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秋集义 (四库全书本)/纲领卷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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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秋集义 纲领卷上 纲领卷中

  钦定四库全书
  春秋集义纲领卷上
  宋 李明复 撰
  程颢曰外寇内侵诸侯方伯明大义而攘郤之慎固封守可也若与之和好则召乱之道是故春秋谨中外之辨 程颢曰诗书载道之文春秋圣人用礼之书夫礼所以经国家定民人安社稷也无礼而天下乱矣故于春秋之法极谨严诸侯有废先王之礼则外之韩愈言春秋谨严深得其旨韩愈道他不知又不得其言曰易竒而法诗正而葩春秋谨严左氏浮夸其名理皆善诗书易圣人之道备矣何以复作春秋盖春秋圣人之用也诗书易如律春秋如断案诗书易如药方春秋如治法王者之迹熄而诗亡诗亡然后春秋作春秋天子之事也知春秋者莫如孟子 刘绚问孔子何为作春秋頥曰由尧舜至于周文质损益其变极矣其法详矣仲尼参酌其宜为万世王制之所折衷此作春秋之本意也观其告颜子为邦之道可见矣 夫子删诗赞易叙书皆是载圣人之道然未见圣人之用故作春秋春秋圣人之用也如曰知我者其惟春秋乎罪我者其惟春秋乎便是圣人用处又曰晋文公谲而不正齐桓公正而不谲谲不正也诗序云主文而谲諌是也 又曰此为作春秋而言也 又曰先王之政后嗣所当守失则罪也故诗春秋于复古之事不加美辞或问赵盾弑其君夷皋又问许世子弑其君买皆从传说公羊说春秋书弟谓母弟此大害义禽兽则知母而不知父人必知本岂论同母与不同母乎又曰桓宣与闻乎弑然圣人如其意而书即位与僖文等同辞则其恶自见乃所以深责之也定公至六月方即位又以见季氏制之也凡㸔书各有门庭春秋易诗不可逐句㸔尚书论语可以逐句㸔始穏孙明复之说是孙明复大槩惟解春秋之法初不见所寓微意作如是观有何意味 又曰征伐盟会之类盖欲成书势须如此不可事事各求异义但一字有异或上下文异则义须别 又曰孔子之时周室虽微天下诸侯尚知尊周为义故春秋之法以尊周为本大抵卦爻始立义理即具圣人别起义以错综之如春秋已前既已立例到近后来书得全别一般事便书得别有意思若依前例观之殊失之也 又曰上古之时自伏羲尧舜历夏商以至于周或文或质因袭损益其变既极其法既详于是孔子参酌其宜以为百王法度之中制此其所以作春秋也孙明复主以无王而作亦非但颜渊问为邦圣人对之以行夏之时乘殷之辂服周之冕乐则韶舞则是大抵圣人以道不得用故考古验今参取百王之中制断之以义也 又曰忠质文更尚一王之制孔子盖不欲也故立百世之通制其制寓乎春秋矣告颜子为邦者则其大略也至于今一千七百馀年矣而未有识之者也圣人之道如河图洛书其始止于画上便生出义后之人既重卦又系辞求之未必得其理至如春秋是其所是非其所非不过是当年数人而已学者不观他书只观春秋亦可尽道又曰春秋百王不易之法三王以后相因既备周道
  衰而圣人虑后世圣人不作大道坠故作此一书此义门人皆不得闻惟颜子得闻尝语之曰行夏之时乘殷之辂服周之冕乐则韶舞是也此书乃文质之中宽猛之宜是非之公也 又曰五经之有春秋犹法律之有断例也律令惟言其法至于断例则始见其法之用也又曰春秋大约如法家断例也但折以中道耳 杨
  时曰春秋昭如日星但说者断以己意故有异同之论若义理已明春秋不难知也 又曰王者之迹熄而诗亡诗亡然后春秋作春秋之时诗非尽亡也黍离降为国风则雅之诗亡矣雅亡则无政春秋所为作也然孔子曰述而不作而孟子曰孔子作春秋何也盖当是时周虽未亡所存者名位而已庆赏刑威不行焉孔子以一字为褒贬以代赏罚前此未有也故曰春秋天子之事也故谓之作然其事则齐桓晋文其文则史其义则窃取之是亦述之而已一本为程氏语 又曰人言春秋难知其实昭如日星孔子于五经中言其理于春秋著其行事学者若得五经之理春秋果不难㸔 又曰河南程頥尝有语云㸔春秋若经不通则当求之传传不通则当求之经时曾问之云𫝊不通则当求之经何也曰只如左氏春秋书君氏卒君氏乃惠公继室声子也而公羊春秋则书曰尹氏传云大夫也然声子而书曰君氏是何理须当以尹氏为正此所谓求之经 尹焞曰孟子善读春秋春秋无义战彼善于此则有之矣程子亦善读春秋土功必书重民力也 又曰吾其为东周欲行王道尊周室人有语及为文者焞曰尝闻先生云圣人文章载在六经自左丘作𫝊文章始坏文胜质也又曰有上王安石书请问六经之旨安石皆荅之至春秋曰此经比他经尤难盖三𫝊不足信也以是知安石比后之无忌惮者大段识好恶其徒乃废春秋而后人谓安石意非也何以解春秋止是断烂朝报未必然也安石不解春秋以其难知也后人以其师无说郤无从穿凿遂因以废之可哀也已安石尝语学者云诗书礼盖已解之若易春秋亦有未尽处未敢成书尔今人个个非安石其学问固有非处然废春秋非其意也 又曰赵岐谓孟子尤长于诗书只是以引诗书处而言也且如春秋无义战彼善于此则有之则其于春秋岂不长邪 或曰稷之播种禹抑洪水周公惩戎狄孔子作春秋孟子辟杨墨易曰天地设位圣人成能成其能者人也于是天得以为天地得以为地乃知人之所负荷者可谓至重舜人也吾人也我犹未免为乡人不能尽其道也焞曰甚善此语昔尝闻之二先生也 又曰诗书礼春秋皆可默识其意 谢良佐曰春秋向见河南程子言须要广见诸家之说其门人惟刘绚得先生旨意多 谢湜曰典礼隳仁义晦圣人作春秋春秋王道之日月也予夺失中刑赏失当圣人作春秋春秋王道之权衡也为天下而不知春秋则大事惑而不能断大患蔽而不能察奸慝乱常而经徳坏矣孟子曰孔子作春秋而乱臣贼子惧盖以王道明于春秋也顺天理物天王之事春秋首王正先王人所以尊天王也而君道立矣尊法施教诸侯之事也春秋显忠勤斥僭乱所以正诸侯也诸侯正而臣道立矣事物在所辨治也春秋审是非正得失而辨治之道明功罪在所升绌也春秋原善恶正褒贬而升绌之道行宗族在所亲睦也春秋谨尊卑笃恩义而亲睦之道于是乎在矣内外在所防闲也春秋发奸慝之情著祸乱之原而防闲之道于是乎在矣岁时在所燮调也春秋明天地之灾形阴阳之变而燮调之道于是乎在矣非特此也美顺正诛暴横所以律兵戎贵徳贱力先义后利所以屈夷狄春秋之道深且备矣夫欲天理明人伦正纪纲立伪不汨真邪不害正舍春秋何以哉春秋者以大中之道断列国行事而著之言也夏尚忠商尚质周尚文三代一时之政也春秋损益去取百王不易之道也王正月周之正月也正月必书春谨天时以明夏时之为正也税亩以亩税也用田赋以田赋也书税亩书用田赋谨田法也谨田法以明商助之为善也故曰春秋百王不易之道也昔者圣人之作春秋也纪时月而书年正月日而书时别远近而书月酌轻重而书日立天下之本而书王明是非得失而书事岁时月日正于上列国事变正于下天人之道理矣 昔者圣人之作春秋也立天下之经存乎礼处天下之变存乎权拨天下之乱存乎正严天下之守存乎法防危杜患存乎几阐幽明微存乎理是故其辞约其旨远其深有不言之意其微有不形之道由辞以穷意因意以观道天下之变故尽矣言志莫大乎诗言政莫大乎书言分莫大乎礼言变莫大乎易决疑辨事莫大乎春秋诗废则志意隐矣书废则事物纷矣礼废则尊卑失矣易废则天人晦矣春秋废则是非舛上下乱矣诗书礼义道之体也春秋道之用也故曰春秋者以大中之道断列国行事而著之言也孟子曰王者之迹熄而诗亡诗亡然后春秋作春秋始于鲁隐以王者之迹至平王而熄也平王之末法令不行忠佞无别强侯擅国奸臣违命王政不复兴矣此春秋所以始于隐公也孔子曰凤鸟不至河不出图吾己矣夫感时之不遇也春秋终于𫉬麟以春秋感麟而作也麟太平之物也王道不可得见而麟出于衰乱之时故圣人有感于心而明一王之道也其文以感麟而作复以感麟而终此春秋所以终于𫉬麟也 论书不书之例曰列国行事载于国史备矣春秋考事立言为万世法非若史官次其本末而书之也故春秋之法正大事则书明是非则书著褒贬则书断疑则书若夫不关国体不系利害是非不待显而后知善恶不待举而后辨者春秋皆不书也王正月天王崩葬公即位公薨葬夫人逆至夫人薨葬内卿卒外诸侯卒葬内外朝聘会盟侵伐若此之类皆以正大事而书也纪裂𦈡逆女刘夏逆后妇姜至姜氏入初献六羽万入去籥若此之类皆以明是非而书也宰咺渠伯纠称名齐仲孙王人子突称字诸侯执公卿称人宋大夫遇害称司马晋伐鲜虞称国荆来聘称人若此之类皆以著褒贬而书也忽称世子不称爵突称爵名小白入不称公子纠纳不称子齐子舍未逾年称君郕世子未即位称伯王猛称名王子朝称立若此之类皆以断危疑而书也大事正则纪纲立矣是非明则得失正矣褒贬著则赏罚明矣危疑断则事之难安理之难明者判矣是四者春秋所书之要也圣人所以关幽明微而昭示后世者也小白入齐重耳入晋其事一也书小白入不书重耳入者以重耳入其事明小白与纠争国其事在所辨故也郑伯突入栎大夫傅瑕纳郑伯其事一也书郑伯突入栎不书傅瑕纳郑伯者瑕纳郑伯其事明突入栎争国其事在所辨故也王后书逆止二王姬书逆止二夫人书纳币止二内女书归止四以兵降者众矣而书降止二以兵袭者众矣而书袭止一凡此皆因示义而起者也书郊九书望三书社五书雩二十七书禘二书尝一书烝二凡此皆因示变而起者也子同书生尊之也一尊子同而诸侯轻嫡嗣危国本其失固皆见矣伐晋书秦伐许书郑伐鲜虞书晋狄之也一狄秦一狄郑一狄晋而诸侯贪冒诡诈更相倾夺其罪皆见矣内书战不书败讳之也吴楚书卒不书葬黜之也君遇害贼不讨不书葬罪之也凡此皆以不书示义者也齐立公子无亏卫立公子黔牟郑立公子亹皆不书者其是非明善恶显其事不系所书利害故也然则春秋或应书不书或不应书书或阙其事首尾不备书其意如此而已故曰春秋之法正大事则书明是非则书著褒贬则书断危疑则书外此皆春秋所不书也𫝊者顾以为列国告则书不告则不书其不书者或以偏见曲为解说失圣人立言之意远矣论正不正之义曰父子相继天下之正也宋桓以位
  𫝊缪公而其后公子冯以国卿致难于与夷吴诸樊以位𫝊馀祭而其后公子光亦且致难于僚春秋书与夷之难称督书僚之难称吴以明二国之祸起于缪公馀祭所居不正而已矣继世以嫡天下之正也晋献公不正嗣位而里克肆逆于奚齐陈桓公不正嗣位而厉公窃国于太子春秋书奚齐曰君之子而不称君书厉公曰陈佗而不称爵以明二国之祸起于奚齐陈佗所居不正而己矣配国君必以夫人娶妻不以同姓天下之正也天王以妾母匹嫡而春秋于归赗黜王臣昭公以吴姬为小君而春秋于卒称孟子以明仲子之于惠孟子之于昭其所居不正而己矣晋执曹伯称伯讨罪成公自立之非正也令狐之战书先蔑奔罪晋逆公子雍之非正也郑忽复归书世子罪突以庶夺嫡而害正也蒯聩入戚书世子罪辄以子抗父而逆正也晋人纳捷菑书弗克罪赵盾以幼易长而失正也春秋以正立本以正拨乱其道如此而已矣是故违正虽有功春秋所不与守正虽遇害春秋所不废 胡安国曰春秋之法治奸恶者不以存殁必施其身所以惩恶奖忠善者及其子孙远而不泯所以劝善 又曰昔者仲尼笔削春秋见诸行事以示圣人之用盖人君南面之术人臣辅王体断国论之准绳也 又曰春秋之书仲尼亲笔门人高弟不措一词实经世大典见诸行事深切著明非空言比也义理精奥最难探测 又曰程子于易则因理以明象而知体用之一源于春秋则见诸行事而知圣人之大用于诸经语孟则发其微旨而知求仁之方入徳之序 又曰夫春秋之法外域内侵则是膺是御不与结盟乱贼肆恶则是诛是讨不列于会以此见圣人之情矣 又曰春秋正人主心术之大法也故不书祥瑞而灾异则书祥瑞者福庆之兆以为美观则其心骄以怠灾异者祸败之符以为至戒则其心危以达此春秋垂法待后世之意也然灾与异不同日有食之常度也故程氏以为灾而先儒以为异按春秋日食三十六精历算者得之几尽其有常度审矣谓之异非也虽有常度其数不可免然或食于朔或食于夜或食于前或食于后或当食而有阴云之祥此则人为所感之不同者也故春秋或书日或书朔或书月不书朔或书朔不书日或日朔皆不书或书日有食之既者于以见虽常度不可免而人为所感之不同如此则其应亦随之亦不可専归之数而无恐惧修省以荅天灾矣而况地震山崩水旱蛊螟物怪之变本非有常度者乎隐九年大震电继以大雨雪已震则不当复雪而有锺巫之难晋惠公时河上沙鹿崩而有韩之𫉬宋襄公时五石陨六鶂退飞而有盂之执成公十六年雨水冰是秋君拘而季孙行父有苕丘之舍昭公二十五年鸜鹆来巢未几昭公孙于齐公子宋得国其应如影响不可诬也然而春秋因事而书各有意义如书陈灾则兴灭国继绝世也甲午宋灾则见伯姬守死谨于礼也桓有年宣大有年则见他年皆歉天道之不差也僖公每时一书不雨而六月雨则其闵雨也文三时而并书不雨则恶其无志于民不忧雨也多麋有𧌒阴慝之气欲人君之慎所感也凡一书再书屡书皆圣人深明天人感应之理睹灾异而不知戒则祸之来必矣以人胜天以徳消变则有其象而无其应若郑有火灾禆灶言曰不用玉斚郑又将火子产不用火亦不作此则郑有令政人胜天徳消变之验也考于经桑榖共生雉升鼎耳之类是矣故春秋所书皆天人响应有致之之道未有无其应也而牵合傅会不明交胜之理则失之矣 所问叔孙婼见执及至以经考之称晋人则非伯讨也称执我行人则不以其罪也以𫝊证之晋听邾人之愬而执叔孙使与邾大夫坐婼以周礼争之乃不果坐又欲以叔孙与邾人婼去众与兵而朝示必死之乃不果与又郤范献子而拘申丰何谓不能以忠信免而贬之也季氏既已逐己之君而昭公孙于齐居于郓次于干侯不得入其国矣其葬人之君乃罪之轻者何用变文以示贬乎出使而反或曰复或曰还复者事未毕也还者事已毕之词也归父受命而聘晋虽已至于晋而反矣然而未复命于殡则不可谓已终事也当是时归父之家既遣欲入而复命则必见杀见杀则増君之恶其出奔贤于入也况又坛帷复命于介袒括发即位哭三踊而出不失礼乎故特书还自晋至柽其曰还曰至者以终事之辞免归父也卫辄父子之事其义甚微自仲尼门人高第者犹未能了故子贡问夷齐之为人与怨否而后知夫子之不为辄也按春秋经文书卫世子奔宋则以罪灵公也书卫侯元卒赵鞅纳卫世子于戚则以罪蒯聩也书齐国夏卫石曼姑帅师围戚则以罪辄也季路为孔悝之臣使悝勿与于太子之事谅亦以辄为可以立如公羊榖梁子之说矣其以身死之所谓伤于勇耳与食人之禄而避其难者异矣 又曰先民谓五经之春秋犹法律之有断例以其见诸行事深切著明若国有大疑必考证于此而后能决也只如复仇之义经于不共戴天者贼未讨则不书葬则服不除寝苫枕千以待终事所以训后世臣子不可释怨忘亲其义至深切矣 又曰自临川王氏说行废春秋不列学官用私意训释经术其效至使君臣易位而衣冠无愤疾之情虽颓波及此考其本源谁启之也 又曰圣人笔削虽孟氏庄周发明大略而微词奥旨要自得于心非理明义精未可及也 又曰董仲舒名儒也多得春秋要义所对切中当世之病如罢黜百家表章六经其功不在孟子下春秋疑义先儒所𫝊诚有未尽襄二十六年澶渊之会赵武贬称人者为助孙氏贬也郑良霄不贬者子产新得政而郑伯为卫侯故如晋即知郑独不释君而臣是助矣卫孔达之死谋之不臧者也先君虽有约言若其有罪而大国见讨亦可践言不自省乎而况同盟口血未干即亢大国之讨以危其社稷乃以身死之求说于晋与自经于沟渎而莫之知者奚远哉当是时陈贰于楚为孔达计若顾约言告之以不当贰可也昭十五年有事于武宫籥入叔弓卒去乐卒事夫当祭闻大臣之丧而不告礼也今叔弓与祭在宗庙之中而卒于位此礼之变当以义起者也夫春秋大要明天理世衰道微臣子弑君父妾妇乘其夫举世莫之讨而天理灭矣圣人为是作春秋戒履霜之渐明嫡妾之别谨华夷之辨其微词隐义抑纵与夺是非进退必心解神受超然自得非可以见闻到也必多求博取贯通类列非可以一事明也 夫导谀者召乱之原按春秋不书祥瑞而灾异则书者绝謟媚之端垂警惧之戒正天下后世人主之心术也 夫名器者国家之宝按春秋大夫非三命为正卿者姓氏不登于史册非有天子命者不书其官至于有罪虽以诸侯之尊或黜其爵卿士之贵或书其名重名器也春秋大一统尊王命恶臣下之分权讳贱人之犯上历纪王正而不行私朔使举上客而不称介副微者名姓不登于史册以严分正名此天地之常经古今之通义也 人君职在养民有国者必先固本按春秋凡台囿门厩土木之书于册者重民力耳 春秋以好生恶杀为心独至叛逆之党必诛而不赦以用兵侵伐为戒独至于救患觧纷惟恐次止迁延而欲其速也以此见圣人之情矣盖乱常毁则赦而不诛则天理必灭酷虐无辜视而不救则人道必沦故罪在五刑上天所讨大眚俱肆春秋讥之 又曰周室既衰五霸更盛适当僖文宣之时战胜诸侯威动天下若侵蔡次陉而屈完服会于首止而王世子定束牲载书于蔡丘而五禁行城邢迁杞封卫而诸侯顺战于城濮而夷狄屈朝于王所备物典䇿而觐礼修狩于河阳以臣从君而名分正其功亦大矣圣人备书于䇿不没其实以示后世是当反复致详焉夫齐晋之功如彼而孟子陋之以为仲尼之徒所不道曾西羞见比于管仲而深畏仲由何也盖圣门之学惟义是正于利有所不谋惟道是明于功有所不计若齐桓晋文以功利言之则高矣以道义责之则三王之罪人也故仲尼于五霸之事有所贬而无过褒以示圣学之大要 所寄贼不讨不书葬说若欲言例例郤未通盗杀蔡侯申谓杀其大夫公孙姓等为贼已讨故书葬者则当入卫人杀州吁例书之然后谓之贼今称国以讨而不去其官则不以二大夫为贼也若以为讨之不以其罪故书大夫者则当从里克甯喜之例不书葬矣故知此例不通蔡昭公得书葬自别有义也澶渊之会书宋灾故此乃春秋诛乱臣讨贼子例中之变例其尤大者也蔡景公贼不讨郤书葬与正卒者同正如桓宣与闻乎弑故特书即位与承国者等也其义则内贬鲁君遍刺天下诸侯诛其党附恶逆之罪也世子弑君在楚商臣自是南蛮又别作一等待之若蔡般之弑左氏所载其事甚明正所谓禽兽逼人人将相食诸侯既讨而又往会其葬乃与禽兽同群而不避其吞噬也有国者不戒于火虽为灾亦常变耳为是故十二国大夫会于澶渊谋归其财而不谋蔡人杀父与君之大变以弑逆而不恤以火灾则恤之是不能三年之丧而缌小功之察治无名之指而失其肩背则可谓智乎书宋灾故而诸国之卿皆贬鲁卿讳而不书遍刺天下之大夫也理极分晓无可疑者大抵春秋本来明白多缘学者见未通彻曲生私意误有训释失其本旨经意遂迷使大义不显耳如蔡般弑君事甚昭著只为后人不知书葬之义便以为般实非弑而以弑罪加之如许止之例此一段事乃春秋中乱臣贼子极恶重罪无有逾越者乃欲略过岂不掩晦仲尼讨贼条法刘绚𫝊授虽有来历然亦有不透处如说宋灾故只据左氏之说非矣信固是𦂳要然施于此一段郤无意味伊川程氏见得便别只云诸国之卿既贬鲁卿讳而不书更不说破使人自㸔取其旨妙矣 安国所云公好恶则发乎诗之情通古今则贯乎书之事兴常典则体乎礼之经本忠恕则导乎乐之和著权制则尽乎易之变者于经中事实固有可见者矣以诗考之将仲子言大叔失道而公不制叔于田言多才好勇不义而得众疑若罪在段也及至春秋书曰郑伯克段于鄢然后知庄公志杀其弟无亲亲之道其罪乃不可言矣清人之序言高克好利而不顾其君其诗言左旋右抽中军作好疑若罪在克也及至春秋书曰郑弃其师然后知文公之不君二三执政之不臣危国亡师之本责乃有所归矣观文姜孙于齐则河广之诗可读恩义之轻重可权矣观戎伐凡伯于楚丘以归则式微旄丘之篇可信卫为戎狄所灭之由可考矣凡此类皆所谓发乎诗之情者也唐虞禅夏后殷周继此古书所记帝王之大节也春秋兼帝王之道贤可与则以天下为公而不必于继世之礼故季札来聘不称公子贬辞国之非也子可与则以天下为家而不必于禅国之义故文姜始入即书于䇿明立嫡之重也尧典称有鳏在下曰虞舜则尧舜者其名耳曰顽曰嚚曰傲又其父母昆弟也然虞氏史官直书其君之名而不避载其父母昆弟之恶而不隐也周人以讳事神于是乎有谥法及至末流忌讳烦而名实乱矣春秋协文质之中如庄公名同而书同盟僖公名申而书戊申襄公名午而书甲午故薨不地灭国称取出奔书孙不隐其实既以从虞史之质致婉其词又以仿周道之文凡此类皆所谓贯乎书之事者也莫尊于君非人臣之可召书天王狩于河阳以严君臣之分莫重于世子非三公冢宰之可班书会王世子于首止以示储副之崇莫正于嫡夫人非众妾之可僭书归赗考宫皆称仲子以著嫡妾之别莫亲于冢嗣非嬖孽之可匹书晋人纳捷菑于邾弗克纳以明长幼之序凡此类皆所谓兴常典以体乎礼之经者也纪兵则以救人为善战则以受伐者为主齐桓退师礼楚则书盟于召陵以序其绩晋悼纳斥候楚侵掠则书会于萧鱼以美其信凡此类皆所谓本忠恕以导乎乐之和者也建子周人之正朔而书春王正月以行夏之时司盟王府周官之司属而悉恶会盟以善胥命之正大道为公外户而不闭也而书灭下阳城虎牢戒王公设险之不可忽君先臣从人道之大伦也书晋人执虞公齐侯取郓昭公围成以明社稷之无常春秋凡此类皆所谓著权制以尽乎易之变者也是故五经载道之文春秋圣人之用五经之有春秋犹法律之有断例岂不信乎 孔子作春秋凡书周鲁事虽婉其文至于名讳并依本字若襄王名郑而书卫侯郑匡王名班而书曹伯班简王名夷而书晋侯夷恭王名匄而书晋士匄庄公名同而书同盟于幽僖公名申而书戊申朔襄公名午而书陈侯午定公名宋而书宋仲几是也按春秋书成当恭王之朝哀公之世匄乃恭王之名也夷即三世之穆也宋即哀公之考也午即皇考之庙讳也而笔削之际并无回避春秋为尊君父而作仲尼岂不恭者书法如此义亦可知 又曰孟子曰王者之迹熄而诗亡诗亡然后春秋作今按𨚍鄘而下多春秋时诗也而谓诗亡然后春秋作何也自黍离降为国风天下无复有雅而王者之诗亡矣春秋作于隐公适当雅亡之后又按小雅正月刺幽王诗也而曰赫赫宗周褒姒灭之逮鲁孝公之末幽王已为犬戎所毙惠公初年周既东矣春秋不作于孝公惠公者东迁之始流风遗俗犹有存者郑武公入为司徒善于其职则犹用贤也晋侯捍王于艰锡之秬鬯则犹有诰命也王曰其归视尔师则诸侯犹来朝也义和之薨谥为文侯则列国犹请谥也及平王在位日久不能自强于政治弃其九族葛藟有终远兄弟之刺不抚其民周人有束薪蒲楚之讥至其晩年失道滋甚乃以天王之尊下赗诸侯之妾于是三纲沦九法斁人望绝矣夫妇人伦之本朝廷风化之原平王子母适冢正后亲遭褒姒之难废黜播迁而宗国颠覆亦可省矣又不是惩而赗人宠妾是拔本塞源自灭之也春秋于此盖有不得已焉尔矣托始乎隐不亦深切著明也哉胡宏曰天理人欲莫明辨于春秋圣人教人消人欲
  复天理莫深切于春秋 又曰大易垂训必建国而亲诸侯春秋立法必兴灭国而继绝世易诗春秋今有名耳其道未尝知也知之然后徳进业修 又曰易诗书春秋者圣人之道若何曰圣人者以一人理亿兆人之徳性息其争夺遂其生养者也 又曰大一统之法奉天子正朔是矣恐不当更用首年也商周必改正朔者三阳之发天道之微圣人推而行之其用妙矣但人未之思耳非止于易民观听也易月之意无可疑者圣人制作万世不易之典其中大有革而不因者曾易月之可惮乎一个春字便是行夏之时正次王王次春则旨意又别也以周书考之嗣子即位于初丧者也逾年之制方欲讨论深恐只是国史于此年之首方记即位之事也春秋之法大复仇然不为复仇而作也复仇春秋法中一事耳幽王宠褒姒黜申后废嫡子立伯服破灭宗周其罪深大故其父子间圣人所难言也及其赗仲子蹈覆车之辙然后书而深罪之也然则圣人所以不以复仇责平王者其意可见殆与书晋弑其君州蒲之类相近似乎

  春秋集义纲领卷上

本作品在全世界都属于公有领域,因为作者逝世已经超过100年,并且于1929年1月1日之前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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