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子语类 (四库全书本)/卷119
朱子语类 卷一百十九 |
钦定四库全书
朱子语类卷一百十九
朱子十六
训门人七
欲速之患终是有如一念虑间便出来如㸔书欲都了之意是也〈以下训方〉
方行屋柱边转擦下柱上黑见云若周旋中规折旋中矩不到得如此〈大率多戒方欲速也〉
方云此去当自持重以矫轻先生曰旧亦尝戒持之以安重
方云此去欲看论语如何曰经皆好㸔但有次第耳〈前此尝令方熟㸔礼记〉
临行请教曰累日所讲无非此道但当勉之又曰持守可以自勉惟穷理须讲论此尤当勉又曰经书正须要读如史书要见事变之血脉不可不熟又曰持敬工夫愈密愈精因曰自浮沉了二十年只是说取去今乃知当涵飬
包显道言杨子直论孟子四端也说得未是先生笑曰他旧曾去晁以道家作馆晁教他校正辟孟子说被以道之说入心后因此与孟子不足后来所以抵死要与他做头抵这亦是拗人才拗便都不见正底道理诸葛诚之尝言孟子说性善说得来缓不如说恶底较好那说恶底便使得人戒谨恐惧后方去为善不知是怎生见得偏后恁地跷蹊尝见他执得一部吕不韦吕览倒道里面煞有道理不知他见得是如何晁以道在经筵讲论语毕合当解孟子他说要莫讲高宗问他如何曰孟子与孔子之道不同孔子尊王孟子却教诸侯行王道由此遭论去国他当时也是博学负重名但是而今将他几个札子来㸔却不可晓不知是如何李觏也要骂孟子不知只管要与孟子做头抵做甚你且拣个小底来骂也得〈义刚〉
包显道领生徒十四人来四日皆无课程先生令义刚问显道所以来故于是次日皆依精舎规矩说论语一生说时习章先生曰只是熟故说到说时自不肯休了而今人所以恁地作辍者只是未熟以善及人而信从者众此说地步阔盖此道理天下所公共我独晓之而人不晓得也自闷今有朋自远方来则从者众故可乐这个自是地位大段高了人不知而不愠也是虽愠不是大段怒但心里略有不平底意便是愠此非得之深飬之厚何以至此一生说务本章先生曰君子务本本立而道生这是掉开说凡事若是务本时道便自然生此若拈定孝弟说下面自不要这两句了又曰爱是仁之发谓爱是仁却不得论性则仁是孝弟之本惟其有这仁所以能孝弟仁是根孝弟是发出来底仁是体孝弟是用仁是性孝弟是仁里面事某尝谓孟子论四端处说得最详尽里面事事有心性情都说尽心是包得这两个物事性是心之体情是心之用性是根情是那芽子恻隐羞恶辞逊是非皆是情恻隐是仁之发谓恻隐是仁却不得所以说道是仁之端也端便是那端緖子读书须是仔细思之弗得弗措也辨之弗眀弗措也如此方是今江西人皆是要偷闲自在才读书便要求个乐处这便不是了某说若是读书寻到那苦涩处方解有醒悟康节从李挺之学数而曰但举其端勿尽其言容某思之它是怕人说尽了这便是有志底人因言圣人漉得那天理似泥様熟只㸔那一部周礼无非是天理纎悉不遗一生说三省章先生曰忠是发于心而形于外信也是心里发出来但却是就事上说而今人自谋时思量得无不周尽及为人谋则只思量得五六分便了这便是不忠与朋友交非谓要安排去罔他为不信只信口说出来说得不合于理便是不信谋是主一事言信是泛说一生说敬事而信章先生曰大事小事皆要敬圣人只是理会一个敬字若是敬时方解信与爱人节用使民若是不敬则其他都做不得学而一篇皆是就本领上说如治国礼乐刑政尚有多少事而夫子却只说此五项者此盖本领所在一生说入孝出弟章先生曰夫子只是泛恁地说说得较宽子夏说得较力他是说那诚处贤贤易色是诚于好善事父母能竭其力是诚于事亲事君能致其身是诚于事君与朋友交言而有信是诚于交朋友这说得都重所以恁地说他是要其终而言道理也是恁地但不合说得大力些义刚问贤贤易色如何在先曰是有那好善之心底方能如此一生说温良恭俭章先生曰夫子也不要求之于已而后得也不只是有此五德若说求之于已而后得则圣人又无这般意思这只是说圣人谨厚退让不自以为圣贤人自然乐告之夫子之求之也此是反语言夫子不曾求不似其它人求后方得这是就问者之言以成语如吾闻以尧舜之道要汤未闻以割烹也伊尹不是以尧舜之道去要汤是定这只是表得不曾割烹耳一生说颜子不愚章先生曰圣人便是一片赤骨立底天理光眀照耀更无蔽障颜子则是有一重皮了但其他人则被这皮子包裹得厚剥了一重又一重不能得便见那里面物事颜子则皮子甚薄一剥便爆出来夫子与他说只是要与它剥这一重皮子它縁是这皮子薄所以一说便晓更不要再三如说与他克己复礼他更不问如何是克己如何是复礼它便晓得但问其目如何而已〈以下训扬○义刚〉
先生谓显道曰久不相见不知年来做得甚工夫曰只据见成底书读〈䕫孙录云包显道侍坐先生方修书语之曰公軰逍遥快活某便是被这事苦包曰云云〉先生曰圣贤已说过何待更去理会他但是不恁地恁地都不济事次日又言昨夜睡不著因思显道恁地说不得若是恁地便不是自强不息底道理人最是怕陷溺其心而今显道辈便是以清虚寂灭陷溺其心刘子澄辈便是以务求博杂〈䕫孙录作求多务博〉陷溺其心周公思兼三王以施四事其有不合者仰而思之夜以继日幸而得之坐以待旦圣贤之心直是如此已而其生徒复说孝弟为仁之本先生曰说得也都未是因命林子武说一过既毕先生曰仁是根恻隐是根上发出底萌芽亲亲仁民爱物便是枝叶次日先生亲下精舎大会学者〈䕫孙录云显道请先生为诸生说书〉先生曰荷显道与诸兄远来某平日说底便是了要特地说又似无可说而今与公乡里平日说不同处只是争个读书与不读书讲䆒义理与不讲䆒义理如某便谓是须当先知得方始行得如孟子所谓诐淫邪遁之辞何与自家事而自家必欲知之何故若是不知其病痛所自来少间自家便落在里面去了孔子曰诗可以兴可以观可以群可以怨迩之事父远之事君多识于鸟兽草木之名那上面六节固是当理会若鸟兽草木之名何用自家知之但是既为人则于天地之间物理须要都知得方可若头上髻子便十日不梳后待如何便一月不梳待如何但须是用梳方得张子曰书所以维持此心一时放下则一时德性有懈也是说得维持字好盖不读书则此心便无用处今但见得些子便更不肯去穷䆒那许多道理陷溺其心于清虚旷荡之地却都不知岂可如此直卿与某相聚多年平时㸔文字甚仔细数年在三山也煞有益于朋友今可为某说一遍直卿起辞先生曰不必多让显道云可以只将昨日所说有子章申之于是直卿略言此章之指复历述圣贤相传之心法既毕先生曰仁便是本仁更无本了若说孝弟是仁之本则是头上安头以脚为头伊川所以将为字属行字读盖孝弟是仁里面发出来底性中只有个仁义礼智何尝有个孝弟来它所以恁地说时縁是这四者是本发出来却有许多事千条万緖皆只是从这四个物事里面发出来如爱便是仁之发才发出这爱来时便事事有第一是爱亲其次爱兄弟其次爱亲戚爱故旧推而至于仁民皆是从这物事发出来人生只是个阴阳那阴中又自有个阴阳阳中又自有个阴阳物物皆不离这四个而今且㸔如天地便有个四方以一岁言之便有个四时以一日言之便有个昼夜昏旦以十二时言之便是四个三若在人则只是这仁义礼智这四者如这火炉有四个角様更不曾折了一个方未发时便只是仁义礼智及其既发则便有许多事但孝弟至亲切所以行仁以此为本如这水流来下面做几个塘子须先从那第一个塘子过那上面便是水源头上面更无水了仁便是本行仁须是从孝弟里面过方始到那第二个第三个塘子但据某㸔孝弟不特是行仁之本那三者皆然如亲亲长长须知亲亲当如何长长当如何年长以倍则父事之十年以长则兄事之五年以长则肩随之这便是长长之道事君时是一般与上大夫言是一般与下大夫言是一般这便是贵贵之道如此便是义事亲有事亲之礼事兄有事兄之礼如今若见父不揖后谓之孝弟可不可便是行礼也由此过孟子说孩提之童无不知爱其亲及其长也无不知敬其兄若是知得亲之当爱兄之当敬而不违其事之之道这便是智只是这一个物事推于爱则为仁冝之则为义行之以逊则为礼知之则为智良久显道云江西之学大要也是以行已为先先生曰如孝弟等事数件合先做底也易晓夫子也只略略说过如孝弟谨信汎爱亲仁也只一处恁地说若是后面许多合理会处须是从讲学中来不然为一乡善士则可若欲理会得为人许多事则难〈义刚〉
先生因论杨书谓江南人气麄劲而少细腻浙人气和平而力弱皆其所偏也〈杨〉
浩作卷子䟽已上条目为问先生逐一说过了浩乞逐段下䟽数语先生曰某意思到处或说不得说得处或写不得此据所见尽说了若写下未必分眀却失了先间言语公只记取若未安不妨反复〈训邵浩〉
砥初见先生问曾做甚工夫对以近㸔大学章句但未知下手处曰且须先操存涵飬然后㸔文字方始有浃洽处若只于文字上寻索不就自家心里下工夫如何贯通问操存涵飬之道如何曰才操存涵飬则此心便在仲思问操存未能无纷扰之患曰才操便存今人多于操时不见其存过而操之愈自执捉故有纷扰之患〈此下训砥〉
问有事时须应事接物无事时此心如何曰无事时亦只如有事时模様只要此心常在也又问程子言未有致知而不在敬如何曰心若走作不定如何见得道理且如理会这一件事未了又要去理会那一件事少间都成没理会须是理会这事了方去理会那事又问只是要主一曰当如此又问思虑难一如何曰徒然思虑济得甚事某谓若见得道理分晓自无闲杂思虑人之所以思虑纷扰只縁未实见得此理若实见得此理更何暇思虑天下何思何虑不知有甚事可思虑也又问伊川尝教人静坐如何曰亦是他见人要多思虑且以此教人收拾此心耳若初学者亦当如此
用之问动容周旋未能中礼于应事接物之间未免有碍理虞如何曰只此便是学但能于应酬之顷逐一点检使一一合于理久久自能中礼也〈砥○训砺〉
问论孟疑处曰今人读书有疑皆非真疑某虽说了只做一场话说过于切已工夫何益向年在南康都不曾无诸公说次日求教切已工夫曰且如论语说孝弟为仁之本因甚后便可以为仁之本巧言令色鲜矣仁却为甚不鲜礼不鲜义而但鲜仁须是如此去著实体认莫要才㸔一遍不通便掉下了盖道本无形象须体认之可矣〈以下训煇〉
问私欲难克奈何曰为仁由已而由人乎哉所谓克己复礼为仁者正如以刀切物那刀子乃我本自有之器物何用更借别人底只认我一已为刀子而克之则私欲去而天理见矣
陈芝廷秀以谢昌国尚书书及尝所往来诗文来见且曰每尝读书须极力苦思终尔不似曰不知所读何书曰尚书语孟曰不知又何所思曰只是于文义道理致思尔曰也无大段可思圣贤言语平铺说在里如夫子说学而时习之自家是学何事便须著时习习之果能说否有朋自远方来果能乐不乐今人学所以求人知人不见知果能不愠否至孟子见梁王便说个仁义与利今但㸔自家所为是义乎是利乎向内便是义向外便是利此甚易见虽不读书只恁做将去若是路陌正当即便是义读书是自家读书为学是自家为学不干别人一钱事别人助自家不得若只是要人道好要求人知便是为人非为己也因诵子张问达一章语音琅然气节慷慨闻者耸动〈道夫○以下训芝〉
廷秀问今当读何书曰圣贤教人都提切已说话不是教人向外只就纸上读了便了自家今且剖判一个义利试自睹当自家今是要求人知要自为己孔子曰君子喻于义小人喻于利又曰古之学者为己今之学者为人孟子曰亦有仁义而已矣何必曰利孟子虽是为时君言在学者亦是切身事大凡为学且须分个内外这便是生死路头今人只一言一动一步一趋便有个为义为利在里从这边便是为义从那边便是为利向内便是入圣贤之域向外便是趋愚不肖之途这里只在人札定脚做将去无可商量若是已认得这个了里面煞有工夫却好商量也顾谓道夫曰曾见陆子静义利之说否曰未也曰这是他来南康某请他说书他却说这义利分眀是说得好如云今人只读书便是为利如取解后又要得官得官后又要改官自少至老自顶至踵无非为利说得来痛快至有流涕者今人初生稍有知识此心便恁亹亹地去了干名逐利浸浸不已其去圣贤日以益远岂不深可痛惜〈道夫〉
先生谓陈廷秀曰今只理会下手做工夫处莫问他气禀与习只是是底便做不是底莫做一直做将去那个万里不留行更无商量如今推说虽有许多般様到做处只是是底便做一任尔气禀物欲我只是不恁地如此则虽愚必眀虽柔必强气习不期变而变矣〈道夫〉
为学有用精神处有惜精神处有合著工夫处有枉了工夫处要之人精神有得亦不多自家将来枉用了亦可惜惜得那精神便将来㸔得这文字某旧读书㸔此一书只㸔此一书那里得恁闲工夫录人文字廷秀道夫都未理会得这个工夫在今当截头截尾札定脚跟将这一个意思帖在上面上下四旁都不管他只见这物事在面前任尔孔夫子见身也还我理会这个了直须抖擞精神莫要昏钝如救火治病岂可悠悠岁月〈道夫〉
廷秀问某縁不能推广曰而今也未要理会如此如佛家云只怕不成佛不怕成佛后不会说话如公却是怕成佛后不会说话了廷秀又问莫是见到后自会恁地否曰不用恁地问如今只用下工夫去理会见到时也著去理会见不到时也著去理会且如见得此段后如何便休得自著去理会见不到时也不曾说自家见不到便休了越著去理会理会到死若理会不得时亦无可奈何〈道夫〉
陈芝拜辞先生赠以近思录曰公事母可检干母之蛊㸔便自见得那道理因言易传自是成书伯恭都摭来作阃范今亦载在近思录某本不喜他如此然细点检来段段皆是日用切近工夫而不可阙者于学者甚有益〈友仁〉
问每日做工夫处曰每日工夫只是常常唤醒如程先生所谓主一之谓敬谢氏所谓常惺惺法是也然这里便是致知底工夫程先生曰涵养须是敬进学则在致知须居敬以穷理若不能敬则讲学又无安顿处
问主一无适亦是遇事之时也须如此曰于无事之时这心却只是主一到遇事之时也是如此且如这事当治不治当为不为便不是主一了若主一时坐则心坐行则心行身在这里心亦在这里若不能主一如何做得工夫又曰人心之不正只是好恶昏了他孟子言平旦之气其好恶与人相近者几希盖平旦之时得夜间息得许久其心便眀则好恶公好则人之所当好恶则人之所当恶而无私意于其间过此时则喜怒哀乐纷扰于前则必有以动其气动其气则必动其心是梏之反复而夜气不能存矣虽得夜间稍息而此心不能自眀是终不能善也
问每常遇事时也分眀知得理之是非这是天理那是人欲然到做处又却为人欲引去及至做了又却悔此是如何曰此便是无克己工夫这様处极要与他扫除打叠如一条大路又有一条小路自家也知得合行大路然被小路有个物事引著不知不觉走从小路去及至前面荆棘芜秽又却生悔此便是天理人欲交战之机须是遇事时便与克下不得苟且放过眀理以先之勇猛以行之若是上智圣人底资质他不用著力自然循天理而行不流于人欲若贤人之资次于圣人者到得遇事时固不会错只是先也用分别教是而后行之若是中人之资须大段著力无一时一刻不照管克治始得曾子曰仁以为己任不亦重乎死而后已不亦远乎须是如此做工夫其言曰战战兢兢如临深渊如履薄冰而今而后吾知免夫小子直是恁地用功方得
语黄先之病处数日谆谆先之云自今敢不猛省曰何用猛省见得这个是要紧便拽转来如东边不是便挈过西边更何用猛省只某夜来说得不力故公领得犹未切若领会得切只眼下见不是便一下打破沙瓶便了公今只㸔一个身心是自家底是别人底是自家底时今才挈转便都是天理挈不转便都是人欲要识许多道理是为自家是为别人㸔许多善端是自家本来固有是如今方从外面强取来附在身上只恁地㸔便洒然分眀未之思也夫何远之有才思便在这里某尝说孟子鸡犬之喻也未甚切鸡犬有求而不得心则无求而不得才思便在这里更不离步荘子云其热焦火其寒凝冰其疾俛仰之间而周抚四海之外心之变化如此只怕人自不求如桀纣盗跖他自向那边去不肯思他若才会思便又在这里心体无穷前做不好便换了后面一截生出来便是良心善性〈贺孙〉
昨夜与先之说思则得之才思便在这里这失底已自过去了自家才思这道理便自生认得著莫令断始得一节断一节便不是今日恁地一节断了眀日又恁地一节断只管断了一向失去〈贺孙〉
德辅言自承教诲两日来读书觉得只是熟时自见道理曰只是如此若忽下趋高以求快则都不是下学而上达初学直是低〈以下训德辅〉
德辅言今人㸔文字义理如何得恁不细密曰只是不曾仔细读那书枉用心错思了孔子说吾尝终日不食终夜不寝以思无益不如学也正谓这様底所谓思而不学则殆殆者心陧杌危殆不安尹和靖读得伊川说话煞熟虽不通透渠自有受用处吕坚中作尹墓志祭文云尹于六经之书耳顺心通如诵已言尝爱此语说得好但和靖却欠了思
问汪长孺所读何书长孺诵大学所疑先生曰只是轻率公不惟读圣贤之书如此凡说话及论人物亦如此只是不敬又云长孺气麄故不仔细为今工夫须要静静多不妨今人只是动多了静静亦自有说话程子曰为学须是静又曰静多不妨才静事都见得然总亦只是一个敬〈㦛〉
长孺向来自谓有悟其狂怪殊不可晓恰与金溪学徒相似尝见受学于金溪者便一似咽下个甚物事被他挠得来恁地又如有一个蛊在他肚中嘈得他自不得由已様某今皆譬云长孺叔权皆是为酒所使一个善底只是发酒慈那一个便酒颠〈必大〉
姜叔权也是个资质好底人正如吴公济相似汪长孺正好得他这般人相处但叔权也昏钝不是个拨著便转挑著便省底于道理只是慢慢思量后方说得若是长孺说话恁地横后跳踯他也无奈他何〈道夫〉
问孟子如不得已一段曰公念得如不得已一句字重了〈声高〉但平㸔便理会得因此有警以言语太麄急也〈训振〉
先生问日间做甚工夫震曰读大学章句或问玩味先生所以警䇿学者著实用工处曰既知工夫在此便把大学为主我且做客听命于大学又问或问中载诸先生敬之说震尝以整齐严肃体之于身往往不能久此心又未免出入不能自制曰只要常常操守人心如何免得出入正如人要去又且留住他莫教他去得远〈训震〉
椿临行请教曰凡人所以立身行已应事接物莫大乎诚敬诚者何不自欺不妄之谓也敬者何不怠慢不放荡之谓也今欲作一事若不立诚以致敬说这事不妨胡乱做了做不成又付之无可奈何这便是不能敬人面前底是一様背后又是一様外面做底事内心却不然这个皆不诚也学者之心大凡当以诚敬为主〈训椿〉
绍熙甲寅良月先生繇经筵奉祠待命灵芝杞往见首问曾作甚工夫曰向蒙程先生曰端𫎇赐教谓人之大伦有五紧要最是得寸守寸得尺守尺曰如何得这寸得这尺曰大槩以持敬为本推而行之于五者之间曰大纲是如此顾苏兄云凡人为学须穷理穷理以读书为本孔子曰好古敏以求之若不穷理便只守此安得有进底工夫如李兄所云固是且更穷理就事物上㸔穷得这个道理到底了又却穷那个道理如此积之以久穷理益多自然贯通穷理须是穷得到底方始是杞云莫致知在格物否曰固是大学论治国平天下许多事却归在格物上凡事事物物各有一个道理若能穷得道理则施之事物莫不各当其位如人君止于仁人臣止于敬之类各有一至极道理又云凡万物莫不各有一道理若穷理则万物之理皆不出此曰此是万物皆备于我曰极是〈训杞〉
初投先生书以此心不放动为主敬之说先生曰主敬二字只恁地做不得须是内外交相养盖人心活物吾学非比释氏须是穷理〈书中有云近乃微测为学功用知此事乃切已事所系甚重先生举以语朋友云诚是如此○以下训士毅〉
问穷理莫如随事致察以求其当然之则曰是如此问人固有非意于为过而终陷于过者此则不知之失然当不知之时正私意物欲方蔽锢切恐虽欲致察而不得其真曰这过恁地两相担阁不得须是察问程子所谓涵养须用敬进学则在致知不可除一句曰如此方始是又曰知与敬是先立底根脚
讲论自是讲论须是将来自体验说一段过又一段何补某向来从师一日说话晚间如温书一般须子细㸔过有疑则眀日又问问士毅寻常读书须要将说心处特自体之以心言处事处推之以事随分量分晓方放过莫得体验之意否曰亦是又曰体验是自心里暗自讲量一次〈广录云或问先生谓讲论固不可无须是自去体认如何是体认以体认是把那听得底自去心里重复思绎过伊川曰时复思绎浃洽于中则说矣某向来从师日间所闻说话夜间如温书一般一一仔细思量过方有疑明日又问〉
士毅禀归请教曰只前数日说底便是只要去做工夫如饮食在前须是去吃他方知滋味又曰学者最怕不知蹊径难与他说今日有一朋友将书来说从外面去不知何益不免说与他教㸔孟子存心一段人须是识得自家物事且如存若不识得他如何存得如今既知蹊径且与他做去只如主敬穷理不可偏废这两件事如踏一物一般踏著这头那头便动如行步左足起右足自来又曰更有一事如今学者须是莫把做外面事㸔人须要学不学便欠阙了他底学时便得个恰好
人须做工夫方有疑初做时事定是触著相碍没理会处只如居敬穷理始初定分作两段居敬则执持在此才动则便忘了也问始学可如此否曰固然要知居敬在此动时理便自穷只是主静工夫未到时难说又曰但能无事时存养教到动时也会求理
问如何是反身穷理曰反身是著实之谓又曰向自家体分上求〈以下训枅〉
问天理真个难眀已私真个难克望有以教之先生骂曰公不去用力只管说道是难孟子曰道若大路然岂难知哉人病不求耳往往公亦知得这个道理好才下手见未有入头处便说道是难而不肯用力所以空过了许多月日可惜可惜公若用力久亦自有个入头处何患其难
枅尝问先生自谓矫揉之力虽劳而气禀之偏自若警觉之念虽至而惰怠之习未除异端之教虽非所愿学而芒忽之差未能辨义利之间虽知所决择而正行恶声之念或潜行而不自觉先觉之微言奥论读之虽间有契而不能浃洽于心意之间云云曰所论皆切问近思人之为学惟患不自知其所不足今既知之则亦即此而加勉焉耳为仁由已岂他人所能与惟读书穷理之功不可不讲也
先生语枅曰㸔公意思好但本原处殊欠工夫莫如此过了日月可惜
朱子语类卷一百十九
<子部,儒家类,朱子语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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