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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贤奏议/卷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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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九 东贤奏议
卷十
作者:李喜朝
1719年
卷十一

文元公 李彦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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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庸九经衍义别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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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天下国家之要畏天命二尽事天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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臣按:日月五星运行于天,有迟有速,有顺有逆,犹人君之有政事也。盖君为天与日月星辰之主,故君道失于下,则天象变于上。受终摄位之初,不遑他务,而首察玑衡,以齐七政之运者,盖欲揆天文之循轨与否,以省人事之得失,而思所以尽事天之道也。先儒言:“正如人子之事亲,伺候颜色,惟恐一毫少咈于亲心。”圣人敬天之心,于斯可见。

右在“舜典在璿玑玉衡以齐七政”条下。

臣按:人有五品之典,父子、君臣、夫妇、长幼、朋友之典。天之所叙也;人有五品之礼,天之所秩也。人君居天之位,其所职无非天之事者,况此五典、五礼之大者乎?典、礼虽天所叙秩,正其伦理而益厚,明其品秩而有常,则在我而已。故君臣当同其寅畏,协其恭敬,诚一无间,以奉天职,所谓和衷也。至于“命有德”、“讨有罪”,一循天理之当然,而不容一己之私。帝王奉天之政,此其大者,所当勉勉而不可忽也。

又曰:“天之聪明,因民之视听;天之明畏,因民之好恶。民心所在,即天心也。天人一理,通达无间,吾心之敬,是又合天人而一之者也。有民社者其可不敬乎?”皋陶之告者如此。隆古君臣之间讲论政理,无一事不本于天,无一事不主于敬。盖天者,万理之源;敬者,一心之主。一心肃然,无所欺慢,则万事皆合于天理而无违矣。帝王事天之道,如斯而已,岂非简而不烦、易而无难者乎?

右在“皋陶谟天叙有典敕我五典”条下。

臣按:孟子言:“存心养性,所以事天也。”盖帝王事天之道,莫要于安止,而又莫要于“惟几惟康”。止者,天理之所在,而心之所当止也。人主之心能安于所止,而不失其天理之正,又能致察于几微之际,而无一念之差谬,致谨于安逸之时,而无一息之怠荒。至于左右辅弼之臣,又皆尽其箴规匡救之职,则君德全而天职修矣。如有所作,天下莫不应之。以是昭格于天,天之眷佑,宁有已乎?厥后作歌,君臣之间相与劝勉,而又以“惟时惟几”为敕天命之本,盖亦深有感于之言欤!

右在“益稷禹曰都帝慎乃在位”条下。

臣按:圣人继天立极,亦必有赖于贤臣之辅佐,然后可以治天职而保天命矣。作歌本意,在于敬天之命,而君臣之间唱和而交相责难者,专在于修人事,而不及于天。盖君臣各尽其道而无所懈惰,则天职修矣,敬天之道,无逾于此矣。古之圣人以天自处,而求在我之天,故其言如此,此所以克享天心而永保天禄也。后世人主有不知敬天之实,而或从事于虚文末节,唐明皇崇天帝位号、宋真宗徽宗上玉皇徽号之类。欲以祈天永命,其与廷劝戒之意异矣。

右在“帝庸作歌曰敕天之命惟时惟几”条下。

臣按:天降下民,作之君,作之师,君以长之,师以教之。圣人受天命,居天位,思所以尽君师之职,必使天下之民各顺其天赋之性而安于道,然后庶无负天之付畀之意矣。其任大责重如此,恐不足以当之,故有栗栗危惧之意,若将坠于深渊,圣人敬天之心至矣。又言:“人有善,不敢以不达;己有罪,不敢以自恕,简阅一听于天。然天既付我以君师之职,则天下之民一有违道而有罪,是吾之罪也。”圣人继天立极,其自任之重如此,故乃能尽天职而克享天心也。

右在“汤诰王曰惟皇上帝降衷于下民”条下。

臣按:一德者,纯一之德也。天之德,至诚无息;圣人之心,纯一无杂,与天合德,故乃能享天心而受天明命。然有齐圣之德,其德足以配天,而犹必有赖于同德之臣辅弼之力,何也?盖乾德虽大,而苟无坤以顺承,则无以成生物之功;君德虽圣,而苟无贤臣之赞襄,则亦无成其格天之功矣。古之圣王不自恃其圣智,而汲汲于求贤者,盖为是也。

右在“咸有一德惟尹躬曁汤咸有一德”条下。

臣按:昧爽者,天之欲明未明之时也。成汤于昧爽之时,洗濯澡雪,大明其德,坐以待朝。盖是时心体清明,未与物接,俨然肃然,对越上帝之时也,上文所谓“顾𬤊天之明命”是也。伊尹以是告太甲者,欲其心存诚敬,不懈于事天也。

右在“伊尹又曰先王昧爽丕显”条下。

臣按:“严恭寅畏”,圣贤事天修身之本也。严则庄重,恭则谦抑,寅则钦肃,畏则戒惧,合而言之,敬也。天命即天理也。中宗严恭寅畏,以天理而自检律其身,一言一动循乎天理之正而无违焉,事天之道至矣。至于治民之际,亦祗敬恐惧,而不敢怠荒安宁。盖天人一理,既畏天命,必不敢轻下民矣。中宗于事天治民,一本于敬而无怠,故享国之久至于七十有五年。天之保佑令德,于斯著矣。

右在“无逸周公曰我闻曰昔在殷王中宗”条下。

臣按:文王有穆穆之德,而不露其聪明,一言一动顺天之则。则者,天理之当然而不可违者也。盖文王之心,纯乎天道,与之为一,故其德渊微,不形于外,而自能顺天之理。此所以能尽事天之道,而天之眷命无已也。

右在“皇矣文王不识不知顺帝之则”条下。

臣按:文王“昭事上帝”,武王“永言配命”。盖圣人敬天之心纯一无间,故能尽事天之道,而配合乎天命,天下信而归之。此所以受天命而有天下也。后世子孙虽不能继先王之德,而天命犹未绝,人心不忍去,以至于八百年之久者,盖以之德有以上格乎天而下孚于民心故也,夫岂偶然哉?

右在“下武王配于京世德作求”条下。

臣按:孝子之事亲也,极其爱敬之心,而尽其承顺之道,洞洞属属然,如不胜,如将失之,安有一念之慢忽乎?居常思所以乐其心,而不违其志,伺候颜色,惟恐一毫有拂于亲心,所谓“视于无形,听于无声”是也。亲之容色少有不豫而异于常者,则孝子夔夔齐栗,起敬起孝。

仁圣事天之道,亦犹是也。人君为天之子,付畀甚重,常思所以奉若天道,翼翼兢兢者,岂有一息间断?昧爽丕显,对越上帝,日干夕惕,顾𬤊明命,屋漏幽隐,凛乎不欺。一言一动顺帝之则,常存戒惧于不睹不闻之地,以致昭格于无声无臭之际,事天之道至矣。犹惧天之明威,日监在玆,而吾之一念一事或有不合于天,而获戾于冥冥,乃设官制器,以察休咎于日月星象之变。之历象、之齐七政是也。天之象纬有少失常,则人主恐惧修省,减膳撤乐,责己求言,思所以弭天怒而谢天谴者,无所不至。故能有以底豫天心,转灾为祥矣。盖事亲事天,本于一理,然臣谓天之高远虽若事之甚难,其所以事之之道,又有简于事亲者。盖事亲,则非止于爱敬奉承,而又有晨昏温凊之奉、饮食忠养之勤。至于事天,则存心法天而已矣,诚敬之外,别无可着力处也。伏惟圣明留神焉。

右在“礼记曰仁人之事天也如事亲”条下。

臣按:王者事天之道,在于修德法天,而又有“郊祀上帝,配以祖考”之礼,皆以诚敬为主。盖修德法天,事天之本也;郊祀上帝,事天之礼也。必有其本,然后可以尽其礼,苟无其本,礼为虚文矣。《记》曰:“惟圣人为能飨帝。”盖圣人之心,与天为一,而常在于敬天,无时间断,故郊焉而天飨之。苟或有一毫人欲之间,而有违于天,则失其所以事天之本矣。虽有殷荐之礼、黍稷之馨,天不顾歆矣。

右在“易豫之象曰雷出地奋豫”条下。

臣按:人君之职,莫大于事天。事天而不以其道,反为流于不敬,而未免于矫诬之罪,真宗是也。孔子曰:“惟天为大,惟则之。荡荡乎,民无能名焉。”夫之德,与天为一,故民不得以名之。而况天之大、上帝之尊,而可加以名号乎?其为亵甚矣。是岁以后,休征不应,蝗旱示灾。天禧元年,又上玉皇宝册,是年大臣死。越三年而帝得风疾,五年而帝崩,又七年而玉清昭应宫灾,天之谴怒著矣,其降灾也极矣。呜呼!天之明畏如此,其可亵而不敬乎?

右在“宋仁宗天圣七年玉清昭应宫灾”条下。

臣按:古昔圣帝明王事天之道至简至严,而天应之者,得其本也。后世人主侈其仪物,竭其民力,致其尊崇,而终能不获佑于天者,失其道也。故臣著主以下数君之谬诞,以为后戒云。

右在“徽宗政和六年九月帝诣玉清和阳宫”条下。

以上尽事天之道。

为天下国家之要畏天命三谨灾异之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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臣按:真德秀曰:“迅雷烈风之属,天之怒也;日食星变之类,天之渝也。人君为天所子,其事天如事亲。然亲之容色少有不豫,人子当痛自咎责,敢有轻忽傲慢之意耶?天之变异有少失常,人君当深自戒惧,敢为戏豫驰驱之失耶?”盖古之圣贤亦未尝不因天变而自治。《易》曰:“洊雷,震。君子以恐惧修省。”“君子无终食之间违仁,造次必于是,颠沛必于是”,所以修身者素矣。然遇天之怒,必因以恐惧修省,此君子之所以无失德而尽事天之道也。至于人主,居天位,理天职,一念虑之差,一刑政之失,皆足以致天变。日星灾异之象见于上者,皆天之所以谴告人主也。其可委之于冥冥,而不自戒惧修省耶?夫天道昭明,凡人君出入游息之际,天之监临无乎不在,凛乎其不可欺,又不待变异失常,然后当知警也。人君常存畏天之念,无时豫怠,则灾变自消,而休祥至矣。

右在“诗板之卒章曰敬天之怒无敢戏豫”条下。

臣按:儒以之旱为之馀烈,理或然也。而之心则无一毫自恕之意,而归罪于己,古之圣王畏天省躬,类如此。然人君所当自省者,不止于六事。如用舍失宜而贤人在野,刑罚不中而冤抑莫伸,好恶不公而失于偏党,谏诤厌闻而吝于改过,侈欲未窒而淫于逸乐,凡此数事,皆人君之所当警省也。而之言不及于此,何也?盖圣人心存诚敬,常尽奉天之道,而无所欠阙。独有六事,尚有不慊于心,而有可以致天谴,故历言而自省。后世人主敬天之心不能纯一,而遇灾修省亦有所未尽,安能格天于冥冥乎?至于昏暗之主、谄谀之臣,或以灾变为天数,而不知戒惧,其为慢天甚矣。安得免祸败乎?

右在“史记汤既即位反桀之事”条下。

臣按:周公之德有以格天,而成王不知,故有风雷之变。及其因天变而感悟,成王之心又合于天,故有反风之应。感应之速有如影响,天人之际,夫岂远乎?后世君臣有玩忽天变,略无动念改过之意,遂致祸败者多矣。呜呼!其亦慢天甚矣。

右在“周公居东作鸱鸮之诗以遗王”条下。

臣按:此诗盖宣王忧旱责躬之词。首言仰视天汉,粲然光明,不见雨候。今之人何罪而遭此饥馑之厄乎?牺牲无所爱,圭璧无所惜,所以事神者至矣,而神不我佑,何也?二章言旱已太甚,暑威熏灼。不绝禋祀,而祈祷于上下神祗者,无所不至。以后稷之亲而不能救,以上帝之仁而不见临。与其耗败下土而民受其害,宁使我躬当之。三章以下,大略申复前意。至于六章曰祈年孔夙,方社不暮”,言孟春祈谷于上帝,孟冬祈年于天宗,以至四方社稷,凡所以为民祈祷者,皆及时而不迟。我之敬事明神,宜可以无恨怒,而天不我度,其咎安在?王者事天如父母,此所谓“父母之不我爱,于我何哉”之意。玩味其辞,敬天忧民之心,省躬修德之意,出于至诚恻怛,真可以感动天地。岂若后世遇灾而戒,徒为文具而无其实者乎?

右在“周宣王遇灾而惧侧身修行”条下。

臣按:孔子作《春秋》,以为经世大典,而灾异必书者,所以谨天戒也,乃王者之事也。盖圣人之于天道,畏其威而谨其变。人事有拂于天,而天气不和,故变异乃应。一星象之变,一草木之妖,虽若甚微,而天之戾气实见于此,其可忽诸?王者奉天理物,一物失理,乱亡之端,圣人备书于策,盖以为万世戒也。灾异之书于经者多矣,臣剟其略而著于篇,以备省览。人主诚能深体仲尼手笔之旨,常存祗惧,天命自度。凡念虑之发、号令之施,一顺乎天则而无违焉,则可以尽在我之天,而上格于天心矣。盖人君者,天命之主也。一念之差,一政之失,皆足以干阴阳,致灾异,感应之速甚于影响。是以古之哲王或遇灾变,兢业祗栗,修德正事,以答天谴。应天之实在于诚敬,一心合天,天有不佑者乎?故曰:“祥多而恃,未必不危;异众而戒,未必不安。顾人主应之者如何耳。”《春秋》不书祥瑞,而灾异必书,为后世戒深矣。世之奸谀之徒,反指灾异为祥瑞而悦其君,腊月之雷谓之瑞雷,三月之雪谓之瑞雪,其为玩天欺君甚矣。至王安石,又为“天变不足畏”之说,迷君误国,使天下被其祸,实万世之罪人也。“一言可以丧邦”,此类之谓也,后之人主不可不察。

右在“昭公二十有五年有鸜鹆来巢”条下。

臣按:有六责之祷,而大雨千里;成王有出郊之迎,而天乃反风;宋景有三言之善,而妖星退舍。天人之际,感应之速有如是者。神宗惑于王安石之邪说,变法开边,暴征横敛,海内怨咨,遂致大旱之灾。及闻郑侠韩维之言,感激悔悟,竟夕不眠,遂罢新法之为民害者,百姓讙呼相庆,是夕天乃大雨。一念之善,天必应之。“天之视听,由民视听”,其不信矣乎?然古之圣贤之君,畏天之心纯一无间,故能转灾为祥,变祸为福,而民受其惠。神宗一夕感悟之念,虽至于格天,而旋听群邪之言,复其新法,涂炭生民,略无顾恤。是后日食星变间见层出,天之示警明矣,而终不改辙,其为慢天甚矣。厥后群奸得志,假绍述之名,报复仇怨,破坏天下,卒成祸乱。岂非神宗畏天之心不出于诚,而私欲间之,故乃至于此耶?后世人主以成汤周成宋景为法,而以神宗为戒,则庶可以尽应天之实矣。

右在“宋神宗七年大旱求直言”条下。

臣按:哀帝时,威柄下移,统将绝,灾变数见,天之示警明矣。自古奸凶将成篡夺之谋,必杀戮以立威。故息夫躬之风旨,请遣大将军行边兵,杀戮以应变。时君昏弱,不能觉悟奋发以应天变,遂至于沦丧。昭宣帝时,朱全忠将移祚,彗星竟天。占者又承全忠之旨,请诛杀以应之。于是全忠驱朝士三十馀人于白马驿,一夕尽杀之。呜呼!天心仁爱人君,欲扶持全安之,故国家将有失道之败,天必出灾异以谴告之。奸臣反假天变之警,以逞其所欲为,其为矫诬上天甚矣。后世人主不可不察。

右在“是年息夫躬言灾异数见”条下。

以上谨灾异之儆。

为天下国家之要戒满盈一总论持守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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臣按:盈虚消息,理之常也。虽天地如之,人与鬼神安得而违乎?当丰盛之时,须是谦抑贬损,兢兢然,如捧盘水,方可以保守矣。故曰:“勿忧,宜日中。”圣人于《丰》之彖发此义,盖以为玩治者之戒。后世奸臣值天下隆平,务以侈靡惑人主,倡为丰亨豫大之说,以荡上心,遂致乱亡之祸者有矣。其有悖于圣人垂戒之意甚矣!蔡京之徒是也。

右在“易曰丰亨王假之勿忧”条下。

臣按:此之辞。“天道亏盈而益谦”,盈满者招损,谦巽者受益,理之常也。以之不满假、不矜伐,而犹以是为戒。盖圣贤兢业不已之诚,犹惧其有一毫自满之意,以累其德业,欲其谦谦之益勉也。

右在“虞书满招损谦受益”条下。

臣按:天之道,极则变,而况于人事乎?惟圣人明于天理,当其方盛,则知咎之将至,能谦损,不至于满极也。以圣德,居天位之尊,犹不敢自满,允恭以持己,克让以接下,无一毫怠慢之念。故德业之盛巍巍荡荡,万世尊仰悠久而弥彰,所谓“自卑而人益尊之,自晦而德益光显”也。后世昏暴之主,守盈成之业,不能持之以谦,穷侈肆欲,慢天虐民,遂底灭亡,恶名流传,千载不泯,可不戒哉?

右在“家语孔子读易至于损益”条下。

臣按:欹器,古之遗法,自三皇、五帝之世有之,所谓侑坐之器也。坐侧鉴戒之器。古之圣帝明王亦未尝不以盛满为戒,常置此器于座侧以自警省,盖欲知挹损之道,而不至于满而覆也。然则所谓挹损之道,何如?曰恒其德而持之以谦让而已,之“不自满假”,文王之“小心翼翼”是也。孔子持满之戒,可谓深切著明。居天位而享丰亨豫大之奉者,可不惕然于此而思所以自持乎?

右在“孔子观于鲁庙有欹器焉”条下。

臣按:人君触目有感,常存哀慕祖宗之心,又有忧劳危惧之念,无时豫怠,则可以持盈守成,而不至于覆坠矣。孔子之言雍容规讽,使人主有感动处。惟明主留神而体念焉。

右在“孔子言于鲁哀公曰君子入庙如右”条下。

臣按:程颐之言曰:“德善日积,则福禄日臻;德逾于禄,则虽盛而非满。”张载之言曰:“富贵之得不得,天也。至于道德则在己,求之而无不得者。”二子之言,凡人皆所当知。至于人主,处富贵之极,其可恃其崇高,而不思所以厚福之基乎?如欲厚其福基,在于修德而已。人君苟志于修德在己,而无不得者矣。史赞之德曰“允恭克让”,称之德曰“温恭允塞”。《诗》曰:“温温恭人,惟德之基。”《易》曰:“致恭以守其位。”人主之德,孰有大于恭敬者乎?恭敬者,一身之主宰,而万善之本也。人主诚能常存恭敬,而无少怠荒,则可以永保天禄,而无覆败之患矣。

右在“晋语曰夫德福之基也”条下。

臣按:贾谊置器之说,深得天下安危之要,有切于人君持守之道,故录焉。盖之世,天下涵于仁义礼乐之泽,民爱之如父母,愈久而不忘,故数百年之间,祸乱不作,而福祚流于永久。及,天下厌其法令刑罚之惨刻,疾其君如仇雠,故才及二世,而海内离叛,宗族殄灭。天下之情,安危之几,于此可见。然此特论其成败之迹尔。若究其成败之原,则始于敬肆之间而已。有天下,劳而能谦,不敢自满自逸,尊贤敬士,兢业持守,故乃能永保天禄。秦皇得天下,便肆骄暴,崇信奸回,纵其逸欲,故乃至于此。一心操舍之间,所系甚大,为人上者可不念哉?

右在“贾谊言于汉文帝曰天下大器也”条下。

臣按:《易》曰:“有大而能谦,必豫。”太宗平定海内,四夷宾服,功业大矣。而尚自谦恭抑畏,不自满假,君臣之间更相戒敕,无异廷之《赓歌》相励。此所以能保有天命,而垂统于永久也。然太宗虽知居安思危,常存谦惧,忧虑深远,而独于贻谋燕翼之道,有所未尽。故一再传而有武氏之祸,唐室几亡,不能如之长治久安。是又后世之所当鉴也。

右在“太宗又言曰人言天子尊崇无所畏惧”条下。

臣按:人君任大臣,当信而不疑。今言“审察大臣,以共政事”,何也?盖是时司马光吕公著入相,天下望其治平,而君心犹未定,旧奸犹未尽去,故汝励之言及此。哲宗不悟,复用章惇,卒致祸乱。不仁之人,可与言哉?

右在“又曰国家圣圣相承太平逾百年”条下。

臣按:二子之所以告其君者,可谓切至矣。哲宗昏庸,略不留意,卒之用舍颠倒,群奸得志,报复仇怨,斲丧累朝之元气。百年之泰,一朝变而为否,以基靖康之祸。岂非“安其危而利其灾,乐其所以亡者”欤?

右在“王岩叟言於哲宗曰论者谓致天下之泰难”条下。

臣按:邪说之惑人心、败君德者,不止于神仙之术,而高皇之训戒专在于是,岂以帝之圣智而有所不知耶?盖是时道家神仙之说盛行,故特举而戒之,后世人主不可不察。

右在“高皇帝谓侍臣宋濂等”条下。

臣谨按:高皇帝圣谟洋洋,其于思患豫防之道,可谓备矣,实万世人主之所当取则也。然帝王居天位,理万几,欲事事而防之,心亦劳矣,而祸乱之作,又发于计虑之所未及者。臣窃惟人主欲杜祸乱之萌,盖亦有要。但当清心寡欲于上,而敬天恤民无时豫怠,赏善罚恶一以至公而无私。又得贤相而任之职,使之匡救阙遗,选任群哲,开广言路,以通天下之志。则六者之祸,自不得萌,而其他意外之患,亦无由作矣。古昔帝王垂拱无为而天下治者,盖用此道。防患之道,虽不可不备,而杜祸乱之源,又在于是。微臣愚见如此,乃敢僭录于圣训之后。惟明主参考而留意焉。

右在“帝与侍臣论及古之女宠宦官外戚权臣藩镇夷狄之祸”条下。

以上总论持守之道。

为天下国家之要戒满盈二防逸欲之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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臣按:人君之德莫贵于刚,刚则虽处豫时,而不至于溺矣。惟其柔弱,而溺于逸豫,故为权臣所制,如秦二世之受制于赵高是也。赵高虽无九四之德,亦当时之权臣也。

右在“豫六五贞疾”条下。

臣按:人君处豫乐之时,不乐其一己之乐,而与天下同其乐,则百姓闻锺鼓管籥之音,莫不欣欣然有喜色矣,何咎之有?然逸豫之道不可安且久也,久则必至于溺,故有冥豫之戒。又曰:“圣人不贵无过,而贵改过。”上六,冥豫已成,而能变,犹可以无咎。若能处豫而以礼制心,不至于冥而能改,其吉可知。太甲欲败度,纵败礼,闻伊尹之训,乃能悔悟,而克终允德,是则冥豫而能变者也。太康昏冥于逸豫,而终不能变,此所以有凶咎也。象复申之以“冥豫在上,不可久长”之义,圣人之戒深矣。

右在“象曰冥豫在上何可长也”条下。

臣按:治平无虞之世,法度易至废弛,逸乐易至纵恣,忠贤或至于疏斥,谄邪或至于宠任,故之戒及此。至于谋虑之未合于理者,勿复成就之。遵道义之正,而去好名之念;顺百姓之心,而窒一己之欲,此又治平之世人主之所当勉者也。帝于是八者,朝夕警省,处之皆合于理,而又能常存戒惧之念,无少怠荒,则治道益隆,四夷之远莫不率服,而况中国之民乎?夫以之大圣,之进戒犹若此者,盖治不可恃,安不可保。一日不谨,怠荒之所自起;一念或忽,祸乱之所由作,圣贤之深虑远戒也。如晋武隋炀唐明皇宋徽宗恃其隆平,自谓天下无复可虞,纵其逸乐,屏斥忠贤,崇信奸邪,务快己私,不恤民隐,一朝乱作,天下土崩。其流祸或至数百年,或身弑国亡,或播迁幽辱,由不知警戒无虞之道故也。《易》曰:“终日乾乾,夕惕若,厉无咎。”程颐又言:“人主常防未萌之欲。”惟明主体念焉。

右在“虞书益曰吁戒哉儆戒无虞”条下。

臣按:以逸乐戒,而继之以“任贤去邪”;皋陶又以逸欲戒,而继之以“无旷庶官”,何也?盖人主一萌侈欲之心,忠贤必不见容,而奸邪得志矣。忠贤在位,而陈善闭邪,格其非心,则虽昏主不得肆其欲;奸邪立朝,而谄谀逢迎,导其奢欲,则虽明主或至于丧其守。故人君如有逸欲之戒,不可不急于进贤退邪,此圣贤陈戒之深意也。

右在“皋陶曰无教逸欲有邦”条下。

臣按:大禹垂训,以戒万世为人君者,其言既验于太康,而又验于,凛乎其不可犯也。然后世人主尚不畏惧,而身自试之者多矣。彼岂不爱其身而自乐其丧亡哉?由不能制其逸欲之萌,遂至于此。人主揭此明训,铭于座隅,朝夕警省,常防未萌之欲,则实保国之金汤,全生之药石也。

右在“夏书太康失邦厥弟五人徯于洛之汭”条下。

臣按:“惟天生民有欲,无主乃乱”,故立之君以治之。古之圣帝明王奉天理物,兢兢业业,不敢自暇自逸者,盖知天之付畀之重,惟思尽天职而无坠其命也。惟不知此,而纵其逸欲,故鸣条之师;惟不知此,而肆其淫暴,故孟津之会。师旷言于侯曰:“天之爱民甚矣。岂其使一人肆于民上,以纵其淫,而弃天地之性?”为人君者闻斯言,亦可以惕然于中,而知所以自省矣。

右在“说命说进于王曰呜呼明王奉若天道”条下。

臣按:人纪,三纲五常之道也。夏桀之乱,纲常扫地。始修而正之,又能纳忠谏之言,顺旧德之人,居上而尽临下之道,为下而尽事上之心。取人之善,不求其备;律身之严,如恐不及,积德累善,以至于有天下,其亦难哉!成汤念得之之难,惧守之之不易也。于是广求贤哲,以辅后嗣;又制官刑,以儆有位,盖虑后人之不能继其德而纵逸欲也。自古乱亡之祸,未有不由于逸欲,而逸欲之所以败德者,其纲有三,其目有十。有家有国者或蹈其一,未有不丧亡者,可惧之甚也。夫君之失德,咎在臣下,故有不匡之刑具训于始学之士者,欲其入官而知所以正谏也。以是戒群下,而伊尹以是儆太甲者,盖群下之淫逸皆效君上之为,君能儆德于上,而下不戒谨者,未之有也。且卿士诸侯而犯此,已足丧其家国,而况有天下者乎?篇将终,又叹息而深警之,欲太甲敬厥身而念之不忘。盖敬胜百邪,愆虽有十,苟能敬,则十者俱泯矣。又申言圣训之彰明、天命之难保如此,勿以善小而不为,万邦之庆积于小;勿以恶小而为之,灭宗之祸不在大。其所以训戒之意,可谓深切矣。

右在“伊尹作伊训曰呜呼先王肇修人纪”条下。

臣按:此亦伊尹太甲之辞。昧爽,天之欲明未明,人气清明之时也。成汤畏天忧民,不遑宁处。乃于昧爽之时,洗濯澡雪,大明其德,坐以待朝,广求天下之贤俊,以开导子孙,盖将以永保基业于无穷也。为后嗣者,其可不念先祖之忧勤,而颠越其命以自取覆亡乎?成汤有日新之德,太甲宜视以为法,勉于其德,不可顷刻而逸豫怠惰也。有是德则治,无是德则乱,与古之治者同道则兴,与古之乱者同事则亡。治乱之分,顾所与何如耳。道指全体而言,如之仁、之义是也。事指一事而言,如太康游畋、暴虐之类是也。治必尽其道而成,乱不必备其事而作,三风十愆,或有其一,靡有不亡者。盖兴之难而亡之易如此,始虽与治而兴,终或与乱而亡。谨其所与,终始如一,惟明主为然。

又言民事至重,毋敢轻视而思其难;天位至艰,毋敢安逸而思其危。如欲善其终,必先谨其始。”人情孰不欲善终者?特安于纵欲,以为今日姑若是,而他日固改之也。然始而不善,而能善其终者鲜矣。太甲嗣位之初,欲败度,纵败礼,竟赖匡救之力,乃能处仁迁义,而克终之美光昭简册。忠贤规警之益,夫岂小哉?

右在“太甲伊尹乃言曰先王昧爽丕显”条下。

臣按:无逸者,帝王所以敬天勤民之本也。人君居天位,理万民,上以畏天之命,下以恤民之隐,厥职大矣,奚暇于逸豫哉?苟或罔念,而逸欲一萌,不能防制,则其流必至于慢天虐民,如之迷乱,而祸败及之矣。然则人主之于逸欲,可不防之于微而杜之于渐欤?

右在“周公曰呜呼继自今嗣王”条下。

臣按:仁者,本心之全德。遏人欲而存天理,则仁矣;灭天理而纵人欲,则为不仁矣。君仁,则非但一世安富尊荣之为荣,善政令闻光耀简册,流芳千古,天下后世莫不敬慕而尊仰之,此万世之荣也。君而不仁,则非独危亡戮辱之为辱,恶名丑行污秽青史,遗臭无穷,天下后世莫不诋侮而讥笑之,此万世之辱也。人主亲贤敬士,受其诲而任之职,则可以辅德业,可以规过失,引君当道,而置之于无过之地矣。岂有灭天理、纵人欲之祸乎?今若及国家闲暇之时,不能任贤修政,惟务逸乐,不知戒惧,则祸必及身矣。后世人主失道而致危辱者,莫不以恃其隆平而纵逸欲也。孟子之言无世而不验,信如龟鉴,其可忽哉?

右在“孟子曰仁则荣不仁则辱”条下。

臣按:虽昏愚,亦有知觉耳目,初岂不知其身之可爱而遗忘乎?由其逸欲一萌,不能防制,而遂至于此。呜呼!可不戒哉?

右在“唐太宗谓侍臣曰西域贾胡得美珠剖身以藏之”条下。

臣按:自古昏乱之主将肆奢欲,必先任用谗邪,以斥去忠正之臣,然后乃得逞其欲,而惟意所欲为,无所不至矣。故魏徵炀帝荒纵丧亡之由,而归之于谗邪受福、忠正莫保。盖忠正在朝,而陈善闭邪,绳愆纠谬,则人主不得以肆其欲矣,安得不至于此乎?

右在“贞观中魏徵上疏”条下。

臣按:太宗与群臣交相敕励丁宁,以声色骄侈为戒,而后嗣犹有以此致败如明皇者,侈欲之易纵而难制也如是夫!

右在“太宗又谓侍臣曰朕有二喜一惧”条下。

臣按:《大宝之箴》,其辞切至,有补于君心治道,故录之以备省览。清闲之燕,或使人歌之,以代吹竹弹丝之乐,必有规儆之益。

右在“张蕴古上大宝箴”条下。

以上防逸欲之萌。

为天下国家之要戒满盈三崇节俭之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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臣按:陆贽言于其君曰:“地力之生物有大数,人力之成物有大限。取之有度,用之有节,则常足;取之无度,用之无节,则常不足。生物之丰歉由天,用物之多少由人。是以先王立程,量入为出,虽遇菑难,下无困穷。理化既衰,则乃反是。用天下而不足,用七十里而有馀,是乃用之盈虚在于节与不节耳。不节则虽盈必竭,能节则虽虚必盈。”

臣谓之论深得大《易》“节以制度”之义。夫所谓节者,非人之私意也,乃天地自然之常理也。天地之气运有节,则分至启闭,弦望晦朔,四时不差,而岁功以成。圣人体天地之节,立为制度,量入为出,无过取,无滥用,有损己益人之实,而无剥下奉上之事。故上下俱足,而国富民乐,虽有灾沴,无以为害,此乃保民生、寿国脉之要道也。盖天下之物,皆天之物也。上之人不知爱惜,而侈用无节,以至于暴殄,则非惟害及于民而有离散之虞,亦必获谴于天而灾咎至矣。

右在“节之彖曰天地节而四时成”条下。

臣按:先儒之说曰:“敬事而信,是节用爱人、使民以时之本。敬又信之本。”盖人主能敬而信,则侈欲不萌,自无浮费横敛,而惠及于民矣。又安有轻用民力,赋役不时,以兴怨咨者乎?

右在“论语子曰道千乘之国”条下。

臣按:自古帝王恭俭以启业,而后嗣必奢纵以败亡,盖为目前之娱乐而无长远之虑故也。是时太甲不惠于阿衡,而安于纵欲。故伊尹训之以此,欲使太甲知受病之源,克己窒欲,以为庙社生灵永久之图也。

右在“伊尹训太甲曰慎乃俭德”条下。

臣按:俭者,天理之所存;侈者,人欲之所纵。存天理,则为,为矣,岂非德之共乎?纵人欲,则为,为,为吕政杨广矣,岂非恶之大乎?

右在“春秋传鲁庄公刻桓公桷”条下。

臣按:帝尧之心渊静纯一,无纤毫人欲之累,故其于侈靡之物、声色之娱,泊然无所好。其所念念而不忘者,爱人泽物而已矣。

右在“史记帝尧富而不骄”条下。

臣按:之自奉常薄,而至于宗庙朝廷之礼,生民衣食之源,则未尝不尽心焉。所谓有天下而不与也,夫何满假之有?

右在“子曰禹吾无间然矣”条下。

臣按:声色者,迷心之鸩毒;货利者,害义之蟊贼。人主之侈欲必始于声色,而荡于货利焉。君心一流于侈欲,而失其本体之清明,则昏惑沈溺,于人之邪正、事之是非皆不能辨,而危亡至矣。之“不迩不殖”,盖欲清出治之源而杜祸乱之渐也。

右在“汤不迩声色不殖货利”条下。

臣按:卑服,犹所谓恶衣服也。文王有天下三分之二,而犹自俭约如是,盖其心安于淡泊,而专意于保养斯民也。卑服特举一端而言,宫室饮食自奉之薄,皆可类推。

右在“文王卑服即康功田功”条下。

臣按:骄侈者,危亡之本。国君而骄侈,则丧其邦;大夫而骄侈,则丧其家。故成王戒之以此,盖欲与群臣同寅协恭,以保王业于无穷也。夫贵不与骄期,而骄自至;禄不与侈期,而侈自至。有位禄者宜务恭俭之德,以绝骄侈之端。然恭俭不本于诚心,而有内外之殊,则私欲胜之,而或不能善其终矣。如晋武焚雉头裘,唐明皇焚锦绣,始虽勉慕而为之,终未免败于骄奢,是以君子诚之为贵。

右在“成王训戒卿士曰位不期骄”条下。

臣按:晋武初政,崇俭去奢以示天下,可谓美矣。惜其平之后,遂肆奢欲,沈湎冒色,遂殒厥躯,国随以亡,由不能慎终如始故也。《书》曰:“慎乃俭德,惟怀永图。”又曰:“德惟一,动罔不吉;德二三,动罔不凶。”武帝既无远图,德又二三,故群下又效之而崇侈,浸浸于乱亡之域而不能救。呜呼!可不戒哉?

右在“晋武帝承魏氏刻薄奢侈之馀”条下。

臣按:人主侈欲之端,始于微细,而终于难遏。故造漆器,谏者十馀人;造象著,箕子忧之,盖欲防之于微也。能受谏而止,此所以为圣;不能纳谏而纵欲,此所以亡灭,是非万世之明鉴乎?然则人主之于侈欲,可不制之于始萌?而其于奢靡之物,又不可以微细而不戒也。

右在“上谓褚遂良曰舜造漆器谏者十馀人”条下。

臣按:之祖宗以仁厚俭约开基,而仁宗恭俭之德,又出于天性,始终如一。当是时,海内富庶,风俗淳厚,和气充浃,而瑞庆并至。帝之享国至于四十二年,岂非清心寡欲之效欤?

右在“帝一日思生荔枝”条下。

臣按:神宗有恭俭之性,而王安石每导之以侈泰,卒乃创立新法,掊克敛怨,以基宋室之祸,其罪大矣。

右在“煕宁初有事于南郊”条下。

臣按:史称世宗仁静节俭,好贤纳谏,尚文偃武,上下相安,家给人足,刑部断死罪,岁或十七人。人主节俭于一己者虽小,而其泽之及民者远矣。是时南北讲和,与民休息,天下被其泽,是亦主仁静寡欲之效也。

右在“金世宗雅尚俭素”条下。

臣按:自古帝王积德累仁,垂裕后昆者,必本于恭俭,而其后嗣之不能持守,以至于亡身灭宗者,亦未有不由于奢纵。覆辙相寻,迷而不悟。天启皇明高皇帝以圣神之资,混一区宇,深明祸乱之由,首务清其本源,躬履节俭以化天下,垂训后嗣,使圣子神孙遵守勿失,实万世生民之福也。

臣常思奢纵之祸,非止于丧国,人君之享年不永,亦由于此。盖人主居天位而能自节俭,则嗜欲薄而心志清,可以养性,可以养德,自然泽及于物,而导迎和气,永享寿禄。如其不能然,而一萌奢欲,则非惟侈用伤财,害及于民,心志荡而嗜欲无节,戕生伐性靡所不至,遂及于祸败,此必然之理也。帝之纯心俭约如是,故享国之永又比于商家无逸之主,是非清心寡欲之明效欤?臣故谨载圣训于篇,以为后世法。臣又念我本国祖宗之创业开基也,亦莫不以恭俭为本,令闻懿行俱载今之《国朝宝鉴》。惟明主参考而体法焉,实万世无彊之休也。臣不胜惓惓。

以上崇节俭之美。

为天下国家之要戒满盈四戒骄泰之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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臣按:人君位亿兆之上,享富贵之乐,可谓高且满矣。高者易危,满者易溢,不可不谨。若能常存谦惧之心,而不萌骄泰之念,又能自制于礼节,而敬守先王之法度,则虽高而不危,虽满而不溢矣。此即前篇所谓持满挹损之道也。

右在“孝经子曰在上不骄高而不危”条下。

臣按:“人心惟危,道心惟微”,由道心而实之,则为忠为信;由人心而纵之,则为骄为泰。、三王之所以得之者,忠信而已矣;之所以失之者,骄泰而已矣。其几决于一念敬肆之间,而天命人心去就离合,亦于是乎判焉。呜呼!可不戒哉?

右在“大学曰君子有大道必忠信以得之”条下。

臣按:之恶已痼,龙逄药石之言不能入,反被淫刑。杀谏臣者,未有不亡,可以为万世戒矣。

右在“史记桀为无道贪虐荒淫残伤百姓”条下。

臣按:人主侈心一动,其初甚微,而末流之祸有不可胜言者,故忠臣先见其微而忧之。未几果穷奢极欲,无所不至,遂底灭亡,由不能制其一念之侈欲故也。呜呼!可不戒哉?

右在“纣始为象箸”条下。

臣按:恶旨酒,不迩声色。盖二者,荡心之狂药,伐性之斧斤,故圣人远之。之恶虽非一端,其源皆始于此。人惟一心,明则众善所从出,惛则众恶所自生,未有沈溺于酒色而心不惛者。心源一惛,为穷侈,为肆虐,昏乱百度,靡所不至。天怒于上而不省,民怨于下而不恤,忠言逆耳而不入,祸败及身而不悟,可惧之甚也。是故古之圣哲之主,莫不以清心寡欲为务,甘酒色荒为戒,盖欲澄本源之地以杜乱亡之祸也。

右在“纣使师延作朝歌北鄙之音”条下。

臣按:之恶众矣,而武王之誓师,乃以不敬为首,何也?盖敬也者,万善之本;不敬者,众恶之源。人之一心,操而存之则为敬,舍而纵之则为不敬。心主于敬而无所怠慢,则以之事上帝,事鬼神,尊礼忠贤,怀保万民,无所处而不当矣。如或不敬而肆其骄暴,则以天之神明而犹不知敬畏,而况于鬼神乎?而况于忠贤乎?此之恶所以无所不至,而卒未逭于天诛也。

右在“泰誓今商王受不敬上天”条下。

臣按:始皇之无道极矣,原其所以至此者,盖亦始于骄泰之一念。之功德与天地并,犹不敢自满,卑宫恶衣,天下后世称圣。始皇以诈力幷天下,自以为德兼三皇,功过五帝,天下不以为圣,而自以为圣,其骄傲甚矣。于是穷侈欲,纵淫暴,焚书坑儒,无所不至,而至于亡。其祸皆自“骄”之一字中来。故孔子曰:“在上不骄,高而不危。”又曰:“虽有周公之才之美,使骄且吝,其馀不足观也。”岂非以骄者万恶之源也欤?然岂独也?自夏桀商受以来,丧亡之祸靡不由此,后世人主不可不察。

右在“汉文帝时贾山言治乱之事”条下。

臣按:自古人主之欲肆逸乐者,亦不能自纵,必有奸谀之臣逢迎而赞导之,然后乃得以逞其志焉。奸臣之所以为此者,盖欲迷主于荒淫逸乐,而自保其宠禄也。然君既以此而亡身丧国,臣亦安得以独保其宠禄乎?未亡,而李斯赵高先夷三族,亦何利益之有哉?之言,排之兢业,而导之以之淫暴,所谓“一言而丧邦”者也。臣故表而出之,以为万世为君臣者之戒。

右在“二世元年东行郡县”条下。

臣按:甚矣,逸欲之溺人也!是时兵四集,旌旗舟楫横亘数千里,危亡之势迫于朝暮,而主犹恬然不省,奏技纵酒。譬如燕雀处堂,母子相安,自以为乐,堗决栋焚,而不知祸之将及己也,吁可哀哉!

右在“陈后主于光昭殿前起临春结绮望仙三阁”条下。

臣按:炀帝之奢纵如彼,太宗之清约如此。天命之去留,生民之休戚,国祚之短长,皆决于此矣。

右在“唐太宗谓侍臣曰崇饰宫宇游赏池台”条下。

臣按:人主之侈欲非一端,或以声色,或以崇饮,或以货利,或以游畋,或以宫室,或以奇技异物。所好虽不同,而同归于乱亡。鉴不远,尚不知戒,吁可惜哉!业之隆,百年升平,仁深泽厚,海内殷富,是皆祖宗恭俭之效。逮至徽宗,昧于持盈守成之道,一萌骄泰之念,不能防遏。初既丧志于花石,寻又蛊心于道教,劳弊天下,遂失人心,安得无靖康之祸乎?然人主之侈欲,未有不由奸谀之臣导之也。胡亥之纵欲流荡,赵高李斯导之也;炀帝之荒淫迷乱,裴蕰虞世基导之也;徽宗之玩物昏惑,蔡京蔡攸导之也。臣故曰:“人主如有逸欲之戒,莫急于亲贤远奸。”盖奸邪屏斥而忠贤在位,则必能尽辅翼之道,而引君当道矣,安有逸欲之败乎?惟圣明深省焉。

右在“宋徽宗崇宁中帝颇垂意花石”条下。

以上戒骄泰之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