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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传 (四库全书本)/全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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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钦定四库全书    经部二
  书传        书类
  提要
  等谨案书传二十卷宋苏轼撰尚书所载皆帝王大政轼究心经世之学明于事势而又长于议论故其诠解经义于治乱兴亡之故披抉明畅较他经独为擅长其释禹贡三江定为南江中江北江本诸郑康成远有端绪但未尝详审经文考核水道而附益以味别之说遂以启后人之讥议至于以羲和旷职为贰于羿而忠于夏则林之奇宗之以康王之诰服冕为非礼引左传叔向之言为证则蔡沈取之朱子亦称其解吕刑篇以荒度作刑为句甚合于理则皆卓然具有特见朱子虽有惜其太简之说然汉代训诂文多简质自孔贾以后徴引始繁轼文如万斛源泉随地涌出非不能曼衍其词当以解经之体词贵典要故敛才就范但取词逹而止未可以繁省为优劣也乾隆四十三年五月恭校上
  总纂官纪昀陆锡熊孙士毅
  总 校 官 陆 费 墀











  钦定四库全书
  书传卷一       宋 苏轼 撰
  虞书
  尧典第一
  昔在帝尧聪明文思
  聪者无所不闻明者无所不见文者其法度也思者其智虑也
  光宅天下
  圣人之德如日月之光贞一而无所不及也
  将逊于位
  逊遁也
  让于虞舜作尧典
  言常道也
  曰若稽古帝尧曰放勲钦明文思安安
  若顺也稽考也放法也有功而可法曰放勲犹孔子曰巍巍乎其有成功此论其德之辞也自孟子太史公咸以放勲重华文命为尧舜禹之名然有不可者以类求之则皋陶为名允迪乎钦敬也或言其聪或言其敬初无异义而学者因是以为说则不胜异说矣凡若此者皆不取钦明文思才之绝人者也以绝人之才而安于无事此德之盛也夫惟天下之至仁为能安其安
  允恭克让光被四表格于上下
  允信也克能也表外也格至也上下天地也恭有伪让有不克故以允克为贤
  克明俊德以亲九族
  明扬也俊杰也尧之政以举贤为首亲亲为次九族高祖玄孙之族也
  九族既睦平章百姓
  平和也章显用其贤者也百姓凡国之大族民之望也大族予之民莫不予也方是时上世帝皇之子孙其得姓者盖百馀族而已故曰百姓
  百姓昭明协和万邦黎民于变时雍
  协合也黎众也变化也雍和也
  乃命羲和钦若昊天历象日月星辰敬授人时
  昊广大也历者其书也象者其器也璿玑玉衡之类是也星四方中星也辰日月所会也或曰星五星辰三辰心伐北辰也重𥠖之后羲氏和氏世掌天地四时之官故尧以是命之
  分命羲仲宅嵎夷曰旸谷
  禹贡嵎夷在青州又曰旸谷则其地近日而先明当在东方海上以此推之则昧谷当在西极朔方幽都当在幽州而南交为交趾明矣春曰宅嵎夷夏曰宅南交冬曰宅朔方而秋独曰宅西徐广曰西今天水之西县也羲和之任亦重矣尧都于兾州而其所重任之臣乃在四极万里之外理或不然当是致日景以定分至然后历可起也故使往验于四极非常宅也
  寅宾出日平秩东作
  寅敬也宾导也秩次序也东作春作也西成秋成也春夏欲民早起故先日出而作是谓寅宾出日秋冬寒不能早起故令民候日入而息是谓寅饯纳日二叔不言饯者因仲之辞
  日中星鸟以殷仲春
  日中者昼夜平也二分皆昼夜平而春言日中秋言宵中者互相备也春分朱鸟七宿昏见于南方夏至则青龙秋分则玄武冬至则白虎而夏秋冬独举一宿者举其中也殷当也书曰九江孔殷
  厥民析
  冬寒无事民入室处春事既起丁壮就田其民老壮分析见汉志
  鸟兽孳尾
  乳化曰孳交接曰尾
  申命羲叔
  申重也
  宅南交平秩南讹敬致
  讹化也叙南方化育之事以敬致其功
  日永星火以正仲夏
  永长也火心也
  厥民因
  老弱毕作因就在田之丁壮也
  鸟兽希革
  其羽毛希少而革易也
  分命和仲宅西曰昩谷寅饯纳日
  饯送也
  平秩西成宵中星虚以殷仲秋厥民夷
  夷平也农事至秋稍缓可以渐休故曰夷
  鸟兽毛毨
  毨理也毛更生整理
  申命和叔宅朔方曰幽都平在朔易
  在察也朔易岁于此改易也礼十二月天子与公卿大夫共饬国典论时令以待来岁之宜
  日短星昴以正仲冬厥民隩
  隩室也民老幼皆入室
  鸟兽氄毛
  氄软厚也
  帝曰咨汝羲暨和期三百有六旬有六日以闰月定四时成岁
  暨与也周四时曰期期当三百六十五日四分日之一而云六日举其全也岁止得三百五十四日故以闰月定而正之有读为又古有又通
  允釐百工庶绩咸熙
  釐理工官也绩功也熙光明也
  帝曰畴咨若时登庸
  畴谁也咨嗟也时是也犹曰时乎嗟哉能顺是者我登进而用之
  放齐曰𦙍子朱启明帝曰吁嚚讼可乎
  放齐臣名𦙍国子爵朱名书有𦙍侯吁疑怪之辞也口不道忠信之言为嚚或曰太史公曰嗣子丹朱开明
  帝曰畴咨若予采
  采事也
  驩兜曰都共工方鸠僝功
  驩兜臣名都于叹美之辞也共工其先为是官者因以氏也方类也鸠聚也僝布也言共工能类聚而布其功也
  帝曰吁静言庸违象恭滔天
  静则能言用则违之貌象恭敬而实灭其天理滔灭也
  帝曰咨四岳
  孔安国以四岳为羲和四子而太史公以羲和为司马之先以四岳为齐太公之祖则四岳非羲和也当以史为正
  汤汤洪水方割荡荡怀山襄陵浩浩滔天
  汤汤荡荡浩浩皆水之状也割害也怀包也襄上也水逆流曰襄
  下民其咨有能俾乂
  俾使也乂治也
  佥曰于鲧哉
  佥皆也鲧崇伯之名
  帝曰吁咈哉方命圯族
  咈戾也方命负命也族类也圯族败类也
  岳曰异哉试可乃已
  异举也时未有贤于鲧者故岳曰举而试之可以治水则已无求其他
  帝曰往钦哉九载绩用弗成
  载年也九年三考而功不成
  帝曰咨四岳朕在位七十载
  尧年十六以唐侯为天子在位七十年时年八十六
  汝能庸命巽朕位岳曰否德忝帝位
  巽受也否不也忝辱也
  曰明明扬侧陋
  明其高明者扬其侧陋者言不择贵贱也
  师锡帝曰有鳏在下曰虞舜
  师众也锡予也无妻曰鳏举舜而言其鳏者欲帝妻之也帝知岳不足禅而禅之岳知舜可禅而不举何也以天下予庶人古无是道也故必先自岳始岳必不敢当也岳不敢当而后及其馀曰吾不择贵贱也而众乃敢举舜理势然也尧之知舜至矣而天下不足以尽知之故将授之天下使其事发于众不发于尧故舜受之也安
  帝曰俞予闻如何
  俞然也曰然予亦闻之其德果何如哉
  岳曰瞽子父顽母嚚象傲克谐以孝烝烝乂不格奸瞽舜父名也其字瞍心不则德义之经为顽象舜弟也谐和也烝进也奸乱也舜能以孝和谐父母昆弟使进于德不及于乱而孟子太史公皆言象日以杀舜为事涂廪浚井仅脱于死至欲室其二嫂其为格奸也甚矣故凡言舜之事不告而娶避尧之子于南河之南举皆齐束野人之语而二子不察也
  帝曰我其试哉女于时观厥刑于二女釐降二女于妫汭嫔于虞帝曰钦哉
  刑法也釐理也妫水名也妇敬曰嫔虞其族也舜能以理下二女于妫水之阳耕稼陶渔之地使二女不独敬其亲而通敬其族舜之所谓诸难无难于此者也虽付之天下可也尧以是信之矣而人未足以信之故复试之以五典百揆四门大麓之事


  书传卷一



  钦定四库全书
  书传卷二        宋 苏轼 撰虞书
  舜典第二
  虞舜侧微尧闻之聪明将使嗣位历试诸难作舜典曰若稽古帝舜曰重华协于帝
  重袭也华文也袭尧之文也
  濬哲文明温恭允塞
  濬深也哲智也塞实也书曰刚而塞诗曰秉心塞渊
  玄德升闻
  玄幽也
  乃命以位慎徽五典五典克从纳于百揆百揆时叙宾于四门四门穆穆
  徽和也五典五教也司徒之事也揆度也书曰有能奋庸熙帝之载使宅百揆亮采惠畴佥曰伯禹作司空而左氏传亦云使主后土以揆百事则百揆司空之事也四门四方之门也穆穆美也诸侯之来朝者舜宾迎之宗伯之事也
  纳于大麓烈风雷雨弗迷
  旧说麓录也舜大录万机之政阴阳和风雨时自汉以来有是说故章帝始置太傅录尚书事而晋以后强臣将篡者为之其源出于此考其所由盖古文麓作㯟故学者误以为录耳或曰大麓太山麓也古者易姓告代必因泰山除地为𫮃以告天地故谓之禅其礼既不经见而考书之文则尧见舜为政三年而五典从百揆叙四门穆风雨不迷而后告舜以禅位而舜犹让不敢当也而尧乃于未告舜禅之前先往太山以易姓告代岂事之实也哉书云烈风雷雨弗迷是天有烈风雷雨而舜弗迷也今乃以为阴阳和风雨时逆其文矣太史公曰尧使舜入山林川泽暴风雷雨舜行不迷此其实也尧之所以试舜者亦多方矣洪水为患使舜入山林相视原隰雷雨大至众惧失常而舜不迷其度量有绝人者而天地鬼神亦或有以相之欤且帝王之兴其受命之祥卓然见于书诗者多矣河图洛书玄鸟生民之诗岂可谓诬也哉恨学者推之太详谶纬而后之君子亦矫枉过正举从而废之以为王莽公孙述之流沿此作乱使汉不失德莽述何自而起而归罪三代受命之符亦过矣故夫君子之论取其实而已矣
  帝曰格汝舜询事考言乃言底可绩三载汝陟帝位格来也询谋也底致也犹受命而往返而致命也陟升也舜之始见尧也必有以论天下之事其措置当尔其成当如何考三年而其言验乃致其功
  舜让于德弗嗣
  以德不能继为让
  正月上日受终于文祖
  上日上旬日也太史公曰文祖尧之太祖也不于其所祖受尧之终必于尧之祖庙有事于祖庙则馀庙可知
  在璿玑玉衡以齐七政
  在察也璿美玉也玑衡王者正天文之器可运转者七政日月五星也
  肆类于上帝
  肆遂也类事类也以事告非常祀也凡祀上帝必及地⽰何以知其然也以郊之有望知之春秋书不郊犹三望传曰望郊之细也书曰庚戌柴望大告武成柴祀天也望祀山川也而礼成于一日祀山川而不及地此理之必不然者也是以知祀天必及地也诗曰昊天有成命郊祀天地也汉以来学者考之不详而世主或出其私意五畤祭帝汾阴祀后土而王莽始合祭天地世祖以来或合或否而唐明皇始下诏合祀至于今者疑焉以为莽与明皇始变礼而不知祀天之必及地盖自舜以来见于经矣
  禋于六宗望于山川遍于群神
  精意以享曰禋宗尊也六宗尊神也所祭不经见诸儒各以意度之皆可疑惟晋张髦以为三昭三穆学者多从其说然以书考之受终之初既有事于文祖其势必及馀庙岂有独祭文祖于齐七政之前而别祭馀庙于类上帝之后者乎以此推之则齐七政之后所祭皆天神非人鬼矣孔安国六宗四时也寒暑也日也月也星也水旱也其说自西汉有之意其必有所传受非臆度者其神名坛位皆不可以礼推犹秦八神汉太乙之类岂区区曲学所能以私意损益者哉春秋不郊犹三望三望分野之星与国中山川乃知古者郊祭天地必及于天地之间所谓尊神者鲁诸侯也故三望而已则此禋于六宗望于山川遍于群神盖与类上帝为一礼耳又以祭法考之其曰燔柴于泰坛祭天也瘗埋于泰折祭地也则此所谓类于上帝者也埋少牢于泰昭祭时也相近于坎坛祭寒暑也王宫祭日也夜明祭月也幽宗祭星也雩宗祭水旱也则此所谓禋于六宗也四坎坛祭四方也山林川谷丘陵能出云为风雨见怪物皆曰神有天下者祭百神则此所谓望于山川遍于群神也祭法所叙盖郊祀天地从祀诸神之坛位而舜典之章句义疏也故星为幽宗水旱为雩宗合于所谓六宗者但郑玄曲为异说而改宗为禜不可信也
  辑五瑞既月乃日觐四岳群牧班瑞于群后
  辑敛也班还也五瑞五玉也公执桓圭侯执信圭伯执躬圭子执谷璧男执蒲璧既尽也正月之末尽也盖齐七政类上帝无暇日见诸侯既月无事则四岳群牧可以日觐矣古者朝觐䞇玉已事则还之故始辑而终班
  岁二月东巡守至于岱宗柴
  巡守者巡行诸侯之所守也岱宗泰山也柴燔柴祭天告至也
  望秩于山川
  东岳诸侯境内名山大川如其秩次望祭之五岳牲祀视三公四渎视诸侯其馀视伯子男
  肆觐东后
  东方诸侯也
  协时月正日同律度量衡
  合四时之气节月之大小日之甲乙使齐一也律十二律也
  修五礼五玉三帛二生一死䞇
  五礼吉凶军宾嘉也五玉五瑞也三帛孔安国曰诸侯世子执𫄸公之孤执玄附庸之君执黄二生卿执羔大夫执㕍一死士执雉执以见曰䞇
  如五器卒乃复
  五器五玉也帛生死则否
  五月南巡守至于南岳如岱礼
  八月西巡守至于西岳如初
  十有一月朔巡守至于北岳如西礼
  南岳衡山西岳华山北岳恒山
  归格于艺祖用特
  艺祖文祖也特一牛也
  五载一巡守群后四朝敷奏以言明试以功车服以庸敷陈也奏进也庸用也诸侯四朝各使陈其言而试其功则赐以车服而用之
  肇十有二州
  肇始也禹治水之后舜分兾州为幽州并州分青州为营州
  封十有二山
  封封殖也十二州之名山皆禁采伐也
  濬川象以典刑
  典刑常刑也杀人者死伤人者刑象其所犯
  流宥五刑
  五刑墨劓剕宫辟也作五流之法以宥五刑之轻者墨薄刑也其宥乃至于流乎曰刑者终身不可复而流者有时而释不贤于刑之乎
  鞭作官刑
  官刑以治庶人在官慢于事而未入于刑者
  朴作教刑
  朴榎楚也教学者所用也
  金作赎刑
  过误而入于刑与罪疑者皆入金以赎
  眚灾肆赦怙终贼刑
  易曰无妄行有眚眚亦灾也眚灾者犹曰不幸非其罪也肆纵也春秋肆大眚是也怙恃也终不改也贼害也不幸而有罪则纵舍之恃恶不悛以害人则刑之
  钦哉钦哉惟刑之恤哉
  恤忧也
  流共工于幽洲
  幽洲北裔洲水中可居者
  放驩兜于崇山
  崇山南裔
  窜三苗于三危
  三苗缙云氏之后为诸侯三危西裔
  殛鲧于羽山
  羽山东裔在海中殛诛死也流放窜皆迁也
  四罪而天下咸服
  此四凶族也其罪则莫得详矣至于流且死则非小罪矣然尧不诛而待舜古今以为疑此皆世家巨室其执政用事也久矣非尧始举而用之苟无大故虽知其恶势不可去至舜为政而四人者不利乃始为恶于舜之世如管蔡之于周公也欤
  二十有八载帝乃徂落百姓如丧考妣三载四海遏密八音
  徂落死也考妣父母也遏绝也密静也尧年十六即位七十载求禅试三载自正月上日至崩二十八载凡寿一百一十七岁
  月正元日舜格于文祖
  月正正月也元日朔日也向告摄今告即位
  询于四岳辟四门明四目达四聪
  广视听于四方
  咨十有二牧曰食哉惟时
  十二州之牧所重民食惟是而已
  柔远能迩惇德允元而难任人蛮夷率服
  能读如不相能之能柔怀远者使与近者相能惇厚也元善也难拒也任人佞人也惇厚其德信用善人而拒佞人则蛮夷服盖佞人必好功名不务德而勤远略也
  舜曰咨四岳有能奋庸熙帝之载使宅百揆亮采惠畴奋立也庸功也熙光也载事也有能立功光尧之事者当使宅百揆其能信事而顺者谁乎
  佥曰伯禹作司空帝曰俞咨禹汝平水土惟时懋哉懋勉也
  禹拜稽首让于稷契暨皋陶
  居稷官者弃也契皋陶二臣名
  帝曰俞汝往哉
  然其所推之贤不许其让也
  帝曰弃𥠖民阻饥
  阻险难也
  汝后稷播时百谷帝曰契百姓不亲五品不逊汝作司徒敬敷五教在宽
  五教父义母慈兄友弟恭子孝以此教民必宽而后可亟则以德为怨否则相率为伪
  帝曰皋陶蛮夷猾夏寇贼奸宄
  猾乱也夏华夏也乱在外曰奸在内曰宄
  汝作士五刑有服五服三就
  士理官也服从也三就国语所谓三次也大者陈之原野小者致之市朝
  五流有宅五宅三居惟明克允
  三居如今律五流其详不可知矣尧舜以德礼治天下虽有蛮夷寇贼时犯其法然未尝命将出师时使皋陶作士以五刑三就五流三居之法治之足矣兵既不用度其军政必㝢于农民当时训农治民之官如十二牧司徒司空之流当兼领其事是以不复立司马也而或者因谓尧时上与司马为一官误矣夫以将帅之任而兼之于理官无时而可也尧独安能行之
  帝曰畴若予工佥曰垂哉帝曰俞咨垂汝共工
  垂臣名
  垂拜稽首让于殳斨暨伯与
  二臣名
  帝曰俞往哉汝谐
  谐宜也
  帝曰畴若予上下草木鸟兽
  上山也下泽也
  佥曰益哉
  伯益也
  帝曰俞咨益汝作朕虞
  虞掌山泽之官
  益拜稽首让于朱虎熊罴
  二臣名
  帝曰俞往哉汝谐帝曰咨四岳有能典朕三礼佥曰伯夷
  三礼天地人礼伯夷臣名姜姓
  帝曰俞咨伯汝作秩宗
  秩序宗庙之官
  夙夜惟寅直哉惟清
  书曰伯夷降典折民惟刑礼之所去刑之所取故古者礼官兼折刑夙夜惟寅者为礼也直哉惟清者为刑也惟直则刑清
  伯拜稽首让于夔龙
  二臣名
  帝曰俞往钦哉帝曰夔命汝典乐教胄子直而温宽而栗刚而无虐简而无傲
  栗庄栗也教者必因其所长而辅其所不足直者患不温宽者患不栗刚者患虐简者患傲
  诗言志歌永言声依永律和声
  言之不足故长言之吟咏其言而乐生焉是谓歌永言声者乐声也永者人声也乐声升降之节视人声之所能至则为中声是谓声依永永则无节无节则不中律故以律为之节是谓律和声孔子论玉之德曰叩之有声清越以长其终诎然乐也夫清越以长者永也其终诎然者律也夫乐固成于此二者欤
  八音克谐无相夺伦神人以和夔曰于予击石拊石百兽率舞
  此舜命九官之际也无缘夔于此独称其功此益稷之文也简编脱误复见于此
  帝曰龙朕堲谗说殄行震惊朕师命汝作纳言夙夜出纳朕命惟允
  圣疾也殄绝也绝行犹独行行之不可继者也惟谗说独行为能动众纳言之官听下言纳于上受上言宣于下枢机之官故能为天下言行之帅舜有不问而命臣有不让而受者皆随其实也
  帝曰咨汝二十有二人
  书曰内有百揆四岳尧欲使巽朕位则非四人明矣二十二人者盖十二牧四岳九官也而旧说以为四人盖毎访四岳必佥曰以答之访者一而答者众不害四岳之为一人也
  钦哉惟时亮天功
  亮弼也
  三载考绩三考黜陟幽明庶绩咸熙分北三苖
  苖之国左洞庭右彭蠡南方之国也而窜之西裔必窜其君耳其民未也至此治功大成而苖民犹不服故分北之
  舜生三十
  为民者三十载
  征庸三十
  历试三载摄位二十八载通为三十
  在位五十载陟方乃死
  尧崩舜服丧三年然后即位盖年六十二矣在位五十载而崩寿百有一十二说者以为舜巡守南方死于苍梧之野韩愈以为非其说曰地倾东南巡非陟也陟方者犹曰升遐尔书曰惟新陟王是也传书者以乃死为陟方之训盖其章句而后之学者误以为经文此说为得之
  帝釐下土方说居方别生分类作汨作九共九篇稿饫凡逸书不可强通其训或曰九共九丘也古文丘共相近也其曰述职方以除九丘非也九丘逸矣理或然欤














  书传卷二



  钦定四库全书
  书传卷三        宋 苏轼 撰虞书
  大禹谟第三
  皋陶矢厥谟禹成厥功帝舜申之作大禹谟皋陶谟益稷
  矢陈也申推明之也
  曰若稽古大禹曰文命敷于四海祗承于帝
  命教也以文教布于四海而继尧舜以文命为禹名则布于四海者为何事耶
  曰后克艰厥后臣克艰厥臣政乃乂黎民敏德
  此禹之言也君臣各艰畏则非辟无自入民利在为善而已故敏于德
  帝曰俞允若玆嘉言罔攸伏野无遗贤万邦咸宁君臣无所艰畏则易事而简贤贤者遁去而善言不敢出矣
  稽于众舍己从人不虐无告不废困穷惟帝时克无告天民之穷者也困穷士之不遇者也帝尧也
  益曰都帝德广运乃圣乃神乃武乃文皇天眷命奄有四海为天下君
  都美也至道必简至言必近君臣相与艰畏舍己而用众礼鳏寡达穷士其为德若卑约然此夸者之所小而世俗之所谓无所至也故舜特申之曰是德也惟尧能之他人不能也益又从而赞之曰是德也推而广之则乃所以为圣神文武而天之所以命尧为天子者特以是耳
  禹曰惠迪吉从逆凶惟影响
  惠顺也迪道也言吉凶之出于善恶犹影响之生于形声
  益曰吁戒哉儆戒无虞
  虞忧也自其未有忧而戒之矣
  罔失法度罔游于逸罔淫于乐任贤勿贰去邪勿疑贰不专任也
  疑谋勿成百志惟熙
  人之为不善虽小人不能无疑凡疑则己则天下无小人矣人之所以不能大相过者皆好行其所疑也疑谋勿成则凡所志皆卓然光明无可愧者
  罔违道以千百姓之誉罔咈百姓以从己之欲
  民至愚而不可欺凡其所毁誉天且以是为聪明而况人君乎违道足以致民毁而已安能求誉哉以是知尧舜之间所谓百姓者皆谓世家大族也好行小慧以求誉于此固不足恤以为不足恤而纵欲以戾之亦殆矣咈戾也
  无怠无荒四夷来王
  九州之外世一见曰王国语日祭月祀时享岁贡终王
  禹曰于帝念哉德惟善政政在养民水火金木土谷惟修
  所谓六府
  正德利用厚生惟和
  所谓三事也春秋传曰民生厚而德正用利而事节正德者管子所谓仓廪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也利用利器用也厚生时使薄敛也使民之赖其生也者厚也民薄其生则不难犯上矣利用厚生而后民德正先言正德者德不正虽有粟吾得而食诸
  九功惟叙九叙惟歌戒之用休董之用威劝之以九歌俾勿坏
  先事而语曰戒休恩也董督也太史公曰沐浴膏泽而歌咏勤苦古之治民者于其勤苦之事则歌之使忘其劳九功之歌意其若豳诗也欤
  帝曰俞地平天成六府三事允治万世永赖时乃功水土治曰平五行叙曰成赖利也乃汝也
  帝曰格汝禹朕宅帝位三十有三载耄期倦于勤八十九十曰耄百年曰期颐
  汝惟不怠总朕师禹曰朕德罔克民不依皋陶迈种德德乃降黎民怀之帝念哉念兹在兹释兹在兹名言兹在兹允出兹在玆惟帝念功
  迈远也降下也种德者如农夫之种殖也众人之种其德也近朝种而莫获则其报亦狭矣皋陶之种其德也远造次颠沛未尝不在于德而不求其报也及其充溢而不已则沛然下及于民而民怀之圣人之德必始于念故曰帝念哉念兹者固在兹矣及其念之至也则虽释而不念亦未尝不在兹也其始也念仁而仁念义而义及其至也不念而自仁义也是谓念兹在兹释兹在兹名言者其辞命也允出者其情实也孔子曰名之必可言言之必可行是之谓名言名之以仁固仁矣名之以义固义矣是谓名言兹在兹及其念之至也不待名言而情实皆仁义也是谓允出兹在兹此帝念念不忘之功也故曰惟帝念功禹既以是推皋陶之德因以是教帝也曰迈种德者其德不可以一二数也念之而已念之至者念与不念未尝不在德也其外之辞命其中之情实皆德也而德不可胜用矣孔子曰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言非礼勿动一出于礼而仁不可胜用矣舜禹皋陶之微言其传于孔子者盖如此
  帝曰皋陶惟兹臣庶罔或干予正
  干犯也
  汝作士明于五刑以弼五教期于予治刑期于无刑民协于中时乃功懋哉
  期至也
  皋陶曰帝德罔愆临下以简御众以宽罚弗及嗣赏延于世宥过无大刑故无小罪疑惟轻功疑惟重与其杀不辜宁失不经好生之德洽于民心兹用不犯于有司帝因禹之让皋陶故推其功而勉之皋陶忧天下后世以刑为足以治也故推明其所自以为非帝之至德不能至也
  帝曰俾予从欲以治四方风动惟乃之休
  帝之所欲欲民仁而寿且富也风动者如风动物而物不病也
  帝曰来禹降水儆予成允成功惟汝贤
  降当作洚孟子曰洚水者洪水也天以洪水儆予而禹平之使声教信于四海
  克勤于邦克俭于家不自满假惟汝贤
  假大也
  汝惟不矜天下莫与汝争能汝惟不伐天下莫与汝争功予懋乃德嘉乃丕绩天之历数在尔躬汝终陟元后人心惟危道心惟微惟精惟一允执厥中
  人心众人之心也喜怒哀乐之类是也道心本心也能生喜怒哀乐者也安危生于喜怒治乱寄于哀乐是心之发有动天地伤阴阳之和者亦可谓危矣至于本心果安在哉为有耶为无耶有则生喜怒哀乐者非本心矣无则孰生喜怒哀乐者故夫本心学者不可以力求而达者可以自得也可不谓微乎舜戒禹曰吾将使汝从人心乎则人心危而不可据使汝从道心乎则道心微而不可见夫心岂有二哉不精故也精则一矣子思子曰喜怒哀乐之未发谓之中发而皆中节谓之和中也者天下之大本也和也者天下之达道也致中和天地位焉万物育焉夫喜怒哀乐之未发是莫可名言者子思名之曰中以为本心之表著古之为道者必识此心养之有道则卓然可见于至微之中矣夫苟见此心则喜怒哀乐无非道者是之谓和喜则为仁怒则为义哀则为礼乐则为乐无所往而不为盛德之事其位天地育万物岂足怪哉若夫道心隐微而人心为主喜怒哀乐各随其欲其祸可胜言哉道心即人心也人心即道心也放之则二精之则一桀纣非无道心也放之而已尧舜非无人心也精之而已舜之所谓道心者子思之所谓中也舜之所谓人心者子思之所谓和也
  无稽之言勿听弗询之谋勿庸可爱非君可畏非民众非元后何戴后非众罔与守邦钦哉慎乃有位敬修其可愿
  人之所愿与圣人同而不修其可以得所愿者孟子所谓恶湿而居下恶醉而强酒也
  四海困穷天禄永终
  舜之授禹也天下可谓治矣而曰四海困穷者托于不能以让禹也
  惟口出好兴戎朕言不再
  好爵禄也戎兵刑也吾言非苟而已喜则为爵禄怒则为兵刑其为授禹也决矣
  禹曰枚卜功臣
  枚历也
  惟吉之从帝曰禹官占惟先蔽志昆命于元龟
  蔽断也昆后也使卜筮之官占是事必先断志而后令龟
  朕志先定询谋佥同鬼神其依龟筮协从
  其者意之之词也以龟协从知之
  卜不习吉
  习因也卜已吉而更卜为习吉
  禹拜稽首固辞帝曰毋惟汝谐正月朔旦受命于神宗尧之所从受天下者曰文祖舜之所从受天下者曰神宗受天下于人必告于其人之所从受者礼曰有虞氏禘黄帝而郊喾祖颛顼而宗尧则神宗为尧明矣舜禹之受天下于尧舜也及尧舜之存而受命于其祖宗矣舜受命二十八年而尧崩禹受命十七年而舜崩既崩三年然后退而避其子是犹足信乎
  率百官若帝之初帝曰咨禹惟时有苗弗率汝徂征率循也徂往也
  禹乃会群后誓于师曰济济有众咸听朕命蠢兹有苗蠢动也
  昏迷不恭侮慢自贤反道败德君子在野小人在位民弃不保天降之咎肆予以尔众士奉辞伐罪尔尚一乃心力
  尚庶几也
  其克有勲三旬苗民逆命益赞于禹曰惟德动天无远弗届
  屇至也
  满招损谦受益时乃天道帝初于历山往于田日号泣于旻天于父母负罪引慝祗载见瞽瞍夔夔齐栗瞽亦允若
  夔夔敬惧貌也
  至𫍯感神
  以诚感物曰𫍯
  矧兹有苗禹拜昌言曰俞
  昌言盛德之言也
  班师振旅
  班还也入曰振旅
  帝乃诞敷文德
  诞大也
  舞干羽于两阶
  干楯也羽翳也两阶宾主之阶也
  七旬有苗格
  世传汲冡书以尧舜为幽囚野死而伊尹为太甲所杀或以为信然学者虽非之而心疑其说考之于书禹既受命于神宗出征三苖而反帝犹在位修文德舞干羽以来有苖此岂逼禅也哉
  皋陶谟第四
  曰若稽古皋陶曰允迪厥德谟明弼谐
  迪蹈也谟谋也弼正也谐和也言世所称皋陶之德皋陶信蹈而行之非虚名也其为人谋也明其正人之失也和皆皋陶之德也书言若稽古者四盖史之为此书也曰吾顺孝古昔而得其为人之大凡如此在尧曰放勲钦明文思安安允恭克让光被四表格于上下在舜曰重华协于帝濬哲文明温恭允塞在禹曰文命敷于四海祗承于帝在皋陶曰允迪厥德谟明弼谐皆有虞氏之世史官记其所闻之辞也有虞氏之世而谓舜皋陶为古可乎曰自今已上皆古也何必异代春秋传凡虞书皆曰夏书则此书作于夏氏之世亦不可知也
  禹曰俞如何
  允迪厥德谟明弼谐者史之所述非皋陶之言也而禹曰俞所然者谁乎此其间必有阙文者矣皋陶有言而禹然之且问之简编脱坏而失之耳
  皋陶曰都慎厥身修思永
  慎其身之所修者思其久远之至者礼曰君子过言则民作辞过动则民作则故言必虑其所终行必稽其所敝
  惇叙九族庶明励翼迩可远在兹
  惇厚也叙次也庶明众显者谓近臣也励勉也翼辅也自修身以及九族近臣此迩可远之道也
  禹拜昌言曰俞
  盛德之言故拜
  皋陶曰都在知人在安民禹曰吁咸若时惟帝其难之知人则哲能官人安民则惠𥠖民怀之能哲而惠何忧乎驩兜何迁乎有苖何畏乎巧言令色孔壬
  孔甚也壬佞也
  皋陶曰都亦行有九德亦言其人有德乃言曰载采采人有可知之道而无可知之法如萧何之识韩信此岂有法可学哉故圣人不敢言知人轻用人而不疑与疑人而不用皆足以败国而亡家然卒无知人之法以诸葛亮之贤而短于知人况其下者乎人主欲常有为则事繁而民乱欲常无为则政荒而国削自古及今兵强国治而民安者无有也人之难安如此此禹之所畏尧舜之所病也皋陶曰然岂可以畏其难而不求其术乎盖亦尝试以九德求之亦行有九德者以此自修也亦言其人有德者以此求人也论其人则曰斯人也有某德言其德则曰是德也有某事某事采者事也载采采者历言之也
  禹曰何皋陶曰宽而栗
  栗惧也宽者患不戒惧
  柔而立愿而恭
  愿悫也悫者或不恭
  乱而敬
  横流而济曰乱故才过人可以济大难者曰乱乱臣十人是也才过人者患在于夸傲
  扰而毅
  扰驯也
  直而温简而廉
  简易者或无廉隅
  刚而塞
  塞实也刚者或色厉而内荏故以实为贵易曰刚徤笃实辉光日新其德
  彊而义彰厥有常吉哉
  德惟一动罔不吉故常于是德然后为吉也
  日宣三德夙夜浚明有家
  宣达也浚尽其才也明察其心也言九德之中得三人而宣逹之尽其才而察其心则卿大夫之家可得而治也
  日严祗敬六德亮采有邦
  得六人而严惮敬用之信任以事则诸侯之国可得而治也
  翕受敷施九德咸事俊乂在官百僚师师百工惟时抚于五辰庶绩其凝
  翕合也有治才曰乂抚循也五辰四时也凝成也九德并至文武更进刚柔杂用则以能合而受之为难能合而受之矣则以能行其言为难故曰翕受敷施九德咸事此天子之事也古之知言者忘言而取意故言无不通后之学士胶于言而责其必然故多碍多碍故多说天子用九德诸侯用六大夫用三言不得不尔而其实未必然也孔子曰天子有争臣七人诸侯五人大夫三人使诸侯而有争臣七人可得谓之僭天子乎故观书者取其意而已或曰皋陶之九德区区刚柔之迹耳何足以与知人之哲乎然则皋陶何为立此言也曰何独皋陶舜命夔曰直而温宽而栗刚而无虐简而无傲箕子教武王正直刚克柔克沉濳刚克高明柔克虽三圣之所陈详略不同然皆以长短相辅刚柔相济为不知人者立寡过之法也其意曰不知人者以此观人𠫵其短长刚柔而用之可以无大失矣譬如药之有方聚众毒而治一病君臣相使畏恶相制幸则愈疾不幸亦不至杀人者此岂为秦越人华陀设乎
  无教逸欲有邦兢兢业业一日二日万几
  事无不待教而成惟国君之逸欲莫有以教之者而自能也位不期骄禄不期侈故一日二日之间而可致危亡者至于无数几危也
  无旷庶官天工人其代之
  天有是事则人有此官官非其人与无官同是废天事也而可乎
  天叙有典敕我五典五惇哉
  敕正也
  天秩有礼自我五礼五庸哉
  秩亦叙也庸常也
  同寅协恭和衷哉
  寅敬也衷诚也
  天命有德五服五章哉天讨有罪五刑五用哉政事懋哉懋哉
  懋勉也父义母慈兄友弟恭子孝皆出于民性之自然孰为此叙者非天乎我特从而正之使益厚耳豺獭之敬啁啾之悲交际之欢攘夺之怒牝牡之好此五礼之所从出也孰为此秩者非天乎我特从而修之使有常耳此二者道德之事非君臣同其诚敬莫能致也五等车服天所以命有德而我章之刑罚天所以讨有罪而我用之此二者政事也勉之而已
  天聪明自我民聪明天明畏自我民明威达于上下敬哉有土
  上帝付耳目于民者以其众而无私也民所喜怒威福行焉自天子达不避贵贱有土者可不敬哉
  皋陶曰朕言惠
  惠顺也
  可底行禹曰俞乃言底可绩皋陶曰予未有知思曰赞赞襄哉
  曰当作日


  书传卷三
<经部,书类,书传>



  钦定四库全书
  书传卷四       宋 苏轼 撰
  虞书
  益稷第五
  帝曰来禹汝亦昌言禹拜曰都帝予何言予思日孜孜汝亦昌言者因皋陶之言以访禹也皋陶曰予未有知者犹曰吾不知其他也思日夜赞襄而已赞进也襄上也读如怀山襄陵之襄皋陶之意曰吾不知其他也思日夜进益而已知进而不知退知上而不知下也易曰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行健者如登高进而不知止虽超太山可也禹亦因皋陶之言而进之曰予何言何言者亦犹皋陶之未有知也又曰予思日孜孜思日孜孜者亦犹皋陶之思日赞赞襄哉也其言皆相因之辞予是以知曰之当为日也伏生以益稷合于皋陶谟有以也夫
  皋陶曰吁如何禹曰洪水滔天浩浩怀山襄陵下民昏垫
  昏瞀也垫陷也
  予乘四载随山刊木暨益奏庶鲜食
  水行乘舟陆行乘车泥行乘輴山行乘樏秦汉以来师传如此且孔氏之旧也故安国知之非诸儒之臆说也四载之解杂出于尸子慎子而最可信者太史公也亦如六宗之说自秦汉以来尚矣岂可以私意曲学镌凿附会为之哉而或者以为鲧治水九载兖州作十有三载乃同禹之代鲧盖四载而成功也世或喜其说然详味本文予乘四载随山刊木则是驾此四物以行于山林川泽之间非以四因九通为十三载之辞也按书之文鲧九载绩用弗成在尧未得舜之前而殛鲧在舜登庸历试之后鲧殛而后禹兴则禹治水之年不得与鲧之九载相接兖州之功安得通四与九为十三乎禹之言曰娶于涂山辛壬癸甲是娶在治水之中又曰启呱呱而泣予弗子惟荒度土功是启生在水患未平之前也禹服鲧三年之丧自免丧而至于娶而至于子自有子至于止禹而泣亦久矣安得在四载之中乎反复考之皆与书文乖异书所云作十有三载乃同者指兖州之事非谓天下共作十三载也近世学者喜异而巧于凿故详辩之以解世之惑
  予决九州距四海
  九州之名川也
  濬畎浍距川
  畎遂沟洫浍皆通水之道达于川者也
  暨稷播奏庶艰食鲜食懋迁有无化居烝民乃粒万邦作乂
  播种也奏进也鲜食肉食也禹之在山林也与益同之益朕虞也其鲜食鸟兽也其在川泽也与弃同之弃后稷也其鲜食鱼鳖也艰食者草木根实之类凡施力艰难而得者也艰食鲜食民粗无饥矣乃勉之迁易其有无以变化其所居积而农事作矣
  皋陶曰俞师汝昌言
  禹所谓孜孜者其言至约而近也故皋陶吁而问之禹乃极言孜孜之功效其所建立成就巍巍如此故皋陶曰俞师汝昌言失以一言而济天下利万世可不师乎
  禹曰都帝慎乃在位帝曰俞禹曰安汝止惟几惟康其弼直惟动丕应徯志以昭受上帝天其申命用休帝曰吁臣哉邻哉邻哉臣哉禹曰俞
  止居也安汝居者自处于至静也防患于微曰几几则思虑周无心于物曰康康则视听审思虑周而视听审则辅汝者莫不尽其直也反而求之无意于防患则思虑浅有心于求物则视听乱思虑浅而视听乱则辅汝者皆谄而已士之志于用者众矣待汝而作故曰徯志汝既能安居几康而观利害之实是惟无动动则凡徯志者皆应矣夫岂独人应之天必与之邻近臣也帝以其言切而道大故叹曰我独成此非臣谁与共之助我者四邻之臣而助四邻者凡在朝之臣也故曰臣哉邻哉邻哉臣哉
  帝曰臣作朕股肱耳目予欲左右有民汝翼
  左右助也助我所有之民也辅翼之也
  予欲宣力四方汝为
  朝诸侯服四夷凡富国强兵之事也
  予欲观古人之象日月星辰山龙华虫作会宗彝藻火粉米黼黻𫄨绣以五采彰施于五色作服汝明
  日日也月月也星五纬之星也辰心伐北辰三辰也山山也龙龙也华虫雉也日也月也星辰也山也龙也华虫也此六章者画之于宗庙之彝樽故曰作会宗彝也藻水草也火火也粉粉也米米也黼斧也黻两已也藻也火也粉也米也黼也黻也此六章者绣之于𫄨以为裳𫄨葛之精者也故曰𫄨绣以五采彰施于五色作服者通言十二章也上六章绘而为衣下六章绣而为裳故曰作服也自孔安国郑玄王肃之流各传十二章纷然不齐予独为此解与诸儒异者以虞书之文为正也
  予欲闻六律五声八音在治忽以出纳五言汝听在察也忽不治也声音与政通故可以察治否也五言者诗也以讽咏之言寄之于五声盖以声言也故谓之五言
  予违汝弼汝无面从退有后言钦四邻
  帝感禹言有臣邻之叹故条四事以责其臣而又戒之曰钦四邻
  庶顽谗说若不在时侯以明之挞以记之书用识哉欲并生哉工以纳言时而飏之格则承之庸之否则威之论语曰有耻且格格改过也春秋传曰奉承齐牺古者谓奉牲币而荐之曰承承荐也众顽谗说之人不率是教者舜皆有以待之夫化恶莫若进善故择其可进者以射侯之礼举之其不率教之甚者则挞之其小者则书其罪以记之欲其并居而知耻也此士之有罪而未可终弃者故使乐工采其讴谣讽谏之言而飏之以观其心其改过者则荐之且用之其不悛者则威之夏楚之寄之之类是也
  禹曰俞哉
  春秋传太子欲杀浑良夫公曰诺哉诺哉云者口诺而心不然也禹之所以然者曰俞而已俞哉云者亦有味其言矣舜举四事以责其臣立射侯书挞等法以待庶顽皆治理也而禹独有味于斯言也者盖其心有所不可于此以为身修而天下自服也
  帝光天之下至于海隅苍生万邦黎献
  众贤也
  共惟帝臣惟帝时举敷纳以言明试以功车服以庸谁敢不让敢不敬应帝不时敷同日奏罔功无若丹朱傲惟慢游是好傲虐是作罔昼夜𬱃𬱃
  顽狠之状
  罔水行舟朋淫于家用殄厥世予创若时娶于涂山辛壬癸甲
  创惩也惩丹朱之恶辛日娶于涂山甲日复往治水
  启呱呱而泣予弗子惟荒度土功
  启禹子也禹治水过门不入闻启泣而不暇子也惟大度土工而已
  弼成五服至于五千
  五服侯甸绥要荒也服五百里四方相距为方五千里
  州十有二师
  师二千五百人一州用三万人九州二十七万人
  外薄四海咸建五长
  五国立贤者一人为方伯谓之五长
  各迪有功苗顽弗即工帝其念哉
  禹见帝忧谗邪之甚故推广其意曰帝之德光被天下至于海滨草木而况此众贤乎考其言明其功谁敢不从帝不能如是布宣其德以同天下使苗民逆命日进而终无功者岂其修已有未至也哉故戒之曰无若丹朱傲而历数其恶曰我惟以丹朱为戒故能平治水土弼成五服今天下定矣而苗犹不即工者帝不可以不求诸己也故曰帝其念哉此禹得之于益班师而归谏舜之词也而说者乃谓禹劝舜当念三苗之罪而诛之夫所谓念哉者岂诛有罪之言乎
  帝曰迪朕德时乃功惟叙皋陶方祗厥叙方施象刑惟明夔曰戛击鸣球搏拊琴瑟以咏祖考来格虞宾在位群后德让
  此堂上乐也戛击柷敔也鸣球玉罄也搏拊以韦为之实之以糠所以节乐虞宾丹朱也二王后故称宾
  下管鼗鼓合止柷敔笙镛以间鸟兽跄跄箫韶九成凤凰来仪
  此堂下乐也镛大锺也夔作乐而鸟兽舞凤凰仪信乎曰何独夔也乐工所以不能致气召物如古者以不得中声故尔乐不得中声者器不当律也器不当律则与擿植鼓盆无异何名为乐乎使律能当律则致气召物虽常人能之盖见于古今之传多矣而况于夔乎夫能当一律则众律皆得众律皆得则乐之变动犹鬼神也是以降天神格人鬼来鸟兽皆无足疑者不如此何以使孔子忘味三月乎丹朱之恶几于桀纣罔水行舟朋淫于家非纣而何今乃与群后济济相让此其难化盖甚于鸟兽也
  夔曰于予击石拊石百兽率舞庶尹允谐
  舜闻禹谏则曰道我德者皆汝功也今苗民逆命皋陶方祗厥叙而行法焉故夔又进而谏曰鬼神犹可以乐格鸟兽犹可以乐致也而况于人乎此所谓一执艺事以谏者也
  帝庸作歌曰敕天之命惟时惟几乃歌曰股肱喜哉元首起哉百工熙哉皋陶拜手稽首飏言曰念哉率作兴事慎乃宪钦哉屡省乃成钦哉乃赓载歌曰元首明哉股肱良哉庶事康哉又歌曰元首丛脞哉
  丛脞细碎也
  股肱惰哉万事堕哉帝拜曰俞往钦哉
  帝至此纳禹之谏乃作歌曰天命不可常也待祸福之至而虑之则晚矣当以时虑其微者盖始从禹之谏而取益之言有畏满思谦之意也皋陶飏言曰念哉申禹之谏也曰凡所兴作慎用刑广禹之意也虽成功犹内自省终益之戒也帝之歌曰股肱喜则元首起而百工熙皋陶反之曰良康惰坏皆元首之致也呜呼唐虞之际于斯为盛而学者不论惜哉




  书传卷四



  钦定四库全书
  书传卷五         宋 苏轼 撰夏书
  禹贡第一
  禹别九州随山濬川任土作贡
  不贡所无及所难得
  禹敷土
  敷道修载叙乂皆治也
  随山刊木
  山行多迷刊木以表之且以通道史记云山行表木
  奠高山大川
  奠定也高山五岳大川四渎定其名秩祀礼所视
  冀州
  尧河水为患最甚江次之淮次之河行冀兖为多而青徐其下流被害亦甚尧都于冀故禹行自冀始次于兖次于青次于徐四州治而河患衰矣雍豫虽近河以下流既治可以少缓也故次乎扬 --(‘昜’上‘旦’之‘日’与‘一’相连)次乎荆以治江淮江淮治而水患平次于豫次于梁次于雍以治江河上流之馀患而雍最高故终焉八州皆言自某及某为某州而冀独否盖以馀州所至而知之先赋后田不言贡篚皆与馀州异
  既载壶口治梁及岐
  壶口在河东屈县东南梁山在左冯翊夏阳县西北岐山在扶风美阳县西北梁岐二山在雍州今于冀州言之者岂当时河患上及梁岐乎禹通砥柱则壶口平而梁岐自治因河而言非以二山为冀州之地也
  既修太原至于岳阳
  太原晋阳也岳太岳也亦号霍太山在彘县东
  覃怀底绩至于衡漳
  覃怀河内怀县漳水横流入河衡横也浊漳水出长子县东至邺入清漳清漳水出上党沾县大黾谷东北至渤海阜城县入河
  厥土惟白壤
  无块曰壤
  厥赋惟上上错厥田惟中中
  赋田所出榖米兵车之类禹贡田赋皆九等此为第一杂出第二之赋冀州畿内也田中中而赋上上理不应尔必当时事有相补除者岂以不贡而多赋耶然不可以臆说也
  恒卫既从大陆既作
  恒水出常山上曲阳县东入滱水卫水出常山灵寿县东北入滹沲大陆在钜鹿县北水已复故道则大陆之地可耕作
  岛夷皮服
  东北海夷也水患除故服皮服
  夹右碣石入于河
  碣石海畔山在北平骊城县西南河自碣石山南渤海之北入海夹挟也自海入河逆流而西右顾碣石如在挟掖也
  济河为兖州
  河济之间相去不远兖州之境北距河东南跨济非止于济也
  九河既道
  河水自平原以北分为九道其名据尔雅则徒骇也太史也马颊也覆釡也胡苏也简也洁也钩槃也鬲津也汉成帝时河堤都尉许商上书曰古记九河之名有徒骇胡苏鬲津今见在成平东光鬲县自鬲津以北至徒骇其间相去二百馀里以许商之言考之徒骇最北鬲津最南盖徒骇是河之本道东出分为八枝徒骇在成平胡苏在东光鬲津在鬲县其馀不可复知也然尔雅九河之次自北而南既知三河之处则其馀六者太史马颊覆釡当在东光之北成平之南简洁钩槃当在东光之南鬲县之北也其河堙塞时有故道春秋纬宝乾图云移河为界在齐吕填阏八荒以自广故郑玄云齐威公塞之同为一河今河间弓高以东至平原高津往往有其遗处盖塞其八枝并使归于徒骇也
  雷夏既泽灉沮会同
  灉沮二水雷泽在济阴城阳县西北
  桑土既蚕是降丘宅土厥土黑坟
  黑而坟起
  厥草惟繇厥木惟条
  繇茂也条长也
  厥田惟中下厥赋贞
  贞正也赋当随田高下此其正也其不相当者盖必有故如向所云相补除者非其正也此州田中下赋亦中下皆第六
  作十有三载乃同
  兖州河患最甚故功后成至于作十有三载
  厥贡漆丝厥篚织文
  币帛盛于篚书曰篚厥玄黄
  浮于济漯逹于河
  顺流曰浮因水入水曰逹漯水出东郡东武阳县至乐安千乘县入海济水具下文自漯入济自济入河
  海岱惟青州
  西南至岱宗东北跨海至辽东舜十二州分青为营营州即辽东也汉末公孙度据辽东自号青州刺史
  嵎夷既略潍淄其道
  嵎夷即尧典嵎夷也略用功少也潍水出琅邪箕屋山北至都昌县入海湽水出泰山莱芜县原山东北至千乘博昌县入海
  厥土白坟海滨广斥
  说文云东方谓之斥西方谓之卤卤咸地也
  厥田惟上下厥赋中上
  田第三赋第四
  厥贡盐𫄨
  𫄨细葛也
  海物惟错
  错杂也鱼鰕之类
  岱畎丝枲铅松怪石
  畎谷也枲麻也鈆锡也怪石石似玉者贡此八物
  莱夷作牧
  春秋夹谷之会莱人以兵劫鲁侯孔子曰两君合好而裔夷之俘以兵乱之以是知古者东莱之有夷也牧刍牧也传曰牧隰皋井衍沃盖海水患除始刍牧也
  厥篚檿丝
  尔雅檿桑山桑惟东莱出此丝以织缯坚韧异常莱人谓之山茧莱夷作牧而后有此故书篚在作牧之后
  浮于汶逹于济
  汶水出太山莱芜县西南入济诸州之末皆记入河水道以尧都在冀而河行于冀也虽不言河济固逹河也
  海岱及淮惟徐州
  东至海北至岱南及淮
  淮沂其乂蒙羽其艺
  淮水出桐柏山其原远矣于此言之者淮水至此而大为害尤甚喜其治故于此记之沂水出泰山盖县临乐子山南至下邳入泗蒙山在泰山蒙阴县西南羽山在东海祝其县南二水既治则二山可种
  大野既猪东原底平
  大野泽在山阳钜野县北东原今东平郡也水之停曰猪
  厥土赤埴坟
  土黏曰埴
  草木渐包
  进长曰渐藂生曰包
  厥田惟上中厥赋中中
  田第二赋第五
  厥贡惟土五色
  王者封五色土为社建诸侯则以其方色土赐之焘以黄土苴以白茅使归其国立社
  羽畎夏翟
  夏翟雉也羽中旌旄羽山之谷有之
  峄阳孤桐
  东海下邳县西有葛峄山即此山也其特生之桐中琴瑟
  泗滨浮磬
  泗水依山水中见石若浮于水上此石可为磬
  淮夷蠙珠暨鱼
  诗有淮夷知古者淮有夷也蠙蚌属出珠惟淮夷有珠暨鱼如莱夷之有檿丝也贡此六物
  厥篚玄纤缟
  玄黑缯缟白缯纤细也
  浮于淮泗逹于河
  自淮泗入河必道于汴世谓隋炀帝始通汴入泗禹时无此水道以疑禹贡之言此特学者考之不详而已谨按前汉书项羽与汉约中分天下割鸿沟以西为汉以东为楚文颖注云于荥阳下引河东南为鸿沟以通宋郑陈蔡曹卫与济汝淮泗会于楚即今官渡是也魏武与袁绍相持于官渡乃楚汉分裂之处盖自秦汉以来有之安知非禹迹耶禹贡九州之末皆记入河水道而淮泗独不能入河帝都所在理不应尔意其必开此道以通之其后或为鸿沟或为官渡或为汴上下百馀里间不可必然皆引河水而注之淮泗也故王濬伐吴杜预与之书曰足下既摧其西藩当径取秣陵讨累世之逋寇释吴人于涂炭自江入淮逾于泗汴溯河而上振旅还都亦旷世一事也王濬舟师之盛古今绝伦而自泗汴溯河可以班师则汴水之大小当不减于今又足以见秦汉魏晋皆有此水道非炀帝创开也自唐以前汴泗会于彭城之东北然后东南入淮近岁汴水直逹于淮不复入泗矣吴王夫差辟沟通水与晋会于黄池而江始有入淮之道禹时则无之故禹贡曰沿于江海逹于淮泗明非自海入淮则江无通淮之道个之末直云浮于淮泗逹于河不言自海则鸿沟官渡汴水之类自禹以来有之明矣
  淮海惟扬州
  北跨淮南跨海
  彭蠡既猪阳鸟攸居
  阳鸟鸿雁之属也避寒就煖九月而南正月而北彭蠡在彭泽西北北方之南南方之北也故阳鸟多留于此
  三江既入震泽底定
  三江之入古今皆不明予以所见考之自豫章而下入于彭蠡而东至海为南江自蜀岷山至于九江彭蠡以入于海为中江自嶓冡导𣻌东流为汉过三澨大别以入于江东汇泽为彭蠡以入于海为北江此三江自彭蠡以上为二自夏口以上为三江汉合于夏口而与豫章之江皆汇于彭蠡则三江为一过秣陵京口以入于海不复三矣然禹贡犹有三江之名曰北曰中者以味别也盖此三水性不相入江虽合而水则异故至于今而有三泠之说古今称唐陆羽知水味三泠相杂而不能欺不可诬也予又以禹贡之言考之若合符节禹之叙汉水也曰嶓冡导𣻌东流为汉又东为沧浪之水过三澨至于大别南入于江至于东汇泽为彭蠡东为北江入于海夫汉既已入江且汇为彭蠡矣安能复出为北江以入于海乎知其以味别也禹之叙江水也曰岷山导江东别为沱又东至于澧过九江至于东陵东迤北会于汇东为中江入于海夫江既已与汉合且汇为彭蠡矣安能自别为中江以入于海乎知其以味别也汉为北江岷山之江为中江则豫章之江为南江不言而可知矣禹以味别信乎曰济水既入于河而溢为荥禹不以味别则安知荥之为济也尧水之未治也东南皆海岂复有吴越哉及彭蠡既猪三江入海则吴越始有可宅之土水之所钟独震泽而已故曰三江既入震泽底定孔安国以为自彭蠡江分为三入震泽为北入于海踈矣盖安国未尝南游按经文以意度之不知三江距震泽远甚决无入理而震泽之大小决不足以受三江也班固曰南江从会稽阳羡东入海北江从会稽毗陵县北东入海会稽并阳羡有此三江然皆是东南枝流小水自相派别而入海者非禹贡所谓中江北江自彭蠡出者也徒见禹贡有南北中三江之名而不悟一江三泠合流而异味也故杂取枝流小水以应三江之数如使此三者为三江则是与今京口入海之江为四矣京口之江视此三者犹畎浍禹独遗大而数小何耶
  篠簜既敷
  篠竹箭也簜大竹阔节曰簜
  厥草惟夭厥木惟乔
  少长曰夭乔高也
  厥土惟涂泥厥田惟下下厥赋下上上错
  田第九赋第七杂出第六
  厥贡惟金三品
  金银铜
  瑶琨篠簜
  瑶琨石似玊者
  齿革羽毛惟木
  齿象齿革犀革之类毛旄牛尾之类木楩楠豫章之类贡此数物
  岛夷卉服厥篚织贝
  南海岛夷绩草木为服如今吉贝木绵之类其纹斓斑如贝故曰织贝诗曰萋兮斐兮成是贝锦
  厥包橘柚锡贡
  小曰橘大曰柚包裹而致也禹贡言锡者三大龟不可常得磬错不常用而橘柚常贡则劳民害物如汉永平唐天宝荔枝之害矣故皆锡命乃贡
  沿于江海逹于淮泗
  逹泗则逹河矣
  荆及衡阳惟荆州
  旧有三条之说北条荆山在冯翊怀德县南南条荆山在南郡临沮县东北自南条荆山至衡山之阳为荆州自北条荆山至于河为豫州
  江汉朝宗于海
  二水经此州入海百川以海为宗宗尊也
  九江孔殷
  九江在今庐江浔阳县南浔阳记有九江名一曰乌白江二曰蚌江三曰乌江四曰嘉靡江五曰畎江六曰源江七曰廪江八曰提江九曰箘江殷当也得水所当行也
  沱濳既道
  尔雅水自江出为沱自汉出为濳南郡枝江县有沱水尾入江华容县有夏水首出江尾入沔此荆州之沱濳也蜀郡郫县有沱江及汉中安阳皆有沱水濳水尾入江汉此梁州之沱濳也孔安国云沱濳发源梁州入荆州孔颖逹云虽于梁州合流还于荆州分出犹如济水入河还从河出也以安国颖逹之言考之则味别之说古人盖知之久矣梁州荆州相去数千里非以味则安知其合而复出耶
  云土梦作乂
  春秋传曰楚子与郑伯田于江南之梦又曰王寝于云中则云与梦二土名也而云云土梦者古语如此犹曰玄纤缟云尔
  厥土惟涂泥厥田惟下中厥赋上下
  田第八赋第三
  厥贡羽毛齿革惟金三品杶干栝柏
  杶柘也以为弓干柏叶松身曰栝
  砺砥砮丹惟箘簵楛
  箘簵美竹楛中矢干贡此十物
  三邦底贡厥名
  三邦大国次国小国也杶干栝柏砺砥砮丹与箘簵楛皆物之重者荆州去冀最远而江无逹河之道难以必致重物故使此州之国不以大小但致贡其名数而准其物易以轻资致之京师重劳人也
  包匦菁茅
  匦匣菁茅以供祭缩酒者
  厥篚玄𫄸玑组
  𫄸绛也三入为𫄸玑珠类组绶类
  九江纳锡大龟
  尺二寸曰大龟宝龟也不可常得故锡命乃纳之
  浮于江沱濳汉逾于洛至于南河
  江无逹河之道舍舟陆行以逹于河故逾于洛自洛则逹河矣河行冀州之南故曰南河
  荆河惟豫州
  自北条荆山至河甚近当是跨荆而南犹济河惟兖州也
  伊洛瀍涧既入于河
  伊水出弘农卢氏县东熊耳山东北入洛洛水出弘农上洛县冡领山东北至巩县入河瀍水出河南谷城县濳亭北东南入洛涧水入弘农新安县东南入洛三水入洛洛入河
  荥波既猪
  沇水入河溢为荥泽尧时荥泽常波而今始猪也今荥阳在河南春秋卫狄战于荥泽当在河北孔颖逹谓此泽跨河而南北也
  导菏泽被孟猪
  沇水东出于陶丘北又东为菏泽在济阴定陶县东孟猪在梁国雎阳县东北水流溢覆被之
  厥土惟壤下土坟垆
  垆疏也或曰黑也
  厥田惟中上厥赋错上中
  田第四赋第二杂出第一
  厥贡漆枲𫄨纻
  贡此四物
  厥篚纤纩
  细绵也
  锡贡磬错
  治磬错也以玉为磬故以此石治之
  浮于洛逹于河华阳黑水惟梁州
  自华山之南至黑水皆梁州
  岷嶓既艺沱濳既道
  岷山嶓冡皆山名也沱水出于江濳水出于汉二水发源此州而复出于荆州故于荆州亦云
  蔡蒙旅平
  蔡蒙二山蒙山在蜀郡青衣县今曰蒙顶祭山曰旅水患平始祭也
  和夷底绩
  和夷西南夷名
  厥土青黎
  黎黑也
  厥田惟下上厥赋下中三错
  田第七赋第八杂出第七第九
  厥贡璆铁银镂砮磬
  璆美玉也镂刚铁也可以镂者
  熊罴狐狸织皮
  以罽者曰织以裘者曰皮
  西倾因桓是来浮于濳逾于沔
  西倾山名在陇西临洮县西南桓水出焉桓入濳濳入河汉始出为𣻌东南流为沔至汉中东行为汉
  入于渭乱于河
  沔在梁州山南而渭在雍州山北沔无入渭之道然按前汉书武帝时人有上书欲通褒斜道及漕事下张汤问之云褒水通沔斜水通渭皆可以漕从南阳下沔入褒褒绝水至斜间百馀里以车转从斜下渭如此汉中谷可致此则自沔入渭之道也然褒斜之间绝水百馀里故曰逾于沔盖禹时通谓褒为沔也
  黑水西河惟雍州
  西跨黑水东至河河在冀州西
  弱水既西
  众水皆东此水独西
  泾属渭汭
  泾水入渭属连也汭水涯也
  漆沮既从
  从如少之从长渭大而漆沮小故言从
  沣水攸同
  沣渭相若故言同
  荆岐既旅
  荆北条荆山也
  终南惇物至于鸟鼠
  三山名武功县东有太一山即终南山有垂山即惇物
  原隰底绩至于猪野
  诗云度其隰原即此原隰也豳地武威县东有休屠泽即猪野
  三危既宅三苗丕叙
  春秋传曰先王居梼杌于四裔允姓之奸居于瓜州杜预云允姓之祖与三苗俱放于三危瓜州今敦煌也
  厥土惟黄壤厥田惟上上厥赋中下
  田第一赋第六
  厥贡惟球琳琅玕
  球琳玉琅玕石而似珠贡此二物
  浮于积石至于龙门西河会于渭汭
  积石山在金城河关县西南河所经也龙门山在冯翊夏阳县北禹凿以通河也渭水至长安东北入河河始大自渭汭而下巨舟重载皆可以逹冀州矣
  织皮昆仑析枝渠搜西戎即叙
  禹贡之所篚皆在贡后立文而青徐扬三州皆莱夷淮夷岛夷所篚此云织皮昆仑析枝渠搜西戎即叙大意与上三州无异盖言因西戎即叙而后昆仑析枝渠搜三国皆篚织皮但古语有颠倒详略尔其文当在厥贡惟球琳琅玕之下其浮于绩石至于龙门西河会于渭汭三句当在西戎即叙之下以记入河水道结雍州之末简编脱误不可不正也
  导岍及岐至于荆山
  岍山在扶风即吴岳也荆山北条荆山也孔子叙禹贡曰禹别九州随山濬川盖言此书一篇而三致意也既毕九州之事矣则所谓随山与濬川者复中言之随山者随其地脉而究其终始也何谓地脉曰地之有山犹人之有脉也有近而不相连者有远而相属者虽江河不能绝也自秦蒙恬始言地脉而班固马融王肃治尚书皆有三条之说郑玄则以为四列古之逹者已知此矣北条山道起岍岐而逾于河以至太岳东尽碣石以入于海是河不能绝也南条之山自嶓冡岷山至于衡山过九江至于敷浅原是江不能绝也皆禹之言卓然见于经者非地脉而何自此以下至敷浅原皆随山之事也
  逾于河壶口雷首至于太岳
  三山之名也雷首在河东蒲坂南太岳者霍太山也
  底柱析城至于王屋
  底柱在陜东北析城在河东濩泽西南王屋在河东垣县东北
  太行恒山至于碣石入于海
  大行山在河内山阳县西北恒山在上曲阳县西北
  西倾朱圉鸟鼠
  西倾山在陇西临洮县西南朱圉山在天水冀县南鸟鼠同穴山在陇西首阳县西南
  至于太华
  太华在京兆华阴南
  熊耳外方桐柏至于陪尾
  熊耳山在弘农卢氏县东外方嵩高山也在颍川桐柏在南阳平氏县东南陪尾山在江夏安陆县东北
  导嶓冡至于荆山
  南条荆山
  内方至于大别
  内方山在江夏竟陵县东北春秋传曰吴楚夹汉而陈自小别至于大别二别山皆在汉上
  岷山之阳至于衡山
  岷山在蜀郡湔氏西衡山在长沙湘南县东南
  过九江至于敷浅原
  豫章历陵县南有博阳山即敷浅原
  导弱水至于合黎馀波入于流沙
  合黎山在张掖郡删丹县弱水自此西至酒泉合黎张掖郡有居延泽在县东即流沙也自此以下皆濬川之事也所导者九弱水不能载物入居延泽中不复见此水之绝异者也黑水汉水与四渎皆特入海渭洛皆入河逹冀之道故特记此九者馀不录也
  导黑水至于三危入于南海
  黑水得越河入南海者河自积石以西皆多伏流故黑水得越而南也
  导河积石至于龙门
  施功发于积石
  南至于华阴东至于底柱又东至于孟津
  孟津在河内河阳县南都道所凑古今以为津
  东过洛汭至于大伾
  洛汭洛入河处在河南巩县东大伾山在黎阳或曰成皋
  北过降水至于大陆
  河至大伾而北降水在信都
  又北播为九河同为逆河入于海
  播分也逆迎也既分为九又合为一以一迎八而入于海即渤海也
  嶓冡导漾东流为汉
  嶓冡山在梁州南
  又东为沧浪之水
  出荆州东南流为沧浪之水即渔父所歌者也
  过三澨至于大别
  三澨水在江夏竟陵
  南入于江
  触大别山而南
  东汇泽为彭蠡
  汇回也
  东为北江入于海岷山导江东别为沱
  江东南流沱东行
  又东至于澧
  澧水在荆州楚词云遗予佩兮澧浦
  过九江至于东陵东迤北会于汇
  迤迤逦也汇彭蠡也
  东为中江入于海
  今金山以北取中泠水味既殊绝称之轻重亦异盖蜀江所为也
  导沇水东流为济入于河溢为荥
  济水出河东垣县王屋山东南至河内武德县入河并流而南截河又并流溢出乃为荥泽也
  东出于陶丘北
  陶丘在济阴定陶西南
  又东至于菏又东北会于汶
  汶入济也
  又北东入于海导淮自桐柏
  淮水出胎簪山东北过桐柏胎簪盖桐柏之傍小山也
  东会于泗沂东入于海
  泗水出济阴乘氏县至临淮雎陵县入淮沂水先入泗泗入淮也
  导渭自鸟鼠同穴东会于沣
  沣入渭也沣水出扶风鄠县东南北过上林苑入渭
  又东会于泾
  泾入渭也泾水出安定泾阳县西东南至冯翊阳陵县入渭
  又东过漆沮入于河
  沮水出北地直路县东入洛郑渠在太上皇陵东南濯水入焉俗谓之漆水又谓之漆沮其水东入洛此言东会于沣又东会于泾又东过漆沮者渭水自西而东之次也雍州所云泾属渭汭漆沮既从沣水攸同者散言境内诸水非西东之次也诗云自土沮漆乃豳地非此漆沮
  导洛自熊耳东北会于涧瀍又东会于伊又东北入于河九州攸同
  书同文车同轨
  四隩既宅
  隩深也四方深远者皆可居
  九山刊旅九川涤源九泽既陂四海会同六府孔修水火金木土榖
  庶土交正底慎财赋咸则三壤成赋中邦
  交通也正平准也庶土不通有无则轻重偏矣故交通而平准之九州各则壤之高下以制国用为赋入之多少中邦诸夏也贡篚有及于四夷者而赋止于诸夏也
  锡土姓
  春秋传曰天子建国因生以赐姓胙之土而命之氏
  祗台德先不距朕行
  台我也我以德先之则民敬而不违矣
  五百里甸服
  王畿千里面五百里也甸田也为天子治田
  百里赋纳总
  总稿穟并也最近故纳总
  二百里纳铚
  铚刈也刈其穟不纳稿
  三百里纳秸服
  秸稿也以稿为藉荐之类可服用者
  四百里粟五百里米
  稍远故所纳者愈轻
  五百里侯服
  此五百里始有诸侯故曰侯服
  百里采
  卿大夫之采也
  二百里男邦
  与百里采通为二百里也男邦小国也
  三百里诸侯
  自三百里以往皆诸侯也诸侯大国次国也小国在内依天子而国大国在外以御侮也
  五百里绥服
  绥安也
  三百里揆文教二百里奋武卫五百里要服
  总其大要法不详也
  三百里夷
  杂夷俗也
  二百里蔡
  放有罪曰蔡春秋传曰杀管叔而蔡蔡叔
  五百里荒服
  其法荒略
  三百里蛮二百里流
  罪大者流于此
  东渐于海西被于流沙朔南暨声教讫于四海禹锡玄圭告厥成功
  以五德王天下所从来尚矣黄帝以土故曰黄炎帝以火故曰炎禹以治水得天下故从水而尚黑殷人始以兵王故从金而尚白周人冇流火之祥故从火而尚赤汤用玄牡盖初克夏因其旧也诗云冇客有客亦白其马是殷尚白也帝锡禹以玄圭为水德之瑞是夏尚黑也此五德所尚之色见于经者也




  书传卷五
<经部,书类,书传>



  钦定四库全书
  书传卷六        宋 苏轼 撰夏书
  甘誓第二
  启与有扈战于甘之野作甘誓
  史记有扈禹之后其国扶风雩县是也国语曰夏有观扈周有管蔡以比管蔡兄弟之国也甘扈之南郊也
  大战于甘乃召六卿
  天子六师其将皆命卿
  王曰嗟六事之人予誓告汝有扈氏威侮五行怠弃三正
  王者各以五行之德王易服色及正朔孔子曰行夏之时自舜以前必有以建子建丑为正者有扈氏不用夏之服色正朔是叛也故曰威侮五行怠弃三正
  天用剿绝其命今予惟恭行天之罚左不攻予左汝不恭命右不攻于右汝不恭命
  左车左也主射右车右执戈矛攻治也
  御非其马之正汝不恭命
  春秋传曰楚许伯御乐伯摄叔为右以致晋师乐伯曰吾闻致师者左射以菆摄叔曰吾闻致师者右入垒折馘执俘而还是古者三人同一车而御在中也车六马两服两骖两𬴂各任其事御之正也王良曰吾为之范我驰驱终日而不获一为之诡遇一朝而获十此所谓御非其马之正也
  用命赏于祖不用命戮于社
  孔子曰当七庙五庙无虚主师行载迁之主以行无迁庙则以币曰主命故师行有祖庙也武王伐纣师度孟津有宗庙有将舟将舟社主在焉故师行有社也戮人必于社故哀公问社宰我对以战栗
  予则孥戮汝
  戮及其子曰孥尧舜之世罚弗及嗣武王数纣之罪曰罪人以族孥戮非圣人之事也言孥戮者惟启与汤知德衰矣然亦言之而已未闻真孥戮人也
  五子之歌第三
  太康失邦
  太康启子也
  昆弟五人
  皆启子
  须于洛汭作五子之歌
  须待也
  太康尸位
  尸主也
  以逸豫灭厥德黎民咸贰
  贰携贰也
  乃盘游无度
  盘乐也
  畋于有洛之表
  洛表水南也夏都河北而畋于洛南言其去国之远也
  十旬弗反有穷后羿因民弗忍距于河
  有穷国名羿其君也春秋传曰后羿自鉏迁于穷石忍堪也
  厥弟五人御其母以从徯于洛之汭
  母徯焉而不归以著太康之不孝也
  五子咸怨述大禹之戒以作歌其一曰皇祖有训民可近不可下民惟邦本本固邦宁予视天下愚夫愚妇一能胜予一人三失
  皇祖禹也民可近者言民可亲近而不可踈也不可下者言民可敬而不可贱若自贤而愚人以愚视天下则一夫可以胜我矣一人三失者失民则失天失天则失国也
  怨岂在明不见是图
  怨不在大当及其未明而图之
  予临兆民
  十万曰亿十亿曰兆
  凛乎若朽索之驭六马为人上者奈何不敬
  驭民若朽索之驭马不已过乎曰天下皆有所恃民恃有司以安其身有司恃天子之法以安其位惟天子无所恃恃民心而已民心携则天子为独夫谓之朽索不亦宜乎
  其二曰训有之内作色荒外作禽荒甘酒嗜音峻宇雕墙有一于此未或不亡其三曰惟彼陶唐有此冀方陶唐尧也尧都平阳舜都蒲坂禹都安邑皆在冀州
  今失厥道乱其纪纲乃底灭亡
  大曰纲小曰纪舜禹皆守尧之纲纪
  其四曰明明我祖万邦之君有典有则贻厥子孙关石和钧王府则有荒坠厥绪覆宗绝祀
  关通也和平也绪馀也古者有五权百二十斤曰石三十斤曰钧举其二则馀可知矣太史公曰禹以声为律以身为度左准绳右规矩知度量权衡凡法度之器至禹明具故曰我祖有典法以遗子孙凡法度之器具在王府而吾不能守以亡也
  其五曰呜呼曷归予怀之悲万姓仇予予将畴依郁陶乎予心颜厚有忸怩弗慎厥德虽悔可追
  郁陶愤懑也颜厚色愧也有读曰又忸怩心惭也
  胤征第四
  羲和湎淫废时乱日𦙍往征之作𦙍征
  羲和掌天地四时之官尧时为四人今此有国邑而以沈湎得罪则一人而已不知其何自为一也按史记及春秋传晋魏绛吴伍员言帝太康帝仲康帝相帝少康四世事甚详盖羿既逐太康太康崩其弟仲康立而羿为政仲康崩其子相立相为羿所逐羿为家众所杀寒浞代之浞因羿室生浇及豷使浇伐灭二斟且杀相相之后曰𦈏方娠而逃于有仍以生少康少康复逃于有虞虞思邑之于纶少康布德以收夏众夏之遗臣靡收二斟之馀民以灭浞而立少康少康灭浇与豷然后祀夏配天不失旧物以此考之则太康失国之后至少康祀夏之前皆羿浞专政僭位之年如曹操之于汉司马仲逹之于魏也𦙍征之事盖出于羿非仲康之所能专明矣羲和湎淫之臣也而贰于羿盖忠于夏也如王凌诸葛诞之叛晋尉迟迥之叛隋故羿假仲康之命以命𦙍侯而往征之何以知其然也曰𦙍侯数羲和之罪至于杀无赦然其实状止于酣酒不知日食而已此一法吏所办耳何至于六师取之乎夫酒荒废职之人岂复有渠魁胁从之事是强国得众者也孔子叙书其篇曰羲和湎淫废时乱日者言其罪止于此也曰𦙍往征之者见征伐号令之出于𦙍非仲康之命也此春秋之法曰然则孔子何取于此篇而不删去乎曰书固有非圣人之所取而犹存者也孟子曰尽信书不如无书吾于武成取二三䇿而已纣之众既已倒戈然犹纵兵以杀至于血流漂杵圣人何取焉予于书见圣人所不取而犹存者二𦙍征之挟天子令诸侯与康王之诰释斩衰而服衮冕也春秋晋侯召王而谓之巡狩孔子书之于策曰天王狩于河阳若无简牍之记则后世以天王为真狩也𦙍征之事孔氏必有师𫝊之说也久远而亡之耳
  惟仲康肇位四海𦙍侯命掌六师
  𦙍国名
  羲和废厥职酒荒于厥邑𦙍后承王命徂征告于众曰嗟予有众圣有谟训明徴定保先王克谨天戒臣人克有常宪百官修辅厥后惟明明
  徴犹书所谓庶徴也保犹诗所谓天保也羲和之罪止于日食不知故首引天事以誓之
  每岁孟春遒人以木铎徇于路
  孟春观治象之法徇以木铎此周礼小宰之事而在夏则遒人之职也遒之言聚也木铎金口木舌也昔者有文事则徇以木铎有武事则徇以金铎
  官师相规工执艺事以谏
  工各执其事谏如虞人之箴也
  其或不㳟邦有常刑惟时羲和颠覆厥德沈乱于酒畔官离次
  官局所在曰次
  俶扰天纪
  俶始也扰乱也
  遐弃厥司乃季秋月朔辰弗集于房瞽奏鼓啬夫驰庶人走
  日月合朔于十二辰今季秋之朔而不合于房日食也古有伐鼓用币救日之事春秋传曰惟正阳之月则然馀否今季秋而行此礼盖夏礼与周异汉有上林啬夫啬夫小臣庶人庶人之在官者
  羲和尸厥官罔闻知昏迷于天象以干先王之诛政典曰先时者杀无赦不及时者杀无赦
  先后时罪之薄者必杀无赦非虐政乎惟军中法则或用之穰苴斩庄贾是也传曰国容不入军军容不入国此政典夏之司马法止用于军中今无以加羲和之罪乃取军法一切之政而为有司沈湎失职之罚盖文致其罪非实事也
  今予以尔有众奉将天罚尔众士同力王室尚弼予钦承天子威命
  曹操司马仲逹杨坚之流讨贰己者未尝不以王室为辞也
  火炎昆冈玉石俱焚天吏逸德烈于猛火歼厥渠魁胁从罔治旧染污俗咸与维新
  玉石俱焚言不择善恶也天吏之势猛于火故胁从染污皆非其罪言此者以坏其党与也
  呜呼威克厥爱允济爱克厥威允罔功其尔众士懋戒哉
  先王之用威爱称事当理而已不惟不使威胜爱若曰与其杀不辜宁失不经又曰不幸而过宁僭无滥是尧舜已来常务使爱胜威也今乃谓威胜爱则事济爱胜威则无功是为尧舜不如申商也而可乎此后羿之党临敌誓师一切之言当与申商之言同弃不齿而近世儒者欲行猛政辄以此借口予不可以不辨
  自契至于成汤八迁汤始居亳从先王居作帝告釐沃自契至汤十四世凡八徙都契之世父帝喾都亳汤自商丘迁焉故曰从先王居五篇皆商书也经亡而序存文无所托故附夏书之末
  汤征诸侯葛伯不祀汤始征之作汤征
  葛梁国宁陵葛乡也征葛事见孟子
  伊尹去亳适夏既丑有夏复归于亳
  古称伊尹五就汤五就桀夫汤与桀敌国也伊尹往来其间皆闻其政而两国不疑则伊尹圣人也其道大矣其信于天下深矣是以废太甲复立之而太甲安焉非圣人而何
  入自北门乃遇汝鸠汝方作汝鸠汝方
  二臣名












  书传卷六



  钦定四库全书
  书传卷七        宋 苏轼 撰商书
  汤誓第一
  伊尹相汤伐桀
  古之君臣有如二君而不相疑者汤之于伊尹刘玄德之于诸葛孔明是也汤言聿求元圣与之戮力而伊尹曰惟尹躬暨汤咸有一德其君臣相期如此故孔子曰伊尹相汤伐桀太甲不明而废之思庸而复之君臣相安此圣人之事也玄德孔明虽非圣人然其君臣相友之契亦庶几于此矣玄德之将死也嘱孔明曰禅可辅辅之不可君自取之非伊尹之流而可以属此乎孔明专蜀事二君雍容进退初不自疑人亦莫之疑者使常人处之不为窦武何进则为曹操司马仲逹矣世多疑伊尹之事至谓太甲为杀伊尹者皆以常情度圣贤也
  升自陑遂与桀战于鸣条之野作汤誓
  孔安国以谓桀都安邑陑在河曲之南安邑之西汤自亳往当由东行故以升自陑为出不意又言武王观兵孟津以卜诸侯之心而退以示弱其言汤武皆陋甚古今地名道路有改易不可知者安知陑鸣条之必在安邑西耶升陑以战记事之实犹泰誓师渡孟津而已或曰升高而战非地利以人和而已夫恃人和而行师于不利之地亦非人情故皆不取
  王曰格尔众庶悉听朕言非台小子敢行称乱有夏多罪天命殛之今尔有众汝曰我后不恤我众舍我穑事而割正夏予惟闻汝众言夏氏有罪予畏上帝不敢不正今汝其曰夏罪其如台夏王率遏众力率割夏邑有众率怠弗协曰时日曷丧予及汝皆亡夏德若兹今朕必往
  桀之恶不能及商民商民安于无事而畏伐桀之劳故曰我后不恤我众舍我穑事而割正夏夏氏之罪其能若我何故汤告之曰夏王遏绝众力以割夏邑其民皆曰何时何日当丧吾欲与之皆亡其亟若此不可以不救
  尔尚辅予一人致天之罚予其大赉汝尔无不信朕不食言尔不从誓言予则孥戮汝罔有攸赦
  汤既胜夏欲迁其社不可作夏社疑至臣扈
  春秋传曰共工氏有子曰句龙为后土后土为社烈山氏之子曰柱为稷自夏以上祀之周弃亦为稷自商以来祀之是汤以弃易柱而无以易句龙者故曰欲迁其社不可
  夏师败绩汤遂从之遂伐三朡
  俘厥宝玉谊伯仲伯作典宝
  三朡今定陶四篇亡
  仲虺之诰第二
  汤归自夏至于大坰
  大坰地名史记作泰卷陶
  仲虺作诰
  春秋传曰薛之皇祖奚仲居薛以为夏车正仲虺居薛以为汤左相
  成汤放桀于南巢
  庐江六县东有居巢城书有巢伯来朝春秋楚人围巢桀奔于此汤不杀也
  惟有惭德曰予恐来世以台为口实
  后世放杀其君者必以汤武借口其为病也大矣
  仲虺乃作诰曰呜呼惟天生民有欲无主乃乱惟天生聪明时乂有夏昏德民坠涂炭天乃锡王勇智
  凡圣人之德仁义孝弟忠信礼乐之类皆可以学至惟勇也智也必天予而后能非天予而欲以学求之则智勇皆凶德也汉高祖识三杰于众人之中知周勃陈平于一世之后此天所予智也光武平生畏怯见大敌勇此天所予勇也岂可学哉若汉武帝唐德宗之流则古之学勇智者也足以敝其国残其民而已矣故天不予是德则君子不敢言智勇短于智勇而厚于仁不害其为令德之主也周公亦曰今天其命哲命吉凶命历年哲者知人之谓也知人与不知人乃与吉凶历年同出于天命盖教成王不强其所无也
  表正万邦纉禹旧服兹率厥典奉若天命
  纉继也服五服也
  夏王有罪矫诬上天以布命于下帝用不臧式商受命用爽厥师简贤附势实繁有徒肇我邦于有夏若苖之有莠若粟之有秕小大战战罔不惧于非辜矧予之德言足听闻
  矫诈也臧善也式用也爽明肇启也简慢也帝既不善桀故用汤为受命之君彰明其众于天下而桀之党恶之流欲并我以启其国若欲去莠秕然故小大战战无罪而惧况我以德见忌乎盖言我不放桀则桀必灭我也
  惟王不迩声色不殖货利德懋懋官功懋懋赏用人惟己
  如自己出
  改过不吝克宽克仁彰信兆民乃葛伯仇饷初征自葛东征西夷怨南征北狄怨曰奚独后予攸徂之民室家相庆曰徯予后后来其苏民之戴商厥惟旧哉
  用兵如施鍼石则病者惟恐其来之后也
  佑贤辅德显忠遂良兼弱攻昧取乱侮亡推亡固存邦乃其昌
  善者自遂恶者自亡汤岂有心哉应物而已
  德日新万邦惟怀志自满九族乃离王懋昭大德建中于民以义制事以礼制心
  未尝作事也事以义起未尝有心也心以礼作
  垂裕后昆
  裕馀也
  予闻曰能自得师者王谓人莫己若者亡好问则裕裕广也
  自用则小呜呼慎厥终惟其始殖有礼覆昏㬥钦崇天道永保天命
  汤之惭德仁人君子莫大之病也仲虺恐其忧愧不已以害维新之政故思有以广其意者首言桀得罪于天天命不可辞次言桀之必害己终言汤之勲德足以受天下者乃因极陈为君艰难安危祸福可畏之道以明今者受夏非以利己乃为无穷之恤以慰汤而解其惭仲虺之忠爱可谓至矣然而汤之所惭来世口实之病仲虺终不敢谓无也夫君臣之分放弑之名虽其臣子有不能文况万世之后乎
  汤诰第三
  汤既黜夏命复归于亳作汤诰
  亳在梁国榖熟县
  王归自克夏至于亳诞告万方
  诞大也
  王曰嗟尔万方有众明听予一人诰惟皇上帝降衷于下民若有恒性克绥厥猷惟后
  衷诚也若顺也仁义之性人所咸有故言天降也顺其有常之性其无常者喜怒哀乐之变非性也能安此道乃君也
  夏王灭德作威以敷虐于尔万方百姓尔万方百姓罹其凶害弗忍茶毒并告无辜于上下神祗天道福善祸淫降灾于夏以彰厥罪肆台小子将天命明威不敢赦敢用玄牡敢昭告于上天神后请罪有夏聿求元圣与之戮力以与尔有众请命
  请罪者为桀谢罪请命者为民祈福
  上天孚佑下民罪人黜服天命弗僭贲若草木兆民允殖
  僭不信也言天命有信视民所与则殖之所不与则蹶之若草木然民所殖则生不殖则死贲饰也其理明甚炳然如丹青也
  俾予一人辑宁尔邦家兹朕未知获戾于上下栗栗危惧若将陨于深渊
  此亦惭德之言也
  凡我造邦无从匪彝无即慆淫
  彝常也慆慢也戒诸侯之言
  各守尔典以承天休尔有善朕弗敢蔽罪当朕躬弗敢自赦惟简在上帝之心
  言上帝当简察其善恶
  其尔万方有罪在予一人予一人有罪无以尔万方呜呼尚克时忱乃亦有终
  庶几能信此也
  咎单作明居
  一篇亡
  伊训第四
  成汤既没太甲元年伊尹作伊训肆命徂后
  史记汤之子太丁未立而卒汤崩太丁之弟外丙立二年崩外丙之弟仲壬立四年崩伊尹乃立太丁之子太甲太史公按世本汤之后二帝七年而后至太甲其迹明甚不可不信而孔安国独据经臆度以为成汤没而太甲立且于是岁改元学者因谓太史公为妄初无二帝而太史公妄增之岂有此理哉经云汤既没大甲元年者非谓汤之崩在太甲元年也伊尹称汤以训故孔子叙书亦以汤为首殷道亲亲兄死弟及若汤崩舍外丙而立太丁之子则殷道非亲亲矣而可乎以此知史记之不妄也安国谓汤崩之岁而太甲改元不待明年者亦因经文以臆也经云惟元祀十有二月伊尹祠于先王奉嗣王祗见厥祖者盖太甲立之明年正月也正月而谓之十二月何也殷之正月则夏之十二月也殷虽以建丑为正犹以夏正数月亦犹周公作豳诗于成王之世而云七月流火九月授衣皆夏正也史记秦始皇三十一年十二月更名腊曰嘉平夫腊必建丑之月也秦以十月为正则腊当在三月而云十二月以是知古者虽改正朔然犹以夏正数月也崩年改元乱世之事不容伊尹在而有之不可以不辨
  惟元祀十有二月乙丑伊尹祠于先王奉嗣王祗见厥祖侯甸群后咸在百官总已以听冡宰
  汤崩虽久矣而仲壬之服未除故冡宰为政也
  伊尹乃明言烈祖之成德以训于王曰呜呼古冇夏先后方懋厥德罔有天灾山川鬼神亦莫不宁暨鸟兽鱼龞咸若于其子孙弗率皇天降灾假手于我有命我有天命之君汤也
  造攻自鸣条朕哉自亳
  造哉皆始也始攻自鸣条始建号自亳
  惟我商王布昭圣武代虐以宽兆民允怀今王嗣厥德罔不在初立爱惟亲立敬惟长始于家邦终于四海呜呼先王肇修人纪
  戒其恃天命不修人事
  从谏弗咈先民时若居上克明为下克忠
  言君明臣忠也
  与人不求备检身若不及以至于有万邦兹惟艰哉敷求哲人俾辅于尔后嗣制官刑儆于有位曰敢有恒舞于宫酣歌于室时谓巫风
  诗云无冬无夏值其鹭羽此巫风也
  敢有殉于货色恒于游畋
  从流上而忘反谓之游
  时谓淫风敢有侮圣言逆忠直远耆德比顽童时谓乱风惟兹三风十愆卿士有一于身家必丧邦君有一于身国必亡臣下不匡其刑墨
  匡正也谓谏也
  具训于蒙士
  蒙童也士自童幼即以此训之也
  呜呼嗣王祗厥身念哉圣谟洋洋嘉言孔彰惟上帝不常作善降之百祥作不善降之百殃尔惟德罔小万邦惟庆尔惟不德罔大坠厥宗
  尔若作德虽小善足以庆万邦若其不德不待大恶而亡
  肆命徂后
  二篇亡
  大甲上第五
  太甲既立不明伊尹放诸桐三年复归于亳思庸伊尹作太甲三篇
  思用伊尹之言也汤放桀伊尹放太甲古未有是皆圣人不得已之变也故汤以惭德为法受恶曰此我之所以甚病也乱臣贼子庶乎其少衰矣汤不放桀伊尹不放太甲不独病一时而已将使后世无道之君谓天下无柰我何此其病与口实之惭均耳圣人以为宁惭已以救天下后世故不得已而为之以为不得已之变则可以为道固当尔则不可使太甲不思庸伊尹卒故之而更立主则其惭有大于汤者矣
  惟嗣王不惠于阿衡
  惠顺也阿倚也衡平也言天下之所倚平也阿衡伊尹之号犹曰师尚父云尔师其官也尚父其号也
  伊尹作书曰先王顾𬤊天之明命
  顾眷也以言许人曰𬤊言汤为天命之眷许也
  以承上下神祗社稷宗庙罔不祗肃天监厥德用集大命抚绥万方惟尹躬克左右厥辟宅师
  伊尹助其君居集天下之众也
  肆嗣王丕承基绪惟尹躬先见于西邑夏
  丕大也夏都在亳西
  自周有终
  自由也忠信为周由忠信之道则有终也
  相亦惟终其后嗣王罔克有终相亦罔终
  言君臣一体祸福同也
  嗣王戒哉祗尔厥辟
  辟君也敬其为君之道
  辟不辟沗厥祖王惟庸罔念闻
  沗辱也以不善为常闻伊尹之训若不闻然
  伊尹乃言曰先王昧爽丕显坐以待旦
  方天昧明之间先王已大明其心思道以待旦
  旁求俊彦启迪后人
  彦美士也以贤者遗子孙开道之
  无越厥命以自覆
  越坠失也
  慎乃俭德惟怀永图
  以约失之者鲜矣未有泰侈而能久者也
  若虞机张往省括于度则释
  虞虞人也机张所以射鸟兽者省察也括隐括也度机之准望也释舍也诗曰舍矢如破准望有毫厘之差则所中有寻丈之失矣言人君所为得失微而祸福大亦如此也
  钦厥止
  止居也孔子曰居敬而行简
  率乃祖攸行惟朕以怿万世有辞
  辞所以名言于天下后世者也
  王未克变伊尹曰兹乃不义习与性成
  性无不善者今王习为不义则性沦于习巾皆成于恶也
  予弗狎于弗顺营于桐宫密迩先王其训无俾世迷狎近也王之不义以近群小故也故独使居于桐宫密迩先王之陵墓以思哀而生善心此先王之训也迷读如怀宝迷邦之迷我不训正太甲则是怀道以迷天下也
  王徂桐宫居忧克终允德
  太甲中第六
  惟三祀十有二月朔
  此亦三年正月也
  伊尹以冕服奉嗣王归于亳
  始吉服也
  作书曰民非后罔克胥匡以生
  胥匡相正也
  后非民罔以辟四方
  言民去之则吾无与为君者
  皇天眷佑有商俾嗣王克终厥德实万世无疆之休王拜手稽首曰予小子不明于德自底不类
  不类犹失常也
  欲败度纵败礼以速戾于厥躬天作孽犹可违自作孽不可逭
  孽妖也违逭皆避也妖祥之来有可以避者此天作也若妖由人兴则无可避之理
  既往背师保之训弗克于厥初尚赖匡救之德图惟厥终伊尹拜手稽首曰修厥身允德协于下惟明后允德信有德也下之协从从其非伪者盖欲天下中心悦而诚服苟非其德出于其固有之诚心未有能至者
  先王子惠困穷民服厥命罔有不悦并其有邦厥邻乃曰徯我后后来无罚
  上失其道民散久矣凡丽于罚皆君使之汤来则我自无罪矣
  王懋乃德视乃厥祖无时豫怠奉先思孝接下思㳟视远惟明听德惟聪
  视不及远非明听不择善非聪
  朕承王之休无斁
  斁厌也
  太甲下第七
  伊尹申诰于王
  申重也
  曰鸣呼惟天无亲克敬惟亲民罔常怀怀于有仁鬼神无常享享于克诚天位艰哉德惟治否德乱与治同道罔不兴与乱同事罔不亡
  尧舜让而帝之哙让而绝汤武行仁义而王宋襄公行仁而亡与治同道罔不兴与乱同事罔不亡也必同道而后兴道同者事未必同也周厉王弭谤秦始皇禁偶语周景王铸大钱王莾作泉货纣积钜桥之粟隋炀帝洛口诸仓其事同其道无不同者故与乱同事则亡矣
  终始慎厥与惟明明后
  慎所与之人也君子难合而易离能与君子固难矣能终始之尤难
  先王惟时懋敬厥德克配上帝
  汤惟能如是勉敬厥德故能配天天无言无作而四时行百物生王亦如是老子曰王乃天天乃道
  今王嗣有令绪尚监兹哉若升高必自下若陟遐必自迩
  迩者远之始下者高之本升高而不自下陟遐而不自迩慕道而求速逹皆自欺而已
  无轻民事惟难无安厥位惟危
  轻之则难安之则危
  慎终于始
  虑终必自其始慎之
  有言逆于汝心必求诸道有言逊于汝志必求诸非道呜呼弗虑胡获弗为胡成一人元良万邦以贞
  伊尹忧太甲之深故所戒者非一有言合于道则逆汝心合于非道则顺汝志如此则是患不可胜虑事不可胜为矣故叹曰呜呼弗虑胡获弗为胡成亦治其元良而已此所谓要道也元始也良其良心也人君能治其始有之良心则万邦不令而自正前言皆籧篨矣
  君罔以辩言乱旧政臣罔以宠利居成功邦其永孚于休
  天下之乱必始于君臣携离君以辩言乱旧政则大臣惧臣以宠利居成功则人主疑乱之始也
  咸有一德第八
  伊尹作咸有一德
  伊尹既复政厥辟将告归乃陈戒于德曰呜呼天难谌谌信也
  命靡常常厥德保厥位厥德靡常九冇以亡
  九有九州也
  夏王弗克庸德慢神虐民皇天弗保监于万方启迪有命眷求一德俾作神主惟尹躬暨汤咸有一德克享天心受天明命以有九有之师爰革夏正非天私我有商惟天佑于一德非商求于下民惟民归于一德德惟一动罔不吉德二三动罔不凶惟吉凶不僭在人惟天降灾祥在德今嗣王新服厥命惟新厥德终始惟一时乃日新
  一者不变也如其善而一也不亦善乎如其不善而一也不几桀乎曰非此之谓也中有主之谓一中有主则物至而应物至而应则日新矣中无主则物为宰凡喜怒哀乐皆物也而谁使新之故伊尹曰终始惟一时乃日新予尝有言圣人如天时杀时生君子如水因物赋形天不违仁水不失平惟一故新惟新故一一故不流新故无斁此伏羲以来所传要道也伊尹耻其君不如尧舜故以是训之如众人之言新则不能一而一非新也伊尹曰一所以新也是谓万物并育而不相害道并行而不相悖
  任官惟贤才左右惟其人臣为上为德为下为民士之所求者爵禄而爵禄我有也挟是心以轻士此最人主之大患故告之曰臣之所以为民上者非为爵禄也为德也德非位不行其所以为我下者非为爵禄也为民屈也知此则知敬其臣知敬其臣而后天位安
  其难其慎惟和惟一
  和如晏平仲之所谓和也
  德无常师主善为师善无常主协于克一
  中无主者虽为善皆伪也
  俾万姓咸曰大哉王言
  名之必可言言之必可行是谓大
  又曰一哉王心
  如天地之有信可恃以安也
  克绥先王之禄永底烝民之生呜呼七世之庙可以观德万夫之长可以观政
  非德无以遗后非政无以齐众
  后非民罔使民非后罔事无自广以狭人匹夫匹妇不获自尽民主罔与成厥功
  沃丁既葬伊尹于亳咎单遂训伊尹事作沃丁
  咎单训伊尹事犹曹参述行萧何之政也咎单作明居司空之职也舜宅百揆亦司空之事也禹作司空以此考之自尧舜至商盖尝以司空为政也欤沃丁太甲子自克夏至沃丁五十有二年伊尹亦上寿矣
  伊陟相太戊
  伊陟伊尹子太戊帝太庚之子
  亳有祥桑谷共生于朝
  桑谷合生于朝七日而拱妖也
  伊陟赞于巫咸作咸乂四篇
  书曰在太戊时巫咸乂王家
  太戊赞于伊陟作伊陟原命仲丁迁于嚣作仲丁仲丁大戊子自亳迁嚣嚣在陈留浚仪县或曰今河南敖仓
  河亶甲居相作河亶甲
  河亶甲仲丁弟相在河北
  祖乙圯于耿作祖乙
  祖乙河亶甲子耿在河东皮氏县耿乡圯毁也都邑为水所毁凡十篇亡


  书传卷七
<经部,书类,书传>



  钦定四库全书
  书传卷八        宋 苏轼 撰商书
  盘庚上第九
  盘庚五迁将治亳殷民咨胥怨作盘庚三篇
  咨嗟也盘庚阳甲弟汤迁于亳仲丁迁于嚣河亶甲居相祖乙圯于耿而盘庚迁于殷
  盘庚迁于殷民不适有居
  祖乙圯于耿盘庚不得不迁而小人怀上故不肯适新居
  率吁众戚出矢言
  吁呼也矢誓也盘庚知民怨故呼众忧之人而告誓之
  曰我王来既爰宅于兹重我民无尽刘不能胥匡以生卜稽曰其如台先王有服恪谨天命兹犹不常宁不常厥邑于今五邦今不承于古罔知天之断命矧曰其克从先王之烈
  爰于也刘杀也匡救也我先王祖乙既宅于耿耿圯欲迁而不忍曰民劳矣无尽致之死然民终不能相救以生乃稽之卜曰是圯者无若我何我先王自汤以来奄有五服以谨天命之故犹不敢宁居迁者五邦矣今若不承古而迁则天其断弃我命况能从先王之烈乎
  若颠木之有由蘖天其永我命于兹新邑绍复先王之大业底绥四方
  木之蠧病者虽勤于封殖不能使复遂茂颠仆也既仆而蘖生之然后有复盛之道不颠则无所从蘖也言天之欲复兴殷必在新邑矣
  盘庚敩于民由乃在位以常旧服正法度曰无或敢伏小人之攸箴
  敩教也由乃在位者教自有位而下也箴规也服事也蒙诵工谏士传言庶人谤于市此先王之旧服正法也今民敢相聚怨诽疑当立新法行权政以一切之威治之盘庚仁人也其下教于民者乃以常旧事而已言不造新令也以正法度而已言不立权政也曰无或敢伏小人之攸箴者忧百官有司逆探其意而禁民言也盘庚迁而殷复兴用此道欤
  王命众悉至于庭王若曰
  书凡言若曰者非尽当时之言大意若此而已
  格汝众予告汝训汝猷黜乃心无傲从康
  谋自抑黜其心无傲无怀安也
  古我先王亦惟图任旧人共政
  此篇数言用耆旧又戒其侮老成以此推之凡不欲迁者皆众穉且狂也盘庚言非独我用旧先王亦用旧耳岂可违哉
  王播告之修不匿厥指王用丕钦罔有逸言民用丕变不仁者鄙慢其民曰民可与乐成难与虑始故为一切之政若雷霆鬼神然使民不知其所从出其肯敷心腹肾肠以与民谋哉今吾布告民以所修之政无所隐匿是大敬民也言之必可行无过也是以信而变从我也逸过也
  今汝聒聒起信险肤予弗知乃所讼
  险者利口相倾覆也孔子曰浸润之谮肤受之愬不行焉可谓明也已矣巧言之入人如水之渐渍如病之自肌理入也是之谓肤今汝聒聒以险肤之言起信于人将谁讼乎
  非予自荒兹徳惟汝含徳不惕予一人予若观火予亦拙谋作乃逸
  荒广也犹诗曰遂荒大东书曰予荒度土功也含容也逸过也言汝妄造怨诽若非我自广此徳以遂其事但汝容使汝不惕畏我则我亦不仁矣如观火作而不救能终不救乎终必扑灭之容尔而不问能终不问乎终必诛绝之不忍于小而忍于大则是我拙谋成汝过也作成也
  若网在纲有条而不紊若农服田力穑乃亦有秋网无纲纵之乱也农不力穑安于逸也
  汝克黜乃心施实徳于民至于婚友丕乃敢大言汝有积徳乃不畏戎毒于远迩
  戎大也毒害也商之世家大族造言以害迁者欲以苟悦小民为徳也故告之曰是何徳之有汝曷不施实徳于汝民与汝婚友乎劳而有功此实徳也汝能劳而有功则汝乃敢大言曰我有积徳如此则汝自得众而多助岂复畏从我远迁之大害乎
  惰农自安不昏作劳不服田亩越其罔有黍稷
  昏强也
  汝不和吉言于百姓惟汝自生毒乃败祸奸宄以自灾于厥身乃既先恶于民乃奉其恫汝悔身何及
  吉善也奉承也恫痛也汝今所施乃恶也非徳也当自承其疾痛
  相时憸民犹胥顾于箴言其发有逸口矧予制乃短长之命
  憸民小人也小人尚顾箴规之言小人违箴言其祸败之发有过于口舌之相倾覆矧予制汝死生之命而敢违之乎
  汝曷弗告朕而胥动以浮言恐沈于众
  恐动沈溺于众人
  若火之燎于原不可向迩其犹可扑灭则惟尔众自作弗靖非予有咎迟任有言曰人惟求旧器非求旧惟新迟任古贤人言人旧则习器旧则敝当常使旧人用新器我今所以从老成之言而迁新邑也
  古我先王暨乃祖乃父胥及逸勤予敢动用非罚我先王与汝祖父同其劳逸我其敢动用非法之罚于其子孙乎
  世选尔劳予不掩尔善兹予大享于先王尔祖其从与享之作福作灾予亦不敢动用非徳
  古者功臣配食于大烝王言吾固欲选用功臣之子孙也然尔祖与先王同享于庙能作福作灾者吾亦不敢动用非徳之赏于其子孙也
  予告汝于难若射之有志
  志所射表的也射而无志则孰为中孰为否王事艰难当各分守无为浮言当若射之有志后有以考其功罪也
  汝无侮老成人无弱孤有幼
  有又通犹言孤与幼也
  各长于厥居勉出乃力听予一人之作猷无有远迩汝无侮老弱幼各为久居之计无有远迩惟予所谋是从
  用罪伐厥死用徳彰厥善
  有罪不伐则人将长恶不悛必死而后己故我薄刑小罪者以伐其当死者也
  邦之臧惟汝众邦之不臧惟予一人有佚罚凡尔众其惟致告
  国有不善则我有馀罪矣尔众当尽以告我佚馀也致尽也
  自今至于后日各恭尔事齐乃位度乃口
  度法也
  罚及尔身弗可悔
  盘庚中第十
  盘庚作惟渉河
  作起也
  以民迁乃话民之弗率
  民之弗率不以政令齐之而以话言晓之此盘庚之仁也
  诞告用亶其有众咸造勿亵在王庭
  䙝慢也
  盘庚乃登进厥民曰明听朕言无荒失朕命呜呼古我前后罔不惟民之承保后胥戚鲜以不浮于天时承敬也古者谓过曰浮浮之言胜也以敬民故民保卫其后相与忧其忧虽有天时之灾鲜不以人力胜之也
  殷降大虐先王不怀厥攸作视民利用迁
  先王以天降灾虐不敢怀安其所作而迁者视民利而已
  汝曷弗念我古后之闻承汝俾汝惟喜康共非汝有咎比于罚
  我古后所以敬汝使汝者喜与汝同安耳非为有咎之日使汝同受其罚也
  予若吁怀兹新邑亦惟汝故以丕从厥志
  予所以召呼怀来新邑之人者亦惟以汝故也将使汝久居而安以大从我志
  今予将试以汝迁安定厥邦汝不忧朕心之攸困乃咸大不宣乃心钦念以忱动予一人尔惟自鞠自苦若乘舟汝弗济臭厥载
  困病也鞠穷也汝不忧我心之所病者乃不布心腹敬念以诚动我但作怨诽以自穷苦譬如临一作流水具一作乘舟能终不济乎无迟留以臭败其所载也
  尔忱不属惟胥以沈不其或稽自怒曷瘳
  尔诚不能上达也但相与沈溺莫或考其利害者自怨自怒何损于病乎
  汝不谋长以思乃灾汝诞劝忧
  汝不谋长策以虑患则是劝忧矣劝忧犹言乐祸也
  今其有今罔后汝何生在上
  不谋其长有今而无后汝何以生于民上乎
  今予命汝一
  命汝一徳一心也
  无起秽以自臭
  起秽者未能臭人先自臭也
  恐人倚乃身迂乃心予迓续乃命于天予岂汝威用奉畜汝众
  出怨言者或愚人为人所使故告之曰恐人倚托乃身以为奸迂僻乃心俾迷惑失道予故导迎汝以续汝命于天予岂汝威哉以奉养汝众而已
  予念我先神后之劳尔先予丕克羞尔用怀尔然尔之先祖有勲劳于汤故我大进用尔以怀尔也
  失于政陈于兹高后丕乃崇降罪疾曰曷虐朕民陈久也崇大也耿圯而不迁以病我民是失政而久于此也汤必大降罪疾于我以我为虐民也
  汝万民乃不生生暨予一人猷同心先后丕降与汝罪疾曰曷不暨朕幼孙有比
  乐生兴事则其生也厚是谓生生比同徳也
  故有爽徳自上其罚汝汝罔能迪
  非独先后罚汝也汝有失徳天其罚汝汝何道自免乎
  古我先后既劳乃祖乃父汝共作我畜民汝有戕则在乃心我先后绥乃祖乃父乃祖乃父乃断弃汝不救乃死
  则象也汝同我养民而有戕民之象见于心故为鬼神之所断弃也
  兹予有乱政同位具乃贝玉乃祖乃父丕乃告我高后曰作丕刑于朕孙迪高后丕乃崇降弗祥
  乱政犹言乱臣也其者多取而兼有之之谓也春秋传曰昔平王东迁七姓从王牲用备具王赖之而赐之骍旄之盟郑子产曰我先君威公与商人皆出自周庸次比耦以艾杀此地斩之蓬蒿藜藿而共处之世有盟誓以相信也曰尔无我叛我无彊贾母或匃夺尔有利市宝贿我勿与知盖迁国危事也方道路之勤营筑之劳宝贿暴露而贪吏扰之易以生变故于其将行先盟之鬼神曰凡我乱政同位之臣敢利汝贝玉则其父祖当告我高后而诛之不独如此而已王亦自誓于众曰朕不肩好货又曰无总于货宝丁宁如此所以儆百官而安民心此古者迁国之法也
  呜呼今予告汝不易永敬大恤无胥绝远
  迁国大忧也君臣与民一徳一心而后可相绝远则殆矣
  汝分猷念以相从
  各分其事以谋之
  各设中于乃心
  中公平也
  乃有不吉不迪
  不吉凶人也不迪不道者也
  颠越不恭
  行险以犯上者
  暂遇奸宄
  劫掠行道为奸者也
  我乃劓殄灭之
  轻者劓之重者殄灭之
  无遗育无俾遗种于兹新邑往哉生生今予将试以汝迁永建乃家
  盘庚下第十一
  盘庚既迁奠厥攸居乃正厥位
  郊庙朝社之位
  绥爰有众曰无戏怠懋建大命
  生者有以养死者有以葬祭勉立此大命也
  今予其敷心腹肾肠历告尔百姓于朕志罔罪尔众尔无共怒协比谗言予一人古我先王将多于前功适于山用降我凶徳嘉绩于朕邦今我民用荡析离居罔有定极尔谓朕曷震动万民以迁
  古我先王将求多于前人之功故即于高原近山而居而天降此凶灾之徳我先王不即迁者嘉与汝民共施功于我旧邦而民终不免流离无所定止我岂无故震动万民以迁哉
  肆上帝将复我高祖之徳乱越我家
  济及我家也
  朕及笃敬恭承民命用永地于新邑
  我当及此时敬承上帝恤民之命以永居于新邑
  肆予冲人非废厥谋吊由灵各非敢违卜用宏兹贲冲童也吊至也灵善也宏大也贲饰也我非敢不与众谋但至用其善者自迁至于奠居无所不用卜以大此郊庙朝市之饰
  呜呼邦伯师长百执事之人尚皆隐哉
  邦伯诸侯也师长公卿也隐闵也
  予其懋简相尔
  择贤以助尔
  念敬我众朕不肩好货敢恭生生鞠人谋人之保居叙钦
  肩任也不任好货之人也敢果也恭者必慎果于利慎于厚生之道也鞠人穷人也谋人富人也富则能谋贫富相保而居各以其叙相敬也此教民厚生之道也
  今我既羞告尔于朕志若否罔有弗钦
  若顺我而迁者也否不顺者也
  无总于货宝
  总聚也
  生生自庸
  各自用其厚生之道
  式敷民徳永肩一心
  民不悦而犹为之先王未之有也祖乙圯于耿盘庚不得不迁然使先王处之则动民而民不惧劳民而民不怨盘庚徳之衰也其所以信于民者未至故纷纷如此然民怨诽逆命而盘庚终不怒引咎自责益开众言反复告谕以口舌代斧钺忠厚之至此殷所以不亡而复兴也后之君子厉民以自用者皆以盘庚借口予不可以不论
  说命上第十二
  高宗梦得说使百工营求诸野得诸傅岩作说命三篇高宗武丁也帝小乙之子傅岩之野在虞虢之间
  王宅忧谅阴三祀
  谅信也阴默也居忧信任冢宰而不言
  既免丧其惟弗言群臣咸諌于王曰呜呼知之曰明哲明哲实作则
  自知曰明知人曰哲
  天子惟君万邦百官承式
  式法也
  王言惟作命不言臣下罔攸禀令王庸作书以诰曰以台正于四方台恐徳弗类兹故弗言恭默思道梦帝赉予良弼其代予言
  信一梦而以天下之政授匹夫此事之至难者也武丁恭默思道神交于上帝得良弼于梦中武丁自信可也天下其孰信之故三年不言既免丧而犹默也夫天子三年不言百官万民莫不忧惧以待命若大旱之望时雨也故一言而天下信之若神明然昔楚庄王齐威王皆三年不出令而以一言致彊霸亦此道也恨其所得非傅说之流是以不王然亦可谓神而明之者矣
  乃审厥象俾以形旁求于天下说筑傅岩之野惟肖爰立作相
  肖似也史记高宗得说与之语果圣人乃举以为相盖非直以梦而已
  王置诸其左右命之曰朝夕纳诲以辅台徳若金用汝作砺若济巨川用汝作舟楫若岁大旱用汝作霖雨启乃心沃朕心
  渴其言也
  若药弗瞑眩厥疾弗瘳若跣弗视地厥足用伤
  瞑眩愦眊也药有毒者必瞑眩人所畏也跣不视地为棘茨瓦砾所伤人所不畏也君子为国有革弊去恶之政如用毒药瞑眩非所畏也谋之不审虑之不周以败国事如跣不视地以伤足乃所当畏也
  惟暨乃僚罔不同心以匡乃辟俾率先王迪我高后以康兆民呜呼钦予时命其惟有终说复于王曰惟木从绳则正后从谏则圣后克圣臣不命其承畴敢不祗若王之休命
  说以匹夫得政而王虚心以待之者如此意其必有高世绝人之谋今其所以复于王者曰从谏而已大哉仁人之言约而至也唐太宗中主也其事父兄畜妻子正身治家有不正者多矣然所以致刑措其成功去圣人无几者特以从谏而已说以为此一言可以圣也故首进之以太宗观之知从谏之可使狂作圣也
  说命中第十三
  惟说命总百官乃进于王曰呜呼明王奉若天道建邦设都树后王君公承以大夫师长不惟逸豫惟以乱民古之天者皆言民也民不难出其力以食诸侯卿士以养天子者岂独以逸乐之哉将使济已也此所以为天道也
  惟天聪明惟圣时宪惟臣钦若惟民从乂
  未尝视也而无不见未尝听也而无不闻此天聪明也而圣人法之
  惟口起羞
  多言数穷故吉人之辞寡
  惟甲胄起戎
  春秋传曰无戎而城仇必保焉无故而好甲兵民疑且畏致冦之道也
  惟衣裳在笥
  笥也篚也皆所以盛衣裳币帛者也以贡曰篚以赐下曰笥赵简子曰帝赐我二笥衣裳不藏之府库而常在笥以待命而赐有功劝其不忘于进善也
  惟干戈省厥躬
  苗顽弗即工帝其念哉是也
  王惟戒兹允兹克明乃罔不休惟治乱在庶官官不及私昵惟其能爵罔及恶徳惟其贤虑善以动动惟厥时有其善丧厥善矜其能丧厥功惟事事乃其有备有备无患无启宠纳侮
  小人有宠则慢其君故启宠则纳侮之道也
  无耻过作非惟厥攸居政事惟醇
  居不醇则驳杂之政也史佚曰无始祸无怙乱孔子曰无欲速无见小利颜渊曰无伐善无施劳其语不同此所谓立言者也譬之药石米粟天下后世其皆以借口今傅说之言皆散而不一一言一药皆足以治天下之公患岂独以训武丁哉人至于今诵之也
  黩于祭祀时谓弗钦礼烦则乱事神则难
  高宗之祀丰数于近庙故说因以戒之也
  王曰旨哉说乃言惟服
  可服行也
  乃不良于言予罔闻于行说拜稽首曰非知之艰行之惟艰王忱不艰允协于先王成徳惟说不言有厥咎说命下第十四
  王曰来汝说台小子旧学于甘盘既乃遁于荒野入宅于河自河徂亳暨厥终罔显
  古之君子明玉之世而不肯仕盖有之矣许由不仕尧舜夷齐不仕周商山之老不仕汉怀宝迷邦以终其身是或一道也武丁为太子则学于甘盘武丁即位而甘盘遁去隐于荒野武丁使人求之迹其所往则居河滨自河徂亳不知其所终武丁无与共政者故相说也旧说乃谓武丁遁于荒野武丁为太子而遁决无此理遁则如吴太伯岂复立也哉学者徒见书云其在高宗时旧劳于外故以武丁为遁小乙使武丁劬劳于外以知艰难决非荒野之遁又以书曰在武丁时则有若甘盘故谓武丁即位而甘盘在也甘盘武丁师也盖配食其庙其曰在武丁时固宜岂必即位而后师之哉若武丁遁而复立不当云暨厥终罔显也
  尔惟训于朕志若作酒醴尔惟麹蘖若作和羮尔惟盐梅
  砺切磨己者也舟楫济己者也霖雨泽民者也麹蘖盐梅和而不同者也
  尔交修予罔予弃予惟克迈乃训说曰王人求多闻时惟建事
  学道将以见之行事也非独知之而已
  学于古训乃有获事不师古以克永世匪说攸闻惟学逊志务时敏厥修乃来允怀于兹道积于厥躬
  说既勉王以学又忧其所学者非道也故曰惟学逊志逊之言随也随其所志而得之志于仁则所得于学者皆仁也志于义则所得于学者皆义也若志于功利则所得于学者皆功利而已智足以饰非辩足以拒谏皆学之力也敏于是则随其所修而至矣故必先怀仁义之道然后积学以成之
  惟敩学半
  王者之学且学且教既以教人因以修其身其功半于学
  念终始典于学厥徳修罔觉
  积善如长不自觉也
  监于先王成宪其永无愆惟说式克钦承旁招俊乂列于庶位王曰呜呼说四海之内咸仰朕徳时乃风股肱惟人良臣惟圣
  以良臣惟圣犹以股肱惟人也
  昔先正保衡
  伊尹亦号保衡
  作我先王乃曰予弗克俾厥后惟尧舜其心愧耻若挞于市一夫不获则曰时予之辜佑我列祖格于皇天尔尚明保予罔俾阿衡专美有商惟后非贤不乂惟贤非后不食其尔克绍乃辟于先王永绥民说拜稽首曰敢对扬天子之休命
  高宗彤日第十五
  高宗祭成汤有飞雉升鼎耳而雊祖已训诸王作高宗肜日高宗之训
  此一篇亡
  高宗肜日越有雊雉祖已曰惟先格王正厥事乃训于王曰惟天监下民典厥义降年有永有不永非天夭民民中绝命民有不若徳不听罪天既孚命正厥徳乃曰其如台呜呼王司敬民罔非天𦙍典祀无丰于昵祭之明日又祭殷曰肜周曰绎雊号也格正也典常也孚信也司主也𦙍嗣也昵亲也绎祭之日野雉雊于鼎耳此为神告王以宗庙祭祀之失审矣故祖己以谓当先格王心之非盖武丁不专修人事数祭以媚神而祭又丰于亲庙俭于远者敬其父薄其祖此失徳之大者故傅说祖己皆先格而正之祖己之言曰天之监人有常义无所厚薄而降年有永有不永者非天夭人人或以中道自绝于天也人有不顺之徳不听之罪天未即诛绝而以孽祥为符信以正其徳人乃不悔祸曰是孽祥其如我何则天必诛绝之矣今王专主于敬民而已数祭无益也夫先王孰非天嗣者常祀而丰于昵其可乎此理明甚而或者乃谓先王遇灾异非可以象类求天意独正其事而已高宗无所失徳惟以丰昵无过此乃谄事世主者言天人本不相与欲以废洪范五行之说予以为五行传未易尽废也书曰越有雊雉足矣而孔子又记其雊于耳非以耳为祥乎而曰不可以象类求过矣人君于天下无所畏惟天可以儆之今乃曰天灾不可以象类求我自视无过则已矣为国之害莫大于此予不可以不论
  西伯戡黎第十六
  殷始咎周
  咎恶也
  周人乘黎
  乘胜也黎在上党壶关
  祖伊恐奔告于受作西伯戡黎
  祖已后也受纣也帝乙子西伯文王也戡亦胜也
  西伯既戡黎祖伊恐奔告于王曰天子天既讫我殷命格人元龟罔敢知吉
  人至于道为佫人其言与蓍龟同也
  非先王不相我后人惟王淫戏用自绝故天弃我不有康食不虞天性不迪率典
  天弃我故天地鬼神无有安食于我者不虞天性者父子之亲不相虞度也不迪率典者五典之亲不相道率也
  今我民罔弗欲丧曰天曷不降威大命不摰今王其如台
  摰鸷也言天何不摰取王乎今王无若我何民不忌王如此
  王曰呜呼我生不有命在天祖伊反曰呜呼乃罪多参在上乃能责命于天
  天子固有天命以保已今汝罪之闻于天者众矣天将去汝岂可复责天以保己之命耶
  殷之即丧指乃功不无戮于尔邦
  功事也视汝所行之事虽邦人犹当戮汝而况于天乎孔子曰纣之不善不如是之甚也予乃今知之祖伊之谏尽言不讳汉唐中主所不能容者纣虽不改而终不怒祖伊得全则后世人主有不如纣者多矣
  微子第十七
  殷既错天命
  错乱也
  微子作诰父师少师
  微子纣兄也父师箕子纣之诸父少师比干也
  微子若曰父师少师殷其弗或乱正四方我祖底遂陈于上
  致成其法度以陈示后
  我用沈酗于酒用乱败厥徳于下殷罔不小大好草窃奸宄卿士师师非度
  相师于非法
  凡有辜罪乃罔恒获小民方兴相为敌仇今殷其沦丧若涉大水其无津涯殷遂丧越至于今曰父师少师我其发出狂吾家耄逊于荒今尔无指告予颠𬯀若之何其
  我其奔走去国若狂人然吾家之耆老知纣之必亡而遁于荒野者多矣今尔无意告教我其若颠𬯀何
  父师若曰王子天毒降灾荒殷邦方兴沈酗于酒乃罔畏畏
  不畏其可畏乎
  咈其耉长旧有位人今殷民乃攘窃神祗之牺牷牲用以容将食无灾
  色纯曰牺体完曰牷牛羊豕曰牲用器也盗天地宗庙之牲器以相容匿且以祭器食而曰无灾
  降监殷民用乂仇敛召敌仇不怠
  言殷之君臣下视其民若仇雠而聚敛之以此为治力行不怠皆召敌仇之道也
  罪合于一多瘠罔诏
  瘠病也君臣为一皆病矣无从告之者
  商今其有灾我兴受其败商其沦丧我罔为臣仆商之有灾而未亡也我起而正之则受其祸若其既已也我又无与为臣仆者此所以佯狂而为奴也
  诏王子出迪我旧云刻子王子弗出我乃颠𬯀
  刻害也箕子在帝乙时以微子长且贤欲立之而帝乙不可卒立纣纣忌此两人故箕子曰子之出固其道也我旧所云者害子子若不出则我与子皆危矣
  自靖
  靖安也微子之告箕子若欲与之皆去然箕子曰吾三人者各行其志自用其心之所安者而已
  人自献于先王
  人各自以其意贡于先王微子以去之为续先王之国箕子以为之奴为全先王之嗣比干以谏而死为不负先王也
  我不顾行遁
  不念与汝皆行也











  书传卷八



  钦定四库全书
  书传卷九        宋 苏轼 撰周书
  泰誓上第一
  惟十有一年武王伐殷一月戊午师渡孟津作泰誓三篇
  文王受命九年而崩武王以大统未集故即位而不改元十一年丧毕观兵于商而归至十三年乃复伐商叙所谓十一年武王伐殷者观兵之事也所谓一月戊午师渡孟津作泰誓者十三年之事也而并为一年言之疑叙文有阙误
  惟十有三年春大会于孟津王曰嗟我友邦冢君越我御事庶士明听誓
  天子有友诸侯之义冢大也御治也
  惟天地万物父母惟人万物之灵亶聪明作元后元后作民父母今商王受弗敬上天降灾下民沈湎冒色敢行暴虐罪人以族官人以世
  孥戮汤事也而罪人以族则为纣罪赏延于世舜徳也而官人以世则为纣恶者汤之孥戮徒言之而不用舜之赏延非官人也
  惟宫室台榭陂池侈服以残害于尔万姓焚炙忠良刳剔孕妇皇天震怒命我文考肃将天威大勲未集肆予小子发以尔友邦冢君观政于商
  或曰武王观政于商欲纣改过不幸而不悛若其悛也则武王当复北面事之欤曰否文王武王之王也久矣纣若改过不过存其社稷宗庙而封诸商使为二王后也以为武王退而示弱固陋矣而曰复北面事之者亦过也
  惟受罔有悛心乃夷居
  安居自若也
  弗事上帝神祇遗厥先宗庙弗祀牺牲粢盛既于凶盗乃曰吾有民有命罔惩其侮天佑下民作之君作之师惟其克相上帝宠绥四方有罪无罪予曷敢有越厥志同力度徳同徳度义
  力均以徳徳均以义则知胜负矣
  受有臣亿万惟亿万心予有臣三千惟一心商罪贯盈天命诛之予弗顺天厥罪惟钧予小子夙夜祗惧受命文考类于上帝宜于冢
  冢土社也祭社曰宜
  以尔有众底天之罚天矜于民民之所欲天必从之尔尚弼予一人永清四海时哉弗可失
  泰誓中第二
  惟戊午王次于河朔群后以师毕会王乃徇师而誓曰呜呼西土有众咸听朕言我闻吉人为善惟日不足凶人为不善亦惟日不足今商王受力行无度播弃黎老昵比罪人淫酗肆虐臣下化之朋家作仇胁权相灭无辜吁天秽徳彰闻惟天惠民惟辟奉天有夏桀弗克若天流毒下国天乃佑命成汤降黜夏命惟受罪浮于桀剥丧元良
  剥落也丧去也古者谓去国为丧元良微子也微子纣之同母兄而谓之庶子不得立者生于帝乙未即位之前也以礼言之当与纣均为嫡子而微子长故成王命之曰殷王元子
  贼虐谏辅
  比干也
  谓已有天命谓敬不足行谓祭无益谓暴无伤厥监惟不远在彼夏王天其以予乂民朕梦协朕卜
  高宗言梦文王武王言梦孔子亦言梦者其性情治其梦不乱
  袭于休祥戎商必克受有亿兆夷人离心离徳予有乱臣十人同心同徳
  夷人平民也古今传十人为文母周公太公召公毕公荣公太颠闳夭散宜生南宫括孔子曰有妇人焉九人而已
  虽有周亲不如仁人
  十人之中虽有周召之亲然皆仁人非以亲用也
  天视自我民视天听自我民听百姓有过在予一人今朕必往我武惟扬侵于之疆取彼凶残我伐用张于汤有光
  汤放桀而有惭徳今我亦为之汤不愧矣
  勗哉夫子罔或无畏宁执非敌百姓懔懔若崩厥角勗勉也戒民无轻敌宁执是心曰我不足以敌纣民畏纣之虐若崩厥角也
  呜呼乃一徳一心立定厥功惟克永世
  泰誓下第三
  时厥明
  戊午之明日也
  王乃大巡六师明誓众士王曰呜呼我西土君子天有显道厥类惟彰
  天有明人之道明其类徳者
  今商王受狎侮五常
  五常五典也狎侮五典以人伦为戏也
  荒怠弗敬自绝于天结怨于民斮朝涉之胫剖贤人之心作威杀戮毒痡四海
  痡病也
  崇信奸回放黜师保屏弃典刑囚奴正士郊社不修宗庙不享作奇技淫巧以悦妇人上帝弗顺祝降时丧祝断也
  尔其孜孜奉予一人恭行天罚古人有言曰抚我则后虐我则仇独夫受洪惟作威乃汝世仇树徳务滋除恶务本
  滋广也言止取纣也
  肆予小子诞以尔众士殄歼乃仇尔众士其尚迪果毅以登乃辟功多有厚赏不迪有显戮呜呼惟我文考若日月之照临光于四方显于西土惟我有周诞受多方予克受非予武惟朕文考无罪受克予非朕文考有罪惟予小子无良
  兵凶事也以武王与纣犹有胜负之忧为文王羞是以先王重用兵也
  牧誓第四
  武王戎车三百两虎贲三百人
  虎贲猛士也若虎之奔兽
  与受战于牧野作牧誓
  春秋晋与楚战皆七八百乘武王能以三百乘三百人克纣者其徳与政皆胜且诸侯之兵助之者众也
  时甲子昧爽王朝至于商郊牧野
  在朝歌南
  乃誓王左杖黄钺右秉白旄以麾
  黄钺以金饰也军中指麾白则见远王无自用钺之理以为仪耳故左杖黄钺麾非右手不能故右秉白旄此事理之常本无异说而学者妄相附致张为议论皆非其实凡若此者不取
  曰逖矣西土之人
  逖远也
  王曰嗟我友邦冢君御事司徒司马司空
  御事治事也指此三卿也六卿止言三古者官不必备或三公兼之
  亚旅师氏
  亚旅众大夫其位次卿师氏亦大夫主以兵守门
  千夫长百夫长及庸蜀羌髳微卢彭濮人
  春秋传楚饥庸与百濮伐之庸上庸县濮即百濮也又楚伐罗罗与卢戎两军之盖南蛮之属楚者羌先零䍐开之属彭今属武阳有彭亡髳微阙则知此数国皆西南之夷
  称尔戈比尔干立尔矛予其誓王曰古人有言曰牝鸡无晨牝鸡之晨惟家之索今商王受惟妇言是用昏弃厥肆祀弗荅
  肆祀所陈祭祀也祀所以报也故谓之荅
  昏弃厥遗王父母弟不迪
  王父母及母弟皆先王之遗𦙍不以道遇之也
  乃惟四方之多罪逋逃是崇是长是信是使是以为大夫卿士俾暴虐于百姓以奸宄于商邑今予发惟恭行天之罚今日之事不愆于六步七步乃止齐焉夫子勗哉不愆于四伐五伐六伐七伐乃止齐焉
  孙武言用兵其势险其节短故不过六步七步四伐五伐六伐七伐必少休而整齐之伐击刺也
  勗哉夫子尚桓桓如虎如貔如熊如罴于商郊弗迓克奔以役西土
  纣师能来奔者勿复迎击以劳役我西土之人
  勗哉夫子尔所弗勗其于尔躬有戮
  武成第五
  武王伐殷往伐归兽识其政事作武成
  自往伐至归牛马皆记之
  惟一月壬辰旁死魄越翼日癸巳王朝步自周于征伐商厥四月哉生明王来自商至于丰
  壬辰未有事先书旁死魄者记月之生死使千载之日后世可考也历法以月起故书多记生死胐望皆先事而书所以正历也
  乃偃武修文归马于华山之阳放牛于桃林之野示天下弗服
  华山之阳有山川焉然地至险绝可入而不可出桃林之野在华山东亦险阻归马牛于此示天下弗服也春秋传曰天生五材民并用之阙一不可谁能去兵兵不可去则牛马不可无虽尧舜之世牛马之政不可不修而武王归马休牛倒载干戈包之虎皮示不复用者盖势有不得不然者也夫以兵雄天下杀世主而代之虽盛徳所在惧者众矣武庚纣子也杀其父用其子付之以殷民武王知其必叛矣然必用之纣子且用况其馀乎所以安诸侯之惧也楚灵王既县陈蔡朝诸侯卜曰当得天下民患王之无厌也故从乱如归知伯夫差皆以此亡战胜而不己非独诸侯惧也吾民先叛矣汤武皆畏之故汤以惭徳令诸侯曰栗栗危惧若将陨于深渊其敢复言兵乎武王之偃武则汤之惭徳也秦汉惟不知此故始皇不及一世而天下乱汉虽不亡然诸侯功臣皆叛高祖以流矢崩不偃武之过也
  丁未祀于周庙邦甸侯卫骏奔走执豆笾越三日庚戌柴望大告武成既生魄庶邦冢君暨百工受命于周王若曰呜呼群后惟先王建邦启土公刘克笃前烈至于大王肇基王迹王季其勤王家
  先王当作先公后稷也或曰先王谓舜也舜始封后稷于邰公刘后稷曾孙鞠之子太王后稷十二世孙公叔祖类之子谓古公亶父也其子王季谓季历也
  我文考文王克成厥勲诞膺天命以抚方夏大邦畏其力小邦怀其徳惟九年大统未集
  文王以虞芮质厥成之岁改元九年而崩
  予小子其承厥志底商之罪告于皇天后土所过名山大川曰惟有道曾孙周王发
  有道指其父祖也
  将有大正于商今商王受无道暴殄天物害虐烝民为天下逋逃主萃渊薮
  天下有罪而逃归纣者纣皆主之藏如渊薮之聚鸟兽也
  予小子既获仁人
  谓乱臣十人
  敢祗承上帝以遏乱略华夏蛮貊罔不率俾恭天成命肆予东征绥厥士女惟其士女篚厥玄黄昭我周王天休震动用附我大邑周惟尔有神尚克相予以济兆民无作神羞既戊午师渡孟津癸亥陈于商郊俟天休命甲子昧爽受率其旅若林会于牧野罔有敌于我师前徒倒戈攻于后以北血流漂杵
  纣师自相攻至血流漂杵非武王之罪然孟子不取者谓其应兵也恶其以此自多而言之也
  一戎衣天下大定乃反商政政由旧释箕子囚封比干墓式商容闾
  商容贤者而纣不用车过其闾式以礼之
  散鹿台之财发钜桥之粟大赉于四海而万姓悦服非独以惠民亦以示不复用兵也
  列爵惟五
  公侯伯子男
  分土惟三
  公侯百里伯七十里子男五十里自孟子王制皆云尔此周制也郑子产言列国一同今大国数圻若无侵小何以至焉而周礼乃曰公之地五百里侯四百里伯三百里子二百里男百里凡五等礼曰封周公于曲阜地方七百里皆妄也先儒以谓周衰诸侯相并自以国过大违礼乃除灭旧文而为此说独郑玄之徒以谓周初因商三等其后周公攘戎狄斥广中国大封诸侯夫攘戎斥地能拓边耳自荒服以内诸侯固自如也周公得地于边而增封于内非动移诸侯迁其城郭庙社安能增封乎知玄之妄也而近岁学者必欲实周礼之言则为之说曰公之地百里而已五百里者并附庸言之夫以五百里之地公居其一而附庸居其四岂有此理哉予专以书孟子王制及郑子产之言考之知周礼非圣人之全书明矣
  建官惟贤位事惟能重民五教惟食丧祭惇信明义崇徳报功垂拱而天下治






  书传卷九



  钦定四库全书
  书传卷丄        宋 苏轼 撰周书
  洪范第六
  武王胜殷杀受立武庚以箕子归作洪范
  洪范大法也武王杀受立武庚非所以问洪范者而孔子于此言之明武王之得箕子盖师而不臣也箕子之言曰殷其沦丧我罔为臣仆殷亡则箕子无复仕之道以此表正万世为君臣之法如伯夷叔齐之志也箕子之道徳贤于微子而况武庚乎武王将立殷后必以箕子为首微子次之而卒立武庚者必二子辞焉武庚死而立微子则是箕子固辞而不可立也太史公曰武王封箕子朝鲜而不臣也非五服之外宾客之国则箕子不可得而侯也然则曷为为武王陈洪范也天以是道畀禹而𫝊至于箕子不可使自我而绝也以武王而不𫝊则天下无复可𫝊者矣故为箕子之道者𫝊道则可仕则不可此孔子叙书之意也
  惟十有三祀王访于箕子
  商曰祀周曰年在周而称祀亦箕子不事周之意
  王乃言曰呜呼箕子惟天阴骘下民相协厥居我不知其彝伦攸叙
  骘升彝常也伦理也天人有相通之道若显然而通之以交于天地鬼神之间则家为巫史矣故尧命重黎绝地天通惟逹者为能默然而心通也谓之阴骘君子而不通天道则无以助民而合其居矣故武王以天人常类之次访箕子
  箕子乃言曰
  乃言曰难之也王虚心而后问箕子辞让而后对也
  我闻在昔鲧堙洪水汨陈其五行帝乃震怒不畀洪范九畴彝伦攸斁鲧则殛死禹乃嗣兴天乃锡 --(右上‘日’字下一横长出,类似‘旦’字的‘日’与‘一’相连)禹洪范九畴彝伦攸叙
  汨乱也九畴如草木之区别也斁厌也执一而不知变鲜不厌者孔子曰克伐怨欲不行焉可为难矣好胜之谓克治民而求胜民者必亡治病而求胜病者必杀人尧谓鲧方命圯族楚词云鲧婞直以亡身知其刚愎好胜者也五行土胜水鲧知此而已不通其变犬物之方壮不逹其怒而投之以其所畏其争必大岂独水哉以其殛死知帝之震怒也旧说河出图洛出书河图为八卦洛书为九畴其𫝊也尚矣学者或疑而不敢言以予观之图书之文必粗有八卦九畴之象数以发伏羲与禹之知如春秋之以麟作也岂可谓无也哉
  初一曰五行
  无所不用五行故不言用
  次二曰敬用五事次三曰农用八政
  农厚也
  次四曰协用五纪次五曰建用皇极次六曰乂用三德次七曰明用稽疑次八曰念用庶征次九曰向用五福威用六极
  向趋也用福极使人知所趋避也
  一五行一曰水二曰火三曰木四曰金五曰土
  此五行生数也生成之数解见易𫝊
  水曰润下火曰炎上木曰曲直金曰从革上爰稼穑皆其德也水不润下则不能生物故水以润下为德火不炎上则不能熟物故火以炎上为徳木曰曲直谓其能从绳墨也木不曲直则不能栋宇故木以曲直为德金曰从革谓其能就镕范也金不变化则不能成器故金以从革为德土无所不用不可以一德名而其德盛于稼穑不曰曰而曰爰爰于也曰者所以名之也无成名无专气无定位盖曰于此稼穑而非所以名之也
  润下作咸炎上作苦曲直作酸从革作辛稼穑作甘五行之所作不可胜言也可言者声色臭味而已人之用是四者惟味为急故举味以见其馀也
  二五事一曰貌二曰言三曰视四曰听五曰思貌曰恭言曰从视曰明听曰聪思曰睿㳟作肃从作乂明作哲聪作谋睿作圣
  人生而有耳目口鼻视听言思之具中有知而外有容与生俱生者也今五事先貌而次言然后有视听已而乃有思何也人之生也五事皆具而未能用也自其始孩而貌知恭见其父母匍匐而就之擎跽而礼之是貌恭者先成也稍长而知言语以达其意故言从者次之于是始有识别而目乃知物之美恶耳乃知事之然否于是而致其思无所不至矣故视明听聪思睿者又次之睿者达也穷理之谓也貌恭而人畏之谓之肃言从而民服之谓之乂视明而不为色所眩谓之哲听聪而不为言所移谓之谋致思自穷理尽性以至于命谓之圣此天理之自然由匹夫而为圣人之具也圣人以为此五者之事可以交天人之际治阴阳之变山川之有草木如人之有容色威仪也故貌为木而可以治雨金之声如人之有言也故言为金而可以治旸火之外景如人之有目也故视为火而可以治燠水之内景如人之有耳也故听为水而可以治寒土行于四时金木水火得之而后成如人心之无所不在也故思为土而可以治风此洪范言天人之大略也或曰五事之叙与五行之叙异盖从其相胜者是殆不然圣人叙五事专以人事之理为先后如向所云者其合于五胜适会其然耳从而为之说则过矣
  三八政一曰食二曰货三曰祀四曰司空五曰司徒六曰司寇七曰宾八曰师
  食为首货次之祀次之食货所以养生而祀所以事死也生死之理得则司空定其居居定而后可教既教而后可诛故司空司徒司寇次之所以治民者至矣然后治诸侯治诸侯莫若礼所以宾之者备矣而犹不服则兵可用故宾而后师
  四五纪一曰岁
  岁星所次也
  二曰月
  月所𨇠也
  三曰日
  日所在也
  四曰星辰
  星二十八宿辰十二次也星辰者岁月日之所行也此四者所以授民时也
  五曰历数
  以历授民时则并彼四者为一矣岂复与彼四者列而为五哉予以是知历者授民时者也数者如阳九百六之类圣人以是前知吉凶者也书曰天之历数在尔躬
  五皇极
  大而无际谓之皇庄子曰无门无旁四达之皇皇至而无馀谓之极子思子曰喜怒哀乐之未发谓之中道有进此者乎故曰极亦曰中孔子曰过犹不及学者因是以谓中者过与不及之间之谓也陋哉斯言也聩者之言不粗则微何也耳之官废则粗微之制不在我也聪者之言无粗微岂复择粗微之间而后言乎中则极极则中中极一物也学者知此则几矣
  皇建其有极
  大立是道以为民极
  敛时五福用敷锡厥庶民惟时厥庶民
  我有是道五福自至可以锡庶民矣
  于汝极
  我有是道则民皆取中于我
  锡汝保极
  我有是道则民皆保我以安我以五福锡民民以保安锡我
  凡厥庶民无有淫朋人无有比德惟皇作极凡厥庶民有猷有为有守汝则念之不协于极不罹于咎皇则受之而康而色曰予攸好德汝则锡之福时人斯其惟皇之极无虐㷀独而畏高明人之有能有为使羞其行而邦其昌凡厥正人既富方榖汝弗能使有好于而家时人斯其辜于其无好德汝虽锡之福其作汝用咎皇极之道大矣无所不受无所不可苟非淫朋比德自弃于邪者皆可受而成就之与作极也有猷者有谋虑者也有为者有材力者也有守者有节守者也皆可与作极者也汝则念之勿忘也虽不协于极而未丽于恶者汝则受之勿弃也有自言者曰我所好者德也虽真伪未可知汝则锡之福则人知为善之利斯大作极矣虐㷀独而畏高明则人慕冨贵厌贫贱利不在于为善矣人之有能有为皆得自进而邦乃昌虽正人亦有见而后仁既富而后为善者汝知其不邪斯可进矣不必待其有善而后禄也汝见正人而不能进使与汝国家相好则此正人亦或去而为恶也于其无好德者所谓淫朋比德自弃于邪者也斯人而锡之福则汝亦有咎矣大哉皇极之道非大人其孰能行之呜呼此固硁硁者之所大笑也欤不协于极而受之自言好德而信之必有欺我而败事者矣然得者必多失者必少唐武氏之无道也独于进人无所留难非徒人得荐士亦许自举其材其后开元贤臣致刑措者皆武氏所收也德宗好察而多忌士无贤愚皆不得进国空无人以致奉天之祸故陆䞇有言武后以易得人而陛下以精失士至哉斯言也昔常衮为相艰于进人贤愚同滞及崔祐甫代之未期年除吏八百多其亲旧其曰非亲旧莫由知之若祐甫与䞇真可与论皇极者也
  无偏无陂遵王之义无有作好遵王之道无有作恶遵王之路无偏无党王道荡荡无党无偏王道平平无反无侧王道正直会其有极归其有极
  偏陂反侧而作好恶此㝡害皇极者皇极无可作可作非皇极也去其害皇极而已
  曰皇极之敷言是彝是训于帝其训
  天之锡禹九畴不能如是谆谆也盖粗有象数而已禹箕子推而广之至皇极尤详曰此非皆帝之言也皇极之敷言也帝以数象告而我敷广其言为彝训亦与帝言无异故曰于帝其训
  凡厥庶民极之敷言是训是行以近天子之光曰天子作民父母以为天下王
  皇极非独天子事也使庶人而能训行此敷言者其功烈岂可胜言哉亦足以附益天子之光明且能使其民爱其君如父母也
  六三德一曰正直二曰刚克三曰柔克平康正直彊弗友刚克燮友柔克
  不刚不柔曰正直孔子曰以直报怨平安无事用正直而已燮和也过彊不顺者则以刚胜之人治之和顺者则以柔顺之人养之所谓刚亦不吐柔亦不茹也
  沈濳刚克高明柔克
  沈濳地也坤至柔而动也刚是以刚胜也高明天也天为刚德犹不干时是以柔胜也坤六二直方大干上九亢龙有悔臣当执刚以正君君当体柔以纳臣也
  惟辟作福惟辟作威惟辟玉食臣无有作福作威玉食臣之有作福作威玉食其害于而家凶于而国人用侧颇僻民用僭
  圣人之忧世深矣其言世为天下则既陈天地君臣刚柔之道矣则忧后世因是以乱君臣之分故复深戒之
  七稽疑择建立卜筮人
  将与卿士皆谋及之其可不择而立乎
  乃命卜筮
  卜筮必命此人不使不立者占也
  曰雨
  其兆如雨
  曰霁
  如雨止
  曰蒙
  如蒙雾
  曰驿
  兆络驿不相属
  曰克
  兆相错入也
  曰贞曰悔
  春秋传曰秦伯伐晋卜徒父筮之遇蛊曰蛊之贞风也其悔山也是内卦为贞外卦为悔也卦之不变者占卦而不占爻故用贞悔占者变者则止以所变之爻占之其谓之贞悔者古语如此莫知其训也
  凡七卜五占用二衍忒
  衍推也忒过也谓变而适他卦者也卜用其五占也于二曰贞曰悔此其不变者耳又当推其变者皆占之
  立时人作卜筮三人占则从二人之言
  既立此人为卜筮矣则当信而从之其占不同则当从众
  汝则有大疑谋及乃心谋及卿士谋及庶人
  圣人无私之至视其心与卿士庶人如一皆谋及之周礼有外朝致民之法然上酌民言听舆人之诵皆谋及之道也
  谋及卜筮汝则从龟从筮从卿士从庶民从是之谓大同身其康彊子孙其逢吉汝则从龟从筮从卿士逆庶民逆吉卿士从龟从筮从汝则逆庶民逆吉庶民从龟从筮从汝则逆卿士逆吉汝则从龟从筮逆卿士逆庶民逆作内吉作外凶龟筮共违于人用静吉用作凶内祭祀昏冠之类外出师征伐之类
  八庶征曰雨曰旸曰燠曰寒曰风曰时
  貌木也其征为雨言金也其征为旸视火也其征为燠听水也其征为寒思土也其征为风圣人何以知之以四时知之也四时之气木为春春多雨故雨为貌征金为秋秋多旱故旸为言徴火为夏夏多燠故燠为视征水为冬冬多寒故寒为听征土为四季而风行于四时故风为思征箕子既叙此五征矣则又有曰时者明此五征以四时五行推知之也
  五者来备各以其叙庶草蕃庑一极备凶一极无凶备者皆有而不过也极备者过多也极无者过少也此五者有一如此则皆凶也
  曰休征曰肃时雨若曰乂时旸若曰哲时燠若曰谋时寒若曰圣时风若曰咎征曰狂恒雨若
  貌不肃则狂
  曰僭恒旸若
  言不从则僭僭不信也
  曰豫恒燠若
  视不哲则豫豫淫乐于色也
  曰急恒寒若
  听不聪则曰急急过察也
  曰蒙恒风若
  思不睿则蒙蒙暗也
  曰王省惟岁
  自此以下皆五纪之文也简编脱误是以在此其文当在五曰历数之后庄子曰除日无岁王省百官而不兼有司之事如岁之总日月也
  卿士惟月师尹惟日
  卿士亦不侵师尹之职也
  岁月日时无易百榖用成乂用明俊民用章家用平康日月岁时既易百谷用不成乂用昏不明俊民用微家用不宁
  岁月日时相夺则百谷不成君臣相侵则治不明俊民微而家不宁
  庶民惟星星有好风星有好雨日月之行则有冬有夏月之从星则以风雨
  箕好风毕好雨月在箕则多风在毕则多雨言岁之寒燠由日月其风雨由星以明卿士之能为国休戚庶民之能为君祸福也
  九五福一曰寿二曰富三曰康宁
  无疾病
  四曰攸好德
  作德心逸日休其为福也大矣
  五曰考终命六极
  极穷也
  一曰凶短折
  不得其死曰凶
  二曰疾
  多疾病
  三曰忧
  人有常戚戚者亦命也
  四曰贫五曰恶
  丑陋也
  六曰弱
  尫劣也福之反则极也极之对则福也五与六岂其尽之皇极之建则多福不建则多极皆其大略也必曰何以致之则过矣
  武王既胜殷邦诸侯班宗彝作分器
  宗彝宗庙彝尊也以为诸侯分器一篇亡





  书传卷十



  钦定四库全书
  书传卷十一         宋 苏轼 撰周书
  旅獒第七
  西旅献獒太保作旅獒
  召公也
  惟克商遂通道于九夷八蛮西旅底贡厥獒
  西方之国有以獒为贡者旅陈也春秋传曰庭实旅百犬四尺曰獒
  太保乃作旅獒用训于王曰呜呼明王慎徳四夷咸宾无有远迩毕献方物惟服食器用王乃昭徳之致于异姓之邦无替厥服如以肃慎楉矢分陈之类使知王能以徳致四夷之物况诸夏乎
  分宝玉于伯叔之国时庸展亲
  如以夏后氏之璜分鲁之类以布亲亲之意
  人不易物惟徳其物
  同是物也有德则贵无德则贱
  德盛不狎侮狎侮君子罔以尽人心
  君使臣以礼
  狎侮小人罔以尽其力
  小人学道则易使
  不役耳目百度惟贞
  不以声色为役
  玩人丧德玩物丧志志以道宁言以道接
  玩人则人不我敬故丧德玩物则志以物移故丧志志丧则中乱故志以道宁德丧则人离故言以道接
  不作无益害有益功乃成不贵异物贱用物民乃足民争为异物以中上好则农工病矣
  犬马非其土性不畜珍禽奇兽不育于国不宝远物则远人格
  夷狄性贪故喜廉而畏贪古之循吏能以廉服夷狄者多矣而贪吏亦足以致寇况于王乎周穆王得狼鹿尔而荒服因以不至
  所宝惟贤则迩人安呜呼夙夜罔或不勤不矜细行终累大德为山九仞功亏一篑
  大德细行之积也九仞一篑之积也
  允迪兹生民保厥居惟乃世王
  巢伯来朝芮伯作旅巢命
  芮在冯翊临晋县一篇亡
  金縢第八
  武王有疾周公作金縢
  金縢之书缘周公而作非周公作也周公作金縢策书尔
  既克商二年王有疾弗豫
  犹言不怿也
  二公曰我其为王穆卜
  太公召公也穆敬也
  周公曰未可以戚我先王
  二公欲卜于庙周公曰王疾无害未可以忧我先王周公欲自以身祷故以此言拒二公
  公乃自以为功
  功事也
  为三坛同𫮃
  筑土曰坛除地曰𫮃
  为坛于南方北面周公立焉植璧秉圭乃告太王王季文王
  植置也秉执圭
  史乃册祝
  史太史也册祝册也告神祝辞书之册以告
  曰惟尔元孙某遘厉虐疾若尔三王是有丕予之责于天以旦代某之身
  某发也丕壮大也言尔三王天必欲取其一壮大子孙者则旦亦丕子也可以代之
  予仁若考能多材多艺能事鬼神乃元孙不若旦多材多艺不能事鬼神乃命于帝庭敷佑四方用能定尔子孙于下地四方之民罔不祗畏呜呼无坠天之降宝命我先王亦永有依归
  我仁孝能顺父祖且多材多艺于事鬼神为宜乃元孙材艺不若旦而有人君德度留以王天下为宜死生有可相代之理世多疑之予观近世匹夫匹妇为其父母发一至诚之心以动天地鬼神者多矣况周公乎且周公之祷非独弟为兄臣为君也乃为天下为先王祷也上帝听而从之无足疑者世之所以疑者以己之多伪而疑圣人之不情也
  今我即命于元龟尔之许我我其以璧与珪归俟尔命尔不许我我乃屏璧与珪乃卜三龟一习吉启籥见书乃并是吉公曰体王其罔害予小子新命于三王惟永终是图
  龟之兆吉凶也详矣故许不许皆听命于龟已而视龟之体知王之罔害己亦莫之代也故曰予受命于三王王之寿考长终可图也
  兹攸俟能念予一人
  一人者指武王也武王临天下未久人之念其德者尚浅周公忧其崩而或叛之故欲以身代既见三龟之吉知王之未崩天假之年以绍其德故曰此可以待天下之能念王也
  公归乃纳册于金縢之匮中
  縢缄也以金缄之欲人之不发也
  王翼日乃瘳武王既丧管叔及其群弟乃流言于国管叔鲜武王弟也群弟蔡叔度霍叔处之流也武王崩成王幼周公专国政故群叔疑而流言也
  曰公将不利于孺子
  成王也
  周公乃告二公曰我之弗辟我无以告我先王
  辟诛也管叔之当诛者挟殷以叛也
  周公居东二年则罪人斯得
  二年而后克明管蔡亦得众也
  于后公乃为诗以贻王名之曰鸱鸮
  豳诗鸱鸮恶鸟也破巢取卵以比管蔡之害王室及成王也
  王亦未敢诮公
  未敢诮明其心之疑也
  秋大熟未获天大雷电以风禾尽偃大木斯拔邦人大恐王与大夫尽弁以启金縢之书
  皮弁也意当时占国休咎之书皆藏金縢故周公纳册于此而成王遇灾而惧亦启此书也
  乃得周公所自以为功代武王之说二公及王乃问诸史与百执事对曰信噫公命我勿敢言王执书以泣曰其勿穆卜昔公勤劳王家惟予冲人弗及知今天动威以彰周公之德惟朕小子其新逆
  自新且使人逆公公时尚在东也
  我国家礼亦宜之王出郊
  郊告谢罪也
  天乃雨反风
  雨降风回天意得而灾乃解
  禾则尽起二公命邦人凡大木所偃尽起而筑之岁则大熟
  大木既拔筑之而复生此岂人力之所及哉予以是知天人之不相远凡灾异可以推知其所自五行传未易尽废也
  大诰第九
  武王崩三监及淮夷叛周公相成王将黜殷作大诰三监管蔡武庚淮夷徐奄之属也
  王若曰猷大诰尔多邦越尔御事
  猷谋也越及也
  弗吊天降割于我家不少延
  天弗吊恤我降丧于我邦家不少延武王之命
  洪惟我幼冲人嗣无疆大历服弗造哲迪民康矧曰其有能格知天命
  服事也造至也大哉我幼冲人继此大历事也我尚不能至于知人迪哲以安民者况能至于知天命乎
  已予惟小子若渉渊水予惟往求朕攸济
  已矣今予但求所济而已
  敷贲敷前人受命兹不忘大功
  贲饰也我之所敷者以饰敷前人受命而不忘其功也
  予不敢闭于天降威用
  天降威三监叛也天欲绝殷故使之叛也
  宁王遗我大宝龟绍天明即命
  当时谓武王为宁王以见其克殷宁天下也下文曰乃宁考知其为武王旧说以为文王非也曰前宁人者亦谓武王之旧臣也天降威于殷予不敢隐闭用武王所遗宝龟卜之所以继天明而待命也
  曰有大艰于西土西土人亦不静
  此龟所以告者也
  越兹蠢
  蠢动也及此三监果动
  殷小腆诞敢纪其叙天降威知我国有疵民不康曰予复反鄙我周邦
  腆厚也殷少富厚乃敢纪其既亡之叙盖天降威亦其心知我国有三叔之疵而民不安故欲作难以鄙我周邦也
  今蠢今翼日民献有十夫予翼以于敉宁武图功献贤也敉抚也四国蠢动之明日民之贤者有十夫来助我求往征四国抚循宁王之武事以图功也周公之东征邦君卿士皆疑天下骚动而此十夫者至故周公喜之表其人以令天下汉高祖讨陈豨至赵得四人皆封之千户曰吾以羽檄征天下兵未有一人至者吾何爱四千户不以慰赵子弟乎此亦周公之意也
  我有大事休朕卜并吉肆予告我友邦君越尹氏庶士御事曰予得吉卜予惟以尔庶邦于伐殷逋播臣尔庶邦君越庶士御事罔不反曰艰大民不静亦惟在王宫邦君室越予小子考翼不可征王害不违卜
  休美也尹正也官之表正也翼敬也害曷也诗曰害澣害否我事既美矣而我卜又吉故告尔以东征殷之叛臣今汝反曰难哉此大事也民之不静亦惟在王与邦君之家及王之身考德敬事修已以正之不可征也王曷不违卜而用人言乎
  肆予冲人永思艰曰呜呼允蠢鳏寡哀哉予造天役遗大投艰于朕身越予冲人不卬自恤义尔邦君越尔多士尹氏御事绥予曰无毖于恤不可不成乃宁考图功卬我也毖畏也我闻汝众言亦永思其难曰是行也信动鳏寡哀哉然予为天子作天之役天实以大艰遗我故勉而从天非我自忧也尔众人义当以言安我曰无畏此所忧之事惟当一心以成汝宁考所图之功今乃不然故深责之也
  已予惟小子不敢替上帝命天休于宁王兴我小邦周宁王惟卜用克绥受兹命今天其相民矧亦惟卜用呜呼天明畏弼我丕丕基
  已矣予惟不敢替上帝命帝美宁王之德而兴周王惟用卜以安受帝命至于今天其犹助我民况我亦用卜哉天所以动四国明威命者非以困我欲辅成我大业也
  王曰尔惟旧人尔丕克远省尔知宁王若勤哉
  王又特命久老之人逮事武王者曰尔当犬省久远尔知武王之勤劳若此也哉
  天閟毖我成功所予不敢不极卒宁王图事
  閟闭也天所以闭塞艰碍我国者使我知畏而成功于此我其敢不尽力以终宁王所图之事哉
  肆予大化诱我友邦君
  王告此旧人我已大化诱我友邦君无不从我矣
  天棐忱辞其考我民予曷其不于前宁人图功攸终天既助我至诚之辞其必考之于民以验其实我其可不与宁王之旧臣图功之所终乎
  天亦惟用勤毖我民若有疾予曷敢不于前宁人攸受休毕
  天所以勤劳忧畏我民者使我日夜思念如人有疾之不忘医也予其可不与前宁人同受休终哉
  王曰若昔朕其逝朕言艰日思
  如我本意则昔者已往矣所以至今者以言艰而日思之也
  若考作室既底法厥子乃弗肯堂矧肯构
  王以筑室喻也父已准望高下程度广狭以致法矣子乃不肯为基矧肯构屋乎
  厥父菑厥子乃弗肯播矧肯获
  王又以农喻也菑耕也播种也获敛也
  厥考翼其肯曰予有后弗弃基
  父虽敬其事而子不继其父其肯曰我有后不弃我基乎
  肆予曷敢不越卬敉宁王大命
  我其敢不及我身之存以抚循宁王之大命乎
  若兄考乃有友伐厥子民养其劝弗救
  养厮养也父兄而与朋友伐其子其家之民养当助父兄欤抑助其子欤其将相劝助其父兄弗救其子也今王与诸侯征伐四国如父兄与朋友伐其子尔众人孰当助乎
  王曰呜呼肆哉尔庶邦君越尔御事
  肆过也过矣哉尔众人也不助父而助子
  爽邦由哲亦惟十人迪知上帝命
  邦之明乃能用哲今十人归我而不助彼则帝命可知矣
  越天棐忱尔时罔敢易法矧今天降戾于周邦惟大艰人诞邻胥伐于厥室尔亦不知天命不易
  及天之方辅诚以助我尔时我犹不敢不畏法度矧今天降戾使我大艰难之民与强大之邻相伐于厥室邻室相攻可谓急矣汝犹不知天命不易欲安而不问也
  予永念曰天惟丧殷若樯夫予曷敢不终朕亩
  天使我丧殷若农夫之去草其敢不尽力乎
  天亦惟休于前宁人予曷其极卜敢弗于从率宁人有指疆土矧今卜并吉肆朕诞以尔东征天命不僭卜陈惟若兹
  方是时武王之旧臣皆欲从王征伐故王曰天若欲休息此前宁人者予何敢尽用卜敢不从众而止乎今宁人指我以疆域所至不可坐受侵略况今卜并吉是天欲征而不欲休也我其必往盖卜之久矣陈久也盘庚大诰皆违众自用者所以借口也使盘庚不迁都周公不摄政天下岂有异议乎平居无事变乱先王之政而民不悦则以盘庚周公自比此王莾所以作大诰也
  微子之命第十
  成王既黜殷命杀武庚命微子启代殷后作微子之命王若曰猷殷王元子惟稽古崇德象贤
  礼曰继世以立诸侯象贤也用庶人之贤者不如用世家之贤者民服也
  统承先王修其礼物
  用其正朔礼乐使不失旧物也
  作宾于王家
  二王后客礼
  与国咸休永世无穷呜呼乃祖成汤克齐圣广渊齐肃也史记幼而徇齐
  皇天眷佑诞受厥命抚民以宽除其邪虐功加子时德垂后裔尔惟践修厥猷旧有令闻恪慎克孝肃恭神人予嘉乃德曰笃不忘上帝时歆下民祗协
  予嘉乃德曰若厚而已帝且歆之民且归之
  庸建尔于上公尹兹东夏钦哉往敷乃训慎乃服命服章命令也
  率由典常以蕃王室弘乃烈祖
  成汤也
  律乃有民
  律法也
  永绥厥位毗于一人世世享德万邦作式俾我有周无斁呜呼往哉惟休无替朕命
  方武庚叛后而封微子微子盖处可疑之地而命之曰上帝时歆又曰弘乃烈祖又曰万邦作式此三代之事后世所不能及也
  唐叔得禾异亩同颖献诸天子王命唐叔归周公于东作归禾
  成王弟唐叔虞也禾各生一垄而合为一穟
  周公既得命禾旅天子之命作嘉禾
  二篇亡















  书传卷十一



  钦定四库全书
  书传卷十二       宋 苏轼 撰周书
  康诰第十一
  成王既伐管叔蔡叔以殷馀民封康叔作康诰酒诰梓材康叔封文王子封为卫侯
  惟三月哉生魄周公初基作新大邑于东国洛四方民大和会侯甸男邦采卫百工播民和见士于周
  百工百官也播民和布法也周礼正月之吉始和布治于邦国都鄙诸侯来朝公行师从故见士于周
  周公咸勤
  皆劳来之
  乃洪大诰治
  自惟三月哉生魄至此皆洛诰文当在洛诰周公拜手稽首之前何以知之周公东征二年乃克管蔡即以殷馀民封康叔七年而复辟营洛在复辟之岁皆经文明甚则封康叔之时决未营洛又此文终篇初不及营洛之事知简编脱误也
  王若曰孟侯朕其弟小子封
  孟长也康叔成王叔父而周公弟谓之孟侯则可谓之小子则不可且谓武王为寡兄此岂成王之言盖周公虽以王命命康叔而其实训诰皆周公之言也故曰朕其弟小子封
  惟乃丕显考文王克明德慎罚不敢侮鳏寡庸庸祗祗威威显民
  用可用敬可敬刑可刑以治显人言敬鳏寡而治强御也
  用肇造我区夏越我一二邦以修我西土惟时怙冒怙恃也冒被也
  闻于上帝帝休天乃大命文王殪戎殷
  殪杀也戎殷比之戎虏也
  诞受厥命越厥邦厥民惟时叙乃寡兄朂肆汝小子封在兹东土
  民与国皆叙乃汝寡有之兄武王朂勉之力言汝小子封承文武之泽乃得列为诸侯也
  王曰呜呼封汝念哉今民将在祗遹乃文考绍闻衣德言
  遹循也绍继也衣服也继其所闻而服行其德言也
  往敷求于殷先哲王用保乂民汝丕远惟商耉成人宅心知训别求闻由古先哲王用康保民
  文王与殷先哲王及商耉成人之德皆远而易法有以居已而知训矣则更求殷以前古先哲王之道以安民也
  弘于天若德裕乃身不废在王命
  既求古圣贤以弘大汝天性顺成其德则汝身绰绰然有馀裕矣然终不废用天子之法令此所谓虽有庇民之大德而有事君之小心也
  王曰呜呼小子封恫瘝乃身敬哉
  恫痛也瘝疾也常若有疾痛在身不忘治也
  天畏棐忱民情大可见小人难保往尽乃心无康好逸豫乃其乂民
  天威可畏也然可恃以安者辅诚也诚则天与之者可必矣民归有道怀有德其情大略可见也然不可恃以安者小人也故尽心于诚以求天辅不可好逸豫以远小人也
  我闻曰怨不在大亦不在小惠不惠懋不懋
  怨无大小不顺不勉皆足以致怨
  已汝惟小子乃服惟弘王应保殷民亦惟助王宅天命作新民
  服事也弘广也应者观民设教也作治也殷民卫之旧民也武庚之乱征伐之馀民流徙无常居故康叔之国有新民也新诛武庚故命康叔曰汝之事在广天子之意观民设教以保安殷民又当助王宅天命治新民也方三监叛周之初天命盖岌岌矣黜殷而封康叔天命乃定
  王曰呜呼封敬明乃罚人有小罪非眚乃惟终自作不典式尔有厥罪小乃不可不杀乃有大罪非终乃惟眚灾适尔既道极厥辜时乃不可杀
  近时学者解此书其意以谓人有小罪非过眚也惟终成其恶非诖误也乃惟自作不善原其情乃惟不以尔为典式是人当杀之无赦乃有大罪非能终成其恶也乃惟过眚原其情乃惟适尔非敢不以尔为典式也是人当赦之不可杀信如此言周公虐刑杀非死罪且教康叔以人之向背以为喜怒而出入其生死也法当死原情以生之可也法不当死而原情以杀之可乎情之轻重寄于有司之手则人人可杀矣虽大无道嗜杀人之君不立此法而谓周公为之欤吾尝问之知法者曰此假设法也周公设为甲乙二人皆犯死罪而议其轻重也甲之罪小于乙之谓也非谓其罪不至死也然其罪乃非眚灾而惟终之乃惟自作不法而曰法固当尔如是者当据法杀之不可谳也乙之罪虽大然非终之者乃惟眚灾适尔适尔者适会其如此也是则真可谳也末世法坏违经背礼然终无许有司论杀小罪之法况使诸侯自以向背为喜怒而专杀非死罪者欤以今世之法考之谋杀已伤虽未杀皆死虽未伤而置人于必死之地亦死斗杀故杀虽已杀而情可愍者谳过失杀虽已杀皆赎夫以未伤未杀而皆云既杀岂非小罪杀而大罪赦乎岂可以非死罪为小罪也所谓既道极辜者是人之罪重情轻尽道以责备则信有大罪矣而以常情恕之则不可杀孟子曰夫谓非其有而取之为盗者是充类至义之尽也夫充类至义则书之所谓尽道也予恐后世好杀者以周公为口实故具论之
  王曰呜呼封有叙
  如此则刑有叙也
  时乃大明服
  春秋传曰乃大明服已则不明而杀人以逞不亦难乎
  惟民其敕懋和
  敕正也
  若有疾惟民其毕弃咎若保赤子惟民其康乂非汝封刑人杀人
  刑人杀人者法也非汝意也
  无或刑人杀人非汝封
  虽非汝意然生杀必听汝不可使在人也
  又曰劓刵人无或劓刵人
  劓割鼻刵割耳也言非独生杀也劓刵亦如此其文略盖因前之辞也
  王曰外事汝陈时臬
  德为内政为外臬𫔶也凡政事汝当陈此法以为限节也
  司师兹殷罚有伦
  司专也专师此则殷罚有伦矣
  又曰要囚服念五六日至于旬时丕蔽要囚
  要狱辞也服念至句日为囚求生道也求之旬日而终无生道乃可杀
  王曰汝陈时臬事罚蔽殷彝
  汝陈此以限节事罚以蔽殷之常法也
  用其义刑义杀勿庸以次汝封
  次就也
  乃汝尽逊曰时叙惟曰未有逊事
  常自以为不足也
  已汝惟小子未其有若汝封之心朕心朕德惟乃知将有以深告之故言我与汝相知如此
  凡民自得罪冦攘奸宄杀越人于货暋不畏死
  越颠越也暋强也
  罔弗憝
  憝恶也人无不恶之者
  王曰封元恶大憝矧惟不孝不友子弗祗服厥父事大伤厥考心于父不能字厥子乃疾厥子于弟弗念天显乃弗克恭厥兄兄亦不念鞠子哀大不友于弟惟吊兹不于我政人得罪天惟与我民彝大泯乱曰乃其速由文王作罚刑兹无赦不率大戛
  商纣之后三监之世殷人之父子兄弟以相贼虐为俗周公之意盖曰孝友民之天性也不孝不友必有以使之子弟固有罪矣而父兄独无过乎故曰凡民有自弃于奸宄者此固为元恶大憝矣政刑之所治也至于父子兄弟相与为逆乱则治之当有道不可与寇攘同法我将诲其子曰汝不服父事岂不大伤父心又诲其父曰此非汝子乎何疾之深也又诲其弟曰长幼天命也其可不顺又诲其兄曰此汝弟也独不念先父母鞠养劬劳之哀乎人非木石禽犊稍假以日月须其善心油然而生未有不为君子也我独吊闵此人不幸而得罪于三监之世不得罪于我政人之手天与我民五常之性而吏不知训以大泯乱乃迫而蹙之曰乃其速由文王作罚刑兹无赦则民将辟罪不暇而父子兄弟益相忿疾至于贼杀而已后虽大戛击痛伤之民不率也舜命契为司徒曰敬敷五教在宽宽之言缓也五教所以复其天性当缓而不当速也
  矧惟外庶子训人
  礼曰庶子之正于公族者教之以孝弟睦友子爱明父子之义长幼之序言治之以峻急虽国君不能况庶子乎
  惟厥正人越小臣诸节
  正人官长也诸节诸符节之吏也
  乃别播敷造民大誉弗念弗庸瘝厥君时乃引恶惟朕憝
  汝既不由此道诸臣等又各出私意以布教令要一切之誉不念人之不庸以病厥君如是长恶我亦恶之矣
  已汝乃其速由兹义率杀亦惟君惟长不能厥家人汝若速用此道以率民民不率则杀之乃是汝为人君长而不能治其家人也
  越厥小臣外正惟威惟虐大放王命乃非德用乂至于小臣皆为威虐放弃王命此速由兹义率杀之致也
  汝亦罔不克敬典乃由裕民惟文王之敬忌乃裕民曰我惟有及则予一人以怿
  居敬而行宽裕先法文王之所敬畏乃裕民曰我惟有及缓之至也欲速者惟恐不及
  王曰封爽惟民迪吉康
  明哉民之迪于吉且安也
  我时其惟殷先哲王德用康乂民作求
  作求者为民所求也王弼曰无者求有有者不求所与危者求安安者不求所保火有其炎寒者附之已苟安焉则不宁方来矣是之谓作求
  矧今民罔迪不适不迪则罔政在厥邦
  适从也矧今民无有道之而不从者若听其所为而莫之道则是民为政也
  王曰封予惟不可不监告汝德之说于罚之行
  德有说说者其理之谓也易曰和顺于道德而理于义作德而不知其所以然之理则其德若假贷然非已有也已且不能有安能移诸人此罚所以不行也
  今惟民不静未戾厥心迪屡未同爽惟天其罚殛我我其不怨惟厥罪无在大亦无在多矧曰其尚显闻于天同从也戾止也今殷民不静其心无所止戾道之而屡不从者罪在我也天其罚殛我明矣我其敢怨无曰我无罪罪岂在大与多乎言行之失毫厘为千里况其显闻于天者乎
  王曰呜呼封敬哉无作怨勿用非谋非彝蔽时忱丕则敏德
  非谋不与众谋者也非彝非故常者也非谋非彝事之危疑者也忱言所信者也汝当以所信者决危疑不当以危疑决所信也
  用康乃心顾乃德远乃猷裕乃以民宁不汝瑕殄汝惟宽裕则民安不汝瑕疵亦不汝远绝也
  王曰呜呼肆汝小子封惟命不于常汝念哉无我殄享无自绝天享也
  明乃服命
  明汝车服教令
  高乃听
  听于先王为高
  用康乂民王若曰往哉封勿替敬典听朕告汝乃以殷民世享
  酒诰第十二
  王若曰明大命于妹邦
  妹沬也诗所谓沬之乡矣在朝歌以北俗化纣德沈湎于酒故以酒戒
  乃穆考文王
  文王于世次为穆
  肇国在西土厥诰毖庶邦庶士越少正御事
  少正官之副贰也
  朝夕曰祀兹酒
  朝夕敕之惟祭祀则用酒
  惟天降命肇我民惟元祀
  酒行于天下非小物细故也故本之天天始令民知作酒者本为祭祀而已
  天降威我民用大乱丧德亦罔非酒惟行越小大邦用丧亦罔非酒惟辜文王诰教小子有正有事无彝酒彝常也有正有所绳治也有事有所兴作也有正有事无常酒容其饮于燕闲也
  越庶国饮惟祀德将无醉
  因祭赐胙乃饮犹曰以德自将无醉也
  惟曰我民迪小子惟土物爱厥心臧聪听祖考之彝训越小大德小子惟一妹土嗣尔股肱纯其艺黍稷奔走事厥考厥长肇牵车牛远服贾用孝养厥父母厥父母庆自洗腆致用酒庶士有正越庶伯君子其尔典听朕教尔大克羞耉惟君尔乃饮食醉饱丕惟曰尔克永观省作稽中德尔尚克羞馈祀尔乃自介用逸兹乃允惟王正事之臣兹亦惟天若元德永不忘在王家
  纯大也纯其艺黍稷者大修农事也洗腆逸乐之状也修进也羞耉惟君者犹曰寡君之老也介副也惟曰我民迪于小子之教怀土安居啬于用物其心无恶以听祖考之训小大上下德我小子如一如妹土之民皆竭其股肱之力以继其上之事或大修农事或远服商贾以养父母父母洗腆自庆则汝民可以饮食醉饱也汝小子封能自观省作稽中德常有则于内以察物至又有耆老贤臣可以代汝进馈于庙者则汝亦可以此人自副而休逸饮食醉饱如此则汝小子乃为王正事之臣亦为天所顺予元德之君永世不忘矣饮酒人情之所不免禁而绝之虽圣人有所不能故独戒其沈湎之祸而开其德饮之乐则其法不废圣人之禁人也盖如此
  王曰封我西土棐徂邦君御事小子尚克用文王教不腆于酒
  徂往也我西土邦君辅武王同往伐纣者下至于其御事小子皆用文王教不腆于酒
  故我至于今克受殷之命王曰封我闻惟曰在昔殷先哲王迪畏天显小民经德秉哲自成汤咸至于帝乙成王畏相惟御事厥棐有恭不敢自暇自逸矧曰其敢崇饮越在外服侯甸男卫邦伯越在内服百僚庶尹惟亚惟服宗工越百姓里居罔敢湎于酒不惟不敢亦不暇惟助成王德显越尹人祗辟
  崇聚也宗工大臣也我闻惟曰殷之先王畏天道显民德常德秉哲自成汤太甲太戊祖乙盘庚武丁帝乙七王皆成德之王皆畏敬其辅相至于御事之臣所以辅王者皆恭敬不敢暇逸况敢聚饮至于外服诸侯内服百僚皆服事其大臣至于百姓大族居于闾里者皆不湎于酒不惟不敢亦不暇惟以助王之显民德及以助庶尹之祗厥辟也
  我闻亦惟曰在今后嗣王酣身厥命罔显于民祗保越怨不易诞惟厥纵淫泆于非彝用燕丧威仪民罔不䀌伤心惟荒腆于酒不惟自息乃逸厥心疾狠不克畏死辜在商邑越殷国灭无罹弗惟德馨香祀登闻于天诞惟民怨庶群自酒腥闻在上故天降丧于殷罔爱于殷惟逸天非虐惟民自速辜
  今后嗣王纣也祗适也䀌痛也纣酣乐其身命令不下行于民本以求慢易之乐也然其德适足以为怨仇之保未尝乐易也纣燕丧其威仪望之不似人君民莫不痛其将亡也而犹荒湎不少休息其心为酒所使忿疾彊狠不复畏死不醉而怒曰奰明醉者常怒也国君醉则杀人士庶人则相杀明酒之能使人怒也纣之怒至于杀其身而不畏惟多罪逋逃萃于商邑上下沈湎及殷之灭此等能无罹乎言与纣俱死也天不闻明德之馨但闻刑戮之腥故天之降丧于殷无所爱愍者皆以其逸耳非天之虐殷人自速其辜也
  王曰封予不惟若兹多诰古人有言曰人无于水监当于民监今惟殷坠厥命我其可不大监抚于时
  抚安也
  予惟曰汝劼毖殷献臣侯甸男卫
  劼固也坚固汝心敬畏殷贤臣之在侯甸男卫者
  矧大史友内史友
  当时二贤臣封所友者
  越献臣百宗工
  及汝之贤臣与凡大臣百执也
  矧惟尔事服休服采
  休德也采事也服休以德为事者也服采以事为事者也
  矧惟若畴圻父
  畴谁也司马主封圻曰圻父所以诃问寇敌者贾谊曰陈利兵而谁何
  薄违农父
  薄近也违去也司徒训农敷五教曰农父去民最近也
  若保宏父
  保安也宏大也司空斥大都邑曰宏父以保安民居者
  定辟
  诸侯以定位为难故春秋传曰厚问定君于石子又秦伯谓晋惠公入而未定列故周公戒康叔敬畏众贤士以定位也
  矧汝刚制于酒
  酒非刚者不能制
  厥或诰曰群饮汝勿佚尽执拘以归于周予其杀予其杀者未必杀也犹今法曰当斩者皆具狱以待命不必死也然必立死法者欲人畏而不敢犯也群饮盖亦当时之法有群聚饮酒谋为大奸者其详不可得而闻矣如今之法有曰夜聚晓散者皆死罪盖聚而为妖逆者也使后世不知其详而徒闻其名凡民夜相过者辄杀之可乎旧说以为群饮者周人则杀之殷人则勿杀也民同犯一罪而杀其一不杀其一周人其肯服乎民群饮则死公卿大夫群饮可不诛乎不诛吏则无以禁民吏民皆诛则桀纣之虐不至于此矣皆事之必不然者予不可以不论
  又惟殷之迪诸臣惟工乃湎于酒勿庸杀之姑惟教之有斯明享乃不用我教辞惟我一人弗恤弗蠲乃事时同于杀
  此谓凡湎于酒而不为他大奸者也不择殷周而周公特言殷者盖为妺邦化纣之德诸臣百工皆沉湎而况民乎故凡湎于酒者皆可教不可杀不分殷周也有斯明享者哀敬之意达于民如达于神也如此岂复有不用命者乎若我初不知恤此不洁治其事则是陷民于死同于我杀之也
  王曰封汝典听朕毖勿辩乃司民湎于酒
  禁之难行者莫若酒周公忧之深矣故卒告之曰汝既常听用我所畏慎者又当专建一司以察沉湎若以泛责群吏而不辩其司禁必不行矣或曰自汉武帝以来至于今皆有酒禁刑者有至流赏或不赀未尝以少纵而私酿终不能绝也周公独何以禁之曰周公无所利于酒也以正民德而已甲乙皆笞其子甲之子服乙之子不服何也甲笞其子而责之学乙笞其子而夺之食此周公所以能禁酒也
  书传卷十二
<经部,书类,书传>



  钦定四库全书
  书传卷十三      宋 苏轼 撰
  周书
  梓材第十三
  王曰封以厥庶民暨厥臣逹大家以厥臣逹王惟邦君大家者如晋六卿鲁三桓齐诸田楚昭屈景之类此晋鲁齐楚之所恃以为骨干者无之则无以为国也故曰季氏亡则鲁不昌然其擅威福窃国命则有之矣古者国君驭此为难孟子所谓不得罪于巨室者周公教康叔曰汝上不得罪于王下不得罪于巨室则国安矣人君多疾恶于巨室所恶于巨室者恶其危国也周公曰无庸疾也汝得民与臣而国自安巨室何为乎故曰以厥庶民暨厥臣逹大家以厥臣逹王上下情通谓之逹以尔臣民之心逹大家之心以尔贤臣聘于周以逹王心而国安矣
  汝若恒越曰我有师师司徒司马司空尹旅曰予罔厉杀人亦厥君先敬劳肆徂厥敬劳肆往奸宄杀人历人宥肆亦见厥君事戕败人宥王启监厥乱为民曰无胥戕无胥虐至于敬寡至于属妇合由以容王其效邦君越御事厥命曷以引养引恬自古王若兹监罔攸辟自此以下文多不类古今解者皆随文附致不厌人情当以意求之乃得盖当时卫有大家得罪于卫当诛而未决者周公之意以谓新杀武庚管叔刑不可遂故教康叔以和缓治之越及也汝当晏然如平常时及曰此我之官师相师不可去也以至于三卿之正长及其旅士亦皆曰我非危杀人者也君臣皆为宽辟以逸罪人使亡也此大家之长先为国君之所敬劳今虽有罪未可杀也当徂此敬劳者而已盖使之去国也然后治其馀党亦不可尽法也往者流也肆往奸宄杀人历人宥者谓以流宥五刑也历人者罪人之所过律所谓知情藏匿赀给者此杀人与历人皆以流宥之也肆亦见厥君事戕败人宥者伤毁人四肢面目汉律所谓疻也是人因为君干事而疻伤人者可以直宥也于是王乃启监厥乱为民而宽慰之曰无相戕无相虐王又收恤此大家破亡之馀而镇抚之礼敬其鳏寡比次其妇女使共由此道以相容也至矣王之仁也邦君御事所当则效其命令当何所用乎亦用此而已乱生于激事不小忍而求速决则衅故横生靡所不至小引延之人静而乱自衰使相容养以至恬安是谓引养引恬古我先王未有不顺此者监无所用杀也
  惟曰若稽田既勤敷葘惟其陈修为厥疆畎
  稽考也敷治也菑去草棘也陈修修旧也疆畔也畎垄也
  若作室家既勤垣墉惟其涂塈茨
  涂塈墐饰之也茨苫盖也
  若作梓材既勤朴斵惟其涂丹雘
  梓良材可为器者丹雘胶漆五采也田既敷菑室既垣墉器既朴斵则当因旧守成而润色之不当复有所建立除治也以言康叔既已立国定位不当复有所斩艾斵削也
  今王惟曰先王既勤用明德怀为夹
  夹近也怀远为近也
  庶邦享作兄弟方来亦既用明德
  享朝享也王谓诸侯为兄弟凡言用德者皆谓不用刑也
  后式典集庶邦丕享
  后今王也亦用此常道以集天下也
  皇天既付中国民越厥疆土于先王
  此书专言王惟不杀则子孙万年享国故以天付为言
  肆王惟德用和怿先后迷民
  民迷失道故先后之
  用怿先王受命
  不惟以悦民心亦以悦天命也
  已若兹监惟曰欲至于万年惟王子子孙孙永保民大诰康诰酒诰梓材其文皆奥雅非世俗所能通学者见其书纷然若有杀罚之言因为之说曰康诰所戒大抵先言杀罚盖卫地服纣成俗小人众多所以治之先后缓急当如此予详考四篇之文虽古语渊悫然皆粲有条理反复丁宁以杀为戒以不杀为德此易所谓聪明睿智神武而不杀者故周有天下八百馀年后之王者以不杀享国以好杀殃其身及其子孙者多矣天人之际有不可尽知者至于杀不杀之报一一若符契可见也而世主不以为监小人又或附会六经酝酿镌凿以劝之杀悲夫殆哉唐末五代之乱杀人如饮食周太祖叛汉汉隐帝使开封尹刘铢屠其家百口太祖既克京师夜召其故人知星者赵延义问汉祚所以短促者延义答曰汉本未亡以刑杀冤滥故不及期而灭时太祖方以兵围铢及苏逢吉第旦且灭其族闻延义言矍然贷之诛止其身予读至此未尝不流涕太息故表其事于书传以救世云
  召诰第十四
  成王在丰
  文王都丰丰在京兆鄠县东
  欲宅洛邑使召公先相宅作召诰
  武王克商迁九鼎于洛则已有都洛之意而周公成王成之且以殷馀顽民为忧故营洛而迁焉太史公曰洛邑武王营之成王使召公卜居居九鼎焉而周复都丰镐至犬戎败幽王周乃东迁洛邑所谓周葬于毕在郭东南社中明成王虽营洛而不迁都盖尝因巡狩而朝诸侯于洛邑云
  惟二月既望越六日乙未王朝步自周则至于丰王自镐至丰以营洛之事告文王庙鄗在上林昆明北有镐池去丰二十五里
  惟太保先周公相宅越若来三月惟丙午朏
  朏明也月三日明生之名
  越三日戊申太保朝至于洛卜宅厥既得卜则经营越三日庚戍太保乃以庶殷攻位于洛汭越五日甲寅位成
  庶殷凡殷民也位朝市宗庙郊社之位洛汭洛水北
  若翼日乙卯周公朝至于洛则逹观于新邑营
  遍观所营也
  越三日丁巳用牲于郊牛二
  帝及配者各一牛
  越翼日戊午乃社于新邑牛一羊一豕一
  用太牢也
  越七日甲子周公乃朝用书命庶殷侯甸男邦伯春秋传曰士弥牟营成周计丈数揣高卑度厚薄仞沟洫物土方议远迩量事期计徒庸虑财用书糇粮以令役于诸侯属役赋丈书以授帅而效诸刘子此之谓书
  厥既命殷庶庶殷丕作
  言殷人悦而听命也
  太保乃以庶邦冡君出取币乃复入锡周公曰拜手稽首旅王若公
  旅读如庭实旅百之旅诸侯之币旅王而及公者尊周公也
  诰告庶殷越自乃御事呜呼皇天上帝改厥元子兹大国殷之命惟王受命无疆惟休亦无疆惟恤呜呼曷其奈何弗敬
  庶殷诸侯皆在故召公托为逊辞曰诰告汝御事以下也言殷尝以元子嗣位而帝改其命以授周今王受命虽无疆之福亦无疆之忧其可不敬乎
  天既遐终大邦殷之命兹殷多先哲王在天越厥后王后民兹服厥命厥终智藏瘝在夫知保抱携持厥妇子以哀吁天徂厥亡出执呜呼天亦哀于四方民其眷命用懋王其疾敬德
  此所谓无疆之忧也殷虽灭其先哲王固在天也其后王后民至于今兹犹服用其福禄其心终不忘报怨以复国也如武庚蓄谋以伺隙者多矣其智藏于中其病则在也夫夫人也犹曰人人也各抱持其妇子以哀痛呼天徂往其逃亡解出其囚执以叛我者盖有之矣王其可不大畏乎天其哀我民其亦眷命于勉德者王其速敬德定天命也召公之诰王也庶殷皆在而出此言亦如微子之命有上帝时歆万邦作式之语古之人无所忌讳忠厚之至也
  相古先民有夏天迪从子保面稽天若今时既坠厥命今相有殷天迪格保面稽天若今时既坠厥命今冲子嗣则无遗寿耉曰其稽我古人之德矧曰其有能稽谋自天
  从子与子也尧舜与贤禹与子面向也言我观夏殷之世天之迪夏也迪其与子而保安之其迪殷也迪其能用伊尹格天之臣而保安之夏殷之哲王皆能向天之所顺以考其意而其后王皆以失道而坠厥命矣今王其无弃老成人以考古人之德况能博谋于众以求天心乎
  呜呼有王虽小元子哉其丕能𫍯于小民今休
  王虽幼周之元子也其大能以诚感民矣当及今休其德
  王不敢后
  王疾敬德不肯迟也
  用顾畏于民碞
  碞险也民犹水也水能载舟亦能覆舟物无险于民者矣
  王来绍上帝自服于土中
  服事也洛邑为天下中
  旦曰其作大邑其自时配皇天毖祀于上下其自时中又王厥有成命治民今休王先服殷御事比介于我有周御事节性惟日其迈王敬作所不可不敬德
  王能训服殷之御事使比附介副于我周御事矣又当节文殷人之善性使日进于善作所者所作政事也既敬其事又敬其德则至矣
  我不可不监于有夏亦不可不监于有殷我不敢知曰有夏服天命惟有历年我不敢知曰不其延惟不敬厥德乃早坠厥命我不敢知曰有殷受天命惟有历年我不敢知曰不其延惟不敬厥德乃早坠厥命今王嗣受厥命我亦惟兹二国命嗣若功
  召公恐成王恃天命以自安故又戒之曰夏殷之所以多历年与其所以不永延者其受天命皆非我所敢知也所知者惟不敬德以坠厥命也今王亦监此二国修人事而已功事也
  王乃初服呜呼若生子罔不在厥初生自贻哲命习于上则智习于下则愚
  今天其命哲命吉凶命历年知今我初服宅新邑肆惟王其疾敬德王其德之用祈天永命
  惟德是用不用刑也
  其惟王勿以小民淫用非彝亦敢殄戮用乂民若有功其惟王位在德元小民乃惟刑用于天下越王显古今说者皆谓召公戒王过用非常之法又劝王亦须果敢殄灭杀戮以为治呜呼殄灭杀戮桀纣之事桀纣犹有所不果而召公乃劝王使果于殄戮而无疑呜呼儒者之叛道一至于此哉皋陶曰与其杀不辜宁失不经人主之用刑忧其不慎不忧其不果也忧其杀不辜不忧其失不经也今召公方戒王以慎罚言未终而又劝王以果于殄戮则皋陶不当戒舜以宁失不经乎季康子问孔子曰如杀无道就有道何如孔子曰子为政焉用杀子欲善而民善矣君子之德风小人之德草草上之风必偃夫杀无道以就有道为政者之所不免其言盖未为过也而孔子恶之如此恶其恃杀以为政也今予详考召公之言本不如说者之意盖曰王勿以小民过用非法之故亦敢于法外殄戮以治之民自用非法我自用法民自过我自不过称罪作刑而已民之有过罪实在我及其有功则王亦有德何也王之位民德之先倡也如此则法用于天下王亦显矣兵固不可弭也而佳兵者必乱刑固不可废也而恃刑者必亡痛召公之意为俗儒所诬以启后世之虐政故具论之
  上下勤恤其曰我受天命丕若有夏历年式勿替有殷历年欲王以小民受天永命
  君臣一心以勤恤民庶几王受命历年如夏殷且以民心为天命也
  拜手稽首曰予小臣敢以王之仇民百君子越友民保受王威命明德王末有成命王亦显我非敢勤惟恭奉币用供王能祈天永命
  庶殷虽以丕作召公忧其间尚有反侧自疑者故因其大和会而协同之仇民殷之顽民与三监叛者友民周民也百君子者殷周之贤士大夫也自今以往殷人周人与百君子皆保受王之威德王当终永天命以显于后世我非敢以此为勤劳也奉币赞王祈天永命而已
  洛诰第十五
  召公既相宅周公往营成周使来告卜作洛诰
  周人谓洛为成周谓镐为宗周此下有脱简在康诰自惟三月哉生魄至洪大诰治下属周公拜手稽首之文
  周公拜手稽首曰朕复子明辟
  周公虽不居位称王然实行王事至此归政则成王之德始明于天下故曰复子明辟曰子者叔父家人之辞
  王如弗敢及天基命定命予乃𦙍保大相东土其基作民明辟
  基始也周公以营洛为定天命何也易曰涣亨王假有庙言天下方涣散而王乃有宗庙则民心一方汉之初定萧何筑未央宫东阙北阙武库宫室极壮丽亦所以示天下不渝而定民心也周公言我欲归政久矣王之意若有所不敢及天命之始而定命者我所以少留嗣行保佑之事以率营洛之功为复辟之始也
  予惟乙卯朝至于洛师我卜河朔黎水
  今河朔黎阳也周公营东都本以处殷馀民民怀土重迁故以都河朔为近便卜不吉然后卜洛也
  我乃卜涧水东瀍水西惟洛食我又卜瀍水东亦惟洛食
  卜必以墨墨食乃兆盖有龟不兆者
  伻来以图及献卜
  伻使也
  王拜手稽首曰公不敢不敬天之休来相宅其作周匹休公既定宅伻来来视予卜休恒吉我二人共贞公其以予万亿年敬天之休拜手稽首诲言
  周公归政王未敢当欲与周公共政若二君然故曰作周匹休再卜皆吉我二人当共正天下也
  周公曰王肇称殷礼祀于新邑咸秩无文
  称举也殷礼盛礼也虽不在祀典者皆次秩而祭之
  予齐百工伻从王于周予惟曰庶有事今王即命曰记功宗以功作元祀惟命曰汝受命笃弼丕视功载乃汝其悉自教工孺子其朋孺子其朋其往无若火始焰焰厥攸灼叙弗其绝厥若彝及抚事如予惟以在周工往新邑伻向即有僚明作有功惇大成裕汝永有辞成王欲与周公共政如二君周公不可曰汝用我言足矣我整齐百官使从汝于周者将使办事也今王肇称盛礼祀于新邑且命我曰记功臣之尊者使列于祭祀又命曰汝受命厚辅我其重且严如此今我大阅视尔功赏载籍而所用者乃汝自受教之官皆汝私人非我所齐百工也于是周公乃训责成王曰孺子其有党乎自今以往孺子其以党为政乎此虽小过如火始作不即扑灭则其所灼烁者渐不可绝矣自今以往凡处彝常及有所镇抚之事当如我为政时惟用周官勿参以私人今在新邑使人有所向往皆当即用旧僚而明作其有功者惇大汝心裕广汝德勿牵于私昵则汝永有辞于天下矣
  公曰已汝惟冲子惟终汝其敬识百辟享亦识其有不享享多仪仪不及物惟曰不享惟不役志于享凡民惟曰不享惟事其爽侮
  享朝享也仪不及物与不朝同爽失也礼失而人慢也小人以贿说人必简于礼故孔子曰独饱于少施氏者远小人也周公戒成王责诸侯以礼不以币恐其役志于物而不役志于礼则诸侯慢而王室轻矣此治乱之本故周公特言之春秋传曰晋赵文子为政薄诸侯之币而重其礼谓鲁穆叔曰自今以往兵其少弭矣夫以列国之卿轻币重礼犹足以弭兵王而好贿则其致寇也必矣唐之衰君相皆可以贿取方镇争贡羡馀行苞苴而天子始失政以至于亡周公之戒至矣哉
  乃惟孺子颁朕
  徒以高爵厚禄赐我而已
  不暇听朕教汝于棐民彝
  曾不暇听我教汝辅民之常道也
  汝乃是不蘉乃时惟不永哉
  蘉勉也成王曰公其以予亿万年公答以永年之道如此则不永也
  笃叙乃正父罔不若予不敢废乃命
  正父诸正国之老如圻父农父宏父之类
  汝往敬哉兹予其明农哉彼裕我民无远用戾
  劝王修农事者民有馀裕则不去也我不裕民而彼或裕之则无远而逝矣
  王若曰公明保予冲子公称丕显德以予小子扬文武烈奉答天命和恒四方民
  和恒常和也
  居师
  定民居也
  惇宗将礼称秩元祀咸秩无文
  惇宗厚宗族也将礼秉礼也称秩元祀举大祀也
  惟公德明光于上下勤施于四方旁作穆穆迓衡不迷文武勤教
  迓衡导我于治平
  予冲子夙夜毖祀
  祭则我冲子政则周公
  王曰公功棐迪笃
  公之功辅我以道者厚矣
  罔不若时王曰公予小子其退即辟于周命公后成王许周公复辟之事曰我其退归宗周而即辟焉今当命伯禽为公后
  四方迪乱未定于宗礼亦未克敉公功
  方以道济四方凡宗庙之礼所以镇抚公之元勲者亦未定也成王盖有赐周公以天子礼乐之意
  迪将其后监我士师工
  惟以伯禽为诸侯以监临我士民及庶官也
  诞保文武受民乱为四辅
  保济文武所受民为周四方之辅也
  王曰公定予往已
  公留相我我归宗周矣
  公功肃将祗欢
  祗大也公之功肃将民心大得其欢
  公无困哉
  去我则困我也
  我惟无斁其康事
  不厌康民之事
  公勿替刑四方其世享
  刑仪刑也
  周公拜手稽首曰王命予来承保乃文祖受命民越乃光烈考武王弘朕恭
  弘大成王之恭德
  孺子来相宅其大惇典殷献民
  厚施典法于贤人
  乱为四方新辟作周恭先
  后世言周之恭王者以成王为先古之言恭者甚盛德不敢居也诗曰自古在昔先民有作温恭朝夕执事有恪
  曰其自时中乂万邦咸休惟王有成绩予旦以多子越御事笃前人成烈答其师作周孚先
  多子众贤也后世言周之信臣者以周公为先也
  考朕昭子刑乃单文祖德
  考我所以明子之法乃尽文王德也
  伻来毖殷乃命宁予以秬鬯二卣曰明禋拜手稽首休享
  秬黒黍也鬯郁金香草也卣中尊也以黒黍为酒合以郁鬯所以祼也宗庙之礼莫盛于祼王使人来戒饬庶殷且以秬鬯二卣绥宁周公拜手稽首而致之公曰明禋曰休享者何也事周公如神明也古者有大宾客以享礼礼之酒清人渴而不饮肉干人饥而不食也故享有体荐岂非敬之至者则其礼如祭也欤
  予不敢宿
  周公不敢当此礼即日致之文武不敢以王命宿于家
  则禋于文王武王惠笃叙无有遘自疾万年厌于乃德殷乃引考王伻殷乃承叙万年其永观朕子怀德周公以秬鬯二卣禋于文武且祝之曰使我国家顺厚以叙身其康彊无有遇疾子孙万年厌饱乃德殷人亦永夀考王使殷人承叙万年其永观法我孺子而怀其德
  戊辰王在新邑烝祭岁
  是岁始冬烝于洛
  文王骍牛一武王骍牛一
  宗庙用太牢此云牛一者告立周公后加之周尚赤故骍牛
  王命作册逸祝册惟告周公其后王宾杀禋咸格王宾诸侯杀骍以禋诸侯咸格
  王入太室祼
  太室清庙中央室也祼以圭瓉酌秬鬯以灌地求神也
  王命周公后作册逸诰
  前告神后告伯禽也
  在十有二月惟周公诞保文武受命惟七年

  书传卷十三



  钦定四库全书
  书传卷十四       宋 苏轼 撰周书
  多士第十六
  成周既成迁殷顽民周公以王命诰作多士
  惟三月周公初于新邑洛用告商王士王若曰尔殷遗多士弗吊旻天大降丧于殷我有周佑命将天明威致王罚敕殷命终于帝肆尔多士非我小国敢弋殷命弋取也
  惟天不畀允罔固乱弼我我其敢求位
  固读如推亡固存之固信哉天之固治而不固乱也不固乱所以辅我我岂敢求之哉
  惟帝不畀惟我下民秉为惟天明畏
  秉持也帝既不畀殷矣则民皆持为此说曰天将降威于殷也
  我闻曰上帝引逸
  引去也故逸者则天命去之也
  有夏不适逸则惟帝降格向于时夏
  夏之先王不往从放逸之乐故上帝格向之
  弗克庸帝大淫泆有辞
  此桀也淫泆且有辞饰非也
  惟时天罔念闻
  虽有饰非之辞帝不听也
  厥惟废元命降致罚乃命尔先祖成汤革夏俊民甸四方
  甸治也
  自成汤至于帝乙罔不明德恤祀亦惟天丕建保乂有殷殷王亦罔敢失帝罔不配天其泽在今后嗣王诞罔显于天矧曰其有听念于先王勤家诞淫厥泆罔顾于天显民祗惟时上帝不保降若兹大丧惟天不畀不明厥德凡四方小大邦丧罔非有辞于罚
  言天不畀纣使不明于德凡小大邦为纣所刑丧者皆有辞于罚不暇也
  王若曰尔殷多士今惟我周王丕灵承帝事
  言我周文王武王皆继行大事
  有命曰割殷告敕于帝
  将有割殷之事必先告正于天而后行曰将有大正于商是也
  惟我事不贰适惟尔王家我适
  我有事于四方曷尝有再举而后定者乎故曰惟我事不贰适贰适再往也惟于伐殷则观政而归已而再往是我先王不忍灭商之意也故曰惟尔王家我适不申言贰适者因前之辞也
  予其曰惟尔洪无度我不尔动自乃邑予亦念天即于殷大戾肆不正
  今三监叛予惟曰此乃汝大无法非予尔动变起于尔邑予亦念天命不可不征即于其首乱罪大者而诛之谓杀武庚管叔也肆不正者言其馀不尽䋲治也
  王曰猷告尔多士予惟时其迁居西尔
  洛邑在故殷西南
  非我一人奉德不康宁时惟天命无违朕不敢有后无我怨
  既迁尔于洛乃安居无后命矣
  惟尔知惟殷先人有册有典殷革夏命
  言汤之革夏其故事皆在典册尔所知也
  今尔又曰夏迪简在王庭有服在百僚
  夏臣之有道者汤皆选用为近臣在王庭其可以任事者则为百僚而今不然以为怨
  予一人惟听用德肆予敢求尔于天邑商
  我知用德而已尔乃与三监叛我岂敢求尔于商邑而用之乎
  予惟率肆矜尔
  循汤故事而矜赦汝则可
  非予罪时惟天命王曰多士昔朕来自奄予大降尔四国民命我乃明致天罚移尔遐逖比事臣我宗多逊东征诛三监及奄迁四国民于远当此时尔协比以事我宗臣多逊不违也
  王曰告尔殷多士今予惟不尔杀予惟时命有申今朕作大邑于兹洛予惟四方罔攸宾亦惟尔多士攸服奔走臣我多逊
  我惟不忍尔杀故申明此命尔我所以营洛者以四方诸侯至而无所容亦为尔等服事奔走臣我多逊而无所居故也
  尔乃尚有尔土尔乃尚宁干止
  干事也止居也
  尔克敬天惟畀矜尔尔不克敬尔不啻不有尔土予亦致天之罚于尔躬今尔惟时宅尔邑继尔居尔厥有干有年于兹洛尔小子乃兴从尔迁
  汝能敬天安居汝子其有兴者非迁洛何从得之殷人之怨不在王庭百僚故成王以此答其意也
  王曰又曰时予乃或言尔攸居
  王言尔子孙当有显者殷人喜而记之异日王告之曰及尔子孙之显是时我当复言之于尔所居信其言以大慰之也非一日之言故以又曰别之
  无逸第十七
  周公作无逸
  周公曰呜呼君子所其无逸先知稼穑之艰难乃逸则知小人之依
  旧说先知农事之艰难乃谋逸豫非也周公方以逸为深戒何其谋逸之亟也盖曰王当先知稼穑之道为艰难乃所以逸乐则知小人之所依怙以生者知此则不妨农时不夺民利不尽民力也
  相小人厥父母勤劳稼穑厥子乃不知稼穑之艰难虽农夫之子生而饱煖则不知艰难而况王乎以训王无忘太王王季文武之勤劳王业也
  乃逸乃谚既诞否则侮厥父母曰昔之人无闻知戏侮曰谚大言曰诞信哉周公之言也曰昔之人无闻知至于今闾巷田里之民有不令子弟犹皆相师为此言也是虮虱蝼蚁周公何诛焉而载于书曰以戒成王也人君欲自恣于逸乐者必先诋娸先王戏玩老成而小人诪张为幻者又劝成之韩非之言曰尧之有天下也堂高三尺采椽不斵茅茨不剪虽逆旅之宿不勤于此矣冬日鹿裘夏日葛衣粢粝之食藜藿之羮饮土匦啜土铏虽监门之养不觳于此矣禹凿龙门通大夏疏九河曲九防决停水致之海股无胈胫无毛手足胼胝面目黧黒遂以死于外葬于会稽虽臣虏之劳不烈于此矣然则天子所以贵于有天下者岂欲苦形劳神自取逆旅之宿口食监门之养手持臣虏之作哉此不肖人之所勉非贤者之所务也此其论岂不出于昔之人无闻知也哉其言至浅陋而世主悦之故韩非一言覆秦杀二世如反掌自汉以来学者虽鄙申韩不取然世主心悦其言而阴用之小人之欲得君者必私习其说或诵言称举之故其学至于今犹行也予是以具论之
  周公曰呜呼我闻曰昔在殷王中宗严恭寅畏天命自度治民祗惧不敢荒宁肆中宗之享国七十有五年中宗太戊也此书方论享国之长短故先言享国之最长者非世次也
  其在高宗时旧劳于外爰暨小人作其即位乃或亮阴三年不言其惟不言言乃雍
  雍和也以其久不言之故言则天下信之
  不敢荒宁嘉靖殷邦至于小大无时或怨肆高宗之享国五十有九年
  高宗武丁也
  其在祖甲不义惟王旧为小人作其即位爰知小人之依能保惠于庶民不敢侮鳏寡肆祖甲之享国三十有三年
  祖甲太甲也
  自时厥后立王生则逸生则逸不知稼穑之艰难不闻小人之劳惟耽乐之从自时厥后亦罔或克夀或十年或七八年或五六年或四三年周公曰呜呼厥亦惟我周太王王季克自抑畏文王卑服即康功旧功
  康功安人之功田功农功也
  徽柔懿恭怀保小民惠鲜鳏寡
  鲜贫乏者
  自朝至于日中昃不遑暇食用咸和万民文王不敢盘于游田以庶邦惟正之供
  言不以庶邦贡赋供私事也
  文王受命惟中身
  文王九十七而终即位之年四十七
  厥享国五十年
  令德之主欲其长有天下以庇民仁人之意莫急于此此周公所以身代武王也人莫不好逸欲而其所甚好者生也以其所甚好禁其所好庶几必信此无逸之所为作也然犹不信者以逸欲为未必害生也汉武帝唐明皇岂无欲者哉而夀如此矣夫多欲而不享国者皆是也汉武明皇十一而已岂可望哉饮鸩食野葛必死而曹操独不死亦可效乎使人主不夀者五一曰色二曰酒三曰便辟嬖佞四曰台榭游观五曰田猎此五者无逸之所讳也既困其身又困其民民怨咨吁天此最害夀之大者予欲以恶衣食远女色卑宫室罢游田夙兴勤劳以此五物者为人主永年之药石也
  周公曰呜呼继自今嗣王则其无淫于观于逸于游于田以万民惟正之供无皇曰今日耽乐乃非民攸训非天攸若时人丕则有愆
  以百日之忧而闻一日之乐疑若可许也然周公不许防其渐也曰此非所以训民顺天也言此者必有大咎
  无若殷王受之迷乱酗于酒德哉
  酗者用酒而怒轻用兵刑也
  周公曰呜呼我闻曰古之人犹胥训告胥保惠胥教诲民无或胥诪张为幻此厥不听人乃训之乃变乱先王之正刑至于小大民否则厥心违怨否则厥口诅祝诪狂也张诞也变名易实以眩观者曰幻古之人相与训戒者其言皆切近明白世之所共知者也若曰不杀为仁杀为不仁薄敛为有德原赋为无道此古今不刊之语先王之正刑也及小人为幻或师申韩之学或诵六经以文奸言则曰多杀所以为仁也厚敛所以为德也高台深池女色畋游皆不害霸此理之必不然而其学之有师言之有章世主多喜之此之谓幻幻能害夀以其能怨诅也
  周公曰呜呼自殷王中宗及高宗及祖甲及我周文王兹四人迪哲
  古之哲王莫不如此而专言四人此四人尤以此显于世也
  厥或告之曰小人怨汝詈汝则皇自敬德厥愆曰朕之愆允若时不啻不敢含怒此厥不听人乃或诪张为幻曰小人怨汝詈汝则信之则若时不永念厥辟不宽绰厥心乱罚无罪杀无辜怨有同是丛于厥身
  人不怨谗者而怨听者
  周公曰呜呼嗣王其监于兹








  书传卷十四



  钦定四库全书
  书传卷十五       宋 苏轼 撰周书
  君奭第十八
  召公为保周公为师相成王为左右
  三公论道左右相任事周公召公以师保为左右相
  召公不悦周公作君奭
  旧说或谓召公疑周公陋哉斯言也方周公摄政管蔡流言周公晏然不自疑当时大臣亦莫之疑者何独召公也今已复子明辟召公复何疑乎然则何为不悦也功成身退天之道也故伊尹既复政则告归而周公不归此召公所以不悦也然则周公何以不归也察成王之德未可以舍而去也周公齐百官以从王而王之所用悉其私人受教于王者此其德岂能离师辅而弗反也哉故召公之不悦为周公谋也人臣之常道也而周公之不归为周谋也宗臣之深忧也召公岂独欲周公之归哉盖亦欲因复辟之初而退老于厥邑特以周公未归故不敢也何以知之此书非独周公自言其当留亦多留召公语以此知召公欲去也
  周公若曰君奭弗吊天降丧于殷殷既坠厥命我有周既受我不敢知曰厥基永孚于休若天棐忱我亦不敢知曰其终出于不祥呜呼君已曰时我我亦不敢宁于上帝命弗永远念天威越我民罔尤违惟人
  周公昔尝告召公曰天其将使周室永孚于休欤抑将终出于不祥欤皆未可知也于时召公答曰是在我而已我若能祗上帝命不敢荒宁则天永孚于休若其以念我天威及使我民无所尤违则天将终出于不祥此皆在人而已今我不去正为此耳故举其昔言以喻之
  在我后嗣子孙大弗克㳟上下遏佚前人光在家不知天命不易天难谌乃其坠命弗克经历嗣前人㳟明德此皆罪成王之言在察也遏绝也佚失也经历历年长久言我察成王之德大未能事天地遏绝放失前人之光明盖生于深宫之中不知天命不易我若去之其将弗永年矣周公盖以丕视功载知其如此
  在今予小子旦非克有正迪惟前人光施于我冲子冲子之不正吾亦安能正之哉独示之以前人光明之德使不习于下流其为正也大矣
  又曰天不可信我道惟宁王德延天不庸释于文王受命
  天命不常我所以辅成王之道惟以延武王之德使天下不舍文王所受之命也
  公曰君奭我闻在昔成汤既受命时则有若伊尹格于皇天在太甲时则有若保衡
  即伊尹也
  在太戊时则有若伊陟臣扈格于上帝
  汤初克夏欲迁夏社作臣扈之篇汤享国十三年又七年而太甲立太甲享国三十二年又更四帝乃至太戊而臣扈犹在岂非夀百馀岁哉
  巫咸乂王家在祖乙时则有若巫贤
  贤亦巫咸之子孙
  在武丁时则有若甘盘
  殷有圣贤之君七此独言五下文云殷礼陟配天岂配祀于天者止此五王而其臣皆配食于庙乎在武丁时不言傅说岂傅说不配食于配天之王乎其详不可得而闻矣
  率惟兹有陈保乂有殷故殷礼陟配天多历年所陈久也陟升遐也言此诸臣为政不久则不能保乂有殷且使其王升遐则配天致殷有天下多历年所此周公所以久留之意也
  天惟纯佑命则商实百姓王人罔不秉德明恤小臣屏侯甸矧咸奔走惟兹惟德称用乂厥辟故一人有事于四方若卜筮罔不是孚
  此明主贤臣为政既久则天乃为纯佑者是命商之百族大姓及王臣之微者实皆秉德明恤以至于小臣藩屏侯甸者皆得其人况于奔走执事之臣皆以此道此德举用乂厥辟以上下同德故有事于四方则民信之若蓍龟然此又周公久留之意也
  公曰君奭天夀平格保乂有殷有殷嗣天灭威
  天夀此中宗高宗祖甲和平至道之王使保乂有殷此三王皆能继天灭威灭威者除害也
  今汝永念则有固命厥乱明我新造邦
  汝若忧思深长则天命乃可坚固汝其念有以济明我邦者
  公曰君奭在昔上帝割申劝宁王之德其集大命于厥躬
  宁王武王也天降割丧文王申劝武王之德而集天命也
  惟文王尚克修和我有夏
  诸夏也
  亦惟有若虢叔
  王季子文王弟
  有若闳夭有若散宜生有若泰颠有若南宫括
  五人皆贤臣有道德者不及太公望者太公专治兵事功臣非周公所法也
  又曰无能往来兹迪彝教文王蔑德降于国人
  此五人者文王疏附先后奔走御侮之友也故曰文王若不能与此五人者往来使以常道教文王则无德以降于国人也
  亦惟纯佑秉德迪知天威乃惟时昭文王迪见冒闻于上帝惟时受有殷命哉
  迪见者以道显也冒闻者以德被天下闻也
  武王惟兹四人
  虢叔亡矣
  尚迪有禄后暨武王诞将天威咸刘厥敌惟兹四人昭武王惟冒丕单称德
  凡周德之所被及者其民尽称诵武王也
  今在予小子旦若游大川予往暨汝奭其济小子同未在位诞无我责
  游大川者必济而后已令予与汝奭同济小子其可以中流而止乎
  收罔朂不及耉造德不降我则鸣鸟不闻矧曰其有能格
  周人以𬸚𬸦鸣于𡵨山为文王受命之符故其诗曰凤皇鸣矣于彼高冈我与汝奭皆文王旧臣同闻鸣鸟者也我与汝同闻见受命之符而今又同辅孺子其可以不俟王业之大成而言去乎我当收蓄成王不勉不及之心又当留汝奭耉老成人以自助汝若不降意小留则是天不欲我终王业定天命也天如不欲我终王业定天命则当时必不使我与汝同闻鸣鸟矣况能格于皇天乎
  公曰呜呼君肆其监于兹我受命无疆惟休亦大惟艰告君乃猷裕我
  谋广我意
  不以后人迷公曰前人敷乃心乃悉命汝作汝民极曰汝明朂偶王在亶乘兹大命惟文王德丕承无疆之恤周公与召公同受武王顾命辅成王故周公曰前人敷其心腹以命汝位三公以为民极且曰汝当明朂孺子如耕之有偶也在于相信如车之有驭也并力一心以载天命念文考之旧德以丕承无疆之忧武王之言如此而可以求去乎
  公曰君告汝朕允
  告汝以我诚心
  保奭其汝克敬以予监于殷丧大否
  殷之丧其否塞大乱至于如此可不惧乎
  肆念我天威予不允惟若兹诰予惟曰襄我二人襄成也予本不欲如此告也予惟曰王业之成在我与汝二人而已
  汝有合哉言曰在时二人天休滋至惟时二人弗戡汝闻我言而心有合也曰信如我言在我二人而已然今天方保周王室日昌大在我二人受此福乎德胜福则安福胜德则危今天休滋至恐二人德不能胜也由此知召公之不悦盖以满溢为忧也
  其汝克敬德明我俊民在让后人于丕时
  周公言汝奭以满溢为忧乎则当求俊民而显明之他日让此后人惟昌大之时而去未晚也
  呜呼笃棐时二人我式克至于今日休
  以我二人厚辅之故周室乃有今日之休
  我咸成文王功于不怠丕冒海隅出日罔不率俾我以今日之休为未足也惟至于日月所照莫不祗服乃已也
  公曰君予不惠若兹多诰
  惠犹言愿也
  予惟用闵于天越民
  予惟哀天命之不终及民之无辜也
  公曰呜呼君惟乃知民德亦罔不能厥初惟其终祗若兹往敬用治
  蔡仲之命第十九
  蔡叔既没王命蔡仲践诸侯位作蔡仲之命
  蔡叔死于囚不得称没仲为卿士无囚父用子之理盖释之矣仲践蔡叔之旧国以鲜为始封之君则周既赦其罪矣故得称没
  惟周公位冡宰正百工群叔流言乃致辟管叔于商囚蔡叔于郭邻
  郭虢也周礼六遂五家为邻
  以车七乘降霍叔于庶人三年不齿
  周公不以流言杀骨肉若管叔不挟武庚以叛亦不诛也蔡叔囚而不诛至子乃封霍叔降而不囚三年复封之霍此周公治亲之道也
  蔡仲克庸祗德周公以为卿士叔卒乃命诸王邦之蔡蔡叔未卒仲无君国之理蒯瞆在而辄立卫是以乱孔子将为政于卫必以正名为先则周公封蔡仲必在叔卒之后也
  王若曰小子胡惟尔率德改行克慎厥猷肆予命尔侯于东土往即乃封敬哉尔尚盖前人之愆惟忠惟孝尔乃迈迹自身
  迈德自已使人可以循迹而法汝也
  克勤无怠以垂宪乃后率乃祖文王之彝训无若尔考之违王命皇天无亲惟德是辅民心无常惟惠之怀为善不同同归于治为恶不同同归于乱尔其戒哉慎厥初惟厥终终以不困不惟厥终终以困穷懋乃攸绩睦乃四邻以蕃王室以和兄弟康济小民率自中无作聪明乱旧章
  中情也治国济民皆以情不以伪也中不足则必彊诸外故作聪明而实聪明者未尝乱旧章也
  详乃视听罔以侧言改厥度
  以一偏之言而改其常度非其本心也生于视听之不审尔故患在欲速不在缓缓则视听审而事无不中矣
  则予一人汝嘉王曰呜呼小子胡汝往哉无荒弃朕命成王东伐淮夷遂践奄作成王政
  践灭也
  成王既践奄将迁其君于蒲姑周公告召公作将蒲姑晏子谓齐景公古之居此者有蒲姑氏乐安县北有蒲姑城二篇亡
  多方第二十
  成王归自奄在宗周诰庶邦作多方
  自大诰康诰酒诰梓材召洛诰多士多方八篇虽所诰不一然大略以殷人不心服周而作也予读泰誓牧誓武成常怪周取殷之易及读此八篇又怪周安殷之难也多方所告不止殷人乃及四方之士是纷纷焉不心服者非独殷人也予乃今知汤已下七王之德深矣方纣之虐人如在膏火中归周如流不暇念先王之德及天下粗定人自膏火中出即念殷先七王如父母虽以武王周公之圣相继抚之而莫能禁也夫以西汉道德比之殷犹珷玞之与美玉也然王莽公孙述隗嚣之流终不能使人忘汉光武之成功若建瓴然使周无周公则殷之复兴也必矣此周公之所以畏而不敢去也
  惟五月丁亥王来自奄至于宗周周公曰王若曰猷告尔四国多方惟尔殷侯尹民
  周公以王命告诸侯及凡尹民者
  我惟大降尔命尔罔不知
  大降尔命谓诛三监黜殷时也
  洪惟图天之命弗永寅念于祀
  图天之命犹曰徼福于天小人之求福者必以祭祀念汝殷人大惟徼福于天而不念敬祀是求非望也
  惟帝降格于夏有夏诞厥逸不肯戚言于民
  帝非不降格于夏而夏乃大厥逸无忧民之言虽无忧民之心而有其言民犹不怒天犹赦之犹贤于初无言者弃民之深也
  乃大淫昏不克终日劝于帝之迪
  桀未尝肯以一日之力勉行顺天之道
  乃尔攸闻厥图帝之命不克开于民之丽
  丽著也奠民之居王政之本民不土著虽尧舜不能使无乱桀之所以徼福于天者皆非其道未尝开衣食之源以定民居也
  乃大降罚崇乱有夏因甲于内乱
  甲始也乱自内起
  不克灵承于旅罔丕惟进之恭洪舒于民
  古者谓大祭祀曰旅言不能承祀天地鬼神又不知进德之恭而大慢于民也
  亦惟有夏之民叨懫日钦劓割夏色
  叨贪也懫忿也尊用此人使劓割夏邑
  天惟时求民主乃大降显休命于成汤刑殄有夏惟天不畀纯
  不与桀者亦大矣
  乃惟以尔多方之义民不克永于多享
  义民正人也桀所害者皆正人天以此故不可使桀永年而多享也
  惟夏之恭多士大不克明保享于民
  桀之所尊用者皆不能知保享于民之道也
  乃胥惟虐于民至于百为大不克开
  开明也
  乃惟成汤克以尔多方简代夏作民主
  简至也
  慎厥丽乃劝厥民刑用劝以至于帝乙罔不明德慎罚亦克用劝要囚殄戮多罪亦克用劝开释无辜亦克用劝
  自汤以来皆谨土著之政民既奠居则刑罚可以劝而况于赏乎
  今至于尔辟弗克以尔多方享天之命呜呼王若曰诰告尔多方非天庸释有夏非天庸释有殷乃惟尔辟以尔多方大淫图天之命屑有辞
  屑轻也纣责命于天轻出怨天之辞
  乃惟有夏图厥政不集于享天降时丧有邦间之夏政不享于天则其诸侯间而取之亦如今殷之为周取也
  乃惟尔商后王逸厥逸图厥政不蠲烝天惟降时丧蠲洁也烝升也其升闻于天者不洁也
  惟圣罔念作狂惟狂克念作圣
  世未尝有自狂作圣自圣作狂之人而有自圣作狂自狂作圣之道在念不念之间耳
  天惟五年须暇之子孙诞作民主罔可念听
  须待也暇间也武王服丧三年还师二年天佑殷之子孙以此五年暇以待之夫圣狂之间如反复手而况五年之久足以悔祸复天命矣纣惟曰我民主也其若我何其言无可念听者
  天惟求尔多方大动以威开厥顾天惟尔多方罔堪顾之惟我周王灵承于旅克堪用德惟典神天天惟式教我用休简畀殷命尹尔多方今我曷敢多诰我惟大降尔四国民命尔曷不忱裕之于尔多方尔曷不夹介乂我周王享天之命
  夹辅也介助也
  今尔尚宅尔宅畋尔田尔曷不惠王熙天之命尔乃迪屡不静尔心未爱
  道尔而数不静者以尔心未仁也
  尔乃不大宅天命尔乃屑播天命
  轻弃天命也
  尔乃自作不典图忱于正我惟时其教告之我惟时其战要囚之
  我欲汝信于正故教告之不改则战恐要囚之
  至于再至于三乃有不用我降尔命我乃其大罚殛之非我有周秉德不康宁乃惟尔自速辜王曰呜呼猷告尔有方多士暨殷多士今尔奔走臣我监五祀
  汝奔走事我我监视汝所为五年于此矣
  越惟有胥伯大小多正尔罔不克臬
  伯长也汝自有相君相长者至于小大众正之人皆汝所能作止也
  自作不和尔惟和哉尔室不睦尔惟和哉尔邑克明尔惟克勤乃事
  家不和则邑不明虽勤于事无益也
  尔尚不忌于凶德亦则以穆穆在乃位
  服凶人莫如和敬
  克阅于乃邑谋介
  简邑人以自介副
  尔乃自时洛邑尚永力畋尔田天惟畀矜尔我有周惟其大介赉尔
  介助也
  迪简在王庭尚尔事有服在大僚王曰呜呼多士尔不克劝忱我命尔亦则惟不克享凡民惟曰不享
  尔不我享民亦不尔敬矣
  尔乃惟逸惟颇大远王命
  迪简之命也
  则惟尔多方探天之威我则致天之罚离逖尔土将远徙之
  王曰我不惟多诰我惟祗告尔命又曰时惟尔初不克敬于和则无我怨
  今既戒汝以和敬汝不能用则他日又举今言以告汝无怨也


  书传卷十五



  钦定四库全书
  书传卷十六      宋 苏轼 撰
  周书
  立政第二十一
  周公作立政
  周公若曰拜手稽首告嗣天子王矣用咸戒于王曰王左右常伯常任准人缀衣虎贲周公曰呜呼休兹知恤鲜哉
  周公率群臣进戒于王赞曰群臣皆再拜稽首告天子今王矣不可以幼冲自待则进戒曰王左右有牧民之长曰常伯有任事之公卿曰常任有守法之有司曰准人此三事之外则有掌服器者曰缀衣执射御者曰虎贲此亵御也周公则戒之曰非独三事者当择人此亵御者亦当择人也能知忧此者美哉鲜矣
  古之人迪惟有夏乃有室大竞吁俊尊上帝
  夏后氏之世王室所以大强者以求贤为事天之实也
  迪知忱恂于九德之行乃敢告教厥后曰拜手稽首后矣曰宅乃事宅乃牧宅乃准兹惟后矣
  事则向所谓常任也牧则向所谓常伯也准则向所谓准人也一篇之中所论宅俊者参差不齐然大要不出是三者其馀则皆小臣百执事也古今学者解三宅三俊多不同惟专以经训经庶得其正书曰迪知忱恂于九德之行是九德为三俊也皋陶之九德则箕子三德之详者也并三为一则九德为三俊明矣书曰宅乃事宅乃牧宅乃准是事也牧也准也为三宅所以宅三俊也书曰流宥五刑五流有宅五宅三居又曰兹乃三宅无义民此三宅所以宅五流也人之有疾也食而不药不可药而不食亦不可三宅三俊如药食之交相养而不知食之养药耶药之养食耶所以宅三俊及所以宅五流者皆曰三宅如此而后经之言可通也
  谋面用丕训德则乃宅人兹乃三宅无义民
  谋面谋其耳目所及者言自近及远皆大训我德则可以宅三俊之人既宅三俊然后可以宅五流凡民之无义而有罪者
  桀德惟乃弗作往任是惟暴德罔后
  书曰肆往奸宄是古者谓流为往也桀之所往者无罪之人所任者皆小人残民者也所往所任皆出于暴德是以无后
  亦越成汤陟丕釐上帝之耿命乃用三有宅克即宅曰三有俊克即俊严惟丕式克用三宅三俊其在商邑用协于厥邑其在四方用丕式见德
  耿光也成汤既以升闻大治上帝之命则以三宅去凶人凶人各即其宅然后宅俊其所谓俊者皆真有德者也故曰三有俊克即俊殷人去凶而后用贤夏后氏用贤而后去凶各从当时之宜要之二者相资而成也礼曰夏后氏先禄而后威先赏而后罚殷人先罚而后赏盖缘立政之文而立此言不知圣人之赏罚应物而作无所先后也汤惟严敬用宅俊故能内协商邑外以显德于四方也
  呜呼其在受德暋惟羞刑暴德之人同于厥邦乃惟庶习逸德之人同于厥政帝钦罚之乃伻我有夏式商受命奄甸万姓
  甸治也帝钦我而伐纣使我有诸夏法汤受命而治万姓也
  亦越文王武王克知三有宅心灼见三有俊心以敬事上帝立民长伯
  君子小人各知其本心去凶进贤各得其实
  立政任人准夫牧作三事
  任人常任也准夫准人也牧常伯也此三事皆大臣也
  虎贲缀衣趣马小尹
  自此以下皆小臣或其远外者趣马掌马也小尹小官之长也
  左右携仆
  执持器物者
  百司庶府
  府库藏吏也
  大都小伯
  大都之伯在牧人中矣此其小伯也
  艺人
  执技以事上者
  表臣百司
  表外也有两百司此其外者也
  太史尹伯庶常吉士
  太史下大夫掌六典之贰尹伯庶常吉士皆当时小官
  司徒司马司空亚旅
  六卿独数其三不及冢宰宗伯司寇者周公以师兼冢宰周公谓苏忿生为苏公是苏公以公兼司寇也而宗伯则召公兼之欤亚其贰也旅其士也卿在常任中矣此言其亚旅而已
  夷微卢烝三亳阪尹
  蛮夷之民微卢之众及三亳阪险之地皆有尹正汤始都亳其后屡迁所迁之地皆有亳名故曰亳或曰蒙为北亳谷熟为南亳偃师为西亳历数此者欲得其人也
  文王惟克厥宅心
  能知君子小人之心
  乃克立兹常事司牧人以克俊有德
  常任常伯必以德选不言准人者容以才进也
  文王罔攸兼于庶言庶狱庶慎惟有司之牧夫是训用违庶狱庶慎文王罔敢知于兹
  文王不识不知顺帝之则其所知者三宅三俊去凶用贤之事而已至于庶言有司所下教令也庶狱狱讼也庶慎国之禁戒储备也文王皆不敢下侵有司之事惟使有司牧夫训治用命及违命者而已
  亦越武王率惟敉功不敢替厥义德率惟谋从容德以并受此丕丕基
  武王但抚存文王之功不改其义德而从其冇容之德也
  呜呼孺子王矣继自今我其立政立事准人牧夫我其克灼知厥若丕乃俾乱
  其心如其言是谓若
  相我受民
  助我所受民
  和我庶狱庶慎时则勿有间之
  既灼知其心而后用既用则勿以流言谗间之
  自一话一言我则末惟成德之彦以乂我受民
  道隐于小成言隐于荣华一话一言闻斯行之则不胜其弊以其不胜弊而举弃之则所丧亦多矣必受而绎之末惟成德之彦则不可以小道小言眩也故一话一言终必付之而后可
  呜呼予旦已受人之徽言咸告孺子王矣
  我受美言于人不敢自有而献之于王也
  继自今文子文孙其勿误于庶狱庶慎惟正是乂之心有邪正事有是非正心而求其理未有不得也
  自古商人亦越我周文王立政立事牧夫准人则克宅之克由绎之兹乃俾乂
  人有临事而失其常不如所期者故已宅则复绎之者䌷绎其所已行之事也
  国则罔有立政用憸人不训于德是罔显在厥世继自今立政其勿以憸人其惟吉士用劢相我国家
  劢勉也何谓憸人贾谊赋曰凤凰翔于千仞兮览德辉而下之见世德之憸微兮遥増击而去之是之谓憸人
  今文子文孙孺子王矣其勿误于庶狱惟有司之牧夫夫周公尤以狱为忧故此篇之终特以嘱司寇苏公也
  其克诘尔戎兵以陟禹之迹方行天下至于海表罔有不服
  罔有不服则兵初不用也然不可以不用而不以时诘治之
  以觐文王之耿光以扬武王之大烈呜呼继自今后王立政其惟克用常人
  人之才德长于此者天下之所共推而不可易也是之谓常人如廷尉用张释之于定国吏部尚书用山涛度支用刘晏此非常人乎
  周公若曰太史司寇苏公式敬尔由狱以长我王国兹式有慎以列用中罚
  春秋传曰昔武王克商使诸侯抚封苏忿生以温为司寇此言其能敬用狱以长王国是为三公也列者前后相比犹今之言例也以旧事为比而用其轻重之中者也呼太史而告之者欲书之于史以为后世法也
  周官第二十二
  成王既黜殷命灭淮夷还归在丰作周官
  殷未黜淮夷未灭则成王有所不睱
  惟周王抚万邦巡侯甸四征弗庭绥厥兆民六服群辟罔不承德归于宗周董正治官
  书曰侯甸男邦采卫此周五服之名也禹贡五服通畿内周五服在王畿千里之外并畿内为六服董督也治官治事之官也
  王曰若昔大猷制治于未乱保邦于未危曰唐虞稽古建官惟百内有百揆四岳外有州牧侯伯庶政惟和万国咸宁夏商官倍亦克用乂
  唐虞官百而天下治夏商曷为倍之德衰而政卑也尧舜官天下无患失之忧故任人而不任法人得自尽也故法简官少而事省夏商家天下惟恐失之不敢以付人人与法相持而行故法烦官多而事冗后世德愈衰政愈卑人愈不信而一付之法吏不敢任事相倚以苟免故法愈乱官愈多而事不举人主知此则治一作几
  明王立政不惟其官惟其人
  明王观唐虞夏商之政而知为国不在官多而在得人故官不必备也
  今予小子祗勤于德夙夜不逮仰惟前代时若训迪厥官立太师太傅太保兹惟三公论道经邦燮理阴阳师傅保皆论道国以道为经以政事纬之与刑无相夺伦而阴阳和
  官不必备惟其人少师少傅少保曰三孤贰公弘化寅亮天地弼予一人
  孤特也此虽三公之贰而非其属官故曰孤以重之
  冢宰掌邦治统百官均四海
  政教礼刑无所不掌谓之邦治而百官总已以听焉故冢宰为天官必三公兼之馀卿或兼或特命
  司徒掌邦教敷五典扰兆民
  司徒之职如地之生物富而能教之故为地官扰驯也
  宗伯掌邦礼治神人和上下司马掌邦政统六师平邦国
  王者以礼乐治天下政所从出本于礼而成于政和如天之春万物生焉而盛于夏故宗伯为春官司马为夏官
  司寇掌邦禁诘奸慝刑暴乱
  如秋之肃杀万物故司寇为秋官
  司空掌邦土居四民时地利
  民各有居室如冬之盖藏故司空为冬官
  六卿分职各率其属以倡九牧
  九州之牧也
  阜成兆民六年五服一朝
  一朝毕朝也朝以远近为疏数六年而遍五服毕朝也
  又六年王乃时巡考制度于四岳诸侯各朝于方岳大明黜陟
  夏商以来人主奉养日侈供卫日广亦不能数巡守故以五载为十二年也
  王曰呜呼凡我有官君子钦乃攸司慎乃出令令出惟行弗惟反
  令出不善知而改之犹贤于不反也然数出数改则民不复信上虽有善令不行矣故教以善令非教其遂非也
  以公灭私民其允怀学古入官议事以制政乃不迷春秋传曰郑子产铸刑书晋叔向讥之曰昔先王议事以制不为刑辟其言盖取诸此也先王人法并任而任人为多故律设大法而已其轻重之详则付之人临事而议以制其出入故刑简而政清自唐以前治罪科条止于今律令而已人之所犯日变无穷而律令有限以有限治无穷不闻其有所阙岂非人法兼行吏犹得临事而议乎今律令之外科条数万而不足于用有司请立新法者日益而不已呜呼任法之弊一至于此哉
  其尔典常作之师无以利口乱厥官
  小人不利于用常法常以利口乱政
  蓄疑败谋
  人主闻谗言不即辨而藏之中曰蓄疑败谋害政无大于此者
  怠忽荒政不学墙面莅事惟烦戒尔卿士功崇惟志未有志卑而功崇者
  业广惟勤惟克果断乃罔后艰
  媮于初必艰于终
  位不期骄禄不期侈恭俭惟德无载尔伪
  孟子曰恭俭岂可以声音笑貌为哉
  作德心逸日休作伪心劳日拙居宠思危罔不惟畏弗畏入畏推贤让能庶官乃和不和政厐
  士无贤不肖入朝见嫉自有君臣以来病之矣惟让为能和是以贵之
  举能其官惟尔之能称匪其人惟尔不任王曰呜呼三事
  三公也
  暨大夫敬尔有官乱尔有政以佑乃辟永康兆民万邦惟无斁
  成王既伐东夷肃慎来贺
  东夷淮夷也在周之东肃慎东北远夷也
  王俾荣伯作贿肃慎之命
  国语曰文王诹于蔡原访于辛尹重之以周召毕荣岂此荣伯也与
  周公在丰将殁欲葬成周公薨成王葬于毕告周公作亳姑
  毕有文武墓葬公于毕示不敢臣也亳姑蒲姑也周公告召公作将蒲姑至此并告已迁欤二篇亡
  君陈第二十三
  周公既殁命君陈分正东郊成周作君陈
  君陈命于周公之后毕公之前必周之老臣也郑玄以为周公子非也毕公成王之父师弼亮四世岂以周公之子先之周公迁殷顽民于洛不必迁旧人以宅新民也洛人在内殷人在郊理必然也分正者毕命所谓旌别淑慝表厥宅里殊厥井疆俾克畏慕也
  王若曰君陈惟尔令德孝恭惟孝友于兄弟克施有政命汝尹兹东郊敬哉昔周公师保万民民怀其德往慎乃司兹率厥常懋昭周公之训惟民其乂我闻曰至治馨香感于神明黍稷非馨明德惟馨
  物之精华发越于外者为声色臭味是妙物也故足以移人亦足以感鬼神圣人以至治明德比于馨香有以也夫荀悦有言君子以情用小人以形用荣辱者赏罚之精华故礼教荣辱以加君子化其情也桎梏鞭朴以加小人化其形也君子不犯辱况于刑乎小人不忌刑况于辱乎若教化之废推中人而坠于小人之域教化之行引小人而纳于君子之涂此之谓也
  尔尚式时周公之猷训惟日孜孜无敢逸豫凡人未见圣若不克见既见圣亦不克由圣尔其戒哉尔惟风下民惟草
  岂独圣也凡有求而未得也无所容其爱既得则爱衰此人之情也为人君者不能显诸仁藏诸用凡所以治民之具毕用而常陈则民狎而玩之矣故教之惟风下民惟草德复有妙于风者乎
  图厥政莫或不艰有废有兴出入自尔师虞庶言同则绎
  有所兴废出纳皆咨于众以度之众言同则绎之孔子曰巽语之言能无悦乎绎之为贵
  尔有嘉谋嘉猷则入告尔后于内尔乃顺之于外曰斯谋斯猷惟我后之德呜呼臣人咸若时惟良显哉臣谋之而君能行此真君之德也岂待其顺之于外云尔也哉成王之言此者非贪臣之功实欲归功于臣以来众言也
  王曰君陈尔惟弘周公丕训无依势作威无倚法以削宽而有制从容以和殷民在辟予曰辟尔惟勿辟予曰宥尔惟勿宥惟厥中有弗若于汝政弗化于汝训辟以止辟乃辟
  辟而不能止辟者勿辟也
  狃于奸宄败常乱俗三细不宥
  狃习也常者国之旧法俗者民之所安而败乱之害政之尤故此三者所犯虽小亦不可宥也
  尔无忿疾于顽无求备于一夫必有忍其乃有济有容德乃大
  有残忍之忍有容忍之忍春秋传曰州吁阻兵而安忍此残忍之忍孔子曰小不忍则乱大谋此容忍之忍也古今语皆然不可乱也成王指言三细不宥则其馀皆当宥之曰必有忍其乃有济者正孔子所戒小不忍则乱大谋者也而近世学者乃谓当断不可以不忍忍所以为义是成王教君陈果于刑杀以残忍为义也夫不忍人之心人之本心也故古者以不忍劝人以容忍劝人也则有之矣未有以残忍劝人者也不仁之祸至六经而止今乃析言诬经以助发之予不可以不论
  简厥修亦简其或不修进厥良以率其或不良惟民生厚因物有迁违上所命从厥攸好尔克敬典在德时乃罔不变允升于大猷惟予一人膺受多福其尔之休终有辞于永世

  书传卷十六
<经部,书类,书传>



  钦定四库全书
  书传卷十七      宋 苏轼 撰
  周书
  顾命第二十四
  成王将崩命召公毕公率诸侯相康王作顾命
  毕公高周之同姓
  惟四月哉生魄王不怿
  有疾不豫
  甲子王乃洮颒水
  发大命当齐戒沐浴今有疾不能洮颒水而已洮盥也颒颒面也
  相被冕服冯玉几
  相相礼者以衮冕服被王身也大朝觐设左右玉几
  乃同召太保奭
  召公为保兼冢宰
  芮伯
  司徒
  彤伯
  宗伯
  毕公
  毕公三公亦兼司马
  卫侯
  春秋传康叔为司寇
  毛公
  司空也史记有毛叔郑五人皆姬姓惟彤伯姒姓
  师氏
  师氏中大夫居虎门之左
  虎臣
  虎贲氏
  百尹御事王曰呜呼疾大渐惟几
  渐进也几危也
  病日臻既弥留
  臻至也弥甚也疾甚将去而少留也
  恐不获誓言嗣兹予审训命汝昔君文王武王宣重光奠丽陈教则肄肄不违用克达殷集大命
  丽土著也文武先定民居乃教之既教则集之民既集教用命乃能开达殷之丧否也
  在后之侗
  侗愚也扬雄曰倥侗颛蒙
  敬迓天威嗣守文武大训无敢昏逾今天降疾殆弗兴弗悟尔尚明时朕言用敬保元子钊
  康王也
  弘济于艰难柔远能迩安劝小大庶邦思夫人自乱于威仪尔无以钊冒贡于非几
  恭敬可以济大难但世以威仪为文饰而已不知其为济难之具也故曰自乱于威仪几危也非几者安也惟安为可畏不可以冒进也死生之际圣贤之所甚重也成王将崩之一日被冕服以见百官出经远保世之言其不死于燕安妇人之手明矣其致刑措宜哉
  兹既受命还出缀衣于庭
  缀衣幄帐也群臣既出设幄帐于中庭王反路寝之室也
  越翼日乙丑王崩太保命仲桓南宫毛俾爰齐侯吕伋伋太公望子爰及也诗曰爰及姜女
  以二干戈虎贲百人逆子钊于南门之外
  成王之崩子钊固在王所今乃出之于路寝门外而复逆之盖所以表异之也
  延入翼室
  路寝旁左右翼室也成王丧在路寝故子钊庐于翼室
  恤宅宗
  为忧居之主也
  丁卯命作册度
  以法度作册也
  越七日癸酉伯相命士须材
  自西伯入为相召公也须材以供丧用
  狄设黼扆缀衣
  狄下士扆屏风为斧文也
  牖间南向
  户牖间也
  敷重篾席
  桃竹枝席也
  黼纯
  黼黑白也纯縁也
  华玉仍几
  华玉色玉也仍因也周礼吉事变几凶事仍几因生时所设色玉左右几也此见群臣觐诸侯之坐也
  西序东向
  东西厢谓之序
  敷重底席
  底蒻席也
  缀纯
  缀杂采也
  文贝仍几
  以文贝饰几此旦夕听事之坐也
  东序西向敷重丰席
  丰莞席也
  画纯
  绘縁也
  雕玉仍几
  以刻玉饰几此养国老享群臣之坐也
  西夹南向
  西厢夹堂
  敷重笋席
  笋竹席也
  玄纷纯
  纷绀也以玄绀为缘
  漆仍几
  此亲属私燕之坐也故几席质俭无贝玉之饰将传先王之顾命也不知神之所在于此乎于彼乎故兼设平生之坐也
  越玉五重
  及玉五重谓弘璧琬琰大玉夷玉天球也
  陈宝
  谓赤刀以下众宝
  赤刀大训
  虞夏商之书
  弘璧
  大璧也
  琬琰在西序大玉夷玉天球河图
  八卦也
  在东序𦙍之舞衣
  𦙍国所为舞者之衣
  大贝鼖鼓在西房兑之戈和之弓
  兑和古之巧人
  垂之竹矢
  垂舜共工
  在东房
  舞衣鼖鼓弓竹矢皆以古物宝之如后世宝孔子履也
  大辂在宾阶面
  大辂玉辂
  缀辂在阼阶面
  缀辂金辂
  先辂在左塾之前
  先辂象辂塾夹门堂也
  次辂在右塾之前
  次辂木辂也革辂不陈
  二人雀弁执惠立于毕门之内
  雀弁赤黒如雀头色惠三隅矛毕门路寝门
  四人綦弁执戈上刃夹两阶戺
  綦弁青黒色堂廉曰戺
  一人冕执刘立于东堂
  刘𨱆属
  一人冕执𨱆立于西堂一人冕执戣立于东垂一人冕执瞿立于西垂
  戣瞿皆㦸属
  一人冕执锐立于侧阶
  锐当作鈗说文曰鈗侍臣所执兵从金允声书曰一人冕执鈗读若锐冕大夫服弁士服
  王麻冕黼裳由宾阶𬯀
  麻冕三十升麻为冕盖衮冕也衮冕之裳四章此独用黼者以释丧服吉示变也王方自外入受命传命者自阼阶升则王当从宾阶也
  卿士邦君麻冕蚁裳入即位
  礼曰子张之丧公明仪为志焉褚幕丹质蚁结于四隅殷士也郑玄云画者之四角其文如蚁行往来相错殷之蚁结似今蛇文画岂蚁裳亦为此文欤君臣皆吉服然皆有变
  太保太史太宗皆麻冕彤裳
  太宗上宗皆大宗伯也彤𫄸也𫄸裳亦变也
  太保承介圭上宗奉同瑁由阼阶𬯀
  介圭大圭尺有二寸王所守也同爵名瑁四寸王所执以朝诸侯传顾命授圭瑁当阼阶升也
  太史秉书由宾阶𬯀御王册命
  书册也王在西阶上故太史由此以册御王凡王所临所服用皆曰御
  曰皇后冯玉几道扬末命命汝嗣训临君周邦率循大卞燮和天下用答扬文武之光训
  成王顾命之言书之册矣此太史口陈者卞法也
  王再拜兴答曰眇眇予末小子其能而乱四方以敬忌天威乃受同瑁王三宿三祭三咤上宗曰飨
  太保实三爵于王王受而置之曰宿祭先曰祭至齿而不饮曰咤曰哜示饮而实不忍也上宗曰飨以嘏王也
  太保受同降盥以异同
  易爵而洗也
  秉璋以酢
  半珪曰璋太保实此爵以为王酢已也
  授宗人同拜
  宗人小宗伯
  王答拜太保受同祭哜宅授宗人同拜
  宅居其所也
  王答拜太保降收
  收彻也
  诸侯出庙门俟
  此路寝门也而谓之庙以正殡在焉
  康王之诰第二十五
  康王既尸天子遂诰诸侯作康王之诰
  王出在应门之内
  出毕门立应门内之中庭南面
  太保率西方诸侯入应门左毕公率东方诸侯入应门右
  二公为二伯各率其所领诸侯随其方为位皆北面成王之疾久矣岂西方东方诸侯来问王疾者欤
  皆布乘黄朱
  陈四黄马朱鬛
  宾称奉圭兼币
  马所以先圭币
  曰一二臣卫敢执壤奠
  䞇土所出
  皆再拜稽首王义嗣德答拜
  王义诸侯不忘先王之德故答拜
  太保暨芮伯咸进相揖
  冢宰司徒与群臣进戒
  皆再拜稽首曰敢敬告天子皇天改大邦殷之命惟周文武诞受羑若
  文王出羑里之囚天命自是始顺周人记之谓之羑若犹管仲鲍叔愿齐威公不忘在莒时也康王生而富贵故于其初即位告以文武造邦之艰难以忧患受命也
  克恤西土惟新陟王
  陟升遐也成王未有谥故称新陟王
  毕协赏罚戡定厥功用敷遗后人休今王敬之哉张皇六师无坏我高祖寡命王若曰庶邦侯甸男卫惟予一人钊报诰昔君文武丕平富不务咎底至齐信用昭明于天下
  诗歌文王之德曰陈锡哉周言其布大利以赐天下则天下相率而戴周及其亡也以荣夷公专利今康王所谓丕平富者岂非陈锡布利也欤所谓不务咎者岂非不专利以消怨咎也欤即位而首言此其与成王皆致刑措宜也
  则亦有熊罴之士不二心之臣保人王家用端命于上帝皇天用训厥道付畀四方乃命建侯树屏在我后之人今予一二伯父尚胥暨顾绥尔先公之臣服于先王言诸臣忠于我所以安汝先人事先王者如盘庚告教之意也
  虽尔身在外乃心罔不在王室用奉恤厥若
  使我虽宅忧而人无不顺者
  无遗鞠子羞
  鞠子稚子也
  群公既皆听命相揖趋出王释冕反丧服
  成王崩未葬君臣皆冕服礼欤曰非礼也谓之变礼可乎曰不可礼变于不得已嫂非溺终不援也三年之丧既成服释之而即吉无时而可者曰先王之命不可以不传既传不可以丧服受也曰何为其不可也曰以丧冠者虽三年之丧可也既冠于次入哭踊者三乃出孔子曰将冠子未及期日而有大功齐衰之服则因丧服而冠冠吉一作嘉礼也犹可以丧服行之受顾命见诸侯独不可以丧服乎太保使大史奉册授王于次诸侯入哭于路寝而见王于次王丧服受教戒諌哭踊答拜圣人复起不易斯言也始死方殡孝子释服离次出居路门之外受干戈虎贲之逆此何礼也汉宣帝以庶人入立故遣宗正太仆奉迎以显异之康王元子也天下莫不知何用此纷纷也春秋传曰郑子皮如晋葬晋平公将以币行子产曰丧安用币子皮固请以行既葬诸侯之大夫欲因见新君叔向辞之曰大夫之事毕矣而又命孤孤斩焉在衰绖之中其以嘉服见则丧礼未毕其以丧服见是重受吊也大夫将若之何皆无辞以退今康王既以嘉服见诸侯又受乘黄玉帛之币曽谓盛德之王不若衰世之侯召毕公不如子产叔向乎使周公在必不为此然则孔子何取于此一书也曰至矣其父子君臣之间教戒深切著明者犹足以为后世法孔子何为不取哉然其失礼则不可以不论









  书传卷十七



  钦定四库全书
  书传卷十八      宋 苏轼 撰
  周书
  毕命第二十六
  康王命作册毕分居里成周郊作毕命
  毕公弼亮四世盖尝相文王也至是耄矣而犹勤小物亦可谓盛德也哉
  惟十有二年六月庚午朏越三日壬申王朝步自宗周至于丰以成周之众命毕公保釐东郊
  毕公盖尝相文王故康王就丰文王庙命之
  王若曰呜呼父师惟文王武王敷大德于天下用克受殷命惟周公左右先王绥定厥家毖殷顽民迁于洛邑密迩王室式化厥训既历三纪
  十二年为一纪
  世变风移四方无虞予一人以宁
  方三监叛天下骚动天子亦不安
  道有升降政由俗革
  子思子曰昔吾先君子道隆则从而隆道污则从而污伋则安能惟圣人为能与道升降因俗立政也
  不臧厥臧民罔攸劝惟公懋德克勤小物
  有道者不以小大变易不忽小物斯不难大事矣
  弼亮四世正色率下罔不祗师言
  虽正色不言而自服然常敬众言也
  嘉绩多于先王
  自文武时已立功矣
  予小子垂拱仰成王曰呜呼父师今予祗命公以周公之事往哉旌别淑慝表厥宅里彰善瘅恶
  瘅病也
  树之风声弗率训典殊厥井疆俾克畏慕申画郊圻慎固封守以康四海政贵有恒辞尚体要不惟好异商俗靡靡利口惟贤馀风未殄公其念哉
  予以书考之知商俗似秦俗盖二世似纣也张释之谏文帝秦以任刀笔之吏争以亟疾苛察相高其弊徒文具无恻隐之实以故不闻其过陵夷至于二世天下土崩今以啬夫口辩而超迁之臣恐天下随风而靡争为口辩而无其实凡释之所论则康王以告毕公者也
  我闻曰世禄之家鲜克由礼以荡陵德实悖天道敝化奢丽万世同流
  惟恶能及远故秦之俗至今犹在也秦疑当作殷
  兹殷庶士席宠惟旧
  乘势胜物曰席
  怙侈灭义服美于人
  用美物多则为人所畏服郑子产言伯有用物弘而取精多则生为人豪死为厉鬼
  骄淫矜侉将由恶终虽收放心闲之惟艰资富能训惟以永年
  富而能训则可以久安其富
  惟德惟义时乃大训不由古训于何其训王曰呜呼父师邦之安危惟兹殷士不刚不柔厥德允修惟周公克慎厥始惟君陈克和厥中惟公克成厥终三后恊心同底于道道洽政治泽润生民四夷左衽罔不咸赖予小子永膺多福
  康王以为邦之安危在殷士又以保釐之任为足以泽生民而服四夷其言若过然殷民至此亦不能睥睨周室如三监时矣然犹重其事如此贾谊言秦俗妇乳其儿与翁并踞母取箕帚立而谇语以此痛哭流涕太息以为汉之所忧无大于此者正此意也古之知治体者其论安危盖如此
  公其惟时成周建无穷之基亦有无穷之闻子孙训其成式惟乂呜呼罔曰弗克惟既厥心罔曰民寡惟慎厥事
  曰弗克者畏其难而不敢为者也曰民寡者易其事以为不足为者也
  钦若先王成烈以休于前政
  前政谓周公君陈也
  君牙第二十七
  穆王命君牙为周大司徒作君牙
  穆王满康王孙昭王子
  王若曰呜呼君牙惟乃祖乃父世笃忠贞服劳王家厥有成绩纪于太常
  周礼司勲凡有功者铭书于王之太常祭于太烝日月为常
  惟予小子嗣守文武成康遗绪亦惟先王之臣克左右乱四方心之忧危若蹈虎尾涉于春冰今命尔予翼作股肱心膂纉乃旧服无忝祖考弘敷五典式和民则尔身克正罔敢弗正民心罔中惟尔之中夏暑雨小民惟曰怨咨冬祁寒小民亦惟曰怨咨厥惟艰哉思其艰以图其易民乃宁
  方周之盛越裳氏来朝曰久矣天之无疾风暴雨也中国其有圣人乎方是时四夷之民莫不戴王虽风雨天事非人力者亦归德于王及其衰也一寒一暑亦惟王之怨是故圣人以民心为存亡一失其心无动而非怨者赏则谓之私罚则谓之虐作德则谓之伪不作则谓之漫出令而不信无事而致谤皆王之咎也夏谚曰吾王不游吾何以休吾王不豫吾何以助游豫且以为德岂复有风雨寒暑之怨乎
  呜呼丕显哉文王谟丕承哉武王烈启佑我后人咸以正罔缺尔惟敬明乃训用奉若于先王对扬文武之光命追配于前人王若曰君牙乃惟由先正旧典时式先正周召毕公之流
  民之治乱在兹率乃祖考之攸行昭乃辟之有乂呜呼予读穆王之书一篇然后知周德之衰有以也夫昭王南征而不复至齐桓公乃以问楚是终穆王之世君弑而贼不讨也而王初无愤耻之意乃欲以车辙马迹周于天下今观君牙伯冏二书皆无哀痛恻怛之语但曰嗣先人宅丕后而已足以见无道之情非祭公谋父以祈招之诗收王之放心则王不复矣吕刑有哀敬之情盖在感悔之后时已耄矣
  冏命第二十八
  穆王命伯冏为周太仆正作冏命
  太仆正太御中大夫
  王若曰伯冏惟予弗克于德嗣先人宅丕后怵惕惟厉中夜以兴思免厥愆昔在文武聪明齐圣小大之臣咸怀忠良其侍御仆从罔匪正人以旦夕承弼厥辟出入起居罔有不钦发号施令罔有不臧下民祗若万邦咸休惟予一人无良实赖左右前后有位之士匡其不及绳愆纠谬格其非心俾克绍先烈今予命汝作大正正于群仆侍御之臣懋乃后德交修不逮慎简乃僚无以巧言令色便辟侧媚其惟吉士仆臣正厥后克正仆臣谀厥后自圣
  至哉此言可以补说命之缺也孔子取于君牙伯冏二书者独斯言欤
  后德惟臣不德惟臣尔无昵于憸人充耳目之官迪上以非先王之典非人其吉惟货其吉若时瘝厥官惟尔大弗克祗厥辟惟予汝辜
  引小人以昵王人臣不敬莫大于此
  王曰呜呼钦哉永弼乃后于彛宪









  书传卷十八



  钦定四库全书
  书传卷十九      宋 苏轼 撰
  周书
  吕刑第二十九
  吕命穆王训夏赎刑作吕刑
  穆王命吕侯作此书史记作甫侯尧舜之刑至禹明备后王德衰而政烦故稍増重积累世之渐非一人之意也至周公时五刑之属各五百周公非不能改以从夏盖世习重法而骤轻之则奸民肆而良民病矣及成康刑措穆王之末奸益衰少而后乃敢改也周礼之刑二千五百穆王之三千虽増其科条而入墨劓者多入宫辟者少也赎者疑赦之罚耳然训刑必以赎者非赎之锾数无以为五刑轻重之率也如今世徒流皆折杖非以杖数折不知徒流増减之率也吕刑孝经礼记皆作甫刑说者谓吕侯后封甫诗之申甫是也
  惟吕命王享国百年耄荒度作刑以诘四方
  刑必老者制之以其更事而仁也耄荒度作刑者以耄年而大度作刑犹禹曰予荒度土功度约也犹汉高祖约法三章也
  王曰若古有训蚩尤惟始作乱延及于平民罔不寇贼鸱义奸宄夺攘矫䖍
  炎帝世衰蚩尤作乱黄帝诛之自蚩尤以前未有以兵强天下者鸱义以鸷杀为义如后世所谓侠也矫诈䖍刘也凡民为奸者皆祖蚩尤
  苗民弗用灵制以刑惟作五虐之刑曰法杀戮无辜爰始淫为劓刵㭬黥越兹丽刑并制罔差有辞
  蚩尤既倡民为奸苗民又不用善但过作劓鼻刵耳㭬窍黥面杀戮五虐之刑而谓之法苟丽于法者必刑之并制无罪不复以冤诉为差别有辞无辞皆刑之也自苗民以前亦未有作五虐之刑者故举此二人以为乱始
  民兴胥渐泯泯棼棼罔中于信以覆诅盟
  人无所诉则诉于鬼神德衰政乱则鬼神制世民相与反复诅盟而已
  虐威庶戮方告无辜于上上帝监民罔有馨香德刑无德刑之香也
  发闻惟腥皇帝哀矜庶戮之不辜报虐以威遏绝苗民无世在下
  皇帝尧也分北三苗迁其君于三危
  乃命重黎绝地天通
  民渎于诅盟祭祀家为巫史尧乃命重黎授时劝农而禁淫祀人神不复相乱故曰绝地天通重黎即羲和也
  罔有降格
  号之亡也有神降于莘盖此类也
  群后之逮在下明明棐常鳏寡无盖
  自诸侯以及其臣下皆修明人事而辅常道故鳏寡无蔽塞之者
  皇帝清问下民鳏寡有辞于苗
  国无政天子欲闻民言岂易得其实哉故政清而后民可问也
  德威惟畏德明惟明
  非德之威所谓虐也非德之明所谓察也
  乃命三后恤功于民伯夷降典折民惟刑
  失礼则入刑礼刑一物也折折衷也
  禹平水土主名山川稷降播种农殖嘉谷三后成功惟殷于民
  殷富也
  士制百姓于刑之中以教祗德
  士皋陶也
  穆穆在上明明在下灼于四方罔不惟德之勤故乃明于刑之中率乂于民棐彝典狱非讫于威惟讫于富讫尽也威贵有势者乘富贵之势以为奸不可以不尽法非尽于威则尽于富其馀贫贱者则容有所不尽也
  敬忌罔有择言在身惟克天德自作元命配享在下修其敬畏至于口无择言此盛德之士也何以贵之于典狱曰狱贱事也而圣人尽心焉其德入人之深动天地感鬼神无大于狱者故盛德之士皆屑为之皋陶远矣莫得其详如汉张释之于定国唐徐有功民皆自以为不冤其不信之信几于圣与仁者岂非口无择言身无择行之人哉若斯人者将与天合德子孙其必有兴者非自作元命配享在下而何汉杨赐辞廷尉之命曰三后成功惟殷于民皋陶不与焉盖吝之也书盖以为惟克天德自作元命者何吝之有此俗儒妄论也或然之不可以不辨
  王曰嗟四方司政典狱非尔惟作天牧
  为天牧民非尔而谁
  今尔何监非时伯夷播刑之迪其今尔何惩惟时苗民匪察于狱之丽
  丽于狱辄刑之不复察也
  罔择吉人观于五刑之中惟时庶威夺货
  贵者以威乱政富者以货夺法
  断制五刑以乱无辜上帝不蠲降咎于苗苗民无辞于罚乃绝厥世
  言当以伯夷为监苗民为戒也
  王曰呜呼念之哉伯父伯兄仲叔季弟幼子童孙皆听朕言庶有格命
  诸侯群臣自其父行至于兄弟子孙皆听朕言庶以格天命
  今尔罔不由慰日勤尔罔或戒不勤
  狱非尽心力不得其实故无狱不以勤为主由用也尔当用狱吏慰安之而日愈勤者不当用戒敕之而终不勤者
  天齐于民俾我一日非终惟终在人
  刑狱非所恃以为治也天以是整齐乱民而已盖使我为一日之用非究竟要道也可恃以终者其惟得人乎
  尔尚敬逆天命以奉我一人虽畏勿畏虽休勿休休喜也典狱者不可以冇所畏喜
  惟敬五刑以成三德一人冇庆兆民赖之其宁惟永三德洪范三德也以刑成德王有庆民冇利则其安长久也
  王曰吁来有邦有土告尔祥刑
  祥善也
  在今尔安百姓何择非人何敬非刑何度非及
  罪非已造为人所累曰及秦汉之间谓之逮此最为政者所当慎故特立此法谓之及因有大狱狱吏以多杀为功以不遗支党为忠胥史皂隶以多逮广系为利故古者大狱有万人者国之安危运祚长短或寄于此故曰何度非及度其非同恶者则勿逮可也
  两造具备师听五辞
  讼者两至则士听其辞
  五辞简孚正于五刑
  简核也孚审虑也简孚而无辞乃正五刑
  五刑不简正于五罚
  罚赎也
  五罚不服正于五过
  过失则当宥也
  五过之疵惟官惟反惟内惟货惟来其罪惟均其审克之
  刑之而不服则赎赎之而不服则宥无不可者但恐其有疵弊耳官者更为请求也反者报也报德怨也内女谒也货鬻狱也来亲友往来者为言也法当同坐故曰其罪惟均克胜也胜其非也
  五刑之疑有赦五罚之疑有赦其审克之简孚有众惟貌有稽
  既简且孚众证之矣口服而貌不服此必有故不可以不稽也
  无简不听
  初无核实之状则此狱不当听也
  具严天威
  所以如此者畏天威也
  墨辟疑赦其罚百锾阅实其罪
  刻其颡而涅之曰墨六两曰锾
  劓辟疑赦其罚惟倍阅实其罪
  截鼻为劓倍之为二百锾
  剕辟疑赦其罚倍差阅实其罪
  刖足曰剕倍之又半之为五百锾
  宫辟疑赦其罚六百锾阅实其罪
  宫淫刑也男子腐妇人闭
  大辟疑赦其罚千锾阅实其罪
  大辟死刑也五刑疑则入罚不降相因古之制也所谓疑者其罪既阅实矣而于用法疑耳
  墨罚之属千劓罚之属千剕罚之属五百宫罚之属三百大辟之罚其属二百
  墨劓剕宫辟皆真刑也罚者罚应赎者也属类也凡五刑五罚之罪皆分门而类别之也
  五刑之属三千
  周礼五刑之属二千五百而此三千孝经据而用之是孔子以夏刑为正也
  上下比罪
  比例也以上下罪参验而立例也
  无僭乱辞
  僭差也乱辞辞与情违者也
  勿用不行
  立法必用众人所能者然后法行若责人以所不能则是以不可行者为法也
  惟察惟法其审克之
  察我心也法国法也内合我心外合国法乃为得之
  上刑适轻下服下刑适重上服
  世或谓大罪法重而情轻则服下刑此犹可也不失为仁若小罪法轻情重而服上刑则不可古之用刑者有出于法内无入于法外与其杀不辜宁失不经故知此说之非也请设为甲乙以解此二言甲初欲为强盗既至其所则不强而窃当以窃法坐之此之谓上刑适轻下服乙初欲窃尔既至其所则强当以强法坐之此之谓下刑适重上服刑贵称罪报其所犯之功不报其所犯之意也
  轻重诸罚有权
  一人同时而犯二罪一罪应剕一罪应劓劓剕不并论当以一重剕之而已然是人所犯劓罪应刑剕罪应赎则刑之欤抑赎之欤盖当其劓罪而赎其馀何谓馀曰劓之罚二百锾既刑之矣则又赎三百锾以足剕罚五百锾之数以此为率如权石之推移以求轻重之详故曰轻重诸罚有权
  刑罚世轻世重惟齐非齐有伦有要
  穆王复古而不是古变今而不非今厚之至也曰各随世轻重而已民有犯罪于改法之前而论法于今日者可复齐于一乎旧法轻则从旧今法轻则从今任其不齐所以为齐也伦者其例也要者其辞也辞例相参考必有以处之矣
  罚惩非死人极于病
  时有议新法之轻多罚而少刑恐不足以惩奸者故王言罚之所惩虽非杀之也而民出重赎已极于病言如是亦足矣
  非佞折狱惟良折狱罔非在中
  佞口给也良精也辩者服其口不服其心也
  察辞于差
  事之真者不谋而同从其差者而诘之多得其情
  非从惟从
  囹圄之中何求而不得固有畏吏甚者宁死而不辩故囚之言惟吏是从者皆非其实不可用也
  哀敬折狱明启刑书胥占咸庶中正
  律令当令狱囚及僚吏明见相与占考之庶几共得其中正也
  其刑其罚其审克之狱成而孚输而孚
  轮不成也囚无罪如倾泻出之也孚审虑也成与不成皆当与众审虑也
  其刑上备有并两刑
  其上刑已有馀罪矣则并两刑从一重论
  王曰呜呼敬之哉官伯族姓
  呼其大官大族而戒之
  朕言多惧
  民命之存亡天意之喜怒国本之安危在焉不得不惧
  朕敬于刑有德惟刑今天相民作配在下明清于单辞民之乱罔不中听狱之两辞
  欲济民于险难者当竭其中以听两辞也
  无或私家于狱之两辞狱货非宝惟府辜功报以庶尤永畏惟罚非天不中惟人在命天罚不极庶民罔有令政在于天下
  府聚也辜功犹言罪状也古者论罪有功意功其迹状也言狱货非所以为宝也但与汝典狱者聚罪状耳我报汝以众罪而所当长畏者天罚也非天不中惟汝罪在人命也天既罚汝不中之罪则民皆咎我我无复有善政在天下矣
  王曰呜呼嗣孙今往何监非德于民之中尚明听之哉王耄矣诸侯多其孙矣自今当安所监非以此德为民中乎
  哲人惟刑
  古之哲人无不以刑作德者
  无疆之辞属于五极咸中有庆
  无穷之闻必由五刑咸得其中则有庆五极五常也
  受王嘉师监于兹祥刑
  嘉善也王所以能轻刑者以民善故也












  书传卷十九



  钦定四库全书
  书传卷二十      宋 苏轼 撰
  周书
  文侯之命第三十
  平王锡晋文侯秬鬯圭瓒作文侯之命
  平王幽王之子宜臼也文侯仇义和其字也以圭为杓柄曰圭瓒
  王若曰父义和丕显文武克慎明德昭升于上敷闻在下惟时上帝集厥命于文王亦惟先正克左右昭事厥辟越小大谋猷罔不率从肆先祖怀在位
  怀安也
  呜呼闵予小子嗣造天丕愆
  痛幽王犬戎之祸也
  殄资泽于下民侵戎我国家纯
  殄绝也纯大也言无以资给惠利下民民莫为用者故为犬戎所侵害我国家者亦大矣
  即我御事罔或耆寿俊在厥服
  西周之所以亡者无人也耆而俊者皆不在位春秋传曰恶角犀丰满而近顽童焉
  予则罔克曰惟祖惟父其伊恤朕躬
  诸侯在我祖父行者其谁恤我哉
  呜呼有绩予一人
  有能致功予一人者乎
  永绥在位父义和汝克昭乃显祖
  谓唐叔也
  汝肇刑文武用会绍乃辟追孝于前文人
  汝始法文武之道以和会绍接我使得追孝于前文人奉祭祀也
  汝多修捍我于艰
  多所修完捍卫我于艰难也
  若汝予嘉王曰父义和其归视尔师宁尔邦用赉尔秬鬯一卣彤弓一彤矢百卢弓一卢矢百
  赐弓矢使得征伐
  马四匹父往哉柔远能迩惠康小民无荒宁简恤尔都简阅其士惠恤其民
  用成尔显德
  予读文侯篇知东周之不复兴也宗周倾覆祸败极矣平王宜若卫文公越句践然今其书乃施施焉与平康之世无异春秋传曰厉王之祸诸侯释位以问王政宣王有志而后效官读文侯之篇知平王之无志也唐德宗奉天之难陆䞇为作制书武夫悍卒皆为出涕唐是以复兴呜呼平王独无此臣哉
  费誓第三十一
  鲁侯伯禽宅曲阜徐夷并兴东郊不开作费誓
  伯禽周公子费在东海郡后为季氏邑非鲁近郊盖当时治兵于费
  公曰嗟人无哗听命
  哗讙也
  徂兹淮夷徐戎并兴
  成王征淮夷灭奄盖此徐州之戎及淮浦之夷叛已久矣及伯禽就国则并起攻鲁故曰徂兹淮夷徐戎并兴徂兹者犹云往者云尔
  善谷乃甲胄敿乃干无敢不吊备乃弓矢锻乃戈矛砺乃锋刃无敢不善
  𢿰敿锻砺皆修治也吊精至也
  今惟淫舍牿牛马
  牿所以械牛马者今当用之于战故大释其牿淫大也
  杜乃擭敜乃阱无敢伤牿牿之伤汝则有常刑
  擭机槛也敜塞也恐伤此释牿之牛马此令军所在居民也
  马牛其风臣妾逋逃勿敢越逐祗复之我商赉汝乃越逐不复汝则有常刑
  军乱生于动故军以各居其所不动为法若牛马风逸臣妾逋逃而听其越逐则军或以乱亦恐奸人规乱我军故窃牛马诱臣妾以发之禁其主使不得捕逐则军自定得此风逃者当敬复其主我当商度有以赐汝若其越逐与其得而不复者皆有常刑
  无敢寇攘逾垣墙窃马牛诱臣妾汝则冇常刑甲戌我惟征徐戎峙乃糗粮无敢不逮汝则有大刑鲁人三郊三遂峙乃桢干甲戌我惟筑
  糗糒也师远行则用之桢干皆木也所以筑者徐戎淮夷近在鲁东郊不伐之于郊而载糗粮远征其国既以甲戌筑又以甲戌行何也古来未有知其说者以予考之伯禽初至鲁鲁人未附韩信所谓非素拊循士大夫驱市人而战者若伐之于东郊鲁人自战其地易以败散筑城而守之徐夷必争使土功不得成故以是日筑亦以是日行徐夷方空国寇鲁鲁侯乃以大兵往攻其巢穴师兴之日东郊之围自解所谓攻其必救筑者亦得成功也费誓言征言筑而终不言战盖妙于用兵周公之子盖亦多材艺耳
  无敢不供汝则有无馀刑非杀
  汝敢不供桢干则吾之刑汝不遗馀力矣特不杀而已糗粮刍茭不供则军饥故皆用大刑大刑死刑也桢干不供比刍粮差缓故用无馀刑而非杀近时学者乃谓无馀刑孥戮其妻子非止杀其身而已夫至于杀而犹不止谁忍言之伯禽周公子也而至于是哉
  鲁人三郊三遂峙乃刍茭无敢不多汝则有大刑言鲁人以别之知当时有诸侯之师也桢干刍茭皆重物故独使鲁人供之三郊三遂南西北方郊遂之人东郊以备寇不供也徐夷作难久矣鲁国受其害而以宅伯禽知周公不私其子伯禽生而富贵安佚始侯于鲁遇难而能济达于政练于兵皆见于费誓见周公教子之有方也孔子叙书盖取此也
  秦誓第三十二
  秦穆公伐郑
  秦穆公任好
  晋襄公帅师
  襄公欢文公子
  败诸崤还归作泰誓
  秦穆公违蹇叔以贪勤民为晋所败不杀孟明而复用之悔过自誓孔子盖有取焉崤在弘农渑池县西
  公曰嗟我士听无哗予誓告汝群言之首
  此篇首要言也
  古人有言曰民讫自若是多盘
  孔子曰人之言曰予无乐乎为君惟其言而莫予违也孔子盖以为一言而丧邦者此言也民讫自若是民尽顺我而不我违乐则乐矣不几于游盘无度以亡其国如夏太康乎
  责人斯无难惟受责俾如流是惟艰哉
  人知声色之害己也然终好之知药石之寿已也然终恶之岂好死而恶生哉私欲胜也夫惟少私寡欲者为能受责而不责人是以难也
  我心之忧日月逾迈若弗云来
  已犯之恶既成而不可追未迁之善未成而不可补日月逝而不复反我心皇皇若无明日悔之至也
  惟古之谋人则曰未就予忌惟今之谋人姑将以为亲我视在朝之谋人未见可以就问使我敬畏如古人者故且用今之流亲己者而已
  虽则云然尚猷询兹黄发则罔所愆
  虽不免且用孟明然必访诸黄发如蹇叔之流也
  番番良士旅力既愆我尚有之
  番番老者虽旅力既愆我犹庶几得而用之
  仡仡勇夫射御不违我尚不欲
  仡仡勇者虽射御不违我犹庶几疏而远之
  惟截截善谝言俾君子易辞我皇多有之
  谝巧也皇暇也仡仡勇夫且不欲而巧言令色使君子变志易辞者我何暇复多有之哉
  昧昧我思之如有一介臣断断猗无他技其心休休焉其如有容人之有技若已有之人之彦圣其心好之不啻如自其口出是能容之以保我子孙黎民亦职有利哉
  我昧旦而起则思之矣曰安得是人哉得是人而付之子孙黎民我无恨矣
  人之有技冒疾以恶之人之彦圣而违之俾不达是不能容以不能保我子孙黎民亦曰殆哉
  至哉穆公之论此二人也前一人似房玄龄后一人似李林甫后之人主鉴此足矣
  邦之杌陧
  不安也
  曰由一人邦之荣怀亦尚一人之庆
  怀安也
  书传卷二十

本作品在全世界都属于公有领域,因为作者逝世已经超过100年,并且于1929年1月1日之前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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