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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贤奏议/卷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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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三 东贤奏议
卷四
作者:李喜朝
1719年
卷五

文正公 赵光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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谒圣试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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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若曰:孔子曰:“如有用我者,期月而已可也,三年有成。”圣人岂徒言哉?其规模设施之方,必有先定于未行之前者,其可指而历言之欤?当衰之末,纪纲法度皆已颓圮,而夫子犹以为三年有成。若过三年,则其治效当如何耶?亦有可观其已行之迹者欤?圣人过化存神之妙,未易容议。予以寡德,承祖宗丕基,临政愿治,于今十年。而纪纲有所未立,法度有所未定,如此而求有成之效,岂不难哉?诸生学孔子者,皆有君民之志,不止于有成而已。当今之时,如欲致隆古之治,何者为先务?其言之以悉。

臣对:天与人本乎一,而天未尝无其理于人;君与民本乎一,而君未尝无其道于民。故古之圣人,以天地之大、兆民之众为一已,而观其理而处其道。观之以理,故负天地之情,达神明之德;处之以道,故凝精粗之体,领彝伦之节。是以是是非非,善善恶恶,无所得逃于吾之心,而天下之事皆得其理,天下之物皆得其平。此万化之所以立,治道之所以成也。虽然,道非心,无所依而立;心非诚,亦无所赖而行。为人主者,苟以观天理而处其道,由其诚而行其事,于为国乎何难?恭惟主上殿下以乾健坤顺之德,孜孜不息,出治之心既诚,为治之道已立,犹虑夫纪纲有所未立,法度有所未定。其于尊礼先圣之馀,进策臣等于泮宫,先之以先圣之事,遂及欲复隆古之治。此臣所愿陈者,敢不磬竭卑怀,以塞清问之万一?

臣伏读圣策曰:“孔子曰如有用我者”止“未易容议”。

夫一人而至于千万人,不为不多矣;夫一事而至于千万事,不为不烦矣。然而所谓心、所谓道者,未尝不一于其间,而千万人事之虽殊,而其道心之所以为一者,天本一理而已。故以共天下之道,导与我为一之人;以共天下之心,感与我为一之心。感之而化其心,则天下之心化于吾心之正,莫敢不一于正;导之而导于吾道,则天下之人善于吾道之大,莫敢不归于善。顾吾之道与心诚未诚如何,而治乱分矣。夫子之道,天地之道也;夫子之心,天地之心也。天地之道,万物之多,莫不从此道而遂;天地之心,阴阳之感,亦莫不由此心而和。阴阳和,万物遂,而后无一物不成就于其间,而井井焉有别。况夫子导之以本有之道而易得其效,感之以本有之心而易得其验欤?以此而言之,则期月之可、三年之成,岂徒言而无实哉?其规模设施之方,则亦必有先定者。何以言之?道外无物,心外无事。存其心,出其道,则为仁而至于天之春而仁育万物,为义而至于天之秋而义正万民,礼智亦莫不极乎天。而仁义礼智之道立乎天下,则为国之规模设施,何有加于此耶?

呜呼!世有盛衰之殊,而道无古今之异。当之末,纪纲法度虽已颓圮,而使天之意未厌乎德,而援夫子之道而行之于邦,礼以导其民志,乐以和其民气,政以一其行。则政化大举,而天地将昭焉而䜣合,阴阳喣,草木茂矣。且其已行之迹,则虽有三月之治,而行者让路、男女异道之盛美之可称,而此固未始为夫子之大道也。其赞《周易》、修《春秋》之数事,实万世穷天地之大法大教,而不易之道也。夫子虽不得其位于当世,而万世之所依式而为治者,实同之功也。后世而苟无夫子之教立于天下,则之道不得传永于后世,而之治无由而复矣。故善观事者,不观于显然之迹,而观于不迹之迹。此所谓“过化存神,而未易容议”者也。

臣伏读圣策曰:“予以寡德”止“岂不难哉”。

天下之事,未尝无本,而亦未尝无末。正其本者,虽若迂缓,而实易为力;救其末者,虽若切至,而实难为功。是以善论治者,必先明本末之所在,而先正其本;本正,则末之不治,非所忧矣。恭惟主上殿下以至诚之心,夙夜不怠,之治,何以而致也?之俗,何以而兴也?民有一有不衣者,思所以温之;一有不善者,思所以善之,欲跻东方于泰和之域者,于今十年于玆矣。纪纲有所未立,法度有所未定,岂圣上求治之心未尽诚而然也?必也未得其本者欤!且所谓本者,岂非道乃出治之由,心为出治之本,而诚亦行道之要也?

夫道也者,本乎天,而依之于人,行之于事为之间,以为治国之方也。故为国而得其道焉,纪纲未为力立,而立于人所不见之间;法度未为力定,而定于人所不闻之地。若别以为纪纲而以政事之末而立之,别以为法度而以文具之末而定之,则所谓纪纲法度者未尝有立,而所立反有伤于治国之体矣。何者?其本未立,惟末之从,而未得其道也。故古之明王以知千变万化之无一不本于人主之心者,莫不正其心而出其道也。正其心而出其道也,故为政而仁得焉,处物而义得焉。事事物物无一不出于道,而父子之伦、君臣之分各得其理,天之经、地之纶亦有所归焉。此执中之道也。伏愿殿下不以政事文具之末为纪纲法度,而以一心之妙为纪纲法度之本。使此心之体光明正大,周流通达,与天地同其体而大其用,则日用政事之际,皆为道之用,而纪纲法度不足立而立矣。

虽然,有其诚而后其心之道立于贞固,终见其成也。子思子曰“不诚无物”,诚者,所以纪纲之本之立而无不实者也。天地之理至实而无一息之妄,故自古至今,无一物之不实;圣人之心亦至实而无一息之妄,故自始至终,无一事之不实。故凡事之出于心者,必有是心之实,而所行之政无有不实,而纪纲有所立而不为苟且,法度有所定而不为文具矣。殿下若以政事之末为纪纲法度之方,以一心之妙、至诚之道反以为迂缓而不勤乎心法,则是求水于山而求木于水也,终未见其丝毫之验矣。

此纪纲之大本也,大法也。若法度之所以粗定、纪纲之所以粗立者,未尝不在乎敬大臣而任其政也。君未尝独治,而必任大臣,而后治道立焉。君者如天,而臣者四时也。天而自行,而无四时之运,则万物不遂;君而自任,而无大臣之辅,则万化不兴焉。非徒不兴不遂而已,天而自行,君而自任,则大失为天为君之道。且既置之以大臣之位,而使之姑以奉行文书为职业,又恃小臣之察以防之,则上而君不得使臣之道,下而臣不得事上之方,而君臣之道缺矣。故古之圣君贤相必诚意交孚,两尽其道,而可以共成正大光明之业矣。伏愿殿下姑以敬大臣而任其政,粗立其纪纲,粗定其法度,以基后日大本之立、大法之行也。

臣伏读圣策曰:“诸生学孔子者”止“其言之以悉”。

臣荒芜末学,何足以知之?夫子之所以为邦,不过曰明道而已;所以为学,不过曰谨独而已。谨以明道、谨独二事,为殿下献焉。所以治国者,道而已;所谓道者,率性之谓也。盖性无不有,故道无不在。大而礼乐刑政,小而制度文为,不假人力之为,而莫不各有当然之理。是乃古今帝王所共由为治,而充塞天地,贯彻古今,而实未尝外乎吾心之内。循之则国治,失之则国乱,不可须臾之可离也。是以使其此道之体了然于心目之间,不敢有须臾之不明也。

然人之情未尝不慎于显而忽于微也。幽隐之间,乃群臣之所不见,而己所独见;微细之事,群臣之所不闻,而己所独知。是皆人情之所忽,而以为可以欺天罔人,不必谨者也。既有是心而藏伏之久,其见于容貌之间,发于政事施为之际,必有暴著而不可掩者,终至于毁政伤化。故古昔帝王既戒惧乎此道,而常明不昧,而于此幽隐之中,尤致其谨焉。必使几微之际无一毫邪伪之萌,而纯乎义理之发,则治国之道尽善全美。此纪纲之所以立,法度之所以定也。

伏愿殿下诚以明道、谨独为治心之要,而立其道于朝廷之上,则纪纲不难立而立,法度不难定而定矣。然则夫子三月之可、三年之成,亦无不在乎是矣。臣干冒天威,不胜激切之至。谨昧死以对。

臣按赵光祖行迹,光祖少不屑于科举之文。至乙亥夏,廷臣有以孝廉荐闻,光祖甚不快于心,曰:“吾常不以利达为心,而有如是意外事。且今之时与古之时不同,必不得已,可由科举以通行道之阶。”是秋,中庙谒圣策诸生以“孔子过化存神”为问。光祖以积养之学,发为达用之文,登乙科第一人,即此策也。其文虽近科体,其论实皆纯于义理,其所望于君父者,至大至重,至深至切。伏想中庙于此,必有所默契而相得焉者。是以光祖既登第,即蒙超擢,数年之间,便至宰列,君臣际遇之速,殆古所未闻。呜呼!岂不盛哉?伏乞圣照。

司谏院请罢两司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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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路之通塞,最关于国家,通则治安,塞则乱亡。故人君务广言路,上自公卿百执事,下至闾巷市井之民,俾皆得言。然无言责,则不得自尽,故爰设谏官以主之。其所言虽或过当,而皆虚怀优容者,恐言路之或塞也。近者朴祥金净等当求言而进言,其言虽若过当,不用而已,何复罪之?台谏乃以为非而请罪,至发禁府郞官而拿致。为台谏者,能开言路,然后可谓能尽其职也。金净等事,宰相虽或请罪,台谏则当救解以广言路,而反自毁言路,大失其职。臣今为正言,岂敢与失职台谏同事乎?不可相容矣。请罢两司,复开言路。

臣按:中庙反正之初,慎妃以其父守勤之故,未免坐废,此实非中庙本意也。及至乙亥章敬王后之丧,金净朴祥等请复立慎妃以正坤位,盖采国人之公诵也。其时两司皆反请罪,至欲鞫问,大不厌于物情。故赵光祖新入言地,请罢两司以开言路。今窃伏读两臣疏辞,正正堂堂,真可以泣鬼神而动天地。惜乎!当时时论如此,以中庙之圣,终不免有所牵制,未能亟从两臣之论,使坤位复正,岂不为千古之恨耶?伏乞圣照。

弘文馆请罢昭格署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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伏以道惟一而德无不明,治惟纯而国无不理。不一乎道,不纯乎治,则二而暗,杂而乱。一纯二杂,罔不原乎是心。故正厥源,通微溥显,克一其居,而政化惟纯,德著而国昌;迷厥原,炽狂沈阘,二三其守,而政化乃杂,德灭而国亡。始虽几而顺迪所止,然操舍靡常,君子犹虑其终,况不慎夫心几事微,而浑邪以沦其原乎?是以古之明王顺乎天而知微,信乎人而知彰。履道于一,持治乎纯,广运懿德,允惇皇政。昭明之化,届无不格,阴阳畅,群生遂,无小邪孽碍于其间。逮乎下衰,上寡寅恭精一之学,下乏谟明匡辅之识,道不协极,政罹于咎。率由荒驳,迁蒙延惑,罔底于正。间有美资之主懋遵其道,而容惑于异端;懋纯其治,而或陷于诡说。心既昏迷,德日颇僻,体道敷化,罔有休臧。民则莫中,下情底违,乖戾于天,二气闭郁,灾沴作而万物不蕃。甚者溺信邪教,谄事敬奉,匪神而致诚,匪鬼而致祀。不惠于民,不孚于天,而反祈虚报永命于冥邈,无稽之甚,其亦陋矣。

今昭格之设,载敷道教,训民于邪。宪宪趋奉,泄泄谬悠,邈乎显显之义,了然诞罔之象。实君心邪正之分,政治纯杂之由,上帝喜怒之几,王政之所可剔遏者也。玆教之奉虽在闾氓,聪明而作元后者,固当明礼视义,克阐大道,俾迪正方,而用保其极。乃反尊崇,置司立官以奉,述醮以事,敬之如当享之神,祝祷幽繁,阴鬼酿奸。是乃后猷无令,下民焉式?虽其奉若典常,表核于邦,昏不烛理而趋好乖张,乃黎庶之常,难保于薰化。矧导之以虚诞之教,而驱一世于诡怪之域欤?噫!民无常德,德于君化,其于奉天帅下、化民以躬之义,为何如耶?

朝廷寔念是虞,志切祛邪,意专植正,论列在斯,动馀旬月。始自大臣,论极台谏,其在侍从,亦陈恳至。此一国臣僚祗新自勉,共惟大道,拭跂德音。而天听犹邈然,弃刚怀柔,徊徨顾恋,不即勇断。孚感否阻,君臣二致,而上下各有所德。如此而欲其扇大和,浸淳风,俾百僚亹亹于善,顾不难哉?帝王所以笃化美俗,帅众而为善者,不过循其公论而不夺其情也。故攸儆厥心,无谓民小,敏勇果断,务循物情。夫识是非谓之聪,察邪正谓之明,不能移惑谓之刚,确然无疑谓之断。凡此四者,皆人主之用,不可一日而离者也。存之以无爽,则其于应事处物,尽无混淆并容迟回之病矣。殿下其有是耶?

且道家之说,幽无所证,明无所据,众所洞灼,而殿下尚滞胶牢拒,必以祖宗为辞。祖宗果信奉,而若是归之,则是彰先祖之过而无礼;因循偶存,而归之祖宗,是致累乎先祖而无敬。无敬无礼,人所不敢。在季,教化不谅,人服异教,踵讹袭谬,式至今日。政殿下澄涤污染之时,庸何以迟疑?

殿下寅畏天命,祗惧丕基,孜孜学问,进进德业。奢华流荡之作,无淫于志;皇王之道,探究体认。凡所以抑诡类、拔正道者,靡不用极。而独此一事,惟蔽圣明,将除而复信,欲革而还疑,大失乾刚精粹之德。臣等犹恐殿下之心,其于精一之功,或有所未至也。一则直方,而守义理之正;精则粹白,而辨邪正之分。用之于身而道明,施之于事而政善,惟左惟右,罔有不一之功。苟或未尽,邪念潜藏,引类暗长,群妄抵隙以起,众伪朋兴而集。而侧媚邪佞之徒又因缘交缔,则将来之祸有不可胜言。臣等政为此惧焉,殿下何惜毅断,以疑郁群情耶?人气郁,则天气亦郁,郁而生戾,畅而生和。故救灾之方,畅开群情,以和天心。凡悖道害政之恨郁人心者,必畅祛而慰悦之,人气自然和畅,天无乖戾之作矣。且天道之原,下有违道之事,则天用怒,乃降灾。故应灾之道,莫若顺天理、修正道、和人心耳。臣等固非故引此为言,适乎玆时,而实有是理。愿殿下潜思默虑焉。

呜呼!王道不可不一,而王政亦当惟纯。一而正,民志定;纯而简,民易从。天地之道,亦本乎纯一,而运四时亨万化,无非一气。是以圣王钦则天道,道积于一,立政于纯,应接施为,统贯一理,乃克建皇极。伏愿殿下学而明心,明而精一,毋惑于异端,毋陷于诡说,克从一德,化民于正,则吾道幸甚幸甚。

臣按:国家初,设昭格署以奉左道之祀。至我中庙戊寅,赵光祖一队诸人当朝,务欲挽回三代之治,故两司、玉堂、艺文馆交章请罢,大臣等亦继之。光祖以副提学请面对,极论之。又手自构箚,竭诚论列,期于回天,即此箚也。中庙教曰:“此事予岂不许?只以其来已久而难之耳。”明日召大臣,议而罢之。噫!光祖至诚,固有以感回天意。然若非我中庙明见达识高出百王,其何能快许革罢,若是其盛耶?猗欤休哉!伏乞圣照。

两司请改正靖国功臣启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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靖国功臣,已久之事也。其初大臣若有远虑,台谏若持公论,则岂不改正乎?录功时,成希颜柳子光为经事尝多,使之磨勘,故冒滥甚众,可为痛心。子光为子弟计,先书三大将子弟而录其子弟,希颜等不知其陷于术中也。成希颜虽有大功,而无学识,朴元宗亦不学者。希颜柳子光相知,故乃以大事委诸奸人,识见之小可知。其后虽有奋不顾身欲正国事者,而不敢请改者,恐圣学未臻高明,故以为重难耳。利源开张,为国家膏肓之疾,人心壹郁,急欲论改,而事有机会,故今始重发。若不痛塞利源,则利欲人所易陷,必有不可忍说之事矣。

臣按:所谓靖国功臣者,即中庙反正时勋名也。当时无功幸录者,不胜其多,利源既开,末流难防。苟欲有为,不可舍此而置之。故赵光祖一时诸贤之议,同然一辞,必欲改正。此即己卯九月事,而下三启,同一意也。伏乞圣照。

第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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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臣不可自以为功也。社稷危如一发,而百姓讴吟,以思真主天命,人心自然如此。元宗希颜等虽曰有功,若自以为功,则非人臣之道也。反正时,臣年二十馀矣,与友相语曰:“今若录功多滥,则必误国事。”已而果然。

第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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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前孰不欲发此论?但未知君上之可恃,故未发耳。其在废朝时,柳洵年高位极,一不规谏,委靡苟容,及其反正,乃参勋籍。如金勘具寿永之类,邪媚废主,行如狗彘,虽明正典刑可也,而亦参录功。虽一家之事,尚可维之以正,况国家正始之道,岂可如此乎?小国不培养士气,而乃开利源,使朝廷士大夫奔波趋走,岂理也哉?欺诬天地,何以为治?台谏被罔极之恩,坐见国家之病根,其可默默乎?虽被罪罚,亦欲以身当之。若古昔,则君何至如此牢拒,臣何至如此不得其志乎?必以其臣不善而无足取信故也。士须见信于君,然后乃可出而事君矣。如臣无识,安能取信乎?每欲退而读书,未能遂意耳。

第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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臣如此陈悃,既不见用,又将䩄然就职,则非徒有罪于一时,亦必贻讥于万世矣。末世台谏,人君虽重待,尚有颓靡之习。待之若是,则朝廷将无纪纲矣。

因不从改正功臣事辞职启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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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与事乖,将失大机,固欲翩然引去,不复区区往来。惜时之念,爱君之诚,犹有所不忍,而累日徘徊,不即便决。事君之道,深有愧于古人。

臣按:是时改正功臣之启,未蒙允许,赵光祖难于在职,不得不以去就争之如此。下二启亦然。盖光祖既被眷任,言听计用,故流俗固已嫉之如仇。至于此启之后,如南衮辈尤极切齿,思所以百计陷害。因小民称善,谓人心已归光祖,遂作“走肖为王”之谶,惊动上听,夜开神武而告变,为当夜扑杀之计。幸赖首相郑光弼牵裾泣谏,始姑下狱杖配,而终亦不免于惨祸。嗟乎!尚忍言哉?伏乞圣照。

第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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祸在显著者易见,而祸在隐微者尤可畏也。此事非如政事之失,人人但知有利,而不知有仁义。以此成俗,将无所不至。虑至于此,岂不动念乎?

第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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士生于世,业为学问者,冀得展其怀抱,有补于生民耳。孟子以亚圣,历聘,岂有他意乎?但欲行其道而已。后世士子之事,自私而已。臣等面对六七度,徒以口舌欲感君上,此特末耳。但君为君道,臣为臣道,则朝廷清而治道成矣。

狱中联名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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臣等俱以狂疏愚戆,遭遇圣朝,出入经幄,得近耿光。但恃吾君圣明,展竭愚衷,冒犯群猜,只知有君,不计其他。欲使吾君为之君,玆岂为身谋?天日照临,无他邪心。臣等罪固万死,但士类之祸一开,将不念后日邦家命脉耶?天门阻隔,无路达怀,泯默长辞,实所不忍。幸一许躬问,万死无恨。情溢辞蹙,不知所云。

臣按:时即同年十一月也。赵光祖在狱纳供曰:“臣年三十八。士生斯世,所恃者,君心而已。妄料国家病痛在于利源,故欲伸国脉于无穷而已,顿无他意。”且光祖欲与同罪诸臣联名陈章,乞许躬问,毕达所怀,即此疏也。其言悲切,可泣鬼神,而终亦不能上彻,痛矣痛矣!光祖在狱时,以不得更见吾君为悲而哭,既谪绫城,撤北墙以寓恋阙之意。及至饮药,又曰:“爱君如爱父,天日照丹衷!”此其忠诚眷恋,可谓至死弥笃,而犹不免抱冤而入地,使我中庙不世之际遇未能保其终始。小人谗构之害,岂不可畏哉?伏乞圣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