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子语类 (四库全书本)/卷0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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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钦定四库全书
  朱子语类卷二十三
  论语五
  为政篇上
  为政以德章
  问为政以徳莫是以其徳为政否曰不必𭰖这以字为政以徳只如为政有徳相似
  亚夫问为政以徳云云曰人之有徳发之于政如水便是个湿底物事火便是个热底物事有是徳便有是政
  徳与政非两事只是以徳为本则能使民归若是所令反其所好则民不从义刚
  文振问为政以徳莫是以身率之曰不是强去率它湏知道未为政前先有是徳若道以身率之此语便粗了时举○郑录云徳是得之于我者更思此意
  或问为政以徳曰为政以徳不是欲以徳去为政亦不是块然全无所作为但徳修于己而人自感化然感化不在政事上却在徳上盖政者所以正人之不正岂无所作为但人所以归往乃以其徳耳故不待作为而天下归之如众星之拱北极也
  为政以徳非是不用刑罚号令但以徳先之耳以徳先之则政皆是徳上蔡说辰非是北辰乃天之北极天如水车北辰乃轴处水车动而轴未尝动上蔡所云乃北斗北斗同众星一日一周天安得谓之居其所可学
  众问为政以徳章曰此全在徳字徳字从心者以其得之于心也如为孝是心中得这个孝为仁是心中得这个仁若只是外面恁地中心不如此便不是徳凡六经言徳字之意皆如此故曰忠信所以进徳也忠信者谓实得于心方为徳也为政以徳者不是把徳去为政是自家有这徳人自归仰如众星拱北辰北辰者天之枢纽乃是天中央安枢处天动而枢不动不动音正枢星位枢有五星其前一眀者太子其二最眀者曰帝座乃太一之常居也其后一个分外开得些子而不甚明者极星也惟此一处不动众星于北辰亦是自然环向非有意于共之也子蒙
  问北辰北极也不言极而言辰何义曰辰是大星又云星之界分亦谓之辰如十二辰是十二个界分极星亦微转只是不离其所不是星全不动是个𠌂脑上一位子不离其所因举晋志云北极五星天运无穷三光迭耀而极星不移故曰居其所而众星共之铢○论北辰
  安卿问北辰曰北辰是那中间无星处这些子不动是天之枢纽北辰无星縁是人要取此为极不可无个记认故就其傍取一小星谓之极星这是天之极纽如那门笋子様又似个轮藏心藏在外面动这里面心都不动义刚问极星动不动曰极星也动只是它近那辰后虽动而不觉如那射糖盘子様那北辰便是中心桩子极星便是近桩底点子虽也随那盘子转却近那桩子转得不觉今人以管去窥那极星见其动来动去只在管里面不动出去向来人说北极便是北辰皆只说北极不动至本朝人方去推得是北极只是北辰头边而极星依旧动又一说那空无星处皆谓之辰康节说日月星辰自是四件辰是一件天上分为十二段即十二辰辰天壤也此说是每一辰各有㡬度谓如日月宿于角㡬度即所宿处是辰也故曰日月所会之处为辰又曰天转也非东而西也非循环磨转却是侧转义刚言楼上浑仪可见曰是直卿举郑司农五表日景之说曰其说不是不如郑康成之说又曰南极在地下中处南北极相对天虽转极却在中不动义刚问如说南极见老人夀则是南极也解见曰南极不见是南边自有一老人星南极高时解浮得起来义刚
  问北辰是甚星集注以为北极之中星天之枢也上蔡以为天之机也以其居中故谓之北极以其周建于十二辰之舍故谓之北辰不知是否曰以上蔡之明敏于此处却不深考北辰即北极也以其居中不动而言是天之枢轴天形如鸡子旋转极如一物横亘居中两头枰定一头在北上是为北极居中不动众星环向也一头在南是为南极在地下人不可见因举先生感兴诗云感此南北极枢轴遥相当即是北极否曰然又问太一有常居太一是甚星曰此在史记中说太一星是帝座即北极也以星神位言之谓之太一以其所居之处言之谓之北极太一如人主极如帝都也诗云三辰环侍傍三辰谓何曰此以日月星言也
  问谢氏云以其居中故谓之北极先生云非是何也曰所谓以其所建周于十二辰者自是北斗史记载北极有五星太一常居中是极星也辰非星只是星中间界分其极星亦微动惟辰不动乃天之中犹磨之心也沈存中谓始以管窥其极星不入管后旋大其管方见极星在管弦上转一之
  子上问北极曰北极自是北极居中不动者史记天官书可见谢显道所说者乃北斗北斗固运转也
  问集注云徳者行道而有得于身也后改身作心如何曰凡人作好事若只做得一件两件亦只是勉强非是有得所谓得者谓其行之熟而心安于此也如此去为政自是人服譬如今有一个好人在说话听者自是信服所谓无为非是尽废了许多簿书之类但是我有是徳而彼自服不待去用力教他来服耳义刚○集注
  行道而有得于身身当改作心诸经注皆如此又曰古人制字皆不苟如徳字中间从心便是晓此理
  旧说徳者行道而有得于身今作得于心而不失诸书未及改此是通例安卿曰得于心而不失可包得行道而有得于身曰如此较牢固真个是得而不失了义刚
  问无为而天下归之曰以身率人自是不劳力礼乐刑政固不能废只是本分做去不以智术笼络天下所以无为明作
  问为政以徳如何无为曰圣人合做处也只得做如何不做得只是不生事扰民但为徳而民自归之非是说行此徳便要民归我如齐桓晋文做此事便要民如此如大蒐以示礼伐原以示信之类但圣人行徳于上而民自归之非有心欲民之服也
  子善问为政以徳然后无为圣人岂是全无所为邪曰圣人不是全无一事如舜做许多事岂是无事但民心归向处只在徳上却不在事上许多事都从徳上出若无徳而徒去事上理会劳其心志只是不服为政以徳一似灯相似油多便灯自明恪○贺孙录云子善问为政以徳然后无为曰此不是全然不为但以徳则自然感化不见其有为之迹耳
  问邵汉臣为政以徳然后无为是如何汉臣对徳者有道于身之谓自然人自感化曰看此语程先生说得也未尽只说无为还当无为而治无为而不治这合著得政者正也子帅以正则莫敢不正而天下归之却方与譬北辰居其所而众星共之相似邵因举集注中所备录者曰下面有许多话却亦自分晓贺孙
  问为政以徳老子言无为之意莫是如此否曰不必老子之言无为孔子尝言无为而治者其舜也与夫何为哉恭己正南面而已矣老子所谓无为便是全不事事圣人所谓无为者未尝不为依旧是恭己正南面而已矣是己正而物正笃恭而天下平也后世天下不治者皆是不能笃恭尽敬若能尽其恭敬则视必眀听必聪而天下之事岂有不理卓○贺孙录云老子所谓无为只是简忽圣人所谓无为却是付之当然之理如曰无为而治者其舜也与夫何为哉恭己正南面而已这是甚么様本领岂可与老氏同日而语
  诗三百章
  若是常人言只道一个思无邪便了便略了那诗三百圣人须是从诗三百逐一篇理会了然后理会思无邪此所谓下学而上达也今人止务上达自要免得下学如说道洒扫应对进退便有天道都不去做那洒扫应对进退之事到得洒扫则不安于洒扫进退则不安于进退应对则不安于应对那里面曲折去处都鹘突无理会了这个须是去做到得熟了自然贯通到这里方是一贯古人由之而不知今人不由而但求知不习而但求察贺孙
  居父问思无邪曰三百篇诗只是要得人思无邪思无邪三字代得三百篇之意贺孙
  思无邪一句便当得三百篇之义了三百篇之义大槩只要使人思无邪若只就事上无邪未见得实如何惟是思无邪方得思在人㝡深思主心上
  或问思无邪曰此诗之立教如此可以感发人之善心可以惩创人之逸志祖道
  问思无邪曰若言作诗者思无邪则其间有邪底多盖诗之功用能使人无邪也
  徐问思无邪曰非言作诗之人思无邪也盖谓三百篇之诗所美者皆可以为法而所刺者皆可以为戒读之者思无邪耳作之者非一人安能思无邪乎只是要正人心统而言之三百篇只是一个思无邪析而言之则一篇之中自有一个思无邪道夫
  思无邪乃是要使读诗人思无邪耳读三百篇诗善为可法恶为可戒故使人思无邪也若以为作诗者思无邪则桑中溱洧之诗果无邪耶某诗传云小序以为此汉儒所作如桑中溱洧之类皆是淫奔之人所作非诗人作此以讥刺其人也圣人存之以见风俗如此不好至于做出此诗来使读者有所愧耻而以为戒耳吕伯恭以为放郑声矣则其诗必不存某以为放是放其声不用之郊庙賔客耳其诗则固存也如周礼有官以掌四夷之乐盖不以为用亦存之而已伯恭以为三百篇皆正诗皆好人所作某以为正声乃正雅也至于国风逐国风俗不同当是周之乐师存列国之风耳非皆正诗也如二南固正矣郑卫诗分眀是有郑卫字安得谓之正乎郑渔仲诗辨将仲子只是淫奔之诗非刺仲子之诗也某自幼便知其说之是然太史公谓三百篇诗圣人删之使皆可弦歌伯恭泥此以为皆好盖太史之评自未必是何必泥乎
  或曰先儒以三百篇之义皆思无邪先生笑曰如吕伯恭之说亦是如此读诗记序说一大段主张个诗说三百篇之诗都如此看来只是说个可以怨言诗人之情宽缓不迫优柔温厚而已只用他这一说便瞎却一部诗眼矣
  问如先生说思无邪一句却如何说曰诗之意不一求其切于大体者惟思无邪足以当之非是谓作者皆无邪心也为此说者乃主张小序之过诗三百篇大抵好事足以劝恶事足以戒如春秋中好事至少恶事至多此等诗郑渔仲十得其七八如将仲子诗只是淫奔艾轩亦见得向与伯恭论此如桑中等诗若以为刺则是抉人之阴私而形之于诗贤人岂宜为此伯恭云只是直说答之云伯恭如见人有此事肯作诗直说否伯恭平日作诗亦不然伯恭曰圣人放郑声又却取之如何曰放者放其乐耳取者取其诗以为戒今所谓郑卫乐乃诗之所载伯恭云此皆是雅乐曰雅则大雅小雅风则国风不可紊乱言语之间亦自可见且如清庙等诗是其力量郑卫风如今歌曲此等诗岂可陈于朝廷宗庙此皆司马迁之过伯恭多引此为辨尝语之云司马迁何足证子约近亦以书问止乎礼义答之云诗有止乎礼义者亦有不止乎礼义者可学
  问思无邪子细思之只是要读诗者思无邪曰旧人说似不通中间如许多淫乱之风如何要思无邪得如止乎礼义中间许多不正诗如何会止乎礼义怕当时大约说许多中格诗却不指许多淫乱底说某看来诗三百篇其说好底也要教人思无邪说不好底也要教人思无邪只是其它便就一事上各见其意然事事有此意但是思无邪一句方尽得许多意问直指全体是如何曰只说思无邪一语直截见得诗教之本意是全备得许多零碎底意又曰圣人言诗之教只要得人思无邪其它篇篇是这意思惟是此一句包说得尽某㸔诗要人只将诗正文读自见其意今人都縁这序少间只要说得序通却将诗意来合序说却不要说教诗通吕子约一畨说道近㸔诗有所得待取来㸔却只是说得序通某意间非独将序下文去了首句甚么也亦去了且如汉广诗下面㡬句犹似说得通上一句说徳广所及也是说甚么又如说賔之初筵卫武公刺时也韩诗说是卫武公自悔之诗看来只是武公自悔国语说武公年九十犹箴警于国曰群臣无以我老耄而舍我必朝夕端恪以交戒我看这意思只是悔过之诗如抑之诗序谓卫武公刺厉王亦以自警也后来又考见武公时厉王已死又为之说是追刺凡诗说美恶是要那人知如何追刺以意度之只是自警他要篇篇有美刺故如此说又说道亦以自警兼是说正雅变雅㸔变雅中亦自煞有好诗不消分变雅亦得如楚茨信南山甫田大田诸篇不待㸔序自见得为祭祀及稼穑田政分明到序说出来便道是伤今思古陈古刺今那里见得如卷阿是说召康公戒成王如何便到后靣民劳板荡刺厉王中间一截是几时却无一事系美刺只縁他须要有美有刺美便是成康时君刺只是幽厉所以其说皆有可疑问怕是圣人删定故中间一截无存者曰怕不会删得许多如太史公说古诗三千篇孔子删定三百怕不会删得如此多贺孙
  问集注以为凡言善者足以感发人之善心言恶者足以惩创人之逸志而诸家乃专主作诗者而言何也曰诗有善有恶头面最多而惟思无邪一句足以该之上至于圣人下至于淫奔之事圣人皆存之者所以欲使读者知所惩劝其言思无邪者以其有邪也直卿曰诗之善恶如药之参苓巴豆而思无邪乃药之单方足以当是药之善恶者也曰然道夫曰如此则施之六经可也何必诗曰它经不必言又曰诗恰如春秋春秋皆乱世之事而圣人一切裁之以天理道夫○集注
  问夫子言三百篇诗可以兴善而惩恶其用皆要使人思无邪而已云云曰便是三百篇之诗不皆出于情性之正如关睢二南诗四牡鹿鸣诗文王大明诗是出于情性之正桑中鹑之奔奔等诗岂是出于情性之正人言夫子删诗看来只是采得许多诗往往只是刊定圣人当来刊定好底诗便吟咏兴发人之善心不好底诗便要起人羞恶之心又曰诗三百篇虽桑中鹑奔等诗亦要使人思无邪一句可以当得三百篇之义犹云三百篇诗虽各因事而发其用归于使人思无邪然未若思无邪一句说得直截分别南升○时举录别出
  文振问思无邪曰人言夫子删诗看来只是采得许多诗夫子不曾删去往往只是刊定而已圣人当来刊定好底诗便要吟咏兴发人之善心不好底诗便要起人羞恶之心皆要人思无邪盖思无邪是鲁颂中一语圣人却言三百篇诗惟鲁颂中一言足以尽之时举
  问所谓其言微婉各因一事而发曰一事如淫奔之诗只刺淫奔之事如暴虐之诗只刺暴虐之事思无邪却凡事无所不包也又曰陈少南要废鲁颂忒煞轻率它作序却引思无邪之说若废了鲁颂却没这一句
  或问思无邪如何是直指全体曰诗三百篇皆无邪思然但逐事无邪尔唯此一言举全体言之因曰夏之日冬之夜百岁之后归于其居冬之夜夏之日百岁之后归于其室此无邪思也出其东门有女如云虽则如云匪我思存缟衣綦巾𦕅乐我员此亦无邪思也为子而赋凯风亦无邪思也为臣而赋北门亦无邪思也但不曽说破尔惟思无邪一句便分明说破或曰如淫奔之诗如何曰淫奔之诗固邪矣然反之则非邪也故某说其善者可以感发人之善心恶者可以惩创人之逸志广
  程子曰思无邪诚也诚是实心之所思皆实也明作○程子说问思无邪诚也非独是行无邪直是思无邪方是诚曰公且未要说到这里且就诗三百如何一言以蔽之曰思无邪集注说要使人得情性之正情性是贴思正是贴无邪此如做时文相似只恁地贴方分晓若好善恶恶皆出于正便会无邪若果是正自无虚伪自无邪若有时也自入不得贺孙
  问思无邪曰不但是行要无邪思也要无邪诚者合内外之道便是表里如一内实如此外也实如此故程子曰思无邪诚也时举
  思无邪诚也不专说诗大抵学者思常要无邪况视听言动乎诚是表里都恁地实又曰不独行处要如此思处亦要如此表里如此方是诚
  伊川曰思无邪诚也每常只泛看过子细思量极有义理盖行无邪未是诚思无邪乃可为诚也贺孙
  问思无邪诚也所思皆无邪则便是实理曰下实理字不得只得下实心字言无邪也未见得是实行无邪也未见得是实惟思无邪则见得透底是实义刚
  问程子曰思无邪诚也曰思在言与行之先思无邪则所言所行皆无邪矣惟其表里皆然故谓之诚若外为善而所思有不善则不诚矣为善而不终今日为之而明日废则不诚矣中间微有些核子消化不尽则亦不诚矣又曰伊川诚也之说也麤胡泳○僴录别出
  因言思无邪与意诚曰有此种则此物方生无此种生个甚么所谓种者实然也如水之必湿火之必烧自是住不得思无邪表里皆诚也若外为善而所思有不善则不诚矣为善而不终今日为之而明日废忘则不诚矣中间微有些核子消化不破则不诚矣又曰思无邪有两般伊川诚也之说也麤
  问思无邪诚也曰人声音笑貌或有似诚者然心有不然则不可谓之诚至于所思皆无邪安得不谓之诚夔孙
  因潘子善问诗三百章遂语诸生伊川解思无邪一句如何只著一个诚也伊川非是不会说只著此二字不可不深思大凡看文字这般所在须教看得出思无邪诚也是表里皆无邪彻底无毫发之不正世人固有修餙于外而其中未必能纯正惟至于思亦无邪斯可谓之诚贺孙
  义刚说思无邪集注云诚也之意先生曰伊川不是不会说却将一诚字解了且如今人固有言无邪者亦有事无邪者然未知其心如何惟思无邪则是其心诚实矣又曰诗之所言皆思无邪也如关睢便是说乐而不淫哀而不伤葛覃便是说节俭等事皆归于思无邪也然此特是就其一事而言未足以括尽一诗之意惟思无邪一语足以盖尽三百篇之义盖如以一物盖尽众物之意义刚
  林问思无邪曰人之践履处可以无过失若思虑亦至于无邪则是彻底诚实安得不谓之诚人杰
  李兄问思无邪伊川说作诚是否曰诚是在思上发出诗人之思皆情性也情性本出于正岂有假伪得来底思便是情性无邪便是正以此观之诗三百篇皆出于情性之正
  问思无邪曰只此一言当尽得三百篇之义读诗者只要得思无邪耳看得透每篇各是一个思无邪总三百篇亦只是一个思无邪毋不敬礼之所以为教思无邪诗之所以为教㝢○范氏说
  问思无邪曰前軰多就诗人上说思无邪发乎情止乎礼义某疑不然不知教诗人如何得思无邪如文王之诗称颂盛徳盛美处皆吾所当法如言邪僻失道之人皆吾所当戒是使读诗者求无邪思分而言之三百篇各是一个思无邪合三百篇而言总是一个思无邪问圣人六经皆可为戒何独诗也曰固是如此然诗中因情而起则有思欲其思出于正故独指思无邪以示教焉问诗说思无邪与曲礼说毋不敬意同否曰毋不敬是用功处所谓正心诚意也思无邪思至此自然无邪功深力到处所谓心正意诚也若学者当求无邪思而于正心诚意处著力然不先致知则正心诚意之功何所施所谓敬者何处顿放今人但守一个敬字全不去择义所以应事接物处皆颠倒了中庸博学之审问之慎思之明辨之笃行之孟子博学而详说之将以反说约也颜子博我以文约我以礼从上圣贤教人未有不先自致知始
  思无邪不必说是诗人之思及读诗之思大凡人思皆当无邪如毋不敬不必说是说礼者及看礼记者当如此大凡人皆当毋不敬人杰○去伪录云此一句出处止是说为孔子见得此一句皆当三百篇之义故举以为说馀同
  杨士训尹叔问思无邪毋不敬曰礼言毋不敬是正心诚意之事诗言思无邪是心正意诚之事盖毋者禁止之辞若自无不敬则亦心正意诚之事矣又曰孔子曰博学于文约之以礼颜子曰博我以文约我以礼孟子曰博学而详说之将以反说约也今若祗守著两句如何做得须是读了三百篇有所兴起感发然后可谓之思无邪真个坐如尸立如齐而后可以言毋不敬道夫
  问思无邪毋不敬是一意否曰思无邪有辨别毋不敬却是浑然好底意思大凡持敬程子所谓敬如有个宅舍讲学如游骑不可便相离远去须是于知处求行行处求知斯可矣
  毋不敬思无邪毋不敬是浑然底思是已萌此处只争些可学
  上蔡说思无邪一条未甚亲切东莱诗记编在擗初头看它意只说得个诗可以怨底意如何说思无邪贺孙○义
  思无邪如正风雅颂等诗可以起人善心如变风等诗极有不好者可以使人知戒惧不敢做大叚好诗者大夫作那一等不好诗只是闾巷小人作前軰多说是作诗之思不是如此其间多有淫奔不好底诗不成也是无邪思上蔡举数诗只说得个可以怨一句意思狭甚若要尽得可以兴以下数句须是思无邪一语甚阔吕伯恭做读诗记首载谢氏一段说话这一部诗便被此坏尽意思夫善者可以感发得人之善心恶者可以惩创得人之逸志今使人读好底诗固是知劝若读不好底诗便悚然戒惧知得此心本不欲如此者是此心之失所以读诗者使人心无邪也此是诗之功用如此明作
  问周氏说思无邪皆无心而思无心恐无縁有思曰不成三代直道而行人皆无心而思此是从引三代直道便误认了
  道之以政章
  问道之以政曰圣人之意只为当时专用政刑治民不用徳礼所以有此言谓政刑但使之远罪而已若是格其非心非徳礼不可圣人为天下何曽废刑政来
  道之以徳是躬行其实以为民先如必自尽其孝而后可以教民孝自尽其弟而后可以教民弟如此类宜其家人而后可以教国人宜兄宜弟而后可以教国人贺孙
  或问齐之以礼曰道之以徳是以感人之善心若不著礼以为之规矩如何齐得它须以礼齐之使贤者知所止不肖者有所跂反问格字曰是合格及格之格使人之合法度而已祖道
  读道之以徳齐之以礼曰才说礼便自有个中制贤者可以俯而就之不肖者便可企而及之
  问道之以徳齐之以礼曰这徳字只是适来说底徳以身率人人之气质有浅深厚薄之不同故感者不能齐一必有礼以齐之如周官一书何者非礼以至岁时属民读法之属无不备具者正所以齐民也齐之不从则刑不可废若只道之以徳而无礼以约之则儱统无收杀去格者至于善也如格于文祖格于上下与夫格物格者皆至也储宰云此是尧舜地位曰古人有得百里之地而君之便能如此明道便是有此气象子蒙
  问道之以徳齐之以礼曰资质好底便化不好底须立个制度教人在里面件件是礼后世专用以刑然不用刑亦无此理但圣人先以徳礼到合用处亦不容已有耻且格只将格字做至字看至是真个有到处如王假有庙格于上帝之格如迁善远罪真个是远罪有勉强做底便是不至季札
  问道之以徳犹可致力齐之以礼州县如何做得曰便是如今都荡然无此家具了便也难得相应古人比闾之法比有长闾有师便真个能行礼以帅之民都是教了底人故教人可以流通如一大圳水分数小圳去无不流通后世有圣贤作必不肯只恁休须法古从底做起始得一之
  先之以法制禁令是合下有猜疑关防之意故民不从又却齐之以刑民不见徳而畏威但图目前苟免于刑而为恶之心未尝不在先之以明徳则有固有之心者必观感而化然禀有厚薄感有浅深又齐之以礼使之有规矩准绳之可守则民耻于不善而有以至于善南升○论全章
  道之以政齐之以刑民免而无耻道之以徳齐之以礼有耻且格此谓庶民耳若所谓士者行已有耻不待上之命也
  问道之以政齐之以刑道之以徳齐之以礼曰近见一朋友读道徳功术䇿前一篇说得不是尽说术作不好后一篇却说得是曰有道徳则功术乃道徳之功道徳之术无道徳则功术方不好某尝见一宰相说上甚有爱人之心不合被近日诸公爱把恢复来说了某应之曰公说得便不是公何不曰爱人乃所以为恢复恢复非爱人不能干因问政刑徳礼四者如何说曰此政与道徳功术一般有徳礼则政刑在其中不可专道政刑做不得底但不专用政刑
  道之以徳者是自身上做出去使之知所向慕齐之以礼者是使之知其冠婚䘮祭之仪尊卑小大之别教化知所趋既知徳礼之善则有耻而格于善若道齐之以刑政则不能化其心而但使之少革到得政刑少弛依旧又不知耻矣问刑政莫只是伯者之事曰专用政刑则是伯者之为矣
  道之以徳集注云浅深厚薄之不一谓其间资禀信向不齐如此虽是感之以徳自有不肯信向底亦有太过底故齐一之以礼礼是五礼所谓吉㓙军賔嘉须令一齐如此所谓贤者俯而就不肖者企而及正如齐之以刑亦然先立个法制如此若不尽从便以刑罚齐之集注后面馀意是说圣人谓不可专恃刑政然有徳礼而无刑政又做不得圣人说话无一字无意味如只说齐之以徳道之以礼便不是了眀作○集注
  道之以徳齐之以礼观感得深而厚者固好若浅而薄者须有礼以齐之则民将视吾之礼必耻于不善而至于善矣人杰
  问道之以政齐之以刑范氏说则民无所不至语亦过否曰若只靠政刑去治民则民是会无所不至又问吕氏说云政刑能使懦者畏不能使强者革此之谓失其本心亦怕未如此曰这说亦是偏了若专政刑不独是弱者怕强者也会怕到得有徳礼时非独使强者革弱者也会革因仁父问侯氏云刑政霸者之事曰专用刑政只是霸者事问桓文亦须有徳礼如左传所云曰它只是借徳礼之名出做事如大蒐以示之礼伐原以示之信出定襄王以示之义它那曾有躬行徳礼之实这正是有所为而为之也圣人是见得自家合著恁地躬行那待临时去做些又如汉高祖为义帝发䘮那曾出于诚心只是因董公说分明借这些欺天下看它来意也只要项羽杀了它却一意与项羽做头底贺孙○集义
  吾十有五而志于学章
  或问十五志学章曰圣人是生知安行云云曰且莫说圣人只于巳上分说如何是志学如何是立如何是不惑如何是知天命如何是耳顺如何是从心所欲不逾矩且理会这㡬个字教分晓某所逐句下只解其字义直至后面方说圣人分上事今且说如何是志学曰心有所之谓之志志学则其心专一向这个道理上去曰说文义大槩也只如此说然更有意思在世间千岐万路圣人为甚不向别路去只向这一路来志是心之深处故医家谓志属肾如今学者谁不为学只是不可谓之志于学如果能志于学则自住不得学而时习之到得说后自然一步䟎一步去如人当寒月自然向有火处去暑月自然向有风处去事君便从敬上去事亲便从孝上去虽中间有难行处亦不惮其难直做教彻广曰人不志学有两种一是全未有知了不肯为学者一是虽已知得又却说道但得本莫愁末了遂不肯学者曰后一种古无此只是近年方有之却是有两种一种是全未有知者一种是虽知得了后却若存若亡不肯至诚去做者然知之而不肯为亦只是未尝知之耳又曰如人要向个所在去便是志到得那所在了方始能立立得牢了方能向上去广
  问圣人十年工夫曰不须理会这个且理会志于学能志学许多科级须著还我季札
  吾十有五章曰看志字最要紧直须结裹在从心不逾矩上然又须循乎圣人为学之序方可
  问志学与立曰志是要求个道犹是两件物事到立时便是脚下已踏著了也时举
  周问三十而立无所事志何也曰志方是趋向恁地去求讨未得到此则志尽矣无用志了
  汉臣问立者立于斯道也曰立只是外物动揺不得贺孙
  问立是心有定守而物不能揺动否曰是
  问孔子三十而立似与孟子四十不动心同如何曰四十而不惑却相似壮祖
  四十而不惑于事上不惑五十而知天命知所从来徳明
  文振问四十不惑五十知天命曰此两句亦相离不得不惑是随事物上见这道理合是如此知天命是知这道理所以然如父子之亲须知其所以亲只縁元是一个人凡事事物物上须是见它本原一线来处便是天命时举
  问四十而不惑是于事物当然之理如君之仁臣之敬父之慈子之孝之类皆晓之而不疑五十知天命是天道流行赋与万物在人则所受之性所谓仁义礼智浑然无不该之全体知者知之而无不尽曰须是见得自家曾不惑曾知天命否方是切己又云天命处未消说在人之性且说是付与万物乃是事物所以当然之故如父之慈子之孝须知父子只是一个人慈孝是天之所以与我者南升
  问先生教某不惑与知命处不惑是谓不惑于事物知命谓知其理之当然如或问所谓理之当然而不容已者某觉见岂有圣人既能不惑于事物矣又至于十年之久然后知其理之当然曰今且据圣人之言如此且如此去看不可恁地较迟速远近若做工夫未到那贯通处如何得圣人次第如伊川说虎伤人须是真见得似那虎伤底方是
  问五十知天命集注云天命即天道也事物所以当然之故也如何是所以当然之故曰如孝亲悌长此当然之事推其所以然处因甚如此学者未便会知此理圣人学力到此此理洞然它人用力久亦须会到
  卓问五十知天命何谓天命先生不答又问先生厉辞曰某未到知天命处如何知得天命
  十五志于学三十守得定四十见得精详无疑五十知天命天命是这许多柄子天命是源头来处又曰因甚恁地知得来处
  问六十而耳顺在人之最末何也曰听最是人所不著力所闻皆是道理无一事不是可见其义精仁熟如此一之
  问四十而不惑是知其然五十知天命是其所以然如此说得否曰如门前有一溪其先得知溪中有水其后知得水源头发源处如天命之谓性率性之谓道四十时是见得那率性之谓道五十时是见他天命之谓性到六十时是见得那道理烂熟后不待思量过耳便晓义刚
  问圣人生知安行所谓志学至从心等道理自幼合下皆已完具云云曰圣人此语固是为学者立法然当初必亦是有这般意思圣人自觉见自有进处故如此说圣人自说心中事而今也不可知只做得不可知待之曰立是大纲处把得定否曰立是事物侵夺它不得须子细看志是如何立是如何问伊川谓知天命而未至命从心方至命此说如何曰亦是这知天命是从不惑来不惑是见道理恁地灼然知天命是知个原头来处恁地彻淳○总论全章
  问志学便是一个骨子后来许多节目只就这上进工夫从心所欲不逾矩自从容中道也曰固是志学时便是知了只是个小底知不惑知天命耳顺却是个大底知立便是从心不逾矩底根子从心不逾矩便是立底事只是到这里熟却是个大底立文蔚
  㬊问志于学章曰就志学上便讨个立底意思来就立上便讨个不惑底意思来人自志学之后十五年工夫方能有立立比不惑时立尚是个持守底意思不惑便是事理不惑了然不惑方是事理不惑到知天命又是天之所以命我者无不知也须看那过接处过得甚巧
  叔蒙问看来此章要紧在志上曰固是到圣人三十时这志久交缷了又问五十知天命曰初来是知事物合著如此到知命却是和个原来都知了器之问此章圣人自是言一生工夫效验次第如此不似大学格物诚意正心修身是随处就实做工夫处否曰是圣人将许多铺摊在七十岁内㸔来合下已自耳顺不逾矩了
  圣人亦大约将平生为学进徳处分许多段说十五志于学此学自是彻始彻终到四十不惑已自有耳顺从心不逾矩意思但久而益熟年正七十若更加数十岁也只是这个终不然到七十便画住了贺孙
  志学至从心所欲不逾矩只是一理先自人事做做来做去就上自长如事父孝事君忠初时也只忠孝后来便知所以孝所以忠移动不得四十不惑是于人事间不惑五十知皆自天命来伊川说以先知觉后知以先觉觉后觉知是知此事觉是觉此理亦此意如行之而著习矣而察圣贤所说皆有两节不可躐等从周
  吴仁父问十五志于学章知行如何分曰志学亦是要行而以知为重三十而立亦是本于知而以行为重志学是知之始不惑与知天命耳顺是知之至三十而立是行之始从心所欲不逾矩是行之至如此分看
  志于学是一面学一面力行至三十而立则行之效也学与不惑知天命耳顺相似立与从心不逾矩相似又问四十而不惑何更待五十而知天命曰知天命是知得微妙而非常人之所可测度矣耳顺则凡耳闻者便皆是道理而无凝滞伊川云知天命则犹思而得到耳顺则不思而得也
  或问三十而立四十而不惑集注云立守之固也然恐未有不惑而能守者曰自有三节自志学至于立是知所向而大纲把捉得定守之事也不惑是就把捉里面理会得眀知之事也于此则能进自不惑至耳顺是知之极也不逾矩是不待守而自固者守之极也伯羽
  问十五志于学章曰志学与不惑知天命耳顺是一类立与从心所欲是一类志学一类是说知底意思立与从欲一类是说到底地位问未能尽知事物之当然何以能立曰如栽木立时已自根脚著土渐渐地生将去问未知事物之所以然何以能不疑曰知事物之当然者只是某事知得是如此某事知得是如此到知其所以然则又上面见得一截又曰这个说得都精问耳顺曰程子谓知天命为思而得耳顺为不思而得耳顺时所闻皆不消思量不消拟议皆尽见得又问闻无道理之言亦顺否曰如何得都有道理无道理底也见他是那里背驰那里欠阙那一边道理是如何一见便一落索都见了胡泳
  吾十有五而志于学古人于十五以前皆少习父兄之教已从事小学之中以习幼仪舞象舞勺无所不习到此时节他便自会发心去做自去寻这道理志者言心之念只在此上步步恁地做为之不厌三十而立者便自卓然自立不为他物移动任是说虚说空说功说利便都揺动他不得以至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四十而不惑于事物当然更无所疑五十知天命则穷理尽性而知极其至矣立时则未免有所把捉不惑则事至无疑势如破竹迎刃而解矣不惑者见事也知天命者见理也伊川云先知先觉知是知此事觉是觉此理又问不惑者是知其然知天命者是知其所以然曰是如此如父之慈子之孝不惑者知其如此而为之知天命者谓因甚教我恁地不恁地不得是如何似觉得皆天命天理又曰志学是知立与不惑是行知天命耳顺是知从心所欲又是行下面知得小上面知得较大下面行得小上面又行得较大子𫎇
  刘潜夫问从心所欲不逾矩莫是圣人极处否曰不须如此说但当思圣人十五志学所志者何事三十而立所立者何事四十而不惑不惑之意如何五十知天命知得了是如何六十耳顺如何是耳顺每每如此省察体之于身庶㡬有益且说如今学者逐一便能检防省察犹患所欲之越乎规矩也今圣人但从心所欲自不逾矩是甚次第又曰志学方是大略见得如此到不惑时则是于应事时件件不惑然此数者皆圣人之立圣人之不惑学者便当取吾之所以用功处真切体认庶㡬有益壮祖
  十五志学一章全在志于学上当思自家是志于学与否学是学个甚如此存心念念不放自然有所得也三十而立谓把捉得定世间事物皆揺动我不得如富贵威武贫贱是也不惑谓识得这个道理合东便东合西便西了然于中知天命便是不惑到至处是知其所以然如事亲必孝事君必忠之类耳顺是不思而得如临事迎刃而解自然中节不待思索所欲不逾矩是不勉而中季札
  问耳顺曰到得此时是于道理烂熟了闻人言语更不用思量得才闻言便晓只是道理烂熟耳志学字最有力须是志念常在于学方得立则是能立于道理也然事至犹有时而惑在不惑则知事物当然之理矣然此事此物当然之理必有所从来知天命是知其所从来也上蔡云知性之所自出理之所自来最好
  问七十从心一节毕竟是如何曰圣人生知理固已明亦必待十五而志于学但此处亦非全如是亦非全无实但须自觉有生熟之分可学
  蜚卿问十五志于学一段曰圣人也略有个规模与人同如志学也是众人知学时及其立与不惑也有个迹相似若必指定谓圣人必恁地固不得若说圣人全无事乎学只脱空说也不得但圣人便自有圣人底事道夫
  问十五志学章曰这一章若把做学者功夫等级分明则圣人也只是如此但圣人出于自然做得来较易
  或问自志学而立至从心所欲自致知诚意至治国平天下二者次第等级各不同何也曰论语所云乃进学之次第大学所云乃论学之规模
  所谓以类而推只是要近去不要远了如学者且只是做学者事所谓志学与立犹易理会至耳顺以后事便去测度了士毅
  三十而立是心自定了事物不能动揺然犹是守住至不惑则见得事自如此更不用守至知天命则又深一节如父子有亲君臣有义固是合当亲合当义更知得天初命我时便有个亲有个义在又如命有徳讨有罪皆是天理合如此耳顺则又是上面一齐晓得无所不通矣又问四十不惑是知之明五十知天命是知极其精六十耳顺是知之之至曰不惑是事上知知天命是理上知耳顺是事理皆通入耳无不顺今学者致知尽有次第节目胡氏不失本心一段极好尽用子细玩味圣人千言万语只是要人收拾得个本心不要失了日用间著力屏去私欲扶持此心出来理是此心之所当知事是此心之所当为不要埋没了它可惜只如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至大至公皆要此心为之又云人心皆自有许多道理不待逐旋安排入来铢录此下云但人有以陷溺其心于是此理不明圣人立许多节目只要人剔刮将自家心里许多道理出来而已明作○铢同○集注
  问圣人凡谦词是圣人亦有意于为谦抑平时自不见其能只是人见其为谦耳曰圣人也是那意思不恁地自满淳举东莱说圣人无谦本无限量不曾满曰此说也略有些意思然都把圣人做绝无此也不得圣人常有此般心在如劳而不伐有功而不徳分明是有功有劳却不曾伐
  问十五志于学曰横渠用做实说伊川用做假设说圣人不到得十年方一进亦不解悬空说这一段大槩圣人元是个圣人了它自恁地实做将去它底志学异乎众人之志学它底立异乎众人底立它底不惑异乎众人之不惑植○集注
  问十五志于学至七十从心所欲不逾矩程子云穷理尽性以至于命如何曰这事远难说某尝觧孟子瞽瞍底豫而天下之为父子者定曰知此者为尽心能此者为尽性问穷理莫是自志学时便只是这个道理到耳顺时便是工夫到处曰穷理只自十五至四十不惑时已自不大段要穷了三十而立时便是个铺模定了不惑时便是见得理明也知天命时又知得理之所自出耳顺时见得理熟从心所欲不逾矩时又是烂熟也问所学者便是格物至平天下底事而立至不逾矩便是进学节次否曰然问横渠说五十穷理尽性至天之命六十尽人物之性如何曰据五十而知天命则只是知得尽性而已又问尽性恐是尽己之性然后尽人物之性否曰只是一个性不须如此看又曰自圣人言之穷理尽性至命合下便恁地自学者言之且如读书也是穷理如何便说到尽性至命处易中是说圣人事论语知天命且说知得如此未说到行得尽处如孟子说尽心知性知天这便是说知存心养性至所以立命这便是说尽性至命要说知天命分晓只把孟子尽心知性说问四十不动心恐只是三十而立未到不惑处曰这便是不惑知言处可见孟子是义精理明天下之物不足以动其心不是强把捉得定问横渠说不逾矩如何曰不知它引梦周公如何是它自立一说竟理会不得问范公说从心所以养血气如何曰更没理会
  问五十知天命曰上蔡云理之所自来性之所自出此语自是子贡谓夫子性与天道性便是自家底天道便是上面一节这个物事上面有个脑子下面便有许多物事彻底如此太极图便是这个物事箕子为武王陈洪范先言五行次言五事盖在天则为五行在人则为五事知之者须是知得个模様形体如何某旧见李先生云且静坐体认作何形象问体认莫用思否曰固是且知四端虽固有孟子亦言思则得之不思则不得也又曰此个道理大则包括乾坤提挈造化细则入毫厘丝忽里去无远不周无微不到但须是见得个周到底是何物夔孙
  孟懿子问孝至子夏问孝章
  问无违曰未见得圣人之意在且说不以礼盖亦多端有苟且以事亲而违礼有以僣事亲而违礼自有个道理不可违越圣人虽所以告懿子者意在三家僣礼然语意浑全又若不专为三家发也
  子曰无违此亦通上下而言三家僣礼自犯违了不当为而为固为不孝若当为而不为亦不孝也详味无违一语一齐都包在里集注所谓语意浑然者所以为圣人之言明作
  问孟懿子问孝云云曰圣人之言皆是人所通行得底不比它人说时只就一人面上说得其馀人皆做不得所谓生事葬祭须一于礼此是人人皆当如此然其间亦是警孟氏不可不知南升
  问生事以礼章胡氏谓为其所得为是如何曰只是合得做底诸侯以诸侯之礼事其亲大夫以大夫之礼事其亲便是合得做底然此句也在人看如何孔子当初是就三家僣礼说较精彩在三家身上又切当初却有胡氏说底意思就今论之有一般人因陋就简不能以礼事其亲又有一般人牵于私意却不合礼
  生事葬祭之必以礼圣人说得本阔人人可用不特为三家僣礼而设然就孟懿子身去看时亦有些意思如此故某于末后亦说及之非专为此而发也至龟山又却只说那不及礼者皆是倚于偏此最释经之大病因言今人于冠婚䘮祭一切苟简徇俗都不知所谓礼者又如何责得它违与不违古礼固难行然近世一二公所定之礼及朝廷五礼新书之类人家傥能相与讲习时举而行之不为无补又云周礼忒煞繁细亦自难行今所编礼书只欲使人知之而已观孔子欲从先进与寕俭寕戚之意往往得时位必不尽循周礼必须参酌古人别制为礼以行之所以告颜子者亦可见世固有人硬欲行古礼者然后世情文不相称广因言书仪中冠礼最简易可行曰不独书仪古冠礼亦自简易顷年见钦夫刊行所编礼止有婚䘮祭三礼因问之曰冠礼觉难行某云岂可以难行故阙之兼五礼中冠礼最易行又是自家事由已而已若婚礼便关渉两家自家要行它家又不要行便自掣肘又为䘮祭之礼皆繁细之甚且如人遭䘮方哀苦中那得工夫去讲行许多礼数祭礼亦然行时且是用人多昨见某人硬自去行自家固不晓得而所用执事之人皆不曾讲习观之者笑且莫管至于执事者亦皆忍笑不得似恁行礼济得甚事此皆是情文不相称处不如不行之为愈广
  叔蒙问父母唯其疾之忧注二说前一说未安曰它是问孝如此可以为孝矣贺孙○以下武伯问孝
  父母唯其疾之忧前说为佳后说只说得一截盖只管得不义不曾照管得疾了眀作
  问集注中新说意旨如何曰旧说似不说背面却说背后一句相似全用上添一句新说虽用下添一句然常得父母之心如此便也自不为不孝故虽添句已不多添 
  问色难此是承顺父母之色或是自己和颜顺色以致爱于亲为难曰人子胸中才有些不爱于亲之意便有不顺气象此所以为爱亲之色为难㝢○以下子夏问孝
  问曾字或训则或训尝何也又诗中𢡚字训曾不知一音耶二音耶曰除了人姓皆当音在增反凡字义云某之为言某也者则是音义皆略相近尝与则意亦略同广
  叔蒙问孟懿子问孝子曰无违集注云此为懿子发者告众人者也若看答孟武伯子㳺语亦可谓之告众人曰无违意思阔若其它所吿却就其人所患意思多然圣人虽是告众人意思若就孟懿子身上㸔自是大段切虽是专就一人身上说若于众人身上㸔亦未尝无益贺孙○集注总论四章
  或问武伯多可忧之事如何见得曰观圣人恁地说则知其人之如此矣广
  或问父母唯其疾之忧何故以告武伯曰这许多所答也是当时那许多人各有那般病痛故随而救之又曰其它所答固是皆切于学者㸔此句较切其它只是就道理上说如此却是这句分外于身心上指出若能知爱其身必知所以爱其父母贺孙
  问子夏能直义如何见它直义处曰观子夏所谓可者与之不可者拒之孟子亦曰孟施舍似曾子北宫黝似子夏则子夏是个持身谨规矩严底人广
  问子夏能直义而或少温润之色直义莫是说其资之刚方否曰只是于事亲时无甚回互处义刚
  孟懿子孟武伯子㳺子夏问孝圣人答之皆切其所短故当时听之者止一二句皆切于其身今人将数段只作一串文义㸔了
  问孔子答问孝四章虽不同意则一曰如何曰彼之问孝皆有意乎事亲者孔子各欲其于情性上觉察不使之偏胜则其孝皆平正而无病矣曰如此㸔恰好
  不敬何以别乎敬大槩是把当事听无声视无形色难是大段恭顺积得厚方能形见所以为难勉强不得此二者是因子㳺子夏之所短而进之能养服劳只是外面工夫遮得人耳目所及者如今人和养与服劳都无了且得如此然后就上面更进将去大率学者且要尽从小处做起正如起屋未须理会架屋且先立个基址定方得眀作
  问色难有数说不知孰是曰从杨氏愉色婉容较好如以为承顺颜色则就本文上又添得字来多了然而杨氏说文学处又说远了如此章本文说处也不道是文太多但是诚敬不足耳孔门之所谓文学又非今日文章之比但子㳺为人则爱有馀而敬不足子夏则敬有馀而爱不足故告之不同问如何见得二子如此曰且如洒扫应对子㳺便忽略了子夏便只就这上做工夫又曰谢氏说此章甚差
  问子㳺见处高明而工夫则疏子夏较谨守法度依本子做观答为政问孝之语可见惟高明而踈故必用敬惟依本做故必用有爱心又观二人洒扫应对之论与子夏博学笃志之论亦可见伯羽
  问夫子答子㳺子夏问孝意虽不同然自今观之奉养而无狎恩恃爱之失主敬而无严恭俨恪之偏尽是难曰既知二失则中间须自有个处之之理爱而不敬非真爱也敬而不爱非真敬也敬非严恭俨恪之谓以此为敬则误矣只把做件事小心畏谨便是敬道夫○伯羽录云敬只是把做事小心畏谨不敢慢道
  问告子㳺子夏云云曰须当体察能养与服劳如何不足为孝敬时模样如何只说得不济事南升
  子夏之病乃子游之药子游之病乃子夏之药若以色难告子游以敬告子夏则以水济水火济火故圣人药各中其病











  朱子语类卷二十三
<子部,儒家类,朱子语类>

本作品在全世界都属于公有领域,因为作者逝世已经超过100年,并且于1929年1月1日之前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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