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晦庵先生朱文公文集 (四部丛刊本)/卷第六十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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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第六十六 晦庵先生朱文公文集 卷第六十七
宋 朱熹 撰 景上海涵芬楼藏明刊本
卷第六十八

晦庵先生朱文公文集卷第六十七

 杂著

   元亨利贞说

元亨利贞性也生长𭣣藏情也以元生以亨长以利𭣣以

贞藏者心也仁义礼智性也恻𨼆羞恶辞让是非情也以

仁爱以义恶以礼让以智知者心也性者心之理也情者

心之用也心者性情之主也程子曰其体则谓之易其理

则谓之道其用则谓之神正谓此也又曰言天之自然者

谓之天道言天之付与万物者谓之天命又曰天地以生

物为心亦谓此也

   易𧰼说

易之有象其取之有所从其推之有所用非苟为寓言也

然两汉诸儒必欲究其所从则既滞泥而不通王弼以来

直欲推其所用则又踈略而无据二者皆失之一偏而不

能阙其所疑之过也且以一端论之干之为马坤之为牛

说卦有明文矣马之为徤牛之为顺在物有常理矣至于

案文责卦(⿱艹石)屯之有马而无干离之有牛而无坤乾之六

龙则或疑于震坤之牝马则当反为干是皆有不可晓者

是以汉儒求之说卦而不得则遂相与创为互体变卦五

行纳甲飞伏之法参互以求而幸其偶合其说虽详然其

不可通者终不可通其可通者又皆传会穿凿而非有自

然之势唯其一二之适然而无待于巧说者为(⿱艹石)可信然

上无所关于义理之夲原下无所资于人事之训戒则又

可必苦心极力以求于此而欲必得之哉故王弼曰义苟

应徤何必干乃为马爻苟合顺何必坤乃为牛而程子亦

曰理无形也故假象以显义此其所以破先儒胶固支离

之失而开后学玩辞玩占之方则至矣然观其意又似直

以易之取𧰼无复有所自来但如诗之比兴孟子之譬喻

而巳如此则是说卦之作为无所与于易而近取诸身远

取诸物者亦剰语矣故疑其说亦(⿱艹石)有未尽者因𥨸论之

以为易之取𧰼固必有所自来而其为说必巳具于大卜

之官顾今不可复考则姑阙之而直据辞中之象以求象

中之意使足以为训戒而决吉㐫如王氏程子与吾本义

之云者其亦可矣固不必深求其象之所自来然亦不可

直谓假设而遽欲忘之也

   易精变神说

变化之道莫非神之所为也故知变化之道则知神之所

为矣易有圣人之道四焉所谓变化之道也观变玩占可

以见其精之至矣玩辞𮗚𧰼可以见其变之至矣然非有

寂然感通之神则亦何以为精为变而成变化之道哉此

变化之道所以为神之所为也所以极深者以其㡬也所

以研㡬者以其变也极深研㡬所以不疾而速不行而至

者以其神也此又发明上文之意复以易有圣人之道四

焉者结之也或曰至精至变皆以书言之矣至神之妙亦

以书言可乎曰至神之妙固无不在详考之文意则实亦

以书言之也所谓无思无为寂然不动云者言在𠕋象在

画蓍在椟而变未形也至于玩辞观象而揲蓍以变则感

而遂通天下之故矣推而极于天地之大反而验诸心术

之微其一动一静循环始终之际至神之妙亦如此而巳

矣鸣呼此其所以不疾而速不行而至也欤

   参伍以变错综其数说

参以三数之也伍以五数之也如云什伍其民如云或相

什伯非直为三与五而巳也盖纪数之法以三数之则遇

五而齐以五数之则遇三而会故荀子曰窥敌制变欲伍

以参注引韩子曰省同异之言以知朋党之分偶三五之

验以责陈言之实又曰参之以比物五之以合三而汉书

赵广汉传亦云参伍其贾以类相凖皆其义也易所谓三

伍以变者盖言或以三数而变之或以伍数而变之前后

多寡更相反复以不齐而要其齐如河图洛书大衍之数

伏羲文王之卦暦𧰼之日月五星章蔀纪元是皆各为一

法不相依附而不害其相通也综字之义沙随得之然错

综自是两事错者杂而互之也综者条而理之也参伍错

综又各是一事参伍所以通之其治之也简而䟽错综所

以极之其治之也繁而密

   易寂感说

易曰无思也无为也寂然不动感而遂通天下之故者何

也曰无思虑也无作为也其寂然者无时而不感其感通

者无时而不寂也是乃天命之全体人心之至正所谓体

用之一源流行而不息者也疑(⿱艹石)不可以时处分矣然于

其未发也见其感通之体于巳发也见其寂然之用亦各

有当而实未尝分焉故程子曰中者言寂然不动者也和

者言感而遂通者也然中和以性情言者也寂感以心言

者也中和盖所以为寂感也𮗚言字者字可以见其微意

   舜典𧰼刑说

圣人之心未感于物其体广大而虚明绝无毫发偏倚所

谓天下之大本者也及其感于物也则喜怒哀乐之用各

随所感而应之无一不中节者所谓天下之达道也盖自

本体而言如镜之未有所照则虚而巳矣如衡之未有所

加则平而巳矣至语其用则以其至虚而好丑无所遁其

形以其至平而轻重不能违其则此所以致其中和而天

地位万物育虽以天下之大而举不出乎吾心造化之中

也以此而论则知圣人之于天下其所以为庆赏威刑之

具者莫不各有所由而舜典所论敷奏以言明试以功车

服以庸与夫制刑明辟之意皆可得而言矣虽然喜而赏

者阳也圣人之所欲也怒而刑者阴也圣人之所恶也是

以圣人之心虽曰至虚至平无所偏倚而于此二者之间

其所以处之者亦不能无小不同者故其言又曰罪疑惟

轻功疑惟重此则圣人之微意也然其行之也虽曰好赏

而不能赏无功之士虽曰恶刑而不敢纵有罪之人而功

罪之实苟巳晓然而无疑则虽欲轻之重之而不可得是

又未尝不虚不平而大本之立逹道之行固自(⿱艹石)也故其

赏也必察其言审其功而后加以车服之赐其刑也必曰

𧰼以典刑者画象而示民以墨劓剕宫大辟五等肉刑之

常法也其曰流宥五刑者放之于远所以宽夫犯此肉刑

而情轻之人也其曰鞭作官刑扑作教刑者官府学校之

刑所以驭夫罪之小而未丽于五刑者也其曰金作赎刑

使之入金而免其罪所以赎夫犯此鞭扑之刑而情之又

轻者也此五者刑之法也其曰眚灾肆赦者言不幸而触

罪者则肆而赦之其曰怙终贼刑者言有恃而不改者则

贼而刑之此二者法外之意犹今律令之名例也其曰钦

哉钦哉惟刑之恤哉者此则圣人畏刑之心闵夫死者之

不可复生刑者之不可复续惟恐察之有不审施之有不

当又虽巳得其情而犹必矜其不教无知而抵冒至此也

呜呼详此数言则圣人制刑之意可见而其于轻重浅深

出入取舎之际亦巳审矣虽其重者或至于诛斩㫁割而

不少贷然本其所以至此则其所以施于人者亦必当有

如是之酷矣是以圣人不忍其𬒳酷者之衘𡨚负痛而为

是以报之虽(⿱艹石)甚惨而语其实则为适得其冝虽以不忍

之心畏刑之甚而不得赦也唯其情之轻者圣人于此乃

得以施其不忍畏刑之意而有以宥之然亦必投之远方

以御魑魅盖以此等所犯非杀伤人则亦或淫或盗其情

虽轻而罪实重(⿱艹石)使既免于刑而又得便还郷里复为平

民则彼之𬒳其害者寡妻孤子将何靣目以见之而此幸

免之人发肤支体了无所伤又将得以遂其前日之恶而

不知悔此所以必曰流以宥之而又有五流有宅五宅三

居之文也(⿱艹石)夫鞭扑之刑则虽刑之至小而其情之轻者

亦必许其入金以赎而不忍辄以真刑加之是亦仁矣然

而流专以宥肉刑而不下及于鞭扑赎专以待鞭扑而不

上及于肉刑则其轻重之间又未尝不致详也至于过误

必赦故犯必诛之法则又权衡乎五者之内钦哉钦哉惟

刑之恤之旨则常通贯乎七者之中此圣人制刑明辟之

意所以虽或至于杀人而其反复表里至精至密之妙一

一皆从广大虗明心中流出而非私智之所为也而或者

之论乃谓上古惟有肉刑舜之为流为赎为鞭为朴乃不

忍民之斩戮而始为轻刑者则是自尧以上虽犯鞭朴之

刑者亦必使从墨劓之坐而舜之心乃独不忍于杀伤淫

盗之凶贼而反忍于见杀见伤为所侵犯之良民也圣人

之心其不如是之残贼偏倚而失其正亦巳明矣又谓周

之穆王五刑皆赎为能复舜之旧者则固不察乎舜之赎

𥘉不上及于五刑又不察乎穆王之法亦必疑而后赎也

且以汉宣之世张敞以讨羌之役兵食不继建为入糓

罪之法𥘉亦未尝及夫杀人及盗之品也而萧望之等犹

以为如此则富者得生贫者独死恐开利路以伤治化曾

谓三代之𨺚而以是为得哉呜呼世衰学绝士不闻道是

以虽有粹美之资而不免一偏之弊其于圣人公平正大

之心有所不识而徒知切切焉饰其偏见之私以为美谈

(⿱艹石)此多矣可胜辨哉(⿱艹石)夫穆王之事以予料之殆必由其

巡游无度财匮民劳至其末年无以为计乃特为此一切

𫞐宜之术以自丰而又托于轻刑之说以违道而干誉耳

夫子存之盖以示戒而程子䇿试尝发问焉其意亦可见

矣或者又谓四㐫之罪不轻于少正卯舜乃不诛而流之

以为轻刑之验殊不知共兜朋党鲧功不就其罪本不至

死三苗拒命虽(⿱艹石)可诛而蛮夷之国圣人本以荒忽不常

待之虽有负犯不为畔臣则姑窜之远方亦正得其冝耳

非故为是以轻之也(⿱艹石)少正𫑗之事则予尝𥨸疑之盖论

语所不载子思孟子所不言虽以左氏春秋内外传之诬

且驳而犹不道也乃独荀况言之是必齐鲁陋儒愤圣人

之失軄故为此说以夸其权耳吾又安敢轻信其言而遽

稽以为决乎聊并记之以俟来者

   周礼三徳说

或问师氏之官以三徳教国子一曰至徳以为道本二曰

敏徳以为行本三曰孝徳以知逆恶何也曰至徳云者诚

意正心端本清源之事道则天人性命之理事物当然之

则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之术也敏徳云者彊志力行畜

徳广业之事行则理之所当为日可见之迹也孝徳云者

尊祖爱亲不忘其所由生之事知逆恶则以得于巳者笃

实深固有以其知彼之逆恶而事不忍为者也至徳以为道本明道

先生以之敏徳以为行本司马温公以之孝徳以知逆恶则赵无愧徐仲车之徒是已凡此三者虽

曰各以其材品之高下资质之所冝而教之然亦未有专

务其一而可以为成人者也是以列而言之以见其相湏

为用而不可偏废之意盖不知至徳则敏徳者散漫无綂

固不免乎笃学力行而不知道之讥然不务敏徳而一于

至则又无以广业而有空虚之弊不知敏徳则孝徳者仅

为匹夫之行而不足以通于神明然不务孝徳而一于敏

则又无以立本而有悖徳之累是以兼陈备举而无所遗

此先王之教所以本末相资精粗两尽而不倚于一偏也

其又曰教三行一曰孝行以亲父母二曰友行以尊贤良

三曰顺行以事师长何也曰徳也者得于心而无所勉者

也行则其所行之法而巳盖不夲之以其徳则无所自得

而行不能以自修不实之以其行则无所持循而徳不能

以自进是以既教之以三徳而必以三行⿰纟⿱𢆶匹 -- 继之则虽其至

末至粗亦无不尽而徳之修也不自𮗜矣然是三者似皆

孝徳之行而巳至于至徳敏徳则无与焉盖二者之行本

无常师必恊于一然后有以独见而自得之固非教者所

得而预言也唯孝徳则其事为可指故又推其类而兼为

友顺之目以详教之以为学者虽或未得于心而事亦可

得而勉使其行之不巳而得于心焉则进乎徳而无待于

勉矣况其又能即是而充之以周于事而溯其原则孰谓

至徳敏徳之不可至哉或曰三徳之教大学之学也三行

之教小学之学也郷三物之为教也亦然而巳详

   乐记动静说

乐记曰人生而静天之性也感于物而动性之欲也何也

曰此言性情之妙人之所生而有者也盖人受天地之中

以生其未感也纯粹至善万理具焉所谓性也然人有是

性则即有是形有是形则即有是心而不能无感于物感

于物而动则性之欲者出焉而善恶于是乎分矣性之欲

即所谓情也又曰物至而知知而后好恶形焉何也曰上

言性情之别此指情之动处为言而性在其中也物至而

知知之者心之感也好之恶之者情也形焉者其动也所

以好恶而有自然之节者性也好恶无节于内知诱于外

不能反躬天理㓕矣何也曰此言情之所以流而性之所

以失也情之好恶本有自然之节惟其不自𮗜知无所𣷉

养而大夲不立是以天则不明于内外物又从而诱之此

所以流滥放逸而不自知也苟能于此𮗜其所以然者而

反躬以求之则其流也庶乎其可制矣不能如是而惟情

是徇则人欲炽盛而天理灭息尚何难之有哉此一节正

天理人欲之机间不容息处惟其反躬自省念念不忘则

天理益明存飬自固而外诱不能夺矣夫物之感人无穷

而人之好恶无节则是物至而人化物也人化物也者灭

天理而穷人欲何也曰上言情之所以流此以其流之甚

而不反者言之也好恶之节天之所以与我也而至于无

节宰制万物人之所以为贵也而反化于物焉天理惟恐

其存之不至也而反㓕之人欲惟恐其制之不力也而反

穷之则人之所以为人者至是尽矣然天理秉彛终非可

殄灭者虽化物穷欲至于此极苟能反躬以求天里之本

然者则𥘉未尝灭也但染习之深难𮗜而易昧难反而易

流非厉知耻之勇而致百倍之功则不足以复其𥘉尔

   中庸首章说

中庸曰天命之谓性率性之谓道修道之谓教何也曰天

命之谓性浑然全体无所不该也率性之谓道大化流行

各有条贯也修道之谓教克巳复礼日用工夫也知全体

然后条贯可㝷而工夫有序然求所以知之又在日用工

夫下学上逹而巳矣又曰道也者不可湏㬰离也可离非

道也是故君子戒谨乎其所不睹恐惧乎其所不闻莫见

乎𨼆莫显乎微故君子谨其独也何也曰率性之谓道则

无时而非道亦无适而非道如之何而可湏㬰离也可湏

㬰离则非率性之谓矣故君子戒谨乎其所不睹恐惧乎

其所不闻盖知道之不可湏㬰离则𨼆微显著未尝有异

所以必谨其独而不敢以湏㬰离也然岂怠于显而偏于

独哉盖独者致用之源而人所易忽于此而必谨焉则亦

无所不谨矣喜怒哀乐未发谓之中发而皆中节谓之和

中也者天下之大夲也和也者天下之逹道也致中和天

地位焉万物育焉何也曰天命之性浑然而巳以其体而

言之则曰中以其用而言之则曰和中者天地之所以立

也故曰大本和者化育之所以行也故曰逹道此天命之

全也人之所受盖亦莫非此理之全喜怒哀乐未发是则

所谓中也发而莫不中节是则所谓和也然人为物诱而

不能自定则大夲有所不立发而或不中节则逹道有所

不行大本不立逹道不行则虽天理流行未尝间断而其

在我者或㡬乎息矣惟君子知道之不可湏㬰离者其体

用在是则必有以致之以极其至焉盖敬以直内而喜怒

哀乐无所偏倚所以致夫中也义以方外而喜怒哀乐各

得其正所以致夫和也敬义夹持㴠飬省察无所不用其

戒谨恐惧是以当其未发而品节已具随所发用而夲体

卓然以至寂然感通无少间断则中和在我天人无间而

天地之所以位万物之所以育其不外是矣

   巳发未发说

中庸未发已发之义前此认得此心流行之体又因程子

凡言之者皆指巳发之云遂月心为巳发而以性为未发

之中自以为安矣比𮗚程子文集遗书见其所论多不符

合因再思之乃知前日之说虽于心性之实未始有差而

未发巳发命名未当且于日用之际欠𨚫本领一叚工夫

盖所失者不但文义之间而巳因条其语而附以巳见吿

于朋友𩓑相与讲焉恐或未然当有以正之

 文集云中即道也又曰道无不中故以中形道

 又云中即性也此语极未安中也者所以状性之体叚

  如天圆地方

 又云中之为义自过不及而立名(⿱艹石)只以中为性则中

  与性不合

 又云性道不可合一而言中止可言体而不可与性同

  徳

 又云中者性之德此为近之又云不(⿱艹石)谓之性中

 又云喜怒哀乐之未发谓之中赤子之心发而未远乎

  中(⿱艹石)便谓之中是不识大本也

 又云赤子之心可以谓之和不可谓之中

 遗书云只喜怒哀乐不发便是中

 又云既思便是巳发喜怒哀乐一般

 又云当中之时耳无闻目无见然见闻之理在始得

 又云未发之前谓之静则可静中湏有物始得这里最

  是难处能敬则自知此矣

 又云敬而无失便是喜怒哀乐未发谓之中也敬不可

 谓之中但敬而无失即所以中也

 又云中者天下之大本天地间亭亭当当直上直下之

  理出则不是惟敬而无失最尽

 又云存飬于未发之前则可求中于未发之前则不可

 又云未发更怎生求只平日𣷉飬便是𣷉飬久则喜怒

  哀乐发而中节

 又云善观者𨚫于巳发之际观之

右据此诸说皆以思虑未萌事物未至之时为喜怒哀乐

之未发当此之时即是心体流行寂然不动之处而天命

之性体叚具焉以其无过不及不偏不倚故谓之中然巳

是就心体流行处见故直谓之性则不可吕慱士论此大

槩得之特以中即是性赤子之心即是未发则大失之故

程子正之解中亦有求中之意盖答书时未服辨耳盖赤子之心动静无常非

寂然不动之谓故不可谓之中然无营欲知巧之思故为

未远乎中耳未发之中本体自然不湏穷索但当此之时

敬以持之使此气象常存而不失则自此而发者其必中

节矣此日用之际本领工夫其曰𨚫于巳发之处𮗚之者

所以察其端倪之动而致扩充之功也一不中则非性之

本然而心之道或㡬乎息矣故程子于此每以敬而无失

为言又云入道莫如敬未有能致知而不在敬者又曰𣷉

养湏是敬进学则在致知以事言之则有动有静以心言

之则周流贯彻其工夫𥘉无间㫁也但以静为本尔周子所谓

主静者亦是此意但言静则偏故程子又说敬向来讲论思索直以心为巳发而

所论致知格物亦以察识端倪为𥘉下手处以故缺𨚫平

日𣷉飬一叚功夫其日用意趣常偏于动无复深潜纯一

之味而其发之言语事为之间亦常躁迫浮露无古圣贤

气象由所见之偏而然尔程子所谓凡言心者皆指巳发

而言此却指心体流行而言非谓事物思虑之交也然与

中庸本文不合故以为未当而复正之固不可执其巳改

之言而尽疑论说之误又不可遂以为当而不究其所指

之殊也周子曰无极而太极程子又曰人生而静以上不

容说𦆵说时便巳不是性矣盖圣贤论性无不因心而发

(⿱艹石)欲专言之则是所谓无极而不容言者亦无体叚之可

名矣未审诸君子以为如何

   程子养观说

程子曰存养于未发之前则可又曰善观者𨚫于巳发之

际观之何也曰此持敬之功贯通乎动静之际者也就程

子此章论之方其未发必有事焉是乃所谓静中之知𮗜

复之所以见天地之心也及其巳发随事𮗚省是乃所谓

动上求静艮之所以止其所也然则静中之动非敬其孰

能形之动中之静非敬其孰动察之故又曰学者莫(⿱艹石)

理会敬则自知此矣然则学者岂可舎是而他求哉

   论语或问说一

或曰程子以孝弟为行仁之本而又曰论性则以仁为孝

弟之本何也曰仁之为性爱之理也其见于用则事亲从

兄仁民爱物皆其为之之事也此论性而以仁为孝弟之

本者然也但亲者我之所自出兄者同出而先我故事亲

而孝从兄而弟乃爱之先见而尤切者(⿱艹石)君子以此为务

而力行之至于行成而徳立则自亲亲而仁民仁民而爱

物其爱有差等其施有渐次而为仁之道生生而不穷矣

此学孝弟所以为仁之本也

   论语或问说二

或曰子于有子孝弟之章既以仁为爱之理矣于巧言令

色鲜仁之章又以为心之徳何哉曰仁之道大不可以一

言而尽也程子论四徳而曰四徳之元犹五常之仁偏言

则一事专言则包四者推此而言则可见矣盖仁也者五

常之首也而包四者恻𨼆仁之体也而贯四端故仁之为

义偏言之则曰爱之理前章所言之类是也专言之则曰

心之徳后章所言之类是也其实爱之理所以为心之徳

是以圣门之学必以求仁为要而语其所以行之者则必

以孝弟为先论其所以贼之者则必以巧言令色为甚记

语者所以列此二章于首章之次而其序又如此欲学者

知仁之为急而识其所当务与其所可戒也

   巧言令色说

容貌词气之间正学者持养用力之地然有意于巧令以

悦人之观听则心驰于外而鲜仁矣(⿱艹石)是就此持飬发禁

躁妄动必温恭只要体当自家直内方外之实事乃是为

巳之切求仁之要复何病乎故夫子告颜渊以克巳复礼

之目不过视听言动之间而曾子将死之善言亦不外乎

容貌颜色词气三者而巳夫子所谓逊以出之辞欲巧者

亦其一事也仲山甫之徳柔嘉维则令仪令色则大贤成

徳之行而进乎此者夫子之逞颜色怡怡如也乃圣人动

容周旋中礼之事又非仲山甫之所及矣至于小人讦以

为直色厉内荏则虽与巧言令色者不同然考其矫情饰

伪之心实巧言令色之尤者故圣人恶之上蔡引此数条

而不肯明言其所以然者将使学者深求而自得之也然

令学者反求之于⿱冝八 -- 𡨋漠不可知之中失之愈远言仁录中

所解亦少曲折故详论之使学者无淫思力索之苦而有

以审夫用力之㡬焉

   观过说

𮗚过之说详味经意而以伊川之说推之似非专指一人

而言乃是通论人之所以有过皆是随其所偏或厚或薄

或不忍或忍一有所过无非人欲之私(⿱艹石)能于此㸔得两

下偏处便见勿忘勿𦔳长之间天理流行鸢飞鱼跃元无

间断故曰观过斯知仁矣盖言因人之过而观所偏则亦

可以知仁非以为必如此而后可以知仁也(⿱艹石)谓观巳过

𥨸尝试之尤觉未稳盖必俟有过而后观则过恶巳形观

之无及久自悔咎乃是反为心害而非所以养心(⿱艹石)曰不

俟有过而预观平日所偏则此心廓然本无一事𨚫不直

下栽培𣷉养乃豫求偏处而注心观之圣人平日教人养

心求仁之术似亦不如此之支离也

   忠恕说

子曰参乎吾道一以贯之曽子曰唯子出门人问曰何谓

也曽子曰夫子之道忠恕而巳矣曽子之学主于诚身其

于圣人之日用观省而服习之盖巳熟矣惟未能即此以

见夫道之全体则不免疑其有二也然用力之久亦将自

得矣故夫子以一贯之理告之盖当其可也曽子于是默

契其旨然后知向之所从事者莫非道之全体虽变化万

殊而所以贯之者未尝不一也此其自得之深冝不可以

容声矣然门人有问而以忠恕告之者盖以夫子之道不

离乎日用之间自其尽巳而言则谓之忠自其及物而言

则谓之恕本末上下皆所以为一贯惟下学而上达焉则

知其未尝有二也夫子所以告曽子曽子所以告门人岂

有异旨哉

   君子所贵乎道者三说

本末精粗无非道也而君子所贵贵其本而巳矣盖动容

貌而能远𭧂慢也正颜色而能近信也出辞气而能远鄙

倍也三者道之得于身者也所谓本也(⿱艹石)夫仪章器数之

末道虽不外乎是然其分则有司之守而非君子之所有

事矣曽子之言其亦如此而巳至论三者之所以然则必

有内外交相飬之功焉积之之久而后能至于此也二先

生发明此意最为详备朱公掞问学刘元承手编内各有一叚至于诸儒往

往只以临时强勉修饰为功此固失之惟上蔡专以动正

出三字为用力处以能此则𭧂慢鄙倍不期远而自远此

庶㡬得其本矣然亦只是临时著力不见平日涵飬功夫

又只以由中而出为正不是恭敬持守之则以二先生之

说格之则亦未免为一偏之论也

   尽心说

尽其心者知其性也知其性则知天矣言人能尽其心则

是知其性能知其性则知天也盖天者理之自然而人之

所由以生者也性者理之全体而人之所得以生者也心

则人之所以主于身而具是理者也天大无外而性禀其

全故人之本心其体廓然亦无限量惟其捁于形器之私

滞于闻见之小是以有所蔽而不尽人能即事即物穷究

其理至于一日会贯通彻而无所遗焉则有以全其本心

廓然之体而吾之所以为性与天之所以为天者皆不外

乎此而一以贯之矣

   太极说

动静无端阴阳无始天道也始于阳成于阴本于静流于

动者人道也然阳复本于阴静复根于动其动静亦无端

其阴阳亦无始则人盖未始离乎天而天亦未始离乎人

元亨诚之通动也利贞诚之复静也元者动之端也本乎

静贞者静之质也著乎动一动一静循环无穷而贞也者

万物之所以成终而成始者也故人虽不能不动而立人

极者必主乎静惟主乎静则其著乎动也无不中节而不

失其本然之静矣

静者性之所以立也动者命之所以行也然其实则静亦

动之息尔故一动一静皆命之行而行乎动静者乃性之

真也故曰天命之谓性

情之未发者性也是乃所谓中也天下之大本也性之巳

发者情也其皆中节则所谓和也天下之逹道也皆天理

之自然也妙性情之徳者心也所以致中和立大本而行

达道者也天理之主宰也

静而无不该者性之所以为中也寂然不动者也动而无

不中者情之发而得其正也感而遂通者也静而常𮗜动

而常止者心之妙也寂而感感而寂者也

   明道论性说

生之谓性生之谓也

 天之付与万物者谓之命物之禀受于天者谓之性然

 天命流行必二气五行交感凝聚然后能生物也性命

 形而上者也气则形而下者也形而上者一理浑然无

 有不善形而下者则纷纭杂揉善恶有所分矣故人物

 既生则即此所禀以生之气而天命之性存焉此程子

 所以发明告子生之谓性之说而以性即气气即性者

 言之也

人生气禀不可不谓之性也

 所禀之气所以必有善恶之殊者亦性之理也盖气之

 流行性为之主以其气之或纯或驳而善恶分焉故非

 性中本有二物相对也然气之恶者其性亦无不善故

 恶亦不可不谓之性也先生又曰善恶皆天理谓之恶

 者本非恶但或过或不及便如此盖天下无性外之物

 本皆善而流于恶矣

盖生之谓性水流而就下也

 性则性而巳矣何言语之可形容哉故善言性者不过

 即其发见之端而言之而性之韫因可默识矣如孟子

 之论四端是也观水之流而必下则水之性下可知观

 性之发而必善则性之韫善亦可知也

皆水也各自出来

 此又以水之清浊譬之水之清者性之善也流至海而

 不污者气禀清明自㓜而善圣人性之而全其天者也

 流未远而巳浊者气禀偏驳之甚自㓜而恶者也流既

 远而方浊者长而见异物而迁焉失其赤子之心者也

 浊有多少气之昏明纯驳有浅深也不可以浊者不为

 水恶亦不可不谓之性也然则人虽为气所昏流于不

 善而性未尝不在其中特谓之性则非其本然谓之非

性则𥘉不离是以其如此故人不可以不加澄治之功

 惟能学以胜气则知此性浑然𥘉未尝坏所谓元𥘉水

也虽浊而清者存故非将清来换浊既清则本无浊故

 非取浊置一隅也如此则其本善而巳矣性中岂有两

 物对立而并行也哉

此理天命也此舜有天下而不与者也

 此理天命也该始终本末而言也修道虽以人事而言

 然其所以修者莫非天命之夲然非人私智所能为也

 然非圣人有不能尽故以舜明之

   定性说

定性者存飬之功至而得性之本然也性定则动静如一

而内外无间矣天地之所以为天地圣人之所以为圣人

不以其定乎君子之学亦以求定而巳矣故扩然而太公

者仁之所以为体也物来而顺应者义之所以为用也仁

立义行则性定而天下之动一矣所谓贞也夫岂急于外

诱之除而反为是憧憧哉然常人之所以不定者非其性

之本然也自私以贼夫仁用知以害夫义是以情有所蔽

而憧憧耳不知自反以去其所蔽顾以恶外物为心而反

求照于无物之地亦见其用力愈劳而烛理愈昧益以憧

憧而不自知也艮其背则不自私矣行无事则不用知矣

内外两忘非忘也一循于理不是内而非外也不是内而

非外则大公而顺应尚何事物之为累哉圣人之喜怒大

公而顺应天理之极也众人之喜恕自私而用知人欲之

盛也忘怒则公观理则顺二者所以为自反而去蔽之方

也夫张子之于道固非后学所敢议然意其彊探力取之

意多㴠泳完飬之功少故不能无疑于此程子以是发之

其旨深哉

   观心说

或问佛者有观心说然乎曰夫心者人之所以主乎身者

也一而不二者也为主而不为客者也命物而不命于物

者也故以心观物则物之理得今复有物以反观乎心则

是此心之外复有一心而能𬋩乎此心也然则所谓心者

为一耶为二耶为主耶为客耶为命物者耶为命于物者

耶此亦不待教而审其言之谬矣或者曰(⿱艹石)子之言则圣

贤所谓精一所谓操存所谓尽心知性存心养性所谓见

其参于前而倚于衡者皆何谓哉应之曰此言之相似而

不同正苗莠朱紫之间而学者之所当辨者也夫谓人心

之危者人欲之萌也道心之微者天理之奥也心则一也

以正不正而异其名耳惟精惟一则居其正而审其差者

也绌其异而反其同者也能如是则信执其中而无过不

及之偏矣非以道为一心人为一心而又有一心以精一

之也夫谓操而存者非以彼操此而存之也舎而亡者非

以彼舎此而亡之也心而自操则亡者存舎而不操则存

者亡耳然其操之也亦曰不使旦昼之所为得以梏亡其

仁义之良心云尔非块然兀坐以守其烱然不用之知𮗜

而谓之操存也(⿱艹石)尽心云者则格物穷理廓然贯通而有

以极夫心之所具之理也存心云者则敬以直内义以方

(⿱艹石)前所谓精一操存之道也故尽其心而可以知性知

天以其体之不蔽而有以究夫理之自然也存心而可以

养性事天以其体之不失而有以顺夫理之自然也是岂

以心尽心以心存心如两物之相持而不相舎哉(⿱艹石)参前

倚衡之云者则为忠信笃敬而发也盖曰忠信笃敬不忘

乎心则无所适而不见其在是云尔亦非有以见夫心之

谓也且身在此而心参于前身在舆而心倚于衡是果何

理也耶大抵圣人之学本心以穷理而顺理以应物如身

使臂如臂使指其道夷而通其居广而安其理实而行自

然释氏之学以心求心以心使心如口龁口如目视目其

机危而迫其途险而塞其理虚而其势逆盖其言虽有(⿱艹石)

相似者而其实之不同盖如此也然非夫审思明辨之君

子其亦孰能无惑于斯耶

   仁说浙本误以南轩先生仁说为先生仁说而以先生仁说为序仁说又注此篇疑是仁说序

     姑附此十字今悉删正之

天地以生物为心者也而人物之生又各得夫天地之心

以为心者也故语心之徳虽其揔摄贯通无所不备然一

言以蔽之则曰仁而巳矣请试详之盖天地之心其徳有

四曰元亨利贞而元无不綂其运行焉则为春夏秋冬之

序而春生之气无所不通故人之为心其徳亦有四曰仁

义礼智而仁无不包其发用焉则为爱恭宜别之情而恻

𨼆之心无所不贯故论天地之心者则曰乾元坤元则四

徳之体用不待悉数而足论人心之妙者则曰仁人心也

则四徳之体用亦不待遍举而该盖仁之为道乃天地生

物之心即物而在情之未发而此体巳具情之既发而其

用不穷诚能体而存之则众善之源百行之本莫不在是

此孔门之教所以必使学者汲汲于求仁也其言有曰克

巳复礼为仁言能克去巳私复乎天理则此心之体无不

在而此心之用无不行也又曰居处恭执事敬与人忠则

亦所以存此心也又曰事亲孝事兄弟及物恕则亦所以

行此心也又曰求仁得仁则以让国而迯諌伐而饿为能

不失乎此心也又曰杀身成仁则以欲甚于生恶甚于死

为能不害乎此心也此心何心也在天地则坱然生物之

心在人则温然爱人利物之心包四徳而贯四端者也或

(⿱艹石)子之言则程子所谓爱情仁性不可以爱为仁者非

欤曰不然程子之所诃以爱之发而名仁者也吾之所论

以爱之理而名仁者也盖所谓情性者虽其分域之不同

然其脉络之通各有攸属者则曷尝判然离绝而不相管

哉吾方病夫学者诵程子之言而不求其意遂至于判然

离爱而言仁故特论此以发明其遗意而子顾以为异乎

程子之说不亦误哉或曰程氏之徒言仁多矣盖有谓爱

非仁而以万物与我为一为仁之体者矣亦有谓爱非仁

而以心有知𮗜释仁之名者矣今子之言(⿱艹石)是然则彼皆

非欤曰彼谓物我为一者可以见仁之无不爱矣而非仁

之所以为体之真也彼谓心有知觉者可以见仁之包乎

智矣而非仁之所以得名之实也观孔子答子贡慱施济

众之问与程子所谓𮗜不可以训仁者则可见矣子尚安

得复以此而论仁哉抑泛言同体者使人含胡昏缓而无

警切之功其弊或至于认物为巳者有之矣专言知𮗜者

使人张皇迫躁而无沉潜之味其弊或至于认欲为理者

有之矣一忘一助二者盖胥失之而知觉之云者于圣门

所示乐山能守之气𧰼尤不相似子尚安得复以此而论

仁哉因并记其语作仁说

   王氏续经说

道之在天下未尝亡而其明晦通塞之不同则如昼夜寒

暑之相反故二帝三王之治诗书六艺之文后世莫能及

之盖非功效语言之不类乃其本心事实之不侔也虽然

维天之命于穆不巳彼所谓道者则固未尝亡矣而大学

之教所谓明徳新民止于至善者又巳具有明法(⿱艹石)可阶

而升焉后之读其书考其事者诚能深思熟讲以探其本

谨守力行以践其实至于一旦豁然而晦者明塞者通则

古人之不可及者固巳倏然而在我矣夫岂患其终不及

哉苟为不然而但为模放假𥨸之计则不惟精粗悬绝终

无可似之理政使似之然于其道亦何足以有所发明此

有志为巳之士所以不屑而有所不暇为也王仲淹生乎

百世之下读古圣贤之书而粗识其用则于道之未尝亡

者盖有意焉而于明徳新民之学亦不可谓无其志矣然

未尝深探其夲而尽力于其实以求必得夫至善者而止

之顾乃挟其窥觇想像之仿佛而谓圣之所以圣贤之所

以贤与其所以修身所以治人而及夫天下国家者举皆

不越乎此是以一见隋文而陈十二䇿则既不自量其力

之不足以为伊周又不知其君之不可以为汤武且不待

其招而往不待其问而吿则又轻其道以求售焉及其不

遇而归其年盖亦未为晚也(⿱艹石)能于此反之于身以益求

其所未至使明徳之方新民之具皆足以得其至善而止

之则异时得君行道安知其卒不逮于古人政使不幸终

无所遇至于甚不得巳而笔之于书亦必有以发经言之

馀蕴而开后学于无穷顾乃不知出此而不胜其好名欲

速之心汲汲乎日以著书立言为巳任则其用心为巳外

矣及其无以自托乃复据拾两汉以来文字言语之陋功

名事业之卑而求其天资之偶合与其𥨸取而近似者依

仿六经次第采辑因以牵挽其人强而跻之二帝三王之

列今其遗编虽不可见然考之中说而得其规模之大略

则彼之赞易是岂足以知先天后天之相为体用而高文

武宣之制是岂有精一执中之传曹刘颜谢之诗是岂有

物则秉彛之训叔孙通公孙述曹褒荀勉之礼乐又孰与

伯夷后䕫周公之懿至于宋魏以来一南一北挍功度徳

盖未有以相君臣也则其天命人心之向背綂绪⿰纟⿱𢆶匹 -- 继承之

遍正亦何足论而欲攘臂其间夺彼予此以自列于孔子

之春秋哉盖既不自知其学之不足以为周孔又不知两

汉之不足以为三王而徒欲以是区区者比而效之于形

似影响之间傲然自谓足以承千圣而诏百王矣而不知

其𥘉不足以供儿童之一戏又适以是而自纳于吴楚僣

王之诛使夫后世知道之君子虽或有取于其言而终不

能无恨于此是亦可悲也已至于假卜筮象论语而强引

唐𥘉文武名臣以为弟子是乃福郊福畤之所为而非仲

淹之雅意然推原本始乃其平日好高自大之心有以启

之则亦不得为无罪矣或曰然则仲淹之学固不得为孟

子之伦矣其视荀扬韩氏亦有可得而优劣者耶曰苟卿

之学杂于申啇子云之学本于黄老而其著书之意盖亦

姑托空文以自见耳非如仲淹之学颇近于正而粗有可

用之实也至于退之原道诸篇则于道之大原(⿱艹石)有非荀

扬 --(‘昜’上‘旦’之‘日’与‘一’相连)仲淹之所及者然考其平生意郷之所在终不免于文

士浮华放浪之习时俗冨贵利逹之求而其览观古今之

变将以措诸事业者恐亦未(⿱艹石)仲淹之致恳恻而有条理

也是以予于仲淹独深惜之而有所不暇于三子是亦春

秋责贤者备之遗意也可胜叹哉

   飬生主说

庄子曰为善无近名为恶无近刑縁督以为经督旧以为

中盖人身有督脉循眷之中贯彻上下见医故衣背当中

之缝亦谓之督见深衣注皆中意也老庄之学不论义理之当

否而但欲依阿于其间以为全身避患之计正程子所谓

闪奸打讹者故其意以为为善而近名者为善之过也为

恶而近刑者亦为恶之过也唯能不大为善不大为恶而

但循中以为常则可以全身而尽年矣然其为善无近名

者语或似是而实不然盖圣贤之道但教人以力于为善

之实𥘉不教人以求名亦不教人以逃名也盖为学而求

名者自非为己之学盖不足道(⿱艹石)畏名之累己而不敢尽

其为学之力则其为心亦已不公而稍入于恶矣至谓为

恶无近刑则尤悖理夫君子之恶恶如恶恶臭非有所畏

而不为也今乃择其不至于犯刑者而𥨸为之至于刑祸

之所在巧其途以避之而不敢犯此其计私而害理又有

甚焉乃欲以其依违苟且之两间为中之所在而偱之其

无忌惮亦益甚矣客尝有语予者曰昔人以诚为入道之

要恐非易行不若以中易诚则人皆可行而无难也予应

之曰诚而中者君子之中庸也不诚而中则小人之无忌

惮耳今世俗苟偷恣睢之论盖多类此不可不深察也或

曰然则庄子之意得无与子莫之执中者类耶曰不然子

莫执中但无权耳盖犹择于义理而误执此一定之中也

庄子之意则不论义理专计利害又非子莫之比矣盖迹

其本心实无以异乎世俗郷原之所见而其揣摩精巧校

计深切则又非世俗郷原之所及是乃贼徳之尤者所以

清谈盛而𣈆俗衰盖其势有所必至而王通犹以为非老

庄之罪则吾不能识其何说也既作皇极辨因感此意有

相似者谩笔之于其后云

   观列子偶书

向所谓未发者即列子所谓生之所生者死矣而生生者

未尝终形之所形者实矣而形形者未尝有尔岂子思中

庸之旨哉丙申腊日因读列子书此又观其言精神入其

门骨骸反其根我尚何存者即佛书四大各离今者妄身

当在何处之所由出也他(⿱艹石)此类甚众聊记其一二于此

可见剽掠之端云

   参同契说

按魏书首言乾坤坎离四卦橐籥之外其次即言屯蒙六

十卦以见一日用功之早晚又次即言纳甲六卦以见一

月用功之进退又次即言十二辟卦以分纳甲六卦而两

之盖内以详理月节而外以兼綂岁功其所取于易以为

说者如是而已𥘉未尝及夫三百八十四爻也今世所传

火候之法乃以三百八十四爻为一周天之数以一爻直

一日而爻多日少则不免去其四卦二十四爻以俟二十

四气之至而渐加焉巳非出于自然吻合之度矣且当日

所用之爻或阴或阳𥘉无次第不知功夫有何分别又况

一日之间已周三百六十之数而其一气所加仅得一爻

多少重轻不相权凖及此二十四者进增微渐退减𭧂疾

无复往来循环之势恐亦后人以意为之未必魏君之本

指也𥨸意此书大要在于坎离二字(⿱艹石)于此处得其纲领

则功夫之节度魏君所不言者自可以意为之但使不失

其早晚之期进退之节便可用功不必一一拘旧说也故

今推得䇿数一法似亦齐整其与爻数之法虽皆魏君所

不言然此为粗有理也盖月以十二卦分之卦得二日有

半各以本卦之爻行本爻之䇿自八月观卦以后至正月㤗卦易用少二十八䇿阴

用老二十四策自四月大壮以后至七月否卦阳用老二十六䇿阴用少三十二䇿阳即注意运行

阴即放神⿱冝八 -- 𡨋一爻已足即一开目舒气以休息之十二卦周即为一月之

功十二月周即为一岁之运反复循环无有馀欠其数如

左方

一至五   复   一至三半  一阳二十八      五阴百二十   阳     生

       临三半至五  二阳五十六      四阴九十六

六至十   㤗   六至八半  三阳八十四      三阴七十二

       壮八半至十  四阳百四十四      二阴六十八

十一至十五  夬  十一至十  五阳百八十三半    一阴三十二

       干十三半至十五  六  阳二百一十六阳极无阴

十六至二十   过   十六至十  一阴三十二八半    五阳百八十   阴     生

       遁十八半至  二阴六十八二十    四阳一百四十四

三十一至二十五 否 二十一至  三阴九十六二十三半  二阳一百八

       𮗚二十二半  四阴九十六至二十五  二阳五十六

二十六至三十  剥  二十六至  五阴百二十二十八半  一阳二十八

      坤二十八半至三十  六  阴一百四十四阴极无阳

    此说欲与季通讲之未及写寄而季通死矣偶

    阅旧稿为之泫然戊午腊月一十六日




晦庵先生朱文公文集第六十七终




           福州府儒学训导郑琏校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