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桯史 (四部丛刊本)/卷十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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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十二 桯史 卷十三
宋 岳珂 撰 景常熟瞿氏铁琴铜剑楼藏元刊本
卷十四

 桯史卷第十三六则

           相 台岳 珂

     范碑诗跋

 赵履常崇宪所刊四说堂山谷范滂传余前记之矣

 后见跋卷迺太府丞余伯山禹绩之六世祖(⿱艹石)著倅

 冝州日因山谷谪居是邦慨然为之经理舎馆遂遣

 二子滋浒从之游时党禁甚严士大夫例削札扫迹

 惟(⿱艹石)著敬遇不怠率以夜遣二子奉几杖执诸生礼

 一日携纸求书山谷问以所欲拱而对曰先生今日

 举动无愧东都党锢诸贤愿写范孟博一传许之遂

  默诵大书尽卷仅有二三字疑误二子相顾愕服山

  谷顾曰汉书固非能尽记也如此等传岂可不熟闻

  者敬叹(⿱艹石)著满秩持归上饶家居宝藏之再丗散逸

  归东武周氏又归忠定家伯山仅传摹本其子子寿

  铸为四明制属𢹂之笈中之官楼攻愧见之为作诗

  曰冝人𥘉谓冝于人菜肚老人竟不振承天院记顾

  何罪一斥致死南海滨贤哉别驾眷迁客不恤罪𦊙

  深相亲哀哀不容处城𬮱夜遣二子从夫君一日𢹂

  纸匃奇画引笔行墨生烟云南方无书可㝷问默写

  此传终全文𥙷亡三箧比安丗偶熟此卷非张巡岩

  岩汝南范孟博清裁千载无比伦坡翁侍毋曽启问

  百谪九死气自伸别驾去官公亦巳身虽既衰笔有

  神我闻此书久欲见摹本尚尔况其真辍君清俸登

  坚珉可立懦夫羞佞臣及履常登 朝以真迹呈似

  攻愧迺复题其后又面命㓜子冶录里士俞惠叔

  诗一篇亟称其隹焉其辞曰貂珰群雏擅天网手驱

  名流入钩党屯云蔽日日光无卯金神器春冰上汝

  南节士居危邦志刬萧艾扶兰芳致君生不逮尧舜

  死合夷齐俱首阳千年兴坏真暮旦殷鉴讵应如许

  远安知后人哀后人又起诸贤落南叹冝州老子笔

  有神蝉蜕颜扬 --(‘昜’上‘旦’之‘日’与‘一’相连)端逼真少模龙爪已名丗晚用鸡毛

  亦绝人平生孟博吾尚友时事骎骎建宁旧𮌎蟠万

  卷老蛮郷独感斯文聊运肘老子书名横九州一𥿄

  千金不当酬此书岂但翰墨设心事悢悢关百忧人

  言老子味禅恱疾恶视滂宁尔切须知许国本精忠

  不幸为滂甘伏节九原莫作令人悲遗墨败素皆吾

  师从君乞取冝州字要对崇宁党籍碑二诗明白痛

  快足以吊此老于九垓之期矣独惠叔末章颇伤峻

  厉跋卷又有柴中守一诗曰小春昼日如春晚饮罢

  披图清兴远夜光照屋四座惊金薤银钩真墨本当

年太史谪冝州肠断梅花栖戍楼拾遗不逢东道主

翰林长作夜𭅺囚蛮烟瘴雨森𫓧𨱆更值韩卢捜兔

窟老色上面懽去心惟有忠肝悬日月郡丞嗜好殊

丗人投笺乞字传儿孙平生孟博是知己笔下写出

精神骞兴亡万古同一辙党论到头不堪说刊章下

郡汉道微清流入河唐祚绝先朝白昼狐亦鸣正气

消尽邪气生殿门断碑仆未起中原戎马来纵横生

蛟入手不敢玩往事凄凉重三叹兰亭瘗鹤徒尔为

好刻此书禆庙筭牛腰轴虽大诗之者惟此三人柴

作亦佳特未免唐人所谓昌𥠖淮西碑犹欠冒头不

得之戏耳伯山前辈老成尝为九江校官余又及同

班行子寿丗科今为镇江外辖盖方郷用者

    晦庵感兴诗

朱晦翁既以道学倡天下涵造义理言无虚文少喜

作诗晚年居建安乃作斋居感兴二十篇以反其习

自序其意断断乎皆有益于学而非风云月露之词

也余从吾郷蔡元思念成诵得之其序曰予读陈子

昻感遇诗爱其词旨幽𮟏音节豪宕非当丗词人所

及如丹砂空青金膏水碧虽近乏丗用而实物外难

得自然之奇宝欲效其体作十数篇顾以思致平凡

笔力萎弱竟不能就然亦恨其不精于理而自托于

仙佛之间以为高也斋居无事偶书所见得二十篇

虽不能探索微眇追迹前言然皆切于日用之实故

言亦近而易知既以自警且以贻诸同志云一曰昆

仑大无外旁礴下深广阴阳无停机寒暑互来往皇

羲古神圣妙契一俯仰不待窥马图人文已宣朗浑

然一理贯昭晣非象罔珍重无极翁为我重指掌二

曰吾观阴阳化升降八纮中前瞻既无始后际那有

终至理谅斯存万丗与今同谁言混沌死幻语惊盲

聋三曰人心妙不测出入乘气机凝冰亦焦火渊沦

复天飞至人秉元化动静体无违珠藏泽自媚玉韫

山含晖神光烛九垓玄思彻万微尘编今寥落叹息

将安归四曰静观灵台妙万化此从出云胡自芜秽

反受众形役厚味纷㭆頥妍姿坐倾国崩奔不自悟

驰骛靡终毕君看穆天子万里穷辙迹不有祈招诗

徐方御辰极五曰泾舟胶楚泽周纲巳陵夷况复王

风降故宫𮮐离离玄圣作春秋哀伤实在兹祥麟一

以踣反𬒮空涟洏溧沦又百年僣侯荷爵珪王章久

以䘮何复嗟叹为马公述孔业托始有馀悲拳拳信

忠厚无乃迷先几六曰东京失其御刑臣弄天纲西

 园植奸秽五族沈忠良青青千里草乘时起陆梁当

 𡍼转凶悖炎精遂无光桓桓左将军仗𨱆西南疆伏

 龙一奋跃凤雏亦飞翔祀汉配彼天出师惊四方天

 意竟莫回王图不偏昌晋史自帝魏后贤合更张丗

 无鲁连子千载徒悲伤七曰晋阳启唐祚王明绍巢

 封垂统已如此⿰纟⿱𢆶匹 -- 继体冝昏风麀聚渎大伦牝晨司祸

 凶乾纲一以坠天枢遂崇崇向非狄张徒谁办取日

 功云何欧阳子秉笔迷至公唐经乱周纪凡例孰此

 容侃侃范太史受说伊川翁春秋二三策万古开群

 𮐃八曰朱光遍炎宇微阴眇重渊寒威闭九野阳德

昭穷泉文明昧谨独昏迷有开先几微谅难忽善端

本绵绵掩身事齐戒及此防未然闭关息商旅绝彼

柔道牵九曰微月堕西岭烂然众星光明河斜未落

斗柄低复昻感此南北极枢轴遥相当太一有常居

仰瞻独煌煌中天照四国三辰环侍旁人心要如此

寂感无边方十曰放勋始钦明南面亦恭巳大哉精

一传万丗立人纪猗欤叹日跻穆穆歌敬止戒⿱敖大 -- 獒

武烈待旦起周礼恭惟千载心秋月照寒水鲁叟何

常师删述存圣𮜿十一曰吾闻庖羲氏爰𥘉辟乾坤

乾行配天德坤布恊地文仰观玄浑周一息万里奔

 俯察方仪静𬯎然千古存悟彼立象意契此入德门

 勤行当不息敬守思弥敦十二曰大易图象𨼆诗书

 简编讹礼乐矧交䘮春秋鱼鲁多瑶琴空宝匣弦绝

 将如何兴言理馀韵龙门有遗歌十三曰颜生躬四

 勿曽子日三省中庸首谨独衣锦思尚䌹伟哉邹孟

 氏雄辩极驰骋操存一言要为尔挈裘领丹青著明

 法今古垂焕炳何事千载馀无人践斯境十四曰元

 亨播群品利贞固灵根非诚谅无有五性实斯存丗

 人逞𥝠见凿智道弥昏岂(⿱艹石)林居子幽探万化原十

 五曰飘飖学仙侣遗丗在云山盗启元命秘窃当生

  死关金鼎蟠龙虎三年养神丹刀圭一入口白日生

  羽翰我欲往从之脱屣谅非难但恐逆天道偷生讵

  能安十六曰西方论縁业卑卑喻群愚流传丗代久

  梯接凌空虚顾眄指心性名言起有无捷径一以开

  靡然丗争趋号空不践实踬彼榛𣗥途谁哉⿰纟⿱𢆶匹 -- 继三圣

  为我焚其书十七曰圣人司教化横序育群材因心

  有明训善端得深培天叙既昭陈人文亦褰开云何

  百代下学绝教养乖群居竞葩藻争先冠伦魁淳风

  反沦䘮扰扰胡为哉十八曰童𫎇贵养正孙弟乃其

  方鸡鸣咸盥栉问讯谨暄凉奉水勤播洒拥篲周室

  堂进趋极䖍恭退息常端庄劬书剧耆炙见恶逾探

  汤庸言戒麤诞时行必安详圣涂虽云远发轫且勿

  忙十五志于学及时起高翔十九曰哀哉牛山木斤

  斧日相㝷岂无萌蘖在牛羊复来侵恭惟皇上帝降

  此仁义心物欲互攻夺孤根孰能任反躬艮其背肃

  容正冠𬓛保养方自此何年秀穹林二十曰玄天幽

  且默仲尼欲无言动植各生遂德容自清温彼哉夸

  毗子呫嗫徒啾喧但逞言辞好岂知神监昏曰予昧

  前训坐此枝叶繁发愤永刊落奇功收一原驰骋今

  古剟华反实斯可谓志之所存者其中二篇论二氏

之学犹(⿱艹石)有轻重有无之辨晚学恨不得撰杖屦以

质疑焉

    武夷先生

建中靖国𥘉有宿儒曰徐常持节河朔风采𨼆然重

于时然持论与时大异曽文肃恶之尝具诋先烈

人姓名陈之 乙览常列其间然未有以罪也会市

肆有刊武夷先生集者廼常所为文文肃之子

相国寺偶售得之首篇乃 熙宁间上王荆公书诋

常平法者纡以置几案间不为意文肃偶入黉舎见

之䄂以入明日遂奏 榻前且谓常元未尝上此书

特沽流俗之名耳言者从之遂免所居官竟以蹭蹬

徐尝有教子诗曰词赋切冝师二宋文章须是学三

苏其措意如此冝其与文肃异也

    任元受启批任有小丑集行于丗后又有渊圣升遐䟽文二道

秦桧秉权寖久植党缔交牢不可破 高皇渊嘿雷

声首更大化惩言路壅蔽之弊召汤元枢鹏举于外

执法殿中继迁侍御史时有选人任尽言者居下僚

好慷慨论事闻其除亟以启贺之曰伏审光奉明纶

荣跻横榻国朝更西都三府之制故御史不除大夫

端公居南司五院之中与独坐迭为宪长自昔虽穪

 于雄剧比岁或乖于选抡污我霜台赖公雪耻辄陈

 管见少𦔳风闻靖言有宋之奸臣无(⿱艹石)亡秦之巨蠹

 十九载辅国而专政亘古无之二百年列圣之贻谋

 扫地尽矣乃(⿱艹石)糊名而较艺亦复肆志而任𥝠敢以

 五尺之童连冠两科之士老牛舐犊爱子谁无野鸟

 为鸾欺君实甚公攘名器报微时箪食之恩峻立刑

 诛钳当世搢绅之口一时谪籍半坐流言父子至于

 相持道路无复偶语毎除言路必预经筵盖縁乳臭

 之雏实预金华之讲受其頥旨应(⿱艹石)影从忠臣不用

 而用臣不忠实事不闻而闻事不实逮政府枢庭之

有阙必諌官御史而后除所以复鹰犬之报而搏

已憎踈鸳鹭之班而孤危主势𥝠𥨸冨贵之势利岂

止于子孙而为臣仰夺造化之𬬻锤至不容人主之

除吏方当宁之意未罪魏其而在位之臣专何王氏

致学官之献佞假题目以文奸引前代兴王之诗为

其孙就试之䜟旋从外幕擢置中都冀招致于妖言

启包藏之异意忠愤扼腕智识寒心上愧汉臣既乏

朱云之请剑下惭唐室未闻林甫之斵棺坐令存没

之奸备极宠荣之典正縁和议常赞睿谋故圣主念

功务曲全于体皃然宪台议罪当明正于典刑赏当

  功所以示朝廷之至恩罚当罪所以贻臣子之大戒

  政(⿱艹石)偏废国将(⿱艹石)何敢为上言莫如君重恭惟侍御

  气刚而志烈学老而才雄自亲擢于中宸即大符于

  民望明目张胆士林日诵于谠言造𰯌沃言天下咸

  受其阴赐虽直道尽更其覆辙而宏纲独漏于吞舟

  惟九重之委任寖𨺚故四海之责望尤备愿言弹击

  无置渠魁矧今日之新除有昔人之故事韦仁絇自

  称雕鹗才固绝伦张文纪不问狐狸恶惟诛首纵黄

  壤之已隔在白简以难逃使六合之间忠义之心如

  日九泉之下邪佞之骨常寒庶几绍兴汤御史之名

不在庆历唐子方之下其他丗俗之謟语谅非方正

之乐闻侧听褒迁别当修致汤得之喜䄂以白 上

天颜为回故一时公议大明奸䛕胆落尽言其助也

任字元受有集名小丑杨诚斋为之序仕亦不大显

余先君手抄其启杂爼中

    冰清古琴

嘉定庚午余在 中都燕李奉宁坐上客有叶知几

者官天府与焉叶以博古知音自名前旬日有士人

𢹂一古琴至李氏鬻之其名曰冰清断纹鳞㕙制作

奇崛识与不识皆谓数百年物腹有铭称晋陵子题

铭曰卓哉斯器乐惟至正音清韵高月苦风劲璅馀

神爽泛绝机静雪夜𫾣冰霜天击磬阴阳潜感否臧

前镜人其审之岂独知政又书大历三年三月三日

上底蜀郡雷氏斵凤沼内书正元十一年七月八日

再修士雄记李以质于叶叶一见色动掀髯叹咤以

为至宝客又有忆诵渑水燕谈中有是名者取而阅

之铭文岁月皆吻合良是叶益自信不诬起附耳谓

主人曰某行天下未之前觌虽厚直不可失也李敬

受教一偿百万钱鬻者撑拒不肯曰吾祖父丗宝此

将贡之 上方大珰某人固许我矣直未及半渠可

售李顾信叶语绝欲得之门下客为平章莫能定余

觉叶意知其有赝旁坐不平漫起周视读沼中字皆

历历可数因得其所疑乃以袖覆琴而问叶曰琴之

媺恶余姑谓弗知敢问正元何代也叶𥬇未应坐人

曰是固唐徳宗何以问为余曰诚然琴何以为唐物

众哗起致请乃指沼字示之曰元字上一字在 本

朝为 昭陵讳沼中书正从卜从具是矣而贝字阙

其旁点为字不成盖今文书令也唐何自知之正元

前 天圣二百年雷氏乃预知避讳必无此理是盖

为赝者徒取燕谈以实其说不知阙文之熟于用而

忘益之且沼深不可措笔修琴时必剖而两因题其

上字固可识又何疑焉众犹争取视见它字皆焕明

实无旁点乃大骇李更衣自内出或以白之抵掌𥬇

叶惭曰是犹佳琴特非唐物而已李不欲逆勉彊薄

酬顿损直十之九得焉鬻琴者虽怒而无以辞也它

日遇诸涂頩而过之今都人多售赝物人或赞媺随

辄取赢焉或徒取龙断者之称誉以为近厚此与攫

昼何异盖真敝风也

    选人戏语

蜀伶多能文俳语率杂以经史凡制帅幕府之宴集

 多用之 嘉定𥘉吴畏斋帅成都从行者多选人类

 以京削系念伶知其然一日为古冠服数人游于庭

 自称孔门弟子交质以姓氏或曰常或曰于或曰吾

 问其所莅官则合而应曰皆选人也固请析之居首

 者率然对曰子乃不我知论语所谓常从事于斯矣

 即某其人也官为从事而系以姓固理之然问其次

 曰亦出论语于从政乎何有盖即某官氏之称又问

 其次曰某又论语十七篇所谓吾将仕者遂相与叹

 咤以选调为淹抑有怂恿其旁曰子之名不见于七

 十子固圣门下第盍扣十哲而受教焉如其言见颜

 闵方在堂群而请益子骞蹙頞曰如之何何必改兖

 公应之曰然回也不改众抚然不怡曰无巳质诸夫

 子如之夫子不答久而曰钻遂改火急可巳矣坐客

 皆愧而𥬇闻者至今启颜优流侮圣言直可诛绝特

 记一时之戏语如此



 桯史卷第十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