钦定古今图书集成/明伦汇编/皇极典/第022卷
钦定古今图书集成 明伦汇编 第二十二卷 |
第二十二卷目录
帝纪部汇考十六
魏二
文帝下
皇极典第二十二卷
帝纪部汇考十六
[编辑]魏二
[编辑]文帝本纪下
[编辑]按《魏志文帝本纪》:“文皇帝讳丕,字子桓,武帝太子也。 中平四年冬,生于谯。”
〈注〉《魏书》曰:“帝生时,有云气青色,圜如车盖,当其上,终日望气者以为至贵之证,非人臣之气。八岁能属文,有逸才,博贯古今经传及诸子百家,善骑射,好击剑。举茂才,不行。”《献帝起居注》曰:“建安十五年,为司徒赵温所辟。太祖表温辟臣子弟选举,故不以实,使侍中守光禄勋郗虑持节奉策免温官。
建安十六年,为五官”中郎将,副丞相。二十二年,立为 魏太子。
《魏略》曰:太祖不时立太子,太子自疑。是时有高元吕者,善相人,乃呼问之,对曰:“其贵乃不可言。” 问寿几何,元吕曰:“其寿至四十,当有小苦,过是无忧也。” 后无几而立为皇太子,至年四十而薨。
太祖崩,嗣位,为丞相、魏王。
袁宏《汉纪》载,汉帝诏曰:“魏太子丕,昔皇天授乃显考,以翼我皇家,遂攘除群凶,拓定九州,弘功茂绩,光于宇宙。朕用垂拱负扆,二十有馀载。天不慭遗一老永保,余一人早世,潜神,哀悼伤切。丕奕世宣明,宜秉文武,绍熙前绪。今使使持节御史大夫华歆,奉策诏授丕丞相印绶、魏王玺绂,领冀州牧。方今外有遗寇,遐” 方未宾,旗鼓犹在,边境干戈,不得韬刃。斯乃“播扬洪烈,立功垂名之秋也。岂得修谅暗之礼,究曾闵之志哉!其敬服朕命,抑弭忧怀,旁祗厥绪,时亮庶功,以称朕意。於戏!可不勉欤。”
尊王后曰王太后,改建安二十五年为延康元年。 元年二月壬戌,以太中大夫贾诩为太尉,御史大夫 华歆为相国,大理王朗为御史大夫。置散骑常侍、侍 郎各四人,其宦人为官者不得过诸署。令为《金策》著 令,藏之石室。初,汉熹平五年,黄龙见谯,光禄大夫桥 元问太史令单飏:“此何祥也?”飏曰:“其国后当有王者 兴”,不及五十年亦当复见。天事恒象,此其应也。内黄 殷登默而记之。至四十五年,登尚在。三月,黄龙见谯。 登闻之,曰:“单飏之言,其验兹乎!”
《魏书》曰:王召见登,谓之曰:“昔成风闻楚丘之繇而敬事季友;邓晨信少公之言而自纳光武。登以笃老,服膺占术,记识天道,岂有是乎?” 赐登谷三百斛,遣归家。
己卯,以前将军夏侯惇为大将军。濊貊扶馀单于、焉 耆于阗王皆各遣使奉献。
《魏书》曰:丙戌,令史官奏修重黎羲和之职,钦若昊天,历象日月星辰,以奉天时。臣松之按《魏书》有是言,而不闻其职也。丁亥,令曰:“故尚书仆射毛玠,奉常王修、凉茂,郎中令袁涣,少府谢奂、万潜,中尉徐奕、国渊等,皆忠直在朝,履蹈仁义,并早即世,而子孙陵迟,恻然愍之。其皆拜子男为郎中。”
夏,四月,丁巳,饶安县言“白雉见。”
《魏书》曰:“赐饶安田租渤海郡百户牛、酒,大酺三日,太常以太牢祀宗庙。”
庚午,大将军夏侯惇薨。
《魏书》曰:王素服幸邺东城门发哀。孙盛曰:“在礼,天子哭同姓于宗庙门之外,哭于城门,失其所也。”
五月戊寅,天子命王追尊皇祖太尉曰“太王”,夫人丁 氏曰《太王后》。封王子叡为《武德侯》。
《魏略》曰:以侍中郑称为武德侯。傅令曰:“龙渊太阿,出昆吾之金,和氏之璧,由井里之田,砻之以砥砺,错之以他山,故能致连城之价,为命世之宝,学亦人之砥砺也。称笃学大儒,勉以经学辅侯,宜旦夕入侍,曜明其志。”
是月,冯翊山贼郑甘、王照率众降,皆封“列侯。”
《魏书》曰:初,郑甘王照及卢水胡率其属来降。王得降书以示朝曰:“前欲有令吾讨鲜卑者,吾不从而降;又有欲使吾及今秋讨卢水胡者,吾不听,今又降。昔魏武侯一谋而当有自得之色,见讥李悝。吾今说此,非自是也,徒以为坐而降之,其功大于动兵革也。”
酒泉黄华、张掖张进等各执太守以叛;金城太守苏 则讨进,斩之,华降
华后为兖州刺史,见《王凌传》。
六月辛亥,治兵于东郊。
《魏书》曰:“公卿相仪,王御华盖,视金鼓之节。”
庚午,遂南征。
《魏略》曰:王将出征,度支中郎将新平霍性上疏谏曰:“臣闻文王与纣之事,是时天下括囊无咎,凡百君子,莫肯用讯。今大王体则乾坤,广开四聪,使贤愚各建所规。伏惟先王功无与比,而今能言之类,不称为德。故圣人曰:‘得百姓之欢心’。《兵书》曰:‘战,危事也’。是以六国力战,强秦乘弊,幽王不争,周道用兴。愚谓大王且” 当委重本朝而守其雌,抗威虎卧,功业可成。而今创基,便复起兵。兵者凶器,必有凶扰,扰则思乱,乱出不意。臣谓此危,危于累卵。昔夏启隐神三年,《易》有不远,而复论,有不惮改。诚愿大王揆古察今,深谋远虑,与三事大夫算其长短。臣沐浴先王之遇,又初改政,复受重任,虽知言触龙鳞,阿谀近福,窃“感所诵,危而不持。” 奏通帝怒,遣刺奸就考,竟杀之。既而悔之,追原不及。
秋七月庚辰,《令》曰:“轩辕有明台之议,放勋有衢室之 问,皆所以广询于下也。”
《管子》曰:“黄帝立明台之议者,上观于兵也;尧有衢室之问者,下听于民也。舜有告善之旌,而主不蔽也;禹立建鼓于朝,而备诉讼也;汤有总街之庭,以观民非也。武王有灵台之囿,而贤者进也。此古圣帝明王所以有而勿失,得而勿忘也。”
“百官有司,其务以职尽规谏,将率陈军法,朝士明制 度,牧守申政事,缙绅考《六艺》,吾将兼览焉。”孙权遣使 奉献。蜀将孟达率众降。武都氐王杨仆率种人内附, 居汉阳郡。
《魏略》载,王自手笔令曰:“吾前遣使宣国威灵,而达即来。吾惟《春秋》褒仪,父即封拜达使还,领新城太守。近复有扶老携幼,首向王化者。吾闻夙沙之民,自䌸其君以归神农,豳国之众,襁负其子而入酆镐,斯岂驱略迫胁之所致哉?乃风化动其情,而仁义感其衷,欢心内发使之然也。以此而推,西南将万里无外,权备将与谁守死乎?”
甲午,军次于谯,大飨六军及谯父老百姓于邑东。
《魏书》曰:设伎乐百戏,令曰:“先王皆乐其所生,礼不忘其本。谯,霸王之邦,真人本出,其复谯租税二年。” 三老吏民上寿,曰夕而罢。丙申,亲祠谯陵。孙盛曰:“昔者先王之以孝治天下也,内节天性,外施四海,存尽其敬,亡极其哀。思慕谅暗,寄政冢宰。故曰:三年之丧,自天子达于庶人。夫然,故在三之义惇,臣子之恩笃,雍熙” 之化隆,经国之道固,圣人之所以通天地,厚人伦,显至教,敦风俗,斯万世不易之典,百王服膺之制也。是故丧礼素冠,郐人著庶见之讥;宰予降期,仲尼发不仁之叹;子颓忘戚,君子以为乐祸;鲁侯易服,《春秋》知其不终,岂不以坠至痛之诚心,丧哀乐之大节者哉!故虽三季之末,七雄之弊,犹未有废“缞斩于旬朔之间,释麻杖于反哭之日者也。” 逮于汉文,变易古制,人道之纪,一旦而废。缞素夺于至尊,四海散其遏密,义感阙于群后,大化坠于君亲,虽心存贬约,虑在经纶,至于树德垂声,崇化变俗,固以道薄于当年,风颓于百代矣。且武王载主而牧野不阵,晋襄墨缞而三帅为俘,应务济功,服其焉害!魏王既追汉制,替其大礼,处莫重之哀,而设享宴之乐,居贻厥之始,而坠王化之基。及至受禅,显纳二女,忘其至恤,以诬先圣之典,天心丧矣,将何以终!是以知王龄之不遐,卜世之期促也。
八月,石邑县言《凤凰集》。冬十一月癸卯,《令》曰:“诸将征 伐,士卒死亡者或未收敛,吾甚哀之。其告郡国,给槥 椟殡敛,送致其家,官为设祭。”
槥音卫。《汉书》,高祖《八月令》曰:“士卒从军死为槥。” 应劭曰:“槥,小棺也,今谓之椟” 应璩《百一诗》曰:“槥车在道路,征夫不得休。” 陆机《大墓赋》曰:“观细木而闷迟,睹洪椟而念槥。”
丙午,行至曲蠡,汉帝以众望在魏,乃召群公卿士。
袁宏《汉纪》载,汉帝诏曰:“朕在位三十有二载,遭天下荡覆,幸赖祖宗之灵,危而复存。然仰瞻天文,俯察民心,炎精之数既终,行运在乎曹氏。是以前王既树神武之绩,今王又光曜明德,以应其期,是历数昭明,信可知矣。夫大道之行,天下为公,选贤与能,故唐尧不私于厥子,而名播于无穷,朕羡而慕焉。今其追踵尧典,禅位于魏王。”
告祠高庙。使兼御史大夫张音持节奉玺绶禅位,册 曰:“咨尔魏王,昔者帝尧禅位于虞舜,舜亦以命禹。天 命不于常,惟归有德。汉道陵迟,世失其序。降及朕躬, 大乱兹昏。群凶肆逆,宇内颠覆。赖武王神武,拯兹难 于四方,惟清区夏,以保绥我宗庙。岂予一人获乂,俾
九服实受其赐。今王钦承前绪,光于乃德,恢文武之大业,昭尔考之弘烈。皇灵降瑞,人神告征。诞惟亮采,师锡朕命。佥曰:“尔度,克协于虞舜,用率我唐典,敬逊 尔位。”於戏!天之历数在尔躬,允执其中,天禄永终。君 其祗顺大礼,享兹万国,以肃承天命。
《献帝传》载禅代众事曰:左中郎将李伏表魏王曰:昔先王初建魏国,在境外者,闻之未审,皆以为拜王。武都、李庶、姜合羁旅汉中,谓臣曰:必为魏公,未便王也。定天下者,魏公子桓,神之所命,当合符谶,以应天人之位’。” 巨以合辞语镇南将军张鲁,鲁亦问合知书所出。合曰:“孔子玉版也。天子历数,虽百世可知。” 是后月馀,有亡人来,写得册文,卒如合辞。合长于内学,关右知名,鲁虽有怀国之心,沈溺异道,变化不果,寤合之言。后密与臣议策质,国人不协,或欲西通,鲁即怒曰:“宁为魏公奴,不为刘备上客也。” 言发恻痛,诚有由然。合先迎王师,往岁病亡于邺。自臣在朝,每为所亲宣说此意,时未有宜,弗敢显言。殿下即位初年,祯祥众瑞,日月而至,有命自天,昭然著见。然圣德洞达,符表豫明,实乾坤挺庆,万国作孚。臣每庆贺,欲言合验,事君尽礼,人以为謟。况臣名行秽贱,入朝日浅,言为罪尤,自抑而已。今洪泽被四表,灵恩格天地,海内翕习,殊方归服,兆应并集,以扬休命,始终允臧。臣不胜喜舞。谨具表通《王令》曰“以示外,薄德之人,何能致此,未敢当也。” 斯诚先王至德,通于神明,固非人力也。魏王侍中刘廙、辛毗、刘叶、尚书令桓阶、尚书陈矫、陈群,给事黄门侍郎王毖、董遇等言:“臣伏读左中郎将李伏上事,考图纬之言,以效神明之应,稽之古代,未有不然者也。故尧称历数在躬,璇玑以明天道;周武未战而赤乌㘅书,汉祖未兆而神母告符。” 孝宣仄微,字成木叶,光武布衣,名已勒谶。是天之所命,以著圣哲,非有言语之声,芬芳之臭,可得而知也,徒县象以示人,征物以效意耳。自汉德之衰,渐染数世,桓灵之末,皇极不建。暨于大乱,二十馀年,天之不泯,诞生明圣,以济其难,是以符谶先著,以彰至德。殿下践“祚未期,而灵象变于上,群瑞应于下,四方不羁之民,归心向义,惟惧在后,虽典籍所传,未若今之盛也,臣妾远近,莫不凫藻。《王令》曰:犁牛之驳似虎,莠之幼似禾。事有似是而非者,今日是矣。睹斯言事,良重吾不德’。” 于是尚书仆射宣告官寮,咸使闻知。辛亥,太史丞许芝条魏、代、汉见谶纬于魏王曰:“《易传曰:‘圣人受命而王。黄龙以戊己日见,七月四日戊寅,黄龙见,此帝王受命之符瑞,最著明者也。又曰:‘初六履霜,阴始凝也。又有积虫大穴天子之宫,厥咎然,今蝗虫见,应之也。又曰:‘圣人以德亲比天下,仁恩洽普,厥应麒麟;以戊己日至,厥应圣人受命’。又曰:‘圣人清净行中正,贤人福至民从命,厥应麒麟来’。〈春秋汉含孳〉》曰:“汉以魏,魏以征。” 《春秋玉版谶》曰:“代赤眉者魏公子。” 《春秋佐助期》曰:“汉以许昌失天下。” 故白马令李云上事曰:“许昌气见于当涂高。当涂高者,当昌于许。当涂高者,魏也;象魏者,两观阙是也;当道而高大者魏” ,魏当代汉。今魏基昌于许,汉征绝于许,乃今效见。如李云之言,许昌相应也。《佐助期》又曰:“汉以蒙孙亡。” 说者以蒙孙,汉二十四帝,童蒙愚昏,以弱亡。或以杂支为蒙,其孙当失天下,以为汉帝非正嗣,少时为董侯,名不正,蒙乱之荒惑,其子孙以弱亡。《孝经中黄谶》曰:“日载东绝,火光不横。一圣聪明,四百之外。易姓而王,天下归功,致太平。居八甲,共礼乐,正万民,嘉乐,家和杂。” 此魏王之姓讳,著见图谶。《易运期谶》曰:“言居东西有午,两日并光。日居下,其为主,反为辅。五八四十黄气受。真人出。” 言“午” ,“许” 字,两日“昌” 字,汉当以许亡,魏当以许昌。今际会之期在许,是其大效也。《易运期》又曰:“鬼在山,禾女连王天下。” 臣闻帝王者,五行之精,易姓之符,代兴之会,以七百二十年为一轨,“有德者过之,至于八百,无德者不及,至四百载。是以周家八百六十七年,夏家四百数十年。” 汉行《夏正》,迄今四百二十六岁。又高祖受命,数虽起乙未,然其兆征,始于获麟。获麟以来七百馀年,天之历数,将以尽终,帝王之兴,不常一姓。太微中黄帝座常明,而赤帝座常不见,以为黄家兴而赤家衰,凶亡之渐。自是以来四十馀年,又荧惑失色不明十有馀年。建安十年,彗星先除紫微,二十三年,复扫太微。新天子气见东南以来二十三年,白虹贯日,月蚀荧惑。比年己亥、壬子、丙午日蚀,皆水灭火之象也。殿下即位,初践阼,德配天地,行合神明,恩泽盈溢,广被四表,格于上下。是以黄龙数见,凤凰仍翔,麒麟皆臻,白虎效仁,前后献见于郊甸。甘露醴泉,奇兽神物,众瑞并出。斯皆帝王受命易姓之符也。昔黄帝受命,风后受《河图》,舜禹有天下,凤凰翔,洛出书。汤之王,白乌为符,文王为西伯,赤乌㘅丹书,武王伐殷,白鱼升舟,高祖始起。
白蛇为征,巨迹瑞应,皆为圣人兴。观汉前后之大灾,今兹之符瑞,察图谶之期运,揆河洛之所甄,未若今大魏之最美也。夫得岁星者,道始兴,昔武王伐殷,岁在鹑火,有周之分野也;高祖入秦,五星聚东井,有汉之分野也。今兹岁星在大梁,有魏之分野也。而天之瑞应,并集来臻,四方归附,襁负而至,兆民欣戴,咸乐嘉庆。《春秋大传》曰:“周公何以不之鲁?” 盖以为虽有继体守文之君,不害圣人受命而王。周公反政,《尸子》以为孔子非之,以为周公不圣,不为兆民也。京房作《易传》曰:“凡为王者,恶者去之,弱者夺之。易姓改代,天命应常,人谋鬼谋,百姓与能。” 伏惟殿下体尧舜之圣明,膺七百之禅,代当汤、武之期运,值天命之移授,河洛所表,图谶所载,昭然明白,天下学士所共见也。臣职在史官,考符察征,图谶效见,际会之期,谨以上闻。《王令》曰:“昔周文三分天下有其二,以服事殷,仲尼叹其至德;公旦履天子之籍,听天下之断,终然复子明辟,《书》美其人。吾虽德不及二圣,敢忘高山景行之义哉?” 若夫唐、尧、舜、禹之迹,“皆以圣质茂德处之,故能上和灵祇,下宁万姓,流称今日。” 今吾德至薄也,人至鄙也,遭遇际会,幸承先王馀业,恩未被四海,泽未及天下,虽倾仓竭府,以振魏国百姓,犹寒者未尽煖,饥者未尽饱,夙夜忧惧,弗敢遑宁,庶欲保全发齿,长守今日,以没于地,以全魏国,下见先王,以塞负荷之责,望狭志局,“守此而已。虽屡蒙祥瑞,当之战惶,五色无主。若芝之言,岂所闻乎!” 心栗手悼,书不成字,辞不宣口。“吾间作诗曰:‘丧乱悠悠,过纪白骨,从横,万里哀哀,下民靡恃。吾将佐时整理,复子明辟致仕,庶欲守此辞以自终,卒不虚言也。宜宣示远近,使昭赤心’。” 于是侍中辛毗、刘叶、散骑常侍傅巽、卫臻,尚书令桓阶、尚书陈矫、陈群,给事中博士骑都尉苏林、董巴等奏曰:“伏见太史丞许芝上魏国受命之符,令书恳切,允执谦让,虽舜、禹、汤文,义无以过。然古先哲王所以受天命而不辞者,诚急遵皇天之意,副兆民之望,弗得已也。且《易》曰:‘观乎天文以察时变,观乎人文以化成天下’。又曰:‘天垂象,见吉凶,圣人则之。河出图,洛出《书》,圣人效之,以为天文,因人而变。至于《河》《洛》之书著于《洪范》,则殷、周效而用之矣’。” 斯言诚帝王之明符,天道之大要也。是以由德应录者,代兴于前;失道数尽者,迭废于后。传讥苌弘,欲支天之所坏,而说蔡墨、雷乘干之说,明神器之存亡,非人力所能建也。今汉室衰替,帝纲堕坠,天子之诏,歇灭无闻。皇天将舍旧而命新,百姓既去汉而为魏,昭然著明,是可知也。先王拨乱平世,将建洪基,至于殿下,以至德当历数之运,即位以来,天应人事,粲然大备,神灵图籍,兼仍往古,休征嘉兆,跨越前代。是芝所取《中黄运期姓纬》之谶,斯文乃著于前世,与汉并见。由是言之,天命久矣,非殿下所得而拒之也。神明之意,候望禋享,兆民颙颙,咸注嘉愿。惟殿下览图籍之明文,急天下之公义,辄宣令外内,布告州郡,使知符命著明。而殿下谦虚之意,令曰“下四方,以明孤款心” 是也。至于览馀辞,岂余所谓哉?宁所堪哉!诸卿指论,未若孤自料之审也。夫虚谈谬称,鄙薄所弗当也。且闻比来东征,“经郡县,历屯田,百姓面有饥色,衣或裋褐不完,罪皆在孤。是以上惭众瑞,下愧士民。由斯言之,德尚未堪,偏王何言帝者也!宜止息此议,无重吾不德,使逝之后,不愧后之君子。” 癸丑,宣告群寮。督军御史中丞司马懿、侍御史郑浑、羊秘、鲍勋、武周等言令如左。伏读太史丞许芝上符命事:“臣等闻有唐” 世衰,天命在虞;虞氏世衰,天命在夏。然则天地之灵,历数之运,去就之符,惟德所在。故孔子曰:“‘凤鸟不至,河不出图’,吾已矣夫!” 今汉室衰,自安和、冲、质以来,国统屡绝,桓、灵荒淫,禄去公室。此乃天命去就,非一朝一夕,其所由来久矣。殿下践祚,至德广被,格于上下,天人感应,符瑞并臻,考之旧史,未有若今日之盛。夫大人者,先天而天弗违,后天而奉天时。天时已至,而犹谦让者,舜禹所不为也。故生民蒙救济之惠,群类受育长之施。今八方颙颙,大小注望,皇天乃眷,神人同谋,十分而九以委质,义过《周文》所谓过恭也。臣妾上下,伏所不安。令曰:“世之所不足者,道义也;所有馀者,苟妄也。常人之性” ,贱所不足,贵所有馀,故日“不患无位,患所以立。” 孤虽寡德,庶自免于常人之责。夫石可破而不可夺坚,丹可磨而不可夺赤。丹石微物,尚保斯质,况吾托士人之末列,曾受教于君子哉?且于陵仲子以仁为冨,伯成子高以义为贵,鲍焦感子贡之言,弃其蔬而槁死,薪者讥季札失辞,皆委重而弗视。吾独何人。昔周武,大圣也,使叔旦盟胶鬲于四内,使召公约微子于共头。故伯夷、叔齐相与笑之曰:“昔神农氏之有天下,不以人之坏自”
“‘成,不以人之卑自高,以为周之伐殷以恭也。吾德非周武,而义惭夷、齐,庶欲远苟妄之失道,立丹石之不夺,迈于陵之所冨,蹈伯成之所贵,执鲍焦之贞至,遵薪者之清节。故曰三军可夺帅,匹夫不可夺志’。吾之斯志,岂可夺哉!” 乙卯,册诏魏王禅代天下曰:“惟延康元年。” 十月乙卯,皇帝曰:“咨尔魏王,夫命运否泰,依德升降,三代卜年,著于《春秋》。是以天命不于常,帝王不一姓,由来尚矣。汉道陵迟,为日已久。安顺已降,世失其序。” 冲质短祚,三世无嗣,皇纲肇亏,帝典颓沮。暨于朕躬天降之灾,遭无妄厄运之会,值炎精幽昧之期,变兴辇毂,祸由阉宦;董卓乘衅,恶甚浇豷。劫迁省御,太仆宫庙,遂使九州幅裂,强敌虎争,华夏鼎沸,蝮蛇塞路。当斯之时,尺土非复,汉有一夫,岂复朕民。幸赖武王德膺符运,奋扬神武,芟夷凶暴,清定区夏,保乂皇家。今王缵承前绪,至德光昭,御衡不迷,布德优远,声教被四海,仁风扇鬼区。是以四方效珍,人神响应,天之历数,实在尔躬。昔虞舜有大功,二十,而放勋禅以天下;大禹有疏导“之绩,而《重华》禅以帝位。汉承尧运,有传圣之义,加顺灵祇,绍天明命,釐降二女以嫔于魏。使使持节行御史大夫事太常音奉皇帝玺绶。王其永君万国,敬御天威,允执其中,天禄永终,敬之哉!” 于是尚书令桓阶等奏曰:“汉氏以天子位禅之陛下,陛下以圣明之德,历数之序,承汉之禅,允当天心。夫天命弗可得辞,兆民之望弗可得违。臣请会列侯诸将群臣陪隶,发玺书,顺天命,具礼仪列奏。” 令曰:“当议,孤终不当承之意而已。犹猎还,方有令。” 尚书令等又奏曰:“昔尧舜禅于文祖,至汉氏以师征受命,畏天之威,不敢怠遑,便即位行在所之地。今当受禅代之命,宜会百僚群司六军之士皆在行位,使咸睹天命。营中促狭,可于平敞之处设坛场,奉答休命。臣辄与侍中、常侍会议礼仪。太史官择吉日讫,复奏。令曰:‘吾殊不敢当之,外亦何豫事也’!” 侍中刘廙、常侍卫臻等奏议曰:“汉氏遵唐尧公天下之议,陛下以圣德膺历数之运,天人同忻,靡不得所。宜顺灵符,速践皇阼。” 问太史丞许芝:“今月十七日” 己未,宜成,可受禅命辄治坛场之处,所当施行。别奏《令》曰:“属出见外,便设坛场,斯何谓乎?今当辞让不受诏也。但于帐前发玺书,威仪如常,且天寒,罢作坛,士使归。” 既发玺书,王令曰:“当奉还玺绶为让章。” 吾岂奉此诏,承此贶邪?昔尧让天下于许由、子州支甫,舜亦让于善卷、石户之农,北人无择,或退“而耕颍之阳,或辞以幽忧之疾;或远入山林,莫知其处;或携子入海,终身不反;或以为辱,自投深渊。” 且颜斶惧太璞之不完,守知足之明分;王子搜乐丹穴之潜处,被重而不出;柳下惠不以三公之贵易其介,曾参不以晋楚之冨易其仁,斯九士者,咸高节而尚义,轻冨而贱贵,故书名千载,于今称焉。“求仁得仁,仁岂在远,孤独何为不如哉!义有蹈东海而逝,不奉汉朝之诏也。亟为上章,还玺绶,宣之天下,使咸闻焉。” 己未,宣告群僚下魏又下天下辅国将军、清苑侯刘若等百二十人上书曰:“伏读令书,深执克让,圣意恳恻,至诚外昭,臣等有所不安。何者?石户北人,匹夫狂狷,行不合义,事不经见者” ,是以史迁谓之不然,诚非圣明所当希慕。且有虞不逆放勋之禅,夏禹亦无辞位之语,故《传》曰:“舜陟帝位,若固有之。” 斯诚圣人知天命不可逆,历数弗可辞也。伏惟陛下应乾符运,至德发闻,升昭于天,是三灵降瑞,人神以和,休征杂沓,万国响应,虽欲勿用,将焉避之?而固执谦虚,违天逆众,慕匹夫之“微分,背上圣之所蹈,违经谶之明文,信百氏之穿凿,非所以奉答天命,光慰众望也。臣等昧死以请,辄整顿坛场,至吉日受命。” 如前奏,分别写令宣下。《王令》曰:“昔伯成子高辞夏禹而匿野,颜阖辞鲁币而远迹,夫以王者之重,诸侯之贵,而二子忽之。何则?其节高也。故烈士徇荣名,义夫高贞介,虽蔬食瓢饮乐在其中是以仲尼师王骀而子产嘉申徒今诸卿皆孤股肱腹心足以明孤而今咸。若斯则诸卿游于形骸之内而孤求为形骸之外其不相知未足多怪亟为上章还玺绶勿复纷纷也。” 辅国将军等一百二十人。又奏曰:“臣闻符命不虚见众心弗可违故孔子曰:‘周公其为不圣乎!以天下让是天地日月轻去万物也’。” 是以舜享天下,不拜而受命。今火德气尽,炎上数终,帝迁明德,祚隆大魏,符瑞昭晳,受命既固,光天之下,神人同应。虽有虞仪凤,成周跃鱼,方今之事,未足以喻。而陛下违天命以饰小行,逆人心以守私志,上忤皇穹眷命之旨,中忘圣人达节之数,下孤人臣翘首之望,非所以扬圣道之高衢,乘无穷之懿勋也。臣等闻事君有献可替否之道,奉上有逆鳞固争之义,臣等敢以死请。《令》曰:太古圣王之
治也,至德合乾坤,惠泽均造化,礼教优乎昆虫,仁恩洽乎草木,日月所照,戴天履地,含气有生之类,靡不被服清风,沐浴元德。是以金革不起,苛慝不作,风雨应节,祯祥触类而见。今百姓寒者未暖,饥者未饱,鳏者未室,寡者未嫁,权备尚存,未可舞以干戚,方将整以齐斧,戎役未息于外,士民未安于内,耳未闻康哉之歌,目未睹《击壤》之戏,婴儿未可托于高巢,馀粮未可以宿于田亩,人事未备,至于此也。夜未曜景星,治未通真人,河未出龙马,山未出象车,蓂荚未植阶庭,萐蒲未生庖厨,王母未献白环,渠搜未见珍裘,灵瑞未效,又如彼也。昔东户季子、容成、大庭,轩辕、赫胥之君,咸得以此就功勒名。今诸卿独不“可少假孤精心竭虑以和天人以格至理使彼众事备群瑞效然后安乃议此乎!何遽相愧相迫之如是也!速为让章上还玺绶无重吾不德也。” 侍中刘廙等奏曰:“伏惟陛下以大圣之纯懿当天命之历数观天象则符瑞著明考图纬则文义焕炳察人事则四海齐心稽前代则异世同归而固拒禅命,未践尊位,圣意恳恻,臣等敢不奉诏!” 辄具章遣使者奉上令曰:“泰伯三以天下让,人无得而称焉。仲尼叹其至德,孤独何人!” 庚申,魏王上书曰:“皇帝陛下奉被今月乙卯玺书,伏听册命,五内惊震,精爽散越,不知所处。臣前上还相位,退守藩国,圣恩听许。臣虽无古人量德度身自定之志,保己存性” ,实其私愿。不寤陛下猥损过谬之命,发不世之诏,以加无德之臣。且闻尧禅重华,举其克谐之德;舜授文命,采其齐圣之美。犹下咨四岳,上观璿玑。今臣德非虞夏,行非二君,而承历数之咨,应选授之命,内自揆抚,无德以称。且许由匹夫,犹拒帝位,善卷布衣,而逆虞诏。臣虽鄙蔽,敢忘守节,以当大命,“不胜至愿。谨拜章陈情” ,使行相国永寿少府粪土臣毛宗奏,并上玺绶。辛酉,给事中博士苏林、董巴上表曰:“天有十二次,以为分野,王公之国,各有所属。周在鹑火,魏在大梁。岁星行历十二次国,天子受命,诸侯以封。周文王始受命,岁在鹑火。至武王伐纣十三年,岁星复在鹑火。故《春秋传》曰:‘武王伐纣,岁在鹑火’。” 岁之所在,即我有周之分野也。昔光和七年,岁在大梁,武王始受命为时,将讨黄巾,是岁改年为中平元年。建安元年,岁复在大梁,始拜大将军;十三年,复在大梁,始拜丞相。今二十五年,岁复在大梁,陛下受命,此魏得岁,与周文王受命相应。今年青龙在庚子,《诗推度灾》曰:“庚者,更也。子者,滋也,圣命天下治。” 又曰:“王者布德于子,治成于丑。” 此言今年天更命圣人,制治天下,布德于民也。魏以改制天下,与时协矣。颛顼受命,岁在豕韦;卫居其地,亦在豕韦,故《春秋传》曰:“卫,颛顼之墟也。” 今十月斗之建,则颛顼受命之分也。始魏以十月受禅,此同符始祖受命之验也。魏之氏族,出自颛顼,与舜同祖,见于《春秋世家》。舜以土德承尧之火,今魏亦以土德承汉之火,于行运会于尧舜授受之次。臣闻天之去就,固有常分,圣人当之,昭然不疑。故尧捐骨肉而禅有虞,终无吝色;舜发垄亩而君天下,若固有之。其相授受,闲不替漏,天下已传矣,所以急天命,天下不可一日无君也。今汉期运已终,妖异绝之已审,陛下受天之命,符瑞告征,丁宁详悉,反复备至,虽言语相喻,无以代此。今既发诏书,玺绶未御,固执谦让,上逆天命,下违民望。臣谨按古之典籍,参以图纬,魏之行运,及天道所在,即尊之验,在于今年此月,昭晰分明。唯陛下迁思易虑,以时即位,显告天帝而告天下,然后改正朔,易“服色,正大号,天下幸甚。” 令曰:“凡斯皆宜圣德。故曰:‘苟非其人,道不虚行。天瑞虽彰,须德而光。吾德薄之人,胡足以当之!今让,冀见听许,外内咸使闻知’。” 壬戌,册诏曰:“皇帝问魏王言,遣宗奉庚申书到所,称引闻之。朕唯汉家世逾二十,年,过四百运周数终,行祚已讫,天心已移,兆民望绝,天之所废,有自来矣。今大命有所底止,神器当归圣德,违天不顺,逆众不祥。王其体有虞之盛德,膺历数之嘉会,是以祯祥告符,图谶表录,神人同应,受命咸宜。” 朕畏上帝,致位于王,天不可违,众不可拒。且《重华》不逆尧命,大禹不辞舜位。若夫由、卷匹夫,不载圣籍,固非皇材帝器所当称慕。今使音奉皇帝玺绶,王其“陟帝位,无逆朕命,以祗奉天心焉。” 于是尚书令桓阶等奏曰:“今汉使音奉玺书到,臣等以为天命不可稽,神器不可渎。周武中流有白鱼之应,不待师期而大号已建。舜受大麓,桑荫未移,而已陟帝位,皆所以祗承天命,若此之速也。故无固让之义,不以守节为贵,必道信于神灵,符合于天地而已。《易》” 曰:“其受命如响” ,无有远近幽深,遂知来物。非天下之至精,其孰能与于此?今陛下应期运之数,为皇天所子,而复稽滞于辞,
让低回于大号,非所以则天地之道,副万国之望。臣等敢以死请,辄敕有司,修治坛场,择吉日受禅。命发玺绶。《令》曰:“冀三让而不见听,何汲汲于斯乎?”
甲子,魏王上《书》曰:“奉今月戊戌玺书,重被圣命。”
“伏听册告,肝胆战悸,不知所措。天下神器,禅代重事,故尧将禅舜,纳于大麓。舜之命禹,元圭告功,烈风不迷,九州攸平,询事考言,然后乃命,而犹执谦让,于德不嗣。况臣顽固,质非二圣,乃应天统,受终明诏,敢守微节,归志箕山,不胜大愿,谨拜表陈情。” 使并奉上玺绶。侍中刘廙等奏曰:“臣等闻圣帝不违时,明主不逆” 人。故《易》称“通天下之志,断天下之疑。” 伏惟陛下体有虞之上圣,承土德之行运,当亢阳明夷之会,应汉氏祚终之数,合契皇极,同符两仪。是以圣瑞表征,天下同应,历运去就,深切著明。论之天命,无所与议,比之时宜,无所与争。故受命之期,时清日晏,曜灵施光,休气云蒸。是乃天道悦怿,民心欣戴。而“仍见闭拒,于礼何居!且群生不可一日无主,神器不可以斯须无统,故臣有违君以成业,下有矫上以立事,臣等敢不重以死请!” 《王令》曰:“天下重器,王者正统,以圣德当之,犹有惧心,吾何人哉!且公卿未至乏主,斯岂小事!且宜以待固让之后,乃当更议其可耳。” 丁卯,册诏魏王曰:“天讫汉祚,辰象著明,朕祗天命,致位于王,仍陈历数于诏册,喻符运于翰墨。神器不可以辞拒,皇位不可以谦让,稽于天命,至于再三。且四海不可一日旷主,万机不可以斯须无统。故建大业者不拘小节,知天命者不系细物。是以舜受大业之命,而无逊让之辞。圣人达节,不亦远乎!今使音奉皇帝玺绶,王其钦承,以答天下向应之望焉。” 相国华歆、太尉贾诩、御史大夫王朗及九卿上言曰:“臣等被召到,伏见太史丞许芝、左中郎将李伏所上图谶符命,侍中刘廙等宣叙众心,人灵同谋。又汉朝知陛下圣化通于神明,圣德参于虞夏,因瑞应之备至,听历数之所在,遂献玺绶,固让尊号,能言之伦,莫不抃舞。《河图》《洛书》” ,天命瑞应,人事协于天时,民言协于天叙。而陛下性秉劳谦,体尚克让,明诏恳切,未肯听许,臣妾小人,莫不伊邑。臣等闻自古及今,有天下者,不常在乎一姓。考以德势,则盛衰在乎彊弱;论以终始,则废兴在乎期运。唐虞历数,不在厥子,而在舜、禹。舜、禹虽怀克让之意,迫群后执玉帛而朝之,兆民怀“欣戴而归之,率土扬歌谣而咏之。” 故其守节之拘,不可得而常处;达节之权,不可得而久避。是以或逊位而不吝,或受禅而不辞。不吝者,未必厌皇宠,不辞者,未必渴帝祚,各迫天命,而不得以已。既禅之后,则唐氏之子为宾于有虞,虞氏之胄为客于夏代。然则禅代之义,非独受之者实应天福,授之“者亦与有馀庆焉。” 汉自章和之后,世多变故,稍以陵迟。洎乎孝灵不恒其心,虐贤害仁,聚敛无度,政在嬖竖,视民如仇,遂令上天震怒,百姓从风如归。当时则四海鼎沸,既没则祸发宫庭,宠势并竭,帝室遂卑。若在帝舜之末节,犹择圣代而授之;荆人抱玉璞,犹思良工而刊之。况汉国既往,莫之能匡,推器移君,委之圣哲,固其宜也。汉朝委质既愿,禅礼之速定也。天祚率土,必将有主,主率土者,非陛下其孰能任之?所谓论德无与为比,考功无推让矣。天命不可久稽,民望不可久违。臣等㥪㥪,不胜大愿,伏请陛下割㧑谦之志,修受禅之礼,副人神之意,慰外内之愿。《令》曰:“以德则孤不足,以时则外寇未灭。若以群贤之灵,得保首领,终君魏国,于孤足矣。若孤者,何足以辱四海!至乎天瑞人事,皆先王圣德遗庆,孤何有焉!是以未敢闻命。” 己巳,魏王上《书》曰:“臣闻舜有宾于四门之勋,乃受禅于陶唐;禹有存国七百之功,乃承禄于有虞。臣以蒙蔽,德非二圣,猥当天统,不敢闻命,敢屡抗疏,略陈私愿” ,庶章通紫庭,得全微节,情达宸极,永守本志。而音重复御命,申制诏臣,臣实战惕,不发玺书,而音迫于严诏,不敢复命。愿陛下驰传骋驿,召音还台,不胜至诚。谨使宗奉书相国歆、太尉诩、御史大夫朗及九卿奏曰:“臣等伏读诏书,于悒益甚。臣等闻《易》称‘圣人奉天时’。《论语》云:‘君子畏天命’。天命有去就” ,然后帝者有禅代。是以唐之禅虞,命在尔躬;虞之顺唐,谓之受终。尧知天命去己,故不得不禅舜;舜知历数在躬,故不敢不受。不得不禅,奉天时也;不敢不受,畏天命也。汉朝虽承季末陵迟之馀,犹务奉天命以则尧之道,是以愿禅帝位而归二女。而陛下正于大魏受命之初,抑虞、夏之达节,尚延陵“之让退,而所枉者大,所直者小,所详者轻,所略者重。中人凡士,犹为陛下陋之。没者有灵,则重华必忿愤于苍梧之神墓,大禹必郁悒于会稽之山阴,武王必不悦于商陵之元宫矣。是以臣等敢以死请。” 且汉政在阉,宦禄去帝。
室七世矣,遂集矢石于其宫殿,而二京为之丘墟。当是之时,四海荡覆,天下分崩。武王亲衣甲而冠胄,沐雨而栉风。为民请命,则活万国,为世拨乱,则致升平。鸠民而立长,筑宫而置吏,元元无过罔于前业,而始有造于华夏。陛下即位,光昭文德,以翊武功,勤恤民隐,视之如伤。惧者宁之,劳者息之。寒者以暖,饥者以充。远人以恩服,寇敌以恩降。迈恩种德,光被四表。稽古笃睦,茂于放勋;网漏吞舟,弘乎周文。是以布政未期,人神并和,皇天则降甘露而臻四灵,后土则挺芝草而吐醴泉。虎豹鹿兔,皆素其色;雉鸠燕雀,亦白其羽。连理之木,同心之瓜,五彩之鱼,祯祥瑞物,杂沓于其间者,无不毕备。古人有言:“微禹,吾其鱼乎?微大魏” ,则臣等之白骨交横于旷野矣。伏省群臣外内前后章奏,所以陈叙陛下之符命者,莫不条《河》《洛》之图书,据天地之瑞应,因汉朝之款诚,宣万方之景附,可谓信矣省矣。三王无以及,五帝无以加,民命之悬于魏政三十有馀年矣。此乃千世时至之会,万载一遇之秋。达节广度,宜昭于“斯际;拘牵小节,不施于此时。久稽天命,罪在臣等。辄营坛场,具礼仪,择吉日昭告昊天上帝,秩群神之礼。须禋祭毕,会群寮于朝堂,议年号、正朔、服色,当施行。” 上复令曰:“昔者大舜饭糗茹草,将终身焉,斯则孤之前志也。及至承尧禅,被袗裘,妻二女,若固有之,斯则顺天命也。群公卿士,诚以天命不可拒,民望不可违,孤亦曷以辞焉!” 庚午,册诏魏王曰:“昔尧以配天之德,秉六合之重;犹睹历运之数,移于有虞,委让帝位,忽如遗迹。今天既讫我汉命,乃眷北顾,帝皇之业,实在大魏。朕守空名,以窃古义,顾视前事,犹有惭德,而王逊让至于三四,朕用惧焉。夫不辞万乘之位者,知命达节之数也。虞、夏之君,处之不疑,故勋烈垂于万载,美名传于无穷。今遣守尚书令、侍中𫖮喻王其速陟帝位,以顺天人之心,副朕之大愿。” 于是尚书令桓阶等奏曰:“今汉氏之命已四至,而陛下前后固辞。臣等伏以为上帝之临圣德,期运之隆大魏,斯岂数载!《传》称‘周之有天下,非甲子之朝;殷之去帝位,非牧野之日也。故《诗》序商汤,追本元王之至;述姬周,上录后稷之生。是以受命既固,厥德不回。汉氏衰废,行次已绝。三辰垂其征,史官著其验,耆老记先古之占,百姓协歌谣之声。陛下应天受禅,当速即坛场,柴燎上帝,诚不宜久停神器,拒亿兆之愿。臣辄下太史令择元辰,今月二十九日,可登坛受命’。” 请诏王公群卿具条礼仪别奏。令曰“可。”
乃为坛于繁阳。庚午,王升坛即阼,百官陪位,事讫,降 坛视燎,成礼而反。改《延康》为“黄初”,大赦。
《献帝传》曰:辛未,魏王登坛受禅,公卿列侯诸将、匈奴单于四裔朝者数万人陪位,燎祭天地五岳四渎,曰:“皇帝臣丕,敢用元牡,昭告于皇皇后帝:汉历世二十有四,践年四百二十有六,四海困穷,三纲不立,五纬错行,灵祥并见。推术数者虑之古道,咸以为天之历数,运终兹世,凡诸嘉祥,民神之意,比昭有汉数终之” 极,魏家受命之符。汉主以神器宜授于臣,宪章有虞,致位于丕。丕震畏天命,虽休勿休。群公庶尹六事之人,外及将士,洎于蛮裔君长,佥曰:“天命不可以辞拒,神器不可以久旷,群臣不可以无主,万机不可以无统。” 丕祗承皇象,敢不钦承!卜之守龟,兆有大横;筮之三易,兆有革兆。谨择元日,与群寮登“坛,受帝玺绶,告类于尔大神。唯尔有神,尚享永吉,兆民之望,祚于有魏世享。” 遂制诏三公:“上古之始有君也,必崇恩化,以美风俗,然百姓顺教而刑辟厝焉。今朕承帝王之绪,其以延康元年为黄初元年,议改正朔,易服色,殊徽号,同律度,量,承土行,大赦天下。自殊死以下诸不当得赦,皆赦除之。” 《魏氏春秋》曰:帝升坛礼毕,顾谓群臣曰:“舜禹之事,吾知之矣。” 干宝《搜神记》曰:宋大夫邢史子臣明于天道。周敬王之三十七年,景公问曰:“天道其何祥?” 对曰:“后五十年五月丁亥,臣将死;死后五年五月丁卯,吴将亡;亡后五年,君将终;终后四百年,邾王天下。” 俄而皆如其言。所云邾王天下者,谓魏之兴也。邾,曹姓,魏亦曹姓,皆邾之后,其年数则错,未知《邢史》失其数耶?将年代久远,注记者传而有谬也。
黄初元年十一月癸酉,以河内之山阳邑万户,奉汉 帝为山阳公。行汉正朔,以天子之礼郊祭,上书不称 臣。京都有事于太庙,致胙。封公之四子为列侯。追尊 皇祖太王曰“太皇帝”,考武王曰“武皇帝。”尊王太后曰 “皇太后。”赐男子爵人一级,为父后及孝悌力田人二 级。以汉诸侯王为崇德侯,列侯为关中侯。以颍阴之 繁阳亭为繁昌县。封爵、增位各有差。改相国为司徒, 御史大夫为司空,奉常为太常,郎中令为光禄勋,大 理为廷尉,大农为大司农。郡国县邑多所改易。更授匈奴南单于呼厨泉魏玺绶,赐青盖车、乘舆、宝剑、玉 玦。十二月,初营洛阳宫。戊午,幸洛阳。
臣松之按诸书记,是时帝居北宫,以建始殿朝群臣,门曰承明,陈思王植诗曰“谒帝承明庐” 是也。至明帝时,始于汉南宫崇德殿处起太极、昭阳诸殿。
《魏书》曰:“以夏数为得天,故即用夏正而服色尚。”
黄《魏略》曰:“诏以汉,火行也,火忌水,故洛去水而加佳。魏于行次为土,土,水之牡也,水得土而乃流,土得水而柔,故除佳加水,变雒为洛。”
是岁,长水校尉戴陵谏“不宜数行弋猎”;帝大怒,陵减 死罪一等。
二年春正月,郊祀天地明堂。甲戌,校猎至原陵,遣使 者以太牢祠汉世祖。乙亥,朝日于东郊。
臣松之以为礼,“天子以春分朝日,秋分夕月。” 寻比年正月郊祀,有月无日,乙亥朝日,则有日无月,盖文之脱也。按明帝朝日“夕月” ,皆如礼文,故知此《纪》为脱者也。
初令“郡国口满十万者,岁察孝廉一人,其有秀异,无 拘户口。”辛巳,分三公户邑,封子弟各一人为列侯。壬 午,复颍川郡一年田租。
《魏书》载诏曰:“颍川,先帝所由起兵征伐也。官渡之役,四方瓦解,远近顾望,而此郡守义,丁壮荷戈,老弱负粮。昔汉祖以秦中为国本,光武以河内为王基,今朕复于此登坛受禅,天以此郡翼成大魏。”
改许县为许昌县。以魏郡东部为《阳平郡》,西部为《广 平郡》。
《魏略》曰:“改长安、谯、许昌、邺、洛阳为五都,立石表,西界宜阳,北循太行,东北界阳平,南循鲁阳,东界郯,为中都之地。令天下听内徙,复五年。后又增其复。”
诏曰:“昔仲尼资大圣之才,怀帝王之器,当衰周之末, 无受命之运,在鲁卫之朝,教化乎洙泗之上,凄凄焉, 惶惶焉,欲屈己以存道,贬身以救世,于时王公终莫 能用之。乃退考五代之礼,修素王之事,因鲁史而制 《春秋》,就太师而止《雅》《颂》,俾千载之后,莫不宗其文以 述作,仰其圣以成谋,咨可谓命世之大圣,亿载之师 表者也。遭天下大乱,百祀堕坏,旧居之庙,毁而不修; 褒成之后,绝而莫继。阙里不闻讲诵之声,四时不睹 蒸尝之位,斯岂所谓崇礼报功,盛德百世必祀者哉! 其以议郎孔羡为宗圣侯,邑百户,奉孔子祀;令鲁郡 修起旧庙,置百户吏卒以守卫之;又于其外广为室 屋,以居学者。”春,三月,加辽东太守公孙恭为车骑将 军。初复五铢钱。夏四月,以车骑将军曹仁为大将军。 五月,郑甘复叛,遣曹仁讨斩之。六月庚子,初祀“五岳 四渎,咸秩群祀。”
《魏书》曰:“甲辰,以京师宗庙未成,帝亲祀武皇帝于建始殿,躬执馈奠,如家人之礼。”
丁卯,夫人甄氏卒。戊辰晦,日有食之。有司奏免太尉。 诏曰:“灾异之作,以谴元首,而归过股肱,岂禹汤罪己 之义乎?其令百官各虔厥职。后有天地之眚,勿复劾 三公。”秋八月,孙权遣使奉章,并遣于禁等还。丁巳,使 太常邢贞持节拜权为大将军,封吴王,加九锡。冬十 月,授杨彪光禄大夫。
《魏书》曰:己亥,公卿朝,朔旦并引故汉太尉杨彪,待以客礼。诏曰:“夫先王制几杖之赐,所以宾礼黄耇,褒崇元老也。昔孔光、卓茂,皆以淑德高年,受兹嘉赐。公故汉宰臣,乃祖已来,世著名节,年过七十,行不逾矩,可谓老成人矣。所宜宠异,以章旧德。其赐公延年杖及溤几。谒请之日,便使杖入,又可使著鹿皮冠。” 彪辞让不听,竟著布单衣皮弁以见。《续汉书》曰:“彪见汉祚将终,自以累世为三公,耻为魏臣,遂称足挛不复行。积十馀年。帝即王位,欲以为太尉,令近臣宣旨。彪辞曰:‘尝以汉朝为三公,值世衰乱,不能立尺寸之益。若复为魏臣,于国之选,亦不为荣也’。” 帝不夺其意。黄初四年,诏拜光禄大夫,秩中二千石,朝见位次三公,如孔光故事。彪上章固让,帝不听。又为门施行马,致吏卒以优崇之。年八十四,以六年薨。子修,事见《陈思王传》。
以谷贵,罢五铢钱。
《魏书》曰:十一月辛未,镇西将军曹真命众将及州郡兵讨破叛寇,治元多卢水封赏等斩首五万馀级,获生口十万、羊一百一十一万口,牛八万,河西遂平。帝初闻寇决水灌显美,谓左右诸将曰:“昔隗嚣灌洛阳,而光武因其疲敝,进兵灭之。今寇决水灌显美,其事正相似。破寇事今至不久旬日,破寇告檄到。” 上大笑曰:“吾策之于帷幕之内,诸将奋击于万里之外,其相应若合符节,前后战克,未有如此也。”
己卯,以大将军曹仁为大司马。十二月,行东巡。是岁, 筑陵云台。
三年春正月丙寅朔,日有食之。庚午,行幸许昌宫。诏 曰:“今之计考,古之贡士也。十室之邑,必有忠信,若限年然后取士,是吕尚、周晋不显于前世也。其令郡国 所选勿拘老幼,儒通经术,吏达文法,到皆试用。有司 纠故不以实者。”
《魏书》曰:癸亥,孙权上书说刘备支党四万人,马二三千匹出秭归,请往扫扑,以克捷为效。帝报曰:“昔隗嚣之弊,祸发栒邑;子阳之禽,变起捍关。将军其亢厉威武,勉蹈奇功,以称吾意。”
二月,鄯善、龟兹、于阗王各遣使奉献。诏曰:“西戎即叙, 氐、羌来王,《诗》《书》美之。顷者西域外裔,并款塞内附。”
应劭《汉书注》曰:“款,叩也。皆叩塞门来服从。”
“其遣使者抚劳之。”是后西域遂通,置戊己校尉。三月 乙丑,立齐公叡为平原王,帝弟鄢陵公彰等十一人 皆为王。初制,封王之庶子为乡公,嗣王之庶子为亭 侯,公之庶子为亭伯。甲戌,立皇子霖为河东王。甲午, 行幸襄邑。夏四月戊申,立鄄城侯植为鄄城王。癸亥, 行还许昌宫。五月,以荆、扬、江表八郡为荆州,孙权领 牧故也。荆州江北诸郡为郢州。闰月,孙权破刘备于 夷陵。初,帝闻备兵东下,与权交战,树栅连营七百馀 里,谓群臣曰:“备不晓兵,岂有七百里营可以拒敌者 乎?苞原隰险阻而为军者,为敌所禽,此兵忌也。孙权 上事今至矣。后十日,破备书到。”秋七月,冀州大蝗,民 饥,使尚书杜畿持节开仓廪以振之。八月,蜀大将黄 权率众降。
《魏书》曰:“权及领南郡太守史郃等三百一十八人诣荆州刺史,奉上所假印绶、棨戟、幢麾、牙门、鼓车。权等诣行在所。帝置酒设乐,引见于承光殿。权、郃等人人前自陈。帝为论说军旅成败去就之分,诸将无不喜悦。赐权金帛、车马、衣裘、帷帐、妻妾下及偏裨皆有差。拜权为侍中、镇南将军,封列侯。” 即日召使骖乘及封史郃等四十二人皆为列侯,为将军,郎将百馀人。
九月甲午,诏曰:“夫妇人与政,乱之本也。自今以后,群 臣不得奏事太后,后族之家不得当辅政之任,又不 得横受茅土之爵。以此诏传后世,若有背违,天下共 诛之。”
孙盛曰:“夫经国营治,必凭俊哲之辅,贤达令德,必居参乱之任,故虽周室之盛,有妇人与焉。然则坤道承天,南面罔二,三从之礼,谓之至顺。至于号令自天子出,奏事专行,非古义也。昔在申吕,实匡有周,苟以天下为心,惟德是仗,则亲疏之授,至公一也,何至后族而必斥远之哉!二汉之季世,王道陵迟,故令外戚凭” 宠职,为乱阶于此。自时昏道丧,运祚将移,纵无王、吕之难,岂乏田、赵之祸乎?而后世观其若此,深怀酸毒之戒也。至于魏文,遂发一概之诏,可谓有识之爽言,非帝者之宏议。
庚子,立皇后郭氏。赐天下男子爵,人二级;鳏、寡、笃癃 及贫不能自存者赐谷。冬十月甲子,表首阳山东为 寿陵,作《终制》曰:“礼,国君即位为椑,存不忘亡也。”
椑,音扶历反。臣松之按:《礼》,“天子诸侯之棺各有重数,棺之亲身者曰椑。”
昔尧葬谷林,通树之。禹葬会稽,农不易亩。
《吕氏春秋》:“尧葬于谷林,通树之。舜葬于纪,市廛不变其肆。禹葬会稽,不变人徒。”
“故葬于山林,则合乎山林。封树之制,非上古也,吾无 取焉。寿陵因山为体,无为封树,无立寝殿,造园邑,通 神道。夫葬也者,藏也,欲人之不得见也。骨无痛痒之 知,冢非栖神之宅。《礼》不墓祭,欲存亡之不黩也。为棺 椁足以朽骨,衣衾足以朽肉而已。故吾营此丘墟不 食之地,欲使易代之后,不知其处。无施苇炭,无藏金 银铜铁,一以瓦器,合古涂车刍灵之义。棺但漆,际会 三过。饭含无以珠玉,无施珠襦玉匣,诸愚俗所为也。” 季孙以玙璠敛,孔子历级而救之,譬之暴骸中原,宋 公厚葬,君子谓华元、乐莒不臣,以为弃君于恶。汉文 帝之不发霸陵,无求也;光武之掘原陵,封树也。霸陵 之完,功在释之;原陵之掘,罪在明帝。是释之忠以利 君,明帝爱以害亲也。忠臣孝子,宜思仲尼、丘明、释之 之言,鉴华元、乐莒、明帝之戒,存于所以安君定亲,使 魂灵万载无危,斯则贤圣之忠孝矣。自古及今,未有 不亡之国,亦无不掘之墓也。丧乱以来,汉氏诸陵,无 不发掘,至乃烧取玉匣金缕,骸骨并尽,是“焚如”之刑 也,岂不重痛哉!祸由乎厚葬,封树《桑霍》为我戒,不亦 明乎!其皇后及贵人以下,不随王之国者,有终没皆 葬涧西,前又以表其处矣。盖舜葬苍梧,二妃不从;延 陵葬子,远在嬴博,魂而有灵,无不之也。一涧之闲,不 足为远。若违今诏,妄有所变改造施,吾为戮尸地下, 戮而重戮,死而重死,臣子为蔑死君父,不忠不孝。使 死者“有知,将不福汝。其以此诏藏之宗庙,副在尚书、 秘书三府。”是月,孙权复叛,复郢州为荆州。帝自许昌 南征,诸军兵并进,权临江拒守。十一月辛丑,行幸宛。 庚申晦,日有食之。是岁,穿灵芝池。
四年春正月,诏曰:“丧乱以来,兵革未戢,天下之人,互相残杀。今海内初定,敢有私复仇者,皆族之。”筑南巡台于宛。三月丙申,行自宛还洛阳宫。癸卯,月犯心中 央大星。
《魏书》曰:丙午,诏曰:“孙权残害民物,朕以寇不可长,故分命猛将三道并征。今征东诸军与权党吕范等水战,则斩首四万,获船万艘。大司马据守濡须,其所禽获亦以万数。中军征南,攻围江陵,左将军张郃等舳舻直渡,击其南渚,贼赴水溺死者数千人。又为地道攻城,城中外雀鼠不得出入,此几上肉耳!而贼中疠气疾病,夹江涂地,恐相染污。昔周武伐殷,旋师孟津;汉祖征隗嚣,还军高平:皆知天时而度贼情也。且成汤解三面之网,天下归仁;今开江陵之围,以缓成死之禽,且休力役,罢省繇戍,畜养士民,咸使安息。”
丁未,大司马曹仁薨。是月,大疫。夏五月,有鹈鹕鸟集 灵芝池。诏曰:“‘此诗人所谓污泽’也。《曹诗》刺恭公,远君 子而近小人,今岂有贤智之士处于下位乎!否则斯 鸟何为而至!其博举天下儁德茂才独行君子,以答 曹人之刺。”
《魏书》曰:“辛酉,有司奏造二庙,立太皇帝庙。大长秋特进侯与高祖合祭,亲尽以次毁。特立武皇帝庙,四时享祀,为魏太祖,万载不毁也。”
六月甲戌,任城王彰薨于京都。甲申,太尉贾诩薨。太 白昼见。是月,大雨,伊、洛溢流,杀人民,坏庐宅。
《魏书》曰:“七月乙未,大军当出,使太常以特牛一告祠于郊。” 臣松之按,《魏郊祀奏》中,尚书卢毓议祀厉殊事,云具牺牲祭器,如前后师出告郊之礼。如此,则魏氏出师皆告郊也。
秋,八月,丁卯,以廷尉锺繇为太尉。
《魏书》曰:“有司奏改汉氏宗庙《安世乐》曰《正世乐》,《嘉至乐》曰《迎灵乐》,《武德乐》曰《武颂乐》,《昭容乐》曰《昭业乐》,《云翻舞》曰《凤翔舞》,《育命舞》曰《灵应舞》,《武德舞》曰《武颂舞》,《文昭舞》曰《大昭舞》,《五行舞》曰《大武舞》。”
辛未,校猎于荥阳,遂东巡,论征孙权功,诸将已下进 爵增户各有差。九月甲辰,行幸许昌宫。
《魏书》曰:“十二月丙寅,赐山阳公夫人汤沐邑公女曼为长乐郡公主,食邑各五百户。是夕,甘露降芳林园。” 臣松之按:芳林园即今华林园,齐王芳即位,改为华林。
五年春正月,初令“谋反大逆乃得相告,其馀皆勿听 治,敢妄相告,以其罪罪之。”三月,行自许昌,还洛阳宫。 夏四月,立太学,制《五经》课试之法。置《春秋》《穀梁》博士。 五月,有司以公卿朝朔望日因奏疑事,听断大政,论 辨得失。秋七月,行东巡,幸许昌宫。八月,为水军,亲御 龙舟,循蔡、颍浮淮,幸寿春。扬州界将吏士民,犯五岁 “刑已下,皆原除之。”九月,遂至广陵,赦青、徐二州,改易 诸将守。冬十月乙卯,太白昼见。行还许昌宫。
《魏书》载癸酉诏曰:“近之不绥,何远之怀?今事多而民少,上下相弊以文法,百姓无所措其手足。昔泰山之哭者,以为苛政甚于猛虎。吾备儒者之风,服圣人之遗教,岂可以目玩其辞,行违其诫者哉!广议轻刑,以惠百姓。”
十一月庚寅,以冀州饥,遣使者开仓廪振之。戊申晦, 日有食之。十二月,诏曰:“先王制《礼》,所以昭孝事祖,大 则郊社,其次宗庙,三辰、五行,名山大川,非此族也,不 在祀典。叔世衰乱,崇信巫史,至乃宫殿之内,户牖之 间,无不沃酹。甚矣其惑也!自今其敢设非祀之祭,巫 祝之言,皆以执左道论,著于令典。”是岁,穿天渊池。 六年春二月,遣使者循行许昌以东,尽沛郡,问民所 疾苦,贫者振贷之。
《魏略》载,诏曰:“昔轩辕建四面之号,周武称‘予有乱臣十人’,斯盖先圣所以体国君民,亮成天工,多贤为贵也。今内有公卿以镇京师,外设牧伯以监四方,至于元戎出征,则军中宜有柱石之贤帅;辎重所在,又宜有镇守之重臣。然后车驾可以周行天下,无内外之虑。吾今当征贼,欲守之积年,其以尚书令颍乡侯陈” 群为镇军大将军,尚书仆射、西乡侯司马懿为抚军大将军。“若吾临江,授诸将方略,则抚军当留许昌,督后诸军,录后台文书事。镇军随车驾,当董督众军,录行尚书事,皆假节鼓吹,给中军兵骑六百人。吾欲去江数里筑宫室,往来其中,见贼可击之形,便出奇兵击之;若或未可,则当舒六军以游猎” ,飨赐军士。
三月,行幸。召陆通讨卤渠。乙巳,还许昌宫。并州刺史 梁习讨鲜卑轲比能,大破之。辛未,帝为舟师东征。五 月戊申,幸谯。壬戌,荧惑入太微。六月,利成郡兵蔡方 等以郡反,杀太守徐质。遣屯骑校尉任福、步兵校尉 段昭与青州刺史讨平之。其见胁略及亡命者,皆赦 其罪。秋七月,立皇子鉴为东武阳王。八月,帝遂以舟 师自谯循涡入淮,从陆道幸徐。九月,筑东巡台。冬十 月,行幸广陵故城,临江观兵,戎卒十馀万,旌旗数百里。
《魏书》载帝于马上为诗曰:“观兵临江水,水流何汤汤!戈矛成山林,元甲曜日光。猛将怀暴怒,胆气正纵横。谁云江水广,一苇可以航。不战屈敌寇,戢兵称贤良。古公宅岐邑,实始翦殷商,孟献营虎牢,郑人惧稽颡。充国务耕殖,先零自破亡。兴农淮泗闲,筑室都徐方。量宜运权略,六军咸悦康。岂如《东山》诗,悠悠多忧伤。”
是岁,大寒,水道冰,舟不得入江,乃引还。十一月,东武 阳王鉴薨。十二月,行自谯过梁,遣使以太年祀故汉 太尉桥元。
七年春正月,将幸许昌。许昌城南门无故自崩,帝心 恶之,遂不入。壬子,行还洛阳宫。三月,筑九华台。夏五 月丙辰,帝疾笃。召中军大将军曹真、镇军大将军陈 群、征东大将军曹休、抚军大将军司马宣王,并受遗 诏辅嗣主。遣后宫淑媛昭仪以下归其家。丁巳,帝崩 于嘉福殿,时年四十。
《魏书》曰:“殡于崇华前殿。”
六月戊寅,葬首阳陵。自殡及葬,皆以终制从事。
《魏氏春秋》曰:明帝将送葬,曹真、陈群、王朗等以暑热固谏,乃止。孙盛曰:“夫窀穸之事,孝子之极痛也。人伦之道,于斯莫重。故天子七月而葬,同轨毕至。夫以义感之情,犹尽临隧之哀,况乎天性发中,敦礼者重之哉!魏氏之德,仍世不基矣。昔华元厚葬,君子以为弃君于恶,群等之谏,弃孰甚焉?” 鄄城侯植为诔曰:“惟黄初七年五月七日,大行皇帝崩。呜呼哀哉!” 于时天震地骇,崩山陨霜,阳精薄景,五纬错行,百姓吁嗟,万国悲悼,若丧考妣,恩过慕唐。擗踊郊野,仰想穹苍,佥曰“何辜,早世殒丧。呜呼哀哉!悲夫!大行忽焉光灭,永弃万国,云往雨绝。” 承问恍惚,惛懵哽咽,袖锋抽刃,欲自僵毙。追慕三良,甘心同穴。感惟南风,“惟以郁滞,终于偕没,指景自誓。考诸先记,寻之哲言,生若浮寄,惟德可论,朝闻夕逝,孔志所存,皇虽一没,天禄永延。何以述德,表之素旃;何以咏功,宣之管弦。” 乃作《诔》曰:“皓皓太素,两仪始分,中和产物,肇有人伦。爰暨三皇,实秉道真。降逮五帝,继以懿纯。三代制作,踵武立勋。季嗣不维,网漏于秦崩乐” 灭学,儒坑礼,焚二世而歼,汉氏乃因,弗求古训,嬴政是遵,王纲帝典,閴尔无闻,求光幽昧,道究运迁,乾坤回历,简圣授贤,乃眷大行,属以黎元,龙飞启祚,合契上元,正行定纪,改号革年,明明赫赫,受命于天,仁风偃物,德以礼宣,祥惟圣质,岐嶷幼龄,研几六典,学不过庭,潜心无罔,亢志青冥,才秀藻朗,如玉之莹。听察无响,瞻睹未形。其刚如金,其贞如琼,如冰之洁,如砥之平。爵功无私,戮违无轻,心镜万机,鉴照下情。思良股肱,嘉昔伊吕,搜扬侧陋。举汤代禹,拔才岩穴。取士蓬户,惟德是萦,弗拘祢祖。宅土之中,道义是图,弗营厥险,六合是虞。齐契共检,逮下以纯。恢拓规矩,克绍前人。科条品制,褒贬以因。乘殷之辂,行夏之辰。金根黄屋,翠葆龙鳞。绋冕崇丽,衡𬘘维新。尊肃礼容,瞩之若神。方牧妙举,钦于恤民。虎将荷节,镇彼四邻。朱旗所剿,九壤被震。畴克不若,孰敢不臣。县旌海表,万里无尘。寇备凶彻,鸟殪江岷。摧若涸鱼,干腊矫鳞,肃慎纳贡,越裳效珍。条支绝域,侍子内宾。德侪先皇,功侔太古。“上灵降瑞,黄初俶祜。河龙洛龟,陵波游下。平均应绳,神鸾翔舞。数荚阶除,系风扇暑。皓兽素禽,飞走郊野。神锺宝鼎,形自旧土。云英甘露,瀸涂被宇。灵芝冒沼,朱华荫渚。回回凯风,祁祁甘雨。稼穑丰登,我稷我黍。家佩惠君,户蒙慈父。图致太和,洽德全义。将登泰山,先皇作俪镌石纪勋。兼录众瑞,方隆封禅归功,天地,宾礼百灵,勋命视规,望祭四岳,燎封奉柴,肃于南郊,宗祀上帝,三牲既供,夏禘秋尝,元侯佐祭,献璧奉璋,鸾舆幽蔼,龙旗太常。爰迄太庙,锺鼓锽锽,颂德咏功,八佾锵锵。皇祖既飨,烈考来享,神具醉止,降兹福祥,天地震荡。” 《大行康》之三辰暗昧,《大行光》之皇纮绝维。《大行纲》之,神器莫统,“《大行》当之,礼乐废弛。《大行》张之,仁义陆沉。《大行》扬之,潜龙隐凤。《大行》翔之,疏狄遐方。《大行》匡之。在位七载,元功仍举。将永太和,绝迹三五。宜作物师,长为神主。寿终金石,等算东父。如何奄忽,摧身后土。俾我茕茕,靡瞻靡顾。嗟嗟皇穹,胡宁忍务?呜呼哀哉!明监吉凶,体远存亡。深垂典制,申之嗣皇。圣上” 虔奉,是顺是将,乃创元宇,基为首阳,拟迹谷林,追尧慕唐,合山同陵,不树不疆。涂车刍灵,珠玉靡藏,百神警侍,来宾幽堂,耕禽田兽,望魂之翔。于是俟大隧之致功兮,练元辰之淑祯。潜华体于梓宫兮,冯正殿以居灵。顾皇嗣之号咷兮,存临者之悲声。悼晏驾之既疾兮,感容车之速征。浮飞魂于轻霄兮,就黄墟以灭形。背三光之昭晰兮,归元宅之冥冥。嗟一往之不反兮,痛《閟闼》。
“之长扃。咨远臣之渺渺兮,成凶讳以怛惊。心孤绝而靡告兮,纷流涕而交颈。思恩荣以横奔兮,阂阙塞之峣峥。顾衰绖以轻举兮,迫关防之我婴。欲高飞而遥逝兮,惮天网之远经。遥投骨于山足兮,报恩养于下庭。慨拊心而自悼兮,惧施重而命轻。嗟微区之是效兮,甘九死而忘生。几司命之役籍兮,先黄发而陨零。” 天盖高而察卑兮,冀神明之我听。独《郁伊》而莫愬兮,追顾景而怜形。奏斯文以《写思》兮,结翰墨以敷诚。呜呼哀哉!
初,帝好文学,以著述为务,自所勒成垂百篇。又使诸 儒撰集经传,随类相从,凡千馀篇,号曰《皇览》。
《魏书》曰:帝初在东宫,疫疠大起,时人凋伤。帝深感叹,与素所敬者大理王朗书曰:“生有七尺之形,死为一棺之土,唯立德扬名,可以不朽,其次莫如著篇籍。疫疠大起,士人凋落,余独何人能全其寿?” 故论撰所著典论诗赋,盖百馀篇。集诸儒于肃城门内,讲论大义,侃侃无倦。常嘉汉文帝之为君,宽仁元默,务欲以德化民,有贤圣之风。时文学诸儒或以为孝文虽贤,其于聪明通达国体不如贾谊。帝由是著《太宗论》曰:“昔有苗不宾,重华舞以干戚;尉佗称帝,孝文抚以恩德;吴王不朝,锡之几杖,以抚其意,而天下赖安。乃宏三章之教,恺悌之化,欲使曩时累息之民,得阔步高谈,无危惧之心。若贾谊之才敏,筹画国” 政,特贤臣之器,管、晏之姿,岂若孝文大人之量哉!三年之中,以孙权不服,复班《太宗论》于天下,明示不愿征伐也。他日又从容言曰:“顾我亦有所不取于汉文帝者三” ,杀薄昭幸邓通、慎夫人,衣不曳地,集上书囊为帷帐。以为汉文俭而无法,舅后之家,但当养育以恩,而不当假借以权,既触罪法,又不得不害矣。其欲秉持中道,以为帝王仪表者如此。胡冲吴历曰:“帝以素书所著《典论》及诗赋饷孙权,又以纸写一通与张昭。”
评曰:“文帝天资文藻,下笔成章,博闻彊记,才艺兼该。”
《典论》帝自叙曰:“初平之元,董卓杀主鸩后,荡覆王室,是时四海既困,中平之政,兼恶卓之凶逆,家家思乱,人人自危。山东牧守,咸以《春秋》之义,卫人讨州吁于濮,言人人皆得讨贼。于是大兴义兵,名豪大侠,富室彊族,飘扬云会,万里相赴。兖豫之师战于荥阳,河内之甲军于孟津。卓遂迁大驾,西都长安,而山东大者” 连郡国,中者婴城邑,小者聚阡陌,以还相吞灭。会黄巾盛于海岳,山寇暴于并、冀,乘胜转攻,席卷而南,乡邑望烟而奔,城郭睹尘而溃,百姓死亡,暴骨如莽。时余年五岁,上以世方扰乱,教余学射。六岁而知射,又教余骑马,八岁而能骑射矣。以时之多故,每征余常从。建安初,上南征荆州,至宛,张绣降,旬日而反。亡兄孝廉子修、从兄安民遇害。时余年十岁,乘马得脱。夫文武之道,各随时而用,生于中平之季,长于戎旅之闲,是以少好弓马,于今不衰。逐禽辄十里,驰射常百步,日多体健,心每不厌。建安十年,始定冀州,濊貊贡良弓,燕代献名马。时岁之暮春,勾芒司节,和风扇物,弓燥手柔,草浅兽肥,与族兄子丹猎于邺西,终日手获麞鹿九,雉兔三十。后军南征,次曲蠡,尚书令荀彧奉使犒军,见余谈论之末,彧言:“闻君善左右射,此实难能。余言:执事未睹夫项发口纵,俯马蹄而仰月支也。” 彧喜笑曰:“乃尔。” 余曰:“埒有常径,的有常所,虽每发辄中,非至妙也。若驰平原,赴丰草,要狡兽,截轻禽,使弓不虚弯,所中必洞,斯则妙矣。” 时军祭酒张京在坐,顾彧拊手曰:“善。余又学击剑,阅师多矣,四方之法各异,惟京师为善。桓灵之闲,有虎贲王越善斯术,称于京师。河南史阿言昔与越游,具得其法。余从阿学之,精熟。尝与平卤将军刘勋、奋威将军邓展等共饮宿,闻展善有手臂,晓五兵,又称其能空手入” 白刃。余与论剑良久,谓言:“将军法非也。” 余顾常好之,又得善术,因求与余对。时酒酣耳热,方食甘蔗,便以为杖。下殿数交,三中其臂,左右大笑。展意不平,求更为之。余言:“吾法急属,难相中面,故齐臂耳。” 展言:“愿复一交。” 余知其欲突以取交中也,因伪深进。展果寻前,余却脚剿正截其颡,坐中惊视。余还坐笑曰:“昔阳庆使淳于意去其故方,更授以秘术,今余亦愿邓将军捐弃故技,更受要道也。” 一座尽欢。夫事不可自谓己长。余少晓持复,自谓无对,俗名双戟为坐,铁室镶楯为蔽,木户。后从陈国袁敏学,以单攻复,每为若神。对家不知所出,告曰:“若逢敏,于狭路直决耳。” 余于他戏弄之事少所喜,惟弹棋,略尽其巧,少为之赋。昔京师先工有马合乡侯、东方安世、张公子,常恨不得与彼数子者对。上雅好诗书文籍,虽在军旅,手不释卷。每每定省从容,尝言:“人少好学则思,专长则善忘。长大而能勤学者,惟吾与袁伯业耳。” 余是以少诵《诗论》,及长而备历五经四部、史汉诸子百家之言。
靡不毕览。《博物志》曰:“帝善弹棋,能用手巾角。时有一书生,又能低头以所冠著葛巾角撇棋。”
若加之旷大之度,励以公平之诚,迈志存道,克广德 心,则古之贤主,何远之有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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