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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子语类 (四库全书本)/卷06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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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六十 朱子语类 卷六十一 卷六十二

  钦定四库全书
  朱子语类卷六十一
  孟子十一
  尽心下
  尽信书章
  孟子说尽信书不如无书者只縁当时恁地战斗残戮恐当时人以此为口实故说此然血流漂杵看上文自说前徒倒戈攻于后以北不是武王杀他乃纣之人自蹂践相杀荀子云所以杀之者非周人也商人也贺孙
  舜之饭糗茹草章
  或问二女果赵氏以果为侍有所据否曰某常推究此广韵从女从果者亦曰侍也去伪
  好名之人章
  好名之人只是偶然能如此苟非其人苟非真能让之人则箪食豆羮反见于色想见孟子亦少了㡬个字其人者指真能让底人言子蒙
  让千乘之国惟贤人能之然好名之人亦有时而能之然若不是真个能让之人则于小处不觉发见矣盖好名之人夲非真能让国也徒出一时之慕名而勉强为之耳然这边虽能让千乘之国那边箪食豆羮必见于色东坡所谓人能碎千金之璧而不能不失声于破釡正此意也苟非其人其人指真能让国者非指好名之人也
  徐孟宝问好名之人能让千乘之国曰会得东坡说能碎千金之璧不能不失声于破釡否曰如此则能让千乘之国只是好名至箪食豆羮见于色却是实情也曰然曰如此说时好名大故未是好事在曰只李守约之祖光祖删定曾如此说来某尝把此一段对乡为身死而不受一段为义盖前段是好名之人于大处打得过小处漏绽也动于万锺者是小处遮掩得过大处发露也大雅
  民为贵章
  伊川云勾龙配食于社弃配食于稷始以其有功于水土故祀之今以其水旱故易之夫二神之功万世所赖旱干水溢一时之灾以一时之灾而遽忘万世之功可乎曰变置社稷非是易其人而祀之也伊川之说是盖言迁社稷坛场于他处耳
  仁也者人也章
  或问仁者人也曰仁是仁不可说是道故以人为说者是就人性上说
  仁者人也人之所以为人者以其有此而已一心之间浑然天理动容周旋造次颠沛不可违也一违则私欲间乎其间为不仁矣虽曰二物其实一理盖仁即心也不是心外别有仁也椿
  仁者人也合而言之道也此是说此仁是人底道理就人身上体认出来又就人身上说合而言之便是道也
  仁者人也合而言之道也只仁与人合而言之便是道犹言公而以人体之便是仁也学蒙
  仁者人也非是以人训仁且如君臣之义君臣便是人义便是仁尽君臣之义即是道所谓合而言之者也履孙
  人之所以得名以其仁也言仁而不言人则不见理之所寓言人而不言仁则人不过是一块血肉耳必合而言之方见得道理出来因言仁字最难形容是个柔软有知觉相酬接之意此须是自去体认切问而近思仁在其中矣广
  问合而言之道也曰只说仁不说人则此道理安顿何处只说人不说仁则人者特一块血肉耳必合将来说乃是道也必大
  问先生谓外国本下更有云云者何所据曰向见尤延之说高丽夲如此广
  问仁也者人也曰此仁字不是别物即是这人底道理将这仁与人合便是道程子谓此犹率性之谓道也如中庸仁者人也是对义者宜也意又不同人字是以人身言之仁字有生意是言人之生道也中庸说仁字又密上言修身以道修道以仁便说仁者人也是切己言之孟子是统而言之徐问礼记仁者右也道者左也仁者人也道者义也曰这般话理会作甚
  貉稽曰章
  或问肆不殄厥愠亦不殒厥问此绵之八章孟子以是称文王无足怪忧心悄悄愠于群小此𨚍柏舟之诗何与孔子而以此称孔子何也曰此不必疑如见毁于叔孙㡬害于桓魋皆愠于群小也辞则卫诗意似孔子之事故孟子以此言孔子至于绵诗肆不殄厥愠之语注谓说文王以诗考之上文正说太王下文岂得便言文王如此意其间须有阙文若以为太王事则下又却有虞芮质厥成之语某尝作诗解至此亦曾有说集传今有定说○去伪
  口之于味也章
  孟子亦言气质之性如口之于味也之类是也徐震问口之于味以至四肢之于安佚是性否曰岂不是性然以此求性不可故曰君子不谓性也人杰
  敬之问有命焉君子不谓性也有命焉乃是圣人要人全其正性曰不然此分明说君子不谓性这性字便不全是就理上说夫口之欲食目之欲色耳之欲声鼻之欲臭四肢之欲安佚如何自会恁地这固是天理之自然然理附于气这许多却从血气躯壳上发出来故君子不当以此为主而以天命之理为主都不把那个当事但看这理合如何有命焉有性焉此命字与性字是就理上说性也君子不谓性也命也君子不谓命也此性字与命字是就气上说贺孙
  仁之于父子义之于君臣礼之于宾主智之于贤者圣人之于天道命也有性焉君子不谓命也此命字有两说一以所禀言之一以所值言之集注之说是以所禀言之清而厚则仁之于父子也至若瞽瞍之于舜则薄于仁矣义之于君臣也尽若桀纣之于逄干则薄于义矣礼薄而至于宾主之失其欢智薄而至于贤者之不能尽知其极至于圣人之于天道有性之反之之不同如尧舜之盛徳固备于天道若禹入圣域而不优则亦其禀之有未纯处是皆所谓命也人杰
  或问圣人之于天道文势与上文一否曰与上文一尧舜性之则尽矣汤武身之则未也履孙
  性也有命焉君子不谓性命也有性焉君子不谓命是因甚有两様闳祖
  性也有命焉性字兼气禀而言命也有性焉此性字专言其理伯羽
  问性也有命焉曰此性字兼物欲而言说得缓而阔如下文有性焉之性则说得紧两个命字亦不同
  性也有命焉此性是气禀之性命则是限制人心者命也有性焉此命是气禀有清浊性则是道心者方子
  直卿云不谓性命章两性字两命字都不同上面性字是人心下面性字是道心上面命字是气论贫富贵贱下面命字是理论智愚贤不肖学蒙
  区兄问有性焉有命焉一段先生甚喜以谓某四十岁方看透此段意思上云性也是气禀之性有命焉是㫁制人心欲其不敢过也下云命也盖其所受气禀亦有厚薄之不齐有性焉是主持道心欲其无不及也盖卿○震录云区兄以性也之性为气禀之性有性焉之性为天命之性先生云某四十岁方得此说不意公思量得
  或问君子不谓性命曰论来口之于味目之于色耳之于声鼻之于臭四肢之于安佚固是性然亦便是合下赋予之命仁之于父子义之于君臣礼之于宾主智之于贤者圣人之于天道固是命然亦便是各得其所受之理便是性孟子恐人只见得一边故就其所主而言舜禹相授受只说人心惟危道心惟微论来只有一个心那得有两様只就他所主而言那个便唤做人心那个便唤做道心人心如口之于味目之扵色耳之于声鼻之于臭四肢之于安佚若以为性所当然一向惟意所欲却不可盖有命存焉须著安于定分不敢少过始得道心如仁之于父子义之于君臣礼之于宾主智之于贤者圣人之于天道若以为命已前定任其如何更不尽心却不可盖有性存焉须著尽此心以求合乎理始得又曰口之于味目之于色耳之于声鼻之于臭四肢之于安佚这虽说道性其实这已不是性之本原惟性中有此理故口必欲味耳必欲声目必欲色鼻必欲臭四肢必欲安佚自然发出如此若本无此理口自不欲味耳自不欲声目自不欲色鼻自不欲臭四肢自不欲安佚贺孙
  或问命字之义曰命谓天之付与所谓天令之谓命也然命有两般有以气言者厚薄清浊之禀不同也如所谓道之将行将废命也得之不得曰有命是也有以理言者天道流行付而在人则为仁义礼智之性如所谓五十而知天命天命之谓性是也二者皆天所付与故皆曰命又问孟子谓性也有命焉此性所指谓何曰此性字指气质而言如性相近之类此命字却合理与气而言盖五者之欲固是人性然有命分既不可谓我性之所有而必求得之又不可谓我分可以得而必极其欲如贫贱不能如愿此固分也富贵之极可以无所不为然亦有限制裁节又当安之于理如纣之酒池肉林却是富贵之极而不知限节之意若以其分言之固无不可为但道理却恁地不得今人只说得一边不知合而言之未尝不同也命也有性焉此命字专指气而言此性字却指理而言如舜遇瞽瞍固是所遇气数然舜惟尽事亲之道期于底豫此所谓尽性大凡清浊厚薄之禀皆命也所造之有浅有深所遇之有应有不应皆由厚薄清浊之分不同且如圣人之于天道如尧舜则是性之汤武则是身之禹则入圣域而不优此是合下所禀有清浊而所造有浅深不同仁之于父子如舜之遇瞽瞍义之于君臣如文王在羑里孔子不得位礼之于宾主如子敖以孟子为简智之于贤者如晏婴智矣而不知孔子此是合下来所禀有厚薄而所遇有应不应但其命虽如此又有性焉故当尽性大抵孟子此语是各就其所重言之所以伸此而抑彼如论语所说审富贵而安贫贱之意张子所谓养则付命于天道则责成于已是也然又自要看得活道理不是死底物在人自著力也仁之于父子以下与集注不同读者详之○铢
  问命矣夫这只是说他一身气数止于此否曰是它禀受得来只恁地这命便似向来说人心相似是有两般命却不是有两个命有兼气血说底有全说理底如有性焉君子不谓命也只是这一个命前面说底是一般后面说底是一般如口之于味耳之于声性也这便是人心然不成无后也要恁地所以说有命焉君子不谓性也这命便是指理而言若是仁之于父子义之于君臣命也有性焉君子不谓命也这命便是兼气血而言其实只是这一个理就气禀论则不同且如义之于君臣亦有未事君时先怀一个不忠底心者子之于父亦有常常怀不孝底心者不成不管他只听他自恁地须著区处教不恁地始得蔡仲默问性相近也是兼气质而言否曰是若孟子便直说曰非天之降才尔殊也其所以陷溺其心者然也说至此高声云只是这个道理尧舜三王治天下只是理会这个千百年来无人晓得后都黑了到程先生后说得方分明义刚
  尧卿问君子不谓性命章前段说性是物欲之性命是命分后段说性是仁义礼智之性命是禀赋之命似各不同曰只是一般此亦不难解有甚么玄妙只将自家身看便见且如耆刍豢而厌藜藿是性如此然刍豢分无可得只得且吃藜藿如父子有亲有相爱底亦有不相爱底有相爱深底亦有相爱浅底此便是命然在我有薄处便当勉强以至其厚在彼有薄处吾当致厚感他得他亦厚如瞽瞍之顽舜便能使烝烝乂不格奸叔器问瞽瞍之恶彰彰于天下后世舜何以谓之大孝曰公且自与他画策瞽瞍顽嚚天知地闻舜如何揜得且说今遇瞽瞍之父公便要如何
  君子不谓性命一章只要遏人欲长天理前一节人以为性我所有须要必得后一节人以为命则在天多委之而不修所以孟子到人说性处却曰有命人说命处却曰有性或曰先生尝言前段要轻㸔后段要重㸔曰固有此理想曾言之
  问智之于贤者圣人之于天道集注尚存两说曰两说皆通前章又似周密问贤者必智何为却有浅深天道必在圣人何为却有厚薄曰圣贤固有等差如汤武之于尧舜武王之于文王便自可见
  或问伊川曰口目耳鼻四肢之欲性也然有分焉不可谓我须要得是有命也又曰仁之于父子至圣人之于天道谓之命者以其本受有厚薄故也然其性善可学而尽故谓之性夫人之分量固有厚薄所以其口目耳鼻四肢之欲不可以言性伊川前说是矣仁义礼智天道此天之所以命于人所谓本然之性者也今曰命有厚薄则是本然之性有两般也若曰伊川以厚薄言人气质禀受于阴阳五行者如此孟子不应言命若以气质厚薄言命则是天之降才为有殊矣又如言仁则曰仁之于父子言义则曰义之于君臣言礼言智亦然至言天道则曰圣人之于天道文势至是当少变邪抑自有意邪曰孟子言降才且如此说若命则诚有两般以禀受有厚薄也又不可谓禀受为非命也大抵天命流行物各有得不谓之命不可也命如人有富贵贫贱岂不是有厚薄智之于贤者则有小大圣人之于天道亦有尽不尽处只如尧舜性之则是尽得天道汤武身之则是于天道未能尽也此固是命然不可不求之于性去伪
  问智之于贤者或云吾既有智则贤者必见之此说如何曰如此解似语势倒而不顺须従横渠说晏婴之智而不知仲尼岂非命欤然此命字恐作两般㸔若作所禀之命则是婴禀得智之浅者若作命分之命则晏子偶然蔽于此遂不识夫彼此是作两般看
  刘问孟子性也有命焉命也有性焉将性命做两件子思天命之谓性又合性命为一如何曰须随圣贤文意㸔孟子所谓命是兼气禀而言子思专以天所赋而言又问易言穷理尽性以至于命如何先生不答少顷曰不要如此㸔文字游定夫初见伊川问阴阳不测之谓神伊川曰贤是疑了问只拣难底问后来人便道游将难底问大意要且将圣贤言语次第看㸔得分晓自然知得伊川易传序云求言必自近易于近者非知言者也此伊川吃紧为人处
  或问圣人之于天道一段以示诸友祖道曰伯丰举钱文季之说大槩言命处只将为所禀之命莫是偏了曰此说亦是如集注中举横渠说云以晏子之贤而不识孔子岂非命也已有此意了如伯丰见识所立亦甚难得祖道
  浩生不害问曰章
  可欲之谓善可欲只是说这人可爱也
  问可欲之谓善曰为君仁为臣敬为父慈为子孝是也外是而求则非大雅
  问可欲之谓善若作人去欲他恐与有诸已之谓信不相协盖有诸已是说乐正子身上事可欲却做人说恐未安曰此便是他有可欲处人便欲他岂不是渠身上事与下句非不相协时举
  善人能无恶矣然未必能不失也必真知其善之当然而实有于已然后能不失信者实有于已而不失之谓端蒙
  问可欲之谓善有诸已之谓信充实之谓美曰善人只是资质好底人孔子所谓不践迹亦不入于室者是也是个都无恶底人亦不知得如何是善只是自是个好人而已有诸已之谓信是都知得了实是如此做此是就心上说心里都理会得充实之谓美是就行上说事事都行得尽充满积实美在其中而无待于外如公等说话都是去外面旋讨个善来栽培放这里都是有待于外如仁我本有这仁却不曾知得却去旋讨个仁来注解了方晓得这是仁方坚执之而不失如义我元有这义却不曾知得却去旋讨个义来注解了方晓得这是义坚守之而勿失这都是有待于外无待于外底他善都是里面流出来韩文公所谓足乎己无待于外之谓徳是也有待于外底如伊川所谓富人多宝贫子借㸔之喻是也又曰可欲之谓善如人有百万贯钱世界他都不知得只认有钱使有屋住有饭吃有衣著而已有诸已之谓信则知得我有许多田地有许多步亩有许多金银珠玉是如何营运是从那里来尽得知了
  问可欲之谓善至圣而不可知之谓神曰善浑全底好人无可恶之恶有可喜可欲之善有诸已之谓信真个有此善若不有诸已则若存若亡不可谓之信自此而下虽一节深似一节却易理会充实谓积累光辉谓发见于外化则化其大之之迹圣而不可知处便是神也所以明道言仲尼无迹颜子微有迹孟子其迹著或问颜子之微有迹处曰如愿无伐善无施劳皆是若孔子有迹只是人捉摸不著去伪
  古人用圣字有两様大而化之之谓圣是一般如知仁圣义之圣只通明亦谓之圣可学
  乐正子二之中是知好善而未能有诸已故有从子敖之失人杰○㽦录云二之中四之下未必皆实有诸已者故不免有失错处
  可欲之谓善人之所同爱而目为好人者谓之善人盖善者人所同欲恶者人所同恶其为人也有可欲而无可恶则可谓之善人也横渠曰志仁无恶之谓善诚善于身之谓信人杰○集注
  问可欲之谓善曰横渠说善人者志于仁而无恶盖可欲底便是善可恶底便是恶若是好善又好恶却如何得有诸已此语脉亦不必深求只是指人说只是说善人信人又问至大而化之皆是指人否曰皆是又问只自善推去否曰固是然须是有个善方推得譬如合一药须先有真药材然后和合罗碾得来成药若是药材不真虽百般罗碾毕竟不是大凡诸人解义理只知求向上去不肻平实放下去求惟程子说得平实然平实中其义自深远如中庸中解动则变变则化只是就外面说其他人解得太高盖义理本平易却被人求得深了只如明则诚矣诚则明矣横渠皆说在里面若用都收入里面里面却没许多节次安著不得若要强安排便须百端撰合都没是处
  或问可欲之谓善伊川云善与元者善之长同理又曰善便有个元底意思横渠云求仁必求于未恻隐之前明善必明于可欲之际二先生言善皆是极本穷源之论发明善字而已至于可欲之义则未有说也近世学者多要于可欲上留意有曰一性之真其未发也无思无为难以欲言无欲则无可无不可及其感而遂通则虽圣人未免有欲有欲则可不可形焉可者天理也不可者人欲也可者欲之不可者不欲非善已乎不知此说是否曰不须如此说善人只是浑全一个好人都可爱可欲更无些憎嫌处问如是则惟已到善人地位者乃可当之若学者可欲为善当如何用功曰可欲只是都无可憎恶处学者必欲于善字上求用功处但莫做可憎可恶事便了问充实之谓美充实云者始信有是善而已今乃充而实之非美乎易曰美在其中而畅于四支此之谓也充实而有光辉云者和顺积于中英华发于外故此有所形见彼有所观睹非大乎孟子曰大人正己而物正此之谓也横渠谓充内形外之谓美塞乎天地之间则有光辉之意不知此说然乎曰横渠之言非是又问大而化之之谓圣圣而不可知之谓神非是圣上别有一般神人但圣人有不可知处便是神也又以上竿弄瓶习化其高为喻则其说亦既明矣但大而化之之圣此句各有一说未知其意同否伊川曰大而化之只是理与己一其未化者如人操尺度量物用之尚不免有差至于化则已便是尺度尺度便是已横渠云大能成性谓之圣近又闻先生云化其大之迹谓圣窃尝玩味三者之言恐是一意不知是否曰然谟○集义
  程子曰干圣人之分也可欲之善属焉坤贤人之分也有诸已之信属焉一个是自然一个是做工夫积习而至又曰善信美大圣神是六等人可欲之谓善是说资禀好可欲是别人以为可欲有诸已之谓信是说学又曰直方大直方然后大积习而至然后能不习无不利闳祖
  今思干圣人之分也可欲之善属焉坤贤人之分也有诸已之信属焉对曰干者纯阳之卦阳气之始也始无不善圣人之心纯乎天理一念之发无非至善故曰干圣人之分也可欲之善属焉坤者纯阴之卦阴气之终所以成始者也贤人学而后复其初欲有诸已必积习而后至故曰坤贤人之分也有诸已之信属焉先生曰只是一个是自然一个是做工夫可欲之谓善是说资禀可欲是别人以为可欲有诸已之谓信是说学
  乾九三圣人之学可欲之善属焉可欲之善是自然道理未到修为故曰圣人之学坤六二贤人之学有诸已之信属焉有诸已便欲执持保守依文按本做故曰贤人之学忠信进徳修辞立诚乾道也是流行发用朴实头便做将去是徤之义敬以直内义以方外坤道也便只简静循守是顺之义大率干是做坤是守干如活龙相似有猛烈底气象故九五曰飞龙在天文言说得活泼泼地到坤便善了六五只说黄裳元吉文言中不过说黄中通理正位居体而己㸔易记取阴阳二字㸔乾坤记取徤顺二字便不错了
  逃墨必归于杨章
  或问孟子云逃墨必归于杨逃杨必归于儒盖谓墨氏不及杨氏远矣韩子却云孔墨必相为用如此墨氏之学比之杨朱又在可取曰昌黎之言有甚凭据且如原道一篇虽则大意好终是踈其引大学只到诚意处便住了正如子由古史引孟子自在下位不获乎上只到反诸身不诚处便住又如温公作通鉴引孟子立天下之正位行天下之大道却去了居天下之广居皆是掐却一个头三事正相类也文蔚
  盆成括仕于齐章
  盆成括恃才妄作谓不循理了硬要胡做
  人皆有所不忍章
  叔器问充无受尔汝之实曰恶不仁者其为仁矣不使不仁者加乎其身恶不仁而不能使不仁者不加乎其身便是不能充无受尔汝之实义刚
  不直心而私意如此便是穿窬之类又云里面是如此外面却不如此外面恁地里面却不恁地○焘
  问此章前面双关说仁义后面却专说义如何曰前一截是众人所共晓到这后又较细密难晓故详说之又问莫有浅深否曰后面也是说得渐渐较密道夫
  问人能充无受尔汝之实集注云实诚也人不肯受尔汝之实者羞恶之诚也须是自治其身无不谨然后无尔汝之称否曰这些子注中解得不分晓记得旧时解得好却因后来改来改去不分晓了㸔来实字对名字说不欲人以尔汝之称加诸我是恶尔汝之名也然反之于身而去其无可尔汝之行是能充其无受尔汝之实也若我自有未是处则虽恶人以尔汝相称亦自有所愧矣又问餂者探取之意犹言探试之探否曰餂是钩致之意如本不必说自家却强说㡬句要去动人要去恱人是以言餂之也如合当与他说却不说须故为要难使他来问我是以不言餂之也又问政使当言而言苟有恱人之意是亦穿窬之类否曰固是这穿窬之心便是那受尔汝之实又问此章首言仁义而后专言义者何也曰仁只是一路不过只是个不忍之心苟能充此心便了义却头项多又问人能充无穿窬之心是就至麄处说未可以言而言与可以言而不言是说入至细处否曰然能充无受尔汝之实处工夫却甚大了到这田地工夫更大段周密了所以说无所往而不为义也使行已有一毫未尽便不能无受尔汝之实矣达者推也是展去充填满也填塞教满又曰此段最好㸔
  问人能充无受尔汝之实曰某旧说恐未然㸔来人皆恐尔汝之名须是充此心使无受尔汝之实又曰须是就这恶其名处充到那无受尔汝之实处则无所往而不为义矣如今面前恶穿窬之名而背后却为穿窬便有穿窬之实须是无穿窬之实始得荘仲问伊川为东坡所玩侮是如何曰公是倒㸔了充无受尔汝之实孔子之伐木削迹不成也是有受尔汝之实子蒙
  言近而指远章
  说言近指远守约施博四方八面皆㸔得见此理本是远近博约如一而行之则自近约始道理只是一但随许多头面去说又不可不逐头面理会也
  时可问君子之言也不下带而道存焉不下带或作心说曰所谓心者是指个潜天潜地底说还只是中间一块肉底是若作心说恐未是时举
  尧舜性者也章
  汤武反之其反之虽同然细㸔来武王终是踈略成汤却孜孜向进如其伐桀所以称桀之罪只平说过又放桀之后惟有惭徳武王数纣至于极其过恶于此可见矣人杰
  汤武固皆反之但细观其书汤反之之功恐更精密又如汤誓与牧誓数桀纣之罪词气亦不同史记但书汤放桀而死武王遂斩纣头悬之白旗又曰汤有惭徳如武王恐亦未必有此意也儒用
  或问言语必信非以正行信言语以正行莫无害否曰言语在所当信若有意以此而正行便是有所为而然也
  圣人是人与法为一己与天为一学者是人未与法为一己未与天为一故须行法以俟命也道夫
  注云无意而安行性也性下合添之者二字
  说大人则藐之章
  敬之问说大人则藐之章曰这为世上有人把大人许多崇高富贵当事有言不敢出口故孟子云尔集注说自分眀论语说畏大人此却说藐大人大人固当畏而所谓藐者乃不是藐他只是藐他许多堂高数仞欀题数尺之类贺孙
  养心莫善于寡欲章
  问养心莫善于寡欲曰𦂳要在寡字多字㸔那事又要这事又要便是多欲子蒙
  养心莫善于寡欲欲是好欲不是不好底欲不好底欲不当言寡
  孟子曰其为人也寡欲章只是言天理人欲相为消长分数其为人也寡欲则人欲分数少故虽有不存焉者寡矣不存焉寡则天理分数多也其为人也多欲则人欲分数多故虽有存焉者寡矣存焉者寡则是天理分数少也端蒙
  敬之问养心莫善于寡欲养心也只是中虗曰固是若眼前事事要时这心便一齐走出了未是说无只减少便可渐存得此心若事事贪要这个又要那个未必便说到邪僻不好底物事只是眼前底事才多欲便将本心都纷杂了且如秀才要读书要读这一件又要读那一件又要学写字又要学作诗这心一齐都出外去所以伊川教人直是都不去他处用其心也不要人学写字也不要人学作文章这不是僻道理是合如此人只有一个心如何分做许多去若只管去闲处用了心到得合用处于这本来底都不得力且㸔从古作为文章之士可以传之不朽者今㸔来那个唤做知道也是此初心下只趋向那边都是做外去了只是要得寡欲存这心最是难以汤武圣人孟子犹说汤武反之也反复也反复得这本心如不迩声色不殖货利只为要存此心观旅獒之书一个獒受了有甚大事而反复切谏以此见欲之可畏无小大皆不可忽贺孙
  敬之问寡欲曰未说到事只是才有意在上面便是欲便是动自家心东坡云君子可以寓意于物不可以留意于物这说得不是才说寓意便不得人好写字见壁间有碑轴便须要㸔别是非好画见挂𦘕轴便须要识美恶这都是欲这皆足以为心病某前日病中闲坐无可㸔偶中堂挂㡬轴画才开眼便要㸔他心下便走出来在那上因思与其将心在他上何似闭着眼坐得此心宁静子善问如夏葛冬裘渴饮饥食此理所当然才是葛必欲精细食必求饱美这便是欲曰孟子说寡欲如今且要得寡渐至于无贺孙
  集注云多而不节未有不失其本心者多字对寡字说才要多些子便是欲
  曾晢嗜羊枣章
  羊枣只是北边小枣如羊矢大者义刚
  万章问孔子在陈章
  乡原原与愿同苟子原悫注读作愿是也观孟子意是言好不是言不好然此一等人只是如此了自是不可进了
  问乡原之义曰原字与愿字同义以其务为谨愿不欲忤俗以取容专务徇俗欲使人无所非刺既不肯做狂又不肯做狷一心只要得人说好更不理会自己所见所得与天理之是非彼狂者嘐嘐然以古人为志虽行之未至而所知亦甚远矣狷者便只是有志力行不为不善二者皆能不顾流俗污世之是非虽是不得中道却都是为己不为他人彼乡原便反非笑之曰何以是嘐嘐也言不顾行行不顾言则言古之人此是乡原笑狂者也行何为踽踽凉凉生斯世也为斯世也善斯可矣此是乡原笑狷者也彼其实所向则是阉然媚于世而已孔子以他心一向外驰更不反已故以为徳之贼而孟子又以为不可与入尧舜之道又问孔门狂者如琴张曾晳軰是也如子路子夏軰亦可谓之狷者乎曰孔门亦有狂不成狂狷不成狷如冉求之类是也至于曾晳诚狂者也只争一撮地便流为荘周之徒大雅
  狂狷是个有骨肋底人乡原是个无骨肋底人东倒西擂东边去取奉人西边去周全人㸔人眉头眼尾周遮掩蔽惟恐伤触了人君子反经而已矣所谓反经去其不善为其善者而已
  敬之问经正则庶民兴这个经正还当只是躬行亦及政事否曰这个不必分做两件说如尧舜虽是端拱无为只政事便从这里做出那曾恁地便了有禹汤之徳便有禹汤之业有伊周之徳便有伊周之业终不如万石君不言而躬行凡事一切不理会有一家便当理会一家之事有一国便当理会一国之事又曰孟子当杨墨塞道其害非细孟子若不明白说破只理会躬行教他自化如何得化贺孙问此即大学明徳新民之至否曰然新民必本于眀徳而眀徳所以为新民也贺孙
  集义反经经者天下之大经如父子有亲君臣有义夫妇有别长幼有序朋友有信又如大学中说止于仁止于敬之类是提起大纲然而天下之事虽至纎悉举不出于此理非集义不可人杰○集义
  问集义反经之说如何曰经便是大经君臣父子夫妇兄弟朋友五者若便集义且先复此大经天下事未有出此五者其间却煞有曲折如大学亦先指此五者为言使大纲既正则其他节目皆可举若不先此大纲则其他细碎工夫如何做谓如造屋先有柱脚然后𥦗牖有安顿处
  由尧舜至于汤章
  问然而无有乎尔则亦无有乎尔曰惟三山林少颖向某说得最好若禹皋陶则见而知之汤则闻而知之盖曰若非前面见而知得后之人如何闻而知之也孟子去孔子之世如此其未远近圣人之居如此其甚然而已无有见而知之者则五百岁之后又岂复有闻而知之者乎去伪
  蒋端夫问闻知见知所知者何事曰只是这道理物物各具一理又问此道理如何求谓见之于心或求之于事物曰不知所求者何物若不以心于何求之求之于事物亦是以心











  朱子语类卷六十一
<子部,儒家类,朱子语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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