晦庵先生朱文公文集 (四部丛刊本)/卷第六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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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第六十一 晦庵先生朱文公文集 卷第六十二
宋 朱熹 撰 景上海涵芬楼藏明刊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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晦庵先生朱文公文集卷第六十二

知旧门人问答

   答张元德

细读来书知进学之意不倦甚慰读书切忌贪多唯少则

易以精熟而学问得力处正在于此苟为不熟不如稊稗

非虚语也大学等书近多改定处未暇录寄亦有未及整

顿者如论孟两书甚恨其出之早也此间事虽不多然亦

终日扰扰少得暇看文字甚觉岁月之可惜也通书太极

之旨更宜虚心熟玩乃见鄙说一字不可易处政使濂溪

复生亦必莞尔而𥬇也若如所论则所谓静者别在四者

之外而不相管矣而可乎颜子所以发圣人之蕴恐不可

以一事言盖圣人全体大用无不一一于颜子身上发见

也孰不可忍亦不必如此说此等处有两说当时存之皆

不偶然更宜详玩也武成文字不曾带来不能尽记春秋

说尤所未究此类又是一种功夫未晓即且阙之可也

易数之说近有一书谩往读之来问所疑巳悉具其中矣

七经向见其𥘉成之本后未得也计此亦是刘公少时作

不然则亦以其多而不能精故耶其间诗说尤草草也

   答张元德

示喻欲来未能之意此固无可如何但日月侵㝷纵不得

亲师友亦须自作工程潜思默究令胸中明彻见得道理

都无疑碍方是于践履功夫有进步处若只如此悠悠闲

过了诚可惜耳所示诸说似未㝷着缝罅虽巳各注其后

然只如此讲学恐未有深益也名斋之意甚善然着实用

功不湏如此安立标榜处虽亦未有大害然亦便见用心

浅处(⿱艹石)实做得功夫是当自无暇及此等不急之务也大

学近巳刊行今附去一本虽未是定本然亦稍胜扵旧也

临漳四子四经各往一本其后各有䟦语可见读之之法

请详之所问易数虽非讲学所急然亦见用意未精且更

推寻为佳(⿱艹石)如此自见得一门戸决须自信得及正不必

问伊川横渠说如何也(⿱艹石)前人说巳分明则此书不作矣

正为说者太支离不说者又太简略所以不得巳而作孔

氏杂说写了多时今附还其间多是抄出江邻㡬嘉祐杂

志也

   答张元徳

示喻为学之意似觉未甚果决专一更宜勉力科场不远

想不免分了功夫然此等得失真实有命(⿱艹石)信未及放不

下亦须且将此字顿在面前政使未全得力亦可减得些

小分数不为无𦔳夫子所谓不知命无以为君子正谓此

也𠂀君处见送行语含兄意亦甚佳兄弟自为慱约想有

味也但𠂀君词笔颇工而趣向未正数日苦口告之未知

能勇决否耳所喻易数大槩近之但此等自然法象深玩

索之自见端的𥘉见似人安排而实非人所能安排也以

一为三以一为二所谓一者谓一揲所得之竒偶未是一

爻也一竒为三故三竒为九方得老阳之爻一偶为二故

三偶为六方得老阴之爻两偶一竒乃为少阳之七两竒

一偶乃为少阴之八此数甚明但看得不子细耳𠂀君归

可更切磋之人材难得可惜只如此汨没了一生也

   答张元德

衡阳之讣想已闻之深足伤叹然当路攻击意殊未巳今

虽如此亦恐更有追削禁锢之𩔗而一时善𩔗次第皆不

可保吾辈闲中讲学固为美事然亦恐有不可测者此方

深以为惧而贤者乃以劝彭丈何也熹幸巳得祠差可自

安近与学者讲论尤觉横渠成诵之说最为径捷盖未论

看得义理如何且是収得此心有归著处不至走作然亦

湏是专一精研使一书通透烂熟都无记不起处方可别

换一书乃为有益(⿱艹石)但轮流通念而核之不精则亦未免

枉费工夫也湏是都通透后又却如此温习乃为佳耳所

说易传极有难记当处盖经之文意本自宽平今传却太

详密便非本意所以只举经文则传之所言提挈不起贯

穿不来须是于易之外别作一意思读之方得其极㝷常

每欲将紧要处逐项抄出别为一书而未暇大抵读书求

义宁略毋详宁踈毋密始有馀地也详故碎密故拘欧严谭君近

来看得又如何更望以此相勉但于所读之书经文注脚

记得首尾通贯浃洽方有可玩绎处如其不然泛𮗚杂论

徒费日月决无所益也所论新法大槩亦是如此然介甫

所谓胜流俗者亦非先立此意以压诸贤只是见理不明

用心不广故至于此(⿱艹石)得明道先生与一时诸贤向源头

与之啇量令其胸中见得义理分明许多人欲客气自无

处著亦不患其不改矣(⿱艹石)便以不可与有为待之而不察

其所欲胜之流俗亦真有未尽善处则亦非所以为天下

之公而自䧟于一偏之说矣顷见赵丞相所编诸公奏议

论新法者自有数卷其言虽不为不多然真能识其病根

而中其要害者殊少无惑乎彼之以为流俗之浮言而不

足恤也至如祧庙一事当时发言盈庭多者累数千字而

无一言可以的当与介父争是非者但今人只见介父所

言便以为非排介父者便以为是所以徒为竞辨而不能

使天下之论卒定于一也此说甚长非面论未易䆒

   答张元德

来书所论通复二字甚密然亦有未切处⿰纟⿱𢆶匹 -- 继之者善云者

造化流行万物方资以始而未实也成之者性云者物生

巳实造化与物各藏其用而无所为也在人则感物而动

者通也寂然不动者复也以此推之图象𨼆然不待多言

而自可默喻矣四德则阴阳各二而诚无不贯安得不谓

五行之性乎凡此更反复之当自见也太伯之事正也太

王王季文武之事𫞐也𫞐而不失其正则并行而不相悖

矣此义圣人盖难言之若看未透且姑置之不必深致疑

亦不必多为说也庙议看得似亦未精子孙之于祖考恩

虽无穷而义则有止不可过不可不及亦并行而不悖且

以周而言之欲使之黜后稷而祖文武固丗俗浅薄之论

(⿱艹石)遂欲使之越后稷而祖帝喾以至于无穷又贤者过之

之失也

   答张元德

配义与道之说殊不可晓大抵读书须且虚心静虑依傍

文义推寻句脉看定此句指意是说何事略用今人言语

衬帖替换一两字说得古人意思出来先教自家心里分

明历落如与古人对靣说话彼此对答无一言一字不相

肯可此外都无闲杂说话方是得个入处怕见如此弃却

本文肆为浮说说得𭅺当都忘了从𥘉因甚话头说得到

此此最学者之大病也故程先生有说书非古意转使人

薄汉儒下帷讲诵未必是说书又说作论语觧已是剰了

又以毛公说诗为有儒者气象𮗚此等处其意盖可见今

说配义与道却不就孟子上理会如何是义如何是道如

何是气如何地配便一郷掉开了只单说个道字巳是无

捉摸处又将道字训作行字尤无交渉说得愈多去理愈

远矣今合且先理会如何是义却就义字上推如何是道

道之与义同异如何如何又要气来配他配字又是何意

适检集注说得尽分明了不知曾子细看否只此数字分明即孟子意思分明

可见而程子所谓冲漠气象亦在其中𥘉非有二说也子

约所说亦未免向别处去如此支离转无交渉却恐不免

真为擎拳竖拂者所𥬇矣其它所论时习率性鸢鱼等说

今皆未暇论论得亦未有益可且理会此配义与道令分

明便中早报及也

   答张元德

 人心虽未有喜怒哀乐而物欲之根存焉则固巳偏于

 此矣故于其所偏者得之则喜且乐失之则怒而哀无

 复顾义理也

此段说得是但物欲之根存焉之说恐未然人固有偏好

一物者然此一物未上心时安得不谓之未发之中乎欲

下功夫正当于此看取子约心性之说甚可骇来俞所引

孟子甚当张云孟子论性而以恻隐羞恶恭敬是非之心为说亦可谓失心性之辨乎

 性难知而心可尽所谓尽其心者如程子所谓当处便

 认取此句不干事与今日格一物明日格一物知性积习既

 久脱然贯通之谓也尽心又如论语集注所云随事精

 察知性而未知其体之一尽心真积力久而将有所得

 此即尽心知性之案此叚内注字系先生批

心性一物知则皆知但尽之为难耳又性可逐事言心则

举其全体也

 禹恶旨酒一章

此等处只逐句看不必如此牵合

 天王狩于河阳

春秋熹所未学不敢强为之说然以人情度之天王狩于

河阳恐是当时史䇿巳如此书盖当时周室虽微名分尚

在晋文公召王固是不顺然史䇿所书想必不敢明言晋

侯召王也李傕郭汜朱全忠盗贼狂恣唯力是视亦未必

曾读春秋见有此事而效之也

 习静坐以立其本而于思虑应事专一以致其用以此

 为主一之法如何

明道教人静坐盖为是时诸人相从只在学中无甚外事

故教之如此今(⿱艹石)无事固是只得静坐(⿱艹石)特地将静坐做

一件功夫则却是释子坐禅矣但只著一敬字通贯动静

则于二者之间自无间㫁处不湏如此分别也

 语孟或问乃丁酉本不知后来改定如何

论孟集注后来改定处多遂与或问不甚相应又无功夫

修得或问故不曽传岀今莫若且就正经上玩味有未通

处参考集注更自思索为佳不可恃此未定之书便以为

是也

   答张元德

 尝读欧阳公论许丗子止之事未免疑之及读胡文定

 公传未足以破其疑洽⿰纟⿱𢆶匹 -- 继而考之左氏公羊之传自明

 但后人因穀梁不尝药之说遂执此一句以为止之罪

 如此而巳殊不考左氏曰许悼公疟饮丗子止之药卒

 公羊曰止进药而药杀也此可以见悼公之死于药矣

 当时之事虽未有明文而洽尝𮗚近丗治疟者以砒霜

 鍜而饵之多愈然不得法不愈而反杀人者亦多矣悼

 公之死必此类也不然当时所进非必死之药止偶不

尝而巳则公羊何以谓之药杀丗子何为遽弃国而出

奔孟子曰杀人以挺与刃有以异乎以刃与政有以异

乎进药而药杀可不谓之弑哉其所以异于啇臣蔡般

 者过与故之不同耳心虽不同而春秋之文一施之者

 以臣子之于君父不可过也如此𮗚之似足以正近世

 经传之失而破欧公之疑不识先生以为如何

胡文定通旨中引曽吉父说如律中合御药误不如本方

造御舟误不牢固之类巳有此意矣但考之于经不见许

止弃国出奔之事不知果何谓也

   答张元德

旧与朋友说话毎怪其不觧人意而不知其所以然者近

方觉得学者读了书𦗟了话元不曽著心记当䌷绎玩味

至有两年看一部易传都不记得紧要处者虽其根钝使

然亦是不肯用力乃知横渠教人读书必欲成诵真是学

者第一义须是如此巳上方有著力处也欧严二君后来

曽相见否此中甚难得人深可忧惧也所望以永斯文之

传者如二三君盖无几人也

   答𠂀吉甫

此间为况幸亦如常但朋友自不敢住多巳引去亦随时

之义也所示之说今却附还大抵看得未甚浃洽言多窒

碍且宜少读而益加潜心反复玩味之功也

 中庸言健顺仁义礼智之性妄意以为健顺用也仁义

 礼智之性体也健顺二字在上者先言用而后言体又

 以配上文先言阴阳而后言五行未知是否

健顺之体即性也合而言之则健顺分而言之则曰仁义

礼智仁礼健而义智顺也

 先生前岁论伊尹乐尧舜之道一段云乐尧舜之道须

 是见得是独自底非是众家常住底今岁先生又言众

 家常住底何者非尧舜之道又言若尧舜之道便是众

 家常住底则不消更说尧舜

说近是但所记语有差今亦不记当时因何说此也

蔡丈云天根是好人之情状月窟是小人之情状三十

 六宫是八卦阴阳之爻某疑人物二字恐未可便以善

 恶㫁之又言三十六宫都是春即月窟亦为春也

阳善阴恶圣贤如此说处极多盖自正理而言二者固不

可相无以对待而言则又各自有所主康节所咏恐是指

生物之源而言则正气为人偏气为物为阴阳之辨季通

所论却是推说然意亦通也

   答𠂀吉甫

集注中说点处有乐此终身一句不知如何

𮗚舜居深山之中伊尹耕于有莘之野岂不是乐此以终

身后来事业亦偶然耳若先有一毫安排等待之心便成

病痛矣注中若无此句即此一转语全无收拾答它圣人

问头不著只如禅家擎拳竖拂之意矣

 君子所以异于人以其存心昨蒙赐教谓存心者处心

 也集注又曰以仁存心言以是存于心而不忘也而直

 卿说是以其心之所存处看它念念在何处某以为若

 如先生之诲则是以仁礼存在心中若直卿之言则是

 以心存在仁礼上二说孰是

直卿说得亦是但要夲文意义顺似注说又须知不是将

心去存在仁礼上亦不是将仁礼存在心里也

 蔡丈言天根为好人之情状月窟为小人之情状又云

 阴阳都将做好说也得以阴为恶阳为善亦得伏蒙赐

 教以为阳善阴恶圣贤如此说处极多盖自正理而言

 二者固不可相无以对待而言则又各有所主某疑康

 节先言天根月窟是合偏正而言后言以为都是春者

 是专以正者言之不知是否

看遗书中善恶皆天理及恶亦不可不谓之性不可以浊

者不谓之水等语及易传阳无可尽之理一节即此义可

推矣更以事寔考之只如鸱枭蝮蝎恶草毒药还可道不

是天地阴阳之气所生否

   答林退思𥙷

知读书有渐甚善甚善但亦须且读一书先其近而易知

者字字考验句句推详上句了然后及下句前段了然后

及后段乃能真实该遍无所不通使自家意思便与古圣

贤意思泯然无间不见古今彼此之隔乃为真读书耳

   答林退思

某区区之见亦惟以儒者职分实不易尽今之学者皆

有小噐易盈之患于所当知或闻而不讲或讲而不精

是以见道不全而应用有阙用是愤悱不遑自安惧所

见之有偏则所至之不远反复圣贤之典泛参百氏之

书师事名儒以证所疑以质所见庶几识斯道之全体

 明入德之大方事有大变则有以处之时有大几则足

 以应之顾瞻海内之君子自治严密规摹广大而进修

 不巳体用兼该本末具举惟先生一人今屈于贫困寸

 步不能自致不𫉬以酬其所欲身虽在此而心则在函

 丈也某在天地间甚不足道亦知不肯为小人儒慨念

 往古道学素明到春秋时贤士大夫议论与夫经理其

 国尚有标置正学既晦人物便不耐检点资禀粹温者

 间有暗合古人仁心处尚足以维持国体使意脉未绝

 资禀竒伟者间有暗合古人仁政处尚足以把持事务

 使丗变未极更要进前担负自应是去不得此某所以

 欲汲汲讲究成巳之仁成物之知庶几识古人所谓大

 学者今以乏财不得进拜函丈谁其成就之律历兵法

 要识端涯莫指其踪古今损益大変职分所当急朝夕

 看诸儒之论以巳见揣摩迄不知其旨郷间诸贤无有

 𭣣而教之者只得将六经涵泳耳

 某闻明学问之全体而后可以底夫大成盖知至其所

 至而不能终其所终者有矣未有不知至其所至而能

 终其所终者也孔门之高弟若子夏子游子张止于有

 圣人一体则造夫全体者宁有几人然全体之不知则

 有同门异户之患虽欲有其一体不可得矣古之君子

 所以终日孜孜惟恐学不足以知性命之正才不足以

 成天下之务识不足以周万物之情者以为不如是则

 有所偏倚而无以立乎其大者也大者之不立犹不登

 㤗山无以见天下之小不游大海无以见众流之同归

 一源所存既卑安藜藿之𠂀难语太牢之味固有以聦

 明为障思虑为贼自以为见性成佛终不明寂然不动

 之体也以智力之所操持谋略之所驾驭自许以致功

 立业终不明行所无事之知也渉猎先民之论泛𮗚古

 今之书自许以博学多闻终不知皮之不存毛将焉𫝊

 也夫是之谓无以立乎其大者也若知从事于其本而

 以道之全体为准的则学足以知性命之正必通乎死

 生之说而异端不能惑矣才足以成天下之务则坦然

 见王道之易行不至于不以尧之所以治民者治民矣

 识足以周万物之情则所识前言往行无非畜德不至

 泛滥无统迄无立身之地矣君子反经而巳经正则由

 天下之正路而业可大也德可新也血气有盛衰而与

 生俱生者未尝变也所遇有穷逹在我未尝有加损也

 智及乎此则可与造全体矣某虽昏蒙尚知自勉追怀

 古人夫岂无志今丗英才谁肯自卑今欲考百氏之同

 异収敛其偏以求其全郷居僻陋书𠕋无所取欲广交

 四方之名人合其所长用以自反贫窭无资寸步不能

 自致深虑日月易流有负𥘉志结茅为庵以退为名奉

 亲之暇㴠泳六经退省乎日用之间自求日新之功庶

 乎有得焉耳敢望先生发挥其义

来示备悉学者之志固不可不以远大自期然𮗚孔门之

教则其所从言之者至为卑近不过孝弟忠信持守诵习

之间而于所谓学问之全体𥘉不察察言之也若其高弟

弟子多亦仅得其一体夫以夫子之圣诸子之贤其于道

之全体岂不能一言尽之以相授纳而顾为是拘拘者以

狭道之传画人之志何哉盖所谓道之全体虽高且大而

其实未尝不贯乎日用细微切近之间苟恱其高而忽于

近慕于大而略于细则无渐次经由之实而徒有悬想跂

望之劳亦终不能以自逹矣故圣人之教循循有序不过

使人反而求之至近至小之中慱之以文以开其讲学之

端约之以礼以严其践履之实使之得寸则守其寸得尺

则守其尺如是久之日滋月益然后道之全体乃有所郷

望而渐可识有所循习而渐可能自是而往俛焉孳孳毙

而后已而其所造之浅深所就之广狭亦非可以必诣而

预期也故夫子尝以先难后𫉬为仁又以先事后得为崇

德盖于此小差则心失其正虽有钻坚仰高之志而反为

谋利计功之私矣仁何自而得德何自而崇哉聊诵所闻

以答下问之意至于庵记大字之需则非学之急亦老懒

之所不暇也舒大夫向尝相见于会稽所论未合今想其

学益有成矣闻其政亦甚佳有本者固如是也不及为书

因见𦍒略道意

   答王𣈆辅

为学大槩且以收拾身心为夲更将圣贤之言从头熟读

逐字训释逐句消详逐㱼反复虚心量力且要晓得句下

文意未可便肆巳见妄起浮论也

   答王𣈆辅

示喻卒哭之礼近丗以百日为期盖自开元失之今从周

制葬后三虞而后卒哭得之矣若祔则孔子虽有善殷之

语然论语中庸皆有从周之说则无其位而不敢作礼乐

计亦未敢遽然舎周而从殷也况祔于祖父方是告祖父

以将迁它庙告新死者以将入祖庙之意巳𥙊则主复于

寝非有二主之嫌也主复于寝见仪礼郑氏注至三年之䘮毕则又祫

𥙊而迁祖父之主以入它庙奉新死者之主以入祖庙

周礼郑注及横渠先生说则祔与迁自是两事亦不必如殷之练而祔

矣礼法重事不容草草卒哭而祔不若且从温公之说

几寡过耳

   答王𣈆辅

自去秋冬及此开正三辱枉书皆无便可报无疑人来又

承惠问尤以为慰讯后巳复改岁远惟感时追慕孝履支

胜熹病益深无可言者前书所论告子之说此等议论不

湏置意中亦不湏容易与之辨论且只自家理会圣贤之

所巳言而求其旨意之所在久之精熟自然见得是非不

著问人矣大学巳领便中却欲更求十数本可以分及同

志也太极西铭切不湏广盖丗问巳自有本为此冗长无

益于事或徒能相累耳徐侍𭅺所欲镂版之书恨未之见

然此等亦不必看徒乱人耳且著实向里就切近明白实

处理会便不误人也此间诸书南康板本成后亦无甚人

修改处不知有黑点子者是何本也只看其间有大同小

异处子细咨问季章参考得失便自见得若有所疑切冀

见谕当为契勘奉报也南轩之书多未㫁手而不幸即丗

而或者不察一例流传使人不能无遗恨所以前此为之

刊削别为定本盖推本其遗意非敢以私见辄有去取也

如大愚之说兼看亦佳但其䂓模亦太阔远不若且就本

经文义上烂熟咀嚼之为愈也无疑人到多日偶以雪寒

不能作书而其人不能久候口占布此殊不尽意正远千

万节哀自爱

   答王𣈆辅

荐承委喻极荷不鄙实以多病畏事不敢作文字以故前

此不敢闻命今不𫉬巳辄以数字附于行状之末少见鄙

意然巳觉太露筋骨切告勿以示人恐彼此不稳便非独

罪戾之踪为有害也向来子约每言郷学之意甚美然于

愚意𥨸恐务实之意未若好名之多学道之志未若为文

之力此亦郷党习尚流风之弊其所从来也远宜贤者之

未免也自今以往更愿反躬自省以择乎二者之间察其

孰缓孰急以为先后姑屏旧习而取凡圣贤之言若大学

若论孟若中庸者朝夕读之精思力行以序而广使道义

之实有以悦于心而充诸巳则自将无慕于外而所以显

亲扬名者必有以异乎前日之为矣(⿱艹石) 以名位之为尊

言语之为丽闻誉之为夸而汲汲乎伐石攻木以为事则

是非独老拙羞之抑子约平生所望于贤者亦将大不满

于泉下矣所喻鄙文何乃为此曲折巳托刘季章言之此

岂止载祸相饷而巳耶

   答王𣈆辅

所喻䟦语今再写去临川者亦累问不得报此书度巳浮

湛不可得矣今亦不须问也疑义足见向学之意墓祭不

可考先儒说恐是𥙊土神但今俗行拜扫之礼其来巳久

似不可废又坟墓非如古人之族葬若只一处合为一分

而遥𥙊之亦似未便此等不若随俗各𥙊之为便也其他

阙文数处或是或否皆非讲学之急务况集注中又巳有

说甚明自可𮗚考不必问也畏缩之说苏黄门亦云然非

本文之意兼集注中亦巳有定论礼书缩训直者非一它

日当见之乃先儒之旧不可易也范碑曲折尝以鄙意请

于益公未蒙剖决然此公扬 --(‘昜’上‘旦’之‘日’与‘一’相连)历之久更事为多必有见处

后生况亦未须遽论此事岂可因此便议前辈之失非所

以致敬于逹尊也程紏所编年谱是终身看得此事不透

深可怜悯渠元不曾寄来却是身后为人在广州镂版方

得见之甚恨不得及早止之做此话欛没了期也然世间

识者亦少但恐后丗有明眼人指点出来耳吾友今亦未

湏理会此等且理会自家著紧切身要用底道理久之见

识渐明履践渐实自不𬒳人瞒亦不湏与人辨论纷争也

季章耿介于人有责善之益重九后若未来可力致之逸

居独学无师友之益不知不觉过失日滋功夫无由长进

不可忽也景阳悼亡可念才臣书未到巽伯亦未有人来

书寄婺女迂回难通今后只托人寄临川刘教授处可也

不知渠书中有何说毎念仁里诸贤相与甚至而未得与

之痛相切磨悠悠岁月日益晚暮良以为恨如无疑亦然

也因见各烦为致此意

   答杜仁仲良仲

自顷闻昆仲之名而愿得一见久矣中间仅得识良仲之

面而于仁仲尚复差池至今为恨兹者乃承不鄙致问许

以来辱此意厚矣然理义不外于吾身但能反躬力索毋

使因循有所间㫁则无不得之理孟子所谓归而求之有

馀师者此也愿益勉旃以副此望异时有以自得之则虽

相望之远亦不异于合堂同席而居矣

   答杜仁仲

示喻为学之意甚善操存舎亡此外无著力处但常切提

撕勿计功效久当自得力耳理固不可以偏正通塞言然

气禀既殊则气之偏者便只得理之偏气之塞者便自与

理相隔是理之在人亦不能无偏塞也横渠论受光有大

小昏明而照纳不二其说甚备可试考之人心道心不能

无异亦是如此然亦不须致疑但惟精惟一是著力要切

处耳魂魄之说极详密矣文叔书中亦论此巳答之可取

一𮗚来喻得失亦巳具其中也

   答杜仁仲

得文叔书具道才质之美恨未一见兹辱惠书喜闻比日

所履佳胜示喻为学之意甚善若果见得端绪常切提撕

不少自恕则气质昏弱非所病矣千万勉旃少副所望

   答杜仁仲

良仲示喻敬字工夫甚善凡圣贤之言皆贯动静如云求

其放心亦不是闭眉合眼死守此心不令放出也只是要

得识此心之正如恻隐羞恶之类于动静间都无走失耳

所论气禀有偏而理之统体未尝有异亦得之明道又谓

不可以浊者不为水亦是此意也但谓神即是理却恐未

然更宜思之仁仲所论朝闻夕死则愚意见得二先生之

说𥘉不甚异盖道即事物当然不易之理若见得破即随

生随死皆有所处生固所欲死亦无害也

   答杜仁仲

良仲前书所论数条皆善但更勉力研䆒玩味久之自然

见处明白践履从容不费安排仁仲盖有意于切问近思

之学者然亦便如此不得更须博之以文始有进步处耳

   答杜仁仲

良仲所示疑义巳附已意于其后试详考之更加虚心游

意反复玩味久当自释然也仁仲反躬克巳之意甚切虽

未知所病者何事然既知其病即内自讼而亟改之耳何

暇呫呫诵言以咎既往之失而求改过之名哉今不亟改

而徒言之又自表其未有改之之实也则是病中生病名

外取名不但无益而已

 五行之神

神是理之发用而乘气以出入者故易曰神也者如万物

而为言者也来喻大槩得之但恐却将神字全作气看则

又误耳

 明道云生之谓性一条

明道此章内性字有指其堕在气质中者而言有指其本

原至善者而言须且分别此一字令分明不差方可子细

逐项消详今来喻大槩盖巳得之只其间有未细密处且

更虚心玩味久当益精耳継之者善易中本指道化流行

之妙而言此却是就人身上指其发用之端而言如孟子

论性善只以情可为善为说盖此发用处便见本原之至

善不待别求若可别求则是人生而静以上却容说也孟

子所论天下之言性者则故而巳矣亦是此意更详之所

云水之方分𣲖者未晓来意恐非明道之本旨也

   答杜贯道

读书课程甚善但思虑亦不可过苦但虚心游意时时玩

索久之当自见缝罅意味持守亦不必著意安排但亦只

且如此从容𦆵觉散漫即便提撕即自常在此矣

   答杜贯道

节次示及诸说皆善但不巳其功久之见处渐分明矣其

间虽有小禾通处今亦不暇一一条析奉报也致道归草

草附此作书多不能详细仁里诸贤多得相处但贤者与

良仲仁仲未得一见耳或能相与一来大幸靣见指说

胜书问往还也

   答池从周

前此辱书未报今又承惠问尤以愧感询及所疑足见嗜

学之意但读论语大学亦是𥘉学门户且得如此向前更

有多少功夫岂可便虑其杂但此二书亦须反复熟读著

力研究乃可见其意耳所问论语首章但将所学反复思

绎常切遵行便是时习习之之久自有说处此只是为学

实事别无深远旨趣也汎爱虽非初学之切务然既与物

接若都恝然与之相忘亦非义理自是须泛爱也𮗚贤者

之意似只欲以兀然自守为是故所论每毎如此愿少恢

廓之不然只终不免于昏陋狭隘而无所发明也

   答胡文叔

承书喻及先世交游之好不胜感怆三复书词乃知有志

传家之学又以为慰今世徇俗为人之学固不足道其稍

知用心于内者往往又以𩥦于高远而失之是可叹也来

喻之云似巳察于此者但常专心致志思绎践行有疑则

与同志讲而明之则庶乎其有得矣

   答潘坦翁履孙

集注觧多闻择其善者而从谓所从不可不择多见而

识谓善恶皆当存之以备参考某恐经文止曰识之未

有皆存善恶以备参考之意

本文之义只如此不容别为之说盖择字生于从字识则

未有便从之意故不言择善也

子与人歌而善程子曰歌必全章也与割不正不食席

不正不坐同某未晓其义

反之犹言从头再起也若只就中间接续便和则不成全

章矣故必使其歌巳毕从头再起然后和之则得全章程

子意盖如此然某意亦恐未尽也

 师挚之始关雎之乱某谓乱者指其成言之尔盖乐章

 至乱而始成不要其成无以见其美盛尔非专指乱而

 言也

此等处今不得闻古人之乐难以深论且如集注大槩说

过可也

 不践迹一章集注曰善人质美而未学者也某谓质美

 故不为恶未学故不能知古人所以行者而践之惟其

 不践迹故亦无自而入于室也

集注用程张二先生说其理甚精恐非如来喻之云也更

详之

   答奚仲渊

示喻所闻足见志道躬行之实慰幸叹仰盖不胜言但孟

子论浩然之气是集义所生非谓集义于此以养彼浩然

之气也又谓不必于应用处斟酌是否亦恐未免离内外

判心迹之病圣贤所谓义者正欲于应用处斟酌耳但日

用功夫自有先后缓𢚩不可先其细者而缓于大体恐仲

渊意是如此若其不然恐更合商量也义理之间诚当明

辨然非有格物致知与敬以直内之功则亦难明而易失

来喻所谓熟处难忘者恐坐此也然亦学者之通患如熹

正苦此而未能自脱耳伯起旧游每病其不以此事为急

今乃能勇猛精进如此人固未易量也计左提右挈长者

之力为多异时归老田间复得此一益友为幸甚矣赵德

广在此日相见殊愧不能有以发其志意者昨见所与渠

书当知所以自勉也

   答𥠖季忱

示及两卷各巳批注封还幸细考之语孟更须宽心细意

看令通彻易则恐未易读如此穿凿似枉费心力也盖易

本⺊筮之书故先王设官掌于太⺊而不列于学校学校

所教诗书礼乐而巳至孔子乃于其中推出所以设卦𮗚

象繋词之旨而因以识夫吉㐫进退存亡之道盖圣人当

时巳晓卜筮之法与其词意所在说田狩即实是田狩说𥙊祀即实是𥙊祀征

伐昏媾之类皆无非譬喻也故就其间推出此理耳若在今日则巳不

得其法又不晓其词而暗中摸索妄起私意𥨸恐便有圣

贤复生亦未易通与其虚费心力于此不若且看诗书礼

乐之为明白而易知也然大学论孟中庸又在四者之先

须都理会得透彻方可略看易之大指亦未为睌今所论

论语尚尔未通岂宜遽及此耶

   答傅敬子

昨承远访别来又巳累月辱书欣审比日所履佳胜讲学

须且著实自家理会宽著意思涵泳思索方能有得如今

来所喻亦须且自看有疑处方好商量若只如此泛问不

济事又所记心性之语亦似语脉中不无差误今不省记

当时如何说也所欲大字及二卦说尤是儿戏若真实做

功夫何用此等装饰耶

  答傅诚子

兹承惠书足见好学之笃巳足为慰矣比想冬温所履佳

胜所示疑问皆有急迫之意此最为学之害须且放下只

平平地读书玩味其意理会未得处且记著时时拈起看

恐久之须有得力处若只如此枉费心力不济事也几微

之间善者便是天理恶者便是人欲𦆵觉如此便存其善

去其恶可也何难剖析之有第二条亦不湏得如此理会

且讨个书读换𨚫许多劳攘久之湏放得下第三条既知

得大有妨害便扫除了何问之有如此纷纭自作纒绕无

了期也

   答高国楹

所喻不能处事乃学者之通病然欲别求方法力与之竞

转成纷扰而卒无可胜之理不若虚心读书𮗚理𭣣拾念

虑使之专一长久则自然精明而此病可除矣但读书亦

有次第且取其切于身心者读之若经理丗务啇略古今

𥨸恐今日力量未易遽及且少缓之亦未为失也

   答常郑卿

闻学中诸事渐有条理尤以为喜学校规矩虽不可无亦

不可专恃湏多得好朋友在其间表率劝导使之有郷慕

之意则教者不劳而学者有益今得择之复来则可因之

以招致其馀矣鄙意又恐更湏招致得依本分识道理能

作举业者三数辈参错其间使之诱进此一等后生亦是

一事但此湏缓缓子细图之恐其间有趋向不同反能为

害则不济事也顷年又见黄叔张在此作教官时教小学

生诵书旬日一试如答墨义然立定分数考察去留似亦

有益小学教谕见无职事可掌使任其责似亦两便试推此类多为之涂以收拾

教养之则人情感恱当无扞格之患矣

   答李晦叔

说工夫亦且如此做去看久远如何有疑却喻及吴⿰扌⿱彐𧰨 -- 掾

亦闻其人相处有何议论邪隆兴江法曹有书寄渠处必

时有便也其人清苦力学但溺佛好穿凿耳令弟今在何

处前得其书未能别答所论颜子凖的甚善但难如此泛

论湏子细说岀日用工夫次第曲折方见得是非耳幸以

此意语之也

   答李晦叔

所论持敬读书表里用力切须实下功夫不可徒为虚说

然表里亦非二事但不可取此而舎彼耳其实互相为用

只是一事𦆵说性字便是以人所受而言此理便与气合

了但直指其性则于气中又湏见得别是一物始得不可

混并说也江⿰扌⿱彐𧰨 -- 掾所言物性本恶安有是理来谕巳得之矣

更切涵养为佳耳

   答李晦叔

持敬读书只是一事而表里各用力耳若有所偏便疑都

不曾做工夫今且逐日著实做将去未湏比量难易计较

得失徒然纷⿰扌⿳丆⺝⿱冖友-- 扰不济事反害事要令日用之间只见本心

义理都不见有它物方有得力处耳所问𥙊礼各以所见

报去可更详之闻户曹多学礼说唐人议论可试扣之可

检看也江法⿰扌⿱彐𧰨 -- 掾清苦力学不可多得人之所见要亦未能

尽同但偏执不通轻于述作此为大不便耳

 程氏𥙊仪谓凡配止以正妻一人或奉祠之人是再娶

 所生即以所生毋配煇𥨸谓凡配止用正妻一人是也

若再娶者无子或祔𥙊别位亦可也若奉祀者是再娶

 之子乃许用所生配而正妻无子遂不得配享可乎

程先生此说恐误唐会要中有论凡是嫡母无先后皆当

并祔合𥙊与古者诸侯之礼不同古今家𥙊礼中亦有此

叚但恐彼无本耳

夫主不可以二者也四明高氏之说云耳煇详此意谓

有宗子之家主𥙊故庶子止以其牲𥙊于宗子之家可

 也是不可以有二主也今人若兄弟异居相去辽远欲

各𥙊其父祖亦谓不可以二主乎

兄弟异居庙𥘉不异只合兄𥙊而弟与执事或以物助之

为宜向见说前辈有如此而相去远者则兄家设主弟不

立主只于𥙊时旋设位以𥿄榜标记逐位𥙊毕焚之如此

似亦得礼之变也更详之

魏公赠谥只告于庙疑为得礼但今世皆告墓恐未免随

俗耳更冀裁之

大抵读书当择先儒旧说之当于理者反复玩味朝夕涵

泳使与本经之言之意通贯浃洽于胸中然后有益不必

段段立说徒为𮗚美而实未有得于心也

   答李晦叔

所问数条大槩相类只是所从言之不同其实则无异义

但虚心游意兼存而并观之久当自见其实固并行而不

悖也程子不得于言之说恐记者之误不必深疑吕后称

制武氏革命事体不同自分明光武追废自其私意不得

为中理也

   答李晦叔

 范氏曰圣人同于人者血气也异于人者志气也血气

 有时而衰志气则无时而衰也先生于集注中去却上

 句血字及下句气字然今南康所刊本又却仍旧从范

 说不知如何

气一也主于心者则为志气主于形体者即为血气范氏

说盖如此向来误去其本文两字后来觉得未稳故改

从旧说

集注觧不知命无以为君子谓知有命而信之人不知

 命则避害趋利何以为君子而觧公伯寮愬子路章乃

 云圣人于利害之际则不待决于命而后安二说似相

 反某谓公伯寮章指圣人言所以不决之于命而此章

 乃为欲为君子者而设不知如何

说是也上蔡说得此意思好语录中有之

 肌肤之会筋骸之束乃是持敬用力之久便觉得身心

 如此东莱谓操存则血气循𮜿而不乱収敛则精神内

 守而不浮恐是此意某㝷常试之诚觉得如此然于闹

 处又却不然

东莱此说是也然不当作两句看此处只是放去収来顷

刻间事只一操字巳是多了不湏如此著意安排也

 先生顷者次对实以侍讲之故除此与伊川除说书而

 授朝官者何异伊川罢说书而辞朝官先生罢侍讲而

 辞待制事体实同伊川素不曽陈乞封叙先生既用次

 对奏荐又却力辞职名学者多未喻陈和父以为伊川

 出处与先生不同居其位则受其恩数乃理之常至他

 日不合而去但当辞其职耳不当并辞恩数也不知如

 何

此事不敢自分踈后世须自有公论也

 子事父母刘元承所编二先生语录谓妇拜于堂下子

 不当拜于堂下盖父子主恩妇乃义合

子妇一例恐不当有分别温公𥙊毕献寿虽言叙立如𥙊

所之位而不言陞降恐亦皆在堂上也

 为长子三年及为伯叔兄弟皆期服而不觧官为士者

许赴举不知当官与赴举时还吉服耶衰服耶若湏𠮷

 服则又与五服所载年月有戾矣

此等事只得遵朝廷法令若心自不安不欲赴举则勿行

可也当官则无法可觧罢伊川先生看详学制亦云不禁

冒衰守常此可见矣但虽不得不暂释衰亦未可遽纯𠮷

   答李晦叔

 大学或问中阴阳五行之说先生答黄寺丞云阴阳之

 为五行有分而言之有合而言之煇尝推之云云

分合之说固如此然就原头定体上说则未分五行时只

谓之阴阳未分五性时只谓之徤顺及分而言之则阳为

木火阴为金水徤为仁礼顺为智义

 或问曰然于其正且通之中又或不无清浊美恶之异

 故其所赋之质又有智愚贤不肖之殊煇𥨸尝谓命可

 言所赋性可言所受而智愚贤不肖是其所禀之气有

 清浊美恶之不同也先生却以智愚贤不肖不归于所

禀而归于所赋何耶

赋犹俗语云分俵均敷之意书传之说或以性言或以形

言当随处看

 或问曰然而本明之体得之于天终有不可得而昧者

 是以虽其昏蔽之极而恍惚之间一有觉焉则即此介

 然之顷而其本体巳洞然矣煇𥨸详数句只是发明本

 明之体终有不可得而昧之意若就学者用工夫上说

 则恍惚之间㫁无自觉之理须是格物致知诚意正心

 修身功夫次第曲折然后本明之体可得而明

若是𡨋然都无觉处则此能致知者是何人耶此是最亲

切处所宜深察

   答李晦叔

 煇𭧽者因举肌肤之会筋骸之束两句𥨸意谓与东莱

 所谓操存则气血循𮜿而不乱收敛则精神内守而不

 浮正是此意先生批诲云此说是也然不必作两句看

 煇因思之未见有重叠处

此等处只是闲说不湏著力更下注脚枉费心力

 先生又批诲云此处只是放去𭣣来顷刻间事只一操

 字巳是多了不湏如此著意安排也煇𥨸谓心之存亡

 出入特繋于人之操舎如何耳但圣人则不操而常存

众人则操之而后存也先生云只一操字巳是多了煇

久而未喻近者看龟山觧七十而从心所欲之义谓圣

 人从容中道无事乎操然后始悟先生批诲之意正是

为巳存者设若心不能无放则固不可不操但太著意

 安排是𦔳长也未审先生以为如何

此是至亲切处龟山之说亦不谓此湏反之于心只就放

去収来时体看只此操时当处便存只要功夫接续不令

间㫁耳

 煇𥨸尝谓学者却须当常存此心于庄端静一之中母

 使一毫私意杂乎其间则方寸之间自有主宰不致散

漫走作而虚灵洞彻之本体庶乎可以默识矣然欲真

实识其虚灵洞彻之本体则又湏是日与义理相亲克

 去巳私然后心之本体可得而识

罢却许多闲安排除却许多闲言语只看操则存一句是

如何亦不可重叠更下注脚

 煇𥨸尝谓自昔明明德于天下者亦湏由格物致知功

 夫次第曲折然后始能自明其明德也今使天下之人

 皆有以明其明德便能各诚其意各正其心各修其身

 各亲其亲各长其长而格物致知之功略不烦于用力

 焉岂不堕于不择其本而直图其末之弊

若欲正心诚意湏是格物致知然若说道各格其物各致

其知则似不成言语只得如此说过如云一是皆以修身

为本岂是删了上四事耶

 或问曰但其气质有清浊偏正之殊物欲有浅深厚薄

 之异是以圣之于愚人之与物相与悬绝而不能同耳

 煇𥨸详此叚所说气质物欲分圣愚人物处似觉可疑

 若以清浊分圣愚偏正分人物则物欲厚薄浅深一句

 复将何指若谓指圣愚则圣人无物欲之私若谓说

 物则物又不可以浅深厚薄论未晓

清浊偏正等说乃本正蒙中语而吕慱士中庸详说又推

明之然亦是将人物贤智愚不肖相对而分言之即须如

此若大槩而论则人清而物浊人正而物偏又细别之则

智乃清之清贤乃正之正愚乃清之浊不肖乃正之偏而

横渠所谓物有近人之性者又浊之清偏之正也物欲浅

深厚薄乃通为众人而言若作有无则此一等人甚少难

入群队故只得且如此下语若以为疑则不若改圣字作

贤字亦省得分觧而圣人自不妨超然出于其外也

横渠先生曰祔葬祔𥙊极至理而论只合祔一人夫妇

 之道当其𥘉婚未尝约再配是夫只合一娶妇只合一

嫁今妇人夫死而不可再嫁如天地之大义然夫岂得

 而再娶然以重者计之养亲承家𥙊祀継续不可无也

故有再娶之理然其葬其祔虽为同穴同几筵然譬之

 人情一室中岂容二妻以义断之湏祔以首娶継室别

为一所可也煇顷看程氏𥙊仪谓凡配用正妻一人或

奉祀之人是再娶所生即以所生配煇尝疑之谓凡配

 止用正妻一人是也若再娶者无子或祔𥙊别位亦可

 也若奉祀者是再娶之子乃许用所生配而正妻无子

 遂不得配享可乎先生答云程先生此说恐误唐会要

 中有论凡是嫡毋无先后皆当并祔合𥙊与古者诸侯

 之礼不同煇𥨸疑横渠乃是及至理而论不得不然若

 欲处之近人情只合从先生所答

夫妇之义如干大坤至自有等差故方其生存夫得有妻

有妾而妻之所天不容有二况于死而配祔又非生存之

比横渠之说似亦推之有大过也只合从唐人所议为允

况又有前妻无子后妻有子之碍其𫝑将有甚杌陧而不

安者唯葬则今人夫妇未必皆合葬継室别营兆域宜亦

可耳

 问

理固如此然湏实用其力不可只做好语说过人当有以

培养之然后积渐纯熟向上有进步处

   答余国秀宋杰

所谓贴里者但谓不可向外理会不干巳事及求知于人

之类耳若学问之功则无内外身心之间无粗细隐显之

分𥘉时且要大纲持守勿令放逸而常切提撕渐加严密

更读圣贤之书逐句逐字一一理会从头至尾不要㨂择

如此久之自当见得分明守得纯熟矣今看此𠕋大抵不

曾著实持守而遽责纯熟之功不曾循序讲䆒而务极精

微之蕴正使说得相似只与做举业一般于巳分上全无

干渉此正不贴里之病也以下数叚皆是此病不能一一

论辨也

 宋杰尝谓圣人之道简易明白而学者所以处巳接物

 大抵以和为贵故每觉有顺从苟且因循之失然才著

 意举一二事又觉有矫枉过正之病

既知如此便速改之何问之有凡事亦自有恰好道理更

精察之则无过直之弊矣

 宋杰𥨸惟古人多处贫困而㤗然不以累其心不知何

 道今值穷困若一切不问则理𫝑不容巳若欲辨集则

 未免有屈志⿰靣⾒ -- 䩄颜之事

穷湏是忍忍到熟处自无戚戚之念矣韩退之盛山诗序

说玩而忘之以文辞也云云文辞浅事苟能玩而乐之尚

可以忘仕进之穷通况吾日诵圣贤之言探索高远如此

而临事全不得力此亦足以见其玩之未深矣

   答余国秀

 始尝推测人之身所以与天地阴阳交际处而不得其

 说既读太极图说其中有云人物之始以气化而生者

 也气聚成形则形交气感遂以形化𥨸谓交际处于此

 可见然形化既定虽不复气化而大化之流行接续如

 川流之不息凡饮食呼吸皆是流通处此身虽由父母

 生而莫非天地阴阳之化此其所以有天地具情性而

 可以参天地赞化育也欤

其大槩来历固是如此然须理会得其性情之德体用分

别各是何面目始得湏逐一体认玩味令日用间发见处

的当分明也

 又尝因推测人之身而并及于物以至动植之殊各极

 其本原而察之𥨸谓阴阳五行之气化生万物其清浊

 偏正之不同亦从𥘉有定而其后大化流行亦不能变

 易如人之必为万物之灵麟鳯龟龙之灵知猩猩鹦武

 之能言之类皆是从𥘉如此后来亦如此

以身而言则所以为耳目鼻口四肢百体者皆有当然之

理以至为众人为百物皆然不可不一一辨别得非是只

要如此推说

 𥨸尝因求放心而谓视听思虑由巳时是心存不由巳

 时是心放李敬子以为合理时是心存且谓某有认气

 为心之病

孟子说存其心养其性只是要人常常操守此心不令放

逸则自能去讲学以明义理而动静之间皆有以顺其性

之当然也

 𥨸谓人性本具众理本明万善由气质物欲之杂所以

昏蔽上智之资无此杂故一明尽明无有查滓中人以

降必有此杂但多少厚薄之不同耳故必逐一求明明

得一分则去得一分之杂直待所见尽明所杂尽去本

性方复学者体此以致复性之功不知如何

说是但须是实识得其里面义理之体用乃为有以明

之不可只如此鹘突说过也

 舜闻一善言见一善行若决江河恐只是无气禀物欲

 之累故吾心之理与闻见吻然相契其决如此颜子不

 违如愚亦是如此若子路有闻云云则其立志虽勇然

 用力亦似𮗜难恐亦未免为气禀物欲所累也

同上

 气禀物欲均为害性然物欲之害易见气禀之害难知

 然气禀有二若昏而不明则随所学可以渐进于明若

 偏而不中则强者只见得圣贤刚处弱者又只见圣贤

 宽和处不知如何

所学渐明则所偏亦当渐觉矣

 体察情之动处

为学功夫固当有先后然亦不是截然今日为此明日为

彼也且如所谓先明性之本体而敬以守之固是如此然

从𥘉若都不敬亦何由得有见耶

 先生序此四者为格物之先𥨸谓学者欲从事于学必

 先明乎此而后进学之功有实地之可据苟为不然则

终觉散漫无统而所学终无所归𪧐矣

或问中此段只是说从自已身心上推去到事物上都有

许多道理但要逐节逐件识得不是只要如此包说

   荅李敬子余国秀宋杰一本无余国秀

 燔气质躁迫每于先生强探力取之戒积渐㴠泳之训

 玩味用功但临事时终𮗜为害今只靠定视𦗟言动常

 于此四事上著力又以义理融液之颇觉得力然后是

 病根常在

不须如此做伎俩但才觉时便克将去莫更计较功效迟

速也后叚放此

 燔𥨸谓颜子四勿今人非不𣣔如此只为不知其孰为

 礼孰为非礼颜子所以𦆵闻克复之语便知请问其目

 𦆵闻四勿之语便承当去虽是资质绝人亦必是素于

 慱文约礼上用功今之学者且先以博约为先而四勿

 之戒随其所知施之应酬渐渐望其贴近庶有实效

既知如此何不用力然博文约礼亦非二事而异时之深

纯亦不外乎今日之勉强也

燔𥨸妄谓性之者多由内以逹诸外而自不废夫在外

 之功反之者多资外以养乎内而始有契夫内之理如

 颜子之四勿曾子之三省与夫博文约礼动容正颜之

 事皆资外养内之事也今之学者唯当悉意于此

勿之省之亦由内要之内外不是判然两件事也

 燔𥨸谓先生教人只是欲人持敬致知克巳以复其性

 其间条目却自多端

自做功夫看即自见得不湏如此泛问也

 燔谓敬斋箴后面似少从容意思欲先生更著数语使

学者遵守庶几无持之太甚转不安乐之弊

前巳言之矣

 燔祖妣捐󠄂弃朋友以刘辉嫡孙承重事见告遂申州以

 请于朝续凖报许后见范蜀公亦尝论及乃知辉非苟

 然者而舜弼始终以为此事只当从众今事巳无及但

 朋友间不幸而值此不知当如何

若父是祖之嫡长子巳是父之嫡长子即合承重无疑如

其不然则前日之举为过于厚亦不必以为悔也朋友之

问则但当以礼律告之不可使人从巳之误也当言循理

守法不当言从众

 燔尝疑伊川平日断不肯与人作墓志不知其意何在

 至太中及明道又却用之而其叔父侄女之类亦复自

 作何也

伊川先生𥘉无㫁不作志之说疑以不能甚工于文又或

未必得其事实故少作耳集中亦有叔父墓志者施之于

家可无前二者之虑也

 燔家中旧有祖产今欲禀家叔诸房各以人口多少备

 办经用储之堂前以为久远团栾之计然众志难谐未

 有所处

诸位各办岁计其力不能辨者如之何此湏熟虑博访其

宜不可草草也

 燔免䘮之后亲戚朋友劝以赴部以病不能行或以为

 教官可以请祠燔欲姑守前志且为养病读书计

未知不仕之意有何义理只可自以大义裁之不湏问人

亦非它人所能决也(⿱艹石)无正定义理则为贫而仕古人有

之不须如此前郤也

 燔尝谓欲君德之美当重保傅之选欲士风之美当正

 教取之法欲吏道之良当久其任欲民俗厚当兴礼乐

 欲彊甲兵当仿寓兵之意欲足财用当急农桑之务

大槩是如此然须更读书穷理博𮗚古今圣贤所处之方

始有实用不为空言也

 燔谓后世人才不振士风不美在于科举之法然使便

 用明道賔兴之论伊川看详之制则今之任学校者皆

 由科举而出亦岂能遽变而至道哉

明道所言始终本末次序甚明伊川立法姑以为之兆耳

然欲变今而从古亦不过从此规模以渐为之其𥘉不能

不费力矫揉久之成熟则自然丕变矣

燔谓释老之学所以舛谬只縁未能致知但据偏见直

情径行所以与吾道背驰使其能求通于圣人则其所

 至岂小小哉又尝求二氏之学所以盛衰之故释氏主

 于心縁其就根本上用力故久而愈炽老氏主于身縁

其所执亦浅狭故久而微削

且熟𮗚义理久之自然精密未湏如此桩定死法也

 燔外家司姓外祖早丗外曾祖复子一戴姓者戴死无

 子只一女舅氏为之服三年䘮且合葬祖茔祠之家庙

 屡禀之舅氏迁戴氏葬之它所改外祖合葬外不是

 母之侧除戴氏之享使其女主之量分产业使之备礼

 事今虽未行而朋旧多以为然续又思之云云

𥘉说甚善然亦有一句未是以河广之义推之可见又思

以下则又过矣不共戴天谓父母见杀而其人不死者耳

移之于此似非其伦(⿱艹石)果如此则礼经何为而制服邪夫

死而嫁固为失节然亦有不得已者圣人不能禁也则为

之制礼以处其子而母不得与其𥙊焉其贬之亦明矣

 燔见朋友间多有増亲年以希恩霈者且悔之又恐兄

 弟间有坚欲陈乞者燔以为不若作一状子刺破乞备

 申省部照会方为坚决

兄弟若𣣔陈乞但委曲为陈不可诬亲以欺其君之意足

矣何必作此痕迹邪

 燔因与朋友论及冒贯赴试事以为岂可不攻独国秀

 以为不湏攻幸一言以定众志

不知要如何攻若只经官陈状乞泛行约束即不妨(⿱艹石)

名告示聚众殴击则非所宜矣

燔𥨸谓明德新民不是自巳一切事都做了后方去新

 民随所及所值而为之耳

两语有病

 至善乃万理尽明各造其极然后为至

至善是自然底道理如此说不得

 为善如尧舜文王之为圣汤武之为征伐周公之为臣

 孔子之为师伊尹之为志颜子之为学又谓至善在巳

 则为天命之性在事则为率性之道推之天下则为修

 道之教此圣人之事也若学者则就教上寻求向上去

 到得极处皆只一般元无加损

说得未是亦不湏如此闲说

 知止能得燔尝谓洞然无蔽之谓知确然有实之谓得

 明则诚矣

近之但语未莹

 知善之明也得身之诚也

近之

 虑谓知之尤精而心思所值无不周悉

 燔谓知止则志不惑乱而有定向志定则此心无扰而

 静心静则此身无适而不安心静身安则用自利事物

 之来不特能即事见埋又能先事为防如后甲三日后

 庚三日之云其于事之终始先后已至未然皆无遗鉴

皆无失举矣如是而后为得其所止则可以谓之诚有

 是善而诚极是矣

此叚得之

 燔谓知则知其所当然虑则并极其未然

知是闲时知得虑是到手后须要处置得是

 燔谓知止有明而未诚处得止则一一皆诚矣到得至

 诚田地上靣更有变化不测在

未须如此闲思想看文字且理会当处义理渐觉意味深

长乃佳如此支离不济事也

 燔谓大学之意当持敬以养其所知之本格物以广其

 所知之端使吾心虚明洞彻举无不烛则是非当否各

 以呈露而至善所在自不容有所蔽矣周舜㢸以谓知

止者非万理并皆昭彻然后谓之知止一事便有一理

 即其所知而求得其所止所谓能得者非是动容周旋

 各当其则一事得其所止如仁敬孝慈之𩔗皆为至善

 (⿱艹石)必以动容周旋当则言之则将使学者没世穷年无

 复可以知止而得其所止矣

经之所言是学之等级然知有浅深得有大小存乎其人

难以一槩论也

 物有本末本末燔谓先后之中更有轻重本末之先后

 重始终之先后轻

不须如此分别枉费心思道理又不如此无益而有害也

 燔谓注文于明明徳于天下者之下似少自巳推之之

 意

经文次序巳自详悉何用更说

 或问扵明明徳于天下处只言诚意正心修身而不及

 致知又益以亲亲长长而不及齐家治国平天下愿闻

 其指

致知所以明之亲亲长长即齐家之大者

 平天下之事盖新民之极功则用益广而法宜益详今

 考传文则皆感发维持之意而不及乎它似未免乎略

平天下章以絜矩推之而详言同货利公好恶之事其法

可谓详矣何谓略耶

 大学传九章其家不可教𥨸疑可字当为能字

彼之不可教即我之不能教也可之与能彼此之词也(⿱艹石)

作家不能教则不词矣

 传之九章大率皆躬行之事而未及乎为政八章亦然

成教于国则政事之施在其中矣但须以躬行为本故特

详之本末轻重固自不同也

 宋杰尝于亲爱而辟上用功如兄之子常欲爱之如巳

 子每以第五伦为鉴但爱巳子之心终重于爱兄之子

常欲二字即十起之心也须见得天理发见之本然则所

处厚薄虽有差等而不害其理之一矣

 燔近于家间区处一二事便觉上下睽隔情意寖薄欲

 遂置而不问则诸事不整不知且只于身上自理会莫

 屑屑问它如何

威如之吉反身之谓也

 宋杰尝𮗚传文论修身在正其心尝每用力自克亦颇

 得力而敬子不以为然以谓(⿱艹石)论是当须还是喜怒中

 节乃可然宋杰今日之所谓得力者仍是随意之所便

 者以致力而实未深察夫不能自巳者也

正心之功(⿱艹石)自知至意诚中来则不须如此安排而自无

不正矣未到此地则亦随力随分省察持守可也不须如

此计较且向格物处用功乃为知所先后耳

 燔谓喜怒忧惧之气心实帅之帅稍动揺气不听命则

 必有是四者之累学者固当逐件上用功然非先正其

 帅亦未见其为全功也

如此则与此传文意全然背戾矣试更推之如何

 诚意谨其发正心存其体又曰诚意者实所发于我而

 我命之心正则不问寂感而本体常在

两条说意诚皆未安

 宋杰尝𮗚传之六章注文释自欺谨独处皆以物欲为

 言或问则兼气禀言之似为全备

此等处不须疑语意自合有详略处也

 宋杰𥨸谓动于物欲而假善以自欺易识而易治杂于

 气禀而为善之不切难识而难治欲得精察气禀之为

 害而克治之当以何道

考之经文可也

 燔居常好善恶恶觉得直是分明然或至自伤其和而

 施之于人亦多彊猛固必而无容养之意夫好恶真切

 如此而病复随之者何哉

此等处自觉是病便自治之不湏问人亦非人所能预也

 康叔临以为一物格则一知至燔谓所谓物格者乃

 众理俱穷相发互通以至透彻无复馀蕴然后为格若

 谓一物明一知进则可一物格一知至则不可

伊川先生曰今日格一件明日格一件

 叔临又谓或问所谓内外昭融内谓理之在巳者外谓

 理之在物者

内谓理之隐微处外谓理之周遍处

 燔谓释氏不务格物而但欲自知故一意澄定而所见

 不周尽吾儒静以养其所知之本动以广其所知之端

 两者互进精密无遗故所见周尽而有以全其天然自

 有之中

大槩近之然亦未尽

 或问所谓诣其极而无馀随所诣无不尽燔谓诣其极

 犹渠成随所诣犹水随渠至

譬喻未精然亦不湏如此模写

 程先生说学者之知道必如知虎者燔谓不待𫝑法迫

 驱而自不能巳无所为而乐于为之者真知者也然知

 而习习而熟又精思而后浸得其真非一知即能洞彻

 也

此亦以中人言之前巳略论之

 宋杰读书遇晓不得处即掉下再三读之竟不晓即置

 不复问不知其病何在

其病在是

 论古今人物而别其是非宋杰

人之过恶岂可轻论但默观之而反诸巳或有未明则密

以资于师友而勿𭧂于外可也

 论天地之所以高深

天之外无穷而其中央空处有限天左旋而星拱极仰观

可见四游之说则未可知然暦家之说乃以筭数得之非

凿空而言也(⿱艹石)果有之亦与左旋拱北之说不相妨如虚

空中一圆球自内而观之其坐向不动而常左旋自外而

观之则又一靣四游以薄四表而止也

 康节天地自相依附之说燔以为此说与周子太极图

 程子动静无端阴阳无始之义一致非历家所能窥测

康节之言大体固如是矣然暦家之说亦湏考之方见其

细密处如礼记月令䟽及𣈆天文志皆不可不读也近见一书

名天经只是近世人所作然𩔗集古今言天者极为该备不知曽见之否

 鬼神之所以幽显上蔡云动而不已其神乎滞而有迹

 其鬼乎燔谓鬼虽为屈久而必散似无滞留于迹之理

 云云

神显而鬼幽上蔡滞而有迹之语诚如所论其它大槩亦

是如此然夫子所以答季路之问者又所当思也

 小学注子事父母孙事祖父母同燔谓诸父诸母亲同

 服同而不及之者何哉

诸父异宫非可以遍诣而定省之且若如此则将不得专

乎事父母矣此爱敬之等差也

 程先生齐不容有思之说燔尝以为齐其不齐求与鬼

 神接一意所𥙊之亲乃所以致齐也𥙊义之言似未为

 失不知其意果如何

𥙊义之言大槩然尔伊川先生之言乃极至之论须就事

上验之乃见其实

 程先生云致知之要当知至善之所在如父止于慈子

 止于孝之类燔谓物之大旨各有精要若泛求之殆亦

 徒为纷纷无所底止

伊川先生所论格物功夫数条湏通作一义看方见互相

发明处如此一条湏与求其所以奉养温清之法者通看



晦庵先生朱文公文集卷第六十二





            福州府学训导郑琏校

六十二卷考异𥙷遗

 答张元徳来书所论通复云云而诚无不贯下一本作故以

  为五行之性亦无可疑更请详之太伯之事正也文

  武之事𫞐而不失其正也此义并行𥘉不相悖(⿱艹石)

  未透且阙之亦无害(⿱艹石)见得义理表里洞然则自见

  得有下落矣荆公庙议亦湏看得礼家文字熟后方

  见得无可疑者今人正欲废稷不祀贤者乃并喾以

  上而遂之无穷此𮗚过于党之论也

 答李晦叔横渠先主曰附葬附祭云云不得配享可乎

  下一本有煇旧曽如此请问先生下无荅字有后来拜领批诲

  云云诸侯之礼不同伏详先生批诲巳自极合人

  情然横渠所说又如此寻常舎弟亦疑祔祭之义为

  未安适与横渠所论暗合煇𥨸疑横渠云云

  只合従先生下无所答有说万一従横渠说则前妻无子

  而祀奉者却是再娶之子又将何以处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