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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斋集/卷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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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五 景斋集
卷六
作者:禹成圭
1911年
卷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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答李德渐柄达问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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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仪子出织妇而或问是之。公甫文伯谏绩母而小学非之。何也。

公仪休之去织妇拔园葵。与小民争利。或问絜矩章引之。以明与民同好恶之义。公甫文伯谏绩母而敬姜贤母也。历陈古制。以警其安逸败亡之道。小学敬身篇引之。以明贤母戒子之义。或问与小学。各有其义。去织妇谏绩母。初不相碍耳。

大学曰诚意正心。中庸曰喜怒哀乐。孟子曰恻隐羞恶辞让是非。大学则欲诚其意。而至于中庸孟子则皆言其情何也。

退溪曰合理与气而为心。盛贮该载此性者心也。敷施发用此情者心也。盖举一心字则性情包在其中。而意则缘情计较者也。大学诚意正心则中庸之喜怒哀乐。孟子之恻隐羞恶辞让是非。皆包在其中矣。

大学诚意章言君子慎独。小人闲居。平天下章言君子慎德。小人务财。君子小人。必言于两章何也。

君子小人之分。只在于意之诚不诚。则诚意是善恶关也。过得此关。方是君子。过不得此关。犹是小人。故特于此章。分别君子小人甚严。此章慎独之君子。即平天下章慎德之君子也。此章闲居为不善之小人。即平天下章务财用之小人也。意之诚不诚。始于心术之微。而他日用之于天下国家。有慎德务财之别。故特于平天下章发明。

治国章所恶于上云。先儒以此一节。谓之九个人三折说。夫上下也前后也左右也。当六个人。而今九个人。宜为六折说。而今谓三折说何欤。

絜矩之上下前后左右为九个人者。吾之上吾之下与吾为三人。吾之前吾之后与吾为三人。吾之左吾之右与吾为三人。三三为九个人也。以己对人而言则两折说也。以上之待我我之待人而言。则我在上下间而所谓三折说也。前后左右亦然。

中庸序曰以诏后之学者。大学序曰以诏后世。

中庸序曰以诏后之学者。大学序曰以诏后世。似无异义。然夫子之独取先王之法。诵而传之。则泛称曲礼,少仪,内则,弟子职诸篇。故亦泛称后世也。子思作中庸则乃传道之书也。忧之深虑之远。而将使学者行远而升高。故必曰以诏后之学者欤。

中庸章句曰人物之生。各得其所赋之理。以为健顺五常之性云云。五常之性。非物所得以全之。而今以人物并言之何也。

人物之生。均受五常之理。人物之性。所以不同者。拘于气质之偏全故也。人则受正通之气而仁义礼智之性浑然备具。物则受偏塞之气而仁义礼智之粲然者。无处可见。然亦不可谓无此理。则章句之所以并言者此也。

中庸章句曰天以阴阳五行云云。太极图说曰太极动而生阳静而生阴云云。夫天命之性。即太极之理。而图说则先言太极。章句则先言阴阳何欤。

图说则指太极生两仪时。而所以先言太极也。章句则指万物禀生而言。气以成形理亦赋焉。则语势不得不先言气后言理。然天以阴阳五行之天字。便是太极之理。则未尝不先言理也。

孟子曰不动心。又曰志气之帅也。上文既言心字。则其下不言心而言志何也。

上文既曰不动心。其下又曰志气之帅也。其下又曰反动其心。此篇之曰心曰志。混沦言之而似无分别。然至于言气之帅而必曰志者。志是心之所之也。以其帅充体之气。故指心之主宰处言之欤。

答全仁泽斗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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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审和煦。省馀学履珍相。窃观兒宽带经之事。则其立志之坚固。用工之刻苦。足令人感发而起懦矣。以贤契之所处而言之。则耕固不可废也。读亦不可废也。势将并行然后乃可。则须以兒宽之心为心。而勉勉留念。颙祝颙祝。来喩气质之辨。朱夫子既有气清质粹之训。则来说得之。而至若尧舜之世有四㐫。商辛之世有三仁者。虽在同时。而所值之气不同故也。盖论气不论性则不明矣。第以理气言之。太极理也。阴阳气也。太极动而生阳静而生阴。阳健阴顺而二气判焉。阴变阳合而五气生焉。阴阳之气。实生于太极之理也。阴包阳阳包阴。便是一太极。则太极固不离于阴阳之中。理与气元不相离。未有无气之理。亦未有无理之气。故程子曰器亦道道亦器。虽在气中。亦不相杂。故朱子曰理自理气自气。不离不杂之中。可见理气之妙也。理则无情意无造作。纯善而无恶。气之本湛然。亦无不善。然升降飞扬。参差不齐。有正有偏有通有塞。是所谓游气也。人则受正通之气。而正通之中有清浊粹驳之不同。圣凡贤不肖之所以分也。物则受浊驳之气。而浊驳之中有或通全塞之异。草木禽兽之所以别也。气之所聚。理随以赋焉。在人则为人之性。在草木则为草木之性。在禽兽则为禽兽之性。人人物物。性各不同。朱夫子所谓观万物之异体则理绝不同是也。第以人之性言之。皇天降衷之初。何尝有不善。尧舜与涂人一也。但为气禀所拘。气清则性亦清。气浊则性亦浊。质粹则性亦粹。质驳则性亦驳。清粹者为善。浊驳者为恶。其所以有善有恶。非性本然也。气使之然也。是所谓气质之性。而程子所谓不是性。张子所谓不性者是也。性虽在气中。而为气所掩。然其本然纯善之体固自若。事物未接。思虑未萌。则气不用事。故性体得中。是所谓本然之性。朱子曰就人身中拈出这个。是天命之性不杂乎气质而言也。栗谷曰从气质上单指其理曰本然之性是也。然则气质之性。实包本然在其中。从气质之性而观其未发时则是本然之性也。观其已发时则是善恶之情也。涵养于未发之时。省察于已发之际。择善而固执者。乃所谓学也。所贵乎学问者。为能变化气质矣。受气虽浊而苟能克治则浊可变而之清也。禀质虽驳而苟能克治则驳可变而之粹也。为圣为贤。不待他求。而在我用力之如何。惟贤契勉旃勉旃。天命之天上天之天。皆指理而言也。有何同异之可说乎。命与禀赋。俱是天之所命。然天命云者。在天曰命也。禀赋云者。禀赋于人也。煞有分数。未知如何。

答李希彦柄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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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腊惠讯。扰未修谢。而居然献发。不审侍彩学履佳相。萧寺冬课。既无喧聒之扰。想得静存之趣。而俛焉孶孶。有温知之效否。大抵读书要法。惟在精熟。学者通患。惟在间断。惟愿高明以精熟二字。为看翫之箴。以间断二字。为警惰之箴。勿为习俗之缠绕。循序渐进。期到远大之域。深祝深祝。圭年迈学荒。虽悔已去光阴之虗度。然亦复何及哉。所示默字自署之意。此是慎言之要诀也。兴戒出好。在此枢机。则默一字为终身受用之资而有馀矣。此可见高明立志之坚固。令人钦尚无已。至若出入观省之箴。以此固陋。曾不能一日用力于慎默之工。何能为高明谋耶。或有分寸之进。可以奉副勤戒矣。谅之如何。

古之五祀。虽各有主。而不必比拟于庙主而言之矣。小注朱子言祀灶之尸恐膳夫之类云云。然既着恐字。亦是疑辞也。语类朱子又曰迎尸祭于奥。五祀皆然。但亦有不可晓者。若被人问第二句则晓不得。若问以何人为尸则晓不得。五祀各有主。未祭及祭毕。不知于何处藏。是无所考也。朱子既云无所考晓不得。则今不必深究矣。

答郑衡七玑渊○辛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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湖中负笈之行。向学勤孜之诚。令人感叹。贞金必在良冶之炉。美玉必待良工之琢。今高明之从师刮磨。既得良冶良工矣。必将淬之以仁义。磨之以道德。锻炼之润色之。异日相逢之席。刮目对玉成金精之仪。深望深望。盖道体虽极高远而实本于彜伦。工夫虽极广大而不外乎日用。行远升高。必自乎迩卑。而不有以先成乎其小。亦何以遽造其大哉。治心之要。惟在于四书。必须虗心游意。反复浸灌。使其意味浃洽。路脉平实。渐次进步。积累纯熟于下学之事。则所谓上达之妙。亦不离乎此而自可得矣。此实衰懒者之一生有志而未能行者也。特为贤者诵言及此。

答金寿亨冈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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示中心字。即皇天所降之衷。生民所秉之彝也。尧舜之危微精一。孔曾之格致诚正。皆所以明此心之妙。而方其未发则五性具焉。曰仁义礼智信也。及其发也则七情生焉。曰喜怒哀惧爱恶欲也。以其主宰乎一身而统性情兼軆用该本末而酬酢万变也。惟其神妙不测。乘气机而升降出入。莫知其向。苟无操存省察之工。则为形役而放逸惰怠。靡所不至。此所以邹夫子求放心三字。有功于圣门为大。此不但为下学收敛之工。虽圣人罔念作狂。则实为圣学之彻头彻尾底工夫也。今贤者留心之说。可见向学之至意。而以若聋者。何能副借听之意耶。尝闻朱先生曰学问则无他巧要。讲诵精熟。持守纯固。皆以专一悠久为功。二三间断则为败。

答金寿亨问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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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学一篇之主旨。在敬一字。而经传中无明言敬字何也。

或有问于退溪曰大学大旨。人皆言敬字。而于经传无处著露者何也。先生曰大学止至善处。引文王敬止之说。而推言五止之道。继之以切磋琢磨之功。岂可不言敬乎。朱子于或问之首。明言小学大学皆谓当以敬为主。又于正心章注。反复致意焉。然则大学大旨在敬。恐无不可也。今此高明之疑。正与或人同。以退溪之说断之如何。

费隐章引诗之鸢飞鱼跃。而言其上下察也。鸢鱼是万物中微物也。有何费隐之理而特举乎。

或有问于沙溪曰费是气隐是理否。先生曰不然。古有如公之说者曰形而下者费。形而上者隐否。朱子曰形而下者甚广。而形而上者实行乎其间。无物不有。无处不有。故曰费。形而上者有非见闻所及。故曰隐。许草堂亦云费气也。退溪栗谷反复论卞。盖费隐只就理上分体用。鸢鱼虽微物。鸢有鸢之性。鱼有鱼之性。其飞其跃。便是天理流行发见之妙。故曰上下察也。

鬼神章言道之费隐。而章句曰鬼神气也。无或近于认气为道乎。既气也则亦何谓无非实诚乎。

先儒论神字处。单言神字则或有指理而言之者。然凡言鬼神则是阴阳屈伸往来之迹也。专属乎气而言之。故此章集注程子以天地之功用而言之。张子以二气之良能而言之。朱子以阳之灵阴之灵言之。来谕中认气为道之说。是认气为理之云耶。未免径庭。更就程张朱子之说而沉潜玩味如何。

答杜忠伯柄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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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喩谓世有能为学而人不似者不然。人苟能为学则岂有人不似之理乎。人之生也。饱煖无教则近于禽兽。人面而兽行。何可谓之人哉。夫学者所以学为人之道也。子夏所谓贤贤易色。事父母能竭其力。与朋友交。言而有信。乃人道当行之大节。人非生而知之者。何可不学而能之。虽曰未学。吾必谓之学云者。其辞气之间。抑扬大过。故先儒多病之矣。六经中学字始见于说命。而其曰念终始典于学。厥德修罔觉。终始典于学者。念念勉学。无间断之谓也。厥德修罔觉者。进德修业以成人之谓也。然则人非学问。无以为人。而学然后成人。则来谕本末云者。自可辨矣。幸须笃志勤学。无或间断。

答金敬厚载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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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凡人生世间。当尽为人之道。苟非生而知之者。不学而能之乎。所谓学问。亦非高远难行之事。只在于日用常行间。事亲事长处事接物。莫不各有当然之理。其要惟在于读书矣。可不趁此少壮时节。日近圣贤之书。而讲究刮磨。以为自己之受用乎。朱夫子与王晋辅书曰为学以收拾身心为本。更将圣贤之言。从头熟读。逐字训释。逐句消详。逐段反复。虚心量力。且要晓得句下文义。此是读书之要法。而亦可默想其沉潜咀嚼。不有一字放过之意也。既无家事之牵掣。固可以专意向学矣。守成保家之本。惟在于操躬饬行。勉旃勉旃。

答文章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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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抵入道莫先于竆理。竆理莫贵于读书。天理人欲公私之分。是非得失善恶之机。可鉴而可戒者。皆在于书故也。六经蕴奥。何莫非载道之书。而惟大学之格致诚正。中庸之明善诚身。最是居敬竆理力行三者而已。竆理所以知也。力行所以行也。知行并进。如鸟两翼。如车两轮。而不可废其一。敬则贯知行而成始成终者也。敬一字为大学一篇之大旨。而非诚则敬不可以持久。故诚一字为中庸一部之大旨。庸学工夫。互相表里。大学之明明德。即中庸天命之性也。大学之止至善。即中庸之时中也。前圣后圣。传受心法。惟在于诚敬二字矣。顾念圭也未能一日用力于斯。而年益迈神益耗。无复望于此事。只自闷怜。适因庸学疑义箚辑之际。而为感贤者向学之勤。诵言及此。惟愿贤者视此少不学老追悔之人。及此盛壮时节而尤加刻苦工夫。则修途逸蹄。其进何可量耶。须即用工于心身性情之间。力践于日用常行之地。以臻远大之域也。

答崔会源海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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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番慰唁。亦已晩矣。而畏寒蛰伏。只自悚仄。料襮转递。获承惠覆。忙手披阅。欣写无量。居然岁换。更不审新元。哀履省馀万支。圭搬扰尚未整顿。且当献发之际。百感交集。自怜自怜。而至于探赜等事。既失东隅。而桑楡晩景。亦难收拾奈何。如哀才高年富。正当有为之时也。读礼之暇。益加实地上为己之工。必以远大自期。庸副区区之望焉。凡为士者。苟有志于此学。必须优游涵泳。循序渐进。不违寸晷。不计近功。期到昭明广大之原然后已也。勉哉勉哉。

答金致五福洙问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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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语曰不知命。无以为君子。命是天所赋予于人者有分数之谓。而孟子曰夭寿不贰。修身以俟。所以立命。则似是命非素定。而所立则在修身之谓欤。战死梏死。皆不能修身之致欤。

一个命字。而或有就理而言者。如天命之谓性。五十知天命。竆理尽性以至于命之命。是在天曰命之谓也。或有就气而言者。如死生有命。仁之于父子。义之于君臣命也。夭寿不贰。修身以俟。所以立命之命。是在人而贫富贵贱寿夭智愚之别也。君子则知命之有素定而修身以俟。所以立命也。如战阵死节。固是修身立命者也。至若梏死则是不能修身之致。而非知命立命者也。

祥期如有私故则当退日行事。而今因山以五月为定。则开正初七日大祥。略设过了。因山后择日具礼。似甚汗漫不安何如。

因山前大小祥略设之仪。既有退栗诸先生定论。则实无汗漫未安之端。

九容先言足容重。曾子先言启予足。故运尸出柩。当足前头后。未知可乎。

举一身之动而言之则足最先动。故九容之先言足容重。曾子之先言启予足皆此义。而是则生时事也。至若运尸出柩则死后事也。奚取于足先动之义哉。近世有上山首先行。下山足先行之说。未知据于何书。而致此足前头后之议也。按古礼则祖奠遣奠皆行于祖庙之庭。朝祖时柩北首。及其载车时则以足向前下堂载。祖奠时还柩向外南首乃奠。厥明又因其位设遣奠而发引也。家礼亦朝祖时南首设祖奠。厥明迁柩就轝时因南首。设遣奠于厅事之庭而发引也。据此则柩车所向。非足前头后。自可无疑矣。

答李敬五奎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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贤者之髧髦摄册。森森如昨日事。而年前奉叙。既喜颜貌之礭实。今又见书。可喜文辞之长进。允协区区之望。来喩云未寐前一念庶免于小人之归。旨哉言乎。君子儒小人儒。判于一念毫厘之差。而终至于千里之谬。可不惧哉。念念至于道则圣贤之域。从此入也。勉旃勉旃。夫所谓道者。非玄妙高远。乃日用间事亲事长事事物物。莫不各有当然之理。理者道中之条理也。道之原。出乎天而行乎人。万古常存而不灭。尧舜禹汤文武之时。斯道大行。君臣上下皆由之。而非有所增益也。桀纣幽厉之时。斯道大否。君人上者虽不由而亦不能殄灭也。入道莫先于竆理。竆理之方。莫贵于读书。前圣后贤之格言大训。古今事变之可监可戒者。皆在于书故也。切不可贪多务得。只要沉潜思索。优游厌饫。然后心与理会。方为己有矣。吾乡先达全溪东初见寒冈先生。则先生戒以读书务要精熟。溪东退而以精熟二字。为一生佩符。终成大儒。岂非后学之当法者耶。须于读书之际。精察熟读。无失好个光阴如何。一蹉则可惜也。后虽追悔。何及之有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