晦庵先生朱文公文集 (四部丛刊本)/续集卷第一
晦庵先生朱文公文集 续集卷第一 宋 朱熹 撰 景上海涵芬楼藏明刊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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晦庵先生朱文公续集卷第一
答黄卿
南轩去冬得疾亟遣人候之春中人回得正月半后书犹
未有他不数日闻讣则以二月二日逝去矣闻之痛悼不
可为怀闻其临终犹手书遗札数千言不数刻而终札中
大槩亲君子远小人甚切当世之弊此尤可伤痛也此
得脱即便道往哭之而后归耳〈庚子〉
南轩云亡吾道益朋友亦难得十分可指拟者𠩄望于
贤者不轻千万勉𣃼此中文字彦忠皆写得巳属令一一
呈似矣郑台州相见否更劝其子细讲学为佳书来𠩄说
殊未端的可惜只如此便更不求进步也
昨收书报及郑台州之讣执书惊愕失声何天无意于斯
世而偏祸吾党如此之酷痛哉痛哉自此每一念未尝不
酸鼻也此间今年枯旱可畏有弥望十数里而无一穗之
可𭣣者政恶𠩄招无可言者然不敢不究心措置但势亦
有不得行者未知终能不得罪于斯人否耳
力请丐归计亦未必可得但恐自以罪戾罢逐耳世态不
佳老病益厌俯仰但思归卧林间与如卿者一二人相
与讲论以终素业耳
诸经旧说皆看得一过其间亦有改定处自慊却湏用旧
说方见得自家有力紧要是从本原上说来比前日尤亲
切
𠩄谕羞恶未亡者此乃真是当得伪学二字朋友中只此
一畨拍试㨂汰伪冒大叚得力但此道之传不绝如线深
使人忧惧也来岁聚徒势𠩄不免但此间屋子空虚多时
不知如何处置也本领分明义利明白闲时都如此说及
至临小利害便靠不得此则尤可虑也
礼书想巳有次第吴伯丰巳寄得𥙊礼来渠以职事无暇
及此只是李宝之编集又不能尽依此中写去条例其甚
者如祭法祭义等篇巳送还令其重修特牲等篇亦有未
入例处旦夕更取家乡礼参校令归一却附去烦㸔过王
朝礼巳送与子约令附音䟽但恐渠亦难得人写不能得
耳
近报误举伪学人许令首正观此头势恐子合受得王漕
文字亦不稳当人生仕宦聊尔随縁亦何必湏改官而包
羞忍耻处此危疑之地乎
伯丰书云其𠩄厚者以其无𠩄私祷寄声欲䋲治之子约亦
甚称其𠩄守之固但世路如此𠩄可忧者不但道学而巳
任尉甚不易得然不欲深与之交恐复累渠入伪党也季
通家为乡人陵扰百端几不可存立因书嘱其阴护之为
佳
时事大槩此亦闻之但诸人狼狈殊非𠩄望耳子约终是
好不知巳行遣未此事未开口断置已定多少快活可为
致意未及奉庆也
黄商伯事殊不闻首末子约书亦言其举措有未善处不
知救荒何𠩄关于近习而恶之是耶骇机飞语殊可忧
畏䟽远遁藏然犹不敢不跼也
揆路曽相见否其说果何如邸报中见外间事赖诸贤维
持且尔无大踈失但定省一节都不见人说著此甚可惧
非小故也彼中亲𠩄见闻有何节目因便烦子细报来
彼中且如来喻亦善世道如此吾人幸得𥨸闻圣贤遗教
安可不推𠩄闻以拯斯人之溺政使不得行于当年亦湏
有𥙷于后也常教整顿学校亦甚不易可与晦伯说渠家
有两世奏议烦晦伯为借录得一本见寄为幸辛卿鬻盐
得便且罢却为佳
中庸不暇看但𠩄改物之终始处殊未安可更思之近却
改得论语中两三段如叶公子路曽晢之志如知我其天
之类颇胜旧本旦夕录去子约除官可喜今固未有大段
担负且看岁寒如何耳
此间数日来整顿纲目事却甚简乃知日前觉得繁只是
局生要之天下事一一身亲历过更就其中屡省而深察
之方是真实穷理自然不费心力也赵帅𠩄云前官事不
湏理会亦是一说未可便以为非然只此便见合得显荣
通逹处如今世路未论邪正只刚强底便是八九分不得
便宜了也
大学向𠩄写者自谓巳是定本近因与诸人讲论觉得絜
矩一章尚有未细密处文字元来直是难看彼才得一说
终身不移者非上智即是下愚也此畨出来更历鍜炼
尽觉有长进处向来未免有疑处今皆不疑矣
中庸三𥿄巳细看但元本不在此记得不子细然大槩看
得恐是或问简径而章句反成䌓冗〈如鸢鱼下𣸸觧说之类〉又集觧
逐叚下驳诸先生说亦恐大迫不稳便试更思之或只如
旧而添集觧或问以载注中之说如何
为学是先要立本文义却可且与说出正意令其宽心
玩味未可便令考校同异研究纎密恐其意思促迫难得
长进将来见得大意略举一二节目渐次理会盖未晚也
此是向来定本之误今幸见得却烦勇革不可苟避讥𥬇
却误人也
陈君举门人曹器远来此不免极力为言其学之非又生
一秦矣𠩄谓艰窘之状令人恻然不知何故前此都不说
着今乃一旦骤至此也自困涸辙无力相赒深负愧叹也
然于此患难之际正当有以自处不至大段为彼𠩄动乃
见学力不然即与世俗戚戚于贫贱者何以异耶
辞免文字至今未得遣去盖封事字数颇多昨日方写得
了更湏装三两日方得发也𠩄欲言者不论大小浅深皆
巳说尽明主可为忠言想不至有行遣但能𥨊罢召命即
为幸耳万一不遂不免一行更不能做得文字只是靣奏
乞归也〈或更要略说道学〉大学中庸集注中及大学或问改字处
附去可子细㸔过依此改定令写但中庸或问改未得了
为挠耳今年早晚禾皆损州县官员不足恃赖未知明年
复如何此外可深虑者不止一端亦非独为一身一家虑
也时论未平不谓闲废无能之人每烦君大夫旰食之忧
如此比读邸报不胜恐惧今章中𠩄及如泉相者巳行遣
湖守䟽中亦及彭子寿田子真以蛊毒事又下漕司究治
其势骎骎恐未容饱食而安坐也
礼书縁迁徙扰扰又城中人事终日汩没不得功夫对
𠩄编甚详想多费心力但以王侯之礼杂于士礼之中不
相干渉此为大病又𠩄分篇目颇多亦是一病今巳拆去
大夫以上别为䘮大记一篇其间有未及填写处可一靣
令人𥙷足更照别𥿄条目整顿诸篇务令简㓗而无漏落
乃为佳耳修定之后可旋寄来㸔过仍一靣附入音䟽速
于岁前了却亦是一事盖衰老疾病旦暮不可保而罪戾
之踪又未知𠩄税驾兼亦弄了多时人人知有此书
此曹切害胡写两句取去烧了则前功俱废终为千载之
恨矣明州书来亦说前数卷巳一靣附䟽王朝礼初欲自
整顿今无心力㸔得巳送子约托其 定仍令一靣附䟽
彼中更有𥙊礼工夫想亦不多伯丰宝之能便下手亦
只湏数月可也但仪礼只有士大夫𥙊法不可更以王侯
之礼杂于其中湏如前来𠩄定门目别作庙制九献及郊
社诸篇乃为尽善〈巳再条具寄之矣〉幸亦时为促之并得岁前了
当为佳荣霤之说别𥿄奉报可更详考便中报及也近日
眼病全㸔文字不得但因讲论见得此理愈见分明门路
愈见径前日答吉州王岘书中有数句颇甚简当今谩
录去可以示𠂀吉父也岘乃乡来子约𠩄馆之家因子约
来通问也子约又入王南强章䟽只此数人东涌西没到
处岀见甚可𥬇也周朴甚可念一书并信烦因便寄与勿
令浮湛为佳赵㳟父竟坐其事部中行下取索不知意欲
坐以何罪州郡知其无辜欲为回申而㳟父不愿也巳发
去矣此却差强人意也孙之李和卿甚不易因书或相见
湏各为致区区当暑目昏不及拜书也杨子甚入时宜
不知亦只避得可避底枉了做许模様也
伪学之章首辨张非伪学盖前此刘元秀力荐王炎作察
官而韩以受知张门为疑故此章着意如此分别非独欺
天亦欺韩也故其后复申炎𠩄陈荐举之说乃是首尾专
为王地冷眼旁观手足俱露甚可𥬇也且看此人终必得
志盖此事中间巳似稍缓却縁近日一缴其徒得以借口
复肆沸腾巳行遣人势必从头再有行遣张乃孟远之弟
本依韩刘今此以官满欲差遣之故上书外为言而中
实删去又以未删之本示刘而刘以示沈故及于祸此乃
以邪攻邪自贻伊戚然遂死于道路亦可伤也又可惧也
今冬上饶括苍兴国学者近十馀人到此新书院巳可居
矣逐日幸有讲论足以自警其间亦颇有可说话者𠩄恨
直卿不在此不得与之琢磨也
初七日方遣得辞免近四十𥿄奏札𠩄欲言者略巳尽之
但犹有记不起者不柰何耳今必巳到彼多日不知圣意
如何得遂退藏千万之幸如其不然到彼亦别无话可
说只是乞归耳卿来岁之计果何𠩄定此人回幸见报
在后山此间诸生亦有能往者老拙亦时可一到也近
日朋友来者颇多万正淳与黄子耕吴伯丰皆在此诸人
皆见陆子静来甚有议论此间近亦有与之答问论太极
书未及写去大率其论与林明州不相远也
仪礼䟽义巳附得冠义一篇今附去㸔家乡国四类巳
付明州诸人依此编入其䘮祭礼可便依此抄节写入只
觐礼一篇在此湏自理会祭礼亦草编得数𥿄不知𠩄编
如何今并附去可更斟酌如巳别有䂓摹则亦不湏用此
也可早为之趁今年秋冬前了却从头对并写得十数
本分朋友藏在名山即此身便是无事人不妨闭门静坐
作粥饭僧过此残年也
今日吾軰只有此事是着紧处打不过即上蔡𠩄谓能
言空如鹦鹉者为不虚矣伯丰刘五哥说巳得诸司文字
以彼之才固有以取之但正用此时得之亦不能使人无
疑耳目前朋友思索明快未有其比心甚惜之然于事有
难言者因与之语要当有以警之救得此人亦非细事
此处打不过了更说甚操存㴠养𫆀辅汉卿万正淳皆留
此两月而后去其他朋友数人亦将去矣诸人皆为外间
浮论攻撃不敢自安而去其实欲见害者亦何必实有事
迹与之相违但引笔行墨数十行便可使过岭矣此亦何
地可避耶世人见处浅狭例如此令人叹又来学者亦
未见卓然可恃以属此道之传者今更有此间隔益难𭣣
拾不谓吾道之否一至此也思虑及此又使人深惜伯丰
之不能自立曷尝见有颜子而为桓司马家臣耶子约却
是着实但又有一种不通透处激恼人时鱼多骨金橘太
酸天下事极难得如人意也礼书如何此巳了得王朝礼
通前几三十卷矣但欲将冠礼一篇附䟽以为诸篇之式
分与四明永嘉并子约与刘用之诸人依式附之庶几易
了适巳报与子约或就令编此一篇或卿自为编定此
一篇并以见寄当择其精者用之此本巳定即伯丰宝之
軰皆可分委也病躯脚气未动但目益昏恐更数月遂不
复见物以此急欲了此书及未盲间读得一过粗偿平生
心愿也得曽致虚书云江东漕司行下南康毁语孟板刘
四哥却云学官回申不可遂巳此其势决难久存只此
礼书传者未广索去烧了便成枉费许多工夫亦不
可多向人前说着也谢表谩录去㸔勿以示人𥘉时更有
数语后为元善𠩄删然亦无甚紧要谓取祸则只此亦
足以发其机也
子约颇爱泰儿亦巳嘱令随诸生程课督察之矣但婺州
近日一种议论愈可恶大抵名宗吕氏而实主同父潘家
𠩄招馆客往往皆此类深可忧叹亦是伯㳟有以启之令
人不无可恨耳近日郡事浸简岁事亦可望但经界指挥
不下恐复为浮议𠩄揺〈前此留报书皆谓可行独王不报书〉疑此间受漳
浦之㕓者或与当路厚善必实为此谋耳果如此乃漳
人之不幸而老守之幸岁里即可丐归矣寄来算法巳𭣣
只此一事其说数端信知义理之难穷也
知与刘潘诸人相聚甚乐恨不在近资讲论之益但春秋
难㸔尤非病后𠩄宜且读他经论孟之属如不食马肝亦
未为不知味也𠩄以答手约者甚佳但恐亦不必如此今
𠩄虑者独恐物不格知不至耳知至则自见得义利公私
之下毫发不放过也
伯丰绝交之事渠必不能办只韬藏避谤逡巡引却似亦
不为甚难如游诚之但以误受举削之故至今不为改秩
计巳近十年彼其人固多可议而为学又非伯丰比且其
亲年已高而身亦五十馀岁矣乃能断置如此则其长处
亦不可诬也与之交浅言深但微与说及此意劝之以
晦迹避谤当无不可也好朋友难得近日数为人𠩄误令
人意绪不佳深恐又失此人故不能不关念耳
大学或问齐家治国章今善好恶改作今反其好中庸章
句素隐下添隐谓卑陋也〈在本来也之下〉本无可称改作本来卑
陋得江西书吴伯丰果以去冬得疾不起见其思索通晓
气象开阔朋友中少能及之又子约元德书来皆言其自
树立之意不可及法门衰败之秋又适䘮如此等人尤
可痛悼也子约累书来辨中庸首章戒谨恐惧与谨其独
不是两事又湏说心有指未发而言者方说得心字未说
得性字又湏说是耳无闻目无见心无知觉时方是未发
之中其说愈多愈见纷拏又争配义与道是将道义来配
此气如何有人读许多书胸中乃如此黒暗彭子寿𥘉亦
疑中庸首章近得书𨚫云巳释然矣方知章句之说为有
功也张元德说得颇胜子约而其兄元瞻㸔得好得
伯丰且在与之切磨可使江西一带路径不差今既不如
𠩄望而子约軰湛滞胶固不可救拔每得其书辄为之数
日作恶也
病中㸔得孟子要略章章分明觉得从前多是衍说巳略
修正异日写去此书似有益于学者但不合颠倒𨚫圣贤
成书此为未安耳大学诸生㸔者多无入处不知病在甚
处似是䂓摹太广令人心量包罗不得也不如㸔语孟者
渐见次第季通比巳得其到道州书地主颇宽假之计渠
亦能自处不知赦后还可得量移否周纯夫甚可念欲寄
一书问劳之亦复不暇亦恐彼中难得便耳谢表为众人
改坏了彼犹有语是令人不得出气也此軰略不自思
自家是何等物类乃敢如此殊可悯𥬇也书院中只古田
林子武及婺州傅君定在此读书颇有绪傅刻苦前此
亦多读书但未有端的用心处近方令其专一渐次读书
觉得𨚫有立作将来或可望也孙丈书巳收书中盛称仁
卿政事之美恨不得闻其详也
亲旧皆劝谢绝宾客散遣学徒然其既来即无可绝之理
姑复任之合过岭亦是前定非关门闭戸𠩄能避也
晦伯人来得近问知山中读书之乐甚慰但不应举之说
终𠩄未晓朋友之贤者亦莫不深以为疑可更思之固知
试未必得然以未必得之心随例一试亦未为害也痰嗽
巳向安否亦不可不早治也牒试中间辛宪汤倅过此皆
欲为问既而皆自有客不复可开口其伪冒者固不容复
动念知𨚫刘倅之请甚善宗官衡阳之嫌固亦𠩄当避也
吾人𠩄处着个道理二字便自是随众不得此是不可易
之理但㸔处之安与否
前书𠩄论神之说后来㸔得如何程书中说此话处数
条〈东见录中多〉可类聚㸔湏自见谛当处也迁居扰扰中亦有
一二学者在此虽不得子细讨论然大抵未有担荷得者
此甚可虑陈正巳来自建昌实亦明爽但全别是一般说
话𠩄谓伯㳟之学一传到此甚可惧耳
近有临江军张洽秀才来资质甚好可喜可喜书院方盖
屋未得成就度湏更两月方可居耳
此女得归德门事贤者固为甚幸但早年失母阙于礼教
而贫家资遣不能丰备深用愧恨想太夫人慈念必能阔
略然妇礼不可缺者亦更赖直卿早晚详细与说使不至
旷败乃善辂孙骨相精神长当有立辅亦渐觉长进可好
㸔之
𠩄喻先天之说后来㸔得如何如𠩄论即天人各是一
般义理不相綂摄矣恐更当子细玩索也近见朋友殊少
长进深可忧虑任伯起到此昨夕方与痛说觉得上靣更
无去处了未知渠能领略否耳广西寄得语孟说来细㸔
亦多合改以毉药之扰未得专心方略改得数叚甚恨相
去之远不得子细商量也
伯起说去年见陆子静说游夏之徒自是一家学问不能尽
弃其说以从夫子之教唯有琴张曽晳牧皮乃是真有得
于夫子者其言怪僻乃至于此更如何与商量讨是处也
可叹可叹浙中旱甚当宁忧劳闻之令人恐惧柰何柰何
江西除命縁上封事〈云云〉上感其言故有是命诸公𥘉只
欲与郡上命与此〈更有少曲折甚可疑怪〉大抵此者尽出圣命或者
以为不当力辞其说亦是但衰悴如此危如此势岂可
出𥘉欲且受而临期请祠〈明年四月缺〉又思不可不先做张本
巳申省辞免矣得请甚幸不然却用前说以必得为期耳
子澄得书问直卿动静南纪在长沙与同官不恊求去未
知如何爱直堂记一本谩往子澄此文胜它篇也近㸔外
书有一叚伊川答王信伯之问曰勿信某言但信取理不
知曽见此话否前书𠩄论伊川先生语甚善圣贤之教固
不一端然专执僻见不信人言又岂信理之谓乎此处似
更有商量要非靣见不能尽也
子澄乃令副端章䟽言其以道学自不晓民事与监司
不和而不言𠩄争之曲直又言其修造劳民而巳闻之赵
仓巳尝按之而复中辍必是畏此恶名而阴往台諌处纳
之耳韬仲事甚可𥬇今之君子无以大相过者大率如此
直是使人烦恼也彼中新宰巳交印否观其举措又似了
不得然今日无变通便是管葛之才亦了不得况于常
人近尝因书说与两漕而林漕才到延平便以威势迫胁
小官使之为县是全然不晓会人说话矣可怪可怪杨元
礼亦为漕司不取愿状迫换长汀渠乞来禀议又不许却
欲以仓檄来辨其事不知又如何今时做官不论大小直
是全然睹是不得子澄冬至书云巳遣家归庐陵只与一
侄子在彼俟命则是此消息来得巳多时矣道一例如
是他人又却无是只是吾党便有许多筑磕亦可𥬇岂亦
大家行着一个不好底运气耶抑亦老子命薄带累诸朋
友也
旨一行不免一出但上恩如此不得不竭其愚圣德宽
洪必不深罪言者然亦不能不以为虑便得罢逐还家
乃为厚幸
𠩄喻学业大槩甚善此间之约诸人不见说着次第不成
头绪但季通韬仲欲相约来后山得在彼亦易相见
衰老之幸也
辂孙不知记得外翁否渠爱壁间狮子今画一本与之可
背起与㸔勿令揉坏却也此是陆探微画东坡集中有赞
愿他似此狮子𡚒迅哮吼令百兽脑裂也
居庐读礼学者自来甚善甚善但亦不易彼中后生乃能
如此前此尝患来学之徒真伪难辨今却得朝廷如此开
大炉鞲煆炼一畨一等浑殽夹雑之流不湏大叚比磨勘
辨而自无𠩄遁其情矣
日暮𡍼远心力疲耗不复更堪讨论矣日者多言今年运
气不好不知得见此书之成否万一不遂千万与诸同志
更相勉励究此大业也
此间朋友间有一个半个然不甚济事但不易其敢来亦
可怜耳中朋友真肯用力者名姓谓何因书报及仍略
品目之慰此穷寂之望也学古鲁叔相继逝者可伤吴伯
丰尤可惜朋友间似渠晓得人说话者极少始者犹疑其
守之未固后来得子约张元德刘季章书又知其𠩄立如
此不幸蚤死亦是吾道之衰念之未尝不惨然也季章书
语录去切勿示人足令同时軰流负愧入地也
吴元士曽相识否作㸔王伯照杂说中间有一段理会不
得或云渠尝学于王公恐能知其说试为宛转托人扣之
却见报也
斋中诸友甚不易相信得及年来此道为世排斥其势愈
甚而后生乡之者曽不少衰自非天意何以及此老拙以
此衰病之极而不敢少但精力不逮日月无多无以副
其远来之意深愧惧耳前日郑齐卿去彼如此闻后来亦
有一二如此者初甚虑之近亦渐渐开明甚悔当昨不且
留之也
𠩄说论致仕文字其大槩止为一二人如减年乃指沈正
卿而言初亦疑此语迂回无下落以宗师之语推之意其
为沈而近得元善书乃云果尔则此自无可疑而城中诸
人苦相沮抑不令剡奏为可罪也然此文字三月半间已
得之后来节次有便而游宰以为渠有专人又便有回信
不令带去为便遂以付之渠乃迁延至此不知今文字
在何处留滞今尚未到则便遭论列亦是本分怪他不
得矣然此如破甑不打破做两片亦湏打做两截不复
能顾虑也诏旨正为戒敕伪党不得自比元祐想巳见之
器数命题却巳𥨊罢然此等事亦有士人合理会者前日
之弊乃为汎滥细碎徒扰扰而无益今罢之又不究其
弊之𠩄自来大低此軰用心岂复更有是处自不湏论也
林正卿归自湖外少留两夕亦颇长进但恐将来流成释
老耳其弟学履安卿中间到此近寄得疑问来亦㸔得好
甚不易一书报之可分付入试朋友俟其到城日付之也
题壁揭榜者正不足怪但不易诸生能自安于是贤于子
合矣初见渠时闻其说曽子𥨊大夫之箦以为不欲咈季
孙之意便疑其意趣之不高后来讲磨尚庶几其有改不
谓止是旧来见识也
想闻子约之亡重为吾道伤叹也近事似稍宁息而求进
者纳忠不巳复有苏辙任伯雨之奏想巳见之大率是徐
叶耳然似此纷纷何时是了两日无事闲读长编崇观以
来率是如此甚可惧也
子约之亡伤痛未定而季通八月九日又巳物故朋友间
岂复有此人尤足为痛哭也但其家至今未得的信只魏
才仲自桂林写来前日李彦中归道长沙见子蒙及赵漕
说得分明矣今年不知是何厄会死了许多好人老拙尤
觉衰惫非昔时比藏府不秘即滑脚弱殊甚杖而后能行
恐亦非复久于此世也
季通之柩巳归陈坂上对靣一寺中盖先买得一小地在
其前只今冬便葬也万事尽矣尚何言哉一恸之馀行自
病也
向留丞相来讨诗传今年印得寄之近得书来云日读数
板秋来方毕甚称其间好处枚举甚详不易渠信得及肯
如此子细读如赵子却未必肯如此渠前此见中庸说
极称序中危微精一之论以为至到亦是曽入思量以此
见其资质之表惜乎前此无以此理謦欬于其侧者而今
日闻之之晚也𠩄论曽晳事甚佳但云道体虚静而无累
恐钝滞了道体耳吴元士说六十律为京房之谬亦是但
前此𠩄扣乃是只以十二律旋相为宫而生六十调非为
六十律也
二孙随众读书供课早晚教诲之为幸郑齐卿亦要去相
从渠此几日却稍得然以病倦不能听其讲觧念其志趣
坚苦亦不易得可因其资而善道之度却不枉费人心力
也致仕文字为众楚𠩄咻费了无限口颊今方得州府判
押但求保官更无人肯作只有伯崇一员或者以为俞山
甫必肯近以书扣之乃漠然不今不免专人去问田子
真想不至有他词也
礼书便可下手抄写此中却得用之相助亦颇有益南康
李敬子与一胡君同来见在书院敬子甚卓立然未细密
胡君坚苦读䘮礼甚子细亦不易得永嘉林𥙷字退思者
亦暂来其人甚敏然都不曽读圣贤书只一味胡走作甚
可惜也彼中学者今年有几人可更精切自做功夫勤于
接引为佳
𭣣近问知斋馆既开慕从者众尤以为喜䂓䋲既定更且
耐烦勉力使后生軰稍知以读书修巳为务少变前日浅
陋儇浮之习非细事也
益公每得一书必问昆仲动静且云尝附书不知巳逹否
此便回能以数字报之亦佳仁卿不殊此也
致仕文字州府只为申省不肯保奏此亦但得粗伸巳志
不暇求十全矣旦夕当附人去成败得失一切任之不能
以为念也通老来未志仁能与俱否病倦不暇作书烦为
致意春暖一过此为幸公度必巳至亦未及书谦之数字
可付之此间朋友不多亦未见大有进者然早晚略得举
扬一畨亦不为无𥙷也试后江浙间必更有故旧来恨
卿不在此不得与之商量耳此理要处无多说话不知如
何人自不晓以此追念伯丰愈深伤惜如子约軰亦不谓
其𠩄■只到此处便死却也李公晦禹贡集觧编得稍详
今附去试㸔如可用可令人抄下一夲别发此册回来为佳
二孙切烦严教督之闻外边搜罗鼎沸如今便得觧亦不
敢赴省况于其他只可着力学做好人是自家本分事平
时𠩄望于儿孙者不过如此初不曽说要入太学取科第
也致仕文字近方发得去度今尚未到闻已有台章指目
矣此却是城中诸贤牵挽之力他人不足责曹晋叔老大
隐约号为有思虑者前日闻有此章尚以不及见止为恨
不知此是何等见识处事不问义理只顾利害巳为卑鄙
况今利害又巳晓然犹作是论真是不可晓也彭子寿行
遣想巳闻之此事是放了徐子宜又要个人填窠子图得
旧话加色一畨光鲜不知如此有何了期也渠前日有一
书今附去似亦是去年秋间附来近方到不知有何语也
书社甚盛以善及人而信从者众亦非细事可且勉力讲
论令其反巳着实用功为佳然此外亦湏防俗眼谗口横
生浮议也礼书附䟽湏节略为佳但勿大略〈话疑当作画〉
彭子寿刘德修二事想巳闻之杨恽之说何言欤吁可畏
也
借得黄先之数册陆农师说初意全是穿凿细㸔亦有以
计郑注之失者信开卷之有益俟用之行附去㸔也
𠩄喻惺惺之说甚善但见说讲授亦稍劳似当节省并合
令其简约庶可久也
二孙在彼如何书社诸事既有条理想自不容其违犯更
望痛加鞭䇿少宽暮年却顾之忧千万千万小四郎与刘
五哥莫湏常来咨问否虽不在斋中宿食亦望有以遥制
之也
致仕文字虽巳得之但诸贤切齿怒目之意殊不能平不
知更欲如何搏噬姑亦任之耳
用之去时𠩄附书想巳逹𠩄带去文字想皆见之今则此
等功夫全做不得矣精相聚不甚成条理盖縁来有先
后人有少长乡有南北才有利钝㸔文字者不㸔大意正
脉而却泥着零碎错乱绕病中毎与之酬酢辄𣸸了三
四分病以此每念吴伯丰未尝不怆然也履之兄弟却差
胜更加功或恐可望耳伯崇巳赴官番阳留其季子在
李敬子处姿质亦淳谨但未有𡚒迅拔出之意耳
人家祸患重复如此可畏此又岂章子厚之𠩄能为耶
古之禅𪧐有虑其学之无传而至于感泣流涕者不谓今
日乃亲见此境界也前书𠩄说常惺惺此是最切要处诸
朋友行持亦颇见功效否向来学者得此一畨试过虚实
遂可辨殊非小𥙷王子合前日过此观其俯仰亦可怜也
普之却能如此甚不易得礼书病起亦怕㸔却只㸔得少
闲文字元来世间文字人错注觧者只前人做下才隔
一手便㸔得别而况此道之广大精微也耶诸生相从者
亦颇能有志否近报时学小变举子軰往往相贺然此岂
足为重轻耶
致仕且是巳分一事粗了然外靣攻撃之意殊未巳不知
更待如何可付一𥬇但前日得刘季章书云孙从之得郡
非其自请乃复被缴适病牙痈已逝去矣㸔此亦是吾党
同一气运不得不然非但虎食其外也季章又云彭子寿
相见亦甚衰悴题目不小想见忧惧然亦正自不必如此
也𠩄说大䂓摹细功夫者甚善诸朋友中必有向进者恨
未得从容其间耳
精舍诸友讲论颇有绪通老果如𠩄论甚慰人意得渠如
此𠩄助非细非他人比也但渠到此适以病倦又以诸㓜
疾患为挠不得甚与之𣢾曲以此知人之学𠩄以不进只
縁从初无入处不见其有可嗜之味而𠩄以无入处又只
是不肯虚心逊志耐烦理会更无他病也𠩄论巩仲至两
句切中其病前日与语正怪其如此渠苦心欲作诗而𠩄
谓诗者又只如此大抵人不透得上头一关则万事皆
低此话卒乍说不得也二孙久烦教诲固不敢以向上望
之但得其渐次贴律做得依本分举业秀才不至大叚狼
狈猖獗足矣
伯谟自去秋病不能食中间一再到此甚悴前月晦日竟
不能起以其胸怀趋操不谓乃止于此深可伤悼而毋老
家贫未有可以为后日之计又深可虑想闻之亦为一怆
然也
伯崇之子见留精舍随敬子作举业亦淳谨朴实可喜也
仙游不成举措然与今之受不系伪学举状者分数亦不
多争前日得致道书云郑明州临行欲荐潘㳟叔㳟叔对
以必于章中刊去此说然后敢受郑亦从之此亦差强人
意而在郑尤不易闻杨敬仲乃大不以为然不知今竟作
如何出场也
外间汹汹未巳楼大防亦不免闻林采诉𡨚于朝巳下本
路究实先𠩄委官见其案牍骇异不敢下笔巳改送他官
如其𠩄请此诸人挦剥巳尽或湏作语头来相料理老朽
宁复计此一听诸天而巳伯谟不幸前书报去未去时亦
安静明了但可惜后来一向废学身后但有诗数篇耳然
亦足远过今日诗流也
通老到彼住得几日讲论莫湏更有进否巳劝渠莫便以
𠩄得者为是且更乡前更进一步不知后来意思如何也
渠说冬间更欲来访但恐迫于赴官不能款曲耳
诸生仍旧相聚否此间朋友只南康节次有人来甚不易
得肯向此来如庐陵处即全未有转动意思也知彼中诲
诱稍有次弟甚慰𠩄望诸人谁是最精进者因来喻及为
佳
斋中朋友终年相聚当有极精进者此间诸人来去不常
然气习偏蔽各任巳私亦难尽责一人不是大率江乡人
太的而失之固执此间人大平易而流于苟简此古人
𠩄以有矫性齐美之戒也今敬子巳归临行又与安卿不
足只恐向后精舍䂓䋲又旷阔耳安卿将来却湏移出旧
斋自不与精舍诸人相干也礼书湏直卿与二刘到此并
手料理方有汗青之日老拙衰病日甚于前目前外事悉
巳弃置只此事未了为念向使只如余正父𠩄为则巳绝
笔久矣不知至后果便能践言否予日望之也
病日益衰甚望贤者之来了却礼书前书𠩄说且从闽宰
借人先送定本及诸书来如可用之岁前能上否渠送得
冠礼来因得再㸔一过其间有合修处尚多巳略改定〈如前〉
〈书入各器篇者却移不得〉及重编得冠义一篇颇稳当然病衰精力少
又日短穷日之力只㸔得三五段如此非儧促功夫未
来了绝也以此急欲卿与用之上来庶可并以此外无
他说也
钜钧到彼烦直卿钤束之勿令私自出入及请谒知旧有
合去处亦湏令随行不可令自去早晚在斋随众读书供
课之外更烦时与提撕痛加镌戒勿令怠惰放逸乃幸之
甚
子澄遂以忧归闻之惊骇渠素体羸能堪此苦否今有一
缣烦为货之置少酒果食物往致奠礼鄙文一通并烦令
人读之也卿向留东阳之久做得何功夫诗及论语㸔
到甚处因便喻及
𠩄示论语疑义足见别后进学之勤甚慰𠩄怀巳各奉报
矣
喻及读书次第意思甚善甚善且更勉力以俟后会但未
知几时能复来此间少人讲论殊愦愦也
见谋于屋后园中作精舍䂓摹甚广他时归来便可请
卿挂牌秉拂也作此之后并为卿作小屋亦不难矣
道间㸔得格物意思稍觉通透日前元未曽说着紧要处
也讲学不可不熟如此可惧可惧
目疾不观书縁此㸔得道理亦渐省约不成不读书后便
都无道理也𠩄论气禀之病固然然亦大叚着力乃能去
之近日为朋友说滕文公首章有些意思他日相见靣论
之也
肤仲寄此来云陈是陆学王是吕学以今观之王是矮子
渠乃疑为直卿之文不知前日𠩄试果如何
岁晚矣何时定可来前日因书亦以直卿昆仲告郑帅此
公厚德能一见之否来时恐亦湏人便中报及当为作诸
公书去也书会此中无有巳嘱子约但殊未可必旦夕更
嘱祝汝玉得在衢尤便也此中巳为图得一小屋基但
未有钱物造得耳
示喻读书次第甚善但𠩄论先天太极之义觉得大叚局
促日用之间只教此心常明而随事观理以培养之自当
有进才觉如此狭隘拘迫却恐不能得展拓也
闻有奏事之命前月卄五日方被省札见巳写书只一两
日湏可遣人得请固幸万一不得即不免再入文字而往
前路衢信以来听命又㸔如何似闻上意颇相念而士大
夫亦多有以为言者此亦似一几会但觉得事有难得尽
如人意者脚甚涩懒向前道之兴废只此一念间亦可卜
得八九分不必劳蓍龟也
𠩄遣去辞免人病久未还昨日便中方被告札但又忽有
召命云是谢坡𠩄荐旦夕申省辞免万一未𠃔即欲再辞
而以封事并进前日者太草草巳别草定甚详到彼亦不
过是许多说话况口说未必得如此之详又免再出头靣
一畨其可取徐出未晚不然则魏主奚少于一夫耶〈省状〉
〈藳录云只呈二公勿示他人〉试为思之并与仁卿景思商量度亦无以
易此也
闻欲迁居此来甚慰不知定在何日也但授徒之计复何
如此中甚欲卿来相聚然恐此一事未便不知曽入计
度否耶
觉得岁月晚病痛深恐不了此一事夣𥧌为之不宁也近
又得正父书目亦有好处其长处是词语严简近古其短
处是粗率不精致无分别也
辞免人度今巳到不知𠩄请如何头势如此又非前日之
比只得力辞鄙意更欲乘此一有𠩄言亦为喂鹰饲虎之
计又度得无益于事亦未必中于语默之宜且更筹之
其不可但只力辞亦无害于义也巳得请便不湏说只
恐未允故有此念盖犹是从官不应默默也
泰儿挈其妇归粗慰老怀衰迟至此无复他念但更得数
年整顿了却诸书此儿粗知向学它时稍堪直卿诸人提
挈足矣
此间番阳近有一二朋友来颇佳恨直卿不在此无人与
商量文字耳
湖南𥘉且以私计不便未可往今縁经界住罢遂不可往
矣巳草自劾之章旦夕遣人且得祠禄亦已幸矣生计
逼迫非常但义命如此只得坚耳闻欲相访千万速来
𠩄欲言者非一知彼中学徒甚盛学业外亦湏说令知有
端的合用心处及功夫次第乃佳徐叶至此巳久终是脱
去旧习未得近日㸔得后生且是教他依本子认得训诂
文义分明为急自此反复不厌日久月深自然心与理熟
有得力处今人多是躐等妄作诳误后生辗转相欺其实
都晓不得也〈此风永嘉为甚〉
书来知甚长进可喜近得漳州陈淳书亦甚进也今老病
无它念只得朋友多见得此道理即异时必湏有立得住
者万一其庶几耳
闻今岁便欲不应科举何其勇也然亲闱责望此事恐未
得自专更入思虑如何通老过此留三日巳过去矣诚实
可敬但业未甚修耳亦非细事
晦庵先生朱文公续集卷之一
福州府儒学训导舒鏊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