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钦定古今图书集成/明伦汇编/官常典/第673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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钦定古今图书集成明伦汇编官常典

 第六百七十三卷目录

 谏诤部名臣列传二

  汉二

  梅福       郑崇

  后汉一

  申屠刚      郅恽

  朱浮       朱晖

  乐恢       唐羌

  陈忠       杜根

  成翊世      周举

官常典第六百七十三卷

谏诤部名臣列传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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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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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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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汉书》本传,“福字子真,九江寿春人也。少学长安,明 《尚书》《糓梁春秋》。为郡文学,补南昌尉。后去官归寿春, 数因县道上言变事,求假轺传,诣行在所,条对急政, 辄报罢。是时成帝委任大将军王凤,凤专埶擅朝,而 京兆尹王章素忠直,讥刺凤,为凤所诛。王氏浸盛,灾 异数见,群下莫敢正言。福复上书曰:‘臣闻箕子佯狂 于殷,而为周陈,《洪范》、叔孙通遁秦归汉,制作仪品。夫 叔孙先非不忠也,箕子非疏其家而畔亲也,不可为 言也。昔高祖纳善若不及,从谏若转圜,听言不求其 能,举功不考其素,陈平起于亡命而为谋主,韩信拔 于行陈而建上将,故天下之士,云合归汉,争进奇异, 知者竭其策,愚者尽其虑,勇士极其节,怯夫勉其死, 合天下之知,并天下之威,是以举秦如鸿毛,取楚若 拾遗’”,此高祖所以亡敌于天下也。孝文皇帝起于代 谷,非有周、召之师,伊、吕之佐也,循高祖之法,加以恭 俭,当此之时,天下几平。繇是言之,循高祖之法则治, 不循则乱。何者?秦为亡道,削仲尼之迹,灭周公之轨, 坏井田,除五等,礼废乐崩,王道不通,故欲行王道者, 莫能致其功也。孝武皇帝好忠谏,说至言,出爵不待 廉茂,庆赐不须显功,是以天下布衣,各厉志竭精,以 赴阙庭,自衒鬻者不可胜数。汉家得贤,于此为盛,使 孝武皇帝听用其计,升平可致,于是积尸暴骨,快心 胡越,故淮南王安缘间而起。所以计虑不成而谋议 泄者,以众贤聚于本朝,故其大臣埶陵,不敢和从也。 方今布衣迺窥国家之隙,见间而起者,蜀郡是也。及 山阳亡徒苏令之群,蹈藉名都大郡,求党与,索随和 而亡逃匿之意。此皆轻量大臣,亡所畏忌,国家之权 轻,故匹夫欲与上争衡也。士者,国之重器,得士则重, 失士则轻。《诗》云:“济济多士,文王以宁。”庙堂之议,非草 茅所当言也。臣诚恐身涂野草,尸并卒伍,故数上书 求见,辄报罢。臣闻齐桓之时,有以九九见者,桓公不 逆,欲以致大也。今臣所言,非特九九也,陛下距臣者 三矣,此天下士所以不至也。昔秦武王好力,任鄙叩 关自鬻,缪公行伯繇余归德。今欲致天下之士,民有 上书求见者,辄使诣尚书,“问其所言,言可采取者,秩 以升斗之禄,赐以一束之帛。”若此,则天下之土,发愤 懑,吐忠言,嘉谋日闻于上,天下条贯,国家表里,烂然 可睹矣。夫以四海之广,士民之数,能言之类,至众多 也。然其儁桀,指世陈政,言成文章,质之先圣而不缪, 施之当世合时务,若此者亦亡几人。故爵禄束帛者, 天下之底石,高祖所以厉世摩钝也。孔子曰:“工欲善 其事,必先利其器。”至秦则不然,张诽谤之罔,以为汉 驱除,倒持泰阿,授楚其柄。故诚能勿失其柄,天下虽 有不顺,莫敢触其锋。此孝武皇帝所以辟地建功,为 汉世宗也。今不循伯者之道,迺欲以三代选举之法 取当时之士,犹察伯乐之图,求骐骥于市而不可得, 亦已明矣。故高祖弃陈平之过而获其谋,晋文召天 王,齐桓用其仇,亡益于时,不顾逆顺,此所谓“伯道”者 也。一色成体谓之纯,白黑杂合谓之“駮”,欲以承平之 法,治暴秦之绪,犹以乡饮酒之礼理军市也。今陛下 既不纳天下之言,又加戮焉。夫䳒鹊遭害,则仁鸟增 逝;愚者蒙戮则知士深退。间者愚民上疏,多触不急 之法,或下廷尉而死者众。自阳朔以来,天下以言为 讳,朝廷尤甚,群臣皆承顺上指,莫有执正。何以明其 然也?取民所上书,陛下之所善,试下之廷尉。廷尉必 曰“非所宜言”,大不敬。以此卜之,一矣。故京兆尹王章, 资质忠直,敢面引廷争,孝元皇帝擢之,以厉具臣而 矫曲朝。及至陛下,戮及妻子。且恶恶止其身,王章非

有反畔之辜而殃及家,折直士之节,结谏臣之舌,群
考证
臣皆知其非,然不敢争,天下以言为戒,最国家之大

患也。愿陛下循高祖之轨,杜亡秦之路,数御《十月》之 歌,留意亡逸之戒,除不急之法,下亡讳之诏,博览兼 听,谋及疏贱,令深者不隐,远者不塞,所谓辟四门,明 “四目”也。且不急之法,诽谤之微者也,往者不可及,来 者犹可追。方今君命犯而主威夺,外戚之权,日以益 隆。陛下不见其形,愿察其景。建始以来,日食地震,以 率言之,三倍《春秋》水灾,亡与比数,阴盛阳微,金铁为 飞,此何景也?汉兴以来,社稷三危,吕、霍、上官,皆母后 之家也。亲亲之道,全之为右。当与之贤师良傅,教以 忠孝之道。今迺尊宠其位,授以魁柄,使之骄逆,至于 夷灭,此失亲亲之大者也。自霍光之贤,不能为子孙 虑,故权臣易世则危。《书》曰:“毋若火始庸庸。埶陵于君, 权隆于主,然后防之,亦亡及已。”上遂不纳。成帝又亡 继嗣,福以为宜建三统,封孔子之世以为殷后。复上 书曰:“臣闻不在其位”,不谋其政,政者职也;位卑而言 高者罪也。越职触罪,危言世患,虽伏质横分,臣之愿 也。守职不言,没齿身全,死之日,尸未腐而名灭,虽有 景公之位,伏历千驷,臣不贪也。故愿一登文石之陛, 涉赤墀之涂,当户牖之法,坐尽平生之愚虑,亡益于 时,有遗于世,此臣寝所以不安,食所以忘味也。愿陛 下深省臣言。臣闻存人所以自立也,壅人所以自塞 也,善恶之报,各如其事。昔者秦灭二周,夷六国,隐士 不显,佚民不举,绝三统,灭天道,是以身危子杀,厥孙 不嗣,所谓壅人以自塞者也。故武王克殷,未下车,存 五帝之后,封殷于宋,绍夏于杞,明著三统,示不独有 也。是以姬姓半天下,迁庙之主,流出于户,所谓存人 以自立者也。今成汤不祀,殷人亡后,陛下继嗣久微, 殆为此也。《春秋经》曰:“宋杀其大夫。”《糓梁传》曰:“其不称 名姓,以其在祖位,尊之也。”此言孔子故殷后也,虽不 正统,封其子孙以为殷后,礼亦宜之。何者?诸侯夺宗, 圣庶夺适。传曰:“贤者子孙宜有土。”而况圣人又殷后 哉!昔成王以诸侯礼葬周“公,而皇天动威,雷风著灾。 今仲尼之庙,不出阙里,孔氏子孙,不免编户;以圣人 而歆匹夫之祀,非皇天之意也。今陛下诚能据仲尼 之素功以封其子孙,则国家必获其福。又陛下之名 与天亡极。何者?追圣人素功,封其子孙,未有法也。后 圣必以为则,不灭之名,可不勉哉!”福孤远,又讥切王 氏,故终不见纳。武帝时,始封周后姬嘉为周子南君。 至元帝时,尊周子南君为周承休侯,位次诸侯王。使 诸大夫博士求殷后,分散为十馀姓,郡国往往得其 大家,推求子孙,绝不能纪。时匡衡议,以为:“王者存二 王后,所以尊其先王而通三统也。其犯诛绝之罪者, 绝而更封他亲为始封君,上承其王者之始祖。”《春秋》 之义,“诸侯不能守其社稷者绝。”今宋国已不守其统 而失国矣,则宜更立殷后为始封君,而上承汤统,非 当继宋之绝侯也,宜明得殷后而已。今之故宋,推求 其嫡,久远不可得,虽得其嫡,嫡之先已绝,不当得立。 《礼记》孔子曰:“丘,殷人也,先师所共传。”宜以孔子世为 汤后。上以其语不经,遂见寝。至成帝时,梅福复言宜 封孔子后,以奉汤祀。绥和元年,立二王后,推迹古文, 以《左氏》《糓梁》《世本》《礼记》相明,遂下诏封孔子世为殷 绍嘉公,语在《成纪》。是时福居家常以读书养性为事。 至元始中,王莽颛政,福一朝弃妻子去九江,至今传 以为仙。其后人有见福于会稽者,变名姓为吴市门 卒云。

郑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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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汉书》本传:“崇字子游,本高密大族,世与王家相嫁 娶,祖父以訾徙平陵。父宾,明法律,为御史,事贡公,名 公直。崇少为郡文学史,至丞相大车属。弟立,与高武 侯傅喜同门学,相友善。喜为大司马,荐崇,哀帝擢为 尚书仆射,数求见谏争。上初纳用之,每见曳革履,上 笑曰:‘我识郑尚书履声’。久之,上欲封祖母傅太后从” 弟商崇谏曰:“孝成皇帝封亲舅五侯,天为赤黄,昼昏, 日中有黑气。今祖母从昆弟二人已侯,孔乡侯,皇后 父高武侯以三公封,尚有因缘。今无故欲复封商,坏 乱制度,逆天人心,非傅氏之福也。臣闻《师》曰:‘逆阳者 厥极弱,逆阴者厥极凶短折,犯人者有乱亡之患,犯 神者有疾夭之祸。故周公著戒曰:‘惟王不知艰难,惟 耽乐是从,时亦罔有克寿’。故衰世之君夭折蚤没。此 皆犯阴阳之害也。臣愿以身命当国咎’。”崇因持诏书 案起,傅太后大怒曰:“何有为天子,乃反为一臣所颛 制邪!”上遂下诏曰:“朕幼而孤,皇太太后躬自养育,免 于襁褓,教道以礼,至于成人,惠泽茂焉。欲报之德,皞 天罔极。前追号皇太太后父为崇祖侯。惟念德报未 殊,朕甚恧焉。侍中、光禄大夫商,皇太太后父同产子, 小自保大,恩义最亲,其封商为汝昌侯,为崇祖侯;后 更号崇祖侯为汝昌哀侯。”崇又以董贤贵宠过度谏, 由是重得罪,数以职事见责,发疾颈痈,欲乞骸骨,不 敢。尚书令赵昌佞谄,素害崇,知其见疏,因奏“崇与宗 族通”,疑有奸,请治。上责崇曰:“君门如市人,何以欲禁切主上?”崇对曰:“臣门如市,臣心如水,愿得考覆。”上怒, 下崇狱穷治,死狱中。

后汉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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申屠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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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后汉书》本传,“刚字巨卿,扶风茂陵人也。七世祖嘉, 文帝时为丞相。刚质性方直,常慕史䲡、汲黯之为人。 仕郡功曹。平帝时,王莽专政,朝多猜忌,遂隔绝帝外 家冯、卫二族,不得交官,刚常疾之。及举贤良方正,因 对策曰:‘臣闻王事失则神祗怨怒,奸邪乱正故阴阳 谬错。此天所以谴告王者,欲令失道之君旷然觉悟, 怀邪之臣惧然自刻者也。今朝廷不考功校德,而虚 纳毁誉,数下诏书,张设重法,抑断诽谤,禁割论议,罪 之重者,乃至腰斩。伤忠臣之情,挫直士之锐,殆乖建 进善之旌,县敢谏之鼓,辟四门之路,明四目之义也。 臣闻成王幼少,周公摄政,听言下贤,均权布宠,无旧 无新,唯仁是亲,动顺天地,举措不失’。然近则召公不 悦,远则四国流言。夫子母之性,天道至亲。今圣主幼 少,始免繈褓,即位以来,至亲分离,外戚杜隔,恩不得 通。且汉家之制,虽任英贤,犹援姻戚,亲疏相错,杜塞 间隙,诚所以安宗庙,重社稷也。今冯、卫无罪,久废不 录,或处穷僻,不若民庶,诚非慈爱忠孝承上之意。夫 为人后者,自有正义,至尊至卑,其埶不嫌。”是以人无 贤愚,莫不为怨,奸臣贼子,以之为便,不讳之变,诚难 其虑。今之保傅,非古之周公。周公至圣,犹尚有累,何 况事失其衷,不合天心者哉!昔周公先遣伯禽守封 于鲁,以义割恩,宠不加后,故配天郊祀,三十馀世。霍 光秉政,辅翼少主,修善进士,名为忠直,而尊崇其宗 党,摧“抑外戚,结贵据权,至坚至固,终没之后,受祸灭 门。”方今师傅皆以伊周之位,据贤保之任,以此思化, 则功何不至?不思其危,则祸何不到?损益之际,孔父 攸叹;“持满”之戒,老氏所慎。盖功冠天下者不安,威震 人主者不全。今承衰乱之后,继重敝之世,公家屈竭, 赋敛重数,苛吏夺其时,贪夫侵其财,百姓困乏,疾疫 夭命,盗贼群辈,且以万数,军行众止,窃号自立,攻犯 京师,燔烧县邑,至乃讹言积弩入宫,宿卫惊惧,自汉 兴以来,诚未有也。国家微弱,奸谋不禁,《六极》之效,危 于累卵。王者承天顺地,典爵主刑,不敢以天官私其 宗,不敢以天罚轻其亲。陛下宜遂圣明之德,昭然觉 悟,远述帝王之迹,近遵孝“文之业,差五品之属,纳至 亲之序。亟遣使者征中山太后,置之别宫,令时朝见。 文召冯、卫二族,裁与冗职,使得执戟,亲奉宿卫,以防 未然之符,以抑患祸之端;上安社稷,下全保傅,内和 亲戚,外绝邪谋。”书奏,莽令元后下诏曰:“刚所言僻经 妄说,违背大义,其罢归田里。”后莽篡位,刚遂避地河 西,转入巴蜀,往来二十馀年。及隗嚣据陇右,欲背汉 而附公孙述。刚说之曰:“愚闻人所归者天所与,人所 畔者天所去也。伏念本朝躬圣德,举义兵,龚行天罚, 所当必摧,诚天之所福,非人力也。将军本无尺土,孤 立一隅,宜推诚奉顺,与朝并力,上应天心,下酬人望, 为国立功,可以永年。嫌疑之事,圣人所绝,以将军之 威重,远在千里,动作举措,可不慎与!今玺书数到,委 国归信,欲与将军共同吉凶。布衣相与,尚有没身不 负然诺之信,况于万乘者哉!今何畏何利!久疑如是, 卒有非常之变,上负忠孝,下愧当世。夫未至豫言,固 常为虚,及其已至,又无所及。是以忠言至谏,希得为 用。诚愿反复愚老之言。”嚣不纳,遂畔从述。建武七年, 诏书征刚。刚将归,与嚣书曰:“愚闻专己者孤,拒谏者 塞,孤塞之政,亡国之风也。虽有明圣之姿,犹屈己从 众,故虑无遗策,举无过事。夫圣人不以独见为明,而 以万物为心,顺人者昌,逆人者亡,此古今之所共也。 将军以布衣为乡里所推,廊庙之计既不豫定,动军 发众又不深料。”今东方政教日睦,百姓平安,而西州 发兵,人人怀忧,骚动惶惧,莫敢正言。群众疑惑,人怀 顾望,非徒无精锐之心,其患无所不至。夫物穷则变 生,事急则计易,其埶然也。夫离道德,逆人情,而能有 国有家者,古今未有也。将军素以忠孝显闻,是以士 大夫不远千里,慕乐德义。今苟欲决意徼幸,此何如 “哉?夫天所祐者顺,人所助者信。如未蒙祐助,令小人 受涂地之祸,毁坏终身之德,败乱君臣之节,污伤父 子之恩,众贤破胆,可不慎哉!”嚣不纳。刚到,拜侍御史, 迁尚书令。光武尝欲出游,刚以陇、蜀未平,不宜宴安 逸豫。谏不见听,遂以头轫乘舆轮,帝遂为止。时内外 群官多帝自选举,加以法理严察,职事过苦,尚书近 臣至乃捶扑牵曳于前,群臣莫敢正言。刚每辄极谏, 又数言“皇太子宜时就东宫,简任贤保,以成其德”,帝 并不纳。以数切谏失旨。数年,出为平阴令。复征拜太 中大夫,以病去官,卒于家。

郅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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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后汉书》本传:“恽字君章,汝南西平人也。年十二失 母,居丧过礼。及长,理《韩诗》《严氏春秋》,明天文历数。王 莽时,寇贼群发,恽乃仰占元象,叹谓友人曰:‘方今镇岁荧惑,并在汉分翼轸之域,去而复来,汉必再受命, 福归有德。如有顺天发策者,必成大功’。”时左队大夫 逯,并素好士,恽说之曰:“当今上天垂象,智者以昌,愚 者以亡。昔伊尹自鬻辅商,立功全人,恽窃不逊,敢希 伊尹之踪,应天人之变。明府傥不疑逆,俾成天德。”并 奇之,使署为吏。恽不谒,曰:“昔文王拔吕尚于渭滨,高 宗礼傅说于岩筑,桓公取管仲于射钩,故能立弘烈, 就元勋,未闻师相仲父而可为吏位也,非窥大者不 可与图远。君不授骥以重任,骥亦俛首裹足而去耳。” 遂不受署。西至长安,乃上书王莽曰:“臣闻天地重其 人,惜其物,故运机衡,垂日月,含元包一,甄陶品类,显 表纪世,图录豫设,汉历久长,孔为赤制,不使愚惑,残 人乱时,智者顺以成德,愚者逆以取害,神器有命,不 可虚获。上天垂戒,欲悟陛下,令就臣位,转祸为福,刘 氏享天永命。陛下顺节盛衰,取之以天,还之以天,可 谓知命矣。若不早图,是不免于窃位也。且尧舜不以 天显自与,故禅天下。陛下何贪,非天显以自累也?天 为陛下严父,臣为陛下孝子,父教不可废,子谏不可 拒,惟陛下留神!”莽大怒,即收系诏狱,劾以大逆。犹以 恽据《经谶》,难即害之,使黄门近臣胁恽令自告狂病 恍惚,不觉所言。恽乃瞋目詈曰:“所陈皆天文圣意,非 狂人所能造。”遂系。须冬,会赦得出,乃与同郡郑敬南 遁苍梧。建武三年,又至庐江,因遇积弩将军傅俊东 徇扬州。俊素闻恽名,乃礼请之,上为将兵长史,授以 军政。恽乃誓众曰:“无掩人不备,穷人于厄。不得断人 肢体,裸人形骸,放淫妇女。”俊军士犹发冢陈尸,掠夺 百姓。恽谏俊曰:“昔文王不忍露白骨,武王不以天下 易一人之命,故能获天地之应,克商如林之旅。将军 如何不师法文王,而犯逆天地之禁,多伤人害物,虐 及枯尸,取罪神明?今不谢天改政,无以全命。愿将军 亲率士卒,收伤葬死,哭所残暴,以明非将军本意也。” 从之。百姓悦服,所向皆下。七年,俊还京师,而上论之, 恽耻以军功取位,遂辞归乡里。县令卑身崇礼,请以 为门下掾。恽友人董子张者,父先为乡人所害,及子 张病将终,恽往候之。子张垂殁,视恽歔,欷不能言。恽 曰:“吾知子不悲天命,而痛仇不复也。子在吾忧而不 手,子亡吾手而不忧也。子张但目击而已。”恽即起,将 客遮仇人,取其头以示子张。子张见而气绝。恽因而 诣县,以状自首。令应之迟,恽曰:“为友报仇,吏之私也。 奉法不阿,君之义也。亏君以生,非臣节也。”趋出就狱。 令跣而追恽不及,遂自至狱。令拔刀自向以要恽曰: “子不从我出,敢以死明心。”恽得此乃出,因病去。久之, 太守欧阳歙请为功曹。汝南旧俗,十月享会,百里内 县皆赍牛酒,到府䜩饮。时临享礼讫,歙教曰:“西部督 邮繇延,天资忠贞,禀性公方,摧破奸凶,不严而理。今 与众儒共论延功,显之于朝。太守敬嘉厥休,牛酒养 德。”主簿读书教户曹引延受赐,恽于下坐,愀然前曰: “司正举觥,以君之罪,告谢于天。”按延资性贪邪,外方 内员,朋党构奸,罔上害人,所在“荒乱,怨慝并作。明府 以恶为善,股肱以直从曲,此既无君,又复无臣,恽敢 再拜奉觥?”歙色惭动,不知所言。门下掾郑敬进曰:“君 明臣直,功曹言切,明府德也,可无受觥哉!”歙意少解, 曰:“实歙罪也。”敬奉觥。恽乃免冠谢曰:“昔虞舜辅尧,四 罪咸服,谗言弗庸,孔任不行,故能作股肱,帝用有歌, 恽不忠孔任是昭,豺虎从政,既陷诽谤,又露所言,罪 莫重焉。请收恽、延,以明好恶。”歙曰:“是重吾过也。”遂不 䜩而罢。恽归府称病,延亦自退。郑敬素与恽厚,见其 言忤歙,乃相招去,曰:“子廷争繇延,君犹不纳延。今虽 去,其埶必还。直心无讳,诚三代之道。然道不同者,不 相为谋,吾不能忍见。子有不容君之危,盍去之乎?”恽 曰:“孟轲以彊其君之所不能为忠,量其君之所不能 为贼,恽业已彊之矣。障君于朝,既有其直而不死职 罪也。”延退而恽又去,不可。敬乃独隐于弋阳山中,居 数月,歙果复召延,恽于是乃去。从敬止渔钓自娱,留 数十日。恽志在从政,既乃喟然而叹谓敬曰:“天生俊 士,以为人也,鸟兽不可与同群,子从我为伊吕乎,将 为巢、许乎,而父老尧舜乎?”敬曰:“吾足矣。初从生步重 华于南野,谓来归为松子。今幸得全躯树类,还奉坟 墓,尽学问道,虽不从政,施之有政,是亦为政也。吾年 耄矣,安得从子?子勉正性命,勿劳神以害生。”恽于是 告别而去。敬字次都,清志高世,光武连征不到,恽遂 客居江夏教授,郡举孝廉,为上东城门候。帝尝出猎, 车驾夜还,恽拒关不开,帝令从者见面于门间,恽曰: “火明辽远。”遂不受诏。帝乃回,从东中门入。明日,恽上 书谏曰:“昔文王不敢槃于游田,以万人为忧。而陛下 远猎山林,夜以继昼,其如社稷宗庙何?暴虎冯河未 至之戒,诚小臣所窃忧也。”书奏,赐布百匹,贬东中门 候,为参封尉。后令恽授皇太子《韩诗》,侍讲殿中。及郭 皇后废,恽乃言于帝曰:“臣闻夫妇之好,父不能得之 于子,况臣能得之于君乎?是臣所不敢言。虽然,愿陛 下念其可否之计,无令天下有议社稷而已。”帝曰:“恽善恕己量主知我,必不有所左右而轻天下也。”后既 废,而太子意不自安,恽乃说太子曰:“久处疑位,上违 孝道,下近危殆。昔高宗明君,吉甫贤臣,反有纤介,放 逐孝子。《春秋》之义,母以子贵。太子宜因左右及诸皇 子引愆退身,奉养母氏,以明圣教,不背所生。”太子从 之。帝竟听许。恽再迁长沙太守。先是,长沙有孝子古 初遭父丧,未葬,邻人失火,初匍匐柩上,以身捍火,火 为之灭。恽甄异之,以为首举后坐事左转芒长。又免 归避地教授著书八篇以病卒子寿。

朱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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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后汉书》本传,“浮字叔元,沛国萧人也。初从光武为 大司马主簿,迁偏将军,从破邯郸。光武遣吴汉诛更 始幽州牧苗曾,乃拜浮为大将军、幽州牧,守蓟城,遂 讨定北边。建武二年,封武阳侯,食三县。浮年少有才 能,颇欲厉风迹,收士心,辟召州中名宿涿郡王岑之 属以为从事。及王莽时故吏二千石皆引置幕府,乃” 多发诸郡仓糓廪赡其妻子。渔阳太守彭宠以为天 下未定,师旅方起,不宜多置官属,以损军实,不从其 令。浮性矜急,自多颇有不平,因以峻文诋之。宠亦狠 彊,兼负其功,嫌怨转积。浮密奏宠遣吏迎妻而不迎 其母,又受货贿,杀害友人,多聚兵谷,意计难量。宠既 积怨,闻之,遂大怒而举兵攻浮。浮以书质责之曰:“盖 闻知者顺时而谋,愚者逆理而动。常窃悲京城太叔, 以不知足而无贤辅,卒自弃于郑也。伯通以名字典 郡,有佐命之功,临人亲职,爱惜仓库;而浮秉征伐之 任,欲权时救急。二者皆为国耳,即疑浮相谮,何不诣 阙自陈,而为族灭之计乎!朝廷之于伯通,恩亦厚矣, 委以大郡,任以威武”,事有柱石之寄,情同子孙之亲。 匹夫媵母,尚能致命一餐,岂有身带三绶,职典大邦, 而不顾恩义,生心外畔者乎!伯通与吏人语,何以为 颜?行步拜起,何以为容?坐卧念之,何以为心?引镜窥 影,何施眉目,举措建功,何以为人?惜乎弃休令之嘉 名,造枭鸱之逆谋,捐传世之庆祚,招破败之重灾,高 论尧“舜之道,不忍桀纣之性,生为世笑,死为愚鬼,不 亦哀乎!”伯通与耿侠游,俱起佐命,同被国恩,侠游谦 让,屡有降挹之言,而伯通自伐,以为功高天下。往时 辽东有豕,生子白头,异而献之,行至河东,见群豕皆 白,怀惭而还。若以子之功,论于朝廷,则为辽东豕也。 今乃愚妄,自比六国,六国之时,其埶各盛,“廓土数千 里,胜兵将百万,故能据国相持,多历年世。今天下几 里,列郡几城,奈何以区区渔阳而结怨天子?此犹河 滨之人,捧土以塞孟津,多见其不知量也。”方今天下 适定,海内愿安,士无贤不肖,皆乐立名于世,而伯通 独中风狂走,自损盛时。内听骄妇之失计,外信谗邪 之谀言,长为群后恶法,永“为功臣鉴戒,岂不误哉!定 海内者无私仇,勿以前事自误,愿留意顾老母幼弟, 凡举事,无为亲厚者所痛,而为见仇者所快。”宠得书 愈怒,攻浮转急。明年,涿郡太守张丰亦举兵反。时二 郡畔戾,北州忧恐。浮以为天子必自将兵讨之,而但 遣游击将军邓隆阴助浮。浮怀惧,以为帝怠于敌,不 能救之,乃上疏曰:“昔楚、宋列国,俱为诸侯,庄王以宋 执其使,遂有投袂之师;魏公子顾朋友之要,触冒彊 秦之锋。夫楚、魏非有分职匡正之大义也。庄王但为 争彊而发忿,公子以一言而立信耳。今彭宠反叛,张 丰逆节,以为陛下必弃捐它事,以时灭之。既历时月, 寂漠无音,从围城而不救,放逆卤而不讨,臣诚惑之。 昔高祖圣武,天下既定,犹身自征伐,未尝宁居。陛下 虽兴大业,海内未集,而独逸豫,不顾北垂,百姓遑遑, 无所系心,三河、冀州,曷足以传后哉!今秋稼已熟,复 为渔阳所掠。张丰狂悖,奸党日增,连年拒守,吏士疲 劳,甲胄生虮虱,弓弩不得弛。上下燋心,相望救护,仰 希陛下生活之恩。”诏报曰:“往年赤眉跋扈长安,吾策 其无谷必东,果来归降。今度此反,卤埶无久全,其中 必有内相斩者。今军资未充,故须后麦耳。”浮城中粮 尽,人相食。会上谷太守耿况遣骑来救浮,浮乃得遁 走,南至良乡,其兵长反遮之,浮恐不得脱,乃下马刺 杀其妻,仅以身免。城降于宠。尚书令侯霸奏:“浮败乱 幽州,构成宠罪,徒劳军师,不能死节,罪当伏诛。”帝不 忍,以浮代贾复为执金吾,徙封父城侯。后丰、宠并自 败。帝以二千石长吏多不胜任,时有纤微之过者,必 见斥罢,交易纷扰,百姓不宁。六年,有日食之异,浮因 上疏曰:“臣闻日者,众阳之所宗,君上之位也。凡居官 治民,据郡典县,皆为阳为上,为尊为长。若阳上不明”, 尊长不足,则干动三光,垂示王者。《五典》纪国家之政, 《鸿范》别灾异之文,皆宣明天道,以征来事者也。陛下 哀愍海内新离祸毒,保宥生人,使得苏息。而今牧人 之吏,多未称职,小违理实,辄见斥罢,岂不粲然,黑白 分明哉!然以尧、舜之盛,犹加三考;大汉之兴,亦累功 效。吏皆积久,养老于官,至名子孙,因“为氏姓。”当时吏 职,何能悉理,论议之徒,岂不喧哗?盖以为天地之功 不可仓卒,艰难之业当累日也。而间者守宰数见换易,迎新相代,疲劳道路。寻其视事日浅,未足昭见其 职;既加严切,人不自保,各相顾望,无自安之心。有司 或因睚眦以骋私怨,苟求长短,求媚上意。二千石及 长吏迫于举劾,惧于“刺讥,故争饰诈伪,以希虚誉,斯 皆群阳骚动,日月失行之应。夫物暴长者必夭折,功 卒成者必亟坏。如摧长久之业而造速成之功,非陛 下之福也,天下非一时之用也,海内非一旦之功也。 愿陛下游意于经年之外,望化于一世之后,天下幸 甚!”帝下其议,群臣多同于浮。自是牧守易代颇简。旧 制,州牧奏二千石长吏不任位者,事皆先下三公,三 公遣掾史案验,然后黜退。帝时用明察,不复委任三 府,而权归刺举之吏。浮复上疏曰:“陛下清明履约,率 礼无违。自宗室诸王、外家后亲,皆奉遵绳墨,无党埶 之名,至或乘牛车齐于编人,斯固法令整齐,下无作 威者也。求之于事,宜以和平,而灾异犹见者,而岂徒 然?”天道信诚,不可不察。窃见陛下疾往者上威不行, 下专国命,即位以来,不用旧典,信刺举之官,黜鼎辅 之任,至于有所劾奏,便加免退,覆案不关三府,罪谴 不蒙澄察。陛下以使者为腹心,而使者以从事为耳 目,是为《尚书》之平,决于百石之吏。故群下苛刻,各自 为能,兼以私情,容长憎爱。“在职皆竞张空虚,以要时 利。故有罪者心不厌服,无咎者坐被空文,不可经盛 衰贻后王也。夫事积久则吏自重,吏安则人自静。《传》 曰:‘五年再闰,天道乃备’。夫以天地之灵,犹五载以成 其化,况人道哉!臣浮愚戆,不胜惓惓。愿陛下留心千 里之任,省察偏言之奏。”七年,转太仆。浮又以国学既 兴,宜广博士之选。乃上书曰:“夫太学者,礼义之宫,教 化所由兴也。陛下尊敬先圣,垂意古典,宫室未饰,干 戈未休,而先建太学,造立横舍,比日车驾亲临观飨, 将以弘时雍之化,显勉进之功也。寻博士之官,为天 下宗师,使孔圣之言传而不绝。旧事策试博士,必广 求详选,爰自畿夏,延及四方,是以博举明经,唯贤是 登,学者精励,远近同慕。伏闻诏书更试五人,唯取见 在洛阳城者。臣恐自今以往,将有所失,求之密迩,容 或未尽,而四方之学,无所劝乐。凡策试之本,贵得其 真,非有期会,不及远方也。又诸所征试,皆私自发遣, 非有伤费,烦扰于事也。《语》曰:‘中国失礼,求之于野’。臣 浮幸得与讲图谶,故敢越职。”帝然之。二十年,代窦融 为大司空。二十二年,坐卖弄国恩免。二十五年,徙封 新息侯。帝以浮陵轹同列每衔之,惜其功能,不忍加 罪。永平中,有人单辞告浮事者,显宗大怒,赐浮死。长 水校尉樊儵言于帝曰:“唐尧大圣,兆人获所尚,优游 四凶之狱,厌服海内之心,使天下咸知,然后殛罚浮。 事虽昭明,而未达人听,宜下廷尉,章著其事。”帝亦悔 之。

朱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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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后汉书》本传,“晖字文季,南阳宛人也。家世衣冠。晖 早孤,有气决。年十三,王莽败,天下乱,与外氏家属从 田间奔入宛城。道遇群贼,白刃劫诸妇女,略夺衣物。 昆弟宾客皆惶迫,伏地莫敢动。晖拔剑前曰:‘财物皆 可取耳,诸母衣不可得。今日朱晖死日也’。贼见其小, 壮其志,笑曰:‘童子内刀’。遂舍之而去。”初,光武与晖父 岑俱学长安,有旧故,及即位求问,岑时已卒,乃召晖 拜为郎。晖寻以病去,卒业于《大学》。性矜严,进止必以 礼,诸儒称其高。永平初,显宗舅新阳侯阴就慕晖贤, 自往候之,晖避不见。复遣家丞致礼,晖遂闭门不受。 就闻叹曰:“志士也,勿夺其节!”后为郡吏。太守阮况尝 欲市晖婢,晖不从。及况卒,晖乃厚赠送其家。人或讥 焉,晖曰:“前阮府君有求于我,所以不敢闻命,诚恐以 财货污君;今而相送,明吾非有爱也。”骠骑将军东平 王苍闻而辟之,甚礼敬焉。正月朔旦,苍当入贺。故事, 少府给璧,是时阴就为府卿,贵骄,吏傲不奉法。苍坐 朝堂,漏且尽而求璧不可得,顾谓掾属曰:“若之何?”晖 望见少府主簿持𤩹,即往绐之曰:“我数闻璧,而未尝 见试,请观之。”主簿以授晖,晖顾召令史奉之,主簿大 惊,遽以白就就曰:“朱掾义士,勿复求。”更以它璧朝苍 既罢,召晖谓曰:“属者掾自视孰与蔺相如?”帝闻,壮之。 及当幸长安,欲严宿卫,故以晖为卫士令。再迁临淮 太守。晖好节概,有所拔用,皆厉行士。其诸报怨以义 犯,率皆为求其理,多得生济。其不义之囚,即时僵仆。 吏人畏爱,为之歌曰:“彊直自遂。南阳朱季”,吏畏其威, 人怀其惠。数年坐法免。晖刚于为吏,见忌于上,所在 多被劾。自去临淮,屏居野泽,布衣蔬食,不与邑里通, 乡党讥其介。建初中,南阳大饥,米石千馀,晖尽散其 家资,以分宗里故旧之贫羸者,乡族皆归焉。初,晖同 县张堪素有名称,尝于太学见晖,甚重之,接以友道, 乃把晖臂曰:“欲以妻子托朱生。”晖以堪先达,举手未 敢对,自后不复相见。堪卒,晖闻其妻子贫困,乃自往 候视,厚赈赡之。晖少子颉怪而问曰:“大人不与堪为 友,平生未曾相闻,子孙窃怪之。”晖曰:“堪尝有知己之 言,吾以信于心也。”晖又与同郡陈揖交善,揖早卒,有遗腹子友,晖常哀之。及司徒桓虞为南阳太守,召晖 子骈为吏。晖辞骈而荐友,虞叹息,遂召之。其义烈若 此。元和中,肃宗巡狩,召南阳太守,问晖起居,召拜为 尚书仆射。岁中,迁泰山太守。晖上疏乞留中,诏许之。 因上便宜,陈密事,深见嘉纳。诏报曰:“补公家之阙,不 累清白之素,斯善美之士也。俗吏苟合,阿意面从,进 无謇謇之志,却无退思之念,患之甚久。惟今所言,适 我愿也。生其勉之!”是时谷贵,县官经用不足,朝廷忧 之。尚书张林上言:“谷所以贵,由钱贱故也。可尽封钱, 一取布帛为租,以通天下之用。又,盐,食之急者,虽贵, 人不得不须,官可自鬻。又宜因交、阯、益州上计”吏往 来市珍宝,收采其利,武帝时所谓均输者也。于是诏 诸尚书通议。晖奏据林言不可施行,事遂寝。后陈事 者复重述林前议,以为于国诚便。帝然之,有诏施行。 晖复独奏曰:“《王制》,天子不言有无,诸侯不言多少,食 禄之家不与百姓争利。今均输之法与贾贩无异,盐 利归官则下人穷怨,布帛为租则吏多奸盗。诚非明 主所当宜行。”帝卒以林等言为然,得晖重议,因发怒, 窃责诸尚书,晖等皆自系狱三日,诏敕出之曰:“国家 乐闻駮议,黄发无愆,诏书过耳,何故自系?”晖因称病 笃,不肯复署议。尚书令以下惶怖,谓晖曰:“今临得谴 让,奈何称病,其祸不细。”晖曰:“行年八十,蒙恩得在机 密,当以死报。若心知不可,而顺旨雷同,负臣子之义。 今耳目无所闻见,伏待死命。”遂闭口不复言。诸尚书 不知所为,乃共劾奏晖。帝意解,寝其事。后数日,诏使 直事郎问晖起居,太医视疾,太官赐食,晖乃起谢,复 赐钱十万,布百匹,衣十领。后迁为尚书令,以老病乞 身,拜骑都尉,赐钱二十万。和帝即位,窦宪北征匈奴, 晖复上疏谏,顷之,病卒。子颉修儒术,安帝时至陈相。 颉子穆。

乐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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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后汉书》本传,“恢字伯奇,京兆长陵人也。父亲,为县 吏,得罪于令,收将杀之。恢年十一,常俯伏寺门,昼夜 号泣。令闻而矜之,即解出亲。恢长好经学,事博士焦 永。永为河东太守,恢随之官,闭庐精诵,不交人物。后 永以事被考,诸弟子皆以通关被系,恢独曒然不污 于法,遂笃志为名儒。性廉直介立,行不合己者,虽贵” 不与交。信阳侯阴就数致礼请恢,恢绝不答。后仕本 郡吏,太守坐法诛,故人莫敢往,恢独奔丧行服,坐以 抵罪。归复为功曹,选举不阿,请托无所容。同郡杨政 数众毁恢,后举政子为孝廉,由是乡里归之。辟司空 牟融府。会蜀郡太守第五伦代融为司空,恢以与伦 同郡,不肯留,荐颍川杜安而退。诸公多其行,连辟之, 遂皆不应。后征拜议郎,会车骑将军窦宪出征匈奴, 恢数上书谏争,朝廷称其忠。入为尚书仆射。是时,河 南尹王调、洛阳令李阜与窦宪厚善,纵舍自由。恢劾 奏调、阜并及司隶校尉,诸所刺举,无所回避,贵戚恶 之。宪弟夏阳侯瓌欲往候恢,恢谢不与通。宪兄弟放 纵而忿其不附己,妻每谏恢曰:“昔人有容身避害,何 必以言取怨!”恢叹曰:“吾何忍素餐立人之朝乎!”遂上 疏谏曰:“臣闻百王之失,皆由权移于下,大臣持国,常 以埶盛为咎。伏念先帝圣德未永,早弃万国。陛下富 于春秋,纂承大业,诸舅不宜干正王室,以示天下之 私。《经》曰:‘天地乖互,众物大伤;君臣失序,万人受殃。政 失不救,其极不测。方今之宜,上以义自割,下以谦自 引,四舅可长保爵土之荣,皇太后永无惭负宗庙之 忧,诚策之上者也’。”书奏,不省。时窦太后临朝,和帝未 亲万机,恢以意不得行,乃称疾乞骸骨,诏赐钱,太医 视疾。恢荐任城郭均、成阳高凤,而遂称笃。拜骑都尉, 上书辞谢曰:“仍受厚恩,无以报效。夫政在大夫,孔子 所疾;世卿持权,《春秋》以戒。圣人恳恻,不虚言也。近世 外戚富贵,必有骄溢之败。今陛下思慕山陵,未遑政 事,诸舅宠盛,权行四方,若不能自损,诛罚必加。臣寿 命垂尽,临死竭愚,惟蒙留神。”诏听上印绶,乃归乡里。 窦宪因是风厉州郡,迫胁恢,遂饮药死。弟子缞绖挽 者数百人,庶众痛伤之。后窦氏诛,帝始亲事恢。门生 何融等上书陈恢忠节,除子己为郎中。

唐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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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后汉书和帝本纪》注,谢承书曰:唐羌,字伯游,辟公 府,补临武长。县接交州,旧献龙眼、荔支及生鲜,献之 驿马,昼夜传送之,至有遭虎狼毒害,顿仆死亡不绝, 道经临武,羌乃上书谏曰:“臣闻上不以滋味为德,下 不以贡膳为功,故天子食太牢为尊,不以果实为珍。 伏见交阯七郡献生龙眼等,鸟惊风发,南州土地恶” 虫猛兽不绝于路,至于触犯死亡之害,“死者不可复 生,来者犹可救也。此二物升殿,未必延年益寿。”帝从 之。章报羌,即弃官还家,不应征召。著《唐子》三十馀篇。

陈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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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后汉书陈宠传》:“宠子忠,字伯始,永初中,辟司徒府, 三迁廷尉正,以才能有声称。司徒刘恺举忠明习法 律,宜备机密,于是擢拜尚书,使居三公曹。忠自以世典刑法,用心务在宽详。初,父宠在廷尉,上除汉法溢 于甫刑者,未施行。及宠免后,遂寝。而苛法稍繁,人不 堪之。忠略依宠意,奏上二十三条,为决事比,以省请 谳之敝。”又上除蚕室刑,解臧吏三世禁锢;狂易杀人, 得减重论;母子兄弟相代死,听赦;所代者,事皆施行。 及邓太后崩,安帝始亲朝事。忠以为临政之初,宜征 聘贤才,以宣助风化。数上荐隐逸及直道之士冯良、 周燮、杜根、成翊世之徒,于是公车礼聘。良、燮等。后连 有灾异,诏举有道,公卿百僚各上封事。忠以诏书既 开谏争,虑言事者必多激切,或致不能容,乃上疏豫 通帝意曰:“臣闻仁君广《山薮》之大,纳切直之谋;忠臣 尽謇谔之节,不畏逆耳之害。是以高祖舍周昌桀纣 之譬,孝文嘉爰盎人豕之讥,武帝纳东方朔宣室之 正,元帝容薛广德自刎之切。昔晋平公问于叔向曰: ‘国家之患孰为大’?对”曰:“大臣重禄不极谏,小臣畏罪 不敢言,下情不上通,此患之大者。”公曰:“善。”于是下令 曰:“吾欲进善,有谒而不通,罪至死。今明诏崇高宗之 德,推宋景之诚,引咎克躬,谘访群吏言事者,见杜根、 成翊世等新蒙表录,显列二台,必承风响应,争为切 直。若嘉谋异策,宜辄纳用;如其管穴妄有讥刺,虽苦 口逆耳,不得事实。且优游宽容,以示圣朝无讳之美。 若有道之士对问高者,宜垂省览,特迁一等,以广直 言之路。”书御有诏,拜有道高第士沛国施延为侍中, 延后位至太尉,常侍江京、李闰等皆为列侯,共秉权 任。帝又爱信阿母王圣,封为野王。君忠内怀惧懑,而 未敢陈谏,乃作《搢绅先生论》以讽,文多故不载。自帝 即位以后,频遭元、二之厄,百姓流亡,盗贼并起,郡县 更相饰匿,莫肯纠发。忠独以为忧,上疏曰:“臣闻轻者 重之端,小者大之源,故堤溃蚁孔,气泄鍼芒。是以明 者慎微,智者识几。《书》曰:‘小不可不杀’。《诗》云:‘无纵诡随, 以谨无良’。盖所以崇本绝末,钩深之虑也。臣窃见元 年以来,盗贼连发,攻亭劫”掠,多所伤杀。夫穿窬不禁, 则致彊盗;彊盗不断,则为攻盗。攻盗成群,必生大奸。 故亡逃之科,宪令所急,至于通行饮食,罪致大辟。而 顷者以来,莫以为忧。州郡督录怠慢,长吏防御不肃, 皆欲采获虚名,讳以盗贼为负,虽有发觉,不务清澄。 至有逞威滥怒,无辜僵仆。或有跼蹐比伍,转相赋敛; 或随吏追赴,周章道路。是以盗发之家,不敢申告,邻 舍比里,共相压迮;或出私财,以偿所亡。其大章著不 可掩者,乃肯发露。陵迟之渐,遂且成俗,寇攘诛咎,皆 由于此。前年勃海张伯路,可为至戒。“覆车之轨,其迹 不远”,盖失之末流,求之本源。宜纠增旧科,以防来事。 自今彊盗为上官,若它郡县所纠觉,一发部吏“皆正 法,尉贬秩一等,令长三月奉赎罪;二发,尉免官,令长 贬秩一等;三发以上,令长免官。便可撰立科条,处为 诏文”,切敕刺史,严加纠罚,冀以猛济宽,惊惧奸慝。顷 季夏大暑,而消息不协,寒气错时,水涌为变,天之降 异,必有其故。所举有道之士,可策问国典所务王事 过差,令处煖气不效之意,庶有谠言,以承天诫。元初 三年有诏,大臣得行三年丧,服阕还职。忠因此上言: “孝宣皇帝旧令,人从军屯及给事县官者,大父母死 未满三月,皆勿徭,令得葬送。请依此制。”太后从之。至 建光中,尚书令祝讽、尚书孟布等奏,以为“孝文皇帝 定约礼之制,光武皇帝绝告宁之典,贻则万世,诚不 可改,宜复建武”故事。忠上疏曰:“臣闻之《孝经》始于爱 亲,终于哀戚。上自天子,下至庶人,尊卑贵贱,其义一 也。夫父母于子,同气异息,一体而分,三年乃免于怀 抱。先圣缘人情而著其节制,服二十五月。是以《春秋》 臣有大丧,君三年不呼其门。闵子虽要绖服事以赴 公难,退而致位以究私恩,故称君使之非也,臣行之” 礼也。周室陵迟,礼制不序,《蓼莪》之人作诗自伤曰:“瓶 之罄矣,惟罍之耻。”言己不得终竟子道者,亦上之耻 也。高祖受命,萧何创制,大臣有宁告之科,合于致忧 之义。建武之初,新承大乱,凡诸国政,多趣简易。大臣 既不得告宁,而群司营禄念私,鲜循三年之丧,以报 顾复之恩者。礼义之方,实为雕损。大汉之兴,虽承衰 敝,而先王之制,稍以施行。故籍田之耕,起于孝文;孝 廉之贡,发于孝武。郊祀之礼,定于元成;三雍之序,备 于显宗。大臣终丧,成乎陛下,圣功美业,靡以尚兹。《孟 子》有言:“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天 下可运于掌。臣愿陛下登高北望,以甘陵之思,揆度 臣子之心,则海内咸“得其所。宦竖不便之。”竟寝忠奏, 而从讽布议,遂著于令。忠以久次转为仆射。时帝数 遣黄门常侍及中侍伯荣往来甘陵,而伯荣负宠骄 蹇,所经郡国,莫不迎为礼谒。又霖雨积时,河水涌溢, 百姓骚动。忠上疏曰:“臣闻位非其人则庶事不叙,庶 事不叙则政有得失;政有得失则感动阴阳,妖变为 应。陛”下每引灾自厚,不责臣司,臣司狃恩,莫以为负。 故天心未得,隔并屡臻。青、冀之域,淫雨漏河;徐、岱之 滨,海水盆溢,兖、豫蝗蝝滋生,荆、扬稻收俭薄,并、凉二 州,羌戎叛戾。加以百姓不足,府帑虚匮,自西徂东,杼柚将空。臣闻《洪范》五事,一曰貌。貌以恭,恭作肃,貌伤 则狂,而致常雨。春秋大水,皆为君上威仪不穆,临莅 不严,臣下轻慢,贵幸擅权,阴气盛彊,阳不能禁,故为 淫雨。陛下以不得亲奉孝德皇园庙,比遣中使致敬 甘陵,朱轩軿马,相望道路,可谓孝至矣。然臣窃闻使 者所过,威权翕赫,震动郡县,王侯二千石至为伯荣, 独拜车下,仪体上僭,侔于人主。长吏惶怖谴责,或邪 谄自媚,发人修道,缮理亭传,多设储跱,征役无度,老 弱相随,动有万计,赂遗仆从,人数百匹,顿踣呼嗟,莫 不叩心。河间托叔父之属,清河有陵庙之尊,及剖符 大臣皆猥为伯荣屈节车下。陛下不问,必以陛下。欲 其然也,伯荣之威重于陛下,陛下之柄在于臣妾,水 灾之发,必起于此。昔韩嫣托副车之乘,受驰视之使, 江都误为一拜,而嫣受欧刀之诛。臣愿明主严天元 之尊,正乾刚之位,职事巨细,皆任贤能,不宜复令女 使干错万机。重察左右,得无石显泄漏之奸?尚书纳 言,得无赵昌、谮崇之诈?公卿大臣,得无朱博、阿傅之 援?外属近戚,得无王凤害商之谋?若国政一由帝命, 王事每决于己,则下不得偪上,臣不得干君。常“雨大 水,必当霁止,四方众异,不能为害。”书奏,不省。时三府 任轻,机事专委尚书,而灾眚变咎,辄切免公。台忠以 为非国旧体,上疏谏曰:“臣闻君使臣以礼,臣事君以 忠,故三公称曰冢宰。王者待以殊敬,在舆为下,御坐 为起,入则参对而议政事,出则监察而董是非。汉典 旧事,丞相所请,靡有不听。今之”三公,虽当其名,而无 其实,选举诛赏,一由《尚书》。尚书见任,重于三公,陵迟 以来,其渐久矣。臣忠心常独不安,是故临事战惧,不 敢穴见有所兴造,又不敢希意同僚,以谬平典,而谤 讟日闻,罪足万死。近以地震策免司空陈褒,今者灾 异,复欲切让三公。昔孝成皇帝以妖星守心,移咎丞 相,使贲丽纳说“方进,方进自引,卒不蒙上天之福,徒 乖宋景之诚,故知是非之分,较然有归矣。又《尚书》决 事,多违故典,罪法无例,诋欺为先,文惨言丑,有乖章 宪。宜责求其意,割而勿听。上顺国典,下防威福,置方 员于规矩,审轻重于衡石,诚国家之典,万世之法也。” 忠意常在褒崇大臣,待下以礼。其九卿有疾,使者临 问,加赐钱布,皆忠所建奏。顷之,迁尚书令。延光三年, 拜司隶校尉,纠正中官。外戚宾客。近幸惮之,不欲忠 在内。明年,出为江夏太守,复留拜尚书令,会疾卒。初, 太尉张禹、司徒徐防欲与忠父宠共奏追封和熹皇 后父护羌校尉邓训。宠以先世无奏请故事,争之连 日,不能夺,乃从二府议。及训追加封谥,禹、防复约宠, 俱遣子奉礼于虎贲中郎将邓骘。宠不从,骘心不平 之,故忠不得志于邓氏。及骘等败,众庶多怨之,而忠 数上疏陷成其恶,遂诋劾大司农朱宠。顺帝之为太 子废也,诸名臣来历,祋、讽等守阙固争。时忠为尚书 令,与诸尚书复共劾奏之。及帝立,司隶校尉虞诩追 奏忠等罪过,当世以此讥焉。

杜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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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后汉书》本传:“根字伯坚,颍川定陵人也。父安,字伯 夷,少有志节。年十三入太学,号奇童。京师贵戚慕其 名,或遗之书,安不发,悉壁藏之。及后捕案贵戚宾客, 安开壁出书,印封如故,竟不离其患,时人贵之。位至 巴郡太守,政甚有声。根性方实,好绞直。永初元年,举 孝廉,为郎中。时和熹邓后临朝,权在外戚,根以安帝” 年长,宜亲政事,乃与同时郎上书直谏。太后大怒,收 执根等,令盛以缣囊,于殿上扑杀之。执法者以根知 名,私语行事人,使不加力。既而载出城外,根得苏。太 后使人检视,根遂诈死。三日目中生蛆,因得逃窜,为 宜城山中酒家保。积十五年。酒家知其贤,厚敬待之。 及邓氏诛,左右皆言根等之忠。帝谓根已死,乃下诏 布告天下,录其子孙。根方归乡里,征诣公车,拜侍御 史。初,平原郡吏成翊世亦谏太后归政,坐抵罪,与根 俱征,擢为尚书郎,并见纳用。或问根曰:“往者遇祸,天 下同义,知故不少,何至自苦如此?”根曰:“周旋民间,非 绝迹之处,邂逅发露,祸及知亲,故不为也。”顺帝时,稍 迁济阴太守。去官还家,年七十八卒。

成翊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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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后汉书杜根传》:“翊世,字季明,少好学,深明道术。延 光中,中常侍樊丰、帝乳母王圣共谮皇太子,废为济 阴王。翊世连上书讼之,又言樊丰、王圣诬罔之状。帝 既不从,而丰等陷以重罪,下狱当死,有诏免官归本 郡。及济阴王立,是为顺帝,司空张皓辟之。皓以翊世 前讼太子之废,荐为议郎。翊世自以其功不显,耻于” 受位,自劾归。三公比辟,不应。尚书仆射虞诩雅重之, 欲引与共参朝政,乃上书荐之,征拜议郎。后尚书令 左雄、仆射郭虔复举为尚书,在朝正色,百僚敬之。

周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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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后汉书》本传,“举字宣光,汝南汝阳人,陈留太守防 之子。防在《儒林传》,举姿貌短陋,而博学洽闻,为儒者 所宗。故京师为之语曰:‘五经从横周宣光’。延光四年辟司徒李郃府。时宦竖孙程等既立顺帝,诛灭诸阎, 议郎陈禅以为阎太后与帝无母子恩,宜徙别馆,绝 朝见。群臣议者咸以为宜。举谓郃曰:‘昔郑武姜谋杀 庄公,誓之黄泉;秦始皇怨母失行,久而隔绝。后感颍 考叔、茅焦之言,循复子道,《书》传美之。今诸阎新诛,太 后幽在离宫,若悲愁生疾,一旦不虞,主上将何以令 于天下?如从禅议,后世归咎。明公宜密表朝廷,令奉 太后,率厉群臣,朝觐如旧,以厌天心,以答人望’。”郃即 上疏陈之。明年正月,帝乃朝于东宫,太后由此以安。 后长乐少府朱伥代郃为司徒,举犹为吏。时孙程等 坐怀表上殿争功,帝怒,悉徙封远县,敕洛阳令促期 发遣。举说朱伥曰:“朝廷在西锺下时,非孙程等岂立? 虽韩、彭、吴、贾之功,何以加诸?今忘其大德,录其小过, 如道路夭折,帝有杀功臣之讥。及今未去,宜急表之。” 伥曰:“今诏怒二尚书,已奏其事,吾独表此,必致罪谴。” 举曰:“明公年过八十,位至台辅,不于今时竭忠报国, 惜身安宠,欲以何求?禄位虽全,必陷佞邪之讥;谏而 获罪,犹有忠贞之名。若举言不足采,请从此辞。”伥乃 表谏,帝果从之。举后举茂才,为平丘令,上书言当世 得失,辞甚切正。尚书郭虔、应贺等见之叹息,共上疏 称举忠直,欲帝置章御坐,以为规诫。举稍迁并州刺 史。太原一郡,旧俗以介子推焚骸,有龙忌之禁,至其 亡月,咸言神灵不乐举火。由是士民每冬中辄一月 寒食,莫敢烟爨,老小不堪,岁多死者。举既到州,乃作 吊书以置子推之庙,言“盛冬去火,残损民命,非贤者 之意,以宣示愚民,使还温食。”于是众惑稍解,风俗颇 革。转冀州刺史。阳嘉三年,司隶校尉左雄荐举,征拜 尚书。举与仆射黄琼同心辅政,名重朝廷,左右惮之。 是岁,河南、三辅大旱,五谷灾伤,天子亲自露坐德阳 殿东厢请雨,又下司隶、河南祷祀河神名山大泽。诏 书以举才学优深,特下策问曰:“朕以不德,仰承三统, 夙兴夜寐,思协大中。顷年以来,旱灾屡应,稼穑焦枯, 民食困乏。五品不训,王泽未流,群司素餐,据非其位, 审所贬黜,变复之征,厥效何由?分别具对,勿有所讳。” 举对曰:“臣闻《易》称‘天尊地卑,乾坤定矣。二仪交构,乃 生万物。万物之中,以人为贵。故圣人养之以君,成之 以化,顺四时之宜,适阴阳之和,使男女婚娶,不过其 时,包之以仁恩,导之以德教,示之以灾异,训之以嘉 祥,此先圣承乾养物之始也’。”夫阴阳闭隔则二气否 塞,二气否塞则人物不昌,人物不昌则风雨不时,风 雨不时则水旱成灾。陛下处唐、虞之位,未行尧舜之 政,近废文帝、光武之法,而循亡秦奢侈之欲,内积怨 女,外有旷夫。今皇嗣不兴,东宫未立,伤和逆理,“断绝 人伦之所致也。非但陛下行此而已,竖宦之人亦复 虚以形埶,威侮良家,取女闭之,至有白首,殁无配偶, 逆于天心。昔武王入殷,出倾宫之女;成汤遭灾,以六 事克己;鲁僖遇旱,而自责祈雨:皆以精诚,转祸为福。 自枯旱以来,弥历年岁,未闻陛下改过之效,徒劳至 尊暴露风尘,诚无益也。”又下州郡祈神致请。昔齐有 大旱,景公欲祀河伯,晏子谏曰:“不可。夫河伯以水为 城国,鱼鳖为民庶,水尽鱼枯,岂不欲雨?自是不能致 也。陛下所行,但务其华,不寻其实,犹缘木求鱼,却行 求前。诚宜推信革政,崇道变惑,出后宫不御之女,理 天下冤枉之狱,除大官重膳之费。夫五品不训,责在 司徒,有非其位,宜急黜斥。臣自藩外,擢典纳言,学薄 智浅,不足以对。《易传》曰:‘阳感天,不旋日’。惟陛下留神 裁察。”因召见举及尚书令成翊世、仆射黄琼,问以得 失。举等并对,以为宜慎官人,去斥贪污,离远佞邪,循 文帝之俭,尊孝明之教,则时雨必应。帝曰:“百官贪污 佞邪者为谁乎?”举独对曰:“臣从下州,超备机密,不足 以别群臣。然公卿大臣数有直言者,忠贞也;阿谀苟 容者,佞邪也。司徒视事六年,未闻有忠言异谋,愚心 在此。”其后以事免。司徒刘崎迁举司隶校尉。永和元 年,灾异数见,省内恶之,诏召公卿、中二千石、尚书诣 显亲殿,问曰:“言事者多云,昔周公摄天子事,及薨,成 王欲以公礼葬之,天为动变。”及更葬,以天子之礼,即 有反风之应。北乡侯亲为天子,而葬以王礼,故数有 灾异,宜加尊谥,列于昭穆。群臣议者多谓宜如诏旨, 举独对曰:“昔周公有请命之应,隆太平之功,故皇天 动威,以章圣德。北乡侯本非正统,奸臣所立,立不逾 岁,年号未改。皇天不祐,大命夭昏。《春秋》王子猛不称 崩,鲁子野不书葬。今北乡侯无它功德,以王礼葬之, 于事已崇,不宜称谥。灾眚之来,弗由此也。”于是司徒 黄尚、太常桓焉等七十人同举议,帝从之。尚字伯河, 南郡人也。少历显位,亦以政事称举。出为蜀郡太守, 坐事免。大将军梁商表为从事中郎,甚敬重焉。六年 三月上巳日,商大会宾客,䜩于洛水,举时称疾不往。 商与亲昵酣饮极欢,及酒阑倡罢,继以《䪥露》之歌,坐 中闻者,皆为掩涕。太仆张种时亦在焉,会还,以事告 举。举叹曰:“此所谓哀乐失时,非其所也,殃将及乎!”商 至秋果薨。商疾笃,帝亲临幸,问以遗言。对曰:“人之将死,其言也善。臣从事中郎周举,清高忠正,可重任也。” 由是拜举谏议大夫。时连有灾异,帝思商言,召举于 显亲殿,问以变眚。举对曰:“陛下初立,遵修旧典,兴化 致政,远近肃然。顷年以来,稍违于前,朝多宠幸,禄不 序德。观天察人,准今方古,诚可危惧。《书》曰:‘僭恒旸若’。 夫僭差无度,则言不从而下不正;阳无以制,则上扰 下竭。宜密严敕州郡,察彊宗大奸,以时禽讨。”其后江 淮猾贼周生、徐凤等处处并起,如举所陈。时诏遣八 使巡行风俗,皆选素有威名者,乃拜举为侍中,与侍 中杜乔、守光禄大夫周栩、前青州刺史冯羡、尚书栾 巴、侍御史张纲、兖州刺史郭遵、太尉长史刘班并守 光禄大夫,分行天下。“其刺史二千石有臧罪显明者, 驿马上之,墨绶以下便辄收举。其有清忠惠利,为百 姓所安宜”表异者,皆以状上。于是八使同时俱拜,天 下号曰八俊。举于是劾奏贪猾,表荐公清,朝廷称之。 迁河内太守,征为大鸿胪。及梁太后临朝,诏以殇帝 幼崩,庙次宜在顺帝下,太常马访奏宜如诏书,谏议 大夫吕勃以为应依昭穆之序,先殇帝,后顺帝。诏下 公卿。举议曰:“《春秋》鲁闵公无子,庶兄僖公代立”,其子 文公遂跻僖于闵上。孔子讥之。《书》曰:“‘有事于太庙,跻 僖公’。《传》曰:‘逆祀也’。及定公正其序,《经》曰:‘从祀先公,为 万世法也’。今殇帝在先,于秩为父;顺帝在后,于亲为 子。先后之义不可改,昭穆之序不可乱。”吕勃议是也。 太后下诏从之。迁光禄勋,会遭母忧去职。后拜光禄 大夫,建和三年卒。朝廷以举清公亮直,方欲以为宰 相,深痛惜之,乃诏告光禄勋、汝南太守曰:“昔在前世, 求贤如渴,封墓轼闾,以光贤哲。故公叔见诔,翁归蒙 述,所以昭忠厉俗,作范后昆。故光禄大夫周举,性侔 夷、鱼,忠逾随、管,前授牧守,及还纳言,出入京辇,有钦 哉之绩,在禁闱,有密静之风。予录乃勋,用登九列。方 欲式序百官,亮”协三事,不永夙终,用乖远图,朝廷愍 悼,良为怆然。《诗》不云乎:“肇敏戎功,用锡尔祉。”其令将 大夫以下,到丧发日复会吊,加赐钱十万,以旌委蛇 素丝之节焉。子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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