四年薨,史不得称谥,必后人因增政梁孝王世家并改年表也,当云今王襄。楚元王传刘德,昭帝时为宗正丞。杂治刘泽诏狱。而子向传则云,更生父德,武帝时治淮南狱。一传之中自为乖异。【钱氏曰】以年代推之,德不得有治淮南狱事。【又曰】文可互见,非乖舛也。又其更名向在成帝即位之后,而元帝初年即日征堪、向,欲以为谏大夫。此两收而未对勘者也。礼乐志上云,孝惠二年,使乐府夏侯宽备其箫管。下云,武帝定郊祀之礼,乃立乐府。武五子传止云,长安白亭东为戾后园。下云,后八岁,封戾夫人曰戾后,置园奉邑。乐府之名蚤立于孝惠之世,戾园之目预见于八年之前,此两收而末贯通者也。夫以二刘之精核犹多不及举正,何怪乎后之读书者愈卤莽矣!【原注】后周书蠕蠕并作茹茹,惟列传二十五卷独作蠕蠕。

天文志,魏地,觜、觽、参之分野也。其界自高陵以东,尽河东、河内,南有陈留及汝南之召陵、●疆、新汲、西华、长平,颍川之舞阳、郾、许、鄢陵,河南之开封、中牟、阳武、酸枣、卷,皆魏分也。按左传子产曰,迁实沈于大夏,主参。故参为晋星,然其疆界亦当至河而止,若志所列陈留已下郡县,并在河南,于春秋白属陈、郑二国,角、亢、氐之分也,不当并入。魏本都安邑,至惠王始徙大梁,乃据后来之疆土,割以相附,岂不谬哉?

食货志,单穆公谏景王铸大钱。本之周语。王弗听,卒铸大钱。此废轻作重,不利于民之事。班氏乃续之曰,以劝农,赡不足,百姓蒙利焉。失其指矣。

《地埋志》丹阳下云,楚之先熊绎所封,十八世,文王徙郢。此误。按史记楚世家,成王封熊绎于楚,居丹阳。徐广曰,在南郡枝江县。《水经注》曰,丹阳城据山跨阜,周八里二百八十步。东北面而悉临绝涧,西带亭下溪,南枕大江,险峭壁立,信天固也。楚熊绎始封丹阳之所都也。《地埋志》以为吴子之丹阳,寻吴楚悠隔,䍀缕荆山,无容远在吴境,非也。【原注】山海经,丹山在丹阳南。郭璞注,今建平郡丹阳城秭归县东七里。

枚乘传上云,吴王不纳,乘等去而之梁。下云,枚乘复说吴王。盖吴王举兵之时,乘已家居,而复与之书,不然无缘复说也。

杜周传,周为执金吾,逐捕桑弘羊、卫皇后昆弟子,刻深。按百官表,天汉三年二月,执金吾杜周为御史大夫。四年卒。而卫太子巫蛊事乃在征和二年,周之卒已四年。【原注】其时暴胜之为御史大夫。又十一年,昭帝元凤元年,御史大夫桑弘羊坐燕王旦事诛。史家之谬如此。【钱氏曰】史文但称昆弟子。当时大臣、后族犯法者众,周能以法绳之,故武帝嘉其尽力无私,非谓周所逐捕者即卫皇后、桑大夫也。【孙氏曰】所云逐捕者,自指桑卫昆弟子犯法,周能不避权贵而逐捕之也。本文并不云治桑卫狱,无缘以此为班氏之谬也。

王尊传,上行幸雍,过虢。按今之风翔县乃古雍城,而虢在陕,幸雍何得过虢?当是过美阳之误。【原注】美阳故城在今扶风县北二十里。且上文固云,自虢令转守槐里。兼行美阳令事矣。

王商传,春申君献有身妻,而产怀王。误,当是幽王。

外戚传,徙共王母及丁姬归定陶,葬共王冢次。按丁姬先已葬定陶,此及丁姬三字衍。

汉书二志小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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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书地理艺文二志小字,皆孟坚本文。其师古曰、应劭曰、服虔曰之类,乃颜氏注也。近本汉书不刻注者,误以此为颜氏注而并删之。

续汉郡国志云,本志惟郡县名为大书,【原注】本志司马彪所撰。其山川地名悉为细注,今进为大宇,新注证发,臣刘昭采集。是则前书小字为孟坚本文,犹后汉之细注也。其师古等诸注,犹后汉之新注也。当时相传之本混作一条,未曾分别耳。

汉书不如史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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班孟坚为书,束于成格,而不得变化。且如史记淮阴侯传末载蒯通事,令人读之感慨有馀味。淮南王传中伍被与王答问语,情态横出,文亦工妙。今悉删之,而以蒯伍合江充、息夫躬为一传,蒯最冤,伍次之,二淮传寥落不堪读矣。【全氏曰】蒯伍只合附见淮阴、淮南传中,要之蒯生尚可,伍则下矣,江则更下矣,息则无赖耳,原不合作特传。【钱氏曰】二淮两字不成语。

荀悦汉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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苟悦汉纪改纪、表、志、传为编年,其叙事处索然无复意味,间或首尾不备,其小有不同,皆以班书为长,惟一二条可采者。杜陵陈遂,字长子。上微时,与游戏博弈,数负遂。上即位,稍见进用,至太原太守。乃赐遂玺书曰,制诏太原太守,官尊禄重,可以偿遂博负矣。妻君宁时在旁,知状。遂乃上书谢恩曰,事在元平元年赦前。其见厚如此。汉书以负遂为负进,又曰,可以偿博进矣。进乃悼皇考之名,宣帝不应用之。【原注】或曰,进即尽字,财货也。史记吕不韦传,车乘进用不饶。荀纪为长。元康三年三月诏曰,盖闻象有罪,而舜封之有庳,骨肉之亲,放而不诛。其封故昌邑王贺为海昏侯。汉书作骨肉之恩,粲而不殊。文义难晓,荀纪为长。【原注】按汉书粲而不殊,当作●而不诛。说文,●,●●散之也。从米,杀声。徐引左氏定公四年传,王于是乎杀管叔而●蔡叔。言放之若散米。今左传作蔡蔡叔,上蔡字亦音索葛反。后有善读者,仿裴松之三国志之体,取此不同者注于班书之下,足为史家之一助。

纪王莽事,自始建国元年,以后则云其二年、其三年以至其十五年,以别于正统,而尽没其天凤地皇之号。

后汉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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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汉书马援传上云,帝尝言,伏波论兵,与我意合。下乃云,交阯女子征侧及女弟征贰反,于是玺书拜援伏波将军。此是采辑诸书,率尔成文,而忘其伏波二字之无所本也。自范氏以下,史书若此者甚多。

桓谭传,当王莽居摄篡杀之际,天下之士莫不竞褒称德美,作符命以求容媚。谭独自守,默然无言。按前汉书翟义传,莽依周书作大诰,遣大夫桓谭等班行谕告当反位孺子之意,还封谭为明告卫附城。【原注】师古曰,如古附庸,《王莽传》,当赐爵关内侯者,更名曰附城。是曾受莽封爵,史为讳之尔。光武终不用谭,当白有说。

杨震传,河间男子赵腾诣阙上书,指陈得失。帝怒,收考诏狱。震上疏救不省,腾竟伏尸都市。乃安帝时事。而张皓传以为清河赵腾上言灾变,讥刺朝政,收腾系考。皓上疏谏,帝悟,减腾死罪一等。又以为顺帝事。岂有两赵腾邪?

桥玄以太尉罢官,就医里舍。少子十岁,独游门次,卒有三人持杖劫执之,入舍登楼,就玄索货。其家之不贫可知。乃云,及卒,家无居业,丧无所殡。史传之文前后矛盾。玄以灵帝之世,三为三公,功。岂无钱者?【杨氏曰】以子被劫而云有钱,亦不然。【孙氏曰】桥公于光和元年里居被劫,卒于六年。此五六年间,虽有陆贾之橐,荡然无馀,亦事理所恒有。公为人刚急则有之,末闻以贪黩称,不可以此议史文之矛盾。

刘表传,与同郡张俭等俱被讪议,号为八顾。而党锢传表、俭二二人列于八及。前后不同。【孙氏曰】按党锢传上既列张俭、刘表于八及,而下文张俭乡人朱并上书,告俭与同乡二十四人别相署号,共为部党,则以张俭为八俊,刘表为八顾。盖此但指目俭之同乡有八俊、八顾、八及。表传号为八顾,谓此与上文海内希风之流共相标榜者不同耳。

蒯越、韩嵩及东曹掾傅巽等说琮降操,则是表卒之后,琼赦嵩而出之矣。下文云,操至州,乃释嵩之囚。此史家欲归美于操,而不顾上下文之相戾也。

蔡邕传谓邕亡命江海,积十二年。中平六年,灵帝崩,董卓为司空,辟之,称疾不就。卓切敕州郡,举邕诣府。邕不得已,到署祭酒。而文苑传有议郎蔡邕,荐边让于大将军何进一书。按中平元年,黄巾起,以何进为大将军。正邕亡命之时,无缘得奏记荐人也。

郡县志,睢阳本宋国,有鱼门。引左传僖公二十二年,升陉之战,邾人获公胄,县渚鱼门为证。按杜预注,鱼门,邾城门。非宋也。

三国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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蜀志谯周传,建兴中,丞相亮领益州牧,命周为劝学从事。而先主未称尊号,即有劝学从事张爽、尹默、谯周等上言,前后不同。按周卒于晋泰始六年,年七十二。而昭烈即位之年仅二十有三,未必与劝进之列,从本传为是。

孙亮太平元年,孙𬘭杀滕胤、吕据,时为魏高贵乡公之甘露元年。魏志,甘露二年,以孙壹为侍中车骑将军,假节交州牧。吴侯本传云,壹入魏,黄初三年死。误也。

陆抗传,拜镇军将军,都督西陵。自关羽至白帝。于文难晓。按甘宁传曰,随鲁肃镇益阳,拒关羽。羽号有三万人,自择选锐士五千人,投县上流十馀里浅濑,云欲夜涉渡。肃以兵千人益宁,宁乃夜往。羽闻之,住不渡,而结柴营。今遂名此处为关羽濑。据此则当云自益阳至白帝也。【杨氏曰】止羽下添一濑字可耳。

作史不立表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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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鹤龄曰,太史公史记帝纪之后,即有十表、八书。表以纪治乱兴亡之大略,书以纪制度沿革之大端。班固改书为志,而年表视史记加详焉。盖表所由立,昉于周之谱牒,【梁氏曰】史通杂说篇谓太史公之创表,列行萦纡以相属,编宇戢孴而相排。虽燕越万里,而径寸之内犬牙可接。虽昭穆九代,而方寸之中雁行有序。使读者阅文便睹,举目可详。此其所以为快也。大事记谓史记十表意义宏深。通志谓史记一书功在十表。诚哉斯语!与纪传相为出入。凡列侯将相三公九卿,其功名表著者既系之以传,此外大臣无积劳亦无显过,传之不可胜书,而姓名爵里、存没盛衰之迹要不容以遽泯,则于表乎载之。又其功罪事实传中有未悉备者,亦于表乎载之。年经月纬,一览了如。作史体裁莫大于是。而范书阙焉,使后之学者无以考镜二百年用人行政之节目,良可叹也。其失始于陈寿三国志,而范晔踵之,其后作者又援范书为例,年表皆在所略。【原注】姚思廉梁陈二书,李百药《北齐书》,令狐德棻周书,李延寿南北史皆无表志。不知作史无表,则立传不得不多,传愈多,文愈繁。而事迹或反遗漏而不举。欧阳公知之,故其撰唐书有宰相表,有方镇表,有宗室世系表,宰相世系表,始复班马之旧章云。【沈氏曰】救文格论云,作文莫难乎志,纪传一人之始末,表志一代之始末,非宏览博物者不能为,其考订之功亦非积以岁月下能遍。自东京以后,典册既缺,人趋苟且。陈寿三国始不立志,姚思廉梁陈二书、李百药《北齐书》、令狐德棻周书、李延寿南北二史并因之不立志,其他诸史虽立志,而秕谬特多。夫无志不得为完史,有志而不淹贯不得为良史矣。

陈寿三国志、习头凿齿汉晋春秋无志,故沈约《宋书》诸志并前代所阙者补之。姚思廉梁陈二书、李百药《北齐书》、令狐德棻周书皆无志。【杨氏曰】思廉、百药、德棻皆唐初人,其不著志,以别有修志之敕也。而于志宁、李淳风、韦安仁、李延寿别修五代史志,,诏编第入隋书。古人绍闻述往之意,可谓宏矣。

史文重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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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汝成案】汉书云云,已见前。元本此旋下仅一条,别书是条于上,疑先生删去,潘氏误入云。

汉书王子侯表,长沙顷王子高成节侯梁,一卷中两见,一始元元年六月乙未封,一元康元年正月癸卯封。然则王子中多一侯矣。【原注】马贵与文献通考因而录之,不知其误。

续汉郡国志候城改属玄菟,而辽东复出一候城。无虑改属辽东属国,而辽东复出一无虑。必有一焉宜删者,然则天下郡国中少二城矣。【沈氏曰】救文格论合二条为一,末有夫以二刘之精核,章怀之详明,马贵与之淹博,而皆仍其失,伺欤数句,而无上条之注。

史文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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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书吴王濞传,吴有鄣郡铜山。误多一豫字。后汉书光武纪,以前密令卓茂为太傅。误多一高字,党锢传,黄令毛钦操兵到门。误多一外字。

后汉书皇后纪,桓思窦皇后父讳武。后父不当言讳,讳字衍。【杨氏曰】五代时有讳后父者。

儒林传,立五经博士,各以家法教授。易有施孟梁丘京氏,尚书欧阳、大小夏侯,诗齐鲁韩毛,礼大小戴,春秋严颜,凡十四博士。太常差次总领焉。按此则十五,非十四也,盖衍一毛字。其下文载建初中诏,有古文尚书、毛诗、穀梁、左氏春秋,虽不立学官之语。【原注】本纪建初八年诏同。又下卷云,赵人毛苌传诗,是为毛诗,未得立。【原注】贾逵传,建初八年,诏诸儒各选高才生受左氏、穀梁春秋、古文尚书、毛诗,由是四经遂行于世。而百官志博士十四人,本注曰,易四,施孟梁丘京氏。尚书三,欧阳、大小夏侯氏。诗三,鲁齐韩氏。礼二,大小戴氏。春秋二,公羊严颜氏。【原注】徐防传注引汉官仪曰,易有施孟梁丘贺京房,书有欧阳和伯夏侯胜建,诗有申公辕固韩婴,春秋有严彭祖、颜安乐,礼有戴德戴圣,凡十四博士。则此毛字明为衍文也。

灵帝纪,光和三年六月,诏公卿举能尚书、毛诗、左氏、穀梁春秋各一人,悉除议郎。尚书上脱古文二字。

史家误承旧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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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书之中多有仍旧文而末及改者。史记燕世家称今喜。魏书孝静帝纪称太原公今上。旧唐书唐临传今上字再见,徐有功传、泽王上金传今上字各一见,谓玄宗。韦贯之传,上即位谓穆宗。此皆旧史之文,作书者失于改削尔。

《宋书•武帝纪》,永初元年八月戊午,西中郎将荆州刺史宜都王讳进号镇西将军。文帝纪,元嘉十三年九月癸丑,立第三皇子讳为武陵王。二十五年八月甲子,立第十一皇子讳为淮阳王。顺帝纪,昇明三年正月丁巳,以新除给事黄门侍郎萧讳为雍州刺史。三月丙午,以中军大将军讳为南豫州刺史。齐公世子萧思话传,遣司马建威将军、南汉中太守萧讳五百人前进。隋书高祖纪,开皇十五年七月乙丑,晋王讳献毛龟。十九年二月己亥,晋王讳来朝。张煚传,晋王讳为扬州总管。王韶传,晋王讳班师。铁勒传,晋王讳北征。北史李弼传,谕使持节太尉、柱国大将军大都督、尚书左仆射、陇西行台少师、陇右郡开国公李讳。旧唐书中宗纪,临淄王讳举兵诛韦武。睿宗纪,临淄王讳与太平公主子薛崇简等。玄宗纪,诏以皇太子讳充天下兵马元帅。郝处俊传,周王讳为西朋。并当时臣子之辞。

三国志魏后妃传注,甄后曰,讳等自随夫人。此讳字明帝名,当时史家之文也。《宋书•武帝纪》,刘讳龙行虎步。后周书柳庆传,宇文讳忠诚奋发。北史魏彭城王勰传,帝谓勰曰,讳是何人,而敢久违先敕。并合称名,史臣不敢斥之尔。然宋纪中亦有称刘裕者,一卷之中往往杂见。【原注】《册府元龟》,后唐庄宗同光二年二月戊寅,幸李讳宅。讳字下小注曰,明宗也。

文选任昉为齐明帝让宣城郡公表称臣公言,为萧扬州荐士表称臣王言。表辞本合称名,而改为公王,亦其臣子之辞也。

晋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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晋书宣帝纪,当司马懿为魏臣之时,无不称之为帝。至蜀将姜维闻辛毗来,谓亮曰,辛毗杖节而至,贼不复出矣。所谓贼者,即懿也,当时在蜀人自当名之为贼。史家杂采诸书,不暇详考,一篇之中帝贼互见。

天文志,虚二星,冢宰之宫也。主北方邑居、庙堂、祭祀、祝祷事,又主死丧哭泣。按此冢宰当作冢人。【原注】或以公羊传宰上之木拱矣,则墓亦可称为宰。又曰,轸四星主冢宰辅臣也。则周官之冢宰矣。

艺术传戴洋言,昔吴伐关羽,天雷在前,周瑜拜贺。按瑜卒于建安十四年,而吕蒙之袭关羽乃在二十四年,瑜亡已十年矣。【钱氏曰】予作考异,与此暗合,今已删之矣。

顾荣传前云友人张翰,后又云吴郡张翰。张重华传前云封谢艾为福禄伯,后又云进封福禄县伯。戴若思传举考廉入洛,周𫖮传若思举秀才入洛。南阳王模传广平太守丁邵,良吏传丁绍。石勒载记前作段就六眷,后作段疾六眷,阳裕传又作段眷。吕纂载记前作句摩罗耆婆,后作鸠摩罗什。慕容熙载记弘光门,冯跋载记作洪光门,又作洪观门。【杨氏曰】以弘为洪,来人避讳改书。

宋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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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书州郡志,广陵太守下云,永初郡国又有舆、肥如、潞、真定、新市五县。肥如本辽西之县,其民南渡而侨立于广陵。符瑞志所云元嘉十九年九月戊申,广陵肥如石梁涧中出石钟九口,是广陵之有肥如也。乃南沛太守下复云,起居注,孝武大明五年,分广陵为沛郡,治肥如县。时无复肥如县,当是肥如故县处也。二汉、晋太康地志并,无肥如县,一卷之中自相违错。【钱氏曰】肥如故县即谓广陵侨立之肥如县,非辽西之肥如县也。志以孝武大明八年为正,其时肥如已省,故不载。且二汉之肥如自在辽西,安得属之广陵,分之沛郡乎?【沈氏曰】周敉宁云,宋书列传六卷末,臣穆等案,高氏小史赵伦之传下有到彦之传,而此书独缺。约之史法,诸帝称庙号,而谓魏为虏。今帝称帝号,而魏称魏,良与《南史》体同,而传末又无史臣论,疑非约书。然其辞差与《南史》异,故特存焉。靖案,六卷有张畅传,十九卷又有张畅传,传中称庙号,魏称虏,传未有史臣论,则六卷畅传非约书明矣。是当削去,何未之详考而互存耶?

魏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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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书崔浩传,浩既工书,小人多托写急就章。从少至老,初不惮劳。所书盖以百数,必称冯代彊,以示不敢犯国,其谨也如此。史于冯代彊下注曰,疑。按急就篇有冯汉彊魏起漠北,以汉强为讳,故改云代彊,魏初国号曰代故也。颜师古急就篇序曰,避讳改易,渐就芜纠,正指此。郦道元《水经注》以广汉并作广魏,即其例也。

梁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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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孝绰传,众恶之必监焉,众好之必监焉。梁宜帝讳詧,故改之。盖襄阳以来困史之原文也。乃其论则直书姚察。【杨氏曰】姚恩廉讳父名而改之,其直书者援班彪之例。【钱氏曰】按思廉修梁陈书,皆因其父察所撰而续成之。梁书诸论述其父说必称陈吏部尚书姚察曰,仿孟坚汉书称司徒掾班彪之例,其但称史臣者出自思廉新意。惟列传二十七论称史臣陈吏部尚书姚察,是传刻之误。察非唐臣,不应系以史臣也。

书中亦有避唐讳者,顾协传以虎丘为武丘山,何点传则为兽丘山。

后周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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庾信传,哀江南赋,过漂渚而寄食,托芦中而渡水。漂渚当是溧渚之误。【钱氏曰】漂渚是用韩信漂母事,子山由金陵赴楚,溧水非经过之地,不应连用子胥事。且漂母进食,具有典故,寄食二字亦见淮阴侯传,无庸破漂为溧也。张勃吴录曰,子胥乞食处在丹阳溧阳县。史记范睢传,伍子胥橐载而出昭关,至于陵水。【原注】《战国策》作菱夫。索隐曰,刘氏云,陵水即栗水也。吴越春秋云,子胥奔吴,至溧阳,逢女子濑水之上。【原注】古溧、濑同字。子胥跪而乞餐,女子食之,既去,自投于水。后子胥欲报之,乃投白金于此水,今名其处为投金濑。金陵志曰,江上有渚曰濑渚是也。或以二句不应皆用子胥事,不知古人文字不拘,如下文生世等于龙门四句亦是皆用司马子长事。

隋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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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籍志言,汉哀帝时博士弟子秦景,使伊存口授浮屠经。又云,后汉明帝,遣郎中蔡愔及秦景使天竺,得佛经四十二章及释迦立像。按自哀帝之末至东京明帝之初,垂六十年,使秦景尚存,亦当八十馀矣,不堪再使绝域也。盖本之陶隐居真诰,言孝明遣使者张骞、羽林郎秦景、博士王遵等十四人之大月氏国,写佛经四十二章,秘之兰台石室。作史者知张骞为武帝时人,姓名久著,故删去之,独言秦景。而前后失于契勘,故或以为哀帝,或以为明帝耳。【孙氏曰】此自前后二事,魏书释老志则哀帝时,受经之博士弟子乃秦景宪也。明帝所遣之秦景既单名景,又真诰称其官为羽林郎,是名与官俱不同。

突厥传上言沙钵略可汗西击阿波,破擒之。下言,雍虞闾以隋所赐旗鼓,西征阿波,敌人以为得隋兵所助,多来降附,遂生擒阿波。此必一事而误重书为二事也。

北史一事两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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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齐武成帝河清三年九月乙丑,封皇子俨为东平王。后主天统二年五月己亥,封太上皇帝子俨为东平王。一事两书,必有一误。

徐之才传,尝与朝士出游,遥望群犬竞走。诸人试令目之,之才即应声曰,为是宋鹊,为是韩卢,为逐李斯东走,为负帝女南徂。其序传又云,于路见狗,温子昇戏曰,为是宋鹊,为是韩卢。神儁曰,为逐丞相东走,为共帝女南徂。一事两见,且序传是延寿自述其先人,不当援他人之事以附益也。

宋齐梁三书南史一事互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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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齐书》,李安民为吴兴太守。吴兴有项羽神护郡听事,太守不得上,太守到郡,必须祀以轭下牛。安民奉佛法,不与神牛,著屐上听事,又于听上八关斋。俄而牛死,葬庙侧,今呼为李公牛冢。安民卒官,世以神为崇。按宋书孔季恭传,为吴兴太守。先是,吴兴频丧太守,云项羽神为卞山王,居郡听事,二千石至,常避之。季恭居听事,竟无害也。梁书萧琛传,迁吴兴太守。郡有项羽庙,土民名为愤王,甚有灵验,遂于郡听事安施床幕为神座,公私请祷,前后二千石皆于厅拜祠而避居他室。琛至,徙神还庙,处之不疑,【原注】《南史》云,琛至,著屐登听事。闻室中有叱声,琛厉色曰,生不能与汉祖争中原,死据此听事何也!因迁之于庙。又禁杀牛解祀,以脯代肉。此似一事,而作史者一以为遭祟,一以为厌邪,立论不同如此,又南齐书萧惠基传,惠基弟惠休,自吴兴太守征为右仆射。吴兴郡项羽神,旧酷烈。世人云,惠休事神谨,故得美迁。【原注】《南史》同。南史萧猷【原注】本作渊猷。传,为吴兴郡守,与楚王庙神交饮至一斛,每酹祀,尽欢极醉,神影亦有酒色,所祷必从。后为益州刺史,值齐苟儿反,攻城,兵粮俱尽,乃遥祷请救。有田老逢数百骑如风,言吴兴楚王来救临汝侯。是日猷大破苟儿。则又以为获佑,益不可信矣。又南史萧惠明传,泰始初,为吴兴太守。郡界有卞山,下有项羽庙,相承云羽多居郡听事,前后太守不敢上。惠明谓纲纪曰,孔季恭尝为此郡,未闻有灾。遂盛设筵榻接宾。数日,见一人长丈馀,张弓挟矢向惠明,既而不见,因发背,旬日而卒。此又与李安民相类,而小变其说。【原注】按宋书惠明传无此事。

旧唐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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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旧唐书》虽颇涉繁芜,然事迹明白,首尾该赡,亦自可观。其中唐临传今上字再见,徐有功、泽王上金传今上字各一见,皆谓玄宗,盖沿故帙而未正者也。懿宗纪,咸通十三年十二月,李国昌小男克用杀云中防御使段文楚,据云州,自称防御留后,则既直书其叛乱之罪。而哀帝纪末云中兴之初,王处直传称庄宗,王镕郑从谠刘邺张濬传各有中兴之语,自相矛盾。按此书纂于刘煦,后唐末帝清泰中为丞相,监修国史,至晋少帝开运二年,其书始成。【原注】《册府元龟》言,户部侍郎张昭远、起居郎贾纬、秘书少监赵熙,吏部郎中郑受益、左司员外郎李为光等修上,并赐缯彩银器,并及前朝刘煦。当时避晋高祖嫌名,或谓之李氏书。【钱氏曰】《旧唐书》修于石晋时,初命宰相赵莹监修。莹罢,以宰相刘煦代之。若后唐时,监修国史及宰相虚衔。亭林误仞为一事,盖未考五代会要也。朝代迁流,简牍浩富,不暇遍详而并存之,后之读者可以观世变矣。

杨朝晟一人作两传,一见七十二卷,一见九十四卷。

新唐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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旧唐书高宗纪,乾封元年春正月戊辰朔,上祀昊天上帝于泰山,以高祖、太宗配飨。己巳,昇山行封禅之礼。庚午,禅于社首。是以朔日祭天于山下,明日登封,又明日禅社首,次序甚明。新书改云,正月戊辰封于泰山,庚午禅于社首。是以祭天、封山二事并为一事,而系于戊辰之日,文虽简而事不核矣。【杨氏曰】欧公之所以如此者,以别有礼志故也。

天后纪,光宅元年四月癸酉,迁庐陵王于房州。丁丑,又迁于均州。垂拱元年三月丙辰,迁庐陵王于房州。中宗纪,嗣圣元年【原注】是年九月改光宅。正月,废居于均州,又迁于房州。按旧书,嗣圣元年二月戊午,废皇帝为庐陵王,幽于别所。四月丁丑,迁庐陵王于均州。垂拱元年三月,迁庐陵王于房州。中宗纪亦同,而以四月为五月,然无先迁房州一节。疑旧史得之欧公,盖博采而误。

《代宗纪》上书四月丁卯,幽皇后于别殿。下书六月辛亥,追废皇后张氏。曰追废,则张后之见杀明矣。而不书其死,亦为漏略。

《文宗纪》,太和九年十一月壬戌,李训及河东节度使王璠、邠宁节度使郭行馀、御史中丞李孝本、京兆少尹罗立言,谋诛中官,不克,训奔于凤翔。下云,左神策军中尉仇士良杀王涯、贾𫗧、舒元舆、李孝本、罗立言、王瑶、郭行馀。而独于李训不言其死,况训乃走入终南山,未至凤翔,亦为未当。

艺文志,萧方三十国春秋三十卷。当作萧方等,乃梁元帝世子,名方等。【原注】侯鲭录曰,方等者即周遍义。【杨氏曰】作萧方者,当是传写之误,必非欧公原本。

新唐书志,欧阳永叔所作,颇有裁断,文亦明达。而列传出宋子京之手,则简而不明。二手高下,迥为不侔矣。如太宗长孙后传,安业【原注】后异母兄。之罪,万死无赦,然不慈于妾,天下知之。【原注】旧书。改曰,安业罪死无赦,然向遇妾不以慈,户知之。意虽不异,而户知之三字殊不成文。又如德宗王后传诏曰,祭筵不可用假花果,欲祭者从之。【原注】旧书。改曰,有诏祭物无用寓,欲祭听之。不过省旧书四字,然非注不可解也。

史家之文,例无重出。若不得已而重出,则当斟酌彼此,有详有略,斯谓之简。如崔沔驳太常议加宗庙笾豆,其文两载于本传及韦縚传,多至二三百言。又如来济与高智周、郝处俊、孙处约四人言志,及济领吏部,遂以处约为通事舍人,两见于本传及高智周传。而石仲览一人,一以为宣城,一以为江都。此而忽之,则亦不得谓之能简矣。【原注】此二事已见于新唐书纠缪,今仍录之。

杨玚传言,有司帖试明经,不质大义,乃取年头月日、孤经绝句。帖试之法,用纸贴其上下文,止留中间一二句,困人以难记。年头如元年、二年之类,月日如十有二月乙卯之类。如此则习春秋者益少矣,故请帖平文。今改曰年头日尾,属对虽工,而义不通矣。

严武传,为成都尹、剑南节度使。房琯以故宰相为巡内刺史,武慢倨不为礼,最厚杜甫,然欲杀甫数矣。李白作蜀道难者,乃为房与杜危之也。此宋人穿凿之论。【原注】此说又见韦皋传,盖因陆畅之蜀道易而造为之耳。李白蜀道难之作,当在开元天宝间。时人共言锦城之乐,而不知畏途之险、异地之虞,即事成篇,别无寓意。及玄宗西幸,昇为南京,则又为诗曰,谁道君王行路难,六龙西幸万人欢。地转锦江成渭水,天回玉垒作长安。一人之作前后不同如此,亦时为之矣。

张孝忠传,孝忠魁伟,长六尺。李晟传,长六尺。古人以六尺为短,今以六尺为长,于他书未见。【原注】马燧杨收传并云,长六尺二寸。高力士传,长六尺五寸。【钱氏曰】古尺短于今尺,它书已言之矣。【赵氏曰】盖宋子京以唐尺纪之,故六尺为长身矣。

旧书段秀实传,阴说大将刘海宾、何明礼、姚令言判官岐灵岳,同谋杀眦,以兵迎乘舆。三人者,皆秀实夙所奖遇。此谓姚令言之判官岐灵岳,与海宾、明礼为三人耳。按文,姚令言上当少一及字。新书遂谓。结刘海宾、姚令言、都虞候何明礼欲图砒。此三人者,皆秀实素所厚。而下文方云大吏岐灵岳。令言,贼也,安有肯同秀实之谋者哉?

《旧唐书》高仙芝、封常清二传并云四镇节度使夫蒙灵詧,而李嗣业、段秀实二传则云,安西节度使马灵詧,刘全谅传则云安东副都护、保定军使马灵詧。按王维集有送不蒙都护诗,注,不蒙,蕃官姓也。古不字有夫音,【原注】如诗鄂不韡韡。不蒙当即夫蒙,然未知其何以又为马也。新书因之,两姓并见。而突厥传则云安西节度使夫蒙灵詧。【杨氏曰】考异云,会要作马,今从《实录》。

马总传,李师道平,析郓曹濮等为一道,除总节度,赐号天平军。长庆初,刘总上幽镇地,诏总徙天平。而召总还,将大用之。会总卒,穆宗以郓人附赖总,复诏还镇。上云诏总徙天平,刘总也。下云召总还,马总也。又云会总卒,刘总也。又云郓人附赖总,马总也。此于人之主宾、字之繁省皆有所不当。当云诏徙天平,而去总字。其下则云会刘总卒,于文无加,而义明矣。

旧唐书皇甫镈传附柳泌事云,泌系京兆府狱,吏叱之曰,何苦作此虚矫?泌曰,吾本无心,是李道古教我,且云寿四百岁。府吏防虞周密,恐其隐化。及解衣就诛,一无变异。语虽烦而叙事则明。新书但云,皆道古教我。解衣即刑,卒无它异。去其中间语,则它异二宇何所本邪?【杨氏曰】因上文言之。

曹确传,太宗著令,文武官六百四十三。按百官志太宗省内外官,定制为七百三十员。【钱氏曰】此条吴氏纠谬已有之。

旧唐书郑綮传,昭宗谓有蕴蓄,就常奏班簿侧注云,郑綮可礼部侍郎、平章事。中书胥吏诣其家参谒,綮笑曰,诸君大误,使天下人皆不识字,宰相不及郑五也。胥吏曰,出自圣旨特恩,来日制下。綮抗其手曰,万一如此,笑杀他人。明日果制下。新书改曰,俄闻制诏下,叹曰,万一然笑杀天下人。制已下矣,何万一之有?

礼乐志,贞观二十一年,诏左丘明、卜子夏、公羊高、穀梁赤、伏胜、高堂生、戴圣、毛苌、孔安国、刘向、郑众、贾逵、杜子春、马融、卢植、郑康成、服虔、何休、王肃、王弼、杜预、范甯二十二人配享。儒学传复出此文,而缺贾逵,作二十一人。

林蕴传,泉州莆田人。父披,以临汀多山鬼淫祠,民厌苦之,撰无鬼论。刺史樊晃奏署临汀令。此当是署令在前,作论在后,而倒其文。

凡吴氏纠谬所已及者不更论。

昔人谓宋子京不喜对偶之文,其作史,有唐一代遂无一篇诏令。如德宗兴元之诏,不录于书。徐贤妃谏太宗疏,狄仁杰谏武后营大像疏,仅寥寥数言。而韩愈平淮西碑则全载之。夫史以记事,诏疏俱国事之大,反不如碑颂乎?柳宗元贞符,乃希恩饰罪之文,与相如之封禅颂异矣,载之尤为无识。【杨氏曰】自是子京见解之偏,其改傅奕辟佛疏及柳玭家训,都不如原文。

宋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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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史》言朝廷与金约灭辽,止求石晋赂契丹故地,而不思营、平、滦。三州非晋赂,乃刘仁恭献契丹以求援者。既而王黼悔,欲并得之,遣赵良嗣往请之再三,金人不与。此史家之误。按通鉴,初幽州北七百里有渝关,下有渝水通海,自关东北循海有道,道狭处才数尺,旁有乱山高峻,不可越,北至进牛口。旧置八防御军,募土兵守之,田租皆供军食,不入于蓟,幽州岁致缯纩,以供战士衣。每岁早获,清野坚壁,以待契丹。契丹至,辄闭壁不战。俟其去,选骁勇,据隘邀之,契丹常失利走。士兵皆自为田园,力战有功,则赐勋加赏。由是契丹不敢轻入寇。及周德威为卢龙节度使,恃勇,不修边备,遂失渝关之险。契丹每刍牧于营、平之间。又按辽史,太祖天赞二年春正月丙申,大元帅尧骨克平州,获刺史赵思温、禆将张崇。二月,如平州。甲子,以平州卢龙军置节度使。辽之天赞二年,乃后唐庄宗同光元年,是营、平二州,契丹自以兵力取之于唐,而不于刘仁恭,又非赂以求援也。若滦本平州之地,辽太祖以俘户置滦州。当刘仁恭时,尚未有此州,尤为无据。【沈氏曰】此亦史家千年未正之误。辽史于滦州下云,石晋割地,在平州之境。亦误也。【原注】金史张觉传,平州自入契丹,别为一军,执弗与。

元人作《宋史》,于天文志中,如胡兵大起、胡主忧之类,改曰北兵、北主。昴为胡星,改为北星。惟北河下一曰胡门,则不能改也,仍其文。

书中凡卤字皆改为敌。至以金卤为金敌。【原注】陈康伯王大宝传。惟胡铨二书不改。

阿鲁图进宋史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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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阿鲁图进宋史表曰,厥后瀛国归朝,吉王航海,齐亡而访王蠋,乃存秉节之臣。楚灭而谕鲁公,堪矜守礼之国。金史忠义传序曰,圣元诏修辽、金、《宋史》,史臣议凡例,前代之臣忠于所事者,请书之无讳。朝廷从之。此皆宋世以来尊经儒重节义之效,其时之人心风俗犹有三代直道之遗,不独元主之贤明也。【原注】五代史不为韩通立传。【杨氏曰】韩通传今在《宋史》,曰周三臣,通,一也。李筠,二也。李重进,三也。

齐武帝使太子家令沈约撰《宋书》,疑立袁粲传,审之于帝,帝曰,袁粲自是宋室忠臣。

辽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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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史富弼传言,使契丹,争献纳二字,声色俱厉,契丹主知不可夺,乃曰,吾当自遣人议之。复使刘六符来,弼归奏曰,臣以死拒之,彼气折矣,可勿许也。朝廷竟以纳字与之。辽史,兴宗纪亦云,感富弼之言,和议始定。而刘六符传则曰,宋遣使,增岁币以易十县。六符与耶律仁先使宋,定进贡名,宋难之。六符曰,本朝兵强将勇,人人愿从事于宋。若恣其俘获,以饱所欲,与进贡字孰多?况大兵驻燕,万一南进,何以御之?顾小节,忘大患,悔将何及?宋乃从之,岁币称贡。耶律仁先传亦同。二史并脱脱监修,而不同如此。【原注】六符传似本其家志状,与其祖景同为一传,而有重文。

金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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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史》大抵出刘祁、元好问二君之笔,亦颇可观,【原注】刘祁,字京叔,浑源人,著归潜志。元好问,字裕之,秀容人,著壬辰杂编,元人取之以成《金史》。见文艺传及完颜奴申传赞。【钱氏曰】贞祐南迁以后事迹多取元、刘两家,章宗以前则《实录》具在,非出二人笔也。然其中多重见而涉于繁者。孔毅父杂说谓,自昔史书两人一事,必曰语在某人传。《晋书》载王隐谏祖约弈棋一段,两传俱出,此为文繁矣。正同此病。【杨氏曰】《金史》较辽史为胜。

海陵诸子传赞当引楚灵王曰,余杀人子多矣,能无及此乎!【原注】昭公十三年。而反引荀首言,不以人子,吾子其可得乎?似为失当。

幽兰之缢,承麟谥之曰哀宗,【原注】本纪。息州行省谥之曰昭宗,【原注】完颜娄室传。史从哀宗为定。而食货志末及百官志复有义宗之称,不著何人所上。【原注】元史列传中并称金义宗。

金与元连兵二十馀年,书中虽称大元,而内外之旨截然不移,是金人之作非元人之作,此其所以为善。【钱氏曰】《宋史》述与交兵事,亦止称大元,未尝内元而外宋,不可以是议两史之优劣。

承麟即位不过一二日,而史犹称之为末帝。【原注】白撒传。其与宋之二王削其帝号者绝异,故知非一人之笔矣。

元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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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史列传八卷速不台,九卷雪不台,一人作两传。十八卷完者都,十九卷完者拔都,亦一人作两传。盖其成书不出于一人之手。【杨氏曰】三十七卷石抹也先,三十九卷石抹阿辛,亦是一人两传。【钱氏曰】开国功臣首称四杰,而赤老温无传。尚主世胄不过数家,而郓国亦无传。丞相见于表者五十有九人,而立传者不及其半。大祖诸弟止传其一,诸子亦传其一,太宗以后皇子无一人立传者。本纪或一事而再书,列传或一人而两传,宰相表或有姓无各,诸王表或有封号无人名。此义例之显然者已秕缪若此矣。宋濂序云,洪武元年十二月,诏修《元史》,臣濂、臣祎总裁。二年二月丙寅开局。八月癸酉书成。纪三十七卷,志五十三卷,表六卷,传六十三卷。顺帝时无实录可征,因末得为完书。上复诏仪曹遣使行天下,其涉于史事者,令郡县上之。三年二月乙丑开局,七月丁亥书成。纪十卷,志五卷,表二卷,传三十六卷。凡前书有所未备,颇补完之。【汪氏曰】元太祖平北狄诸国,宪宗续平西域诸国,则纪传皆有之。刘郁西使记作于中统四年,具载诸国山川风土,今西北四十八家皆为元裔,则元太祖、世祖之勋绩洵奇伟矣。文宗本纪至顺二年,奎章阁纂修经世大典,请从翰林国史院取脱卜赤颜一书,纪太祖以来事迹,翰林学土承旨押不花等言,脱卜赤颜事关秘禁,非可令外人传写,臣等不敢奉诏。从之。其后撒迪请备录,皇上固让。大凡往来奏答与训敕辞命,及燕铁木儿等宣力效忠之迹,续为蒙古脱卜赤颜,置之奎章阁。从之。则太祖之勋迹以奎章阁无书而不传矣。总裁仍濂、祎二臣,而纂录之士独赵埙终始其事。然则《元史》之成虽不出于一时一人,而宋王二公与赵君亦难免于疏忽之咎矣。昔宋吴缜言,方新书来上之初,若朝廷付之有司,委官覆定,使诘难纠驳,审定刊修,然后下朝臣博议,可否如此。则初修者必不敢灭裂,审覆者亦不敢依违,庶乎得为完书,可以传久。乃历代修史之臣皆务苟完,右文之眉亦多倦览,未有能行其说者也。洪武中,尝命解缙修正《元史》舛误,其书留中不传。

世祖纪,中统三年二月,以兴、松、云三州隶上都。四年五月,昇上都路望云县为云州,松山县为松州。是三年尚未昇州,预书为州者误。【钱氏曰】滑州自唐来迄金元无异名,而志云,唐改灵昌郡,宋改武成军,元仍为滑州。考唐志虽州郡兼称,而改州为郡,不过天宝至德十馀年耳。乾元以后,仍为滑州。岂可以此十数年概唐一代?且改州为郡,十道皆同,不得谓滑州改而它州不改也。武成为节度军额,而滑之昇节度始于唐,本号义成军。宋太宗时避讳,乃改武成。作志者并唐方镇表亦未读矣。随州亦唐所置,而宋因之,其称崇信军者,节度军号,非改州为军也。枣阳本随州属县,南宋昇为枣阳军,则与随州各为一郡矣,而志乃云,宋为崇信军,又为枣阳军。此两军者一为虚衔,一为实土,而混而一之,既已不分皂白,且枣阳与随各自为郡而强合之。又云复因兵乱迁徙无常,欲以弥缝其失,则舛益甚矣。河中府自唐中叶已为节镇,称护国军,而河中府之名不改,宋、金皆因之。志乃云,宋名护国军,金复为河中府。不知宋金皆称河中府,与唐无异。护国军之号,自唐、五代、宋,金亦未有异,宋非废府而称军,金亦未尝去护国军之号。志中此类甚多,举之不胜举也。【又曰】宋时州有节度、防御、团练、刺史四等,以是分州之大小,如今制州县分繁简耳。单本刺史州,后昇为团练,其州名仍旧也。志乃云,后唐改为单州,宋昇团练州。是误仞团练为州名矣。史臣乏不学如此,岂不贻笑千古?志又云,济宁路,唐麟州,周于此置济州。按元之济宁路治钜野县,在唐则为郓州之钜野县耳。唐志虽云武德四年以县治麟州,五年州废。然唐有国三百年,其称麟州者仅一年,岂可以此概一代乎?宋承后周之旧,济州真治钜野矣,乃置之不道,又何说也?志于济州下又云,唐以前为济北郡,治单父。唐初为济州,又为济阳郡,仍改济州。周濒济水立济州,宋因之。此条尤可怪异。夫元之济州治任城,唐之济州则治卢,即隋之济北郡也。元和以后,省济州,以卢县隶郓州,自是无济州之称矣。后周始于钜野立济州,卢与钜野邈不相涉,岂可混而为一?周濒济水立济州二句,当书于济宁路,亦不当在此条也。唐以前济北郡治单父,不知何据?考太平寰宇记,单州单父县,后魏尝置北济阴郡。或因是误仞为济北郡耶?郴州之郴阳县,志云,旧为敦化县,至元十三年改今名。予向颇疑之,谓湖南旧为宋土,而敦字犯宋庙讳,且宋志郴州倚郭为郴县,非敦化也。顷见王象之舆地纪胜引寰宇记云,晋天福初,避庙讳,改郴州为敦州,改郴县为敦化。汉初,州县名悉复旧。是敦化之名乃石晋所改,未几即废。而元史臣乃以为至元十三年改敦化为郴阳,真可笑也。

本纪有脱漏月者,列传有重书年者。

天文志既载月五星凌犯,而本纪复详书之,不免重出。志末云馀见本纪。亦非体。

诸志皆案牍之文,并无熔范。如河渠志言耿参政、阿里尚书,祭祀志言田司徒、郝参政,皆案牍中之称谓也。

张桢传有复扩廓帖木儿书曰,江左日思荐食上国。此谓明太祖也。晋陈寿上诸葛孔明集表曰,伏惟陛下远踪古圣,荡然无忌,故虽敌国诽谤之言,咸肆其辞,而无所革讳,所以明大通之道也。于此书见之矣。

石抹宜孙传上言大明兵,下言朝廷,朝廷谓元也,内外之辞明白如此。

顺帝纪,大明兵取太平路,大明兵取集庆路。其时国号未为大明,曰大明者,史臣追书之也。古人记事之文有不得不然者类如此。【钱氏曰】蒙古灭金之时,亦未有国号。大元之名建于世祖之世,则金亡久矣。金史纪传皆追称大元,此明初史臣承用之例。

通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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吕东莱大事记曰,史记商君本传云,不告奸者腰斩,告奸者与斩敌首同赏,匿奸者与降敌同罚。通鉴削不告奸者一句,而以匿奸之罪为不告奸之罪。本传又云,民有二男以上不分异者,倍其赋。通鉴削之。本传又云。名田宅臣妾者以家次。通鉴削以家次三字。皆当以本传为正。【原注】以家次者,如汉赐夏侯婴北第第一之类。

孟子以伐燕为宣王事,与史记不同。通鉴以威王、宣王之卒各移下十年,以合孟子之书。今按史记湣王元年为周显王之四十六年,岁在著雍阉茂。又八年,燕王哙让国于相子之。又二年,齐破燕,杀王哙。又二年,燕人立太子平,则已为湣王之十二年。而孟子书吾甚惭于孟子,尚是宣王,何不以宣王之卒移下十二三年,则于孟子之书无不皆合,而但拘于十年之成数邪?【钱氏曰】宝应王懋竑谓,孟子书所言齐王皆湣王,非宣王。湣王初年,兵强天下,亦必有过人之才,故孟子许其足用为善,而好勇好货好色不能自克,所以有丧邦之辱。后人校孟子书者疑孟子不当仕湣王时,添入宣王谥,而尚有未及添者,故知史记所书得其实。【赵氏曰】孟子手自著书以为齐宣王,岂有错误?乃史记则以为湣王,遂致纷纭莫定。按国策燕王哙既立章明言子之之乱,储子劝齐宣王,因而仆之,并载孟子劝王伐燕之语,宣王令章子将五都兵伐之,是伐燕之为宣王无疑。史记所以系之湣王者,则以湣王之走死实因乐毅伐齐,而毅之伐齐实因齐破燕,而为燕昭王报怨。而湣王在位二十九年,想燕齐相报不应如是之久,故不得不以伐燕为湣王。然国策言齐破燕之后二年,燕昭王始立。又昭王筑宫事郭隗章言昭王与百姓同甘苦二十八年,然后以乐毅为将,破齐七十馀城。是齐破燕至燕破齐之岁相距本有三十馀年,则破燕者宣王,为燕所破者湣王,国策本自明白。计宣王破燕之后不久即殁,湣王嗣位。二十九年,乃为燕所破,计其年正与燕昭二十八年之数约略相符。则国策之文原与孟子相合,而顾又谓当以宣王之卒再移下十二三年,更属武断。总由未尝留意燕昭即位二十八年始报怨之语耳。【雷氏曰】此周赧王元年、齐宣王七年事也。纪年谓齐宣公四十五年,田庄子卒。明年,田悼子立。宣公五十一年,田悼子卒。十二月,宣公薨。明年,田和立。时齐康公之元年,周威烈王之二十一年也。康公二十二年,田侯剡立。立之十年,田午弑剡自立,是为桓公。桓公十八年,当梁惠王之十二年。明年而桓公卒,威王立。威王十四年,败魏于马陵,时梁惠王之二十八年也。惠王三十六年,改为元年。后元之十五年,威王卒。时周显王之四十八年,齐威王之三十六年也。明年为齐宣王元年,伐燕,在宣王七年,时周赧王之元年也。国策燕王哙既立一篇,亦三称齐宣王。一则曰,苏代与子之交,及苏秦死,齐宣王复用苏代。又曰,太子平谋将攻子之,储子谓齐宣王曰,因而仆之,破燕必矣。又曰,孟子谓齐宣王曰,今伐燕,此文武之时,不可失也。夫纪年成于魏史。其人与孟子同时,改元伐燕等事皆所目验,何致反误?《战国策》虽短长书,词多蹖驳。然纪事之言不必皆谬。如王哙既立一篇亦经之佳证已。自太史公作史记,于魏增哀王一代,此因竹书末出,襄哀字讹,不知惠有改元之事,犹可说也。至齐之桓、威、宣、湣,移易其即位之年,于齐人伐燕事不知折衷孟子,而年表谓在湣王十年,田齐世家又缺而不录,反取孟子劝伐之说载于燕世家,此实大谬。唐初竹书虽传,而晋书束皙传诬之于前,太平御览、寰宇记诬之于后,于是纪年一书,儒者不悉心考究。司马温公作资治通鉴止据史记集解所引荀勗、和峤之言,记惠王改元之事,而宣之伐燕终求其说而不得,乃将宣之即位移下十年以迁就孟子,自后说者疑信各斗,议论滋纷。朱子通鉴纲目虽从温公,而孟子序说仍袒史记,甚以荀子北足败燕句疑似之词,疑孟子与之不合。他若吕东莱大事记谓宣王在位二十九年,故及伐燕之事。黄氏震日抄谓宣之伐燕在易王初立,伐取十城。湣之伐燕。始是子之之乱。国朝阎百诗四书释地又将子之事移上十年,谓当周显王之四十五年。鹤短凫长,说之不同如此。盖自史迁移齐年于前,温公移齐年于后,迄今千年,经儒者百数十人共商此事,非逞其臆断,即巧作调人。未有定论。予弱龄读孟子,即疑此事,辛酉后,考订纪年,阅九岁,书成,而后涣然以解。

史记万石君列传,庆尝为太仆御出。上问车中几马,庆以策数马毕,举手曰,六马。庆于诸子中最为简易矣,然犹如此。太史公之意,谓庆虽简易,而犹敬谨,不敢率尔即对。其言简易,正以起下文之意也。通鉴去然犹如此一句,殊失本指。 通鉴,汉武帝元光六年,以卫尉韩安国为材官将军,屯渔阳。元朔元年,匈奴二万骑入汉,杀辽西太守,略二千馀人,围韩安国壁。又入渔阳、雁门,各杀略千馀人。夫曰围韩安国壁,其为渔阳可知,而云又入渔阳,则疏矣。考史记匈奴传本文则云,败渔阳太守军千馀人,围汉将军安国。安国时千馀骑,亦且尽。会燕救至,匈奴引去。其文精密如此。通鉴改之不当。

汉书宣帝纪,五凤二年春三月,行幸雍,祠五畤。通鉴改之曰,春正月,上幸甘泉郊泰畤。考异引宣纪云,三月行幸甘泉。而宣纪本无此文,不知温公何所据?【杨氏曰】宣纪本云幸雍,荀氏纪则云幸甘泉,恐是如此。

光武自陇蜀平后,非警急,未尝复言军旅。皇太子尝问军旅之事,帝曰,昔卫灵公问陈,孔子不对。此非尔所及。据后汉书本文,皇太子即明帝也。通鉴乃书于建武十三年,则东海王彊尚为太子,亦为未允。

唐德宗贞元二年,李泌奏,自集津至三门,凿山开车道十八里,以避底柱之险。按旧唐书李泌传并无此事,而食货志曰,开元二十二年八月,玄宗从京兆尹裴耀卿之言,置河阴县及河阴仓,【原注】在今汜水县。河清县柏崖仓,【原注】在今孟津县。三门东集津仓,三门西盐仓。【原注】并在今平陆县。开三门北山十八里,以避湍险。自江淮而溯鸿沟,悉纳河阴仓,自河阴送纳含嘉仓,【原注】六典,东都有含嘉仓。又送纳太原仓,【原注】计大原仓虽属陕州,当在河北。谓之北运,自太原仓浮于渭,以实京师。凡三年运七百万石,省陆运之佣四十万贯。又曰,开元二十九年,陕郡太守李齐物凿三门山以通运,辟三门巅输【原注】疑当作逾。岩险之地。俾负索引舰,昇于安流,自齐物始也。天宝三载,韦坚代萧炅,以浐水作广运潭于望春楼之东而藏舟焉。是则北运始于耀卿,尚陆行十八里。河运始于齐物,则直达于长安也。下距贞元四十五年,无缘有李泌复凿三门之事。【谈氏曰】温公之作通鉴也,参同订异,采要搜奇,十九年中,心力俱殚,真先后有伦,精粗不杂,继左氏而兴者,谁复与京哉!然亦间有七病,请类举-—二,以概其馀。所谓漏,如汉高帝二年,立汉社稷,施恩德,赐民爵,置三老,定上帝山川之祀。四年,初为算赋,诏谳疑狱。十一年,减省口赋,下诏求贤。十二年,为秦始皇、楚隐王、魏安釐王、齐愍王、赵悼襄王、魏公子无忌各置守冢有差。帝崩,太子即位,上帝尊号为高皇帝,令郡国诸侯王各立高祖庙。下诏减田租,复十五税一。此皆政事之大者,而通鉴皆不载,则其小者可知。又即高祖十二年,所遗如此,则馀一千三百五十年中所遗又可知也。他如日食地震、水旱蝗饥、郊天祀庙、行幸还宫、命相封王,皆通鉴所慎重,而汉以前缺者十之一,汉以后缺者十之三。至如更始元年,王莽庐江连率李宪据郡称淮南王。光武建武三年称帝。四年,遣马成击宪。六年,宪亡走,其军士帛意追斩宪,封帛意为渔阳侯。而通鉴于宪之称王称帝则书,于马成破宪、帛意斩宪则不书,是为无尾。宋孝武帝大明五年,立南北二驰道,至孝武崩,乃罢之而通鉴但书罢,不书立,是为无首。汉惠帝三年,冒顿遗高后嫚书,樊哙愿将十万众横行匈奴中,中郎将季布曰,前冒顿围高帝于平城,汉兵三十二万,哙为上将军,不能解围,天下歌之曰,平城之下亦诚苦,七日不食,不能彀弩。今歌吟之声未绝,伤夷者甫起。歌吟之声正谓平城之歌也,而通鉴删去之,则歌吟二字无所谓矣。献帝兴平元年,徐州牧陶谦卒,别驾糜竺率州人迎备。备曰,袁公路近在寿春,此君四世五公,海内所归,君可以州与之。孔融曰,袁公路岂忧国忘家者耶?冢中枯骨,何足介意!而通鉴删去四世五公四字,则冢中枯骨无所谓矣。所谓复,如晋安帝义熙十年,西秦乞伏炽盘灭南凉,虏其太子虎台,既而以虎台妹为后,遂厚待虎台。至宋营阳王景平元年,炽盘后密与虎台谋杀炽盘,事露皆见杀。而通鉴于义熙十年豫书杀虎台,至景平元年十月又详书之。唐太宗贞观元年,突厥大雪,平地数尺,杂畜多死,连年饥馑。而通鉴一载之于七月,又载之于十二月。武后以豆卢钦望为文昌右相,本在圣暦二年,而通鉴于神功元年、圣暦二年两书之。钦望罢为太子宾客,本在久视元年二月,而通鉴于圣暦元年、久视元年两书之。所谓紊者,如周赧王十七年,赵惠文王封弟胜为平原君,通鉴于此即书平原君好客养士之事。今按史记,赵武灵王十六年,纳吴娃。是为赧王之五年也,则惠文之生或当在六七年之间。至十七年,武灵王传位于惠文王,则惠文于是时亦不过十二三岁而已矣。平原君又其同母弟,则是时或止数龄耳,岂便能养士?然则平原君之养士,后事耳,何可便缀于此?汉高祖六年,始封张良为留侯。十一年,上征黥布,以良为太子少傅,辅太子镇关中。故良自称,以三寸舌为帝者师,封万户侯,此布衣之极,于良足矣。此十一年以后之语也。而通鉴即载于五年良从帝入关之时。不知是时良尚未封侯,未为太子傅,何得先以帝者师、万户侯自居?且通鉴极严于暦日,日月稍有不合,并其所载之事而删之者甚多。乃细核其中时日之错乱者亦复不少,如梁简文帝大宝元年二月丙戌,以安陆王大春为扬州刺史。乙巳,以尚书仆射王充为左仆射。庚寅,东魏以尚书令高隆之为太保。三月甲申,侯景请上禊宴于乐游苑。庚申,东魏进丞相高洋爵为齐王。四月庚辰朔,湘东王绎以上甲侯韶为长沙王。丙午,湘东王绎下令讨侯景。夫乙巳在庚寅后十五日,岂得反叙之于前?且二月既有丙戌与庚寅,则三月必无甲申。三月既有甲申,则月内不应又有庚申,四月朔亦必非庚辰。四月朔既为庚辰,则次日即为辛巳,何反书于丙午之后?且一月而丙午再见焉。所谓杂者,如晋穆帝永和三年,赵麻秋攻枹罕,凉州将张悛欲弃大城,宁戎校尉张璩从之。海西公太和二年,张天锡讨李俨,遣征东将军常据向左南。孝武太元元年,苻坚伐凉州,张天锡遣征东将军掌据帅众三万,军于洪池。张璩、常据、掌据,若为三人。今考十六国春秋与《晋书载记》,则本一人之事也。但载记作张璩,十六国春秋作常据。通鉴于永和中已从载记,于太和中又从十六国春秋,于太元中复不知何所本而作掌据。夫张也、常也、掌也,姓则歧而为三。璩也、据也,名且析而为二,使读者惑焉。毛宝之子穆之,小字虎生。成帝建元二年,建武将军庚方之以参军毛穆之为建武司马。书曰,穆之,宝之子也。海西公太和四年,大司马桓温伐燕,使冠军将军毛虎生凿钜野三百里,引汶水会于清水。又书曰,虎生,宝之子也。前称名,后称字。宋武陵王赞,小宇智随。明帝泰始六年,书以王子智随为武陵王,其后则又皆书武陵王赞,前称字,后称名者是。晋成帝咸和八年,慕容皝遣庶弟幼稚,讨母弟仁于平郭,兵败,幼稚为仁所获。至咸康三年仁败,则又曰,慕容幼、慕容稚皆东走,幼中道而还。是分一人为二人。晋安帝元兴二年,姚兴遣使者梁斐、张构使沮渠蒙逊,而通鉴书,秦遣使者梁构至张掖。是合二人为一人。北齐幼主高恒禅位于任城王湝,自称守国天王。而通鉴误守为宋,胡身之不考《北齐书》,妄为注曰,齐犹未亡,不应遽改国号,宋国当是宗国。凡此者皆误也。唐玄宗先天元年,召姚元之为相,元之以十事要帝,一请政先仁恕,二请勿求边功,三请中官勿与政事,四请国亲勿任台省,并罢斜封、员外等官,五请行法自近,六请杜赋外贡献,七请勿造寺观,八请接大臣以礼,九请容纳直言,十请勿用母后之族,皆曲中时弊。方帝励精之初,言之不嫌于早,亦不嫌于尽。而温公乃曰,当时天下事止此十条,须因事启沃,岂一旦可要,弃不取。安思顺为朔方节度使,郭子仪、李光弼俱为牙门都将,二人不相能。既而思顺诛,以子仪代之。光弼惧,乃入请曰,一死固甘,请免妻子。子仪趋下,持手上堂偶坐。曰,今逆寇倡乱,非公不能东伐,岂怀私忿时耶?涕泣相勉以忠义,遂荐之朝,诏命光弼节度河东,分兵东讨。然则光弼之请乃子仪初为节度,犹未荐之朝也。作传者漫以请死事置之分兵东讨下,此词臣之笔误,而温公谓,是时唐之号令犹行天下,若制书已除光弼为节度,子仪安敢擅杀之?遂皆删削。是因秉笔者之微疵,遂没荐贤者之大度。凡此者,皆执也。至所谓诬者,如宋文帝元嘉七年,魏人攻拔虎牢,司州刺史尹冲投堑而死。文帝为之伤悼不已,赋诗以美其节。《宋书》载之甚详,《魏书》亦无异词。而通鉴乃云,冲与荥阳太守崔模俱降魏。夫死与降,忠逆之极致,可混而书之乎?周天元为太子,狎昵郑译,多失德。鸟丸轨在武帝前每直言其过。帝问宇文孝伯,孝伯亦不为之讳。轨后侍内宴,捋帝须日,好老公,但恨后嗣弱耳。太子于是每遭捶挞。及天元即位,问译曰,我脚杖痕谁所为也?为译曰,事由乌丸轨、宇文孝伯。译因言捋须事,天元因杀轨及孝伯。通鉴于因言捋须事上逸一译字,胡身之乃以事由乌丸轨为句,以宇文孝伯因言捋须事为句,遂注曰,孝伯何出此言,岂求免死耶?然终于不免也。身之一误,遂使贤如孝伯而蒙谮贤之谤矣。唐人皮日休,新旧唐书皆不为立传。独孙光宪北梦琐言云,日休字袭美,襄阳竟陵人也。隐居鹿门山,以圣道自任。咸通中,成进士,官至国子博士。进书两通,一请废庄列之书,以孟子为学科。一请以韩愈配飨太学,谓其蹴杨墨,践释老,使孔道炳然如日星也。既而寓居苏州,与陆龟蒙为友。著书数十卷,皮子三卷。黄寇中遇害。而通鉴于僖宗广明元年书,黄巢以太常博士皮日休为翰林学士。此虽本旧唐书本纪与新唐书黄巢传。及考巢传,言其僭号之后,欲以伪官污朝臣,如裴渥、豆卢琢辈皆居显职,然惟贼党乐从之,召王官无有至者。巢乃大索里闾,凡亡命不赴任者皆杀之。则日休之为翰林学士,或亦伪诏云然耳。夫日休既能以圣道自任,于古人中识孟子,于时人中识翰愈,是亦孟韩之徒也。而谓其甘心臣贼乎?况云皆杀之。北梦琐言为信然矣。

通鉴不载文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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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因笃语予,通鉴不载文人。如屈原之为人,太史公赞之谓日月争光,而不得书于通鉴。杜子美若非出师未捷一诗为王叔文所吟,则姓名亦不登于简牍矣。予答之曰,此书本以资治,何暇录及文人?昔唐丁居晦为翰林学士,文宗于麟德殿召对,因面授御史中丞。翼日制下,帝谓宰臣曰,居晦作得此官。朕曾以时谚谓杜甫、李白辈为四绝问居晦,居晦曰,此非君上要知之事。尝以此记得居晦,今所以擢为中丞。【原注】《册府元龟》。如君之言,其识见殆出文宗下矣,【汝成案】不载文人是也,而屈原不当在此数。谏怀王入秦,系兴亡大计,通鉴属之昭睢而不及屈原,不可谓非脱漏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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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知录集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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