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秋集义 (四库全书本)/卷27
春秋集义 卷二十七 |
钦定四库全书
春秋集义卷二十七
宋 李明复 撰
文公
三年春王正月叔孙得臣会晋人宋人陈人卫人郑人伐沈沈溃
程氏学曰滕文公问孟子曰齐人将筑薛吾甚恐如之何则可孟子曰是谋非吾所能及也无已则有一焉凿斯池也筑斯城也与民守之效死而民弗去则是可为也由此观之则诸侯守邦岂可致民之溃哉一被侵伐而民散君之不能可知矣蔡溃莒溃沈溃之类皆是也
谢湜曰沈微国溃奔散之词与民守国效死而民弗去诸侯之职也一遇大国侵伐而国人溃焉君之不仁其民民之不死其上可知矣晋无怀服小国之道故伐沈沈无效死勿去之民故沈溃沈溃蔡溃莒溃其义一也
胡安国曰按左氏伐沈以其服于楚也沈溃民逃其上也五国皆称人将非命卿也沈在汝南平舆县北未尝与中国会盟而南服于楚师入其境而民人逃散虽非义举比于报复私怨之兵则有间矣故其词无褒贬凡此类欲示后世用师者知权而本之以正也
夏五月王子虎卒
谢湜曰王子虎天子大夫王叔文公也王臣以赴告之礼通于邦国故夺爵书名不以外诸侯之礼待之也
胡安国曰王子虎不书爵讥之也天子内臣无外交或曰礼称情而为之节文者也叔服新使乎我则宜有恩礼矣仲尼脱骖于旧馆虽卒叔服可也夫脱骖于旧馆恶夫涕之无从而为之非礼之经也天子内臣无外交而以新使乎我致恩礼焉是以私情害公义失轻重之权矣
秦人伐晋
程颐曰结怨连祸残民以逞晋人畏之而不出秦人极其忿而后悔过圣人望其能终改耳
谢湜曰晋以四国伐秦故秦复伐晋
杨时曰或曰书之终秦誓以见圣人之乐人悔过也故凡过而能悔者取其悔而不追其过可也今有杀人而被刑者临刑而曰吾惟杀人以至此也仁者于此亦必哀而取之曰书之有秦费二誓以志帝王之诰命于是绝故也其大意则言有国者不可废誓于誓之中其事又有可取者则如秦之罪已而不责人是也若曰取其悔而已不咎其过其既悔而有过也亦不当罪乎圣人以恕待人于人之悔也嘉之可也如以悔为是而不问其改与不改则改过者鲜矣故君子之取人也取其改不取其悔且杀人至于被刑而自状其过盖伤其死之不善也使杀人而不必死其肯悔乎殽之战不败则秦自以为功矣何以知之以济河之师知之也济河之师何义哉
胡安国曰按左氏秦伯伐晋济河焚舟封殽尸而还其称人何也圣人作易以惩忿室欲为损卦之象其词曰损徳之修也春秋诸侯之知徳者鲜矣穆公初听杞子之请违蹇叔之言其名为贪兵是欲而不能窒也及败于殽归作秦誓庶几能改将窒其欲矣复起彭衙之师殽函之役其名为忿兵是忿而不能惩也今又济河取郊人之称斯师也何义哉晋人畏秦而不出穆公逞其忿而后悔自是见伐不报始能践自誓之言矣是故于此贬而称人备责之也
吕祖谦曰秦穆惩殽之败仍用孟明增修国政竟刷大耻夫子骤列其悔过之誓于二帝三王之后者抑有意焉一悔可以破百非一善可以涤百恶秦穆在春秋中朝讥暮贬左瑕右玷虽擢发不足以数其罪及入于书则温然粹然不见微隙是典谟诰誓之秦穆而非复春秋之秦穆也圣人之劝深矣自时厥后晋有邲之败齐有鞌之败楚有鄢陵之败其馀败军者未易槩举如秦之惩败而悔过者则无闻焉此书之所以止于秦也继秦穆而有悔过自誓之举则夫子之序书讵终于秦耶
秋楚人围江
谢湜曰江即晋故楚围江
雨螽于宋
谢湜曰螽众多自上而下故曰雨螽螽田原沴气所生雨螽空中沴气所生雨螽于宋宋国政治不和所致故也
冬公如晋十有二月己巳公及晋侯盟
谢湜曰公再朝于晋故晋侯与之盟比年再朝再盟晋之不道文之不立可知也
吕祖谦曰晋人惧其无礼于公请改盟鲁是守礼义之国不比其他国鲁一失之则他国皆失
又曰晋国盛时虽有一二事不是卒未见其害盖天下畏其强不敢与之较故襄子虽以大夫之卑盟国君之尊鲁之君臣熟视亦不敢较至于改盟鲁亦惟命是听在当时虽未见其害驯致襄世平公袭其迹而为之欲改卫盟卫即叛而不从遂至兵连祸结数年不解正縁襄子做得样子不是此所以后世蹈之有其害也
晋阳处父帅师伐楚以救江
谢湜曰楚人围江晋阳处父伐楚以解江围其志善矣然江微国其去楚远越千里声楚之罪而救之其势不相接其力不相及非救江之道也
胡安国曰以者不以之也救江善矣其书以何楚尝伐郑矣齐桓公远结江黄合九国之师于召陵然后伐郑之谋罢又尝围宋矣晋文公许复曹卫会四国之师于城濮然后围宋之役解今冮国小而弱非能与宋郑比楚人围之必不待彻四境屯戍守御之众与宿卫尽行也当是时楚有覆载不容之罪晋主夏盟宜合诸侯声罪致讨命秦甲出武关齐以东兵略陈蔡而南处父等军方城之外楚必震恐而江围自解矣计不出此乃独遣一军远攻强国岂能济乎故书伐楚以救江言救江虽善而所以救之者非其道矣此春秋纪用兵之法也
吕祖谦曰楚师围江晋先仆伐楚以救江晋如何不便救江先去伐楚盖晋是伯主不得不备礼去救他非是十分要救他使告于周王叔桓公只是欲假天子之势想王师之行亦不多阳处父只是偏师如何伐得楚故次年楚灭江
四年春公至自晋夏逆妇姜于齐
程颐曰纳币在丧中与丧婚同也称妇姜已成妇也不称夫人不可为小君奉宗庙也不书逆者虽卿亦失其职矣
或问夏逆妇姜于齐何故便书妇曰此是文公在丧服将满之时纳币故圣人于其逆时便成之为妇罪其居丧而娶也春秋微显阐幽乃在于此处凡事分明可见者圣人更不微文以见意只直书而已如桓三年及宣元年逆女皆分明在丧服中成婚故只书逆女也文公则但在丧服纳币至逆女却在四年圣人欲显其居丧纳币之罪故书妇姜便成之为妇也其意言虽至四年方逆女其实与丧婚同也
程氏学曰先儒谓国君必亲迎以使大夫为非礼据文王亲迎于渭以质之也夫妇人伦之本固天地之大义也然诸侯有社稷有民人茍必迎于他邦而所娶之国或道里之远则将绵历日月旷废国家之治恐于理不必然矣御轮之礼若施于所馆岂曰不宜何必越国而行哉且文王之迎太姒惟曰于渭不闻于莘造周之地盖未远于周邦且文王当是时未知其已为诸侯否也至于诗书韩侯迎止于蹶之里则蹶为王卿士若韩侯因朝觐至周而迎不亦宜乎然则逆夫人使卿未为不重也婚姻者人道之始故曰女之行国之大事也谨书之而得失见矣
谢湜曰公使大夫迎姜氏为夫人逆者非卿故不名至不告庙故不书至夫人上配国君其体尊矣逆不以卿至不告庙不钦之大也凡夫人逆则为女至而告庙则为妇女在父母家之称也妇从夫之称也故春秋逆称女至称妇文姜妇行已亏哀姜雠女皆不可以奉宗庙故文姜至称姜氏哀姜入称姜氏皆不以妇姜待之也文公之结婚也以既禫为丧终以纳币为未成礼盖不知纳币则妇礼已成禫而纳币则为丧娶故逆称妇姜以明妇礼成于纳币也妇礼成于纳币则文公禫而纳币其恶由此见矣称女则系齐称妇则系鲁故女则以齐逆之妇则逆之于齐也春秋之义显者微之使深幽者阐之使明以禫为丧终以纳币为未成妇其违礼隐矣春秋逆即称妇所以阐幽而明微也
胡安国曰逆皆称女以未成妇而女者在父母家之所称也往逆而称妇入国不书至何哉此春秋诛意之效也禫制未终思念娶事是不忘哀而居约矣方逆也而已成为妇未至也而如在国中原其意而诛之也不称夫人姜氏者亦与有贬焉妇人不専行何以与有贬父母与有罪也文公不知敬其伉俪违礼而行使国乱子弑齐人不能鉴微知著冒礼而往使其女不允于鲁皆失于不正其始之过也夫妇之际人伦之首礼不可不谨也故交贬之以为后鉴
狄侵齐秋楚人灭江
谢湜曰处父失救之道故楚灭江
晋侯伐秦
程頥曰秦逞忿而伐晋晋畏而避之其见报乃常情也秦至此能悔过矣故不复报晋圣人取其能迁善也称晋侯不复加讥见秦宜得报而自悔不复修怨乃其善也
谢湜曰殽役之后秦晋怨结祸连兵革不息
胡安国曰晋人三败秦师见报乃常情耳而穆公济河焚舟则贬而称人秦取王官及郊未至结怨如晋师之甚也襄公又报之于常情过矣而得称爵何也圣人以常情待晋襄而以王事责秦穆所以异乎襄公忘亲背恵大破秦师败狄伐许怒鲁侯之不朝也而以无礼施之是専尚威力先事加人莫知省徳而后动也今又报秦不足罪矣穆公初败于殽悔过自誓增修徳政宜若过而知悔悔而能改又有济河之役则非誓言之意所以备责之也然晋襄见伐而报犹无讥焉秦穆至是见伐而不报善可知矣不讥晋侯所以深善秦春秋大改过嘉释怨王者之事也故仲尼定书列秦誓于百篇之末以见悔过能改而不责人虽圣贤诰命不越此矣
朱熹曰胡氏谓书晋侯为以常情待晋襄书秦人为以王事责秦穆恐未必如此须是己之心果与圣人之心神交心契始可断它所书之旨不然则未易言也程子所谓微词隐义时措从宜者为难知耳
冬十有一月壬寅夫人风氏薨
程頥曰自成风已后妾母称夫人嫡妾乱矣仲子始僭尚未敢同嫡也
谢湜曰风氏庄公妾僖公妾母文公妾祖母
胡安国曰风氏僖公之母庄公妾也而称夫人自是嫡妾乱矣语曰邦君之妻邦人称之曰君夫人称诸异邦曰寡小君盖敌体之称也若夫妾媵则非敌矣其生亦以夫人之名称号之其殁亦以夫人之礼卒葬之非所以正其分也以妾媵为夫人徒欲尊宠其所爱而不虞卑其身以妾母为夫人徒欲崇贵其所生而不虞贱其父毕其身则失位贱其父则无本越礼至是不亦悖乎夫礼庶子为君为其母无服不敢贰尊者也春秋于成风记其卒葬各以实书不为异词者谨礼之所由变也
五年春王正月王使荣叔归含且赗
程頥曰天子成妾为母夫人乱伦之甚失天理矣不称天义已明称叔存理也王使召伯来会葬天子以妾母同嫡乱天理故不称天圣人于此尤谨其戒谢湜曰王使荣叔含赗妾母天王之失道也鲁请而后归之故不书来三月而后归含既葬而后会葬皆非礼也
胡安国曰珠玉曰含车马曰赗含且赗者厚礼妾母也不称天王者弗克若天也春秋系王于天以定其名号者所履则天位也所治则天职也所敕而惇之者则天之所叙也所自而庸之者则天之所秩也所赏所刑者则天之所命而天之所讨也夫妇人伦之本王法所尤谨者今成风以妾僭嫡王不能正又使大夫归含赗焉而成之为夫人则王法废人伦乱矣是谓弗克若天而悖其道非小失耳故特不称天以谨之也
吕祖谦曰车马曰赗古人以祭器铭鼎为宝以车马为货当时车马最易货如今人金玉相似颜路请子之车以为之椁不是便把他车做椁只是卖车为椁见得车马是易货的物
三月辛亥葬我小君成风
谢湜曰母以子贵妾之为君母者也母虽妾子为君则礼宜致隆亲母之道也妾母虽贵嫡母在上则位有等降其体屈而不伸故妾母之礼嫡母在则以妾母事之嫡母殁则以夫人事之生以夫人事则死以夫人葬尊母之义也虽然其生也入庙不称夫人其死也不为服不合葬不祔庙所以正嫡妾之分也成风文公之妾祖母也嫡祖母殁则文公以夫人事之可也故成风卒书薨薨书夫人葬书小君
王使召伯来会葬
谢湜曰妾母虽为夫人其死为心丧不为服盖服则告庙有嫡母在则妾夫人不可以称于宗庙故也赴告虽通王室王室不当以夫人之礼待之尊妾母孝子之私恩正嫡妾先王之大义故也成风鲁之妾母也天王使王臣归赗归含来会葬逆天之大也归仲子赗称天王以明王者当若天道也归成风含赗称王会成风葬称王以明周王弗克若天也宪天理物王之徳也臣不能相之于始王不能若之于终由是所为背天而天道不复见矣故王之宠妾而尊之也始则名其宰终则去其天始名其宰者以宰不能相王于始也终去其天者以王不能若天于终也胡安国曰仲子虽赗非恵公之嫡也春秋之初尚以为疑故别为立宫而羽数特异此虽非礼之正然不袝于姑犹有辨焉至是成风书葬乃有二夫人袝庙而乱伦易纪无复辨矣故礼之失自成风始也王臣下聘桓公冢宰书名示贬而大夫再聘则无讥焉或以为从同也或以为同则书王也成风薨王使荣叔归含且赗既不称天矣乃使召伯来会葬又与贬焉何也归含且赗施于妾母已稠叠矣又使卿来会葬恩数有加焉是将袝之于庙也而致礼于成风尽矣赗一也含赗而又葬则其事益隆乱人伦废王法甚矣再不称天者圣人于此尤谨其戒而不敢略也吕祖谦曰召昭公来会葬礼也此礼不是周公礼经如今州县条例相似但当时为礼耳
夏公孙敖如晋秦人入鄀
谢湜曰鄀贰于楚故
秋楚人灭六
谢湜曰六即东夷故
吕祖谦曰臧文仲闻六与蓼灭六蓼是皋陶后唐尧时封文仲是旧时人识得此等事见其经许多时尚在此一旦灭了所以深嗟不然亡国亦多何独叹此二国想当时文籍尚具在至今淮上六安县有皋陶塜左氏言使圣贤之后见灭于东夷当考
冬十月甲申许男业卒
六年春葬许僖公夏季孙行父如陈
吕祖谦曰季文子聘于陈且娶焉季文子须要娶于陈者何故盖缘叔牙与原仲自有旧如季友如陈送原仲葬可见
秋季孙行父如晋
谢湜曰行父季友孙
八月乙亥晋侯驩卒冬十月公子遂如晋葬晋襄公谢湜曰晋大国故公子遂会葬
吕祖谦曰襄仲如晋葬襄公襄仲是卿出从诸侯葬此是霸者之制
晋杀其大夫阳处父
晋狐射姑出奔狄
谢湜曰射姑狐偃子贾季也襄公使射姑将中军阳处父以射姑不可将进谏于君而以赵盾易之射姑怨处父之易其班也専以私忿杀之处父国之大夫也射姑以私忿専杀大夫而晋国不能讨然则处父受祸乃晋国杀之而已故杀书晋以罪其国
胡安国曰公羊子曰晋杀其大夫阳处父则狐射姑曷为出奔也射姑杀也射姑杀则其称国以杀何君漏言也易曰不出户庭无咎何谓也子曰乱之所生则言语以为阶君不密则失臣臣不密则失身几事不密则害成是以君子谨密而不出也凡书杀者在上则称君在下则称氏在众则称人在微者则称盗君与臣同杀则称国今杀处父者射姑耳君独以漏言故亦与杀焉所以为后世戒也或以处父为侵官将相大臣非其人百官有司失其职在位者当拱默自全阴听人主之所为至于颠危而不救则将焉用彼相乎率天下臣子为持禄容身不忠之行以误朝迷国者必此侵官之说夫
闰月不告月犹朝于庙
杨时曰告朔者诸侯所以禀命于君亲
谢湜曰不告月不告朔也告月必以朔故也天子颁朔政于邦国诸侯受而藏之祖庙至朔则告庙而行之然则朔宜朝朔政宜告政月必朝庙告朔示不敢専敬之至也文公怠于为政以闰非正月故始不告月月以纪时也月礼不修则时政不明时政不明则民事不治矣闰不告月乱之道也书月不书朔以示闰亦岁之月也朝庙以告朔也废朔而朝庙舍其本而修其末也犹可止之词也朝庙书犹志其失大本也期三百六旬有六日以闰月定四时成岁闰岁之馀日也先王用以正时用以成岁然则闰与正月皆阴阳消息之候也榖梁谓天子不以告朔丧事不数失之远矣
胡安国曰不告月者不告朔也告朔则曷为不言朔也因月之亏盈而置闰是主乎月而有闰也故不言朔而言月占天时则以星授民事则以节候寒暑之至则以气百官修其政于朝庶民服其事于野则主乎是焉尔矣闰不可废乎曰迎日推䇿则有其数转玑观衡则有其象归奇于扐以象闰数也斗指两辰之间象也象数者天理也非人所能为也故以定时成岁者唐典也以诏王居门终月者周制也班告朔于邦国不以是为附月之馀而弗之数也犹朝于庙者幸其不已之词子贡欲去告朔之饩羊子曰尔爱其羊我爱其礼
吕祖谦曰不告闰朔如闰月所当做之事皆废弛了此是弃时政说者以为文公作事迟缓
春秋集义卷二十七
<经部,春秋类,春秋集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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