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栗谷先生全书/卷三十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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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三十三 栗谷先生全书
卷之三十四
作者:李珥
1749年
卷三十五

附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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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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丙子四年先生四十一岁

二月。归栗谷。

先生决意退归。朴思庵每于经席。称先生可大用。又请勿许其退。上曰。此人矫激。且不欲事予。予何为强留。自古许退而俾遂其志者多矣。且贾谊。读书能言而已。实非可用之才。汉文之不用。真有所见也。或谓先生曰。上以公之欲退为矫激。不欲留之。公不可迟留乎。曰。自上不欲留。虽欲迟留。得乎。固将退也。闻许退而不退。是以去就为市道也。○时沈,金既出。朝论益乖。先生力主调剂。欲为保合。而前辈皆以金为小人。必欲深斥之。不从先生之言。后辈恨先生不用金。彼此皆以先生为非。或谓先生曰。天下无两是两非。公于近日事。不分是非。务欲两全。人心不满矣。先生应之曰。天下固有两是两非矣。伯夷,叔齐之相让及武王,夷,齐之不同。是两是也。春秋战国之无义战。是两非也。近日沈,金之事。非关国家。而乃相倾轧。至于朝廷不靖。真是两非也。虽是两非。而俱是士类。但当和解消融。可也。必欲是此而非彼。则方生之说。相轧之势。何时可了乎。大司谏洪公圣民。欲劾李诚中。先生力止之。竟不听。一日。先生与韩修,南彦经论时事曰。当初裁抑仁伯。金孝元字实是公论。而今议论过激。尚未安定。士类之公心中立者。反生疑心。若此不已。必失人心。反使右仁伯者。为公论矣。南曰。如此纷纭之时。公不可退也。曰。不见信于上下。奈何。南曰。岂无一分之益。曰。为一分之益。而误我平生。何如。金宇颙勉留之。先生曰。若数月之内。当生祸败。则吾可强留相救矣。今则别无形显之祸。而朝论相乖。和气日消。加之以俗论得行。清议渐微。数年之后。始见其证矣。今吾上说下聒。皆不相信。安能坐待数年后患而踽踽强留乎。许晔曰。和叔,朴淳字季真,重晦。虽有时望。识者论之。则必以为方叔沈义谦字门客。先生曰。公言大误。斯三人皆士林之望。岂是依方叔而发身者乎。他日语人曰。许太辉晔字所见甚谬。异日误事者。必此人也。朴思庵留之甚切。先生曰。在京一年。不能读一卷书。如此干没。恐误一生。时前后辈多来别。先生曰。吾今欲为定论。诸公试听之。皆曰。诺。先生曰。权奸浊乱。久矣。摧陷廓清。使士论得伸。岂非方叔诸公之功乎。仁伯欲为国事。则宜无失巨室之心。而乃排抑前辈。使皆怀愤。士林自相角立。此则仁伯之罪也。既如此。故公论裁抑外补。已得中矣。而犹疾之太甚。攻之太剧。此则前辈之罪也。如此论断。得其事情矣。自今以后。不相疑阻。坦怀处之。则更有何事。不然则朝廷之忧未艾也。昔则士类俗类只两边而已。今则士类之中。自分两边。致此者非仁伯而谁。皆曰。此真是公论。今日在座之人。皆从此论。则时论定矣。先生既退。时论益溃。不可救矣。○郑松江澈。将归湖南。以诗示之曰。君意似山终不动。我行如水几时回。其后。益疑先生偏护孝元。先生贻书谕之。略曰。此人。兄则以为无状小人。必至败乱斩伐。珥则以为好名之人。其才亦可取也。且彼出外之后。有如缚虎。不揣轻重。只欲深攻。廷及比伍。使人心汹汹者。皆借兄为重。珥恐若此不已。则偾事之责。在兄不在珥也。鄙见如此。终不能受高诲。又曰。使金势盛。将至作弊。则珥当独启而斥之。使金得罪过动。使士林不平。则珥亦独启而救之。抑其势而扶其危。事理当然也。兄则断以小人。惜金者皆指为彼辈。一切挥斥。殊不知惜金者未必皆邪。斥金者未必皆正。只在心之公私如何耳。然则珥果私党于金乎。抑公愿士林无事乎。为一身谋乎。为国家计乎。如有馀疑。毋惮更咨也。

拜右副承旨,大司谏,吏曹参议,全罗监司。皆病辞不就。

十月。归海州石潭。

先作听溪堂

十二月。入京。除兵曹参知。辞递。

仁顺王后祥祭。在翌年正月。故有是行。

丁丑五年先生四十二岁

正月。还石潭。会宗族作同居戒辞。行司马氏朔望仪。

立祠堂。作正寝。请伯嫂郭氏奉神主来居。以主祭祀。遂与兄弟子侄同爨。因作同居戒辞。每朔望。率子弟行参礼于祠堂讫。会于正寝。先生坐东。庶母及郭氏与夫人坐西。受子侄及妇女拜。令子弟一人读戒辞后。婢仆分立于庭下。行拜礼。以方言译戒辞。谆谆警饬。率以为常。出入则告于祠堂。与夫人相拜。侧室以下。拜于庭下。女婢迎送于中门内。男仆迎送于大门外。○先生待庶母。奉养起居。无异亲母。要为得其懽心而后已。至于朔望位次。多与牛溪,龟峯争论。而亦务主情。学者疑而问之。先生曰。我自意见如此。他人不必法也。○时上将亲祭于大院君庙。玉堂上箚以为不可。先生闻之曰。所后之义。固重矣。所生之恩。亦不可轻也。虽得一意于正统。岂可尽绝于私亲。主上亲祀于私庙。情所不免。而于礼无违。玉堂何所见而请止乎。或疑主上于私庙。若用君祭臣之礼。则子不可臣父。若用子祭父之礼。则有嫌于正统。皆不能稽古之说也。礼有公朝礼,家人礼,学宫礼。公朝礼则以君为尊。故虽诸父。皆得以臣之。惟亲父不可臣也。家人礼则以属为重。故人君可居父兄之下。若汉惠于宫中。坐齐王之下是也。学宫礼则以师为尊。故虽天子。有拜老之仪。明帝之拜桓荣是也。大院君诞生圣躬。假使生存。主上必不敢臣。而相见必拜矣。今入其庙。用侄祭诸父之礼。有何不可乎。俗儒乃进无稽之说。诚可叹也。

十二月。击蒙要诀成。

先生患初学不知向方。略叙立心,饬躬,奉亲,接物之方以教之。凡十章。别以祭仪附其后。仁祖朝。命颁赐于诸道乡校。

议立乡约会集法及社仓文见原编

先生欲与州人有志者。议行乡约。以正弊习。乃将吕氏旧法。更为参酌。增损节目。要以宜于今俗。而不背古制。又定会集读约法。每闲一月。讲约于崔文宪公冲书院。遂读约文。讲论而罢。又于野头村。略仿朱子遗意。设社仓。春秋敛取二分之息。以救士民艰食者。因作约束。其条例视乡约加详。以便庶民。且有讲信位次等仪。○海俗初甚偸薄。自是以后。文风丕变。礼俗事习。虽村里愚氓。亦知感化。或有弃妻数十年。好合如初者。又有庶人老者。丧弟服衰。哀痛过常。问之。皆曰。此李监司之教也。盖先生曾为道伯故云然。

戊寅六年先生四十三岁

作隐屏精舍

首阳山一支。西走为仙迹峯。峯之西数十里。有真岩山。有水出两山闲。流四十里九折而入海。每折有潭。深可运舟。偶与武夷九曲相符。故旧名九曲。而高山石潭。又适在第五曲。且有石峯拱揖于其前。先生筑精舍于其间。取武夷大隐屏之义。扁之曰隐屏。以寓宗仰考亭之意。精舍在听溪堂之东。先生作高山九曲歌。以拟武夷棹歌。自是远近学者益进。

拟立朱子祠于精舍之北

先生以为自濂洛以来。集群贤之大成而折衷之。博约两至。路脉分明。使学者可据而入道。莫如朱子。而吾东方能倡明道学。以尧舜君民为己任者。无如静庵。谨守朱门成法。躬行心得。可为后生矜式者。无如退溪。遂拟立朱子祠。以两先生配。规仪已成。仍又立条约。训饬学徒。其有志于学者。勿论士庶。皆许入籍。非圣贤之书性理之说。不得讲读于斋中。史书则许读焉。欲做科业者。习于他所。规约见原编○规约既定。未及营立。先生殁后二年丙戌。诸生始建祠宇奉位版。以成先生遗志焉。

作文宪书院学规见原编

三月。拜大司谏。赴召谢恩。四月。归栗谷。

时有恭懿大妃丧。先生不敢辞职。且欲入对论事。因乞身而归。乃赴召进慰。谢命讫。即辞免。时朝廷互相猜疑。诸公咸请先生暂留调剂。郑松江亦回前见。颇主持平之论。欲与调和士论。共济国事。挽先生益力。先生曰。某今行非出也。只谢恩命耳。无端供职。于义无据。尺既枉矣。恐寻亦难直也。李土亭之菡。与诸名流来见。土亭曰。当今事如人元气已败。无下手救药之路。只有一奇策。可救危亡之势。客请问甚切。良久曰。今日叔献留朝。则虽不能大有所为。必不至危亡。此乃奇策也。楚,汉相距。以得韩信为奇策。关中初定。以任萧何为奇策。岂于得韩,萧之外。更设他策乎。识者以为的论。先生临行。谓松江曰。以调和之策。付公而去矣。舟中有舟行不忍南山远。为报篙师莫举帆之句。

五月。复拜大司谏。上疏辞。许之。复上万言疏。疏见原编

初疏有曰。殿下欲知臣可用与否。则当问以时事。不可用则愿勿更召。批曰。谏长久阙。故玆递本职。且尔如有所怀。可实封以闻。于是。先生极陈救时之策。言甚剀切。疏奏不省。牛溪先生读其稿。叹曰。真所谓直言极谏经世之策也。此疏之用不用。实关时运。非人力可及也。

六月。又除大司谏。上疏辞。

拜吏曹参议。辞不就。

自陈不可用者四事。未上。上因先生前辞召命。遂递谏职。谏院,玉堂。争之不能得。盖上意欲奔走应命。而先生不然故也。

七月。哭土亭李公。

有祭文见原编

冬。还石潭。

行前。往别牛溪。有雪中骑牛访浩原诗。见原编

己卯七年先生四十四岁

三月。作道峯书院记。见原编

庶子景鼎生

小学集注成

先生以为小学是初学急务。而诸家注解。杂乱多误。乃集众说而折衷之。略补己意。名曰小学集注。凡六篇。

五月。拜大司谏。上疏辞。陈保和朝廷之道。

先时李铢狱起。尹斗寿,根寿,尹𬀪皆被逐。公论甚不韪之。因此辗转。益致乖张。将至于不可收拾。先生慨然忧叹。因辞职疏。极论洗涤调剂。惟贤是用之意。上以疏辞过中。命递之。疏见原编○先生又与李泼书。略曰。倚楼赵公瑗也之被劾也。旁观者尚疑其有妨于调剂。继发三尹之劾。则人心不服。显以倾轧目之。今又无故显斥沈为小人。西为邪党。一节深于一节。真是捉人底手段。安可讳也。沈虽不可惜。西人皆不可惜乎。人虽至愚。责人则明。虽有聪明。恕己则昏。年前。季涵偏执主西之见。反疑鄙人。珥与君缓颊苦口。极力挽回。此时。君以季涵为何如人哉。今日君之主东。无异季涵之主西。何不以责季涵者。反以责己乎。乙亥西人之失。在于举措失当。今日时辈之举措。果胜于乙亥乎。尽斥西人以邪党。何如乙亥独劾公著李诚中字乎。西人之贤者。皆不拟于清望。何如乙亥之独不以重叔金应南字荐铨郞乎。乙亥倚楼之受赏。诚不厌众心。今日趋时附势。攘臂大言。以明得意者。又不知几倚楼乎。人心之危惧。有识之忧叹。甚于乙亥。而方且哓哓然向人争辨曰。东是西非。只是同类求进者信之。他人谁则信之。景涵泼字历览古今。安有君子得志。清论方行。而坏弄国事如今日乎。今当曰沈也虽无形显之过。既是外戚。又与士类相失。当只保爵禄。而不可更居要地也。三尹大忤士类。不可更参清选也。其馀西人。随才授职。少无猜防。而东人之议论过中者。裁而抑之。乘时附会者。斥而外之。如是秉心公明。日久月深。则或有好消息矣。但恐无人办得此事矣。又遗泼书曰。君疑某独勖于君。而不戒西人。此则不然。某告君之语。西人不闻也。其戒西人之语。君岂闻之乎。大抵止人之斗。当止其胜者。若不胜者。则方愿解斗。宁有不听之理乎。乙亥。西人小胜。东人小败。其时某只向西人争辨。宁有勖励东人之说乎。今则西人一败涂地。东人方胜。则安得不向东人争辨乎。虽然。西人亦多错料者。故有时相戒。则莫不信听。至于方叔亦曰。彼若摈吾与三尹。而西边士类。通用无碍。则人心服矣。方叔尚如此。况他人乎。今之调剂之策在东矣。若其后日翻覆。则亦安能逆料乎。君子之道。宁人负我。无我负人。逆料翻覆。而先失举措。已不是矣。事变无穷。安知季孙之忧。不在颛臾哉。泼等然之。而终不能用。○先是。白公仁杰草封事。请先生修润之。其论时事一款。与先生疏意略同。正言宋应洞谋以诱人上疏。匿迹欺君。劾先生。大司宪李拭和之。大司谏权德舆意不合。各避嫌。玉堂金宇颙等。论递应洞职。于是。白公上疏。引程子为彭思永代作濮王疏。为富弼代作永昭陵疏。为吕公著代作应诏疏以自辨。时卢相守慎问训导朴泂曰。宋应泂攻李某。外议何如。泂曰。学徒游吾门者。三四百人矣。吾欲试其意问之。则无一人不以李某为君子者。此辈乃后日士林也。一时虽或妄诋。异日公议。其可泯灭乎。卢相与朴相淳于经席。极陈先生为人决是君子。不可疵议。上然之。松江谓人曰。时论至于幷攻叔献。则尚何言哉。自今此辈安得为士类乎。

七月。跋九容帖。见原编

听松成先生所书也

八月。哭休庵白公。

有祭文见原编

庚辰八年先生四十五岁

五月。撰箕子实记。见原编

先是。尹公斗寿朝天。中朝人问箕子事迹。尹公不能对。既还。成一书。名曰箕子志。犹未甚精。先生以为我东有民。不后中国。未闻睿智有作。以尽君师不责。檀君首出。文献罔稽。惟箕子来临。不鄙夷其民。养之厚而教之勤。变魋结之俗。成齐鲁之邦。盖箕子既陈大法于武王。道明华夏。而推其緖馀。化洽于三韩。苟非元圣。乌能如此哉。然今人鲜能知之。被人猝问。未有能言者。盖由群书散漫。学之不博也。遂录成一篇。略叙始终。以便学者考征焉。

十二月。以大司谏召。遂赴谢。入对丕显阁。

时上新经大病。思见先生。召旨恳恻。不得已赴谢讫。辞免。上引见曰。久不相见。无乃欲有言乎。先生拜谢。仍曰。殿下嗣服之初。臣民有太平之望。厥后因循。未见振起。若因旧守辙。则决无可为之望。朝廷之上。纪纲大坏。大小之官。不事其职。已成风习。此不可以一时威力治之。收召俊乂。委任责成。持之悠久。治道可兴也。人君欲用贤才。则必先修己。何则。彼贤士不求富贵。只求行道。人君不先自治。则贤士必不为之用。而求富贵利达者。充斥朝廷矣。古者。为官择人。久任以考其绩。今则不论才之当否。朝迁暮移。如是而求其不瘝厥官者。未之有也。因请曰。自上加礼成浑。近古所罕。未知欲用其人乎。抑欲一见而止乎。上曰。其贤固已闻。其才何如。对曰。其为人也好善。好善优于天下。此岂非可用之才乎。思庵曰。叔献赴朝。吾喜而不寐。

撰静庵赵先生墓志见原编

辛巳九年先生四十六岁

正月。上箚请修政事。以弭天灾。

会有白虹贯日之变。上又有疾。久废视事。故先生上箚。略曰。孟子论养心曰莫善于寡欲。以殿下之清修渊默。其于物欲。固已淡然矣。但血气或虚。圣贤所不免。细行不矜。大德所由累。伏望殿下。于燕闲幽独之地。益加涵养省察之功。以为修身基址。而嗜欲必防。饮食必节。喜怒必中。言语必慎。动止有方。视听有则。欲既寡矣。又闲以礼。寡焉以至于无。使殿下本原之地。极乎诚立明通之境。德何以不及三五。寿何以不到期颐乎。既勉自修之功。而因以申警大臣。使之董统百僚。奋熙事功。旁招俊乂。与共天职。在朝之臣。量才授官。在野之士。尽诚加礼。必使贤者在位。能者在职。及今闲暇。修明刑政。则天意可回。民生可保矣。

三月。以病三辞。不许。出谢又辞。不许。

时思庵为相。引进清流。先生在台阁。主张论议。牛溪先生赴召。一时士类。多聚于朝。士气益励。人皆想望有为。

四月。请命会议救民之策。

先生谓同僚曰。去岁西道既歉。今春霖雨。两麦伤损。救民之策。必须预讲。乃启请三公六卿三司长官。会议朝堂。从之。大臣以上不欲更张。只请移粟西道。设常平仓。量减贡膳军役而已。○柳公成龙问顷日阙庭救弊之议。公以为非根本长策。未知所谓。先生曰。上格君心。下清朝廷。是根本长策。若宸心轻士类而喜流俗。时事岂有可望之理乎。

五月。驳尹毅中,朴谨元等。

毅中谨元。俱被陞擢之荐。先生将劾之。大司宪郑公芝衍曰。叔献独忧时事。为国任怨。吾辈岂可不助。于是。两司俱发。先生启曰。善恶无别。举措失宜。则虽尧舜不能为治矣。尹毅中以不廉致富。为清议所鄙。若陞此人。则导一世以征利也。物情皆愤。请命改正。朴谨元托病规避守陵官。用心无状。而铨曹近日连拟清要之望。至欲陞擢。甚为非矣。上命推吏曹。○时吏曹拟金孝元司谏。上曰。备庶官郞僚足矣。先生曰。一人之用舍。虽非大关。但东西之说未消。则士类疑忌。无有妥帖时。自上必须消融。使无毫发痕迹可也。孝元若无才气。则弃之何惜。其才可用。而乃牵于东西之说而不用。则甚为士类不安之根本矣。

上箚请变通弊法。改定贡案。倂省州县。久任监司。用贤修己。去私朋和朝廷。箚见原编

时旱灾方炽。上于经筵教曰。凶歉如此。西道尤甚。计将安出。颁相朴淳启曰。须预蓄财力以救之。先生进曰。若不变通弊法。以济艰难。而只欲移粟活民。则粟亦已乏。无可移者矣。祖宗朝税入甚多。今则连岁不登。而经费犹遵旧规。安得不乏。似当酌宜加定税入。以裕国用。而民生甚困。必须先解积苦。以悦民心。然后收税。始可得中矣。我国贡案。不度民户残盛。田结多少。而胡乱分定。且非土产。故防纳之徒。得以牟利。而齐民困苦。今须改定贡案。量其民户田结。均敷平定。使之必贡土产。则民解积苦矣。且生民休戚。系于守令。守令勤怠。系于监司。监司数易。故皆苟经岁月。莫肯留心于政事。循例往来。间有尽职者。亦未及施为。须以大邑为营。使监司兼宰其邑。率眷往釐。委任责成。使之久居其职。而别择廷臣有制治之才可堪公辅者授之。则必有其效矣。上曰。我国州县甚多。守令不能精择。予欲倂省之。未知何如。群臣皆曰。圣教甚当。若倂省极残之邑。附于他郡。则民役甚宽矣。至是。先生与同僚相议。上箚请变通弊法。改定贡案。倂省州县。久任监司。且请用贤以作人才。修己以清治本。去私朋以和朝廷。批曰。省箚。良用嘉焉。旧法之变。似难轻为。然当议于大臣处之。会以卢相引疾。事竟不行。

制进辨诬奏文见原编

先是。中朝于史牒及大明会典。记我国宗糸甚诬。累朝遣使申雪。时已蒙皇旨许改会典。而尚未颁降。先生启曰。主辱臣死。宗糸受诬。列圣之辱大矣。奏请之使。当以至诚感动天庭。事成则还。不成则为埋骨燕山之计。然后可成矣。朝议多以先生为可遣。思庵曰。叔献不可一日去朝。乃以金公继辉为使。先生承命制奏文以进。上曰。善哉。蔑以加矣。大事必将谐矣。

六月。特陞嘉善大夫司宪府大司宪。再辞不许。兼艺文馆提学。辞不许。八月。递。

先生既就职。叹曰。都宪国之重任。立纲纪正风俗。其在斯乎。乃因西山政经。参以己见。为化俗仪五十馀条。榜示通衢。使人人诵习。不待发禁。而自不犯纲。大要不出于父慈子孝。兄友弟恭。亲上死长之义。其或犯禁者。一犯而教之。再犯而申之。三犯而治之。人情莫不悦服。至于市人。咸曰。自我公之临也。各司无横敛之事。行路时亦必致恭。齐首展拜。有一老妪诉其女不孝。先生倂招二人而语之曰。如我者为都宪。故风俗之不美。至于此耶。因以人伦慈孝之理。反复开喩。二人感泣悔过。遂为母子如初。○时有流言。沈义谦于主上宅宗之时。夤缘宫禁。密图起复。欲以专擅权势。李泼,郑仁弘。素嫉义谦。欲因此击去之。先生曰。此事不近情理。且义谦。今日无异孤雏腐鼠。置之一边。亦可为国事。若必论劾。则惹起不靖之端矣。仁弘欲幷论郑松江。或又止之。仁弘怒欲弃官而归。李泼见先生曰。公若论沈。则一边人皆信服。而西边士类。渐可收用。有保合之势。不然则仁弘将弃官。岂非可惜乎。先生谓牛溪先生曰。今日无端欲论方叔。甚非事宜。但时辈本疑我党西。而今郑又以此不合而去。则时辈必以此为赤帜。显然攻我矣。我去而士类尽散。则国事尤败矣。仁弘以掌令发论。先生曰。此事若稍过激。则必有蔓延之患。且起复暗昧之事。不可入于启辞也。僚议皆从之。先生口占启辞曰。青阳君沈义谦。曾以外戚。久执国柄。贪权乐势。积失士类之心。近年以来。公议不平。久而益甚。而迄未蒙显斥。故好恶不明。人心疑惑。请命罢职。以明好恶。镇定人心。且谓仁弘曰。后日启辞。不可追添语句。延及他人。仁弘始诺而终改之。有援附士类。以助声势等语。上问曰。士类何人也。仁弘曰。义谦与尹斗寿,根寿,郑澈诸人。相与缔结。窥觇形势。先生启曰。郑澈与义谦。虽曰情厚。而澈是刚直介洁之士也。其气味迥然不同。本非私党也。正言尹承勋。以先生私于松江。欲论递。以僚议不同避嫌。上曰。尔言妄矣。李某等之见。又一道也。以此角立。必欲击去。尔何人哉。玉堂请并出。上曰。昨见尹承勋启辞。必是轻薄者。故予责之。先生启曰。玉堂箚论。不辨是非。只虑骚扰。故其言糊涂。如是而能镇定者。未之闻也。郑澈刚褊。不能容物。疑士论之过激。士论亦不深究澈之心事。而诋斥过实。加以造言生事者。交构两间。辗转至此。彼尹承勋有何识见。不过承望为趋附之计。今虽递承勋。将必有继起者矣。玉堂以先生过斥承勋。累启以递。仍除承勋新昌县监。先生后因入侍启曰。臣性愚直。不能审察人情。承勋之言。有如迎合时论。故率尔指斥矣。到今物议不平。想是臣言不中耳。大抵论事之臣。自上不可摧折太过也。○先生尝谓牛溪先生曰。东西之论。至今未熄。我欲保合。而时辈自是己见。宁误国事。必欲东胜。肃夫,金宇颙字景涵。依违两间。欲不咈于时辈。而又欲不负我。可谓劳矣。我去则时事尤溃裂。故隐忍不去耳。○方三司之攻先生也。朴思庵曰。年少辈识见暗昧。如叔献可作儒林宗匠。时辈当听命。而乃以不紧之事。争辨至此。置国事于度外。可谓逐鹿而不见泰山矣。

授同知中枢府事

九月。拜大司谏。辞不许。以病免。

辞疏略曰。当今急务。在于打破东西。保合士类。而臣不能镇定。请为庶官。以尽葵藿之诚。

十月。升资宪大夫户曹判书。辞不许。因灾入对。仍请以赵光祖,李滉从祀文庙。

启曰。今欲明教化。则必须崇奖先贤。使后学有所矜式。近日贤者。虽不可悉入祀典。如赵光祖倡明道学。李滉沈潜理窟。此二人诚可从祀。以起多士向善之心。上曰。此事不可为也。

著晦斋大学补遗后议见原编

晦斋李文元公。著大学补遗。以听讼一节。还置经文之末。以定静安之安。谓与孟子居之安之安同。以能虑之虑为思。以经文第二节三节。移置格致之章。以仁为治国平天下之本。而以朱子为未尽。至是。先生著议辨之。

请设经济司

时上以天灾。延访群臣。先生进启。略曰。人君将大有为者。必立心远大。不拘于俗论。以三代为期。必务实学。躬行心得。以一身为一世表准。可也。然若不施诸政事。则是亦徒善也。且人君必知一世之弊。然后可兴一世之治。今日之弊。诚难枚举。大槪病根在于不任贤才也。至于革弊一事。臣有妄计。请令大臣商议设局。名以经济司。使大臣领之。而择士类晓达时务而留心国事者。凡有建白之言。皆下其司。商议定夺。以革弊政。则天心庶可回也。上不许。

跋击蒙编见原编

编即朴龙岩云所作。金公就文跋其尾。引朴松堂语曰。为学之道。有所得。然后操存养之。先生辨之曰。学者必操养之。然后乃有所得。若不操不养。则宁有所得乎。退溪评松堂之学带得禅味云。无乃指此等处耶。一字之义不明。而误人知见者多矣。先正固当尊敬。而至于论道。则不可以不明辨也。

跋学蔀通辨见原编

时中朝学者。多尊陆九渊,王守仁之学。正学几废。清澜陈氏建。始著是书。以辨其非。论议甚确。先生乃为之跋。统论古今异端之弊。其归颇奖陈氏。至于所论得失。亦皆备存焉。

十一月。兼弘文馆大提学,艺文馆大提学,知经筵春秋馆,成均馆事。四辞不许。

先生每叹俗尚浮藻之习。及典文衡。凡科试取士。必主理胜之文。

经筵日记成

先生自出身以来。常记朝政私议关于大体。可为后法者。釐成此编。始于明庙乙丑。止于当宁是岁。皆手自楷写为三册。或曰。壬午癸未两年事。亦有别录。而今亡矣。○牛溪先生曰。此编最多格言。可以垂示百世。见斯人之为青天白日。极为关重。非他文比也。

壬午十年先生四十七岁

正月。拜吏曹判书。三辞。不许。

启辞略曰。古人有言。欲法尧舜。当法祖宗。祖宗之朝。铨衡之长。必极一时之选。或以三公领之。或以重臣兼之。主张一时清论。而郞僚只补其不逮而已。今则馆阁清选。一委之郞僚。只以注拟微末之官为己任。而亦复瞻前顾后。以请托高下为轻重。昔者。该官各执其职。格王正事。恩命虽出于上。而不合公论则必覆逆。今则该曹只奉文书。如有内除之命。则惟上命是顺。真所谓三旨宰相也。吏曹有考功之司。检察百僚。有不称职。则随现汰去。今铨曹只掌除授。而其于考课。不知为何事。用是百司解弛。庶绩皆败。今欲以孤根弱植。自奋于群讥众笑之中。效愚输忠。则必将左右掣肘。无所裨益。如欲随行逐队。以循俗例。则亦将上负国家。下负所学。生当抱羞。死不瞑目矣。○先生既就职。专以革旧弊。清仕路为务。如简贤士以充台宪之任。择学术以为师儒之官。奖恬退以励名节。荐吏才以试郡县。重监司之选。以责承流宣化之绩。严守令之荐。以考仁民爱物之迹。皆一时所请施行者也。○有寄牛溪一绝云。盛际十年会。忧时一病身。愿回岩穴老。终作匪躬臣。

四月。哭黄冈金公。

有祭文挽词并见原编

七月。奉教制进人心道心说。

略曰。天理之赋于人者。谓之性。合性与气而主宰于一身者。谓之心。心应事物而发于外者。谓之情。性是心之体。情是心之用。心是未发已发之摠名。故曰心统性情。性之目有五。曰仁义礼智信。情之目有七。曰喜怒哀惧爱恶欲。情之发也。有为道义而发者。如欲孝其亲。欲忠其君。见孺子入井而恻隐。见非义而羞恶。过宗庙恭敬之类是也。此则谓之道心。有为口体而发者。如饥欲食。寒欲衣。劳欲休。精盛思室之类是也。此则谓之人心。理气浑融。元不相离。发之者。气也。所以发者。理也。非气则不能发。非理则无所发。安有理发气发之殊乎。但道心虽不离乎气。而其发也为道义。故属之性命。人心虽亦本乎理。而其发也为口体。故属之形气。发道心者气也。而非性命则道心不生。原人心者理也。而非形气则人心不生。此所以或原或生公私之异者也。道心纯是天理。故有善而无恶。人心。也有天理。也有人欲。如当食而食。当衣而衣。圣贤所不免。此则天理也。因食色之念而流而为恶者。此则人欲也。道心只可守之而已。人心易流于人欲。故虽善亦危。治心者于一念之发。知其为道心。则扩而充之。知其为人心。则精而察之。必以道心节制。而人心常听命。则人心亦为道心矣。真西山论天理人欲极分晓。但以人心专归之人欲。一意克治则有未尽。朱子既曰。虽上智不能无人心。则岂可尽谓之人欲乎。以此观之。七情。即人心道心善恶之摠名。四端则道心及人心之善者也。或以四端为道心。七情为人心。四端固可谓之道心。七情岂可只谓之人心乎。七情之外。无他情。若偏指人心。则是举其半而遗其半矣。子思以七情之未发者谓之中。已发者谓之和。论性情之全德而只举七情。则宁有偏举人心之理乎。此则较然无可疑者。性既本善而情或有不善者。理本纯善而气有清浊。气者。盛理之器。当其未发。气未用事。故中体纯善。及其发也。善恶始分。善者。清气之发也。恶者。浊气之发也。其本则只天理而已。周子曰。五性感动而善恶分。程子曰。善恶皆天理。朱子曰。因天理而有人欲。皆此意也。今之学者。不知善恶由于气之清浊。乃以理发者为善。气发者为恶。使理气有相离之失。此是未莹之论也。因具图其后以进。

奉教制进金时习传见原编

奉教作学校模范及事目见原编

上尝于经席。论及士习偸薄。师道废弛。命先生作择师养士之规。既成。启曰。臣受命以来。夙夜惕虑。此是作成人才。挽回世道之一大机会。必须深思熟讲。以为经远之图。故累月商量。以择师养士为事目。又作学校模范十六条。以补学令之未备者。傥命依此施行。持之以悠久。则狂澜之倒。庶可回矣。教曰。观此书启。用意甚勤。从当举行。

八月。拜刑曹判书。

九月。拜议政府右参赞。上疏辞文衡。不许。特加崇政大夫。拜议政府右赞成。三辞不许。遂上万言疏。极陈时弊。

其略曰。殿下当覆隍之运。危亡之象。明若观火。世污于循俗。绩败于食志。政乱于浮议。民穷于积弊。此四者其大目也。古之论为治者。必以格致诚正为本。今为老儒陈言。孰不以为迂且远哉。然欲舍格致诚正而求治者。终无是理。何则。不格致则知不烛理。不诚正则心不循理。不烛理则无以辨邪正是非之分。不循理则无以施任贤安民之术。殿下诚能笃信大道。终始典学。居敬穷理。两进其功。动静云为。一循天则。以一身立表准于上。使一国臣民。咸睹圣心。重道崇儒。申明教化。快若云雾尽消。太阳中天。则污世浊俗。宁无于变之势乎。如是而至诚侧席。旁招俊乂。不问其类。只观人器相当。勿拘常格。使各称职。则食志之患。非所虑也。其于贤者。委任责成。使之举其所知。分掌百职。则清论有主。而国势尊严。悠悠之辈。亦皆俯首听命。各守其分矣。浮议安得以乱政乎。若积弊之可袪者。则今难枚举。臣之每达于经席者。是改贡案省吏员久任监司三者耳。上批曰。观卿上疏。具见忠恳。非不欲策励有为。而眇眇寡昧。才识不逮。以至于今。事与心违。予亦窃叹焉。当更加警省留念焉。仍赐酒。○先生封事既入。会值赐对群臣于思政殿。命遍示之曰。右赞成自前每请更张。予则以为重难。诸意何如。掌令洪可臣进曰。此实当今急务也。譬如所御殿宇。本祖宗朝作。然若岁久年深。必至颓败。势须鸠材择工。朽者改之。毁者补之。然后方得重新。李珥之言。何以异是。上亟然之。翌日。副提学柳成龙上箚。论更张之非。其议遂格。

十月。受远接使之命。力辞不许。

时以皇子诞生。翰林院编修黄洪宪,工科给事中王敬民。奉诏出来。大臣启以先生为远接使。先生以词藻非所长。力辞。不许。○前此使臣专务事体。颇张威猛。一路萧然。先生痛革宿弊。刚以制慢。宽以代猛。取足以奉待诏使而已。由是。事无阙漏。而民赖其惠。○义顺馆迎诏之日。两诏使注目良久。问于译官曰。远接使有山林气象。无乃借出林下士以待我耶。对曰。这是三场状元。屡经侍从。中闲退居林下有年。今王倚任已久矣。又问曰。这作天道策者乎。沿途酬唱。操笔立成。诏使叹曰。大手大手。诗赋诸篇。见皇华集及原编。

还朝。为诏使作克己复礼说。

诏使入京。谒文庙。请先生讲解克己复礼为仁之义。且曰。毋拘宋儒窠臼可也。诏使盖是陆学者。故其言如此。先生即著说以示。略曰。仁者。本心之全德。礼者。天理之节文。己者。一身之私欲也。人莫不具此本心。而其所以未仁者。由私欲间之也。欲去私欲。须是整理身心。一遵乎礼。然后己可克而礼可复矣。义礼智。均是天理。而独举礼者。礼是检束身心底物事。视听言动。悉循天则。动容周旋。皆中节文。则心德斯全。而义智在其中矣。颜子一闻圣训。担当勇诣。便复天理。此所以独称好学也。小邦之人。所见孤陋。只守程朱之说。更无他道理可以敷衍。虽欲不拘宋儒窠臼。不可得也。中朝性理之窟。必有继程朱而作者。愿承高明之诲。以袪坐井之疑。两使读至五六遍曰。此说极好。当传布中朝。

十一月。伴送诏使于境上。

副使回至安州。出示所述谒箕子庙赋曰。俺居在箕子古邑。尝得䌷绎范旨于洪范堂中。极以未悉东入事迹为恨。今幸至此。愿赐开示。先生既步韵以酬。且赠箕子实记。两使见之。敬叹不已。副使见箕子实记。惊喜曰。中国本无如此之文。今远接使所记。若是炳炳。谨当赍归。绣梓而传后也。至龙湾临别。遽出葱秀山观射猎长篇,玉溜泉短律。盖来时宿构。而欲于仓卒试先生也。先生就席上。呼纸笔写赠。诏使大惊服称赏。谢曰。蒙手写为赐。不胜摧谢。谨当袭藏。永以为宝也。将别。两使皆有恋恋惜别之意。至于执手挥涕而去。诏使知先生为有道君子。书词往复。必称栗谷李先生。礼敬备至。终始不懈。其后我人赴京。一路接待。顿异前日。怪而问之则曰。黄,王诏使还时。戒俺等曰。朝鲜真个礼义之邦。今后使价来者。必礼接之。慎无慢忽。故如此耳。论者以为诏使之致敬傧使。前古未有其比。盖诚服先生道德。不徒文词之为尚云。

十二月。复命。拜兵曹判书。上疏辞。不许。仍陈西路民弊。

凡六条。一请赐一年田租之半。二请救驿路凋残之弊。三请变通馆军之弊。四请令监司尽心救荒之政。五请革滥定官属之弊。六请革黄州判官。

癸未十一年先生四十八岁

正月。三告加由。出谢又辞。不许。

恳陈病甚之状。且言故事主文之人。鲜有主兵。盖以文武重任。决非一人所兼。上答曰。故事有无。不足言也。我朝兵力。固不及于前朝。而升平百年。兵政之散。久矣。予时思之。未尝不隐忧。而叹不得其人焉。卿常以更张改纪。前后眷眷。是卿之素志也。今卿诚能出奇运谋。革尽流弊。作为养兵之规。则于国家幸矣。时又有北胡入寇之报。不敢固辞。遂就职。本曹素号剧部。属当警急。簿牒旁午。先生剖决如流。纲举目张。细大不遗。曹中老吏咸叹以为曾所未见。

二月。启陈时务六条。

一曰任贤能。二曰养军民。三曰足财用。四曰固藩屏。五曰备战马。六曰明教化。其足财用末端。极论文昭廷恩两殿一日三祭。山陵一月两祭。烦渎之非。仍请量宜减省。以纾民力。详见原编○先是。本曹点阅上番军士。阙者或许赎布。其数不赀。本曹官员。分为己用。已成规例。先生议于同僚。输送北边。以为戍卒衣资。

闰二月。上疏乞退。不许。

时上专意眷注。而首相亦极推重焉。先生遂以经济自任。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每以格君心正朝廷。为出治之本。又以激浊扬清。为正朝廷之先务。由是。不容于清议者。皆怀怨嫉。凡有建白。动辄沮挠。至是。先生因朝讲启曰。臣欲陈所怀。第经筵之规。必讲书后启事。以致临朝日晏。请于燕闲之时赐对。上许之。司谏权克智等论避。以为无时请对。虑有后弊。答曰。尔等欲使君臣阻隔。心术可知。其递差。先生遂上疏陈情乞退。不许。仍引见慰谕。

三月。承命荐成浑等。

时上命备边司各荐人才。先生言成浑可任经纶。成允谐逸民之有才德者。郑逑有英才。

四月。上封事极陈时弊。复申前请改贡案。改军籍。倂省州县。久任监司等事。又请庶孽许通。公私贱有才者赎良。

上既不许退。眷倚弥隆。先生感不世之遇。以鞠躬尽瘁为心。又上封事。极陈时弊。略曰。和朝廷而革弊政者。其本也。调兵食而固防御者。其末也。又申请贡案,军籍,州县,监司等四事。又请募庶孽公私贱。入戍北边。无才者令纳粟于边。而庶孽则许通仕路。贱隶则为良人。此皆世宗朝已行之规也。是时新经北胡之变。兵食俱乏。边鄙告急。束重无策。先生此疏。盖出于权宜不得已之计。答曰。予偶阅卿年前上疏。而卿疏适来。前后惓惓。识卿不忘庸君之孤忠也。贡案事。廷议不一。当随后商量焉。军籍事。惟在卿设施何如耳。省州县事。果出于寡昧轻浅之意。而恐贻他弊。不敢自是。卿劝请不已。当为卿试之。久任监司。难于创设。迟疑到此。亦当从卿矣。庶孽贱人事。事变之初。因卿献策。即命行。而言者论之。当更问于备边司。商议举行矣。自是倚任益重。于是。浮躁之徒。恐一朝公论得行。则不免退斥。日夜聚谋。益肆其诋毁。盖先生之意。欲除燕山弊政之未尽革者。且改近例之变乱经制者。一遵祖宗朝美意。虽曰更张。而实欲率由旧章。与论者之说正相反也。

请设纂集厅

先生于筵中。启请设局。纂次祖宗朝故实。勒成一书。以为一代考据之地。从之。未几。先生卒。不克就。

入对。请预养十万兵以备不虞。

先生于经筵启曰。国势之不振极矣。不出十年。当有土崩之祸。愿预养十万兵。都城二万。各道一万。复户炼才。使之分六朔递守都城。而闻变则合十万把守。以为缓急之备。否则一朝变起。不免驱市民而战。大事去矣。柳公成龙以为不可曰。无事而养兵。是养祸也。筵臣皆以先生言为过虑。遂不行。先生退谓柳公曰。俗儒固不达时宜。而公亦有是言耶。仍愀然久之。壬辰乱作。柳公于朝堂叹曰。李文成。真圣人也。

六月。被三司构劾。引咎乞退。归栗谷。

时北胡再逞。以二万馀兵围锺城。边报日急。中外骚动。先生方在本兵。兼备局有司之任。专掌军务。夙夜忧劳。罄竭心力。昼则终日在公。夜则明烛达朝。一时措置策应。皆出于先生。号令明肃。施为有序。人情信报。不扰而事集。由是。上益翕然倚仗。而媢嫉者媒糱益甚矣。时当分等。钞京中射手万馀人。以赴战所。先生请以军资监绵布。计给战士衣资。且减百官俸禄。以恤其妻孥。又请募人以粟输边。军情大悦。粮饷亦足矣。及当战士之赴北。骑马难猝办。先生以为乙卯倭变时。赴战军士。掠马于都下。寔为乱阶。欲请于三等以下射手。募令纳马免防。而不知应募者有无。乃先下令。于是。纳马者云集。而战士临发。顷刻为急。故一面陈启。一面颁马。上即允之。行者以得马为喜。留者以免防为便。一日边报至。上命召先生。先生素患眩晕。至是劳瘁转剧。力疾诣阙。未及政院。眩证猝重。仅得入内兵曹而卧。政院启以此意。上遣内医看病。令退而调理。于是。三司幷劾先生以专擅权柄。骄蹇慢上。所谓擅权。指径下纳马之令也。慢上。指不得诣政院也。先是。宋应漑,朴谨元,许篈。皆为先生所斥。盖先生尝以应漑为世济其恶。以谨元循私失政。劝郑公芝衍论之。及为大谏。又劾以规避守陵。又尝恶篈之躁佻。且以侍父疾不谨。掌铨时。遏直提学之望。三憾合势。而怂恿者众。酝酿伺隙久矣。至是。乘时构捏。请罢职。累启不允。乃停。先生上疏请罪。上温谕不许。其答再疏曰。卿识敏才高。忠诚体国。今疆埸多事。方藉卿谋猷。抚定北方。安戢兵民。何遽有求退之言耶。寥寥千载。君臣相遇。得做功业者。绝无而菫有。卿不亲闻向者之教乎。丁宁一言。鬼神亦知之。宜勿更辞。速体予意。勉强就职。疏凡六上。批谕愈恳恻。先生不得已诣阙申恳。略曰。台谏之停启。特以久未蒙允。且以臣为非全然无耻者。必知所以自处故也。臣若不知自处。幸上之优容。偃然从政。则前后累疏。只是固宠之计。而无礼无义甚矣。先失其身。何以事君。台谏既以专擅骄蹇。为臣罪目。则是乃一罪。大臣为臣分疏。敦迫令出。而犹不敢以弹章为过当。臣之负罪。至此益验矣。殿下独以臣为无罪然。而不加辨核。每以公论为众咻为谤毁。臣固不敢承当。而台谏闻之。亦岂安于心乎。伏望圣慈。明察义理。务定群情。举臣之罪。咨询左右及诸大臣。使之称量轻重。如以为可贳。则臣虽未安。敢不黾俛随行乎。如以为实犯。则虽加窜殛。臣实甘心。今玆仰控之辞。固知非臣之所敢言。亦非臣之所当言。然臣无仍冒之义。而上教丁宁。可感神祇。臣虽终日涕泣。终夜绕壁。不知所以处身之地。敢此冒达。答曰。在卿自处。虽当如是。然予若询于左右。则是未免一毫疑卿之意。予岂敢如此。大司谏宋应漑,献纳柳永庆,正言郑淑男等启曰。某累日陈疏。辞气不平。必欲以台谏所论。置之虚捏之地。至欲询诸左右。有若决其胜负者然。其无台谏蔑公论之罪大矣。大司宪李墍,执义洪汝谆,掌令李征,持平李景㟳,许鉴等。亦同辞请罢职。典翰许篈自草箚子。率同僚继请。至有御下蔽上。以成其私。将欲何为等语。上手教于大臣曰。近因李珥言语闲事。台谏相激。至于玉堂上箚。比珥于误国小人。此非发于偶然言语闲事也。盖珥自前裁抑新进之士。恶其趋时党附。累为陈论。由是。见忤于时论者久矣。遂因所失。乘时伺衅。必欲劾去而后已。凡公卿大夫承召不来者多。未闻有以慢上论之者。是何台谏独能直截于珥也。其纳马不禀。亦不过许多事务闲。趁未取禀耳。是岂擅权而然哉。夫擅权慢上。人臣极罪。名之不可不明。君之于小民。尚不可以情外罪名。轻加于其身。况宰相耶。既曰擅权慢上。则何不明正其罪。请令有司照以王法。以戒万世为人臣者。而乃敢请以罢职。有如乙巳奸臣辈目之以叛逆。而罪之以罢递者之为耶。此所以珥心不服。累辞不已。亦岂有忌克忿怒于言官哉。所贵乎台谏者。身任公论耳。若阴济其私。以为排摈倾陷之计。则乌在其台谏之道也。卿等如以珥为误国小人。当明辨斥退。不然。攻之者是小人。安有人君用小人而可以为国之理乎。分别淑慝。其不在今日乎。卿等不宜含糊不辨。仍命招三公议。既退。又教曰。卿等虽请留用珥。万无出仕之理。兵务甚急。姑递其职。以安其心何如。朝廷淆乱。贤邪莫辨。何以为国。予不胜痛心。此则予自当随后处之耳。议于三公。朴淳议请依上教。郑芝衍谓珥终不出仕。则不得不递。然此后事。自上平心处之。臣之所忧。非特朝廷。欲为李珥保全令名。上答曰。兵曹判书可递。李珥既陷于误国小人之名。安有所谓保全令名者。右相之议。何其迂也。其心所在。实所难测。予虽暗君。岂屑屑与小人同事乎。嗟乎。珥其好归乡关。高卧白云。谁得以羁縻哉。先生即出杨花渡。舟归栗谷。有孤臣一掬泪。洒向汉阳城之句。

七月。牛溪先生上疏伸辨。八月。特命窜宋应漑,许篈,朴谨元。

先生既退。朝野愤激。物议讙哗。至于街童走卒。亦莫不咄嗟怒骂。皆以为小人陷君子。而举朝畏其势焰。无一人出一言辨之。牛溪先生时被征至京。以为其义可以言矣。乃上疏陈三司构诬之状。略曰。伏见三司举劾李珥以无君误国之罪。使珥无所容而去。政刑之失。无大于此。臣受圣朝罔极之恩。目见时事之非而不言。则是知朝廷过举。而畏祸以负殿下也。李珥为人。疏通明敏。天分甚高。少有求道之志。慨然以学自励。其于众理。虽不能周遍。而义理大原。不可谓无见。非如拘儒曲士坐守章句之徒也。其爱君忧国。出于至诚。惟知有国。而不知有其身。急于济时。而不以温饱为念者。乃其平生所素有也。虽然。气质所就如此。故其病痛亦有之。惟其疏通。故有率尔之病。而少沈潜缜密之气。其性白直迂愿。故绝无修饰外貌。调适人情之态。志大而阔。略于细微。自信而不徇乎时俗。是以。爱之者鲜。而笑之者多。忧之者少。而嫉之者众矣。且屡陈时弊。以触其实。故为时人所忌。且荐郑澈为可用。是以。尤不合于众情。珥知不可久在朝廷。而被殿下不世之遇。思欲鞠躬尽瘁。以报万一。所以迟回数岁而不能去也。至如纳马免防。急遽之中。因率尔之失而有此也。不请命而下令。此固罪也。然谓之专擅国柄。则非其罪也。不进政院。乃眩晕重发之故。谓之骄蹇慢上。则非其情也。大臣为珥请出。而不敢以台谏之言为过重。噫。台谏过激之言。其失小。珥无君之罪。其恶大。欲护至小之失。而不雪至大之罪。强令出仕。则是欲其入而闭之门也。圣教至诚委曲。谕珥出仕。珥于是不胜闷迫。不得已而启请称量其罪之轻重。其意岂在与台谏争胜负乎。只欲开出仕之路。以承上命耳。珥之不敢易出。乃所以畏公论重台谏。而反以此为轻台谏蔑公论。不亦异乎。初因微罪而加以无君之名。又因此名而据法请罪。是必欲置之死地而后已也。呜呼。论者自以为公论。而不公不平如此。其腹心意态。披露于外。不复以人人覰破为忧。不亦可羞之甚乎。然今日朝论。岂皆作意罪珥。不过附会者乘时疾攻。而挟怨者又持其几以至此耳。殿下不以辨别忠邪为意。而以含糊两可为务。则臣恐善善而无所劝。恶恶而无所惧。使怀奸之徒。有以窥圣意之所在。无所忌惮。植党专权。忠贤之祸。方横挐一世而不可救矣。伏愿圣上深烛几微。杜塞其源。而使善善恶恶之心。沛然若决江河。则国家幸甚。上答曰。观尔上疏。忠愤激烈。如使奸邪闻之。足破其胆。信乎君子一言。为国轻重也。遂下教于大臣曰。予以寡昧。不知忠邪。莫晓是非。故顷日问卿等以忠邪是非。而卿等乃敢为含糊之说。予固已洞知卿等之心。而随后处之之意则已谕矣。今观成浑上疏。大臣事君之道。果如是乎。当初李珥之排摈者谁。其朋奸之类。又谁也。其辨别以启。毋更含糊。以贻国家之羞。领相朴淳,左相金贵荣请面对。领相极陈先生忘急殉国之实。而又论应漑,篈害正之状。左相对以不知。上乃下教切责曰。人君所与为国者。大臣也。昨日。予以忠邪是非。问诸大臣。而左相金贵荣。惮于甲非乙是。乃敢为依阿苟容之态。曾见自古大臣有如此者乎。辨别贤邪。进退人物。乃其任也。若不知贤邪则是不智。知而不以直启则是不忠。其何以在具瞻之地。承旨朴谨元营救金贵荣。上答曰。观此启辞。可谓指东而答西也。昨予问李珥之贤邪。左相乃曰。臣不知。终乃引知人则哲之语以文之。此其心。路人所知。其谓予不知耶。人主问其臣之贤邪于大臣。而大臣乃以不知对。苟如此。人主自任聪明足矣。将焉用彼相哉。噫。以暗主而遇不知之相。是犹以瞽而借盲之视。将见相率而颠𬯀。莫之救以死也。○大司谏宋应漑避嫌。斥两先生及领相。构诬丑诋。无所不至。至以先生为射利争财。贿赂辐辏。当国半载。怨及苍生为启。上答曰。尔言设使皆是。今乃言之。是不忠也。递差。仍特贬许篈昌原府使。宋应漑长兴府使。于是。两司合启。劾领相与沈义谦及先生及牛溪先生。结为心腹。共托死生。声势相倚。气焰薰灼。挤陷士类。以启空国之祸。请罢领相。上皆严批斥之。王子师傅河洛上疏。言三司悖罔。忠贤受诬之状。承旨朴谨元等启斥洛疏。以为偏党。上答曰。尔等杜塞人言。掩蔽聪明。终欲为何事。公论之在人。如水之在地。不必以台谏而是。刍荛而非。今玆台谏之言。人心不服。义士奋袂。将四面而起。尔等虽竭力弥缝。不可得矣。○是后。幼学边士桢,申礏,朴济等。亦相继上疏伸辨。○七月。太学生柳拱辰等四百六十馀人。上疏极论三司诬悖之状。答曰。予智不足以辨贤邪。才不足以治国家。使朝廷不靖。是非混淆。责在于予。夫复何言。今观疏辞。忠谠激励。尔等义气如此。予何忧国事。两司以被斥避嫌。上答曰。自两司论启之后。予不下一言。予非口吃者。岂无一言之可发。一威之可施者乎。以君臣之间所伤者多也。当此国家艰虞。生民涂炭之时。尔两司孰非李氏之臣。而惟玆大臣公卿。皆比肩一时。如兄如弟者。何不先公后私。痛去己意。涣然冰释。和协一心。戮力王室耶。尔两司莫如即日停论。将一场纷挐。付之一笑。此非予幸。实两司之利也。君臣之间。情如父子。故予今言之。若执迷不悟。论之不已。则予岂但默默而已。必将有不得已之举。到此时也。其无悔乎。承旨朴谨元等启以太学疏为悖乱。教曰。仕进承旨幷为出送。大司宪李墍,执义洪汝谆,掌令尹承吉,李征,持平李景㟳,许鉴,大司谏朴承任,司谏李希得,献纳权悏,正言沈岱,李澍等。启以太学生为谗口交乱。以朴谨元为尽言不讳。上答曰。在昔宋时。六贼当朝。李纲去国。太学生陈东等。上疏而极论之。千载之下。闻其风节。尚不觉投袂而兴起。今玆馆学儒生。目见朝论之乖宜。国事之日非。倡义相率。叩阙抗章。其忠肝义胆。读其疏。凛凛有不可犯者。诚可谓不负所学。而横流之砥柱也。夫太学。首善之地。公论所在。朝廷是非。可乱于一时。而太学公论。焉得以废也。自予即位以来。诸生上疏非一。而其间岂无讦直逆耳者。而予未尝一示不悦之色。必以温言慰谕。诚以国家元气在此。朝臣可罪。而诸生之气。不可折也。设使狂生所为。或有过重。犹不可待之如此。况其正直之气。迈青松而挺孤节者哉。予以千乘之尊。尚且屈己下之。彼幺么数臣。昵伏近密。恣为朋比。杜绝人言。掩蔽聪明。乃敢目诸生以悖乱。是欲踵黄潜善之所为。真小人而无忌惮者也。予不即举流放窜殛之典。使魍魉之类。骋骛于昏夜。已为失刑之甚。而终未免为汉元之归。尔两司反为伸救耶。○方太学上章时。三司亲党李廷友等数十人立异。别为一队。诣阙陈疏。诋斥两先生。以柳拱辰等疏为非公论。人皆骇笑。指谓台谏子弟疏。上批严斥之。○宋应漑之甥博士韩戭。独擅停举柳拱辰等百馀人。上下教曰。韩戭怀奸逞私。无君不道。拿鞫。府启请停刑。上曰。戭乃应漑之侄也。为恶无忌。至于此极。宋家一门。乃戾气所钟。乃决配。教曰。近日三司之论劾宰辅。以其交结义谦为之赤帜。是不过以义谦为阱于国。凡一时名臣贤士之异于己者。必挤陷于其中。而声其为党与。盖其意以为一加之以此名。则人不敢救。君可以疑。不如是。不足以笼络一世之耳目。而使人靡然奔走于吾之风声之下。夫如此大吾志可得。而吾意可遂。殊不知自君子视之。如见其肺肝。曷足以动予中。而惑予意也。虽论之十年。岂有可从之理。不如速为停之。三司犹力争不已。特递李墍,朴承任等。○湖南儒生徐台寿等。海西儒生柳带春等。相继上疏。指陈邪正。上皆优批以褒之。○上命招二品以上。引见于宣政殿。教曰。宋应漑,许篈,朴谨元等三人。予知其奸。远窜何如。左右相以为圣明之下。不可以言获罪。礼曹判书郑澈启以不可不明示其罪。以定是非。乃命窜应漑于会宁。篈于甲山。谨元于江界。上亲制责词曰。憸人在位。朝著不靖。司寇失刑。国是靡定。爰举流放之典。永为来世之鉴。应漑等以邪憸之性。挟斗筲之才。缔结浮薄之徒。作为朋私之党。互相汲引。盘据要津。或尘喉舌之司。或冒台侍之官。张皇声势。簧鼓邪说。擅弄权衡。䝱制朝廷。倾陷大臣。排摈忠贤。朋比之迹已彰。尚称公论。挟憾之踪尽露。自谓贞方。事皆罔蔽。言悉诞诬。忠良屈抑。恶且极于浊乱。群小得志。罪难逭于𰴼国。远近咸知。朝野共愤。尚宽肆市之诛。薄施惟轻之典。呜呼。错枉举直。为政之要。惩恶劝善。制治之道。可怒在彼。予岂得已。于是。前后三司权德舆,李墍,朴承任,洪汝谆,洪进,洪迪及金应南,金瞻等。皆命补外。

自栗谷归石潭

先生上疏。辞兼带文衡诸任。仍请追改已受爵秩。不许。遂归石潭。○吏曹佐郞金弘敏上疏救三窜。答曰。弘敏亦邪党。其言之如此。无足怪者。至于以李珥为党。其能以此说动予意乎。噫。苟君子也。不患其有党。惟患其党之少。予亦法朱子之说。愿入于珥,浑之党也。自今以后。以予为珥,浑之党可也。尔辈尚复有说乎。惟诋斥珥,浑则必罪无赦。命递其职。○大司谏金宇颙等伸救三窜。又论李景㟳,李征当初措语之妄。请罢职。又以郑公澈为乘时倾陷。答曰。国可亡。三奸断不可贷。如两李者。何足道哉。不过以无识摇尾之人。得除言官。为邪党之先锋耳。今此辈情状败露。技穷术尽。欲归罪于两李。图为自脱。可哀也已。实如初非攻击之意。而城上所自以己意添入慢擅等语。则其时三司有何所难。而不为驳正。共肆邪说。无所不至。必欲贼害忠良而后已耶。其平日旁伺狺然之心。盖未尝一日忘于怀。第未得其隙耳。一朝见李珥小失。挟弹睥睨之徒。雀跃而起。自以为时哉不可复得。于是。邪说充塞。四面围合。小人之谋。可谓巧且惨矣。而其实诚愚也。其时宪府启辞。亦有此等之说。与李景㟳别无异同。而今乃曰以己意添入云者。是何言耶。至于郑澈之为人。其心也正。其行也方。惟其舌也直。故不容于时。见憎于人耳。若其当职尽瘁。清忠节义。草木亦知其名矣。真所谓鹓班之一鹗。殿上之猛虎也。引见之日。谠言斥邪。予固知今日得此谤。若罪澈。是朱云可斩也。后亦竟罢景㟳等。

九月。除判敦宁府事。上疏辞。不许。

批曰。噫。天未欲平治我邦耶。是何以卿之为人而不得于时也。意者。天使卿动心忍性。增益其所不能。任舟楫霖雨之责于后日也。天之于卿。可谓曲成而玉汝矣。今日之事。于卿何损。人言之哓哓。不满一咍。何足介意。卿不可不速来见予。兼陈怀抱。慰安众情。在此一行。其勿复辞。

拜吏曹判书。上疏辞。不许。促召。

其疏略曰。臣窃念近日之事。不过出于搢绅之不相知耳。转辗相激。竟不相保。诚非始虑所及。攻击虽过。臣实多疵。过既均有。罪当分受。臣是何人。独免谴罚。反承宠渥乎。噫。士生斯世。遭遇圣君。千载一幸。同寅协恭。竭诚致身。图治济世。正在今日。而事乃大谬。纷纭乖隔。惟争胜负。不恤是非。甚至于同舟变为敌国。朋友按剑相眄。至于章甫。亦成蛮触。朝廷闾巷。判而为二。引长争短。厚养祸胎。后日之患。有不可测。此真千古所无之变。遂使至尊独忧社稷。呜呼痛哉。静思厥咎。职臣之由。擢发糜身。无以仰谢君父矣。义当杜门席稿。内省改图。以收桑楡。以盖前愆。安敢抗颜无耻。再污清朝乎。答曰。卿身为重臣。与国同休戚者。非林下逸士之比。卿身进退。亦不可以自任。而初不辞于予前。有若逃遁之为。恐于义未稳。况今铨衡之长。非卿不可。予方待卿之来。不翅饥渴。卿其慎勿更辞。急速乘驲上来。设或辞职。必须亲辞于予前。于礼为得。

十月。赴召谢恩。复上疏辞。不许。

先生黾勉赴谢。即上疏陈主铨衡有四不可之义。仍乞致仕。上引见慰谕。仍教曰。予如汉元帝之为君。不能斥远小人。国几亡矣。先生对曰。朴谨元,宋应漑固邪人。许篈则年少轻妄。其才华可惜。非邪人也。此三人得谴太重。同罪之人。皆不自安。须从宽典。上曰。予意已定。卿不须言。对曰。此人等虽放归田里。岂能更为浊乱乎。且三人独得罪。同罪者无一人愿与之同受其罪。可见其无义也。上曰。予不知其盘据至此。当其时无一人立异者假令当靖康,德祐之祸必无一人死义者。是可叹也。对曰。非若权奸当朝之时。若曰盘据则不可也。一时自谓士类者。其论同然。是乃无识见而然也。彼辈自以为士类。故虽成浑亦不饶之。士类所为。岂若是乎。然皆以为奸邪则不可。奸邪之人。必探上意而巧中。彼辈则知上意不回。而犹且固执。可知非奸邪也。大槪今之是西者。未必皆君子。是东者未必皆小人。分别用之难矣。又曰。自古人臣得君行道。必如家人父子。谗言不得以闲之。然后可以有为也。近来年少辈。执朝权三十馀年。物极则反。今当总揽于上之时也。但官高者若主时论。则嫌于权奸。鄙夫则反附于年少辈。以为媒爵之计。必得重望镇物者。然后可付朝政。得其人难矣。如臣未厌人心。彼辈岂能心服。成浑若上来。则可以可否相济。而此人岂能易致乎。上曰。既有卿矣。予当委任之。先生曰。郑逑可用。上曰。召之不来。奈何。先生曰。凡特召者。皆不敢承当。故不来。如成浑是矣。浑前日顿无宦情。牢不就职。今则稍不如前。而但有病不堪供职。若以闲官兼参赞官。或以特进。入侍经筵。则有所裨益矣。嘉善官资。何足惜哉。上曰。金宇颙何如人。先生曰。可谓善人。而是非不明者也。又曰。韩戭乃狂妄之人也。其所为固有罪。然以无君不道为罪名。所以不服也。上曰。若以予为君。则敢为如此之事乎。假托前例而恣行胸臆。乃奸人也。朴谨元壅蔽上下。犹赵高。戭则犹李斯也。其后。先生与牛溪先生引对之日。方请放还三窜。而皆未蒙允。退而相谓曰。三人虽不为无罪。以言获罪。非所以示后嗣。不可不反复陈启。期回上意。盖是时。天心响合。邪议屏息。同德共贞。保合调剂。庶几大有所为。而先生已病矣。○时有三种之说。其一。以为东人相率欺罔。排陷忠贤。坏弄至此。不可复用。此则主西之说也。其一。以为三司虽有躁妄之失。亦是士类。切不可排斥。只当依旧用之。无有疑闲。此则主东之说也。其一则以为三司举措悖甚。当依乙亥三尹例。勿叙清要。以惩两边生事之失。其馀东西之人。一体收用。先生以第三说为是。或问曰。先生初志。欲与东边士类收拾西边。共为国事。而及今东人皆袖手睨立。岂调剂之道。有所未尽耶。先生答曰。两边互相排斥。吾独苦口争辨。必欲打破东西者。诚以士类不合。终不可以为国也。西人不用吾言而败于前。东人可以戒矣。而又有今日。盖东西之时。如三尹李泼辈为主。故言不见用而败相寻。今则我方为主。此正调剂将成之秋也。今吾欲收拾东边。岂异于前日收拾西边。而时辈不知吾本心。怀疑顾望。至于如此。然苟使心公者。久久观吾所为。必能明我赤心。来与共事。不但如今却立睨视己也。○先生又奏曰。今日主和平之论者。或以为前日三司皆可用也。臣意朝廷一朝廷。若幷用此等人。则论议多岐。终无归一之时。不可尽为复用也。又答牛溪先生书曰。来谕激不激之论。终是苟且计较利害。且所谓不激云者。当初有兆眹。而事未发之时也。彼辈既以误国小人逐鄙人之后。虽欲不激。其可得乎。末俗偸惰。不能正言。固其时习。于斯时也。又以尊兄不激之论。行于其间。则天地闲正气消尽矣。愿勿更言也。先生虽务主寅协。未尝偏于一边。而其辨别淑慝。亦未尝不严。观于此数言。可知也。

甲申十二年先生四十九岁

正月甲午。十六日疾终于京城大寺洞之寓舍。

先生自岁初寝疾。十四日。闻徐益受巡抚北路之命。欲以方略授之。子弟更谏以为疾方剧。愿毋费精神。先生曰。此国家大事。不可蹉过此机。乃扶坐口号。令弟瑀书之。凡六条。大略宣上仁德。招绥蕃部。伸我王威。殄灭叛胡。简省使命供亿。以纾民力。预察将帅才略。以备缓急。此其绝笔也。因是病益剧。不可为矣。令子弟门生侍疾。挥妇女勿近。神思安闲。无一言及家事。谆谆如梦中语。皆国事也。郑公澈来问疾。执手丁宁勉以用人不可偏重。至晓扶起。命易卧席。东首正衣巾。恬然而逝。享年四十有九。前夕夫人梦。黑龙出自寝房。飞腾上天云。○卒之日。家无馀资。其袭敛皆用朋友所襚。城中常僦居。妻子无所托。门生故旧各出财。买宅以居之。○自疾病。上轸念。医问交道。讣闻。上哀恸。哭音彻于外。下教曰。贤相卒逝。予心极为惊痛。命辍朝三日。赐祭致赙加数。店道护送妻孥。远近士子莫不号恸。如丧亲戚。下及厮隶军民乡曲氓庶。皆咨嗟涕洟。太学生及三医生徒各司胥吏。亦皆致奠。尽哀而去。或聚山谷举哀焉。发引之日。送者塡街咽巷。哭声震天。禁军市人等。皆来执炬。光烛都门数十里外。○牛溪先生哭之曰。栗谷于道。洞见大原。其所谓人心之发无二原。理气不可谓互发等语。皆实见得。诚山河间气。三代上人物。真是吾师。天夺之速。不能有为于斯世。痛矣夫。

三月己亥。二十日葬于坡州紫云山卯坐酉向之原。

在赞成公墓后数十馀步。

丙戌十四年。提督官赵宪上封事。辨先生前后被诬。

先生既没。党议愈激。泼等诋诬日甚。至目之以邪党。宪上封事痛辨之。凡数千言。疏入不报。

丁亥十五年。生员李贵,赵光玹及李有庆。相继上封事。极陈先生道德。因辨诸诬。

辛卯十九年。录光国原从一等勋。

先是。己丑秦请使尹根寿奉会典全编以来。快雪宗糸之诬。宣庙命录勋。先生在原从一等。

庚戌三十八年光海君二年

十月。儒生边就正上疏。请先生及退溪先生从祀文庙。

辛亥三十九年。文集成。

先生没。门人朴汝龙等。禀于牛溪先生。编次文集略备。诗集则为朴守庵枝华所选。至是年始成。开板于海州。○其后。续集外集别集。亦行于世。皆文纯公朴世采所编也。

癸亥熹宗皇帝天启三年仁祖大王元年

三月。命赠

大匡辅国崇禄大夫,议政府领议政兼领经筵,弘文馆,艺文馆,春秋馆,观象监事。遣礼官致祭。

知经筵李廷龟启请今宜加赠李珥。以示褒异儒宗之意。遂有是命。

知经筵郑晔,黄海道儒生吴瀣等。幷请先生及牛溪先生从祀文庙。

甲子四年

八月。赠谥曰文成。

太常议谥文成,文靖,文忠。以文成下批。道德博闻曰文。安民立政曰成。

乙亥毅宗皇帝崇祯八年

五月。太学生宋时莹等上疏。请先生及牛溪先生从祀文庙。不许。

三公尹昉,吴允谦,金尚容及玉堂沈之源赵锡胤等上箚。请从多士之请。○京畿道儒生辛喜道等,黄海道儒生尹弘敏等,坡州儒生兪应台等,平安道儒生洪僎等,丰德儒生崔时达等,开城府儒生高迥等,全罗道儒生金时𪰙等,忠清左道儒生尹坰,右道儒生闵汝耆等。相继上疏。幷申太学之请。○知事赵翼上疏。论两贤道德。

丙子九年

十月。太学生尹城等上疏。复申从祀之请。

先是。有蔡振后等丑正之论。前察访安邦俊上疏辨诬。

己丑二十二年孝宗大王即位初年

十一月。太学生洪葳等上疏请从祀。

诸道儒生等。亦相继上疏。

己亥三十二年显宗大王即位初年

十一月。太学生尹抗等。上疏请从祀。

诸道儒生等。相继上疏如前。

壬寅三十五年。

江原道儒生李模等。上疏请从祀。

太学生柳等及诸道儒生等。上疏如前。○成均馆祭酒宋浚吉,大司成兪棨上疏。请从多士之请。

癸卯三十六年。

太学生李积等。上疏请从祀。

丙午三十九年。

太学生权尚夏等。上疏请从祀。

辛酉十四年肃宗大王七年

九月。太学生李延普等。与八道儒生。合请从祀。许之。

李延普等既上再疏。批曰。两贤道德。实为一世之景仰。士林之矜式。从享文庙。夫谁曰不可。而累朝之未允。予之持难。皆出于慎重之意也。多士之请。愈久愈甚。终难强拂。其令该曹问于大臣。特从五贤从祀之请。时儒生幷举宋朝杨龟山时,罗豫章从彦,李廷平侗从祀故也。礼曹议于大臣。领议政金寿恒,左议政闵鼎重,右议政李尚真,判中枢金寿兴,郑知和。皆请依圣教施行。乃许之。

壬戌五十五年

五月壬戌。遣官礼曹正郞韩洸赐祭家庙。丁卯。从祀文庙。

位在东庑文纯公李滉之下○七月。奉安位版于八道州县乡校。

乙丑五十八年。

奉朝贺宋时烈。上章辨诬。

先是。尹拯以其父宣举江都事。抵书史局。有栗谷真有入山之失。先人初无可死之义等语。领议政金寿恒。于筵中辨之。台臣之救拯者。引沙溪说。实其诬。时烈上疏。以明先生本事。兼为沙溪辨诬。上批曰。今观伸辨之章。义理明畅。足以打破奸胆。而永有辞于后世矣。

丙寅五十九年。

朝命特立曾孙厚莳后。以承先生祀。

先是。癸亥先生曾孙厚莳殁。其子继乙丑又殁。无子。无可立继后者。士林忧之。与斯文长老。朝中诸公。议以厚莳从弟厚树子𫄧。立为厚莳后。以主先生祀。大臣陈白于筵中。上特允之。仍命录用。𫄧年长于继。故仍为宗孙。而继为别宗。

己巳六十二年

三月。辍享文庙。

东人馀孽。得志颛国。蔽惑天听。嗾原州人安𤩴上疏。请黜先生及牛溪先生文庙之享。凶党充斥于馆学。台阁相继力请。上从之。进士沈齐贤等。上章辨诬。窜林川。李师中,李竨,李炳等继有疏。皆不入。未几。仁显王后逊于私第。士祸滔天。尤庵宋文正公时烈受后命。

甲戌六十七年

六月。复享文庙。

上心开悟。迸黜凶党。仁显王后复位。即命复享先生及牛溪先生于文庙。仍赐祭家庙。○己巳辍享时。甲山位版。埋安于府城外长平山北麓下洁地。其侧有老杉三株枯死。至是复享。忽有生气。枝叶繁茂。其后。监司尹阳来。筑坛立碑于其下。人比之庙桧之重发云。

癸卯九十六年。景宗大王三年

海州儒生朴蕃等上疏。辨尹宣举遗事中诋诬先生之语。

先是。尹宣举遗事中有曰。栗谷先从上达处入。学之无可依据。末段又曰。苏学与程学。幷行于世。其书始出于丙申年间。丁酉。四学儒生沈凤威等。疏论宣举诬孝庙之事。因辨上达苏学等说。肃庙下该曹。命夺宣举父子爵。又令毁院。至是。其徒黄昱等陈疏庙堂。回启复宣举父子爵。又令立院。朴蕃等具疏呈政院。三日不捧。持平柳时模论启。窜蕃会宁。今上甲辰。放还。

壬子一百五年。英宗大王八年

特命赐祭于紫云书院。

上进讲圣学辑要毕。亲制序文。弁于卷首。命近侍赐祭于紫云书院。特加嗣孙𫄧资。又命录用子孙。

辛酉一百十三年。

赐祭紫云墓所。

上幸松都。历过坡州。命赐祭于先生墓所。

甲子一百十七年。英宗大王二十年全书成。

先生诗文。原集外有续外别集。文正公李縡与先生五代孙镇五相议。略加更定而合编。名曰全书。总为三十八卷。后五年。以活字印若干本。又有拾遗六卷。

庚辰一百三十三年。赐祭于家庙。

上进讲圣学辑要。亲制祭文。遣承旨李重祜致祭于先生家庙。三月十三日命道臣画进石潭书院及先生旧居基址。

癸未一百三十六年。赐祭于家庙。

嗣孙仁林筮仕在京。移奉祠版于京第。上闻之。遣官礼曹佐郞沈鏶致祭。三月十二日○时壮洞旧弟。贳卖于人。搢绅章甫。收合钱财。赎还之。而重葺祠宇焉。

丁亥一百四十年五月。命除奉祀孙仁林邑宰。

时铨曹序迁仁林邮官。大臣筵白以邮官不得奉祠版以往。殊非朝家使之官享之意云。故有是命。六月。除青阳县监。

辛丑一百五十四年正宗大王五年七月。特命赐祭于紫云书院。九月。又遣承旨赐祭于绍贤书院。

是年夏。命道臣画高山九曲以进。七月初一日。传曰。月前两先正晦斋退溪书院致祭时。此先正书院。岂不幷设。而予自幼尊慕文成之学。而旷世之感。诚不浅浅。古所谓朝暮遇者。即实际语也。伊时。适因手编先正文字。拟待讫工。仍命赐祭矣。今则册子既成。先正文成公绍贤书院。遣承旨致祭。祭文业已亲撰矣。初二日。传曰。昨有绍贤书院致祭之命。而追闻筵臣之言。此书院即配享云。更思之。御制祭文体重。当行于主享之院。至于紫云。又在坟茔之所。昨日所下传教中绍贤二字。改以紫云。配享位幷祭。亦有已例。金文元,朴文纯祠版。承旨一体奠爵。祭文令内阁撰进。绍贤书院致祭。不但已有成命。此地即先正杖屦之所。而朱夫子主享。先正赵文正,李文纯,李文成,成文简,金文元,宋文正。东西配侑云。可谓盛矣。其中一先正追配之日。旧甲重回。事亦不偶。才命旋寝。心有所缺然。依初下教。致祭主享位祭文。当制下。配位祭文。亦令内阁撰进。圻内。以旬望择日。绍贤。方当农时。以秋成后择日事。分付该曹。传曰。先朝紫云书院致祭时。有录用子孙之命。此亦继述之一端。先正李珥奉祀孙或支孙间。亦令录用。紫云致祭。承旨李晋圭。绍贤致祭。承旨李在学。

癸卯一百五十六年

正月。遣阁臣致祭于绍贤书院。仍命阁臣。书揭崇儒重道纶音及传教。

时尤翁玄孙德相。背祖负国。附丽贼臣国荣。受其阴嗾。投进凶疏。逆节毕露。声讨方严。而湖海之变。继此而起。上乃下崇儒重道纶音。仍传教曰。逖矣关西。距京敻越。尚无怪乎土俗之贸贸。至若湖西海西。皆是先正俎豆之乡也。杖屦之所也。不幸近曰。承讹袭讹。因疑传疑。未见有卫正辟邪之效。职由予忝位君师。教未下孚之致。岂道内一二人士之罪也。予方反省歉叹。倘使先正在世。世道胡至于此。此时旷世之感。尤不容己。西原华阳书院。海州石潭书院。遣阁臣致祭。西原则独享宋文正。而海州则赵文正,李文纯,成文简,金文元,宋文正五先正与李文成配食云。祭文各当亲撰矣。适值岁首。宣此十行。予意窃以为目下要务。莫大于是故也。于是。阁臣徐鼎修奉往纶音传教。致祭讫。书以镂板。揭于院额之傍。华阳则阁臣金憙下去。亦如之。

甲辰一百五十七年。

赐祭于紫云书院。

是年秋。八月十八日上幸坡州。谒永陵。遣承旨金载瓒致祭于是院。幷祭金文元公,朴文纯公。祭文亲撰

戊申一百六十一年。

上亲制先生手草击蒙要诀序及遗砚铭。

江陵人权汉纬。先生姨亲后裔也。以骑曹郞入侍。上问知先生手草击蒙要诀及遗砚。藏在乌竹轩。命取而见之。亲制序文及砚铭。使阁臣李秉模书之弁卷。砚铭则上亲书。刻之砚背而归之。建阁于乌竹轩之傍而奉藏焉。越二年庚戌夏。上又命海西道臣。李时秀以其序文。镂板揭于绍贤书院。五月二十二日。道臣亲奉告由而悬之。

己酉一百六十二年。赐祭紫云墓所。

是年春。二月十五日上幸长陵。历过坡州。遣承旨韩晚裕致祭。祭文亲撰

甲寅一百六十七年。内赐三经四书于石潭书院。

后又赐五经百编,春秋左传,乡礼合编,雅诵,奎章全韵等书。

辛酉一百七十四年。今上元年特命除奉祀孙宗孝职。

是岁春。宗孝中增广进士。以新恩入侍。上知其为先生嗣孙。命当日除职。即拜弘陵参奉。

戊辰一百八十一年。赐祭紫云书院。

是年秋。八月十日上幸坡州长陵。遣承旨金履永致祭。

院享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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绍贤书院。即隐屏精舍。先生定居石潭。拟立朱子祠于隐屏。以静庵,退溪二先生配于东西。先生没后二年丙戌。诸生始建祠宇。奉安三先生位版。以成先生遗志。其后十一年丙申。奉先生位版。配于东二位。万历庚戌。赐额。至显庙辛丑。又以牛溪先生配于西二位。又至肃庙丁酉。以沙溪配于西三位。正宗丙申。又以尤庵先生配于西三位。移奉沙溪位。配于东三位。

紫云书院在先生墓下。万历乙卯。创建。后移建于州南五里许泉岾。其后。又移于墓下。孝庙庚寅。赐额。肃庙丙子。并享朴南溪世采。至乙未。配以沙溪。仍移南溪就配位。

松潭书院在江陵。即先生胎乡也。崇祯丙子。创建于石川。奉安位版。后壬辰。监司金益熙,府使李晚荣。移建于府南求正村。显庙庚子。赐额。

竹林书院在砺山黄山。实两湖之交会也。沙溪倡士林创立书院。享先生及牛溪先生。又追享静庵,退溪二先生及沙溪。显庙乙巳。赐额。肃庙甲戌。追享尤庵。

莘巷书院在清州治东。先生尝守是州。隆庆庚午。创建。依退溪所定迎凤之仪。隔截东偏。以奉先生。以李牧隐穑及庆征君延,金冲庵净,朴江叟薰,韩松斋忠,宋圭庵麟寿,宋泉谷象贤同享。而李西溪思胤。则位西而面东。以配侑焉。

龟岩书院在丰德府西北。即先生姓乡也。肃庙乙卯。创建。奉安位板。壬戌。赐额。

飞凤书院在延安府东北二里许飞凤山下。万历丙申。创建。享朱文公。配以崔文宪公冲,寒暄先生及先生。名之曰辅仁斋。肃庙壬戌。赐额。其后。追配牛溪先生及朴南溪。○先生尝有棠阴遗躅。故黄海道内诸邑。多建书院。而大率皆依绍贤书院之例焉。

文会书院在白川治内。旧有书院。宣庙御书赐额曰文会。回禄于壬辰之变。乱定重修。乞颁旧额时。适朱诏使之蕃在馆。宣庙命该曹求其笔以赐焉。肃庙庚申。始立西东两祠。以先生及牛溪先生祀于西祠。以赵重峯配。又以乡贤安贞愍瑭,辛白麓应时,吴晚翠亿龄,金醒翁德𫍯。祀于东祠。仍请官给牲币。肃庙特降御笔。遣近侍宣揭。其后。又以朴南溪配西祠。

白鹿书院在黄州治东十里许白鹿洞。旧享朱文公。肃庙丁卯。追配先生。辛丑。赐额。

鹫峯书院在安岳治北二里许。万历己丑三月。创建。享朱文公。以先生配。肃庙丁丑。赐额。

景贤书院在载宁治南二十五里许清水里金藏山下洗心台上。台即先生所命名云。仁庙丙戌。创建。至显庙癸卯。享朱文公。配以先生。肃庙癸酉。移建于其南二里许。乙亥。赐额。

屏岩书院在青松。肃庙戊寅。创建。享先生。配以沙溪。壬午。赐额。

文公书院在宣川。肃庙辛巳。创建。享朱文公。配以先生。

云田书院在咸兴。显庙丁未。创建。享圃隐先生。配以静庵,退溪两先生及先生,牛溪先生。后追配尤庵,赵重峯闵老峯鼎重。

龙岩书院在长渊治东十里巨文山下。肃庙己丑。创建。享朱文公。配以先生。辛丑。赐额。

道东书院在松禾治南二十里许龙谷。万历乙巳。创建。享朱文公。配以静庵,退溪两先生及先生。肃庙己卯。赐额。

凤岩书院在殷栗治南二十里许院坪。万历癸丑。创建。享朱文公。配以寒暄先生及先生。肃庙辛巳。移建于县东三里许月岳下。未及赐额。

凤冈书院在文化治西二十里许乌洞。孝庙丙申。创建。享朱文公。配以静庵,退溪两先生及先生。肃庙己卯。赐额。

文井书院在凤山治南十四里许。肃庙壬子。创建。庚申。享先生。配以沙溪及金慎斋。戊戌。追配姜月塘硕期。

花谷书院在瑞兴治西二里许。肃庙丙戌。创建。并享寒暄先生及先生。未及赐额。

正源书院在信川治南十里许。享朱文公。配以静庵,退溪两先生及先生。

德水书院在肃川治南七里许德水洞。先生聘翁卢公守是府时。先生构草堂。往来旧址。多栗木。传言先生手植。英宗壬子。诸生创建奉安。辛酉。因。朝命毁撤。正宗戊申。复设。

门人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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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长生字希元。号沙溪。官刑曹参判。谥文元。师事先生。备闻圣学之奥。潜心力行。自任甚重。先生期许特深。卒传先生之统。有文集。经书辨疑,家礼辑览,丧礼备要,疑礼问解。有书院。肃庙朝。配享圣庑。

赵宪字汝式。号重峯。官佥正。壬辰。起义兵。殉节于锦山。赐吏曹判书。谥文烈。学于先生。实体力行。动慕圣贤。先生尝谓汝式每以唐虞可猝复。未免骚扰。俟其练达。可大用。牛溪亦曰。汝式之学。日就月将。甚可畏也。盖先生早没。未及见其学问长进云。丙戌。上封事讼先生。有文集书院。

郑晔字时晦。号守梦。官参赞。谥文肃。有文集。近思释疑,周易释疑,国朝宝鉴续录。

李贵字玉汝。号默斋。癸亥。奉仁庙反正。策元勋。封廷平府院君。官左赞成。谥忠定。自十五岁。师事先生。从学于石潭。丁亥。上封事讼先生。

黄慎字思叔。号秋浦。官判书。谥文敏。学于牛溪。仍出入先生门。有文集。

安天瑞字应休。先生有答公四七理气书。

沈礼谦字文叔。官府使。后赠领议政。从学先生。有问辨书札。

李廷立字子政。号溪隐。官参判。广林君。谥文僖。从学先生。深有所得。尊信师道。不少挠改。有文集。

李岐字伯高。进士。与弟嵘同学于先生。

李嵘字仲高。官奉教。自少从学于先生。年二十三卒。先生撰墓碣。甚叹惜之。

边以中字彦时。号望庵。官寺正。先生特加敬重。

尹昉字可晦。号穉川。官领议政。谥文翼。学于牛溪。仍出入先生门。有文集。

韩峤字子仰。号东潭。官郡守。师事先生。讲性理之学。有小学续编,洪范衍义,家礼补注,四七图说辨疑,深衣考证。

成漤字。号听竹。官县监。师事先生。夙闻儒者规模义理向方。不屑于世俗之所为。尚州有乡贤祠。

吴希舜字孝元。官直长。海州人。谨慎笃学。以礼律身。

朴汝龙字舜卯。号松崖。官正郞。壬辰。与诸同门倡义旅。扈驾录原从勋。赠左承旨。从学于石潭。特见亲信。从先生家于松崖。石潭精舍之成。皆公承先生区画而为之。先生没后。刊行文集。又有语录。乡人立乡贤祠于石潭书院之旁。享公。英宗庚申。因朝命毁撤。正宗己酉。立祠于松崖旧址。俎豆之。有文集。

赵光玹字季珍。官县令。先生称以好学。与松崖朴公同享傍贤书院。

赵光瑗字时献。进士。与从兄光玹。同受学于先生。

金兴宇字善庆。官参奉。蚤游先生之门。嶷嶷有立。弱冠。才业蔚然。

洪锡胤字善应。即先生姊子也。先生有赠说。

赵嶙字士镇。亦先生姊子也。自少受学于先生。未尝少离。

李有庆字天休。官牧使。尝为先生辨诬。

李培达字达夫。官郡守。早事先生。先生爱其向道之诚笃。至于通家。如奉祭接宾等事。悉使公管之。虽为荫仕。出处必视先生以为准则。

禹思仁字隐翁。长先生九岁。官参奉。以孝旌闾。

李通字天衢。官郡守。先生再从族弟也。九岁。奉其父执义公遗命。从学于先生。先生爱重之。光海丙辰。见彝伦斁绝。遂隐不仕。

李景震字诚甫。官参奉。号临湖。先生伯兄子也。早孤。奉母或京或乡。惟先生是从焉。丁亥。上疏辨先生诬。

李景恒字常甫。官参奉。景震之弟。与兄同受学。

金振纲字子张。官判官。牛溪先生称金子张,吴孝元气质毅壮。立志甚笃。皆可敬之士。录壬辰原从勋。有理气心性情问答。

金义贞字公直。先生创立隐屏精舍时。公为有司。干事惟谨。

赵德容字汝润。官别坐。自十馀岁。端重清若。先生以兄子妻之。

李慎孝字子能。早卒。先生有挽诗。

李师善。尝裒集先生逸诗为一编。

许克谌字实夫。重峯称与其弟克诚。文学甚高。

许兄诚字信夫。即实夫之弟也。

韩汝复字士初。靖社功臣西城君。谥襄惠。

吴洁字圣与。官参奉。即希舜之子也。八岁。受小学于先生。著四书辨疑。

任铎字士振。官直长。癸未。掌议太学。倡诸生抗章。辨先生诬。

尹耆献字元翁。号长贫子。官少尹通政。有所著胡撰。宋尔昌字福汝。号清坐窝。官郡守。受学于先生。浸灌渊源。为侪类所重。

崔洛字学源。进士两试。

崔淀字彦沈。号杨浦。自少师事先生。先生甚重之。不以童子视之。十四。举南宫会试。先生适为考官。公以嫌自避。诗成。竟不纳卷。不幸早卒。有诗集。

崔湑号秋浦与兄淀同学于先生

崔濬字彦泂。亦淀之弟。官察访。有沧海寓言。

崔涣字彦深。亦淀之弟。有至行。先生深许之。年甫十七而没。

洪龟祥。官郡守。

洪致祥字应和。进士。与兄龟祥同受学于先生。

申葆。官参军。

沈友明。官参议。即先生姊婿。

许昕字景晦。官寺正。癸未。倡诸生疏辨先生诬。

辛庆晋字用锡。号丫湖。官参判。

尹起三。官监察。受四书于先生。

金光佑字邦辅。以牛溪书。来石潭受学。

姜宗胤字伯承。即先生友婿也。官县监。壬辰。倡义扈从录勋。

姜德胤字敬承。即宗胤之弟。官参奉。与其兄并录勋。

奉圣民字时仲。官监察。壬辰。录原从勋。

安琠字君珍。少师退溪先生。又与曹南溟友善。号蟠松。长先生二十三岁。而执册受业。官县监。

安兴宗字士显。琠之子。

安光宗字汝显。生员。亦琠之子。与父兄同受学于先生。壬辰。遇倭翼蔽其父。同被害。事闻旌闾。

兪瀣字淑夫。官直长。

许昭字晟甫。生员。

李璧字景昭。官参奉。壬辰。与朴汝龙,赵光玹倡义至义州。扈驾还海州。录原从勋。

李轸字景任。官牧使。即壁之弟。壬辰。运饷。录原从勋。

金屹字士仰。坡平人。蒙优老典为通政。

尹兴字伯起。海平人。蒙优老典阶通政。

李质纯字景一。全义人。官参奉。

尹东老字期仲。号水心堂。官同知中枢。坡兴君。

吴兴门字起夫。生员。海州人。

吴禧年字仲老。海州人。

姜愐字而进。官都事。即宗胤之子。父子同学于先生。

尹旭字景明。坡平人。受小学于先生。

金截

李康济。仁川人。牛溪先生称其人辞气谦谦可取。

李橹。官判官。

吴梦男

李德元

沈友恭。皆海州人。

金光运。字希健。

洪千璟字君玉。号松磵。官察访。

姜海字汝容。与金光运,洪千璟。自湖南徒步从学于石潭。

金景一

李成春

松津守瑾。字士怀。

康津守琓。字士温。松津之弟。与兄同受学于石潭。

尹耼字季叟。官监察。即先生姊子。先生与宋龟峯书。有论称号事。壬辰之乱。起义兵。直拜禁府都事。

卢孝蕃字永锡。即四印寺正卢公号公庶男也。官副正。

先生易箦后。精舍儒生皆加麻。更番宿听溪堂。晨省筵几。终三年。相向哭归。又修同门契。春秋会书院。其立规一遵先生乡约节目。岁收粟助祭。子孙相承不废。士林传为美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