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秋集注 (高闶, 四库全书本)/卷34
春秋集注 (高闶) 卷三十四 |
钦定四库全书
春秋集注卷三十四
宋 高闶 撰
昭公四
二十有一年春王正月葬蔡平公
因鲁往会而著其臣子私谥之罪
夏晋侯使士鞅来聘
晋顷公即位六年矣公以晋昭见止之故不复往朝今使士鞅来聘而孙叔婼为政季孙欲恶于晋乃使有司从齐鲍国之礼士鞅怒曰鲍国之位下其国小而使鞅从其牢是卑敝邑也将复诸寡君二十三年晋人遂执婼夫惟礼可以定国而宾客牢礼不以命则长此安穷吴征百牢自归费始乱生于交际之间礼好不结而财求无度则聘义亡矣盖自是聘不复志也
宋华亥向宁华定自陈入于宋南里以叛
去冬三卿出奔陈既出则义与君绝今乃同入于南里是犯君也犯君当诛宋公不能讨之而南里之人又不能为君绝之反为三子所据则是宋之纲纪尽弛矣书自陈者陈有奉焉故也
秋七月壬午朔日有食之
日食虽有常度亦人事所召有食之者
八月乙亥叔辄卒
事业无见于经而卒之者为叔肸崇也
冬蔡侯朱出奔楚
朱立已逾年矣而隐世子有之子东国以世嫡之故攻朱而自立故朱出奔楚以其不正不能自固其位故称名以绝之
公如晋至河乃复
公以士鞅来聘故往朝之而晋复辞公故复凡公如晋而复者六盖鲁衰而朝于齐晋晋愈强则其往也愈数及其又强而鲁益衰则往而辞焉春秋盖伤鲁之削也滋甚而不能以义自强尔
二十有二年春齐侯伐莒
齐北郭启帅师伐莒莒败齐师于寿馀于是齐侯亲伐之莒子行成焉盟莒子于稷门之外夫齐景矜而自功如此安能及远哉
宋华亥向宁华定自宋南里出奔楚
大蒐于昌间
三家卒徒至是益众故于蒐复加大字所以甚三家之盛所以见公室之卑也昌间言非其地
夏四月乙丑天王崩
景王在位二十五年世子寿蚤卒爱子朝而欲立之国人弗顺乃立子猛
六月叔鞅如京师葬景王
天子崩天下诸侯九夷八蛮莫不奔其丧故七月而葬者尽天下臣子之心使远近得会其葬也今天王崩诸侯无一奔丧者昭公但使叔鞅往会之又以三月而葬是天子而用士庶人之礼也凡言葬王则知往京师矣必曰如京师者别乎以自行为文者也
王室乱
春秋记事必指其实下书王猛子朝之事自足以见王室之乱而圣人乃于此不隐其辞直云尔何哉前此者王室衰微犹未至于乱也故圣人每扶而尊之言王则曰天王不混称于吴楚也言周则曰京师不下同于列国也王败于郑而书蔡人卫人陈人从王伐郑以诸侯不可敌王故以自败为文也以至襄王出奔而书天王出居于郑晋侯召王而书天王狩于河阳王臣虽微者亦序于诸侯之上则所以严其名分者至矣故凡王室可讥可贬者皆迁就其辞而为之隐避今景王不能正其家而致诸子之争立于是尹氏召伯毛伯欲立王子朝而刘子单子欲立王猛二子相争遂以干戈相向迭胜迭负五年之间国无定主王室之乱莫此为甚故特书之然庄二十年惠王有子颓之乱僖二十四年襄王有子带之乱春秋不书王室乱何独于此乎书惠襄二王乱不在已今景王之乱乃自取之是王室自乱盖有甚于惠襄者且天下不可一日无君而二子争立五年始定呜呼王室者诸夏之本也枝叶未有害本实先拨诗人尚以为戒况枝叶己雕瘁而本又蠧坏若此乎圣人于此所以特书王室乱者深悼周之不复兴且罪诸侯之不一救也
刘子单子以王猛居于皇
猛悼王也子朝乃猛之庶兄有宠于景王王欲立之刘单不可故景王崩既葬而子朝遂作乱也以王猛居于皇者避子朝也以者行其意也贵则行乎贱大则行乎小此君臣也而以行其意言者君昏不能正国危不能正乱而后谋之犹行其意也盖猛位未定进退在二子见景王不早定以致二子敢専之也皇者畿内之邑不言出而言居者猛所得有也未逾年而称王示当立也其名之明虽有当立之义未能自定也君前臣名刘单不名而王名不嫌于倒置乎曰君前臣名常礼也礼当其变臣有不名而名其君不嫌者矣惟可与权者能变而不越乎中
秋刘子单子以王猛入于王城
王城者天子西都非宗庙所在而子朝之党在焉故言入景王失道不能蚤正王猛之位终致子朝争立故二子既以王猛居于皇又以王猛入于王城再书刘子单子以王猛其辞繁而不杀则必有大美恶焉
冬十月王子猛卒
居丧而称王者明当嗣也出而言居者如成君也卒而书子猛者盖生已正其当王故死以未逾年之君书之也不崩不葬降成君也按子朝告诸侯之辞曰穆后及太子寿早夭即世刘单赞私立少以间王室夫猛者太子之母弟虽与朝皆景王子猛幼而嫡朝庶而长而子朝之言乃惟太子为嫡而已欲以长夺之岂知太子之母弟亦嫡乎凡立后之法先立嫡无嫡则立子尔立嫡者以嫡为重故太子死立嫡孙未有嫡孙则立太子之母弟以母嫡故也立子则从诸子之长者立之均吾庶子故也今猛又卒于是又立猛之母弟王子匄是为敬王
十有二月癸酉朔日有食之
杜预曰以长历推校前后当为癸卯朔盖癸酉篆相类而误也夫日食虽有常度亦人事所召有食之者
二十有三年
敬王即位
春王正月叔孙婼如晋
邾人城翼师自武城还鲁人谲而取之邾人愬于晋晋人来讨故叔孙婼如晋也
癸丑叔鞅卒
晋人执我行人叔孙婼
晋人以我取邾师为罪而执我行人然此非大怨也其实则为二十一年士鞅来聘以鲁为卑已故也
晋人围郊
郊王畿之邑不系之国者天下皆王土也王臣亦无所系盖土无二王所以别异于诸侯也春秋诸侯更相侵伐未尝敢及于周盖外相攻夺以倾天下之势其心实无王而内不敢犯王室者惧天下诸侯执言而攻已也此围郊者子朝在焉故也晋人助王以讨子朝之乱既不书大夫之名不称师而曰人者微之也事不克济无功而还勤王之举果如是乎故书晋人围郊以罪之
夏六月蔡侯东国卒于楚
前年蔡侯朱来奔楚而东国以世子之嫡遂自立楚人直朱而召东国东国因朝于楚而卒故贬而不葬凡立三年其弟申立
秋七月莒子庚舆来奔
庚舆夺正而立又不安其国而出奔于鲁如匹夫之逃故称名与郑伯突同莒人后迎郊公为君
戊辰吴败顿胡沈蔡陈许之师于鸡父胡子髠沈子逞灭获陈夏啮
此见吴之强而楚人益弱故先贬吴以抑其横夫顿胡沈蔡陈许皆楚与国也吴伐州来楚人帅六国之师救之于是吴人御之尽败其师于鸡父凡直以败为文者不分君臣举师为重然此六国之师亦皆略而不叙也顿胡沈则其君自将蔡陈许则大夫帅师是以其次如此也然不书楚而举六国不君不大夫者是时中国有子朝之难而诸侯安然不救乃助楚以攻吴圣人贱其背华而即夷故并罪六国有同夷狄以夷狄败夷狄则楚尤不足道也终君之终大夫之者灭获也其言胡子髠沈子逞灭者深恶二国之君不以礼义自守而服属于楚为吴所败不得其死故以自灭为文也君死而云灭者小国悉师而行一败而俱亡之辞也故郑弃其师齐人殱于遂梁亡胡子髠沈子逞灭皆自取之也陈夏啮不言执而言获者甚之也夫六国之师尽为晋所败二君见杀一大夫见获背华而即夷者其效如此此万世人君之戒是以谨而日之
天王居于狄泉
著有天子也然猛之母弟始立而遽称天王者盖景王之崩逾年矣旷年不可以无君故逾年则称之且明正也又以著天下已有主而子朝不可乱之也其曰居于狄泉者复避子朝且罪诸侯不赴难也狄泉在王城之侧周墓所在也
尹氏立王子朝
以诸侯不勤王王师不胜嗣君出居于狄泉故尹氏立王子朝立者篡辞盖嗣子有常位故不言立此言立者与卫人立晋同然卫称人者众人同欲立之也合众人所同愿犹且不可今尹氏以一已之私而立之以致周室之乱罪在尹氏也尹氏即尹子此称氏者著其世执国柄也然卫人立公子晋祗称晋而已此称王子朝何也不称王子则嫌若尹氏之朝异乎卫之晋也文势当然
八月乙未地震
地道安静以震为异当是之时祸乱极矣日至三食地为再动
冬公如晋
为叔孙婼故也
至河有疾乃复
公两朝晋而一见止五如晋而四不得入惟此有疾而复然犹书乃者盖难辞也逮于有疾乃复尔杀耻也然公之进退得以自専因疾而还可得言之若夫大夫则不得废君命疾不可书书之是许其复也故公子遂至黄有疾乃复卒于垂不言有疾也
二十有四年春王二月丙戌仲孙貜卒
此孟献子之曾孙孟僖子也初公如楚僖子为介不能相仪及楚又不能答郊劳僖子病之乃讲学焉苟能礼者从之及其将死也召其大夫曰礼人之干也属说与何忌于夫子而师事之而学礼焉以定其位故孟懿子何忌南宫敬叔说皆师事仲尼仲尼曰能补过者君子也诗曰君子是则是效孟僖子可则效矣
叔孙婼至自晋
夏五月乙未朔日有食之
日食虽有常度亦人事所召有食之者
秋八月大雩
因旱祭志僭也
丁酉杞伯郁釐卒
冬吴灭巢
巢楚邑襄二十五年吴子遏伐楚门于巢巢人射而杀之至是吴因两女子争桑相攻遂举兵肆其毒于巢而尽杀之故书灭与州来同
葬杞平公
因鲁往会而著其臣子私谥之罪
二十有五年春叔孙婼如宋
婼之聘宋且为季氏逆女也书之以见宋曲棘之役不忘敦笃于急难者以此
夏叔诣会晋赵鞅宋乐大心卫北宫喜郑游吉曹人邾人滕人薛人小邾人于黄父
谋王室也自二十二年景王崩王室乱天王播越在外诸侯皆莫奔救四年之后晋始为此会而诸侯不至但合诸侯大夫以谋之令诸大夫具戍曰明年将纳王夫王室之急如此岂可坐待明年哉然则诸侯不行无安辅王室之心可知矣然而此会诸侯犹有善意也故无贬辞惟书诸国大夫见诸侯之无霸也叔孙昭子曰诸侯之无霸也害哉季世之事岂特诸侯以为害王室实下赖霸者亦有望焉且王室之乱如此之甚有霸者作苟能举法以定之如齐桓公盟首止以定王世子郑晋文公诛叔带以入襄王岂不美哉桓文不作朝猛相竞王室世臣不能明先王一定之制顺非而废嫡使顷公而为桓文果至是乎是以圣人伤王室之乱而又于此著诸侯之无霸也
有鸜鹆来巢
刘向曰有蜚有蜮不言来者气所生所谓眚也鸜鹆言来者气所致所谓祥也鸜鹆虽飞禽多穴居窟中或在枯木之窍此非结巢也今云来巢亦异矣先儒以为非中国之禽则非也考工记又从而和之曰鸜鹆不逾济以今观之鸜鹆所在有之尔彼殆不知圣人所书之意而强为之说也传曰楚幕有乌楚师其遁又曰城上有鸟齐师其遁盖禽乌所集必于无人之处今鲁之国政出于三家人皆归之而昭公孤立于朝又不安其国数欲如晋故鲁之公室荒凉寂静閴若无人将为丘墟而鸜鹆以穴处之禽亦来巢也如高宗肜日之书有飞雉升鼎耳而雊诸儒妄推五事不修之验符于灾异之说亦非也高宗祭祀特丰于祢宫而简于祖庙故既祭成汤之后明日将绎而祖庙之中已绝人迹有飞雉升鼎耳而雊焉所以祖已训诸王作高宗肜日之书而特言典祀无丰于昵也
秋七月上辛大雩季辛又雩
旱既太甚因一月再雩而志其僭且数也季辛不言大蒙上文可知也凡雩不日以再雩故日言上辛季辛不言辰者不卜故也夫雩不再者也雩而又雩欲聚众以逐季氏也此昭公之失也昔樊迟从孔子游于舞雩之下而问崇德修慝辨惑子告之曰善哉问先事后得非崇德欤攻其恶无攻人之恶非修慝欤一朝之忿忘其身以及其亲非惑欤盖指此也
九月己亥公孙于齐次于阳州
公将去季孙意如伐之不克反为季氏所逐其曰孙于齐者臣子不忍斥君之奔也次于阳州者不得入于齐待命于其境上公为国君而失守社稷既孙于齐又不得入次于阳州困辱甚矣且鲁之失政也数世矣在易屯之九五曰屯其膏大贞凶盖当屯之时居君之位而膏泽不下于民是威权去已也威权去已而欲骤正之是凶道也昭公徼幸一发而卒于见逐以死与高贵郷公无以异焉
齐侯唁公于野井
吊生曰唁唁者安慰之辞若以齐侯之彊自可连诸侯之势问季氏之罪以纳昭公易为力尔今徒唁之以虚辞相恤而已是匹夫之爱非患难相济之正也凡唁皆造其所居其曰于野井者齐侯将唁公公自阳州逆之盖为恭也
冬十月戊辰叔孙婼卒
此豹之子昭子也观意如之稽颡于昭子叔孙之以逐君责意如其事可见矣而季孙请纳公婼遂往告公于齐公许之还既而季孙有异志婼以忧死夫婼不忍自同于季氏而谋纳公正也不忍见欺于季氏而反自杀忠也故婼至自晋先书其姓氏春秋特以死褒婼也其子不敢嗣是曰成子
十有一月巳亥宋公佐卒于曲棘
宋公将为公故如晋卒于曲棘盖已出其国都故书地季孙娶于宋元则宋元意如之外舅也不此之顾而欲求纳公是以正伦恤患为心而不匿其私亲之恶盖激于义而发于诚其贤于当时诸侯远矣故虽卒于封内特书其地以别之所以罪齐晋失方伯连帅之职无大国字小之义而哀宋公有其志而弗遂也凡立十五年其子栾立是为景公
十有二月齐侯取郓
前书公孙于齐次于阳州齐侯唁公于野井示昭公于鲁未绝也特罪季氏以臣逐君尔此书齐侯取郓则见公已绝于鲁矣郓鲁邑也公不能有而齐侯取以居公此乃所以罪公不能保其社稷而见逐于其臣也外取邑不书书之未尝不称人而独此称齐侯者以齐侯不义季氏之强而闵昭公之羁穷也于是取郓以居公而齐无私焉故春秋与其爵然而齐侯先许公以千社而弗致乃取鲁邑以塞前言故书取郓以罪之嗟乎齐侯若以取郓之力会诸侯声季氏逐君之恶讨其罪以纳公犹反掌尔徒区区取一邑居之见齐侯无意于纳公矣公犹不之悟乃居郓三年以待之及见其终无意然后之晋亦已晚矣
春秋集注卷三十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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