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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秋左氏传说 (四库全书本)/卷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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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一 春秋左氏传说 卷二 卷三

  钦定四库全书
  左氏传说卷二     宋 吕祖谦 撰庄公
  齐小白入于齐九年
  会于鄄齐始霸十五年
  庄九年齐桓公自莒入齐十五年始霸乡者说左传须分三节看五霸未兴以前是一节五霸迭兴之际是一节五霸既衰之后是一节五霸桓公为盛孔子称微管仲吾其被发左衽矣则桓公之有大功于天下固可知也然看得桓公之有大功又须看得他有可憾者当王纲解纽国自为政彊者陵弱众者暴寡当时之人思大国之正已如褰裳之诗此时得桓公出来总集天下之势整顿天下之事岂非有大功于当世然所谓犹有可憾者盖五霸未出先王之遗风馀泽犹有存者天下之人犹有可见者霸主一出则天下之人见霸者之功而无复见先王之泽矣大抵重新总集整顿一次必十分是当方可或有一毫之憾则前美皆失之矣试以二事明之传注之学汉之诸儒专门名家以至于魏晋梁隋唐全经固失然而王肃郑元之徒说存而犹有可见之美自唐太宗命孔颕逹集诸家之说为正义才经一畨总集后之观经者便只知有正义而诸儒之说无复存诗词之作自汉魏而下如建安七子如颜谢徐庾虽为淫丽而古人之遗风馀韵犹间见也至唐杜子美以大才为之一切盖了故后世惟见子美之诗而前日之诗无复见矣
  师及齐师战干时九年
  公败齐师于长勺十年
  公败齐师于乘丘十年
  齐桓公霸业在春秋涉三公庄闵僖若庄公正是桓公当时初归经营霸业桓公规模自用管仲后与未用管仲及管仲新得政时事体不同桓公以庄九年入齐即位是时败鲁师是年取管仲归国而相之管仲虽初入国是时尚新得政若庄公十年此一两年事未是管仲经营所以与后来不相似大抵管仲图霸规模缓而不迫看庄公十年前既败鲁师于干时次年又举师伐鲁长勺之战为鲁所败到六月齐又与宋次于郎看得涉两年间三加师于鲁规模促迫大抵与后不同以此知正缘管仲新得政未得尽施其术不惟三加师于鲁规模迫促后面两为鲁败长勺之战为鲁人三鼓而败后来郎之次又为公子偃先败宋师齐师乃还若当时管仲便谋虑计无缘得两败以此看得管仲规模不惟外面经营诸侯缓而不迫他里面所以得君得政亦缓而不迫何故前年桓公因鲍叔之言相管仲若是管仲规模促迫时便须谏桓公不可加兵于鲁使加兵于鲁管仲必纷然建谋出其所长盖管仲初得政当时自有国子高子政未专出他他且袖手旁观一两年以此见管仲得君得政亦缓而不迫自此以后桓公之规模大率不同十三年北杏之会是时管仲全得政且如楚当时凭陵诸国管仲且放二三十年不问直到屈完之盟不战而自屈晋献公父子凭陵诸国亦放而不问到得后来葵丘之会晋侯自来盖管仲不去岁月间见效常要自家政事修举兵乘修整本彊则精神折冲所谓崛强不服之国教他自入管仲规模中此其所以为管仲此其所以五霸桓公为盛大抵王之与霸论来王者不计功谋利霸者计功谋利王者不求近功速效霸者求近功速效然而就霸者论之以桓文对说时桓公计功谋利比文公时便少桓公不急功效胜文公桓公却做得王者事何故晋文公事业在僖二十八年都做了如侵曹伐卫败楚朝王声绩赫然震荡人耳目一年都做尽桓公规模三十馀年尚炽其用功之所以迟速时便是桓文才之高与下管仲舅犯规模之深与浅以是知晋文不如管仲
  齐桓霸中国十五年
  侵蔡伐楚僖四年
  晋文退舍避子玉喜二十八年
  看桓公之所以霸须看得管仲规模当时桓公之霸盖将以尊内攘外为功也楚之凭陵中国者非一日矣如伐郑伐蔡而桓公皆不之问桓公以庄之十五年霸中国而以僖之四年始伐楚置楚于度外而不问且二十年者何故仲之意岂不以吾骤加兵于楚万一不胜则霸威屈矣故遵养时晦至于力彊威盛而后一举以临之则楚无不服矣夫以堂堂之楚而不敢以兵抗齐不过使人如师及使屈完来盟则齐之盛彊盖可知至于晋文公则不然桓公以兵加楚而楚不敢抗文公退舍辟子玉而子玉犯之文公之规模小于管仲也明矣文公盖数年便欲服楚虽力战而仅胜之然伤威损重已多仲之相桓则迟楚以二十年之久则文岂足以及桓哉其服晋也规模犹大于服楚晋献公之灭耿灭霍灭魏伐东山而齐皆不问者何故仲之意岂不欲以晋之于齐犹家也楚之于齐犹邻也以至彊之晋吾骤临之以兵万一不胜为晋所败则吾家人犹不能胜之何以服其邻故一切置而不问逮夫诸侯尽服外域皆从光焰既大声势既盛故葵邱之会晋侯不召而自至服楚以兵服晋以不召而自来则以声势光焰临之耳其服晋过于服楚远矣盖其迟速之不同故其力有厚薄威有轻重论至于此非惟王道不可要近功而霸者亦然齐桓迟之以二十馀年而晋文求之于六七年间须要做尽许多事故晋文之霸不及齐桓之盛当时葵邱之会晋侯欲往而宰孔止之而不会盖宰孔见得齐侯之骄故如此于此又须看得管仲之事桓公专去事上做工夫却不去君心上做工夫惟其去事上做工夫故铺排次叙二三十年皆如其规模惟其不去君心上做工夫故𫍙𫍙之声音颜色拒人于千里之外管仲之事盖积数十年而成桓公之骄止一日而坏不能格君心之非其祸盖如此也
  荆伐郑十六年二十八年
  楚人伐郑僖元年三年
  齐桓公霸中国楚数侵郑桓公惟务于郑而不再加兵于楚者何故以此尽见得管仲之规模大能养威处盖仲之意以谓能胜楚则不过如前日万一不胜则霸权屈矣此仲之所以善养威也
  郑伯见虢叔曰盍纳王二十年
  郑伯将王自圉门入虢叔自此门入杀王子颓二十一年
  周惠王以王子颓之乱出奔郑处于栎是时虢公与郑伯同帅师纳王杀王子颓当时齐桓为霸主却自不纳王其纳者却出于虢郑齐桓却不管他何故若是晋文凡有一事便要占做如纳襄王时辞秦师而下必欲出于已不要与秦分功到桓公为霸听虢郑纳王亦是规模不同处然所以虢郑纳王时亦自有来历自周室东迁虢郑秉周政虢公为王卿士郑伯为王左卿士两国入仕王朝与周最亲者所以凡有患难二国首先任为已责定王室之乱正王室之义所以当时齐桓公虽图霸业必竟当时自有王室亲臣定其乱桓公不得而预所以诸侯皆未出虢郑独先去正缘世秉周政之故这是霸者之初王纲尚在处当时以土地论之虢郑之地甚小齐之地甚彊以堂堂大国因虢郑世秉周政故便退然让与虢郑以此知当时尚不以甲兵强弱为事诸侯尚秉王命后来王室衰时王室自为之自此以后诸侯无复事王朝霸者所以兴至于诸侯皆霸者此周之所以衰然虢郑之所以事王亦周自为之当时本是郑伯为王卿士虢以谄媚夺郑政自取周之麦温之禾时虢已有𠖥郑已无宠然而到得周有患难虢视之常缓郑视之常急且如王出居栎郑伯见虢叔曰临祸忘忧忧必及之盍纳王乎论来情意厚薄虢当先郑当后今举兵时却是郑在先虢在后到得后来王赐虢公酒泉又与之爵与郑伯止以鞶鉴夫王室定后王何故不察平定之功又却与虢之爵复厚虢而薄郑盖虢公于王室无事时又却筑王宫于玤又以阿媚周王以此知阿媚顺旨大抵无事时此等人固可喜才到患难时看得意思终是缓了
  齐侯使敬仲为卿二十二年
  齐侯欲使敬仲为卿辞以岂不欲往畏我友朋此见得当时朋友之清议尚在故管仲前来请齐侯救邢亦援诗云岂不怀归畏此简书如上文畏此朋友之义此见得当时犹知简书朋友之可畏又见得古诗之意犹有存者
  懿氏卜妻敬仲二十二年
  毕万筮仕于晋闵元年
  懿氏卜妻敬仲一叚后人云符命䜟纬之说起于王莽篡汉假此以愚人耳目不知已见于春秋之际看左氏所载敬仲毕万之言盖左氏之生适当战国之初田魏始兴故夸诬其祖以神下民当时民无有知者故皆信之左氏亦惑于流俗之所见不能于流俗外着一只眼故于敬仲毕万之事亦从而书之后来柳子厚作贞符以为符命俱不足信逐以玄鸟生商伏羲负图之事皆可疑此又堕于一偏之见也天降时雨山川出云耆欲将至有开必先大抵帝王之兴和气充塞岂无祥瑞但当观象之正邪岂可谓之无也
  有妫之后将育于姜二十二年
  毕万之后必大闵元年
  符命䜟纬之说王莽以此篡汉后世论符命䜟纬之说起于哀平之间比附王莽以此为祯祥移人耳目篡夺天下然推其源流符命固是起于哀平之间而符命䜟纬之实已自始于战国之初考之左氏可见战国之初如所谓如秦如楚如燕都是世袭旧国如晋如齐皆是暴戾之国当时未尝不假符命之说为篡夺之事看左氏所载毕万敬仲见当时以此移人所以载懿氏之卜敬仲说有妫之后将育于姜五世其昌并于正卿八世之后莫之与京及生敬仲周史以周易见陈侯者陈侯使筮之遇观之否谓此其代陈有国至于毕万卜偃曰毕万之后必大万盈数也魏大名也以是始赏天启之矣以此知战国时已自有符命惑人了虽左氏好说符怪然战国之时已自相传如此便到得陈渉以狐鸣鱼腹惑乱一世遂盛于王莽然此所谓符命皆是造作凑合得来如柳子厚作贞符之说谓无符命此又见得一偏大抵符命之说亦不可谓之无如所谓天降时雨山川出云耆欲将至有开必先所谓帝王之兴见乎蓍龟动乎四体当深察其邪正若以不正之说例论之且如玄鸟生商伏羲受图也不足信是因噎而废食也大抵帝王之兴自有自然之兆人之正心感天地之正气所谓符命者自可信却不是附会凑合得来岂可谓之不于其祥于其仁若以此察之正邪之说昭然如日星之明
  楚公子元帅师伐郑而处王宫斗射师谏则执而梏之秋申公斗班杀子元斗榖于莵自毁其家以纾楚国之难三十年
  楚之兴自武王兼并自此便彊继以文王亦能守其基业而不失传于成王成王初即位尚幼是时公子元为令尹以贪冒淫纵为申公斗班所杀当时君尚㓜大臣见杀论来楚到此合衰所以不衰时盖缘楚能用子文子元初死时正是楚之盛衰存亡交关枢纽处是时复有子元时楚自便亡幸而得一子文为令尹以清忠表倡于一国自毁其家以纾楚国之难自此楚再安大抵楚之所以立国本皆以勤俭所谓民生在勤勤则不匮如告戒之辞所谓训众而好镇抚之召诸司而劝之以令徳见莫敖而告诸天之不假易也皆以勤俭勤俭是楚之家法到子元出来淫纵不道以破楚之家法如筑馆于夫人宫侧振万舞贪淫不厌臣下不平卒至相戕以杀令尹楚之勤俭家法或几乎息矣子文出来独以清忠勤俭再复楚之规模当时子文继子元之后平常也做不得须是自毁其家自贬损方可何故到奢侈骄淫之后能以清忠勤俭表倡于一国如易之小过所谓行过乎恭用过乎俭当时是却恁地平常做不得所以自毁其家却不是矫枉过直正是合做底事故不如是则何以救已离之人心续将绝之国命
  闵公
  狄人伐邢元年
  狄人伐卫二年
  齐桓公始霸之初狄灭卫又伐邢见得当时外域凭陵中国如此之甚向非齐桓之霸封卫迁邢则中国几何而不沦胥为所灭此孔子所以有微管仲吾其之叹盖桓公之霸盛矣
  太子申生伐东山皋落氏二年
  晋献公使太子申生伐东山皋落氏里克则入谏献公出则告太子以孝固是善处父子之间然其后骊姬欲杀申生未敢下手使问于克克对以中立之言夫骊姬之欲杀申生久矣所惮者惟克耳今克既告之以中立之言则骊姬固无所畏何为而不下手左氏书曰既与中大夫成谋此句有笔法中大夫即里克也克虽不助骊姬既不拒之是亦助之也使克能拒骊姬彼必有所畏而不敢下手其后里克杀奚齐卓敕角反子克虽有区区之心终不免弑逆之恶者由其守初心之不坚而为骊姬之所动摇也学者最怕守初心不坚申生伐东山一叚论者自先友而下凡数人或是或非而皆有意味亦见当时随所在有人又见晋国人才之盛
  僖公
  晋假道于虞以伐虢二十五年
  晋荀息假道于虞以伐虢此一叚知宫之奇谏必不听知虞之必可假知虢之必可亡料敌如见自是观之晋国智谋之士如息者亦自有数至于傅奚齐此叚全不能知却不能先为保护之计何料敌如是之审谋国如是之踈盖息本非就自身上做工夫专以臆度揣摩为事故有着不着处
  骊姬欲杀申生四年
  骊姬之杀申生国语所载甚详看左氏与国语相为表里而晋语中所载本末具备中大夫里克也左氏则载将立奚齐既与中大夫成谋而晋语中则载当时骊姬欲杀申生而立奚齐所难者尚有里克使优施以酒饮里克欲以优言说之观优施以言动克言人皆集于苑已独集于枯是言申生之势已自摧死不可倚恃里克却言吾秉君以杀太子吾不忍通复故交吾不敢中立其免乎优施曰免则骊姬之计行矣故优施得里克之语以告骊姬姬闻优施之言遂肆行而无忌以国语所载论之所谓里克不同谋杀申生但对优施言然左氏直书中大夫成谋当时姬难里克里克若能守正不夺则杀申生之谋必不成克既有中立之言故姬得以肆其谋而无惮虽不预骊姬谋谓之成谋亦可也大抵奸人作乱不必要人依附则且持两端中立以为无所与于其间则奸人便可以成谋左氏断所以归中大夫之罪到后面一叚使之归胙于献公当时骊姬杀申生之谋献公已许他了今特造此一叚事为罪名而已然则杀申生不是献公不知当骊姬谮君之际论来太子合当便行当时太子谓我辞姬必有罪或使之行谓君实不察其罪皆是不知献公之心然此时太子既是不出亡甘心待死而已办一死了以正理论固是成父之过然而犯逆死罪了已自不是太子合即便就死又却奔归于所封之邑须当看这一节这个不是变生仓卒时无措如此申生既不畏死尚自当仓卒之变奔归于邑又不是要恃城郭以作乱以此见处死却易从容就死则难此无他元无工夫且则是小心不忍便至仓卒无措其不近道理亦自可见



  左氏传说卷二
<经部,春秋类,左氏传说>

本作品在全世界都属于公有领域,因为作者逝世已经超过100年,并且于1929年1月1日之前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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