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钦、谷永
王氏取汉深矣,惟刘向预见之而颂言之。天子虽不能用,犹知为王氏起此议,至召见叹息悲哀其意,曰:“君且休矣,吾将思之。”当其时,为人主者,岂遂截然不知有王氏者哉?人主不能截然不知有王氏,而天又以日食告,以地震告,为人主者即至愚,欲不举而归之王氏,不可得也。有杜钦、谷永者起,始暗取后宫以代之,使人主尽撤王氏之备,以备后宫。汉乃截然不知有王氏,而王氏得以其间掩其目以制汉之敝。呜呼,二子亦为一身报王氏耳,孰知为王氏取汉,遂莫有工于此者哉?且后宫与外戚,其说相近;二子与向又俱以经术应变陈言为名,宜汉之入其彀中而不知也。
刘向之说不行,世何敢复言王氏?继向上封事,请退大将军凤以应天变者,独一京兆尹王章耳。凤且惧。教凤上疏谢得无废者,钦也。凤虽得无废而心惭求退。说使勿退者,钦也。凤不惭且退,乃遂杀章而不疑。章死,众冤之,凤又惭。说凤举直言极谏以救其过。于是章死而不以为冤,而汉亦不可为矣。史称钦深博有谋,优游不仕,以寿终。钦何求于王氏哉?不过感王氏之知己,而甘以其身为桀犬耳。
谷永,小人也。见凤方用事,阴欲自托,有所恃而不为忌,明以申伯指凤。至云:“愿具书所言,以示腹心大臣。腹心大臣以为诚天意,愿陛下省察。”是其党戴王氏,已显然不畏人主知,犹谓汉有人乎?原其本末,钦优于永,然其为王氏取汉而汉不知,及其成功,一也。
士之求自见自达,未有舍人主而先求之私门者。人主弃之,而私门收之,是人主自以士徇私门,而竟以国从。故曰:人主爱惜人才,自为社稷计。兹非其明著痛切者哉?郗超为桓氏谋主,以父愔忠于王室,不令之知。死至,录其所与桓氏往反密计,属门生呈其父,以断其哀。吁,为超者亦苦矣!超俊物,世莫能知,其人又非可以名誉爵禄收也。桓元子雄爽,其气谊必有相感者,至不爱其身以报所知,不爱其名以报所生。诚使晋能先桓氏而收之,超亦何苦而出于此哉?若超者,固杜钦之流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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