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松岩先生文集 (权好文)/卷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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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四 松岩先生文集
卷五
作者:权好文
1680年
卷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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闲居录具柏潭在亚铨,欲陞叙先生六品官。先生尝著此录,出而示之,遂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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士之一身,道之所载,随其身之出处,占此道之显晦。是故,古之圣贤君子,知天之降大任于一身,而拳拳济世之志,汲汲行道之意,未尝一日忘于心。过门前而橇不休;环天下而辙不息。或有割烹之要,或有收钓而衒,怀宝迷邦,岂古人之所欲哉?若夫远引长往,不事王侯、洁身傲世,独善山林者,虽似异于圣贤之事,亦自得其隐求之乐也。

余自蚤岁,学懒科程,志癖溪山。寻山访水,无所不乐;栖霞卧云,无处不安。尝历举古闲人曰:“欲为松菊主人者,韦表也;风月闲人者,欧阳子也;江湖散人者,天随子也;烟霞痼疾者,田游岩也。超超越俗,如天半朱霞;矫矫出尘,如云中白鹤者,刘纡兄弟之高标也。北山之北,弃绝人间;南山之南,超逾世网者,萧大圜之闲放也。弘景之风致,画牛茅山和靖之隐逸,放鹤西湖。”此皆视富贵于脱屣;蔑功名于弃芥,轩冕兮泥涂;杖屦兮蹄轮。所谓“达人轻禄位,居处傍林泉间,惟歌圣代,老不恨流年”者也。生平歆艶者,不出右列,人习气故。身世则,“浮云乎丘壑,虚舟乎江湖”也。志尚则“安分身无辱,知几心自闲,虽居尘世上,却是出人间”也。所乐则“卷舒万古兴亡手,出入千重云水身,家藏宝唾一千卷,手阅韦编三十春”也。吟杜甫诗则曰:“岂无济时策?终竟畏网罟。”慕智异隐者则曰:“耕田消白日,采药过青春”。较之以是,则余之录闲居者,良有以欤!

其四时佳景,朝暮胜致,笔端无口,何能言之逼真哉?遂拈古人之诗,以寓闲居之趣。若夫春雨新霁,澄潭镜明。则手挺短棹,泛泛波面,投竿而歌。

其一:“西塞山前白鹭飞,桃花流水鳜鱼肥。青蒻笠绿蘘衣,斜风细雨不须归。”

其二:“东风西日楚江深,一片苔矶万柳阴。个里风流难画处,绿萍身世白鸥心。”

至如夏至恢台,物华初敷,则头戴幅巾,睡足树阴,枕石而咏。

其一:“别院深深夏簟清,石榴花发透帘明。树阴满地日亭午,梦觉流莺啼一声。”

其二:“石梁茅屋有湾碕,流水溅溅度两岐。晴日暖风生麦气,绿阴芳草胜花时。”

其三:“石枕凉生菌阁虚,只应梅润入图书。不辞齿发多衰疾,所喜林泉有隐居。粉竹合梢垂宿露,翠荷差影聚游鱼。北窗人在羲皇上,时为渊明一起予。”

及其秋色入山,光景鲜明,则膝横素琴,触物寄兴,倚栏而哦。

其一:“满庭诗景飘红叶,绕砌琴声滴暗泉。门外晩晴秋色老,万条寒玉一溪烟。”

其二:“独抱瑶琴过玉溪,朗然清夜月明时。只今已是无心久,却怕山前荷蒉知。”

其三:“闲来无事不从容,睡觉东窗日已红。万物静观皆自得,四时佳兴与人同。道通天地有形外,思入风云变态中。富贵不淫贫贱乐,男儿到此是豪雄。”

又如冬气凛冽,风雪满山,则拥炉烧香,展卷而读。

其一:“风卷黄云暮雪晴,江烟洗尽柳条轻。帘前数片无人扫,又得书窗一夜明。”

其二:“一床玉雪莹无瑕,罏有生香鼎有茶。夜半起来读周易,好看明月透梅花。”

其三:“朔吹摇空岁暮天,飕飕老屋读书毡。一寒到骨那能解,万事关心只自煎。衾铁夜深明积雪,樵山市远绝炊烟。诗人耐冷今犹古。拟访梅花涧水边。”

噫!愚生素志,不徒在于此。而命与时违,人不吾谋。骥已老而伏枥、鳌不灵而戴石。对人而言,则无嵬目洞耳之论;忧时而咏,则混街谈巷谣之俚。其敢望登周卫,翊圣明,而君吾尧舜,世吾商周乎?况高车驷马之忧,何如贫贱之肆志;残杯冷炙之辱,何如钓采之美鲜也?知日用养气如养儿,服药百褁,不如独卧。故甘心自晦,封户不出者,几数十年矣。

朋来则觞,独暇则咏,悠悠日月、休休心事,长在乎皇王帝伯之上,顿绝于人世富贵之中。直可以穷天地细万物而独往。何必超鸿濛混希夷,窃窃冥冥,然后方可谓之闲也哉?甲申孟夏上澣,青城山人

清凉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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岁在上章敦牂十一月初吉乙丑,松庵静者手披尘签,乃束《周易》、《近思录》、《皇极内篇辅解》及《杜诗补遗》,具笔砚藏于小箱,买芒𪨗竹杖,理以为装。访清凉山计也。留二日未发,以祖祢时祀也。

三日丁卯,过享于花树家,仍设旅酌。酒阑,余告别曰:“明欲访山”,咸曰:“当此沍寒,何必离家远游?”,余笑曰:“作意登山,非止为读书做业。汨汨尘巷,偃息不过茅屋之下,而常怀山凡水俗之叹。安能如笼里病鹤,敛翼长鸣,空抱云霄万里之志哉?况近来乡里,是非交腾。吾虽掩松扉,少应接,颇或有来聒者,吾欲以对俗人之眼,对彼壁立之山色;听浮议之耳。听彼淙潺之涧响,不亦乐乎?”

翌日,困卧到晩。舍兄携壶而临,为送行也。数酌复醉,使庶弟衍文,传简于具检详,要结游山之约。又使息妇,精备清酤二罂蔬果两器而付装。一则,欲慰同年李鲁卿氏外艰之除也;一则,欲献退溪先生闲中之斟也。

己巳,夙兴启行。息妇临门送余曰:“时多虎患,人皆慑缩,而轻入深山,恐有害事”,余曰:“古人云,学足三冬,何可卧牛突而虚过也?昔有断织劝学者,君则不如也。家人有赧色。”

夕到乌川后凋堂,主人出门迎入。其弟慎仲惇叙柳君应见,先已来会矣。携入寝堂,洗盏更酌。夜三鼓,踏月向雪月堂。又展杯盘,兼陈纸笔。期令一觞一咏。后凋兄呼韵催诗,余先成数绝及古风一首,诸君或和或未。鸡鸣而各归宿焉。

翌朝将发,主人挽不许以寒甚,劝之酒,相酬六七杯。仍论丧礼而未毕,以行迫也。直向温溪先人旧居,倦睡暂歇。晋如鲁卿叔宅,朝已祔庙矣。鲁卿兄弟三叔,下阶迎坐,戚戚然馀哀满颜。余以奠觯告焉,即启祠门入,余跪。庙貌新成,翼翼可敬。奠讫,相对叙悲。俄有琴上庠应熏朴秀才,自凤城而来。以奠馀酒,三巡而罢。

吴进士谦仲氏邀我夜话,月下叩门,则耿灯而待已久。促膝狎坐,谈杂古今。谦仲曰:“明将何之?”曰:“向文华也。”曰:“其山胜景,在春花之明秋树之烂,而冬日则不可。”余曰:“昔朱文公南岳,亦冬日。而其诗曰:穿林踏雪觅锺声,景物逢人步步新。’”谦仲又曰:“独往谁友,无友则无兴。”余曰:“谢灵运华山也,所友者何人?其诗曰:‘虑澹物自轻,意惬理无违。’游山者,虑澹而已,意惬而已。何必群行?”谦仲无言敢攻。

夜深,出溪路,马踏明沙雁打寒更,依然若访而归也。投宿废含。

厥明促装,拜先生于溪堂,闵伯向柳应见诸君继至。先生先问我曰:“何往?”,曰:“向清凉。”先生曰:“其山冬景亦好,但风乱时山林振动,万窍若未稳寂。须择向阳小庵静处则,可也。”此脱前众友之见,闻其说而意自妙也。

方横经问难,忽报琴佥知到门,先生翼然趋迎,吾辈鞠立庭下而望之。苍颜白发,真是地上仙也。遂径告而出,坐涧头移日。诸君皆骑去。

余与应见陇云精舍金士元先在止宿寮,以初面语未稳,俄而送别。即开灯,与应见各展所读。则《诗传》;我则《箕畴》。曰:“公不习举业乎?何所见玄玄也?”余笑曰:“废举之事,高士所尚,如我者其能然乎?才虽不敏,安于小成,可愧前圣。而恐近慵懒者之自缩也。且公不闻朱文公之说乎?一月中,十日为举业,馀日足可为学。然科举之事,不患妨功,惟患夺志,夺志则根本拨矣。故妨功之患小;夺志之患大。但在立志之如何?志若胜气,则得失之累可免,而又信其命。自家工夫到此,则那边自轻。何必有意废举而自断乎?”曰:“公本无宦情,心实冲虚。从今谢浮名修天爵,不亦善乎?”是夜以言相酬,倦极而寝。

留一日,散步岩栖堂畔。云庭洒落,恍然上清境界,非尘踪之所蹑也。菊残荷败,香莫能觅。而梅有九朵竹有一窨。此即先生诗以土室袁宏比吟者也。独坐泉上,望见蹇驴矮童者,乃阿男行可追我来也。

翌日,与应见左挟书右持壶,逾陶山北岘。时疏雨满林,半衽蓑衣,驻马遥瞻,则文华全体,忽落眼底,而半褪阴云。余顾应见曰:“此李白诗所谓‘山从人面起,云傍马头生’者也。”进立溪堂门,余又曰:“正门立雪”应见曰:“恰好时景也。”俄被引入,先生赠我城山绝句二首,手披口吟,胜得万金,此昔请而今惠也。质问才暇,进所佩之酒,回三四杯而罢。

是夕,复与应见垅云,夜久酌酒数椀,各露真情。应见曰:“每到于斯,见先生之面闻先生之言。则如旧染之涤如醉梦之醒。”余曰:“果若是也,古人云‘开云雾而睹青天,剪荆棘而由正路’,其不然乎?余在少年,视先生如鬼神之神明,所言莫测其端;如江河之浩荡,所为不知其岸。今来函丈,妙言入耳而自解行事着眼而可明,吾自信功力之少或有进也。但性钝年晩,恐未及登其阶级,而又恐脚踏失其实地。何缘用黄牛之革,而敦艮于他日也?”应见多以奖语及之,相与卒业为期。

甲戌,早起,盥漱正衣冠,开户视之,细雨江天,清赏十分。适有士元送鸡,应见家送酒。于是,酌应见之酒,割士元之鸡,离思飘然,各赋数句。赠我,我赠,脉脉难别。亦欲同我巾屦,而西原归觐,期在近日,故揖别。

直傃孤山,晩入洞门,望外祖墓,下马再拜。饭于寺。将发,买纸为三冬之用。仍观少年游迹,感而为四韵二首。与行可鱼贯而行。山深路细,风剪雪落。仆夫初行,屡迷樵径,邂逅过衲,使之导前,过干支山,卓午逾佛岘,抬眸十二峯,烟雾欺人,不许明见。即占驴背曰:“云合洞门迷客路,风侵岫幌想仙家。”

时风雪茫茫,举鞭催行,危磴冰滑,十步九颠。将欲留宿博石店。从僧云:“日高可到寺。”乃越溪入洞,槎牙林壑,弥入弥深。马倦不策,故作迟迟,少陵诗所谓‘平生为幽兴,不惜马蹄遥’者也。行可后,隔林徒步。貌甚困苦。余戏曰:“《易》云‘贲其趾,舍车而徒’,徒步之道,君子所贲,俗人所贱,汝则何如?也不答。

溯涧数里,曲曲成潭,步步可玩,而暝姿浑山,不能少伫。到山下,舍马携杖,耸身而上,恍然泠风驾腋,吹送崔嵬也。

先到别室,老秃颠倒出迎。脱蘘坐板阁,望莲峯,则削出万仞,所立卓尔。诵颜渊‘仰高钻坚’之语,可想其学之所至也。

少焉,莲台僧数头来迓,劝移栖地藏殿。即步迁,罨画新鲜,可栖息,醉困隐几而卧。旧面奇上人进葡萄汤,新见熙上人进诗轴。荐床者,少上座也;开灯者,老首座也。对灯而饮汤,倚床而看诗,神骨俱爽。

翌朝,行可耽看致远峯,仰止不俯,余曰:“移汝此心。着于学问上,则可以向上去不已。今日进一步,明日进一步,百尺竿头,更进一步,则何难乎希圣希贤也?”自后客怀孤寂,日以吟诗为事。

己卯冬至夜半,疏锺破梦,斋僧以豆粥饷,退而不餟。乃盥手披《易》,读剥、复卦,潜究天人动静之理。朝日初烘中台白足叩闭关而语曰:“游此山,最胜花红树绿之时”,余曰:“汝非敛藏者也,好繁华者也。看山者,岂取红绿形色而已?固有所可乐之道也。”也默然。

日间,辟僧独处,理会文义,往往有了悟处。随即箚记,不记则还或蔽着,如山迳间不用,则茅塞矣。兴来,逍遥前台,举眼遐瞩,浩有驾风鞭霆,历览无际之意思。举止之间,心之寂感顿殊。有句曰:“守心如虎䌸,养性岂熊经?”

辛巳,有僧出山者,和寄乌川诸兄诗及圭峯先生韵。越数日得答。乌川则以书代句,而圭峯所赓,四章也。吟来,铿铿然有金石声。

壬午,晓雨崇朝而止,山容凛凛,如不可犯。倚窗对坐,想见圣岩岩气像也。是昏,有僧来告灯下曰:“老丈即夕死”,愀然有惨色。余曰:“死生,理之常。天地之物,孰长存而不灭也?譬如昼夜,今夜已去,则明日复来。又如此灯,明则生也,暗则死也。理固如是,乌足悲哉?然此非如汝家轮回之说也。”僧也唯唯。

癸未之夕,次题熙上人轴,先生诗首也。次题三上人轴,亦皆先生诗首也。又次克浩惠圆天则之轴,乃药山圭峯啸皋之冠题也。轴中群贤,皆鸣世显士,而多不胜收举,以首为称也。此后继题者,或三或五。而常事不记。

甲申,步屧于之南台。日已薄暮,寒鸦归栖、孤雁点空。清啸独立,浩气自发,旋恐散逸放荡,外役于耳目也。登山只是这个心,入水只是这个心,正可察也。乃谓行可曰:“人之心性有定,坚守在我,然后能应接于外。看山而乐者,仁之事也;看水而乐者,智之事也。修此心性,终不失之,则不难乎造高明。此吾与汝所当勉者,程子曰:‘看山玩水,亦是放心’,可不戒哉?也怃然为间曰:“教矣”。

丙戌,暮盘之后,出游于真佛庵东岩上,岩似碧簟之铺,或坐或起。有僧劝题姓字于岩面,欲留后观。余曰:“汝意此石能坚确,经万劫不消磨乎?此物亦有融解无形之时,且非但石也,山亦然也;非但山也,天地亦然也。当其消融而复为肇辟,则不知此山之厜㕒者,耸于何处。而更有何人如我之独游而发深省也?设使顽块有不尽之久,风磨雨涤,不远而灭。何可以其无益者,污苍苔乎?”僧乃呵呵而笑。

丁亥,读倦,起而徘徊。偶见金彦纯季纯名姓于壁板,墨若未干。而一为朝上人,一为泉下人,何数年之中,人事吉凶之大异也?仍忆彦纯去年与我共采泮芹,今春又面于京师,倏忽人间,存没如是,手摩其名,怆然久之。

庚寅,因自外僧,闻退溪先生违和转苦,即欲探审,而日之夕矣。露坐庵前,默祷于天曰:“天之畀道德于先生,不偶然,而胡使疾病之缠身?”夜久,入书巢,通宵隐忧。

翌晓,使僧问状,则侍人等答曰:“症势有间云云”然倾伫悬悬,心不少安。

是夜,油粮告罄。俄有僧以油添灯。

明朝,家奴进粮,岂《易》所谓“旅焚其次,又失其奴”者也?

癸巳,髠辈设《无遮大会》。诸庵风趋,梵音雷吼。余乃出坐庵前,有老僧谈古迹曰:“此山昔有三大贤,曰义湘元晓致远致远则载诸往史,馀贤则其详不可闻。且有金生者,生才山地。入此山飞瀑窟习书,至今笔迹遍海东矣”。僧又言:“莲庵创造时干事僧,功未毕而死,化为三角牛,载四方之物而输入,乃构斯刹。神功可传,故画像于壁间;留墓于洞门,此宿愿未灭而能成者也”。噫!是亦诪张欺人之说,人若有愿欲于此生而未得者,能遂于他生,则凡士子之愿为圣人君子而未得者,孰不作成于后生也。

十二月二日乙未,小酌兴生,呼两僧,一使持壶;一携砚纸。先过别室,仍上致远台。雪滑层磴,猿攀而登,展毛席少憩。安中寺僧六七辈来迎,见岩底积薪而问之则曰:“聪明水,风触而冰,难汲,故掩护耳。”欲掬而不果。坐致远庵,次壁上药山诗,使行可书之。入克一庵,又占数绝,书于僧笺。浩师劝我上观风穴崔仙围棋板,余戏曰:“若到彼则恐烂柯不返,何必久淹如王质之于小室山也?”从者皆冁然。俄访上清凉汤,所佩之酒,酢同行之僧,两巡而告绝。坐吟松斋李先生板上十绝,如碎王冰,真骚坛老拳也。余亦占数绝,朗吟忘归。从僧催之,乃发。与数秃蜂附绝崖,艰陟金生窟。飞瀑成冰,削出半空,恍如银柱支天玉虹倒壁,奇胜难状也。

趁暮北出,抵路绝处,横木为栈,𢥠不能向前。窃叹曰:“行道亦如是,当平地则行之不难,及到峻截处,则非大勇勉强,不能进一步也。”乃少息于上大乘前台。带暮色登普贤庵。壁东,有昔者鄙题,复欲自和,而醉不能成。西行百步许,寻梦想庵。所向之迳,崚嶒高绝,欲进身退。二僧挟我而上。余喜曰:“此如学道者,使敬义二者相挟持,则要放下霎然。不得,只得向上去,便达天德也。”

到庵,令阿男题名于窗楣,浩啸归来。何登之难而下之易也?此所谓‘从善如登,从恶如崩’者也。有老秃迎我于半路,携入书巢。倚枕而眠,夜已再鼓,呼灯而坐。在傍一髠曰:“此山近被取材者日侵,又为火田者岁广,将为童童无足观”,余愕然曰:“其然乎?非徒山也,人心亦然。岂无夜气之萌孽,雨露之滋长?其朝昼之所为,有梏亡之矣。始知此山之秃与茂,都在人之养不养。欲养吾心者,宁不察此而着工也?

丙申,又欲遍览诸峯。才举朝盘,忽有僧传李逢原之简,为先生病革也。即令数髠负袱先行,招乩者问吉凶,后乃发。群髠十馀头,拥立沙门外,请题轴,皆不许。步出洞门,脚力已酸,久坐江桥。使僧借村牛骑而行。

薄暮,归溪堂,入谒先生。先生痰热俱盛,困于语言。见我曰:“自清凉来耶?”告以所怀,则但颔首而已。留与诸子弟侍侧。龟城李参奉硕干箕城闵生员应祺汾川李衍梁判事皆会。相与观脉剂药,而略无见效。时同侍门庭者,七十馀人,而众诚未彻,天不降吊,八日辛丑,先生卒于正寝。泰山其崩,梁木其摧,摧恸奈何!司书司货及相礼等事,诸弟子各执其任,少无欠失。是夜,风雪大作,人或冻死,而役者忘寒尽力。既殡,宾客相与痛哭而散。余则留宿于陶山时习斋。满山云物,惨惨含愁,目击兴怀,不觉双泪之下也。

厥明,与阿男行可柳君应见南君义仲同归。路逢金上舍惇叙守愚,联辔而行,同宿于惇叙家。

又明日,偕发。路过周村龙宫太守申诣仲、习读李大容叔及李秀才静可,秣马于李希雍之别舍。吾与二君留访,行酒而后相别。携应见归于家。

记曰:“宣城之北,凤城之南,有山曰清凉。背太白而面鹤驾,左日游而右小白。盘地百里,顶天尺五。黄池之流,环其下,丹阳之境,接其东。列巚鳞鳞,层崖矗矗,正如端人正士整襟独立,凡众之所不能抗者。峯有十二,曰莲花、曰紫霄、曰卓笔、曰砚滴、曰擎日、曰金塔、曰丈人、曰仙鹤、曰紫鸾、曰祝融、曰文殊、曰香炉,庵有十九,曰白云、曰满月、曰元晓、曰梦想、曰普贤、曰文殊、曰真佛、曰莲台、曰别室、曰中台普门、曰上下大乘、曰上下清凉、曰金生致远、曰克一安中,而峯则周慎斋所名也。庵则释子所架。慎斋诗曰:清凉十九寺,寺寺门前台”,是也。其后有僧别构两庵,西草幕也,地藏殿也,摠之为廿一。而又有义湘金生两窟,盖义湘金生元晓致远,皆新罗道流之名,想必游历于玆,而揭斯号也。

余自早岁,杖屦登陟,不知其几回也。今来重赏,则灵奇恍惚,耳目难状,直疑新就障子挂于仙府也。雪峦冰壑,屏峤瑟磵,收拾锦囊而归,时时披翫,则了了然尽在眼前,而洞天灵籁,诸庵胜状,一丛于几案上。若使古师觉心,摹以为清凉水墨图,则我是莲花峯畔带月人矣。

时维季冬。书于观物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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观物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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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少时,着爱溪上小峯,编茅为屋,左琴右书,期以毕百年光景也。岁壬戌,又卜筑于峯之下,依翠麓,构一亩宫,为妻孥所容也。杜陵诗曰:“何时割妻子,卜宅近前峯?”则割家累,余则携家累,虽趣舍不同,而其近前峯之意则一也。新居溪曲,环堵晏如,聊足以寓一生之欢。秪以宾友时至,觞咏无着,常欲架空数椽而未能者,若干年矣。

去己巳,侄子道可干家事,财力稍优,乃欲成余之志。秋七月,乘农之歇,命匠聚材,起小堂于松岩之西偏,阅四蓂而功讫。余适是年,久在京师。十一月,归见檐楹之岿然高峙,其制度,虽不惬余心,其势宽豁,可偿宿尚矣。

越明年春,贸瓦而盖,买版而妆,半为燠室,半为凉轩,隈壁而藏书,虚前而绕栏,翛然宜骚子之攸芋。余乃名其斋曰‘观我’,堂曰‘执竞’,而退陶先生以观物改之,仍名焉。

呜呼!观物之义,大矣。盈天地之间者,物类而已。物不能自物,天地之所生者也,天地不能自生,物理之所以生者也。是知理为天地之本,天地为万物之本。以天地观万物,则万物各一物;以理观天地,则天地亦为一物。人能观天地万物而穷格其理,则无愧乎最灵也。不能观天地万物,而昧其所从来,则可谓博雅君子乎?然则堂之所观,岂但纵目于外物,而无硏究之实哉?

闲居流览则:水流也、山峙也、鸢飞也、鱼跃也、天光云影也、光风霁月也。飞潜动植、草木花卉之类,形形色色,各得其天。观一物则有一物之理,观万物则有万物之理,自一本而散万殊,推万殊而至一本,其流行之妙,何其至矣?是以,观物者,观之以目,不若观之以心;观之以心,不若观之以理。若能观之以理,则洞然万物,皆备于我矣。邵子曰:“人能知天地万物之道,所以尽乎人。”曾子曰:“致知在格物。”苟能处斯堂而着力于格物致知之功,而以得夫所以尽乎人之道,则庶不负观物之名矣。

辛未季夏既望,松舍小隐记。

鸢鱼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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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曰:“苍苍者,天之高也;浩浩者,渊之深也。”其所以高所以深,不过乎轻清之阳重浊之阴,分其上下也。上下之间,有物万类,而羽飞鳞沈,莫非二气之所使。鸢之戾天,非自能也,必得其所以飞之理也;鱼之于渊,非自乐也,必得其所以跃之理也。飞之跃之,实由于天地之气之所使,则观其飞而可以知著于上;观其跃而可以知著于下。子思之取此二物,以明上下之察者,其非斯乎?此吾之所以仰观俯察而名吾轩也。

名之者何?凡人之生乎两间,仰天而不知高之理,俯地而不知卑之道,矒矒虚过,徒使一心,天飞而渊沦,火热而冰寒,无所主适。故吾欲穷天地之道探造化之原,推格物类,使此心昭然不昧乎轻清者飞之。重浊者沈之之理,而渊渊其渊浩浩其天,为眼前活泼泼地矣。

呜呼!知天之道,不必待乎鸢之飞也;知地之理,亦不待乎鱼之跃也。然道本罔像,不可以言语形容。故以有形易见者,揭无形难究之理,使天地之玄机妙运,日用昭著,而有目者皆可观也。

青城之麓、洛江之沜,其轩也,松岩布衣,其主也,万历二年夏天中节,挥笔而记之。若其江山之奇瓌云物之清丽,则将有求于词伯之品题云。

镜光书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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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嘉,岭表之儒薮,俗尚教育,家习弦诵,文风盛也。自近岁,士类愈奋励,慕家塾党庠之制,争建隶业之所,此崇学之端也。

隆庆三年,士人南君权君德润氏,乃就辛上舍乃沃谋曰:“吾辈虽迟暮,孺子可教,其可无藏修之室耶?”乃卜溪曲一隙地,真绝境也。分有司聚堂资,期以明年春堂成。中以为堂,傍以为斋,下一层东西,又设燠房,使诸生处焉。遂名之曰‘镜光书堂’

呜呼!士之为学,莫要于养心,养心之要,莫切于静处而笃功。是以,古之有志者,或读书于山房,或穷理于林居,便向圣贤路头,以做日用事业,此皆收此心而明此道也。

夫道之大原,出于天而具于心,非学则安能明此道而行于世乎?今世之学者不如是,道理之精微事物之本原,不知何在,而徒区区于务记诵要利禄而已,则岂知为学之方云乎哉?

一心之养与不养,而斯道之行不行系焉。苟得其养,则光明四达,而照用有裕;苟失其养,则人欲昏蚀,而天理牿亡。君子小人之判,自此而分,可不勉哉?

立教之条,进学之序,当以朱文公《白鹿洞规》,揭诸壁眉,晨夕在目,常自体认,则立脚有定,确然不挠,洗尽俗习趋利之陋,可得有造有德之效,进足以致吾君而泽吾民;退足以掖后觉而厚末俗矣。然后吾乡文士之兴,无愧于无穷,而吾贤友立堂之意,永不孤矣。

嗟夫!心学之要,至为精妙,虽诸子或未易究,而其间亦岂无气质纯粹,志趣坚确,而甘受和、白受采,能有造道者乎?此愚之所以眷眷者也。

朱子曰:“止水不波,明镜无尘”今以镜光名此堂者,欲使学者取水镜之清明,而明此心之本体也。居是堂而讲斯学者,可不顾名而思义乎?

夫源泉本清,而流于污则浊,故以寸胶救之则还澄;镜体本明,而埋于尘则暗,故以水铅磨之则复光。人性本善,而鲜不为物欲之所蔽,苟能涤旧染之污,而能复其初,则如水之清,如镜之光,故敢以是为来者告焉。

某碌碌末生,见道未莹。只是赖天之灵,顾𬤊于中,则方才自若,主翁惺惺,正如明珠大贝,虽落沙砾中,而零零星星,片光时发。故今当奖学之日,聊以所知,不敢自讳于左右也。

壬申五月望,永嘉后学松岩某,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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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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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夏,晨夕悬慕。家食悯处,注疏衍义,已成头緖,都无外面闲人相扰,而必以此为半载江舍之乐。故如拙迹,非但不容扫门,终夏旱热殊熇,日复一日,眠松坛,绕竹坞,略未觉爽,沈痼杜门,以负平日许可枉顾之意。

即有勤问,语意俱到,慰满千万。何图黄扇之隙青简之馀,记此殢𣨶一野老也?

昔者,远隔日边,空忆警咳。而今也近在河上,又恶怀想,人事不如意者,岂徒十八九而已?伏知所事铅椠既毕,乘凉西奏,不远倘能省垅陵洞,则切拟奉解苦蕴。前此虽数度来往,僻处林居,未的期日,不能趋款,何憾如斯?况合下疏迂,不足言也。在里甘伏寂寞之滨,而种瓜湖田,一半为川后所漂,无物润喉,即恐江妑河伯,以我苦吟为嫌,使之致然也。呵呵。戏摘馀一个,以表野居之味,但怕犀肤未成厥性也。伏惟照管,不宣。

柏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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恳辞召命,秋园寂寥,燕申之乐近何?山斗之仰,无间时刻,而前进巧违,不胜悢悢。

摧缩穷山,以闲寂为乐。况今泽国秋清,遥山晩碧,起居坐卧,长在泉声岳色之中,而傍无可过从之友。谁结寂寞之期,每忆与先生一作江月之泛,足畅十年之怀,而势与兴乖,不知何日得遂此愿也。

有时乘兴,欲扣门庭者频频,而本疏慵,不烦乡里相寻,且怕俗辈有曲奉高官之讥,故耐情迟隔,是亦未得随意之恨也。然近待黄花,决拟一场之款耳。

且先生应接之暇,看得何书?虽置旧业,闲中浣心者,陈编而已。《朱子大全》幸许借,以牖盲瞽如何?还朝之期,时不定耶?

伏乞以道自重,终究大业,幸甚。目前似无可望于后日者,虽如鄙贱,不能无怅慨于中。谨信笔竭陈,照管。

行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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间者,讲究谁与?山日正长,须坐读圣经,玩味活泼意味,则浅浅举业,在其中矣。

朱文公读书法》曰:“量力所至,约其程课而谨守之。字求其训、句索其旨。未得乎前,则不敢求其后;未通乎此,则不敢志乎彼。如是循序而渐进,熟读而精思,则义定理明,无疏躐之患矣。”

又曰:“《论语》一章,不过数句,易以成诵。成诵之后,反复玩味于燕闲静一之中,以须其浃洽精通,可也。”

又曰:“观书,先须熟读。使其言皆若出于吾之口,继以精思,使其意皆若出于吾之心,然后可以有得。或文义有疑,众说纷错处,则亦虚心静虑,随其意之所之,以验其通塞。则其节目,如解乱绳,无所不达矣。”

此皆文公谕学者。汝须揭之壁间,日夜详味,信遵此训,则他日胸中豁然以明。试出而书之,混混乎觉其来之易也。可不兀然端坐,终日而读之如老苏子耶?

愿莫驰心外物,费了精神,虚了岁月,二十年前,汝可复到乎?勤做勤做,惟照省。

行可黉斋文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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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入文林,蓬能赖麻而直耶?作文则都在才不才学不学间。汝曾无才,且不学,固落他人后也。《近思录》,柳丈不还,强推送去。幸须精论究意后,更阅伊洛诸贤之书,则前圣门墙,庶可窥见,宁不亹亹进步乎?

老我白发穷谷,犹有所乐。况汝盛年,敢不强起欤?慎行则须日用十分谨看,如涉渊冰可也。在群居,若纵心自放,则其闲居独处之时,无足观也,慎之勉之。先正‘群居必有悔’之训,常当顾𬤊也。前日余适气不平,归家卧吟,未答汝书耳。馀须正心勤业,姑此不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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琴宫操大调字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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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阴阳而求律吕,即律吕而求声音,所谓五音本出于五行,而其清浊高下,虽有次序,其实乃天地自然中和之理也。然则欲求声乐之正者,必于五音,而欲知五音之妙,则亦当反诸吾人而得之。故前圣推变音律于人事上,一曰宫,君也,即黄锺;二曰商,臣也,即大簇;三曰角,民也,即姑洗。曰林锺而为事者,征也;曰南吕而为物者,羽也。名虽可易,序不可易也。人禀五行之理,则其五音之中和,固备于吾身心矣,宁可不体察乎?

一日。琴君景仪,请名五子于余,谨以五音次第称揭。宫操,其长也。又字以大调,乃取其宫音之为君位而重且大也。

大率音乐,无节操曲调,则难以通天地之和。协人物之情,虽以黄锺之宫,非调以雄含大重之操,则岂能为宫哉?宫为五声十二律之祖,则其声也希;其用也广。

今乃拈此为名者,非止取其五序,实取其理也。得其名者,敢不顾思其理耶?执其音而调其操,则何有于致中和而天地位,万物育哉?

天地之气,即吾人之气,吾人之气和,则天地之气亦和,可不调在我之大音,协天地万物之情乎?愿大调解音律,达尊卑,以体厥躬,发以为用,使人鼓之舞之,则非但鸣一国,可以鸣天下;非但鸣天下,亦能鸣后世矣。岂比一丝一竹轰腾于俗耳也?律书曰:“黄锺,万事之原”,《国语》曰:“大不逾宫”呜呼!大调勉之哉。

瘦马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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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家有马,黑鬣赤身。人曰:“紫骝,异日必为骏骨,见收于国用”余意其非常品也,欲善养以待用。

一日,牵出庭前审视之,则其骨棱层,其貌玄黄,困不可骑。与前所望顿违。乃呼童系于轩下,则瞑目垂耳。向人而鸣,欲其莝豆也;举蹄而蹴,欲其安卧也。然则马非病也;瘦而疲也。余即挞厮僮,期以自今秣嗺,夜以继日,将见其𬳶𬳶也駜駜也,身肥毛润,不与凡马等也。

过数月更视,则依前瘦也。僮仆曰:“虽勤牧养,而日渐憔惫,此所谓‘病马’不可畜也”余疑其说,欲卖于他人,使奴牵行,则顾我悲嘶,踟蹰不步,若有恋主之意。余于是恻然,命止之。乃叹曰:“养之既未善,卖之又不忍。惟我之故,非马之罪也。”昔善养马者,一食或尽粟一石,不使骈死于奴隶人之手。得遇孙阳之顾,而价增三倍。

噫!苟得其养,无物不长;苟失其养,无物不消。不养而欲物之盛,不亦舛欤?世有抱奇才怀美德者,不遇在上之收育,则跖盩穷死于丘壑之间,何以异于吾马也?古人云:“相马失之瘦,取士失之疏。”呜呼悲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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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漏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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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可欺欤?十目所视;私可慢欤?十手所指。莫见乎隐,莫显乎微,俨若思,审厥几。是以,戒慎乎所不睹,恐惧乎所不闻。君子存诚,泰然天君。

虚室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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室生白,谁使黑,突一黑,难变白。白者白,黑者黑,何相厄?黑非乌,白非鹄,可改作。恶为善,善为恶,胡不自勗?

书堂南窗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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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也、明也、正也、公也,阳之则;柔也、暗也、邪也、懒也,阴之德。背阴向阳,白日中天。倚尔遐观,朗然洞然。小子钦钦,敛坐日日。判其明暗,申尔开阖。瞻前无碍,八荒我闼。

松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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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八公,山下石。后凋知岁寒,凉籁闻月夕。茯苓应是长千年,蓬蒿未及高百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