钦定古今图书集成/明伦汇编/交谊典/第115卷
钦定古今图书集成 明伦汇编 第一百十五卷 |
第一百十五卷目录
构陷部纪事
构陷部杂录
交谊典第一百十五卷
构陷部纪事
[编辑]《左传》庄公二十八年,晋献公娶于贾,无子,烝于齐姜, 生秦穆夫人及太子申生。娶二女于戎,大戎狐姬生 重耳,小戎子生夷吾。晋伐骊戎,骊戎男女以骊姬归, 生奚齐,其娣生卓子。骊姬嬖,欲立其子,赂外嬖梁五 与东关嬖五。使言于公曰:“曲沃,君之宗也;蒲与二屈, 君之疆也,不可以无主。宗邑无主则民不威,疆埸无 主,则启戎心。戎之生心,民慢其政,国之患也。若使太 子主曲沃,而重耳、夷吾主蒲与屈,则可以威民而惧 戎,且旌君伐,使俱,曰:‘狄之广莫,于晋为都,晋之启土, 不亦宜乎’?”晋侯说之。夏,使太子居曲沃,重耳居蒲城, 夷吾居屈。群公子皆鄙,唯二姬之子在绛。二五卒,与 骊姬谮群公子而立奚齐,晋人谓之“二五耦。”
僖公四年,初,晋献公欲以骊姬为夫人,卜之不吉,筮 之,吉。公曰:“从筮。”卜人曰:“筮短龟长,不如从长。且其繇 曰:‘专之渝,攘公之羭,一薰一莸,十年尚犹有臭’。必不 可。”弗听,立之。生奚齐,其娣生卓子。及将立奚齐,既与 中大夫成谋,姬谓太子曰:“君梦齐姜,必速祭之。”太子 祭于曲沃,归胙于公。公田,姬寘诸宫。六日,公至,毒而 献之。公祭之地,地坟与犬,犬毙。与小臣,小臣亦毙。姬 泣曰:“贼由太子。”太子奔新城。公杀其傅杜原款。或谓 太子:“子辞,君必辩焉。”太子曰:“君非姬氏,居不安,食不 饱。我辞,姬必有罪。君老矣,吾又不乐。”曰:“子其行乎?”太 子曰:“君实不察其罪,被此名也以出,人谁纳我?”十二 月戊申,缢于新城。姬遂谮二公子曰:“皆知之。”重耳奔 蒲,夷吾奔屈。
五年,陈辕宣仲怨郑申侯之反己于召陵,故劝之城 其赐邑,曰:“美城之,大名也,子孙不忘。吾助子请。”乃为 之请于诸侯而城之美。遂谮诸郑伯,曰:“美城其赐邑, 将以叛也。”申侯由是得罪。七年夏,郑杀申侯以说于 齐,且用陈辕涛涂之谮也。
《晏子》仲尼相鲁,景公患之,谓《晏子》曰:“邻国有圣人,敌 国之忧也。今孔子相鲁,若何?”晏子对曰:“君其勿忧。彼 鲁君,弱主也;孔子圣相也。君不如阴重孔子,说以相 齐。孔子强谏而不听,必骄鲁而有齐,君勿纳也。夫绝 于鲁,无主于齐,孔子困矣。”居期年,孔子去鲁之齐,景 公不纳,故困于陈蔡之间。
《左传·昭公六年》,宋寺人柳有宠,大子佐恶之。华合比 曰:“我杀之。”柳闻之,乃坎用牲,埋书,而告公曰:“合比将 纳亡人之族,既盟于北郭矣。”公使视之,有焉,遂逐华 合比,合比奔卫。
十二年,季平子立,而不礼于南蒯。南蒯谓子仲:“吾出 季氏,而归其室于公子,更其位,我以费为公臣。”子仲 许之。南蒯语叔仲穆子,且告之故。季悼子之卒也,叔 孙昭子以再命为卿。及平子伐莒,克之,更受三命。叔 仲子欲构二家,谓平子曰:“三命逾父兄,非礼也。”平子 曰:“然。”故使昭子。昭子曰:“叔孙氏有家祸,杀适立庶,故” 婼也及此。若因祸以毙之,则闻命矣。若不废君命,则 固有著矣。昭子朝而命吏曰:“婼将与季氏讼。《书》辞无 颇。”季孙惧,而归罪于叔仲子,故叔仲小、南蒯、公子慭 谋季氏,慭告公而遂从公如晋。南蒯惧,不克,以费叛 如齐。子仲还及卫,闻乱,逃介而先及郊,闻费叛,遂奔 齐。
十九年,楚子之在蔡也,郧阳封人之女奔之,生大子 建。及即位,使伍奢为师,费无极为少师。无宠焉,欲谮 诸王,曰:“建可室矣。”王为之聘于秦,无极与逆,劝王取 之。正月,楚夫人嬴氏至自秦。
二十一年夏,晋士鞅来聘,叔孙为政。季孙欲恶诸晋, 使有司以齐鲍国归费之礼为士鞅。士鞅怒曰:“鲍国 之位下,其国小,而使鞅从其牢礼,是卑敝邑也,将复 诸寡君。”鲁人恐,加四牢焉,为十一牢。
《韩非子·内储说下》篇:齐中大夫有夷射者,御饮于王, 醉甚而出,倚于郎门。门者刖跪请曰:“足下无意赐之 馀沥乎?”夷射曰:“叱去!刑馀之人何事乃敢乞饮长者?” 刖跪走退。及夷射去,刖跪,因捐水郎门霤下,类溺者 之状。明日,王出而诃之曰:“谁溺于是?”刖跪对曰:“臣不 见也。虽然,昨日中大夫夷射立于此。”王因诛夷射而 “杀之。”
费无极,荆令尹之近者也。郄宛新事令尹,令尹甚爱 之。无极因谓令尹曰:“君爱宛甚,何不一为酒其家?”令 尹曰:“善。”因令之为具于郄宛之家。无极教宛曰:“令尹甚傲而好兵,子必谨敬。”先亟陈兵堂下及门庭,宛因 为之。令尹狂而大惊曰:“此何也?”无极曰:“君殆去之,事 未可知也。”令尹大怒,举兵而诛郄宛,遂杀之。 中山有贱公子,马甚瘦,车甚弊,左右有私不善者,乃 为之请王曰:“公子甚贫,马甚瘦,王何不益之马食?”王 不许。左右因微令夜烧刍厩,王以为贱公子也,乃诛 之。
文公之时,宰臣上炙而发绕之。文公召宰人而谯之, 曰:“女欲寡人之哽耶?奚为以发绕炙?”宰人顿首再拜 请曰:“有死罪三。援砺砥刀,利犹干将也;切肉,肉断而 发不断,臣之罪一也;援木而贯,脔,而不见发,臣之罪 二也。奉炽炉炭,火尽赤红,而炙熟,而发不烧,臣之罪 三也。堂下得无微有疾臣者乎?”公曰:“善。”乃召其堂下 而谯之,果然,乃诛之。
叔向之谗苌弘也,为《书》曰:“苌弘谓叔向曰:‘子为我谓 晋君,所与君期者时可矣。何不亟以兵来’?”因佯遗其 书周君之庭,而急去行周,以苌弘为卖周也。乃诛苌 弘而杀之。
《汉书霍光传》:“光长女为桀子安妻。桀因帝姊鄂邑盖 主,内安女后宫为婕妤,数月,立为皇后。父安为骠骑 将军,封桑乐侯。桀父子既尊盛,而德长公主。公主近 幸河间丁外人,桀,安欲为外人求封以列侯尚公主 者,光不许。长主以是怨光。桀父子并为将军,皇后亲 安女,光乃其外祖,而顾专制朝事,由是与光争权。燕” 王旦自以昭帝兄,常怀怨望,及御史大夫桑弘羊建 造酒榷盐铁,为国兴利,伐其功,欲为子弟得官,亦怨 恨光。于是盖主上官桀安及弘羊皆与燕王旦通谋, 诈令人为燕王,上书言“光出都肄郎羽林道上,称跸, 太官先置。”又引苏武前使匈奴,拘留二十年不降,还 乃为典属国。而大将军长史敞亡功“为搜粟都尉,又 擅调益、莫府校尉。光专权自恣,疑有非常,臣且愿归 符玺入宿卫,察奸臣之变”,候伺光出沐日奏之。桀欲 从中下其事,桑弘羊当与诸大夫共执退光。书奏,帝 不肯下。明旦,光闻之,止画室中不入。帝问:“大将军安 在?”桀对曰:“以燕王告其罪,故不敢入。”有诏召大将军。 光入,免冠顿首谢。上曰:“将军冠,朕知是书诈也,将军 亡罪。”光曰:“陛下何以知之?”上曰:“将军之广明都郎属 耳,调校尉以来,未能十日,燕王何以得而知之?且将 军为非,不须校尉。”是时帝年十四,尚书左右皆惊,而 上书者果亡,捕之甚急。桀等惧,白上:“小事不足遂。”帝 不听。后桀党与有谮光者,上辄怒曰:“大将军忠臣,先 帝所属,以辅朕身,敢有毁者,坐之。”自是桀等不敢复 言。
《谷永传》:“永为安定太守,时上诸舅皆修经书,任政事。 平阿侯谭年次当继,大将军凤辅政,尤与永善。阳朔 中,凤薨,凤病困,荐从弟御史大夫音以自代。上从之, 以音为大司马车骑将军,领尚书事。而平阿侯谭位 特进,领城门兵。永闻之,与谭书曰:‘君侯躬周召之德, 执管晏之操,敬贤下士,乐善不倦,宜在上将久矣。以 大将军在,故抑郁于家,不得舒愤。今大将军不幸蚤 薨,累亲疏,序材能,宜在君侯拜吏之日,京师士大夫 怅然失望。此皆永等愚劣,不能褒扬万分。属闻以特 进领城门兵,是则车骑将军秉政雍容于内,而至戚 贤舅执管籥于外也。愚窃不为君侯喜。宜深辞职,自 陈浅薄,不足以固城门之守,收太伯之让,保谦谦之 路,阖门高枕,为知者首。愿君侯与博览者参之,小子 为君侯安此’。”谭得其书大感,遂辞让不受,领城门职。 繇是谭、音相与不平。永远为郡吏,恐为音所危,病满 三月免,转为长史。音用从舅越亲辅政,威权损于凤 时。永复说音曰:“将军履上将之位,食膏腴之都,任《周》 《召》之职,拥天下之枢,可谓富贵之极,人臣无二,天下 之责,四面至矣,将何以居之?宜夙夜孳孳,执伊尹之 彊德,以守职匡上,诛恶不避亲爱,举善不避仇雠,以 章至公,立信四方,笃行三者,乃可以长堪重任,久享 盛宠。”太白出西方六十日,法当参天,今已过期,尚在 桑榆之间,质弱而行迟,形小而光微。荧惑角怒,明大, 逆行“守尾。”“其逆”,常也,“守尾”变也。意岂将军忘湛《渐》。〈师古 曰湛读曰沈渐读曰潜〉“之义,委曲从顺,所执不彊不广,用士尚 有好恶之忌,荡荡之德未纯,方与将相大臣乖离之 萌也。何故始袭司马之号,俄而金火,并有此变?上天 至明,不虚见异,惟将军畏之慎之,深思其故,改求其 路,以享天意。”音犹不平,荐永为护菀使者。
《后汉书度尚传》:“尚为荆州刺史。尚见胡兰馀党南走 苍梧,惧为己负,乃伪上言苍梧贼入荆州界。于是征 交阯刺史张磐下廷尉。辞状未正,会赦见原。磐不肯 出狱,方更牢持械节。狱吏谓磐曰:‘天恩旷然,而君不 出,何也’?磐因自列曰:‘前长沙贼胡兰作难荆州,馀党 散入交阯。磐身婴甲胄,涉危履险,讨击凶患,斩殄渠 帅,馀烬鸟窜,冒遁还奔。尚惧磐先言,怖畏罪戾,伏奏 见诬。磐备位方伯,为国爪牙,而为尚所枉,受罪牢狱。
夫事有虚实,法有是非,磐实不辜,赦无所除。如忍以苟免,永受侵辱之耻,生为恶吏,死为敝鬼。乞传尚诣廷尉,面对曲直,足明真伪。尚不征者,磐埋骨牢槛,终 不虚出,望尘受枉’。”廷尉以其状上。诏书征尚到廷。尉 词穷受罪,以先有功得原。
《垣荣祖传》:“荣祖为新蔡太守,作大形棺材盛仗,使乡 人田天生、王道期载渡江北。监奴有罪告之,有司奏 免官削爵,付东治。”按无实,见原。
《梁·江淹自序传》:“淹字文通,少年倜党不俗,或为世士 所嫉,遂诬淹以受金者。将及抵罪,乃上书见意而免 焉。”
《魏书薛野䐗传》:“䐗子虎子为徐州刺史,沛郡太守邵 安、下邳太守张攀咸以赃污,虎子按之于法。安等遣 子弟上书,诬虎子南通。高祖曰:‘此其妄矣。朕度虎子 必不然也’。推按果虚,乃下诏曰:‘夫君臣体合,则功业 可兴;上下猜惧,则治道替矣。沛郡太守邵安、下邳太 守张攀咸以贪婪获罪,各遣子弟诣阙,告刺史虎子: 纵民通贼,妄称无端,安宜赐死?攀及子僧保,鞭一百, 配敦煌安息,他生鞭一百。可集州官兵民等宣告行 决’”,塞彼轻狡之源,开此陈力之效。
《北史崔亮传》:“光韶,亮从父弟也。刺史元弼前妻,是光 韶之继室兄女,弼贪婪不法,韶以亲情,极相非责,弼 衔之。时耿翔反于州界,弼诬光韶子通与贼连结,囚 其合家,考掠非理,而光韶与之辩争,词色不屈。” 《北齐书宋游道传》:“游道为尚书左丞,魏安平王坐事 亡。章武二王及诸王妃、太妃是其近亲者,皆被征责。 都官”郎中毕义云主其事,有奏而禁,有不奏辄禁者。 游道判下廷尉科罪。高隆之不同,于是反诬游道厉 色挫辱己,遂枉考群令史证成之。与左仆射襄城王 旭、尚书郑述祖等上言曰:“饰伪乱真,国法所必去;附 下罔上,王政所不容。谨按尚书左丞宋游道,名望本 阙,功绩何纪?属永安之始,朝士亡散,乏人”之际,叨窃 台郎。躁行谄言,肆其奸诈。罕识名义,不顾典文,人鄙 其心,众畏其口。出州入省,历沗清资,而长恶不悛,曾 无忌讳,毁誉由己,憎恶任情。比因安平王事,遂肆其 褊心。因公报隙,与郎中毕义云递相纠举。又左外兵 郎中魏叔道牒云:“局内降人左泽等,为京畿送省,令 取保放出。大将军在省日”,判听。游道发怒曰:“往日官 府成何物官府?将此为例。”又云:“乘前旨格,成何物旨 格?”依事请问,游道并皆承引。案《律》:“对捍诏使,无人臣 之礼,大不敬者,死。”对捍使者,尚得死坐,况游道吐不 臣之言,犯慢上之罪,口称夷、齐,心怀盗、跖,欺公卖法, 受纳苞苴,产随官厚,财与位积。虽赃污未露,而奸诈 如是。举此“一隅,馀诈可验。今依《礼据律》,处游道死罪。” 是时朝士皆分为游道不济,而文襄闻其与隆之相 抗之言,谓杨遵彦曰:“此真是鲠直大刚恶人!”遵彦曰: “譬之畜犬,本取其吠,今以数吠杀之,恐将来无复有 吠狗。”诏付廷尉,游道坐除名。
《册府元龟》,崔季舒为黄门郎,高隆之为太保。初,文襄 委任兼右仆射崔暹及季舒等。及文宣即位,隆之启 文宣王并欲害之,不许。文宣以隆之旧齿,委以政事。 季舒等仍前隙,乃谮云:“隆之每见诉讼者,辄加哀矜 之意,以示非己能裁。”文宣以其受任既久,知有冤状, 便宜申涤,何得委过要名,非大臣义。天宝五年,禁止 尚书省。隆之曾与元昶宴饮,酒酣,语昶曰:“与王交游, 当生死不相背。”人有密言之者,文帝未登庸之日,隆 之意常侮帝。帝将受魏禅,大臣咸言未可,隆之又在 其中,帝深衔之,因此遂大发怒,令壮士筑百馀棒放 出。渴将饮水,人止之,隆之曰:“今日何在?”遂饮之,因从 驾,死于路中。
《北齐书杜弼传》,“弼为卫尉卿,以本官行郑州事,未发, 为家客告弼谋反,收下狱。案治无实,久乃见原,因此 绝朝见。”
《斛律金传》:“金子光为左丞相,祖穆积怨周将军韦孝 宽,忌光英勇,乃作谣言,令间谍漏其文于邺曰:‘百升 飞上天,明月照长安’。”又曰:“‘高山不推自崩,檞树不扶 自竖’。祖珽因续之曰:‘盲眼老公背上下大斧,饶舌老 母不得语’。”令小儿歌之于路。提婆闻之,以告其母令 萱。萱以饶舌斥己也。盲老公谓珽也。遂相与协谋,以 谣言启帝曰:“斛律累世大将,明月声震关西,丰乐威 行突厥,女为皇后,男尚公主,谣言甚可畏也。”帝以问 韩长鸾,鸾以为不可。事寝,祖珽又见帝请间,唯何洪 珍在侧。帝曰:“前得公启,即欲施行。”长鸾以为无此理, 珽未对。洪珍进曰:“若本无意则可,既有此意,而不决 行,万一泄露,如何?”帝曰:“洪珍言是也。”犹豫未决。会丞 相府佐封士让密启云:光前西讨还,敕令放兵散。光 令军逼帝京,将行不轨事,不果而止。家藏弩甲奴僮 千数,每遣使丰乐、武都处,阴谋往来,若不早图,恐事 不可测。启云:“军逼帝京,会帝前所疑,意谓何?”洪珍云: “人心亦大圣,我前疑其欲反,果然。”帝性至怯懦,恐即 变发,令洪珍驰召祖珽告之,又恐追光,不从命。珽因 云:“正尔召之,恐疑不肯入。宜遣使赐其一骏马,语云‘明日将往东山游观,王可乘此马同行,光必来奉谢’。” 因引入执之。帝如其言。顷之光至,引入凉风堂,刘桃 枝自后拉而杀之,时年五十八。于是诏称光谋反,今 已伏法,其馀家口,并不须问。寻而发诏,尽灭其族。光 长子武都,为梁、兖二州刺史。光死,遣使于州斩之。次 须达,中护军、开府仪同三司,先卒。次世雄,开府仪同 三司。次恒伽,假仪同三司。并赐死。
《旧唐书皇甫无逸传》,无逸迁御史大夫,时益部新开, 长吏横恣,令无逸持节巡抚之。有皇甫希仁者,见无 逸专制方面,侥幸上变,云:“‘臣父在雒阳,无逸为母之 故,阴遣臣与王世充相知’。高祖审其诈,数之曰:‘无逸 偪于世充,弃母归朕。今之委任,异于众人,其在益州, 极为清正。此盖群小不耐,欲诬之也。此乃离间君臣, 惑乱我视听’。”于是斩希仁于顺天门,遣给事中李公 昌驰往慰谕之。俄而又告无逸阴与萧铣交通者,无 逸时与益州行台仆射窦琎不协,于是上表自理,又 言琎罪状。高祖览之曰:“无逸当官执法,无所回避,必 是邪佞之徒,恶直丑正,共相构扇也。”因令刘世龙、温 彦博将按其事,率无验而止,所告者坐斩。窦琎亦以 罪黜。无逸既返命,高祖劳之曰:“公立身行己,朕之所 悉。比多谮诉者,但为正直,致邪佞所憎耳。”
《册府元龟》:“崔善武德中为尚书左丞,甚获当时之誉。 诸令史恶其明察,为谤书曰:‘崔子曲如钩,随例得封 侯’。”高祖闻而劳勉之曰:“浇薄之后,人多丑正。昔齐末 奸吏歌斛律明月,高纬愚暗,遂灭其家。朕虽不明,幸 免斯事。”因下敕购流言者,将加罪焉。
杨表,陕州人。时刘师立为左骑卫将军,奉使幽州,道 简典军国。表上书告师立,自云眼有赤光,体有非常 之相,姓氏又膺符谶。及师立还,太宗谓之曰:“人言卿 欲反。”师立大惧曰:“臣仕于隋,不过六品,身材驽下,不 敢辄希富贵,过蒙陛下非常之遇,以性命许国。而陛 下功成事立,臣致位将军,顾己循省,实逾厓分。臣是 何人,辄敢言反。”太宗笑曰:“知卿不然,此人妄言耳,宜 勿为怀。”赐帛六十疋,召入卧内而慰谕之。
李义府高宗永徽中为中书侍郎同中书门下三品 其状貌温恭与人语必嬉怡微笑而褊忌阴贼既处 权要欲人附己微忤意者辄加倾陷故时人言义府 笑中有刀。又以其柔而害物亦谓之李猫。
许敬宗高宗显庆中为中书令初皇后武氏以长孙 无忌害重赐而不助己也。深衔之。又韦宁预闻废立 之谋独无言以持两端亦不悦无忌以敬宗希旨附 会尝正色折之繇是敬宗尝候无忌将因事构陷之 会有雒阳人李奉节上封告太子洗马韦季方监察 御史季巢交通朝贵有朋党之事诏敬宗与侍中辛 茂将命鞫之,敬宗按之甚急。季方事迫,自刺不死,又 搜奉节,得私书,有题与赵师者,遂奏言:“赵师即无忌 也,隐为阴语,拟陷忠良,伺隙谋反。”帝惊曰:“岂当有此? 或容恶人间构,少生疑阻。至于即反,犹恐不然。”敬宗 奏曰:“臣始未推勘,自奉节有赵师之言,又得伪书,是 季方所作,即疑无忌欲反,使其潜行构间,斥除忠臣 近戚。此计若行,自然权归无忌,踪迹已露,陛下犹有 所疑,恐非社稷之福。”帝泣曰:“我家不幸,亲戚中频有 恶事。往年高阳公主与朕同气,遂共其夫协计谋反。 今阿舅复作恶心,近亲如此,使我惭见百姓。此事若 实,当如之何?”敬宗奏曰:“房遗爱乳臭小儿,与女子谋 反,宁能成事?岂如无忌?当今奸雄,天下之所畏伏,若 一旦窃发,陛下遣谁当之?此是宗庙有灵,皇天嫉恶, 因推小事,发其大罪,岂非天下之庆?臣恐无忌知季 方自刺,即为急计,攘袂一呼,啸命同恶,必为宗庙之 忧。”臣往见宇文化及,其父述为炀帝所委,地居亲娅, 身执国权,十有馀年,势倾天下。父终子继,化及典禁 兵,遂“于江都作乱。初夜,宫城门闭,既称骁果欲叛,矫 制集人,先杀不同己者,臣家亦即被破。苏威、裴矩、崔 君肃等皆于马前舞蹈,比至天明,即倾隋室。故事不 远,诚愿陛下决之。”帝又令审加按问。翌日,敬宗又奏 曰:“韩瑗尝语无忌云:‘柳奭、褚遂良等劝舅立梁王为 太子。今梁王既废,帝又疑舅,故遣高履行外出自安 之计,见长孙祥又出,及瑗得罪,即日夜共计,方等图 谋,觅便即反。臣参验辞伏,并相符合,请即收捕,挂法 破家’。”帝又泣曰:“阿舅果尔,我决不忍杀之。若处分与 罪,后代书史道我不知和其亲戚,使至于此,天下将 谓我何?”敬宗曰:“汉文帝汉室之明主,薄昭即是阿舅, 从代来日,亦有元勋于后。”唯坐无辜杀人。帝惜国之 法纪,遂令朝臣丧服就宅,哭而杀之,良史不以为失。 今无忌忘先朝之大德,舍陛下至亲,听受邪谋,遂怀 悖道,意在移“社稷,倾宗庙,挠乱天下,涂炭生灵。若此 薄昭罪恶,未可同日而语。按诸《刑典》,合诛五族,愿速 即处分,以安天下。臣闻当断不断,反受其乱,大机之 事,间不容发,若少迟延,恐即生变。且无忌先朝谋取 天下,天下伏其智;作宰相三十年,百姓畏其威,可谓
威能伏物,智能动众,有同汉之王莽,魏之司马懿。今反从首露,逆党自承,陛下何疑,不即断决。”帝竟不引问。无忌便下诏廷斥之,仍发道次州府兵,援送于黔 州。其子秘书监、驸马都尉冲等,并除名,配流岭表。张 易之为麟台监长安三年八月,易之与其弟司仆卿 昌宗权位日煽,倾朝附之。其心自负,益欲作难,将因 皇太子,遂赞御史大夫魏元忠及司礼丞高戬交通 密谋,造飞语曰:“君老矣,吾属当挟太子,可谓耐久。”则 天感其言,召皇太子、相王讳及诸宰相,令易之、昌宗 与元忠及戬于前参对反复不绝。昌宗又引凤阁舍 人张说令证其事,说初不知之,及则天重令宰相与 河内王懿宗推鞫,遂坚执不附会。由是贬元忠为高 安尉,及戬流于岭表。
郑愔则天时为临武丞及来俊臣受制按狱志在屠 害忠良每有罗织文状密令愔草定深情致其罪取 于俊臣。
《旧唐书杨国忠传》:“国忠,蒲州永乐人也。天宝初,授监 察御史。时李林甫将不利于皇太子,掎摭阴事以倾 之。侍御史杨慎矜承望风旨,诬太子妃兄韦坚与皇 甫惟明私谒太子,以国忠怙宠敢言,援之为党,以按 其事。京兆府法曹吉温舞文巧,托为国忠爪牙之用, 因深竟坚狱。坚及太子良娣杜氏亲属柳𪟝、杜昆吾” 等痛绳其罪,以树威权,于京城别置推院。自是,岁连 大狱,追捕挤陷诛夷者数百家,皆国忠发之。林甫方 深阻保位,国忠凡所奏劾,涉疑似于太子者,林甫虽 不明言以指导之,皆林甫所使。国忠乘而为邪,得以 肆意。迁御史中丞,日加亲幸。初,杨慎矜希林甫旨,引 王𫟹为御史中丞,因构大狱以倾东宫。既帝意不回, 慎矜稍避事防患,因与𫟹有隙。𫟹乃附国忠奏,诬慎 矜,诛其昆弟。由是权倾内外,公卿惕息。
《隋唐嘉话》:补阙乔知之有宠婢,为武承嗣所夺。知之 为《绿珠篇》以寄之,末句云:“百年离别在高楼,一旦红 颜为君尽。”宠者结于衣带上,投井而死。承嗣惊惋,不 知其故。既见诗大恨。知之竟坐此见构陷亡。
《册府元龟》:“来子珣为侍御史,天授二年腊月,诬构文 昌左相魏王承嗣、文昌右相岑长倩监修国史,殿中 监、河内王懿宗兼简较,右金吾卫大将军、雅州刺史 刘行实及弟渠州刺史行瑜、尚衣奉御行感并兄子 鹰扬卫将军虔通,并以谋反诛。”
来俊臣累迁侍御史天授初王公百僚皆劝革命右 卫将军李安静太子少保纲之孙独义形于色无所 陈请及被收下制狱俊臣诘其反状安静谓曰:“以我 是唐家老臣须杀任杀。若问以谋反实无可对”俊臣 竟诬构杀之。
二年腊月,刘行感兄弟坐谋反,制令纳言史务滋与 俊臣同鞫其狱。俊臣奏言务滋素与行感周密,意欲 寝其反状。则天怒,令俊臣鞫之,务滋恐被陷于极刑, 遂自杀。俊臣迁御史中丞。三年十月,奏“凤阁侍郎裴 宣礼、前文昌右丞卢献、御史中丞魏元史、潞州刺史 李嗣真并谋逆,请诛之。”制不许,特令免死。文昌左相 魏王承嗣曰:“仁杰包藏逆节,事迹并彰。陛下虽欲屈 法申恩,无以惩艾凶慝。”则天曰:“朕好生恶杀,志在恤 刑,涣汗已行,不可更返。”殿中侍御史霍献可奏曰:“陛 下不杀裴宣礼等,臣请绝命于前。”遂以头触殿阶,流 血覆面。献可即礼之甥,以此表人臣之节。凤阁舍人 向光道、侍御史张知默又极言请诛之,不许。惟左授 知古江夏县令,仁杰彭泽令,宣礼夷陵令,元史涪陵 令,献西乡令,行本、嗣真流于岭表。又羽林将军苏干, 俊臣素忌嫉之,遂诬奏在魏州与琅琊王冲书疏往 复,囚系狱,发愤而卒。又泉献诚为右卫大将军,俊臣 怒,遂诬其谋反,缢杀之。又俊臣与太仆少卿李昭德 素不协,遂诬构以反罪。
姚庭筠为御史中丞节愍太子之举兵魏元忠子昇 为其胁从遂为乱兵所杀庭筠诬奏曰:“臣闻贞观中 兵部尚书侯君集有社稷元勋蒙赐铁券后与太子 承乾谋反法司断以极法太宗临朝谓群臣曰:‘君集 有功于国朕将乞其性命公卿等许我乎’!”于是群臣 争进皆云:“君集拟倾危社稷天地不容请处斩之以 明大法。”太宗涕泣与诀,令依国典,斩于四达之衢,以 谢天下。其后房遗爱、薛万彻及齐王祜等作逆,虽是 懿亲,皆从国法诛戮。今魏元忠与李多祚等结构谋 反,并男俱入逆从陛下仁恩,欲掩其过。臣今讦扬,是 犯龙鳞,忤主意,但以事缘宗社,岂能希旨不言?且元 忠功不逮君集,身又非国戚,君集等“反形才见,未有 兵戈,元忠等兵缠紫微,围遍宸座。今朝廷諠议,皆云: 据元忠衅逆,合赤族污宫,在朝廷有朋党,宽救其恶, 为饰诈词,以惑圣听。昔宣尼为鲁司寇,七日诛少正 卯。臣蒙擢居宪司,已经十日,不能诛锄逆党,息朝廷 纷议,可谓素餐尸禄,负陛下鼎镬之烹。愿行两观之 诛,以绝四凶之慝。”中宗颇然之。由是贬元忠宋州员 外司马。
崔湜,中宗时为吏部员外郎。桓敬之作相也,愳武三思谗间推湜为耳目,使伺其动静。俄而中宗疏忌功 臣于三思,恩宠渐密。湜每得桓敬一言片议,皆以报 三思。及诸公被流,湜又说三思宜尽除之,以绝归望。 三思问:“谁可使者?”湜表兄周利贞先为桓敬所恶,自 侍御史出为嘉州司马。湜举之,克行。桓敬等闻利贞 至,皆自杀。三思擢利贞为御史中丞。湜后为襄州刺 史。时谯王重福谪居均州,阴怀异志,赠湜黄金宝带。 帝之为太子,有郎李庆远特承恩宠,颇弄权势,湜以 带赠之。会庆远以罪被录,观者怪金带奇作,非人间 所有。湜密谓庆远曰:“勿款,此带所来,我当使汝无事。” 乃厚赂行笞者,冀杀庆远以灭口。其倾险如此。湜谓 人曰:“吾之入门及出身历官,未尝不为第一。丈夫当 先据要路以制人,岂能默默受制于人也!”是故进趣 无已,而不以令终。
“李林甫开元末为中书令,耽固权宠,已自封植,朝望 稍著,必阴计中伤之。”初,韦坚登朝,以坚皇太子妃兄, 引居要职,示结恩信,实图倾之。乃潜令御史中丞杨 慎矜阴伺坚隙。会正月望夜,皇太子出游,与坚相见, 慎矜知之,奏帝。帝大怒,以为不轨,黜坚。林甫因是奏 李适之与韦坚昵狎,及裴宽、韩朝宗并曲附递之。帝 以为然,赐坚自尽。后慎矜权位渐盛,林甫又忌之,乃 引王𫟹为御史中丞,托以心腹。𫟹希林甫意,遂诬罔, 密奏慎矜左道不法,遂夷其家。天宝八载,太府赵奉 璋告林甫罪状一十馀条,告书未上,林甫知之,讽御 史台逮捕,以为妖言,重杖决杀。
常侍言旨。元宗为太上皇时,在兴庆宫,属久雨初晴, 幸勤政楼。楼下市人及往来者愈喜,曰:“今日再得见 我太平天子。”传呼万岁,声动天地。时肃宗不豫,李辅 国诬奏云:“此皆九仙媛、高力士、陈元礼之异谋也。”下 矫诏迁太上皇于西内,绝其扈从部伍,不过老弱二 三十人。及中道攒刃辉日,辅国统之。太上皇惊欲坠 马数四,左右扶持得免。高力士跃马前进,厉声曰:“五 十年太平天子,李辅国旧为家臣,不宜无礼!”李辅国 下马,失其辔。又宣太上皇语曰:“将士各得好在否?”于 是辅国令兵士咸韬刃鞘中,高声云:“太上皇万福!”一 时拜舞。力士又曰:“李辅国拢马。”辅国遂拢马著靴,行 与将士等护侍太上皇,平安到西内。辅国领众既退, 太上皇泣持力士手曰:“微将军,阿瞒已为兵死鬼矣。” 九仙媛、力士、元礼皆呜咽流涕。翌日,竟为辅国所构, 流九仙媛于岭南,安置力士、元礼长流远恶处。此事 本在朱崖太尉所续《桯史》第十六条内,盖以避时事, 所以不书也。
《册府元龟》:“唐旻,肃宗时为御史,诬蒲州刺史颜真卿, 贬饶州刺史。”
《唐书颜真卿传》:御史吉温以私怨构中丞宋浑,谪贺 州。真卿曰:“奈何以一时忿欲危宋璟后乎?”
《册府元龟》:“顾繇,吴人。代宗时诣阙献书称旨,受京兆 府华原县令。性疏狂,时封事可以奏,冀有超拜。及领 华原,肮脏不受诏,乃讪时政,发宰臣元载阴私,载稽 颡自陈,代宗遂怒繇,逐为绵州百姓。”
陈少游,代宗时为宣、越、扬三镇观察,初结元载,每年 馈金帛约十万贯。又多纳贿于用事中官,赂奉先刘 清潭、吴承倩等,繇是美声达于中禁。后见元载在相 位年深,以过犯渐见疑忌,少游亦稍疏之。无何,载子 伯和贬官扬州,少游外与之深交结,而阴使人伺其 过失,密以上闻。代宗以为忠,待之益厚。
令狐峘,德宗时为礼部侍郎。有杜封者,故相鸿渐之 子,求补弘文生。宰相杨炎尝出杜氏门下,托封于峘。 峘谓使者曰:“相公诚怜封,欲成其名,乞署封名下一 字。”峘因得以记焉。炎不意峘之卖己,乃暑名托峘,明 日疏言:“宰相炎迫臣以私,臣从之则负陛下,不从则 炎当害臣。”德宗以问炎,炎具道所以。德宗怒曰:“此奸 人不可奈何!”欲杖杀之。炎救解,乃出为衡州别驾。 李逢吉,宪宗朝为门下侍郎平章事。时用兵讨淮蔡, 帝以兵机委裴度,逢吉虑其成功密沮之,由是相恶。 穆宗长庆初,逢吉为兵部尚书。时裴度自太原入朝, 以招怀河朔功,度复与工部侍郎元稹相次拜平章 事。度在太原时,表论元稹奸邪,及同居相位,逢吉以 为势必相倾,乃遣人告和王傅于方结客,欲为稹刺 度。及捕于方,鞫之无状,稹、度俱罢相位,逢吉代为门 下侍郎、平章事。自是寖以恩泽结朝臣之不逞者,作 《谤言》百端中伤度。赖学士李绅、韦处厚于帝前言“度 为逢吉排斥,而度有功,不宜摈弃,故得以仆射在朝。” 李绅有宠,逢吉恶之,乃除为中丞,又欲出于外,乃以 吏部侍郎韩愈为京兆尹、兼御史大夫,仍放台参。以 绅福直,必与愈争;及制出,绅果移牒往来,乃罢愈为 兵部侍郎,绅为江西观察使。
《旧唐书窦群传》:“群危言激切,宰相武元衡、李吉甫皆 爱重之。元衡辅政,举群代己为中丞。群奏刑部郎中 吕温、羊士谔为御史,吉甫以羊、吕险躁,持之数日不 下。群等怒怨,欲因倾之。吉甫尝召术士陈登,宿于安邑里第。翌日,群命捕登考劾伪构吉甫阴事,密以上 闻。帝召登面讯之,立辨其伪。宪宗怒,将诛群等,吉甫” 救之,出为湖南观察使。数日,改黔州。
《册府元龟》:“于方穆宗时为和王傅,会元稹作相,欲以 奇策平河朔群盗。方以策画干稹,而李逢吉之党欲 倾裴度,乃令人告稹欲结客刺度。事下法司,按鞫无 状,而方竟坐诛。”
李训为国子博士、翰林侍讲学士。文宗性守正嫉恶, 以宦者权宠太过,继为祸胎。训在翰林,讲诗之际,或 语及《巷伯》事,则再三愤激,以动帝心。帝以其言论纵 横,谓能成事,遂以其诚谋于训及郑注。太和九年,累 迁礼部侍郎、平章事。出郑注为凤翔节度使。约以其 年十一月诛中官。至其月二十一日,帝御紫宸殿,左 右班定。金吾使韩约上书:“臣本署内厅后有石榴树, 昨夜三更甘露降,臣已有状递门贺讫。臣以甘露上 瑞,味甘气香,其色炫燿,此实圣德广被,上天降休。臣 目睹嘉祥,不胜庆悦。”蹈舞再拜。宰相王涯、贾𫗧、舒元 舆香案前拜贺,百官相次皆称贺。训、元舆因奏曰:“甘 露发祥,俯迩宫禁,陛下实宜亲观,以受天庆。”帝允之。 班退出阁,百官复列班于含元殿庭。日至辰时,帝乘 软舁出自紫宸门,内官、两中尉、枢密使已下翼侍而 进,由含元殿东阶升殿,宰相、供奉官分列于副阶之 上,南班官两列于殿下渠北。帝曰:“宰相及两省官且 往树下观之。”于是宰相领两省官东入金吾仗将军 厅事同看甘露,曰:“此非真甘露也。”训谓两省官曰:“公 等子细视之。”帝令辨验,不可容易。良久归班。训奏曰: “臣与两省官细视其状,恐非甘露。此事不可轻言。言 出之后,四方须有称贺,臣恐未是真瑞。”帝曰:“岂当有 如此事!”顾左右军中尉及内官等曰:“尔等往验之。”皆 罗而去。时新除太原节度使王璠、邠宁节度使郭行 馀并在本班,训皆相约曰:“有急须相就,共张形势。”于 是训急召王璠、郭行馀曰:“来受敕旨。”时邠宁兵士来 迎行馀,数百人皆执弓刀,立于丹凤门外。训复遍呼 之曰:“两镇军将官健悉入,圣上,欲亲有处分。”王璠恐 悚不前,行馀独拜殿下,邠宁兵士竟亦不至内官。至 甘露下,回旋良久,韩约气慑汗流,不能举首。左右军 中尉曰:“将军何故如此?”后风吹厅幕内,见执兵仗者 甚众,内官惊恐走出。阍者执关,欲锁其外门,为众所 叱,执关而不能举。内官回,或持树枝,乃以小瓷碗盛 甘露以进。训见如此,连声呼金吾兵仗,令上殿护卫 乘舆,每人赏钱一百贯文。内官以事势非常,众扶辇 舆,决破罘罳,自含元殿北下殿疾趋,训攀辇连呼曰: “陛下不得入内!”金吾兵仗数十人亦随训而入。京兆 少尹、知府事罗《立言》倾其徒自东来,御史中丞李孝 本领其徒自西来,各二百馀人,皆上殿纵击,但闻有 叫呼冤枉之声。内官或有被血,罗拽出者数人。训持 辇愈急,迤逦入宣政门。帝叱之,内官郤志荣以手击 其胸,训仆于地。辇入东上阁门。阁门既闭,闻呼万岁 者数四,百官错愕,莫知所为。王涯、贾𫗧、舒元舆归中 书就食,曰:“必将开延英,召对两省官,就见宰相。”涯曰: “不知是何事也,诸公且各自取便。”须臾,吏走曰:“有兵 自内来,遇人即杀。”宰相已下仓皇走出。两省人吏及 金吾健儿共千馀,阗门争出。宰相等才及出门,兵士 已合在门内,不能出者凡六七百人皆死。时王璠男 遐休直弘文馆,其日,初莅所职,馆中官属,驾部郎中 充学士。令狐定领其僚六人送之,悉为兵士所擒,欲 杀者三四内官大盈库使宋守义,自号为“斩斫使。”翌 日,执遐休送神策军戮之,其馀皆获而免焉。其日,王 涯步行至永昌里茶肆,为左神策所擒。舒元舆易服 单骑出安化门,右神策军骑追及之,贾𫗧变服宿于 人间,明日,自诣右神策军。其日夜半,左神策军取王 璠于长兴里私第,取罗《立言》于太平里私第。自王涯 已下,骨肉妻子,一时捕击。“训再从弟户部员外郎元 皋、涯子工部郎中、集贤殿学士孟坚、太常博士仲兴”, 其馀稚少,皆连襟系颈,送入两军,无少长,尽诛之。妇 女或有存者,配没掖庭。天下州县,捕索尢切,至于婴 孩,亦皆流窜。
《北梦琐言》:朱全忠先以蒋元晖为枢密使,伺帝动静。 积庆何太后以昭宗见害之后,常恐不保旦夕,曾使 宫人阿秋面召元晖,属戒所乞它日传禅之后,保全 子母性命。言发无不涕零。先是全忠速要传禅,召元 晖到汴州,责以太迟。元晖以传禅先须封国,授九锡 之命,俟次第行之。全忠怒曰:“我不要九锡,看作天子 否?”元晖归奔洛阳,与宰相商量,为赵殷衡诬谮,云与 太后交通,欲延唐祚。乃命殷衡逼杀太后及宫人,而 诛蒋元晖,时人冤之。赵殷衡后改姓孔,名召循,亦莫 知其实是何姓。仕后唐明宗为宣徽使,出为许昌、沧 州两镇,时人知其狡谲倾险,莫不惮之。
《册府元龟》:后唐韩玫与供奉官乌昭遇同使两浙。昭 遇本伪梁之承旨,数使吴越。先是以其数将命,故令 使之。昭遇至彼,每以国情私于吴人,仍名吴越国王钱镠为殿下,自称臣,指两地则云南朝、北朝。及昭遇 谒镠,称见拜蹈,如事至尊。副使韩玫数让之,昭遇对 其人诮、玫曰:“昭遇事过五朝天子,四为吴越使。”时事 “数变,昭遇犹在,公辈何凝滞耶?”复阴许镠陈奏所求 之事。使回,玫具陈其事,故停削镠官爵,令致仕。是日, 以乌昭遇下御史台,寻赐自尽。后有自杭州使还者, 言昭遇无臣镠事,皆玫诬构,云:玫恃安重诲之势,颇 凌乌昭遇,尝于杭州既醉,以马棰击昭遇。镠欲奏之, 昭遇祈而止,及复命,反诬昭遇,人颇以为冤。
“孔谦庄宗同光初为租庸副使谦本州之干吏上自 天祐十二年帝平定魏博会计皆委制置谦能曲事 权要效其才力帝委以泉货之务设法箕敛七八年 间军储获济及帝即位于邺城谦已当为租庸使物 议以谦虽有经营济赡之劳然人地尚卑不欲骤总 重任枢密使郭崇韬举魏博观察判官张宪为租庸” 使,以谦为副,谦悒然不乐者久之。帝既平梁,许谦径 自魏州驰之行在,因谓崇韬曰:“魏都重地,须大臣弹 压,以谦筹之,非张宪不可。”崇韬以为忠告,即奏宪为 邺都副留守。乃命宰臣豆卢革专判租庸。谦弥失望, 乃寻革过失。时革以手书使省库钱数十万,谦以手 书示崇韬,微讽闻于革。革惧,上表请崇韬专其事,崇 韬亦辞避。帝问:“当委何人为可?”崇韬曰:“孔谦虽久掌 货泉,然物议未尝居大任,以臣所见,却委张宪为便。” 帝促征之。宪性精辨,为趍时者所忌,人不祐之。谦乘 间诉于豆卢革曰:“租庸钱谷,悉在眼前,委一小吏可 办。邺都本根之地,不可轻付于人。与唐尹王正言无 裨益之才,徒有独行诏书既征张宪,复以何人为代?” 豆卢革言于崇韬,崇韬曰:“邺都分司列职,皆主上旧 人,委王正言何虑不办?”革曰:“俱是失也。设不获巳,以 正言掌租庸,取书于大臣,或可办矣。若付之方面,必 败人事。”谦以正言非德非勋,懦而易制,曰:“此议为便。” 然非己志。寻摘正言之失,泣讯于崇韬,厚赂阉伶,以 求进用。人知奸谄,沮之,乃上章请退。帝怒其规避,将 寘于法。乐人景进于帝前解喻而止。王正言风病恍 惚,不能综三司事。景进屡言于帝,乃以正言守礼部 尚书,以谦为租庸使。
“晋张彭,常山九门人。少不知书,始为公府通赞,遂假 州县。后唐庄宗改镇州为北都,以任圜为真定尹,兼 知管内戎事,则以彭为留守推官,事无巨细,悉访于 彭,由是赵之士大夫无得而进。”彭素贪黩,利权所入, 圜多为所卖。及废都为方面,朝廷命枢密使郭崇韬 为节度使遥领之。崇韬素爱其地,欲归利私门,而彭 献计于圜,择公籍所有,多隐之以为他费,崇韬深忿 其事。会庄宗平常山,时获赵王镕家妓千馀,使宦者 选留百人。闻有许氏尤色,彭赂守者以废疾匿于僧 坊后宫中,访知,急召彭赴雒,欲害之。彭将戒途,以前 与圜所隐泉货,使人封籍驰白崇韬,崇韬乃德彭而 怒圜。寻奏解许氏之罪,授秘书丞,知齐州管田事。其 险巧多此类也。明宗即位,以圜为相,判三司事。圜奏 彭守秘书少监、度支判官。圜竟得罪,死于涂阳,议者 以彭误败之所致也。近安重诲亦云:“任之过尽由张 彭。”
王瑜天福中为赞善大夫会濮阳郡秋稼丰秀藉税 不均命乘使车按察定计既至郡谓校簿吏胡蕴惠 鹗曰:“余有处约之疾室无增货为我致意县尹。且求 假贷”,于是鄄城令刘承珪濮阳令王傅宝临濮令曹 光裔雷泽令张璿范阳令范皋聚钱五十万私书而 献瑜以书上奏帝览称叹曰:“廉直清慎尚有如此者 诚良臣也。”二吏五宰,即时黜瑜,则进位大尉、少卿,诏 书褒美。
《十国春秋?吴越仁俊传》:仁俊警敏有智略。文穆王继 立,诸将多恃强,诣府请诛刘仁杞等。王命仁俊宣教, 音词弘亮,意旨晓畅,诸将皆慑服去。王以为仁俊能, 大奇之。及元元珦获罪于王,王欲按将吏与交通 者,株连未巳。仁俊谏曰:“昔光武克王郎,曹公破袁绍, 皆焚其书疏,以安反侧,今宜效之。”由是中外得以帖 然。《忠献王》时,仁俊为内外马步都统军使,而仁俊母 故杜昭达之姑也。富人程昭悦者,以私憾诬阚璠与 昭达谋奉仁俊为乱。王于是杀璠、昭达而夺仁俊官, 幽之东府。昭悦复收仁俊故吏慎温其使证仁俊之 罪。每上《彭时》五毒备至,温其坚守不屈。王嘉温其节, 擢为显职。未几,昭悦伏诛,释仁俊之囚。广顺元年,忠 懿王以仁俊无罪,复其官爵。历仕威武军节度使、检 校太保。卒,谥安简。
《钱惟济传》:“惟济知绛州,民有植条桑者,盗夺桑不能 得,乃自创其臂,诬桑主欲杀人,久系不能辩。惟济取 盗与之食,视之,盗以左手举匕箸。惟济曰:‘以右手创 人者,上重下轻,今汝创特下重,正用左手伤右臂,非 尔自为之耶’?盗乃服诬妄罪。”
《南唐徐铉传》:“铉知制诰,与宰相宋齐丘不协。时有得
军中书檄者,铉与锴评其援引不当,檄故殷崇义笔也。由是崇义与齐丘诬铉锴泄机事,铉坐贬泰州司户,掾锴贬乌江尉。”
《南汉锺允章传》:“后主嗣皇帝位,以允章藩府旧僚,颇 加敬礼,擢尚书左丞、参知政事。允章素疾宦官用事, 且性戆,不善作隐语,至是直请诛乱法者数人,以正 纲纪。后主不能从,而宦官辈已人人切齿矣。大宝初, 会后主将祀圜丘,前三日,允章与礼官登坛,四顾指 麾,设神位。内侍监许彦真望见之,以谓是可诬允章” 而杀之也,阳言曰:“此谋反耳。”乃拔剑升坛,允章迎叱 彦章,彦章即驰告允章反。后主曰:“朕待允章厚,岂有 此耶?”龚澄枢、李托等共证以为然,后主乃下允章狱, 遣宦官与礼部尚书薛用丕杂治之,遂族诛允章。是 日,天色惨淡,国人以允章素忠鲠,皆为掩涕。及彦真 被杀后,始收葬焉。自是宦官益横,而国亦因以亡。 《辽史萧陶隗传》:太康中,累迁契丹行宫都部署。上尝 谓群臣曰:“北枢院军国重任,久阙其人,耶律阿思、萧 斡特剌二人孰愈?”群臣各誉所长,陶隗独默然。上问: “卿何不言?”陶隗曰:“讹特剌懦而败事。阿思有才而贪, 将为祸基。不得已而用,败事犹胜基祸。”上曰:“陶隗虽 魏徵不能过,但恨吾不及太宗尔。”然竟以阿思为枢 密使,由是阿思衔之。九年,西圉不宁,阿思奏曰:“边隅 事大,可择重臣镇抚。”上曰:“陶隗如何?”阿思曰:“诚如圣 旨。”遂拜西南招讨使。阿思阴与萧阿忽带诬奏贼掠 漠南牧马及居民畜产,陶隗不急追捕,罪当死。诏免 官。
《宋史冯瓒传》:“乾德三年,充枢密直学士,太祖独任用 瓒。尝与赵普言瓒有奇才,普忌之,乃遣诣蜀平寇,潜 令所亲信从其行,密察其过,即亡入京师,击登闻鼓, 讼瓒及监军绫锦副使李美、通判殿中侍御史李楫 受财为奸事急召归阙,亲问之,词理屡屈。既而普遣 人至潼关,阅其囊装,得金带珍玩之物,皆封题,将以” 赂刘嶅,嶅方在太宗幕府,瓒具伏普言法当究,太祖 欲贷之,普固执不可,乃削去名籍,瓒流登州沙门岛, 美配隶通州海门岛,嶅免所居官。 《王荣传》:“荣为定州行营都部署,母老不迎养。诏罢督, 责授右骁卫大将军。寄班供奉官张明获定州兵,睹 荣不法,间尝规正荣护短,每疾其攻己。庄宅使王斌 亦”监军是州,素与荣善,意明构荣之罪,因摭明以报 怨,下枢密院问状,皆不实。上怒,语左右曰:“张明起贱 微中,以蹴鞠事朕,洁己小心,见于辈流。夫刑罚之加, 必当其罪。今王斌以荣故而曲奏明罪,欲致刑宪,苟 失其当,适足以快荣之心,而诬罔得以肆行矣。且荣 凌轹同类,事君与亲,鲜竭其力,国家赏罚之柄,非所 敢私;将帅之职,非裨校同。朕岂党张明而弃王荣哉? 奈何不求直于理之当也!”遂赐劳明缗钱束帛,荣迁 右羽林军大将军。
《侯益传》。益子仁宝,以荫迁太子中允,即赵普妹婿。卢 多逊与普有隙,普罢相,即以仁宝知邕州。州之右江 生毒药树,宣化县人常采货之,仁宝以闻,诏尽伐去, 九年不代。太平兴国中,上言陈取交州之策,太宗大 喜,令驰驿召归。多逊遽奏曰:“若召仁宝,其谋必泄,蛮 裔增备,未易取也。不如授仁宝飞挽之任,且经度之, 别遣偏将发荆湖士卒一二万人,长驱而往,势必万 全。”帝以为然,遂以仁宝为交州水陆计度转运使。前 军发,遇贼锋甚盛,援兵不继,遇害死江中。
《毕士安传》:“士安与寇准同拜平章事,士安兼监修国 史,居准上。准为相,守正嫉恶,小人日思所以倾之。有 布衣申宗古告准交通安王元杰,准皇恐莫知所自 明。士安力辩其诬,下宗古吏,具得奸罔,斩之,准乃安。” 《王拱辰传》:“苏舜卿会宾客于进奏院,王益柔醉作傲 歌,拱辰风其僚鱼周询、刘元瑜举劾之。两人既窜废”, 同席者俱逐。时杜衍、范仲淹为政,多所更张,拱辰之 党不便,舜卿、益柔,皆仲淹所荐,而舜卿,衍婿也,故因 事倾之,由此为公议所薄。
《欧阳修传》:“修为龙图阁学士、河北都转运使,时杜衍 等相继以党议罢去,修慨然上疏曰:杜衍、韩琦、范仲 淹、富弼,天下皆知其有可用之贤,而不闻其有可罢 之罪。自古小人谗害忠良,其说不远,欲广陷良善,不 过指为朋党;欲动摇大臣,必须诬以颛权。其故何也? 去一善人而众善人尚在,则未为小人之利;欲尽去” 之,则善人少过,难为一一求瑕,惟指以为党,则可一 时尽逐。至如自古大臣,已被主知而蒙信任,则难以 他事动摇。唯有“颛权”是上之所恶,必须此说,方可倾 之。正士在朝,群邪所忌,谋臣不用,敌国之福也。今此 四人一旦罢去,而使群邪相贺于内,四裔相贺于外, 臣为朝廷惜之。
《孔道辅传》。道辅复入为御史中丞,受诏鞫冯士元狱, 事连参知政事程琳。宰相张士逊素恶琳,而嫉道辅 不附己,将逐之。察帝有不悦琳意,即谓道辅:“上顾程 公厚,今为小人所诬,见上为辨之。”道辅入对,言琳罪 薄,不足深治。帝果怒,以道辅朋党大臣,出知郓州。已而道辅知为士逊所卖,颇愤惋。时大寒上道,行至韦 城,发病卒。天下莫不以直道许之。
《苏绅传》:绅锐于进取,善中伤人。阴中王德用,其疏至 有“宅枕乾冈,貌类艺祖”之语。帝恶之,匿其疏不下,遂 出绅知河阳。绅与梁适同在两禁,人以为险诐,故语 曰:“草头木脚陷人倒。”
《吕惠卿传》:“惠卿见王安石论经义多合。惠卿知谏院, 为翰林学士。安石求去,惠卿使其党变姓名日投匦 上书留之,安石力荐惠卿为参知政事。郑侠疏惠卿 朋奸壅蔽,惠卿恐又恶冯京异己,而安石弟安国恶 惠卿奸谄,面辱之。于是乘势并陷三人,皆获罪。” 《王安石传》:“安石兴新法,郑侠上疏,绘所见流民扶老 携幼”困苦之状,为图以献,曰:“旱由安石所致,去安石, 天必雨。”侠又坐窜岭南。慈圣宣仁王太后流涕谓帝 曰:“安石乱天下。”帝亦疑之,遂罢为观文殿大学士、知 江陵府。自礼部侍郎超九转为吏部尚书。吕惠卿服 阕,安石朝夕汲引之,至是白为参知政事,又乞召韩 绛代己,二人守其成模不少失。时号绛为“传法沙门”, 惠卿为“护法善神。”而惠卿实欲自得政,忌安石复来, 因郑侠狱陷其弟安国,又起李士宁狱以倾安石。绛 觉其意,密白帝,请召之。八年二月,复拜相。安石承命, 即倍道来。《三经义》成,加尚书左仆射兼门下侍郎,以 子雱为龙图阁直学士。雱辞,惠卿劝帝允其请,由是 嫌隙愈著。惠卿为蔡承禧所击,居家俟命。雱风,御史 中丞邓绾复弹惠卿与知华亭县张若济为奸利事, 置狱鞫之。惠卿出守陈,华亭,狱久不成,雱以属门下 客吕嘉问、练亨甫共议,取邓绾所列惠卿事,杂他书 下制狱,安石不知也。省吏告惠卿于陈,惠卿以状闻, 且讼安石曰:“安石尽弃所学,隆、尚纵横之末,数方命 矫令,罔上要君。此数恶力行于年岁之间,虽古之失 志倒行而逆施者,殆不如此。”又发安石私书曰:“无使 上知者。”帝以示安石,安石谢无有。归以问雱,雱言其 情,安石咎之,雱愤恚,疽发背死。安石暴绾罪,云:“为臣 子弟求官”,及荐臣婿蔡卞,遂与亨甫皆得罪。绾始以 附安石居言职。及安石与吕惠卿相倾,绾极力助攻 惠卿。上颇厌安石所为,绾惧失势,屡留之于上,其言 无所顾忌。亨甫险薄,谄事雱以进,至是皆斥。安石之 再相也,屡谢病求去,及子雱死,尤悲伤不堪,力请《解 几务》,上益厌之,罢为镇南军节度使、同平章事、判江 宁府。
《李定传》:定为御史中丞,劾苏轼湖州谢上表,摘其语 以为侮慢,因论轼自熙宁以来作为文章,怨谤君父, 交通戚里,逮赴台狱穷治,当会赦,论不已,窜之黄州。 《王安国传》:“安国官秘书校理,屡以新法力谏。安石又 质责曾布误其兄,深恶吕惠卿之奸。先是,安国教授 西京,颇溺于声色。安石在相位,以书戒之曰:‘宜放郑 声’。安国复书曰:‘亦愿兄远佞人’。”惠卿衔之。及安石罢 相,惠卿遂因郑侠事陷安国,坐夺官,放归田里。 《章惇传》:惇黜知汝州。哲宗亲政,有复熙宁元丰之意, 首起惇为尚书左仆射兼门下侍郎。于是专以绍述 为国是。凡元祐所革,一切复之。引蔡卞、林希、黄履、来 之卲、张商英、周秩、翟思、上官均居要地,任“言责,协谋 朋奸,报复仇怨,小大之臣无一得免,死者,祸及其孥。” 甚至诋宣仁后谓元祐之初,老奸擅国,又请发司马 光、吕公著冢,斲其棺,哲宗不听,惇意不惬,请编类元 祐诸臣章疏,识者知祸之未弭也。遂治刘安世、范祖 禹谏禁中雇乳媪事。又以文及甫《诬语》书导蔡渭,使 告刘挚、梁焘有逆谋,起同文馆狱,命蔡京、安惇、蹇序 辰穷治,欲覆诸人家。又议遣吕升卿、董必察访岭南, 将尽杀流人。哲宗曰:“朕遵祖宗遗训,未尝杀戮大臣, 其释勿治。”然重得罪者千馀人,或至三四谪徙,天下 冤之。
《挥麈馀话》:“绍圣初,治元祐党人秦少游,出为杭州通 判。坐以修史诋诬道,贬监处州酒税。在任,两浙运使 胡宗哲观望罗织,劾其败坏场务,始送郴州编管。黄 鲁直罢守当涂,寓居荆南,作承天院塔记。湖北转运 判官陈举迎合中司赵正夫,发其中舍谤讪,遂编管 宜州。”陈举者,乃哲宗之婿,可谓冰清玉润也。
《梦溪笔谈》:“黄宗旦晚年病目,每奏事,先具奏目,成诵 于口,至上前展奏,目诵之,其实不见也。同列害之,密 以他书易其奏目,宗旦不知也。至上前,所诵与奏目 不同,归乃觉之,遂乞致仕。”
《宋史范纯仁传》:“纯仁子正平,绍圣中为开封尉。有向 氏于其圹造慈云寺,户部尚书蔡京以向氏后戚,规 欲自结,奏拓四邻田庐。民有诉者,正平按视,以为所 拓皆民业,不可夺。民又挝鼓上诉,京坐罚金二十斤, 用是蓄恨正平。及当国,乃言正平矫撰父遗表。又谓 李之仪所述纯仁行状,妄载中使蔡克明传二圣虚” 伫之意,遂以正平逮之,仪、克明同诣御史府,正平将 行,其弟正思曰:“议行状时,兄方营窀穸之事,参预笔
削者正思也,兄何为哉?”正平曰:“时相意属我,且我居长,我不往,兄弟俱将不免,不若身任之。”遂就狱,捶楚甚苦,皆欲诬服,独克明曰:“旧制,凡传圣语,受本于御 前,请宝印出,注籍于内东门。”使从其“家得永州传宣 圣语,本有御宝,又验内东门籍皆同。其遗表八事,诸 子以朝廷大事,防后患,不敢上之。缴申颍昌府印,寄 军资库,自颍昌取至亦实,狱遂解。正平羇管象州之 仪羇管太平州,正平家属死者十馀人,会赦得归。” 《刘挚传》:“初挚与吕大防为相,文及甫居丧在洛,怨望。 服除,恐不得京官,抵书”邢恕曰:“改月遂除,入朝之计 未可必。当涂猜怨于鹰扬者益深,其徒实繁。司马昭 之心,路人所知也。”济之以粉昆,必欲以眇躬为甘心 快意之地,可谓寒心。其谓司马昭者,指吕大防,独当 国久。粉昆者,世以驸马都尉为粉侯;韩嘉彦尚主,以 兄忠彦为粉昆也。恕以书示蔡硕、蔡渭,渭上书讼挚 及大防等十馀人陷其父确,谋危宗社,引及甫书为 证。时章惇、蔡卞诬造元祐诸人事不已,因是欲杀挚 及梁焘。王岩叟等以为挚有废立之意,遂起同文馆 狱,用蔡京、安惇杂治,逮问及甫。及甫元祐末,德大防 除权侍郎,忠彦虽罢,哲宗眷之未衰,乃托其亡父尝 说司马昭指刘挚“粉谓王岩叟面白如粉”;“昆”谓梁焘, 字况之,况犹兄也。又问实状,但云:“疑其事势如此。”会 挚卒,京奏不及考验,遂免其子官,与家属徙英州。凡 三年,死于瘴者十人。
《任伯雨传》:“伯雨为大宗正丞,甫至,擢右正言。时徽宗 初政,纳用谠论,伯雨首击章惇,继论蔡卞。又上书皇 太后,乞暴蔡京之恶。大臣畏其多言,俾权给事中,密 谕以少默即为真。伯雨不听,抗论愈力,且将劾曾布。 布觉之,徙为度支员外郎,寻知虢州。崇宁党事作,削 籍编管通州。为蔡卞所陷,与陈瓘、龚夬、张庭坚等十” 三人皆南迁,独伯雨徙昌化。奸人犹未甘心,用匿名 书复逮其仲子申先赴狱。妻适死于淮,报讣俱至,伯 雨处之如平常,曰:“死者已矣,生者有负于朝廷,亦当 从此诀。如其不然,天岂杀无辜耶?”
《曾布传》:布当国,蔡京为左丞,京与布异。会布拟陈佑 甫为户部侍郎,京奏曰:“爵禄者,陛下之爵禄,奈何使 宰相私其亲?”布婿陈迪,佑甫子也。布忿然争辩,久之, 声色稍厉。温益叱布曰:“曾布,上前安得失礼!”徽宗不 悦而罢。御史遂攻之,罢为观文殿大学士、知润州。京 积憾未已,加布以赃贿,令开封吕嘉问逮捕其诸子, 锻炼讯鞠,诱左证使自诬而贷其罪。布落职,提举太 清宫、太平州居住。
《陈瓘传》:“瓘为左司谏,议论持平,务存大体,惟极论蔡 卞、章惇、安惇、邢恕之罪。御史龚央击蔡京,朝廷将逐 夬,瓘遂疏论京。未及上时,皇太后已归政,瓘言外戚 向宗良兄弟与侍从希宠之士交通,使物议籍籍,谓 皇太后今犹预政。由是罢监扬州粮料院,改知无为 军。明年,还为著作郎,迁右司员外郎兼权给事中。宰” 相曾布使客说以将即真瓘,语子正汇曰:“吾与丞相 议事多不合,今若此,是欲以官爵相饵也。若受其荐 进,复有异同,则公议私恩,两有愧矣。吾有一书,论其 过,将投之以决去就,汝其书之。但郊祀不远,彼不相 容,则泽不及汝矣,能不介于心乎?”正汇愿得书,旦持 入省。布使数人邀相见,甫就席,遽出书,布大怒,争辩 移时,至箕踞谇语,瓘色不为动,徐起白曰:“适所论者, 国事是非有公议,公未可失待士礼。”布矍然改容,信 宿出知泰州。崇宁中,除名,窜袁州、廉州,移郴州,稍复 宣德郎。正汇在杭,告蔡京有动摇东宫迹,杭守蔡薿 执送京师,先飞书告京俾为计。事下开封府、制狱,并 逮瓘尹李孝称,逼使证其妄,瓘曰:“正汇闻京将不利 社稷,传于道路,瓘岂得预知?以所不知,忘父子之恩 而指其为妄,则情有所不忍。挟私情以符合其说,又 义所不为。京之奸邪,必为国祸。瓘固尝论之于谏省, 亦不待今日语言闻也。”内侍黄经臣莅鞫,闻其辞,失 声叹息,谓曰:“主上正欲得实,但如言以对可也。”狱具, 正汇犹以所告失实,流海上,瓘亦安置通州。瓘尝著 《尊尧集》,谓“绍圣史官专据王安石《日录》改修神宗史, 变乱是非,不可传信,深明诬妄,以正君臣之义。”张商 英为相,取其书,既上而商英罢,瓘又徙台州。宰相遍 令所过州,出兵甲护送至台,每十日一徙告,且命凶 人石悈知州事,执至庭,大陈狱具,将胁以死。瓘揣知 其意,大呼曰:“今日之事,岂被制旨耶?”悈失措,始告之 曰:“朝廷令取《尊尧集》尔。”瓘曰:“然则何用许,使君知尊 尧所以立名乎?盖以神考为尧,主上为舜,助舜尊尧, 何得为罪?时相学术浅短,为人所愚,君所得几何,乃 亦不畏公议,干犯名分乎?”悈惭,揖使退,所以窘辱之 百端,终不能害。宰相犹以悈为怯而罢之。在台五年, 乃得自便。才复承事郎,帝批进自以为所拟未当,令 再叙一官,仍与差遣,执政持不行。卜居江州,复有谮 之者,至不许辄出城。旋令居南康,才至,又移楚。瓘平 生论京、卞皆披擿其处心,发露其情。慝最所忌恨,故 得祸最酷,不使一日少安《蔡确传》:吴处厚者,邵武人,登进士第。始,确从处厚学 赋,及作相,处厚通笺乞怜确,无汲引意。王珪用为大 理丞。王安礼、舒亶相攻,事下大理。处厚知安礼与珪 善,论亶用官烛为自盗,确密遣达意救亶,处厚不从, 确怒,欲逐之,未果。珪请除处厚馆职,确又沮之。珪为 永裕山陵使,辟掌笺奏,确代使,出知通利军,又徙知 汉阳,处厚不悦。元祐中,确知安州,郡有清江卒当戍 汉阳,确固不遣,处厚怒曰:“尔在庙堂时数陷我,今比 郡作守,犹尔耶?”会得确《车盖亭》诗,引郝甑山事,乃笺 释上之,云:“郝处俊封甑山公,会高宗欲逊位武后,处 俊谏止,今乃以比太皇太后,且用沧海扬尘事,此盖 时运之大变,尢非佳语,讥谤切害,非所宜言。”确遂南 窜。擢处厚知卫州,然士大夫由此畏恶之。未几卒。绍 圣间,追贬歙州别驾。
《宗室叔近传》:“叔近,悼王元孙,荣良公克类之子也。建 炎元年,为秀州守。杭卒陈通反,叔近招通,通听命,叔 近还秀州。已而王渊兵至杭,诈传呼云:‘赵秀州来’。通 郊迎渊,遂诛之。初,渊在汴京,狎娼周氏,周氏后归叔 近,渊衔之,乃诬叔近通贼,夺职,拘于州,以朱芾代之。 芾肆残虐,军民怨愤。小卒徐明率众囚芾,迎叔近领” 郡事。叔近不得辞,因抚定之,请择守于朝。奏未达,朝 廷命张俊致讨。俊,渊部曲也,辞行,渊谓之曰:“叔近在 彼。”俊谕意,领兵至郡,叔近出迎,俊叱令置对。方操笔, 群刀遽前断其右臂,叔近呼曰:“我宗室也。”俊曰:“汝既 从贼,何云宗室?”语未竟,已折首于地。徐明等见叔近 死,遂反戈婴城,纵火驱掠。翼日,俊斩关入,捕明等诛 之,取周氏归于渊。绍兴九年,御史言叔近之冤,赠集 英殿修撰。
《岳飞传》:绍兴十一年,谍报金人分道渡淮,飞请合诸 帅之兵破敌,兀术、韩常与龙虎大王疾驱至庐,帝趣 飞应援,凡十七札。飞策金人举国南来,巢穴必虚,若 长驱京洛以𢭏之,彼必奔命,可坐而敝。时飞方苦寒 嗽,力疾而行。又恐帝急于退敌,乃奏“臣如𢭏虚,势必 得利,若以为敌方在近,未暇远图,欲乞亲至蕲黄,以 议攻却。”帝得奏大喜,赐札曰:“卿苦寒疾,乃为朕行,国 尔忘私,谁如卿者?”师至庐州,金兵望风而遁,飞还兵 于舒以俟命。帝又赐札,以飞小心恭谨,不专进退为 得体。兀术破濠州,张俊驻军黄连镇,不敢进,杨沂中 遇伏而败,帝命飞救之。金人闻飞至,又遁。时和议既 决,桧患飞异己,乃密奏召三大将论功行赏,韩世忠、 张俊已至,飞独后。桧又用参政王次翁计,俟之六七 日。既至,授枢密副使,位参知政事上,飞固请还兵柄。 五月,诏同俊往楚州措置边防,总韩世忠军还驻镇 江。初,飞在诸将中年最少,以列校拔起,累立显功。世 忠、俊不能平,飞屈己下之,幕中轻锐,教飞勿苦降意 金人攻淮西,俊分地也。俊始不敢行,师卒无功。飞闻 命即行,遂解庐州围。帝授飞两镇节,俊益耻。杨幺平, 飞献俊、世忠楼船各一,兵械毕备,世忠大悦,俊反忌 之。淮西之役,俊以前途粮乏訹飞,飞不为止。帝赐札 褒谕,有曰:“转饷艰阻,卿不复顾。”俊疑飞漏言,还朝反 倡言飞逗遛不进,以乏饷为辞,至视世忠军。俊知世 忠忤桧,欲与飞分其背嵬军,飞义不肯,俊大不悦。及 同行楚州城,俊欲修城为备,飞曰:“当戮力以图恢复, 岂可为退保计?”俊变色。会世忠军吏景著与总领胡 纺言:“二枢密若分世忠军,恐至生事。”纺上之朝,桧捕 著下大理寺,得以扇摇诬世忠。飞驰书告以桧意,世 忠见帝自明,俊于是大憾飞,遂倡言飞议弃山阳,且 密以飞报世忠事告桧,桧大怒。初,桧逐赵鼎,飞每对 客叹息,又以恢复为己任,不肯附和议,读桧疏至“德 无常师,主善为师”之语,恶其欺罔,恚曰:“君臣大伦,根 于天性,大臣而忍面谩其主耶?”兀术遗桧书曰:“汝朝 夕以和请,而岳飞方为河北图,必杀飞始可和。”桧亦 以飞不死,终梗和议,己必“及祸,故力谋杀之。”以谏议 大夫万俟卨与飞有怨风,卨劾飞,又风中丞何铸、侍 御史罗汝楫交章弹论,大率谓:今春金人攻淮西,飞 略至舒、蕲而不进,比与俊按兵淮上,又欲弃山阳而 不守。飞累章请罢枢柄,寻还两镇节,充万寿观使,奉 朝请,桧志未伸也。又谕张俊令劫王贵,诱王俊诬告 张宪谋还飞兵。桧遣使捕飞父子证张宪事。使者至, 飞笑曰:“皇天后土,可表此心。”初命何铸鞫之,飞裂裳 以背,示著有“尽忠报国”四大字,深入肤埋。既而阅实, 无佐验,铸明其无辜,改命万俟卨卨诬飞与宪书,令 虚申探报,以动朝廷,云与宪书,令措置使飞还军,言 其书已焚,飞坐系两月,无可证者。或教卨以台章所 指淮西事为言,卨喜白桧,簿录飞家,取当时御札藏 之以灭迹。又逼孙革等证飞受诏逗遛,命评事元龟 年取行军时日杂定之,傅会其狱。岁暮,狱不成,桧手 书小纸付狱,即报飞死,时年三十九。云弃市籍家,赀 徙家岭南。
《张孝祥传》:“绍兴二十四年,廷试第一。时策问师友渊
源,秦埙与曹冠皆力攻程氏专门之学,孝祥独不攻考官已定埙冠多士,孝祥次之,曹冠又次之。高宗读埙策皆秦桧语,于是擢孝祥第一,而埙第三,授承事 郎,签书镇东军节度判官。谕宰相曰:‘张孝祥词翰俱 美。先是,上之抑埙而擢孝祥也,秦桧已怒,既知孝祥’” 乃祁之子,祁与胡寅厚,桧素憾寅,且唱第后,曹泳揖 孝祥于殿廷,以请婚为言,孝祥不答,泳憾之。于是风 言者诬祁有反谋,系诏狱。会桧死,上郊祀之二日,魏 良臣密奏散狱释罪,遂以孝祥为秘书省正字。故事, 殿试第一人,次举始召,孝祥第甫一年得召,由此。 《张浚传》郦琼等举军叛,浚引咎求去位,高宗问可代 者,且曰:“秦桧何如?”浚曰:“近与共事,方知其暗。”高宗曰: “然则用赵鼎。”桧由是憾浚。绍兴十六年,彗星出西方, 浚将极论时事,恐贻母忧。母讶其瘠,问故,浚以寔对。 母诵其父《对策》之语曰:“臣宁言而死于斧钺,不能忍 不言以负陛下。”浚意乃决。上疏谓:“当今事势,譬如养 成大疽于头目心腹之间,不决不止。惟陛下谋之于 心,谨察情伪,使在我有不可犯之势,庶几社稷安全。 不然,后将噬脐。”事下三省,秦桧大怒,令台谏论浚,以 特进提举江州太平兴国宫,居连州二十年,徙永州。 浚去国几二十载,天下士无贤不肖,莫不倾心慕之。 武夫健将言浚者,必咨嗟太息,至儿童妇女,亦知有 张都督也。金人惮浚,每使至,必问浚安在,惟恐其复 用。当是时,秦桧怙宠固位,惧浚为正论以害己,令台 臣有所弹劾,论必及浚,反谓浚为国贼,必欲杀之。以 张柄知潭州。汪召锡使湖南,使图浚,张常先使江西, 治张宗元狱,株连及浚。捕赵鼎子汾下大理令,自诬 与浚谋大逆,会桧死乃免。
《燕懿王德昭传》:德昭元孙令衿,除德安府通判,迁知 泉州,归寓三衢,尝会宾客观秦桧家庙记口诵“君子 之泽五世而斩之”句。通守汪召锡,桧兄婿也,颇疑令 衿讽教官莫汲,诉令衿论日月无光,谤讪朝政。侍御 史董德元承风旨劾之,诬以赃私。诏治令衿狱,案验 无状,乃论令衿谤讪不逊,追一官勒停,令南外宗正 司拘之。桧除召锡湖南提举以报之,衔令衿必欲置 死地。初,赵鼎之子汾归过衢,令衿赆之。侍御史徐哲 希桧旨,诬令衿与汾有密谋,伺朝廷机事,捕汾下大 理寺,俾汾自诬与张浚、李光等谋逆,而令衿预焉。狱 上,桧病不能省,乃获免。桧死,复爵。
《赵汝愚传》:孝宗将攒,汝愚议攒宫非永制,欲改卜山 陵,与留正议不合,韩𠈁胄因而间之,出正判建康,命 汝愚为光禄大夫、右丞相。汝愚力辞至再三,不许。汝 愚本倚正共事,怒𠈁胄不以告。及来谒,故不见。𠈁胄 惭忿。签书枢密罗点曰:“公误矣。”汝愚亦悟,复见之。𠈁 胄终不怿,自以有定策功,且依托肺腑,出入宫掖,居 中用事,日夜谋引其党为台谏,以摈汝愚。汝愚请令 近臣举御史,𠈁胄密谕中司,令荐所厚大理寺簿刘 德秀,内批擢德秀为监察官,其党牵联以进,言路遂 皆𠈁胄之人。会黄裳、罗点卒,𠈁胄又擢其党京镗代 点,汝愚始孤,天子益无所倚信。于是中书舍人陈傅 良、监察御史吴猎、起居郎刘光祖各先后斥去。群憸 和附,视正士如仇雠,而衣冠之祸始矣。𠈁胄欲逐汝 愚而难其名,或教之曰:“彼宗姓,诬以谋危社稷,则一 网无遗。”𠈁胄然之,擢其党将作监李沭为正言。沭,彦 颖之子也,尝求节度使于汝愚,不得,奏:“汝愚以同姓 居相位,将不利于社稷,乞罢其政。”汝愚出浙江亭待 罪,遂罢右相,除观文殿学士、知福州。
《韩𠈁胄传》:“𠈁胄以汝州防御使知阁门事。孝宗崩,光 宗以疾不能执丧,中外汹汹,赵汝愚议定策立皇子 嘉王。时宪圣太后居慈福宫,而𠈁胄雅善慈福,内侍 张宗尹,汝愚乃使𠈁胄介。宗尹以其议密启太后。𠈁 胄两至宫门,不获命,彷徨欲退。遇重华宫提举关礼 问故,入白宪圣,言甚恳切。宪圣可其议。礼,以告𠈁胄”, 𠈁胄驰白汝愚,日已向夕,汝愚亟命殿帅郭杲以所 部兵夜分卫南北内。翌日,宪圣太后即丧次垂帘,宰 臣传旨,命嘉王即皇帝位。宁宗既立,𠈁胄欲推定策 恩,汝愚曰:“吾宗臣也,汝外戚也,何可以言功?惟爪牙 之臣,则当推赏。”乃加郭杲节钺,而𠈁胄但迁宣州观 察使兼枢密都承旨。𠈁胄始觖望,然以传导诏旨,寖 见亲幸,时时乘间窃弄威福。朱熹白汝愚当用厚赏 酬其劳而疏远之,汝愚不以为意。右正言黄度欲劾 𠈁胄,谋泄,斥去。朱熹奏其奸,𠈁胄怒,使优人峨冠阔 袖象大儒,戏于上前,熹遂去。彭龟年请留熹而逐𠈁 胄,未几,龟年与郡,𠈁胄进保宁军承宣使、提举佑神 观。自是𠈁胄益用事,而以抑赏故,怨汝愚日深。霅川 刘者,曩与𠈁胄同知阁门事,颇以知书自负。方议 内禅时,汝愚独与𠈁胄计议弗得与闻,内怀不平。 至是谓𠈁胄曰:“赵相欲专大功,君岂惟不得节度,将 恐不免岭海之行矣。”𠈁胄愕然,因问计。曰:“惟有用 台谏尔。”𠈁胄问:“若何而可?”曰:“御笔批出是也。”𠈁胄 悟,即以内批除所知刘德秀为监察御史,杨大法为 殿中侍御史,罢吴猎监察御史,而用刘三杰代之。于是言路皆𠈁胄之党,汝愚之迹始危。𠈁胄欲逐汝愚 而难其名,谋于京镗。镗曰:“彼宗姓,诬以谋危社稷可 也。”庆元元年,𠈁胄引李沭为右正言。沭尝有求于汝 愚不获,即奏:汝愚以同姓居“相位,将不利于社稷”,汝 愚罢相。始,𠈁胄之见汝愚,徐谊寔荐之,汝愚既斥,遂 并逐谊。朱熹、彭龟年、黄度、李祥、杨简、吕祖俭等以攻 𠈁胄得罪,太学生杨宏中、张衜、徐范、蒋傅、林仲麟、周 端朝等又以上书论𠈁胄编置,朝士以言𠈁胄遭责 者数十人而已。而𠈁胄拜保宁军节度使,提举佑神 观,又设伪学之目,以网括汝愚、朱熹门下知名之士。 用何澹、胡纮为言官,澹言伪学宜加风厉,或指汝愚 为伪学罪首。纮条奏汝愚有十不逊,且及徐谊。汝愚 谪永州,谊谪南安军,虑他日汝愚复用,密谕衡守钱 鍪图之。汝愚抵衡,暴薨。
《金史孟浩传》:“浩与田玨皆在尚书省,玨出为横海军 节度使,选人龚裔鉴除名,值赦赴吏部铨,得预覃恩。 玨已除横海,部吏以裔鉴白玨,玨乃倒用月日署之。 许霖在省典覃恩,行台省工部员外郎张子周素与 玨有怨,以事至京师,微知裔鉴覃恩事,嗾许霖发之, 诋以专擅朝政。”诏狱鞫之,拟玨与奚毅、邢具瞻、王植、 高凤庭、王效、赵益兴、龚裔鉴死,其妻子及所往来孟 浩等三十四人皆徙海上,仍不以赦原,天下冤之。 《曹望之传》:望之除右司都事,吏部侍郎田玨素薄望 之,愿交,不肯纳,遂与蔡松年、许霖构致党狱。
《宗室传》:“宗本本名阿鲁。皇统九年为右丞相,兼中书 令,进太保,领三省事。海陵篡立,进太傅,领三省事。初, 宗干谋诛宗兖,故海陵心忌太宗诸子。熙宗时,海陵 私议宗本等势强,主上不宜优宠太甚。及篡立,猜忌 益深,遂与秘书监萧裕谋杀太宗诸子,诬以秉德。出 领行台,与宗本别,因会饮,约内外相应。使尚书省令” 史兰玉告宗本,亲谓玉言:“以汝与我故旧,必无他意, 可布心腹事。”领省临行,言:“彼在外谕说军民,无以外 患为虑,若太傅为内应,何事不成?”又云:“长子锁里虎 当大贵,因是不令见主上。”宗本又言:“左丞相于我及 我妃处,称主上近日见之辄不喜,故心常恐惧。若太 傅一日得大位,此心方安。”《唐括辨》谓宗本言:“内侍张 彦善相相,太傅有天子分。”宗本答曰:“宗本有兄东京 留守在,宗本何能为是?”时宗美言正是太宗主家子, 太傅便合为北京留守。卞临行与宗本言:事不可迟。 宗本与玉言:“大计只于日近围场内予决。”宗本因以 马一匹、袍一领与玉,充表识物。玉恐围场日近,身縻 于外,不能亲奏,遂以告秘书监萧裕,裕具以闻。萧玉 出入宗本家,亲信如家人。海陵既与萧裕谋杀宗本、 秉德,诏天下,恐天下以宗本、秉德辈皆亲懿大臣,本 无反状,裕构成其事,而萧玉与宗本厚,人所共知。使 玉上变,庶可示信。于是使人召宗本等击鞠。海陵先 登楼,命左卫将军徒单特思及萧裕妹婿近侍局副 使耶律辟离剌小底密伺宗本及判大宗正事宗美 至,即杀之。宗美本名胡里甲,临死神色不变。宗本已 死,萧裕使人召萧玉。是日,玉送客出城,醉酒露发披 衣,以车载至裕弟点检萧祚家。逮日暮,玉酒醒,见军 士围守之,意为人所累得罪,故至此。以头触屋壁,号 咷曰:“臣未尝犯罪,老母年七十,愿哀怜之。”裕附耳告 之曰:“主上以宗本诸人不可留,已诛之矣,欲加以反 罪,令汝主告其事。今书汝告款已具,上即问汝,汝但 言宗本辈反如状,勿复异词,恐祸及汝家也。”裕乃以 巾服与玉,引见海陵。海陵问玉,玉言宗本反,具如裕 所教。海陵遣使杀东京留守宗懿、北京留守卞,及迁 益都毕王宗哲、平阳尹禀、左宣徽使京等家属分置 别所,止听各以奴婢五人自随。既而使人要之于路, 并其子男无少长皆杀之。而中京留守宗雅喜事佛, 世称“善大王”,海陵知其无能,将存之以奉太宗。后召 至阙,不数日,竟杀之。太宗子孙死者七十馀人,太宗 后遂绝。
《杲传》:“杲本名撒离喝,海陵念撒离喝久握兵在外,颇 得士心,忌之,以为行台左丞相兼左元帅。又恐不奉 命,阳尊以殊礼,使系属籍,以玉带玺书赐之。撒离喝 至汴,诏谕行台右丞相、右副元帅挞不野,无使撒离 喝预军事。撒离喝不知,每事辄争之。挞不野诡曰:‘太 师梁王,以陕西事属公,以河南事属挞不野,今未尝’” 别奉诏命陕西军事,挞不野固不敢干涉。挞不野久 在河南,将帅畏而附之。撒离喝始至,势孤,争之不得, 白于朝。大臣知上旨报曰:“如梁王教。”及诏使至汴,谕 旨于挞不野。使还,挞不野独有附奏,撒离喝不得与 闻,人皆知海陵使挞不野图之矣。会海陵欲除辽王 斜也子孙及平章政事宗义等,元帅府令史遥设,希 海陵旨,诬撒离喝父子谋反,并平章宗义、尚书谋里 野等。遥设学撒离喝手署及印文,诈为契丹小字家 书,与其子宗安,从左都监奔睹上变,封题作已经开 拆者,书纸隐约有白字,作曾经水浸至,字画分明者, 称御史大夫宗安于宫门外遗下此书,遥设拾得之其书略曰:“挞不野自来与我不好,凡有常有堤防,应 是知得上意。移剌补丞相与我不好,若迟缓分毫猜 疑必落他手也。”又曰:“阿浑每见此书,约定月日,教扫 胡令史却写白字书来。”有司鞫问,宗安不服曰:“使真 有此书,我剖肌肉藏之,犹恐漏泄,安得于朝门下遗 之?”有司掠笞楚毒,宗安神色不变,乃寘扫胡炉炭上。 扫胡不能堪,自诬服。宗安谓扫胡曰:“尔苦矣。”宗义被 掠,笞不能当,亦自诬服曰:“我辈知不免矣,不早决,徒 自苦。”宗安曰:“今虽无以自明,九泉之下当有冤对,吾 终不能引屈。”竟不服而死。使厮鲁杀撒离喝于汴,族 其家,而无写书及传书者。主名有折哥者,能契丹小 字,旧尝从撒离喝。特末者,陕西旧将,尝以左副元帅 事驰驿赴阙,两人者皆族诛,撒离喝亲属坐是死者 二十馀人。
《元史赵良弼传》:良弼陞参议陕西省事,蜀人费寅以 私憾诬廉希宪、商挺在京有异志者九事,以良弼为 征。帝召良弼诘问,良弼泣曰:“二臣忠良,保无是心,愿 剖臣心以明之。”帝意不释。会平李璮,得王文统交通 书,益有疑二臣意,切责良弼,无所不至,至欲断其舌。 良弼誓死不少变,帝意乃解。
《大政纪》:“正统八年四月,太监王振构陷大理少卿薛 瑄,下锦衣卫狱,坐死罪,以侍郎王伟申救,除名。瑄素 不屈于王振,振衔之。会有武官病死,其妾有色,振侄 王山欲娶之,妻持不可,妾因诬告毒杀其夫。都察院 问,已诬服,瑄辩其冤,屡驳还之。都察院都御史王文 谄事振,谮之。振嗾御史劾瑄受贿,故出人罪,请廷鞫。” 竟坐瑄死罪下狱,瑄怡然曰:“辩冤获咎,死何愧焉!”在 狱读《易》以自娱,至复奏,将诀家人以待死。以伟申救 之,得免死。除名,放归田里。
六月,太监王振与锦衣卫指挥马顺计,陷翰林院侍 讲刘球,下锦衣卫,擅令小校盗杀之。初,球以灾异上 疏,中谓“太常不可用道士,宜以进士处之。”至是,编修 董璘自陈愿为太常少卿。振因诬球与璘同谋,故先 以言为璘地,并逮球下狱,即令其党锦衣卫指挥马 顺以计杀球。一日五更,顺携一小校推狱门入。球与 董璘同卧。小校前持球,球知有变,大呼曰:“太祖太宗 之灵在天,汝何得擅杀我!”小校持刀断球颈,流血被 体,屹立不动。顺举足踢倒曰:“如此无礼!”遂支解之,裹 以蒲包,埋卫后空地。董璘从旁匿球血裙,数日,密归 球家,家人始知球死,乃以血裙为榇归葬。小校与耿 九畴为乡邻,九畴素爱其年少俊美,因与往来。后久 不至,甚讶之。一日来见九畴,视其黄瘠不类,惜之曰: “汝无有疾乎?状貌顿异如此。”小校吐实,且曰:“马顺将 举事之日,密语吾曰:‘今夜有事,汝当早来。至期,令怀 刃相随,迫于势,不敢不行。比闻刘公忠臣,吾侪小人, 无故作逆天理事,殆死有馀罪矣。特来别公,且谢误 爱耳’。”因恸哭悔恨不已。未几死。马顺子亦发狂疾,代 球数顺罪,一时谓“球所凭”云。
成化十三年七月,兵部主事陆容六年考满,奏河南 道御史张蕙挟私忿,考已殿下。吏部议,容竟考,称蕙 考容,有“两京从仕,公不胜私”之语。容不能平,亦奏蕙 心术阴险,伦理有乖。
弘治四年三月,御史邹鲁怀私恨,诬奏“刑部尚书何 乔新受亲故馈遗嘱托”,下锦衣卫狱。先是,乔新惟重 王恕,每不平刘吉,吉衔之。值邹鲁谋陞大理寺丞,乔 新荐陞郎中魏绅补之,吉主使鲁诬奏。
正德十一年七月,宁王宸濠因举人刘养正诬捏吉 安府科举生员康照,令秦荣罗织打死。照在人前非 笑刘养正交结宸濠,故陷之。
《无锡县志》:“施方昇字仲光,为郡诸生,慷慨好义,重然 诺。其友有华兆登者,姊适强以虐死,兆登讼于官而 直之。强以是仇兆登,必报焉。亡何,兆登家有丧事,华 之少长毕会,而族之人某者,以攘义田租为众所疾, 遂群击之丧所而死。强曰:‘是可以杀兆登矣’。厚资其 家,使力主兆登,诬服系狱。于是方昇命其子元徽曰: ‘善。人在患,饥不及餐,况而师耶?子必勉之’。”元徽敬受 命,每左右,兆登不能脱。久之,朝廷遣使者恤刑江南, 元徽乃挟赀走荆溪,谋营救,卒用华氏之以他事死 者二人论抵,而兆登竟得释归。
《永陵编年史》:“嘉靖四年冬十一月,帝御经筵,费宏不 至。张璁遂劾宏倨慢不敬。正德时,旁注试录,倾陷僚 友,帝置不问。”
八年,学士樊孟春乞“敕言官公纠劾,以清圣听。”乃命 两京科道官及抚按,凡纠劾官员,必须核实,勿得假 以风闻,造言倾陷。
十年秋七月壬子,吏部侍郎徐琎为国子生詹。所 讦。太常卿彭泽欲去之而猎其位,乃伪为缙手书,具 黄精白蜡遗孚敬以激怒之。复劝曰:“缙可劾也。”孚敬 劾去之,吏部果以泽名上。时帝心固以缺属夏言矣, 遂不允。而泽又思所以陷言也。会行人司正薛侃者, 泽同年也,草疏云:“祖宗分封宗室,留亲王一人司香名曰‘守城王。乞查旧典,择贤而亲者,迎取入京’。”草具。 泽见之,乞携归缔阅。侃信之。泽持以白敬孚曰:“此侃 疏,夏言所草也,将上矣。”孚敬愕然,密以上闻。泽复绐 侃曰:“相君见疏草,深叹忠爱可行。”侃犹豫,孚敬以诘 泽,泽乃坐趣侃分隶为上之。孚敬密疏,出言画也。帝 怒,命系御文华殿,召孚敬问状,对如初。次召言,以疏 示之,问可否,言对曰:“陛下春秋鼎盛,前星方耀,此谕 不可行。”帝犹疑其诳也,命出对讯。及出,侃已械至,群 臣会讯矣。言不知,仍就列听讯。时刑部尚书许瓒、都 御史汪𬭎方被论杜门,孚敬趣令出以附己。孚敬首 诘侃曰:“执使为此?”侃曰:“我自为之,非人所使。”孚敬曰: “闻夏言主画,宜吐实。”侃曰:“言虽同年,久不闻问。”顾彭 泽以白相君,云:“相君许之,故敢上耳。汪𬭎从旁大噱 曰:‘言实主之,何得云无?吾与尔矢诸神’。”言不胜诬,击 案大詈曰:“奸贼,尔主此画,反以陷忠良耶?”遂与孚敬 同入奏。阍者弗纳,乃各草疏上。顷之,命逮言诏狱,谕 勿拷掠。侃讯迫,但曰:“夏言实不预见,此草者,惟欧阳 德、黄宗明及吾弟侨耳。”科臣孙应奎、叶洪、曹汴面叱 孚敬,憸壬疏劾之。孚敬乃奏逮德宗,明侨、应奎、洪汴 同讯。侃五毒备至,乃曰:“必欲扳夏言,当释我系,矢诸 天则可。”尚书梁材、大理丞张凤鸣信言,果不预也。明 日甲寅,彗出东井。帝知言冤,乃命司理太监张佐出 讯,而令孚敬勿至讯所。比会讯,彭泽见孚敬不至,不 敢复诬言。侃《对簿》云:“锻炼罗织,非圣朝美事。万死万 死,惟侃为之耳。圣上之明,不免为太傅所误。薛侃之 愚,宜为彭泽所卖也。”佐等以闻。日晡特命释德宗明 等。明日,帝召群臣至阁下听谕曰:“薛侃猖狂之性,发 言不讳。朕非暮年,岂无建储之期,妄生异议,法当重 论。彭泽狡诈奸邪,交关口语,致薛侃对簿,有连宗室, 且使辅臣急于攻击。情犯深重,谪边卫充军。”孚敬以 《大礼》不次擢用,被劾,旨令省改。乃“不慎于思,罔悛于 法,负朕倚任。”即致仕。夏言既不预知,何为击案喧诟? 念为诬陷所激,特赦不问。孙应奎、洪汴职在纠缪,迹 涉回护,念系言官,亦从轻贷。其馀一并释之。彭泽戍 山西,侃纳赎为民。
构陷部杂录
[编辑]《宋史·刑法志》:“诏曰:群臣上章言人过失,暴扬难验之 罪,或外托公言,内缘私忿,诋欺暧昧,苟陷良善。” 《容斋续笔》:“一代宗臣,当代天理物之任,君上委国而 听之,固为社稷之福,然必不使邪人参其间乃可,不 然,必为所胜。姑以唐世及本朝之事显显者言之,若 褚遂良、长孙无忌之遭李义府,许敬宗、张九龄之遭 李林”甫是已。裴晋公相宪宗,立淮、蔡、青郓之功,唐之 威令纪纲既坏而复振,可谓名宰矣。皇甫镈一共政, 则去不旋踵。迨、穆、敬、文三宗,主既不明,而元稹、李逢 吉、宗闵更撼之,使不得一日安厥位。赵韩王以佐命 元勋而为卢多逊所胜,寇莱公为丁谓所胜,杜祁公、 韩范为陈执中、贾昌朝所胜,富韩公为王介甫所胜, 范忠宣为章子厚所胜,赵忠简为秦会之所胜,大抵 皆然也。
《灌畦暇语》:沈约以佐命元勋,位冠梁朝。晚年新进用 事者,忌其固位,取约所为《鹿葱》诗,乘间以白武帝,帝 意已不能堪。未几得道士赤章事,遂大发怒,约以忧 死。其诗曰:“野马不可骑,兔丝讵宜织。尔非苹与蒿,岂 供麚鹿食。”老圃曰:“君子之于言,不可以无择也。身处 嫌疑之地,而口陈形迹之语,加以媒孽之人,为构于” 旁,约之不免也固宜,故曰“祸藏于眇微,不可以不戒。” 《辛天斋集》:谮愬者,设谋倾陷君子,一行其计,为祸最 大,故须照破其奸,方可谓明象与校人,不过一时自 掩其非,知之无益,不知无损,故君子不甚伺察,可欺 其方不行,见君子之精明,可欺见君子之浑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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