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坡集 (李瑞雨)/卷之五

松坡集
卷之五
作者：李瑞雨
1781年

诗

镜判寒疾。热甚谵语。州人谓之鬼祟。喊鼓吓之。惊悸添剧。阅月沉绵。闻之骇叹。

赵生为镜判。人称塞得宝。边氓在抚安。理体柔亦好。卧病地无医。汤丸少煎𢭏。吏觋反为利。牲币日烦祷。烦迷或妄言。乃谓鬼所恼。突入熊豕徒。环床若拥抱。锋铓逼霜雪。喊鼓震穹昊。虗中善惊悸。顷刻遂昏倒。向非司命仁。一缕讵今保。异心纵难测。为恶则不道。吁嗟纪纲地。厥罪漏见讨。忼慨有邻翁。忧来与谁扫。

围碁

一局山川手战酣。吴图可但是江南。惊看快雹青天落。静爱踈星碧沼涵。扫去已空龙凤势。归来犹记妇姑谈。柯头甲子须臾事。对睡昏昏未必憨。

双陆

忆昔春床袒锦衣。指端双马捷如飞。饶人不贷三浮白。擅誉常轻四赐绯。兴剧点频筹易满。年衰叫短采都非。如今付与儿曹戯。独闲空帘送落晖。〈不贷一作每灌〉

夜坐

展卷青灯字半迷。抛书却坐思凄凄。西窗片月衔山尽。更待前村第一鸡。

翌晓更次

梦里还家梦易迷。夜长无梦更悲凄。篝灯每彻寒窗晓。识尽邻家早晩鸡。

苦寒行

北方苦寒不可托。栗栗惨惨何太虐。秋虫闭蛰欲苟活。厚地其如十丈拆。南翁昔踏辽野冰。即恐严威加数层。腋插两手肩拥颈。血泪斑斑红雹凝。

有屋宁逢滕六打。压折藩篱犹自可。飞廉怒吼最难当。利刃砭肌欲杀我。庭前有树战枯枝。皴拆真成疥蟾皮。来春三月花不开。是桃是杏人得知。

北地木绵种不花。一冬薪火为生涯。丈夫衣狗出门去。波波叱牛驱柴车。妇女汲水裙单麻。赤足凌兢踏冰沙。吁乎畏哉鸠盘茶。

湖南秋草冬不死。岭北冬寒春未已。弹丸一域气候殊。未信羲轮径千里。不然玄冥太猖狂。卧龙鳞甲亦脱落。牛羊冻死谁能伤。

赠通德

绝域惟吾尔。相依免寡鱞。晓梳堆白发。秋镜落红颜。罪咎偏知愧。生涯两不闲。今朝共宽慰。昨梦故园还。

得家儿书

岁暮儿书至。天涯旅恨新。饥寒生是幸。安稳语非真。出户无良仆。临门少故人。只应啼泣处。书屋暗流尘。

行居

行居两地欲依谁。世路艰难父子危。楚客秋风丹桂㤪。田家春色紫荆悲。苍茫信札关山外。牢落乡园洛水涯。却向黄昏怜羽族。岁寒栖息共深枝。

孺人亡日志感

琴摧镜折几经年。世事无由报九泉。只影飘零空自吊。诸儿弃掷有谁怜。临湍恨水歌盆后。绝塞愁云泣玦边。尚记牛衣知足语。仲卿深愧妇人贤。

除夕

此夕当除夕。迎春畏见春。明朝半百岁。绝域一孤臣。虏酒难销恨。胡笳解损神。遥怜稚少在。守夜共何人。

壬戌元朝

东波西景两匆匆。岁籥俄更转眄中。宇宙百年今我半。山河万里此途穷。阴䨪拥日寒犹惨。古涧横冰咽未通。满眼昏花双鬓雪。那堪拂拭向春风。

眛者馈斗米。却之。

为客穷荒冻馁侵。还君斗米愧叹深。天公若贷爰旌目。地主何烦孔距心。倂咽苏旃餐是雪。长歌商颂响如金。春来计活行看足。薇蕨山中自满林。

正月五日

玆辰又在异乡遭。哀㤪终天只暗号。万死敢言臣罪枉。三迁空负母心劳。关河涕泪𬞟蘩远。丘垅光阴树木高。欲向南云送魂梦。悲风彻夜海鸣涛。

八虽篇

宁城虽塞上。兵革今已而。青村虽海边。瘴疠古无之。风寒虽惨烈。静处堪支持。人情虽谲诡。谨遇绝侵欺。饭虽薥黍硬。充肠可𤻲饥。酒虽耳黍薄。强饮足纾悲。岭峤路虽险。未归焉用夷。溪山态虽粗。不游何必奇。凡此八虽者。为病亦可治。所以羁旅人。一心安八虽。

雪庭虎迹

人家虎冗共参差。夜过新蹄雪上知。闻道南邻榄牛去。春愁应切耦耕时。

愁州峡中。有八家村。猛虎日攫家一人云。_{后闻之。数人见攫云。}

愁州峡里八家邻。猛虎公然日课人。借问馀生胡不徙。使君为政本多仁。

早春

条风淑气始宜人。柳色禽声各占春。早见农家修作具。暄闻稚子闹比邻。中田觅菜初生荠。下渚寻芽已吐芹。且可彷徉混殊俗。那能索莫负洪匀。

春朝

斗帐轻寒稳晓眠。清朝盥沐更翛然。涵窗日色温堪咽。隔屋禽声碎可怜。已借居停畦后圃。行从邻伍䧺前川。诗篇不是关身事。兴入韶华也倂牵。

寄别镜判赵善庆。五言古诗四首。

其一

一雁伤矰缴。翻飞落关山。双凫向南翔。仰首视云间。羽毛本同族。时命谅偏艰。留者岂不悲。去者长无还。

其二

凤凰虽苦饥。不食鸡𮬾粟。丈夫遇匪人。敢辞沟壑辱。嗟君闵羁穷。施惠由心曲。遂令夷俗顽。犹钦友谊笃。

其三

远别无前期。深情思会面。龙城亦有路。雉城亦有院。欲往不敢往。可望不可见。屏营遥野间。零泪如飞霰。

其四

春风吹南国。春草何离离。游子归去来。趋庭乐可知。尔愿既云遂。尔痾当易医。所崇在明德。贞白戒磷缁。

闻李节度擒虎

愁州有猛虎。纵暴自腊初。横行三旬间。食人二十馀。当其冲突际。墙壁如空墟。乱噬择肥啖。饱仍茵褥居。平明呵欠起。见人行益徐。边民非不健。积怖钝于蜍。区区饵槛狗。为计诚已踈。伟哉万户赏。悬令徒在闾。宗英李节度。孰谓文懦欤。进责都虞候。兜鍪尔劣诸。发士三百人。𨓏擒莫咨且。临机退缩者。按此司马书。长围攒列槊。虎穷无辙鱼。洞腋只一丸。腥血走林渠。愁民酌相贺。巨害于今除。死者伥亦舞。生者愤始摅。勇怯异今昨。得失终何如。方知用兵术。汤火戒蹰躇。

白云谣

天上白云如玉女。亭亭独映银河曙。何来一阵阊阖风。忽逐流星海上去。海上仙子字洞宾。揽之结作同心巾。下视瑶池片影空。凄凉黄竹三千春。

班杜两袠

万里关山鸟路长。诗书那复逐行装。三年净洗腥尘眼。杜馥班香只一床。

椵木杖歌

椵木多生云峡层。稚枝天然直如绳。斩根削皮玉色鲜。杖之何让竹与藤。青岩逐客病且衰。十步九颠堪嗟矜。自从椵杖入吾手。两脚欲趁猿猱腾。白㲲高巾木绵裘。华颠缟杖还风流。夜窗斜明隙玉蟾。晴池偃影潜璇虬。故国云山莽回互。携尔欲往奈羁囚。四鳌柱在且逍遥。人生达命何须愁。浦溆春还碧波净。长堤一带明沙迳。海棠花下白鸥闲。老夫悠然有佳兴。会将百钱挂吾杖。兼理青鞋信步𨓏。沽得渔村酒满壶。百丈风㙜试一上。

篱成

幽居亦复有柴扃。遍插松枝护小庭。近渚容窥沙鸟白。晨窗忽觉日轮青。岚销嫩翠依依见。风过凉涛细细听。外客不来春昼永。绕行唯自诵骚经。

次答会山谪客

宁城近与会山连。杳杳音容似各天。浊世高才为尔累。危途妄辔是吾愆。萍蓬水陆馀千里。杨柳关河又一年。珍重相怜同病意。愧无堪报起予篇。

二月旬二。始得乡书。历日检之。乃春分。

新年凤历自书云。带得乡书到海𣸣。满眼山川冰雪色。不知今日是春分。

孤村

孤村寂历小溪湄。春半如秋思转悲。地僻鱼塩无亥市。山寒花树未辛夷。三年作客衣裳尽。万里传书驿骑遅。塞俗只今田牧乐。胡笳何事㤪声吹。

纸帐

云孙只合伴骚坛。底向羁窗巧耐寒。六尺澄明好颜色。烟煤熏尽泪痕干。

艾羹

阳坡稚艾软于绵。采采芳香碧可怜。一豆春羹千斛恨。异乡霜鬓又新年。

古戍

荒凉古戍莽乔林。客子三年对影吟。雁去雁来魂几断。窗明窗暗病常侵。哀时敢抱申徒石。奉使曾捐陆贾金。不恨穷途少知己。寥天应只识吾心。

野茖

野茖新春出。陈根半夏同。团圆满筐筥。辛辣敌姜䓗。鼠壤馀还弃。羌村此独豊。腥荤未倂断。堪愧太常翁。

倚杖

倚杖柴门落日斜。孤村樵牧返悲笳。平田渺渺号饥鹄。古木萧萧噪乱鸦。岁月流人诗积稿。关山寒食雪为花。曛黄渐近波声厉。可但恓惶是忆家。

又叠

风扉客杖共欹斜。墟落寒砧杂暮笳。小渡流浑归饮犊。荒林日落静栖鸦。愁边己见三年草。塞上元无二月花。遥忆汉皋春景媚。可怜唯有梦还家。

今日

今日复今日。此人长此人。云山亦有路。沧海岂无津。郁郁星辰气。萧萧草木春。哀歌未终曲。流泪已沾巾。

狂风

客心元自乱。何事又狂风。日驭行疑疾。溟涛势转䧺。一旬方未已。千里也应同。旅屋愁终卷。诛茅念旧功。

寒食

沙塞春将暮。关河客未归。火寒逢熟食。时暖乏生衣。汉俗秋千远。夷村祭祀微。那堪望乡泪。风雨掩空扉。

巫祭行

男巫迎神歌且舞。不如女巫清而嫌。主家父母魂魄归。母也依俙父真父。酒肉满堂神醉饱。福汝牛马多无数。麄麻贸绵换精麻。好向长安做万户。

释闷

宁食三斗蒜。不逢一忙汉。宁食三斗蓼。不逐众年少。平生白葛头上巾。青眼高歌怀古人。非关亢贵负地力。直是慵踈任天真。暮年簪组云外物。穷途网罟波中身。三年积雪大漠上。一片孤城沧海滨。眼前通德颇解事。今朝对渠忽生嗔。速宜卖钗买斗酒。莫使乃公愁阳春。

观蛰化四绝

螘

积垤封才建。奔驹战已酣。惊人牛怒吼。不遣梦槐南。

蛙

睅目应含怒。群鸣岂为公。股长休自詑。无足较还䧺。

蝶

梦觉魂犹懒。飞低粉乍干。边春花未动。愁绝一林寒。

蝇

化自糠泥湿。飞依壁日暄。青衣宜报赦。白玉莫成痕。

糊窗

霜华新纸贴方窗。影印乌蟾各自双。净扫尘床对黄卷。此心冰在水晶缸。

谢鹤城府伯朴奉卿

芝麻玉粒共鲜新。百舍遥蒙济恤仁。更有团圆卄酒教。从今免作独醒人。

归雁

古峡峩峩隐早晖。胡霜淅淅满春衣。宁城信是奇寒地。二月终旬见雁归。

吟𥬣

吟𥬣几匝绕寒枝。篱落萧萧暮雨时。花发定知愁更剧。只今犹自恨花遅。

三三

寂寂寥寥空一庵。凄凄切切思何堪。孤臣白首北关北。佳辰暮春三月三。戴雪群峯犹皛皛。和烟幽草稍毵毵。黄昏独立美人远。离恨渺如湘水南。

猎者

胡鹰戴角最䧺豪。击碎空中彩翟毛。有女凭门粲一笑。郞呼黄犬过青皋。

招提四景诗_幷叙

余少癖山水。肄举业必于山寺。近京如三角，道峯，水落诸山。迹殆遍焉。及游宦四方。登览益富。岁庚戌。东访枫岳。踏尽内外山。留正阳寺。旬有五日而返。其始至也。如行者赴家。畅然驩甚。昼则觞咏泉壑。夜与韵释然灯谈讨内典。此乐使人忘死。世故牵迫。仆夫催归。慗出山门则又如离家之客。怊怅裵回。步步瞻顾。怀不自已。尔来一纪有馀。衰病牢落。辜负清赏。然情根不断。魂梦长飞。逮又窜逐北荒。飘落海滨则居然为貊人矣。貊岂论山水趣哉。三岁幽忧。一病侵寻。壬戌春。病转�。浃月奄奄若将绝。虽烦热特甚而精爽不昧。忽思古德借境调心之语。试于枕上起想。自茶楼酒肆博徒剑客之场。以至广乐钜礼文功武略之地。汗漫恢诡。无𨓏不至。而愈觉困惫。卒乃入山水之窟。追绎其所躬探者。又自撰造时景。不主现常。刹罗之间。万象森具。恍恍如穆满之游化城。不复知有我身者。檐鸡鼓翼。霍然病已。早起盥栉如常。命笔为招提四景长律各一篇。以纪其所想之境大略如是云尔。

春风吹雨过招提。碧草金沙未有泥。僧折蕨薇归后洞。客携琴酒渡前溪。飞花倒上楼心满。好鸟时来塔顶啼。永日尽多清梵暇。小诗分与贯公题。

右春

百折峯峦线路穷。炎氛判不到萧宫。长廊翳翳松杉日。古壁翻翻薜荔风。云影重铺山影里。磬声清碎水声中。禅床晩睡甜如蜜。一任斜阳过院东。

右夏

霜日凄凄净碧岑。石门松桂拥萧森。晴云白似新磨衲。露菊黄疑旧布金。蹊叶有声知鹿过。蔓桃垂实见猴寻。山僧翰墨还秋兴。不解悲凉作楚吟。

右秋

人寰最好雪晴天。到得秪林转洒然。冰瀑去同诗客赏。竹炉留伴韵僧眠。锺声唤上梅梢月。烛影烧残柏子烟。晓起不嫌清盥早。石槽霞液暖芳泉。

右冬

李生_湑挈其弱弟。入觐其大人楸城谪所。历访雨雪留宿。其元方以去年玉折。抚慰凄感。临别有赠。

君家兄弟美连娟。绝域相逢倍可怜。草草行装沾雨汁。班班文采见诗篇。三春涕泪摧荆后。万里晨昏栫棘前。为报乃翁须自慰。双珠尚耀大荒天。

野鹤无数北向。自二月至春暮不绝。

野鹤群千万。苍白相间之。鸣声清且豪。羽毛洁以奇。日夜西北飞。青天杳何涯。南方岂不佳。所畏虞罗羁。昆仑万国外。戴胜实在玆。兟兟鸾凤侣。栖托愿相随。啄实舞珠树。刷羽弄瑶池。下视笼中禽。啁啾空尔为。

登原

睡起适烦瞀。杖藜出柴门。病脚失旧捷。三休登前原。斯时春向尽。阴峡昼不暄。山桃噤小红。野荠花空繁。林萝共娄络。鼯鼠映呻蹲。岩泉流本细。小旱涸其源。欲𣂏畏泥滓。忍渴且休呑。仰视天宇空。曜灵忽西奔。飞禽散参差。白鹤独高𬸣。手抚千岁松。俯惭垂老魂。

春尽

关河风雨已春归。篱外山桃脸未肥。只是萧条吾与柳。愁眉不语共依依。

梨花五绝

愁思梨花树。苍茫大泽涯。无人玩芳洁。脉脉傍风沙。

又

鲛人织冰绡。挂向空山树。忼慨泣珠玑。化为枝上露。

又

荆榛莽四围。玉立与谁偶。遮莫近尘泥。仙肌不染垢。

又

云海渺青苍。美人伤远别。那堪万里门。独闭梨花月。

又

落地万银片。是吾买恨钱。痴心㤪风伯。卷去却凄然。

看花叹

岩村梨杏家家有。晩花照耀东风后。青天瑞锦笼霁色。粉白绯红拥千畒。村人见之不解爱。爱赏独有侨居叟。花开党伍相妩媚。叟独行吟更无友。忆曾长安年少时。春衫日日看花走。快马相呼狭斜子。瑶琴又命倡家妇。碧草三清洞里路。青樽司仆桥边酒。桂枝何物误人多。此乐年来几尽朽。即今关塞寄飘蓬。无限风沙傍塞柳。花开犹似故林妍。看我衰容益老丑。恨无杯酌洗愁辛。只有衣裳和泪垢。遥怜众雏一春饥。寥落荒园闭虗牖。想见花前掩泣时。我肠宁同石难剖。

夏寒

清和时节凛如秋。雾雨连旬暗不收。小发桃花妆未好。新来燕子舞堪愁。衰年作赋生萧瑟。绝域为农计谬悠。欲向𬞟兰问消息。云沙极目是空洲。

空斋

空斋独宿梦魂凉。口占诗篇一枕香。起拓山窗看夜色。梨花如雪月如霜。

夏朝

霁旭穿萝牖。清梳岸葛巾。持鉏聊小圃。倚杖暂比邻。露蝶依花静。林莺啭叶新。年华将物态。僻寂转关人。

读班书帝记高文武宣。各赋长律。

扰龙家复御时龙。闘智何如闘力䧺。遂有猴冠迷泽左。由来鹑首控山东。开筵长乐仪仍蕝。击筑高㙜赋是风。到得平城忙传矢。令人愁忆旧藏弓。

代邸煌煌六传来。清宫日夕未央开。湟谿布泽鸾书下。细柳观兵鹤辔回。黄屋讵须千里马。紫垣还少百金㙜。宸襟自契治安策。只恨天殇贾谊才。

泰岳封回羽卫齐。昆明水渌翠蛾迷。三宵露湿金茎掌。万里风随汗血蹄。虎穴易探玄塞北。鸾骖难到碧城西。清秋唱彻汾河曲。眼断轮㙜落照低。

长安狱气郁龙盘。辇道居然接尚冠。玉帐何妨充国老。黄扉谁似博阳宽。祥征凤爵年频纪。兴寄鱼鸿颂可观。试向甘泉看赞谒。他时冒顿此呼韩。

端阳

海上人犹滞。天中节又回。才延丝续命。谁把镜临㙜。帝律重弦动。宫恩宝箧开。独怜筒饭地。凄断九歌哀。

观秋千村女

偶着铅红敢自妍。强来随伴上秋千。钗铜裙布无颜色。怊怅春光二八年。

夜闻雨声

幔气侵身润。檐声碎梦寒。淋浪才过骤。淅沥未全残。碧树疑零叶。柴门怯徙滩。邻鸡遥接响。凄恻重长叹。

霁夜望月

夜霁天如拭。庭空月更清。风萝翻驳荦。露叶发晶英。渤海查无路。关山笛有声。中宵耿不寐。万里故园情。

永日

永日愁相积。羁栖客不过。林昏蚊市乱。庭雨螘封多。志事蓬双鬓。生涯菜数科。故园清洛畔。回首一长歌。

蒲笋羹_{僮采蒲至。见新笋嫩白。试瀹之。加椒糁以食。味佳甚。与竹笋无异。我东人曾不解吃。诗以识之。}

猗猗者蒲有牡牝。牡叶欲老竿始笋。笋生嫩节圆且纤。冰肌莹滑绝粟疹。试加芼汁煎作羹。隽味真同越骆箘。放箸不觉碗心空。呼儿更戛釜中尽。平生喜参玉版禅。好向南州作县尹。𬊈炮六时官厨炽。夭阏千林箨龙殒。自从窜逐到遐荒。可耐腥膻混荤狁。园寒石根蔬菜乏。日晏盘羞婢妾悯。素封千畒羡何由。痴伧一箦烹堪哂。岂料色味有肖似。使我意兴相勾引。深知伯喈典刑在。更悟方皋外相泯。穷途食侈天所饷。下渚藂繁地亦敏。若教淹蜜胜稚藕。纵使沉醎敌芳菌。邻人创见惊且叹。谓我羁穷口业窘。岂闻显父饯韩侯。其蔌笋蒲诗可准。分明二美当作配。古今耆好如合吻。

松膏饼歌

山中薇蕨老成棘。塞上腥膻苦难食。髯公云卧一悲啸。割股烦供万里客。苍鳞惨惨苔藓裂。玉脂泫泫琼瑶滴。瓦鬴煎浓琥珀光。岩泉浸溢茯苓香。洞天云髓凝宝䃜。蟾宫月杵𢭏玄霜。餢之以白雪重罗之粳粖。髓之以珊瑚碎红之豆屑。润之以龙牙玉角之香油。渍之以蜂王石缝之珍蜜。老饕健啮蹲不顾。芳津粘齿美无度。轻身欲生秦女毛。扪腹定梦丁公树。乃知枣糕莲饀名誉叨。何况楡皮槐叶糁食与冷淘。试向段家问膳祖。饼法胡为漏松膏。

次寄李上舍湑

天涯相望各囚扃。幽抱难穷梦易醒。以我回肠怀阿囝。悲他掩泪送宁馨。孤城落日风江素。古戍经春陇树青。珍重少年川陆戒。只今吾道任飘零。

万死投荒靺鞨东。流年半百已成翁。长疑子服来单阏。谩借奴星送五穷。沧海怒涛欹枕畔。雪山愁色闭门中。逢渠欲竟清商奏。恐遣韶颜又减红。

深山难买一尊醨。对汝那为痛饮师。握手又成关塞别。沾襟空有血痕垂。凄凄尺素鸿前断。冉冉群芳鵙后衰。枯槁只今休更问。满头霜发转纷披。

哭眉叟先生

木稼天寒日昃离。苍生相吊士林悲。经邦礼乐渊还实。浮世哀荣岸亦移。适去亦知夫子顺。有情终作此生痴。涟江一带龙门路。梦着依然旧御时。

苦热

极北炎犹盛。消中力更微。心灰元自冷。汗雨却频挥。散帙围横枕。深榛拥掩扉。悬情待霜露。未暇念无衣。

麦酿甚薄。烧作红露颇佳。

新醅初熟尚浮泡。酸浊粘唇口欲胶。谁谓朝云亲灶火。化成秋露满樽匏。微和紫草怜奇色。小摘青瓜当上肴。不向炎天愁径醉。风林自有曼卿巢。

霖雨

霖雨纷无极。关山莽自修。悬知百谷混。益信两仪浮。饭食朝晡错。衣裳澣濯休。中宵起长叹。不独漏床愁。

七月七夕

天河东畔望天孙。珍重佳期此夜存。乞与人间无限巧。如何独靳柳宗元。

家家旧俗卓竿高。文锦煌煌竞侈豪。客子中庭何寂寞。无人曾与一绨袍。

七月十四日。大风拔木。

狂风狂且疾。拔倒百年树。巨围尚难支。禾黍又何数。如闻调刀馀。万室沸相吁。邻翁树齐年。眼新耳则故。吾民天所仁。何事神反怒。我悸失精魄。欲答恐谬误。彷徨卷茆下。漠漠雨色暮。

赤壁赋集字。各体四十首。_{以七月既望。游海上登青壁。详见青岩录。}

七言律诗

壬戌苏仙赤壁游。吾今东海亦扁舟。天风浩浩长波响。渚月苍苍白露秋。万里渔樵虽客寓。千秋酒赋共风流。幽襟更与何人诉。独立凭舷望斗牛。

秋空海色共苍苍。一棹凭凌破渺茫。月出千山和露白。风生万壑舞波光。空怀苏子仙游乐。独酌匏尊饮兴长。举目长安不可望。吾生终此侣渔郞。

兰籍盈盘桂酒酾。临尊不御更奚为。江山与食渔樵地。风月能昌客子诗。为问孤舟相枕藉。何如纵驾有安危。长歌倚棹飘然兴。海上清游独自知。

地尽山穷穷海东。何来孤客㤪秋风。仙游泛泛扁舟上。人世茫茫斗酒中。赋兴歌怀生窈窕。波光月色接虗空。也知赤壁苏夫子。方驾如今未是䧺。

五言律诗

地绝山穷尽。东临海万千。吾生何寄此。南望一愀然。独酌孤舟月。长歌白露天。哀中能取乐。唯我与苏仙。

又

万壑流风响。孤舟溯月徐。人间长是客。海上也非渔。物化观无尽。歌诗兴有馀。千秋赤壁乐。方此问何如。

又

纵饮人曾笑。无能世所遗。苍天不可问。穷海又何之。白露孤兰㤪。秋风一叶危。南音今变尽。流寓独潜悲。

又

望海观方纵。登舻兴骤生。不无渔客侣。也有酒尊盈。月露千山白。天风万壑清。诗成独自诵。为相棹歌声。

又

幽人出无侣。山海独登临。月露明孤棹。秋风洗郁襟。空歌又自和。兴寄在如今。可笑牛山泣。悲哀不自禁。

又

苍壁立空渚。秋风孤客来。凌波正浩渺。望月独徘徊。海上人千里。舟中酒一杯。诗章寓清兴。不用诉悲哀。

七言绝句

人世飘飘有我曹。海山千里此游遨。苏仙赤壁遗风在。更倚纵横月露毫。

苍海茫茫万里波。孤舟孤客一长歌。尊中有酒不尽饮。如此清风明月何。

天地中间一客孤。诗人也又酒人乎。长歌自有知音者。明月清风是友于。

幽兴秋来浩未消。登山临水自飘飘。有人问我何为者。也是渔郞也是樵。

莫笑荆歌下里非。须知绝响和人稀。何如独酌呜呜乐。明月秋空兴自飞。

羽化飞空我未能。南江月棹溯无凭。千秋羡慕何人者。七里清风有子陵。

美酒尊中不可无。千秋人代一须臾。月光亦是盈虗物。何况蜉蝣我与苏。

天地无穷壬戌秋。苏仙化逝我今游。不知海上苍茫地。又有来人代我不。

秋天如洗月如襟。渺渺扁舟东海水。仙人有无来不来。目尽沧波千万里。

秋风海上一孤客。渚苇苍苍明月色。长歌望月怀美人。万缕星星尽化白。

五言绝句

海上清风来。天东明月出。幽人兴不孤。为有杯中物。

又

我舞月徘徊。我歌风袅袅。风月不相遗。馀人知我少。

又

飘飘秋兴诗。窈窈幽怀赋。空歌绝代声。莫寄南飞羽。

又

江南渺何所。万水又千山。郁郁苍蛟色。无人望斗间。

又

风波人世间。万知万不可。自在无是非。孤舟一渔者。

又

穷困吾虽甚。此怀长自如。如能尊有酒。不诉食无鱼。

又

我是一潜夫。奚为万里客。沧波自在飞。羡此泛泛白。

又

我如少陵人。少陵穷如我。独酌一尊歌。歌长击尊破。

又

舟藏壑不固。波竭海终变。一饮千日馀。中山唯可羡。

又

其人人不人。其地地尽地。一秋又一秋。吾生此中寄。

五言古诗

飘飘东渚游。渺渺南天望。悲消一杯中。兴在孤舟上。凭凌山海观。狼藉风月藏。乐哉今日游。斯焉天所况。

又

风襟倚危壁。月棹溯空渚。白露下秋兰。流光不我与。美人不在此。终南渺何所。我无横天羽。安能万里举。

又

盈盈江渚兰。郁郁山中桂。悲哉樵苏馀。又为荆苇蔽。秋风自西来。万壑尽东逝。长歌与何诉。独立人间世。

又

秋光浩盈目。天水上下接。所怀各东西。飘如风中叶。悲歌变羽声。海波为余立。

又

孤舟泛苍海。独为无何饮。立则扣棹歌。困倚兰桨枕。襟风又抱月。此乐人间甚。

又

茫茫天地间。生物有吹万。世人自凌举。吾生独何困。得之岂其喜。穷也奚所㤪。非非与是是。造物不可问。

又

苏子天人也。在世非所用。飘飘赤壁舟。造物与䧺纵。千秋亦斯须。其赋人空诵。长怀溯遗风。一尊悲莫共。仙游逝安在。渺渺海山洞。

又

人生在天地。万变自造化。有生则有尽。相代如秋夏。卒卒乌西飞。茫茫水东下。万方纵为乐。一瞬奚可藉。安能挟羽仙。共御长风驾。

又

少余绝世慕。中怀顺幽独。南山一顷地。窈窕美川壑。如何万里来。郁郁长为客。东临海无穷。西望山长白。风波有困鱼。德音无来鹊。所接不吾与。孤穷焉所托。南天渺茫茫。化羽飞未得。悲来亦奚为。有酒须自乐。

又

有口唯饮酒。唯酒可于口。盈杯须尽杯。盈斗须尽斗。饮之人自乐。悲哀奚所有。况今沧海上。有月又有酒。虽无客相属。喜有月为友。此间不尽饮。笑者有穷妇。

卄日又暴雨。用前韵。

庭桃长比人。暴雨水半树。园畦卷土去。瓜蓏无残数。平畴稼尽漂。众戚向天吁。飞廉财纵虐。屏翳又袭故。木石枉震裂。豊隆亦何怒。荐灾害生成。元柄岂疑误。侧身沟壑间。茫然任朝暮。

愁诗

孔孟于天下。所适皆穷踬。今观两遗书。讵有一愁字。嗟余慕圣贤。度量乃绝异。平生方寸心。尽与愁为地。朝餐食不饱。夜卧寝不寐。在发白成丝。在眼凝作泪。衰病早侵寻。容颜久憔悴。煎熬自丧宝。踧踖良负愧。以玆畏愁甚。百计相回避。笑语混众人。胸中若无事。有时风月间。戒严稍忘备。潜藏若机发。顾眄已𢹲至。譬如久病人。鍼焫治邪祟。岂不暂驱遣。重来毒愈肆。咄哉无奈何。穷吾囊底智。下策姑偸安。有酒当日醉。

𥳽箕

𥳽箕类伊威。穴尘作臼坎。日夜事𥳽扬。秕糠不自啖。何来戴粒螘。跌坠岂相犯。猜疑急㧑呵。鼓䇲劳颈颔。邻居族亦近。相毒何其惨。方知一蜗角。蛮触异肝胆。

壁钱

壁钱是扁蛛。茧如小楡荚。苍蝇偶近傍。揜取一何捷。不知细腰蜂。诱引故来接。常胜固莫虑。妄动反见挟。蝇也拜贺蜂。不才余实怯。祝汝子孙多。长向壁间猎。

哭李夏卿

关西关北间千岑。放逐三年共此心。白日未销阴壑冻。文星忽落塞垣深。坟前白酒谁浇絮。匣里朱弦已闭琴。鸾驾杳然天路阔。解教拘絷益霑襟。

雨晴

淫霖馀二旬。晴景刮人目。秋风飒已至。凉思浩可掬。扶藜步庭除。百骸释羁束。仰羡鹳鹤矫。俯怜苔藓绿。逍遥荫林樾。左右眺川陆。斜晖闪彩霞。幽涧响青谷。所嗟无故人。清谈谁与续。虗帱鉴明月。独抱清光宿。

中秋月

金波淅沥漾青虗。满眼寒光汞不如。五夜不眠庭畔立。绿萝风露满衣裾。

清光岂合照衰颜。蓬鬓萧萧血泪斑。二十二回三五夜。可怜空似大刀环。

孀娥忍㤪为中秋。兔洁蟾清好自由。最是一年端正色。凭谁寄与凤凰楼。

人间多是雨兼风。未必今宵万里同。欲与周生分此色。恐教虚照舞筵中。

秋夜不闻蟋蟀

边春无杜鹃。秋至无蟋蟀。当其寂寥夜。客怀转幽郁。禽虫有南音。安得闻髣髴。闻之讵不悲。重是故园物。

乞塩雉城。闻官储罄久。假贷以备释菜之塩云。

深知食淡使君廉。野老空盘敢自嫌。万古东溟熬不尽。素王犹阙虎形塩。

后愁诗

向也愁在外。而今愁在内。在外为我冦。在内为我配。一为配相合。非如冦可退。自此视听际。万象皆愁态。绿水漾愁波。青山攒愁黛。影愁吊纤阿。声愁噫大块。愁云满眼遮。愁雨滴心碎。愁碧岁长新。愁红春忍对。居南满江汉。居北弥关塞。一半悼身世。一半诀亲爱。萧萧着鬓发。凿凿镂肝肺。怦怦晩餐阙。耿耿夜寝废。论深海无穷。语重山难戴。纷纶甚茧丝。焦涫剧鼎鼐。此心谅已死。此身愧还在。遮莫苦尝胆。虗教谖树背。连连千乘车。有谁借分载。累累万贯钱。无人取佣代。智者解不得。连环徒结佩。勇士割不得。利釰焉用淬。辩召衍奭伦。文征扬马辈。妖姬递琴筝。侠客拥博簺。扁仓奏良药。优倡骋巧喙。从渠各殚技。此愁恐未艾。

秋怀

天时有迁谢。草木况繁冗。虽然值变衰。不自知㤪恐。屈子适幽忧。宋生又怂恿。歌辞寓伤叹。颇丧丈夫勇。伊余达此理。反为情境壅。秋声边塞来。夜枕客听竦。起视天宇空。木叶下寒陇。东南望千山。瘦骨转修耸。云端有美人。宿昔荷恩宠。佳期忽一误。玉音难再奉。太阳欲回照。浮云奈相拥。凄凄霜露薄。怛怛諐殃重。危肠谅多感。零泪浩如涌。乃知悲秋怀。古今当一种。

重阳

九日荆扉掩绿苔。端忧急景两相催。虽然使我登高去。料得无人送酒来。羌管暮侵砧响起。野花寒傍棘丛开。征鸿一一随阳尽。只有沙鸥暝自哀。

翌日

端居负壁默凄伤。强起携筇益渺茫。古戍云阴连大漠。孤村风雨过重阳。啁啾野雀饥相命。寂历岩花冷自香。酒料久亏诗兴锢。教余何许豁愁肠。

九月久暄。庭梨山榴复华。

谁将邹律逗穷边。九月山花发杜鹃。何事阴厓一枯草。独埋霜雪度三年。

秋塞霜还薄。山梨暖复华。数葩偎熟实。孤艶怯飞沙。月色殊相借。春心故自賖。凄凉异畴昔。况近逐臣家。

待儿

闻渠行发后嘉俳。长路间关恼我怀。夕宿讵逢温面目。晨征最怕脆筋骸。胡风动地沙皆走。关岭连天雪欲埋。筭尽邮程期已晩。孤筇终日倚苍厓。

偶阅北关志。有记俗诗二律。漫次演之。

塞族原来类羽毛。相逢每觉气熏臊。儒宫戴帽犹多㲜。〈俗皆戴毡帽。虽儒生守圣庙者亦然。〉冻日披裘捴似獒。麻骨着泔为夜烛。〈六镇近海。皆用鱼油。山民则麻骨涂米泔。干爇之代油。〉麦糕包豉当环膏。〈土俗以瞿麦作糕。包豉。以栎叶𮖐蒸之。〉秋田稚子棚头宿。不怕玄熊逼耳嗥。〈山田熟时。儿子六七岁者。能夜宿棚上。驱警熊豕。〉

秔稻常时饭也毛。蒸陈瞿麦猒闻臊。〈水田秔种甚少。除祭先祷祀外。饭皆黍粟瞿麦。〉寻樵入谷防灾蜜。〈山中往往有蜂蜜。而土俗谓采者必疫死。禁不相传说。〉打鼓迎神祷病獒。〈俗好淫祀。其畜犬病者。亦迎巫祷祀。〉世世酿酤同一曲。朝朝沐发不须膏。〈并见上注〉偏愁客枕三更夜。瀚海长䲔彻晓嗥。〈侨居近海。每夜闻涛声。而秋冬尤怒号。〉

秋兴八首。次老杜韵。

废垒荒凉古石林。楡黄桦白乱森森。山城接塞秋常雪。海气成云昼易阴。羇枕梦回蛩有㤪。素书题罢雁无心。绵裘弊尽寒霜重。恨入羌村半夜砧。

金公拓地壮边功。六郡城隍控带中。异代威名双尹氏。只今民俗半胡风。残碑岁久莓苔绿。古庙秋深薜荔红。膜拜旧观千帐虏。夸张犹有百年翁。

东湖春水淼逶迤。选胜宾朋溯翠陂。画舸别牵沽酒艓。绿杨频折贯鱼枝。歌声度尽腔还变。诗律赓齐韵更移。行乐已随清梦断。旅颜空有血痕垂。

洞府曾看一局碁。烂柯人世绝堪悲。摇风燕麦春归后。涨雪龙沙客去时。大泽鼋鼍淹落拓。空山魑魅伴栖遅。长疑宋玉多秋恨。暇有闲情赋梦思。

登㙜何处望乡山。绝塞云阴莽苍间。古戍悄临鱼牖涧。行人愁出鬼门关。开帘社燕催离恨。伏枕秋萤过泪颜。万里封侯尚回首。书生乘障况惭班。

青岑矗矗碧溪斜。满眼秋光入鬓华。世路无鱼逃密网。人生如蝶寄浮查。他时泪尽山阳篴。此夜魂消月里笳。莫向天涯问重九。空尊冷落负黄花。

关河迢遰懒回头。落木征鸿又一秋。司马生涯长抱病。少陵文字不离愁。归来倘化千年鹤。老去空惭万里鸥。亲友即今多远谪。杳无书信到边州。

边城寒日黯无晖。村落萧条迳路微。白草霜兼枯柳折。黄沙风杂断蓬飞。监河贷粟心长苦。浣水移居计又违。遥忆故园饶趣味。稻珠流碓芋丸肥。

谪居八景_六言

大海连天白浪。䧺声动地晴雷。䲔鲵每夜驱至。蝴蝶三更散回。

右沧海涛声

朝看雪山长白。暮看长白雪山。忽变群峯螺䯻。方知六月人寰。

右白山雪色

数家渔店茅白。一迳汀沙蓼红。薄暮双双艓子。归来阵阵腥风。

右青岩渔店

平郊芳草流水。落日呼牛唤驹。并彀杨枝叱叱。双吹芦叶呜呜。

右黄阜牧童

悠悠驿路南北。历历行人暮朝。若个秦京脚到。长教楚客魂消。

右驿亭行旅

岘路斜通邃峡。风霜正落穹林。樵车轧轧初返。峯日依依欲沉。

右查岘樵车

乌云半边涌起。白雨片刻横垂。断蜺俄收霹雳。盘龙欲振鳞鬐。

右龙城过雨

陇水潺湲汉塞。山城寂历羌村。孤云不作霖雨。落日空归涧门。

右渔涧归云

四慢诗

雁沼游还倦。蚕丛意未踈。鼓琴凰入室。题柱驷当车。酒肆看人世。功名付子虗。晩来词兴尽。犹复草封书。

右司马长卿

紫海泥初浣。金门仕易农。一囊堪偃蹇。千牍且从容。上帝虫衣问。君王肉食供。覆盂真自射。无角是犹龙。

右东方曼倩

广武登临罢。穷途辙迹妨。须知天下慎。故作酒中狂。绿竹情真逸。青山啸自长。平生双白眼。意败向山王。

右阮嗣宗

酒誓终无赖。妻言不可听。拳前鸡是肋。眼底蠃兼蛉。荷锸形真累。提壶颂必铭。裈中君莫怒。吾意八荒庭。

右刘伯伦

四穷诗

清秋南涧一悲歌。俛仰平生感慨多。乞巧未成愚亦晩。教人天地欲如何。

右柳子厚

秋波衰柳溧阳城。一尉酸寒半俸轻。夜暗蛩声有虗织。故人空解不平鸣。

右孟东野

少年豪纵扰场时。山水奇音姊独知。惆怅平生八叉手。马前难折杏园枝。

右温飞卿

唐突青驴赤捧头。长安落叶揔堪愁。三年一句无人赏。归卧空江古石楼。

右贾浪仙

梦见鹰鹤图。朝捡李东州文集。得画鹤鹘绝句次韵。兼次山水障四景八绝韵。

睡月梅花下。氋氃宛颈闲。一团霜雪里。微露顶红斑。

又

露重荷频泻。山明月政中。数声池畔唳。云阔碧天空。

右鹤

力破层𫕟碧。身嫌片索红。架头无限意。天地起秋风。

又

何人一兔毫。幻出黑山骨。使汝草堂中。阴风生月窟。

右鹰

鹅鸭春无数。浮江相俯仰。幽人点吟头。为汝作计相。

又

草阁云长掩。桃蹊杏复重。童沽何处酒。落日度前峯。

又

波涵杨柳翠。亭压芰荷虗。向晩渔舟过。阑干接鲤鱼。

又

琵琶沽客船。夜袒芦风热。白鹭独含凉。沙滩宿浸月。

又

木叶堕寒酌。松声凄野弦。应知山水意。兼在菊花天。

又

漠漠黄林晩。翻翻白鹭翔。停驴怅秋景。荷苇倒寒塘。

又

山扉掩日暮。石路断人行。冻雀栖深树。翻飞不肯轻。

又

客至雪盈衣。山窗梅政白。开尊又一奇。鼓琴舞孤鹤。

右山水障四景

得儿谷口书

忽得邮程信。先传谷口书。怜渠在途半。慰我倚门馀。筭日行应近。经旬病欲除。风寒比更剧。跋涉复何如。

儿至

望尔愁多泥未醒。相逢喜极涕还零。形容悴墨看初讶。契阔悲辛说且停。死去岂无扶榇地。生存犹似问诗庭。何由倂挈诸雏至。目断关山万叠青。

汝病冲寒冻。吾衰傍塞隅。三年再相见。万里一惊呼。发箧书多少。临觞恨有无。醉来歌苦调。难比凤将雏。

坎庄羊蹄根。冬发之嫩芽。可羹。

赤脚闲无事。羊蹄采满筐。坎庄红灶近。冬发素芽长。物色非时贵。盘羹特地香。居贫有机巧。辍箸一惭伤。

妾言屡梦随主还家。然未尝有人马跋涉之事。而倏然在彼。其非真还之兆云。戯成一绝。

南天蝴蝶好双还。一瞬蘧蘧度万山。若使载将车马去。梦中行李亦间关。

旅情

旅情难说亦难书。三岁贫居寄富居。楠瘤能斟何日酒。蒯缑长忆旧歌鱼。抛来竹笠髹皆脱。着尽毛裘鞹但馀。自笑诗篇成钜帙。程风课月欲奚如。

冲飊

冲飊枯叶乱相号。岁计羁心倂觉劳。双革已穿东郭履。一绨难荷故人袍。投林最羡鹪鹩小。冒雪空怜栝柏高。自古沅湘和暖地。灵均尚亦赋离骚。

夜坐

朝晡多是睡瞢腾。夜里成眠却未能。陶罐留汤浇渴肺。土垆烧柹当县灯。推衾独泣同嫠妇。向壁无言类定僧。此境不须传说去。无人于世识吾曾。

雪

篱声知雪霁。鹊语警余卧。开窗满庭玉。莹净不敢唾。四望原野间。腥尘绝点涴。岂无驴上思。凭宣腊前贺。终非老党豪。斟唱无人佐。绵绵空里兴。欲成忽中破。笑谢管城子。他时幸重过。

桃源

鹑首东南亦一天。偶从闾左访真仙。花开王母池边树。麦秀商君税外田。丹灶有灰非弃道。碧山无石受驱鞭。不妨暂泄春消息。牢锁灵源六百年。

漆园

傲吏婆娑偶一时。归来栎社有幽期。监河暂似呼人鲋。楚泽终为曳尾龟。笔下风云鹏故借。梦中天地蝶堪疑。彭殇不是关心事。却为知音哭惠施。

豆江十绝

一带中分豆满江。当时女直我藩邦。金公不愧张仁愿。筑得三城号受降。

先春岭上侍中碑。道是前朝辟国时。信有阴阳消长理。只今王历冠康煕。

直北遥看五国城。道君皇帝有坟茔。生来不得麒麟将。画独通神底事成。

锺山一片古愁城。别是将军戊己营。每岁防秋来驻节。豼貅空老五千兵。

雪压鳌山势欲摧。冰江一望玉龙回。江头一夜风威急。料是胡儿互市来。

千骑人驱两匹驹。红缨耀日拥城隅。虽然不似高山甲。也胜当初哈剌胡。

下马登床不自难。其中领者大通官。尹孙申铁来相替。面目虽殊恶一般。

毡麄𣮷短仅名存。鞭扑公然掠夺繁。塩斛数条松鼠尾。即今谁作釜中论。〈平时藩胡互市。如买一铁釜。例输黄犷尾满釜中。至今数犷尾。以百条为一釜者。出于此。〉

千车塩塩雪争鲜。喘急南牛气似烟。犂舌万枚犂壁副。与渠畊尽漠南田。

送客江头载妓还。将军都护破愁颜。休言赵子心肠怯。拜跪庭楹伯仲间。

冬至

三年冬至白山前。万里阳生紫塞边。绝域沾襟惊荏苒。頺龄拥被感沉绵。羁愁不散葭灰管。片梦空随驿骑笺。洛社清尊那更对。夷村赤粥谩频传。

晓起

旅寝先鸡觉。烦襟得月开。风林饥豹横。雪树冻禽哀。鬼物三年伴。文章一世灾。朝云强解事。吹火煖残杯。

癸亥元日_二首

边州谪戍几经霜。上日凄辛更断肠。刮地阴风寒发发。连山苦雾昼茫茫。心悬桂阙违仙仗。梦入楸原缺瓣香。孤负寸心忠孝愿。我年空入六昭阳。

百岁中分已向衰。今年添一更堪悲。阳离午位沉非久。路过山颠下岂遅。黄纸功名成败在。碧城消息有无疑。到头万事皆虗着。高适才能解赋诗。

醉歌行

君不见朱买臣。昔日去者羞其贫。君不见百里奚。今日贵者忘其炊。结发夫妇尚如此。他人反复那得知。所以牧犊年七十。不有一妃与一妾。

送正儿南还

关山万叠际溟波。父子其如此别何。天外断蓬飞北远。马前芳草向南多。人情反复言须戒。心事烦狂泣复歌。却羡无愁是乌鹊。将雏栖宿共林柯。

寄姊书

同气相离杳各天。参差颜面梦依然。灵均每愧婵媛詈。世𪟝难亲粥饵煎。旧见男羸常自念。今闻女寡益堪怜。两岁一传书信去。春风挥泪大雷边。

寄外甥尹汇昌

沙场羁抱待谁宽。金浦离魂黯已残。别后儿孙应揔长。天涯书札讵频看。生还不道承环易。老去终知对玉难。珍重向来梁孟意。会稽栖息好相安。

二月七日大风。计儿行当到吉州。吉素称多风。

尔发今三日。行应到吉州。曾知风有隧。其奈冻无裘。坌坱真难触。醺酣岂易谋。终朝闻怒吼。静卧亦千忧。

二月九日伏闻恩赦

鸡书报喜与鸿俱。手捧恩环泪泻珠。恶地幸能全性命。仁天终肯悯昏愚。幽厓冻释泉声活。古峡春暄木气苏。小业洛川无恙在。暮年渔钓好为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