钦定古今图书集成/理学汇编/经籍典/第166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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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六十六卷目录

 诗经部杂录四

经籍典第一百六十六卷

诗经部杂录四[编辑]

《图书编》。尝闻删后无诗。予谓自孔孟后并说诗者无 其人矣,非无诗也,亦非无说诗者。惟其辞不惟其意, 故谓之无也。凡诗人咏歌,非质言其事也,每托物表 志,感物起兴,虽假目前之景以发其悲哀之情,而寓 意渊微,有非恒情所能亿度者。况其言虽直而意则 婉,亦有婉言中而意则直,或其言若微而意则显,亦 有显言中而意甚微,故美言若怼,怨言若慕,诲言若 愬,讽言若誉,要之一出于性情之正,故孔子谓其可 兴可观,可群可怨,可以事父事君,可以从政、专对,莫 非纲常伦理所关也。自三百后,诗之关纲常伦理者 谁欤?孟子曰:“故说《诗》者,不以文害辞,不以辞害意,以 意逆志”,是为得之,如以其辞而已矣。《云汉》之诗曰:“周 馀黎民,靡有孑遗。”信斯言也,是周无遗民也。呜呼!后 之说《诗》者,孰不如其辞而已哉!向非孟子善说《诗》,又 孰信《诗》皆无邪之言,而谓《三百篇》中多淫辞哉?且诗 可以兴,必感发,兴起超然于文辞外也。故圣门诸贤, 独商赐可与言《诗》,曰“起”,予曰“告往知来”,莫非兴起于 言词之外者。后之人胡为乎!滞泥于习见习闻,卒莫 之悟耶?试即七篇中说《诗》之类观之,如“经始灵台”,则 谓其“与民偕乐”而不滞乎台池鸟兽之辞也。“刑于寡 妻”,则谓其“举斯心加彼”,而不滞乎咏歌文德之辞也。 “王赫斯怒”,则谓其“一怒安民”,而不滞乎“整旅”遏密之 辞也;“乃积乃仓”,则谓其好货与百姓同,而不滞乎“公 刘”迁邠之辞也。“爰及姜女”,则谓其好色与百姓同而 不滞乎太王迁岐之辞也。“自西自东”,则谓其心悦诚 服而不滞乎武王建辟廱之辞也。“迨天之未阴雨”,则 谓其及时明政刑而不滞乎周公鸱鸮之辞也。“雨我 公田”,意在虽周亦助也,曾为《大田》篇章之所泥乎?“周 虽旧邦”,意在新子之国也,曾为《文王》篇章之所泥乎? “戎狄是膺”,意在子之不善变也,曾为《閟宫》篇章之所 泥乎?“不愆不忘”,意在遵先王之法也,曾为假乐篇章 之所泥乎?他如“殷鉴不远,谁能执热?”“载胥及溺,娶妻 如之何?”“永言孝思,天生烝民。”《小弁凯风》“不素餐兮。”“‘忧 心悄悄,肆不殄厥愠’。凡其所说,何莫不然。”可见孟子 之说《诗》,与孔子许商赐可“与言《诗》者一也。自孟子后, 说《诗》者非一家,求其得意言外,不为文辞所拘缚者 又谁欤?”或曰:“说《诗》必如孟子,斯善矣。然则《诗》无定论, 惟在人各以意而会之欤?”曰:“《诗》言志,后夔言之矣。是 以作诗者皆起于意,而意寓于辞,实不尽于辞也。要 在以意逆志,是为得之。果能反复涵咏,顿然朗悟,而 得乎作者”之意,则胸次豁达,无往非诗。而说时,又当 于篇什之外引伸触类,不溺其辞,不失其意,是之谓 善说诗也。不然,徒以沉滞意见解释其章句,而且以 义理传注其文辞。如彼汾沮、洳、园有桃,皆实语也,反 以为兴;“掺掺女手,可以缝裳”,本寓言也,反以为实。谈 不止此也。如《将仲子兮》《叔于田》二章,郑人本以刺庄 公也,而辞则为叔段咏焉。今诵其辞,逆其意,得非寓 刺郑庄之意于爱叔段之中乎?《扬之水》,《椒聊之实》,晋 人本以刺昭公也,而辞则为桓叔咏焉。今诵其辞,逆 其意,得非寓刺晋昭之意于美桓叔之中乎?《敝笱猗 嗟》,齐人本以刺襄公也,而辞则指鲁桓及鲁庄焉。今 诵其辞,逆其意,得非寓刺齐襄之意于刺鲁桓庄之 中乎?《鱼藻》本刺时王之崇饮也;如以其辞,信乎美天 子之燕饮矣;《车舝》本慕贤者之德音也;如以其辞,信 乎美新婚之燕乐矣。“《民劳》与板”本以刺厉王之不敬 天、不恤民也;如以其辞,信乎僚朋之相戒矣。此其故 何也?诵诗读书,当论其世,或时所难言,或势不敢言, 每借虚以为实,托此以形彼。而说《诗》者不悟其意,本 婉言也,反直言之;本托言也,反质言之;本微言也,反 显言之。中间凡托为妇人女子之辞者,即信为实言; 而假游女、静女为比喻者,又皆指为淫词,使作者之 志意咸晦塞而不达矣。盖惟不能以意逆志,故不免 逐响寻声,而诗人之旨无复存也。又安望如商赐“告 往知来以起予哉!故特因孟子论《北山》之诗而表章 之,以为万世说《诗》之法。说诗

“学”之一字,千古圣贤明道立德要法也。凡有志之士, 孰不患其道不明、德不立哉?彼用功不力者,固不知 学,然优游岁月,又不知所以进乎学。如此而学焉,或 作或辍,奚怪其不明不立犹故吾也。试观工人治骨 角玉石,尚象制器,以利天下之用,未有不求其工致而滑泽者。方其功未加也,众器之体质虽已备具,不 过块然一顽梗耳。及其功一施焉,变化裁成,俾骨角 玉石各适于用,是骨角玉石不能自成其器,而器用 之利,必藉乎工人之能也。夫人生长天地间,祇自其 形言之,不过蠢然一血肉之躯,与彼骨角玉石何以 异也?然良知良能,则已𢌿于成形之始,而道明德立, 恒必由夫践形之功。奈之何憧憧逐逐,迷蔽终生,甘 自朽腐,弃玉石于冈山,委骨角于沟渎,兹无论已。间 有志乎道德者,又皆耽虚寂,宗自然,不曰“人性原无 善恶”,则曰“此性知能本良,一或加功,便涉人力,稍有 意念,尽属识情。”岂知骨角玉石之器,不能自成,而工 人之技能,孰敢卤莽灭裂,一蹴而致之哉。彼治骨角 者,先之以刀锯之切,“继之以鑢铴之磋,其用力亦劳 且苦矣,然必如此而后骨角为有用也。治玉石者,先 之以椎凿之琢,继之以沙石之磨”,其用力亦苦且劳 矣,然必如此而后玉石为可珍也。功深力到,方圆小 大,成象成形,引伸触类,何物不然?人之为人,何为独 不然哉?虽然,同一骨角玉石也,又在工人之制器者 何如耳。惟制之得宜,或为天下贵器而宝玩之者,此 也;可为国家重器而世守之者,亦此也。不然,则亦器 之小者耳。或极其工巧,止可以供玩赏,而不为大人 君子所贵重者,亦多矣,不亦甚可惜哉!噫今之论学 者,谓“本体即是功夫”,或认现在享用良知,或寻乐体, 玩弄精魂,既不知痛自克责惩窒,以变化其气质,又 不肯深自思维究竟以洞彻乎性天。尧舜以上,其善 无穷,一息尚存,此志不容少懈。仲尼“老且发愤忘食, 颜子竭才欲罢不能”,岂虚语哉?盖亦非谓本体之自 然者,为不当顺于骨角玉石外别用雕镂之巧也。正 以涵养德性,不可不加夫问学之功,切磋琢磨,斯可 以利乎骨角玉石之用。卫武耄年,犹日勤箴警,此所 以不愧《淇澳》之咏也。是故学者果欲道明德立,必思 反身切磋琢磨而后可。切磋琢磨

心在身中,莫不知之矣。身在心中,咸莫之知焉,何哉? 人身中血气凝结,锐上而排下者,谓其非心不可也。 有象可睹,莫不信之,然此特神明之舍也。若夫至虚 至灵,为一身之主宰,在目为视之明,在耳为听之聪, 在口为言之从,在体为貌之恭,脏腑爪发,凡有形者, 莫非无形者以为之统摄,谓身在心之中也,非欤。况 周流六虚,变动不居,倏忽间或在几席之间,或在万 里之外,或在千百世之上下,天飞渊沉,莫测端倪,虽 强有智力有术数者,莫得而拘执之。心之神妙若此, 欲其凝聚身中,浑然如结也,难矣。《诗》云:“其仪一兮,心 如结兮。”有味哉!善形容身心合一之学哉!但礼仪威 仪,三百三千,其形诸一身者,若此其繁。何以谓之一 也?周旋折旋,中规中矩,升降进退,可象可威,其协诸 礼者,何其一乎?心之应感靡常,何以谓其如结也?危 微操舍,存乎其人,结则一致,散则万分,故念虑旁杂, 精神纷扰,由事物交接,日与心斗,如驰骋游骑,莫之 归宿,昼焉放逸于识情,夜焉奔轶于魂梦,安得常如 结哉?可见结则一也,所以不曰“心结”而曰“如结”云者, 不贰以二,不参以三,精神念虑,凝聚坚固,正目视之, 无他见也;倾耳听之,无他闻也。如猫捕鼠,如鸡覆卵, 如舟子之操舟,涉江海,遇风涛,惟舵是操,不复知其 他也。《商书》“以礼制心”,《周雅》“无贰尔心”,兹可证矣。夫惟 其心之一也,则随其身之动履,整齐严肃,较若画一, 而民之表仪即于兹乎树焉。在家足以仪刑乎一家, 在国足以仪刑乎一国,在天下足以仪刑乎天下,真 所谓其为父子兄弟足法而民法之也。或曰:“心,活物 也,操之至如结焉,得无束心之大迫乎?”曰:“择乎《中庸》, 得一善则拳拳服膺而勿失,亦可以急迫疑之否?观 知及而非仁守,则虽得必失而如结,可悬”解矣。知及 仁守,必庄莅动礼而心结,仪一,可意会矣。矧谓之如 结?则百虑一致,非专守念头以结胎生,谓之仪一心 结,则心正身修,非徒致饰于动容仪节间也。“其仪不 忒”,谓之“正是四国,胡不万年”,则正己而物正。一身足 以植万年之法,则非徒摄意念,饬行检,生无益于时, 死无闻于后者可伦矣。是故诵《鸣鸠》之全篇,而益信 乎身心合一之学。仪一心结

火,大火,心星是也。六月之昏,加于地之南,至七月之 昏,则下而西流矣。火伏于九月,至十月,昏旦并不见, 惟冬至后旦中,至正、二、三、四,皆见旦后也。《左传》张趯 曰:“火星中而寒暑退。”服虔注云:“旦中而寒退,昏中而 暑退。”

《七月流火》之诗,周公训告成王而作也。注云:“七月,夏 七月也。”盖火心星退于七月,万古不易,虽欲不谓之 为夏正,不可得也。但以“七月流火”为夏之七月,则《三 百篇》凡所云时日,皆当谓为夏正,而诗即谓之为夏 诗,斯可矣。如以周之诗咏夏之时,此章归诸邠公,犹 近似也。然则“二月初吉”,“四月维夏”,“六月徂暑”,“六月栖” 栖,十月之交,将以为夏之时乎,抑周之时乎?要皆因 《周正》建子之说误之也。非周正不建子也,特改岁于建子之月,以易乎朝会之期耳,而其时与月未之改 也。春不可以为冬,秋不可以为夏,天固不能改乎时 与月。而圣人历象日月星辰,敬授人时,虽欲改月与 时以令臣民,而有不能也,曾谓武王、周公有是事哉? 且不必他有所证。试即《七月》一章观之,“三之日于耜, 四之日举趾,春日载阳,蚕月条桑,四月莠葽,五月鸣 蜩,六月食郁及薁,七月烹葵及菽,八月载绩,九月筑 场圃,十月纳禾稼。”一之日于貉,二之日其同十二月 中,天时人事,恐前乎周而唐、虞、夏、商,后乎周而秦、汉、 唐、宋,莫不然也。曾谓周而独不然乎?先儒固以此为 夏之时也。然第五章云:“五月《斯螽》动股,六月莎鸡振 羽,七月在野,八月在宇,九月在户,十月蟋蟀,入我床 下,穹窒薰鼠,塞向墐户,嗟我妇子,曰为改岁,入此室 处。”夫以十月而入执宫功,将入此室处,想夏时亦然, 岂夏时亦改岁于十月之终欤?咏而玩之,似不必谓 夏正也明矣。知周特改岁于十一月,而未尝改月与 时,岂特“七月流火”、“九月授衣”不当谓之为夏正,而《三 百篇》如“六月栖栖”、“十月之交”诸篇俱可无疑也。予尝 遍考之《易书》《周礼》《春秋》,以证“春王正月”之误,故于此 复详言之,以俟诸论世之君子云。七月流火说 脱。凡近以游高明者,莫急于择善;资丽泽以求上达 者,莫先于择交。何也?凡人甘自暴弃,固本于无志,然 亦未尝无朋交也。观其日与征逐者,匪燕游狎僻之 陋,即货利声色之华,群居党集,蒙然莫觉。设有谈道 义伦理于其侧者,不鄙之为庸愚,则嗤之为诳诞。此 其在一人也,非一朝一夕之故;在一国也,非一乡一 邑之弊,大抵世之积习使之然也,何怪高明鲜人哉? 盖必豪杰之士,不肯以凡流白居,识超志卓,虽一技 能,且不肯以擅长标名,则必以千古圣哲为归宿矣, 又肯安然于樊笼罗阱中哉?但学必须友以成其德, 而友必胜己者,斯可以联其交。故曰“毋友不如己”者, 惧其志趣卑暗,好行小慧,匪徒无益,而幽僻中垢,一 或陷溺其身,能自振拔者鲜矣。尝诵《小雅·伐木》章,于 “出幽迁乔”,有深省也。《诗》云:“鸟鸣嘤嘤,出自幽谷,迁于 乔木,嘤其鸣矣,求其友声。”“矧伊人矣,不求友生。”讽咏 间,岂徒有感于求友之一端哉?盖凡有志之士,孰不 欲迁善改过,以求首出乎庶物,又孰不思得良朋以 自辅翼。但既云良朋必不肯联交于下流之夫也。友 也者,友其德也。我择人,人岂不择我乎?故云“一乡之 善士,斯友一乡之善士;一国之善士,斯友一国之善 士;天下之善士,斯友天下之善士。”志同道协,声应气 求,风虎云龙,不期自合,而有朋自远方来,必本于时 习之学也。况友天下之善士,犹不足以满其愿,而必 欲尚友千古。此其出幽“迁乔”,岂猥琐庸流可得而忖 度其识量哉?夫鸟之求友,必迁夫乔木;而鸟之迁乔, 必出夫幽谷。是幽谷之出,鸟自出也;乔木之迁,鸟自 迁也;友声之求,鸟自求也。可见鸟之求友,必非𪾢睆 于幽谷之中。凡友之求者,必群集于乔木之上。今即 其出幽迁乔,则知鸟之能择善矣;即其乔迁求友,则 知鸟之能择交矣。夫何人之论友道者,不过杯酒洽 情,货帛将意已耳。况富贵之徒,自矢志功名者视之, 不啻幽谷之卑污,而功名之士又自以为迁乔木焉, 安能与道德之品相砥砺也?然则出幽迁乔,谓非求 友之先务哉。虽然,因鸟以自警,尤有甚焉者。色斯举 矣,翔而后集,鸟之知几为何如也。绵蛮黄鸟,止于丘 隅。鸟之知止为何如也?是丘隅之止,且不徒为乔木 之迁,色斯即翔,则尤敏于幽谷之出。故孔子曰:“于止 知其所止。”可以人而不如鸟乎?是故知止至善,必不 能忘情于友声也。出幽迁乔

天之大德曰生,故论德之罔极者,必归诸天也。以天 德之大而欲报之,难矣。子之于亲,虽莫不受其鞠育 之恩,若难乎与天并也。然得天地之塞以成形,而所 以成其形者非亲乎?得天地之帅以成性,而性即秉 于赋形之始,所以成其性者非亲乎?《蓼莪》之诗哀父 母之劬劳,而欲报其德,谓如昊天罔极者,以其生我、 鞠我、拊我、畜我、长我、育我、顾我、复我、出入腹我,若止 言乎我之形骸已耳,其于天亲罔极,似未之尽也。然 形性合而成人,有是人即有是形,有是形即有是性, 形性本不相离,天亲原自合一,以其生生者一也。所 以孔子谓“修身以道,修道以仁。仁者人也,亲亲为大。” 孟子谓“不失其身而能事其亲者,吾”闻之矣;失其身 而能事其亲者,吾未之闻也。观参于《易》,箦时启手启 足,以示门人。子春下堂伤足数月,尚有忧色,何也?身 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毁伤,而保亲之遗体,不敢不 敬。必于其全而生者,悉全而归之,斯可谓之孝也已。 知此,则知诗人所谓罔极之德,不越乎父母生鞠之 外,而口体甘旨之奉,特孝养之一端耳,不足以尽其 欲报之恩焉。故云“蓼蓼者莪,匪莪伊蒿,匪莪伊蔚”,正 以及其壮且老也,非复始生之美,其所哀哀者何可 胜言。又云:“瓶之罄矣,惟罍之耻。”至于生不如死,则其 所深耻者,不有出于怙恃之表者乎?或问形色天性践其形即所以尽其性也。穷神善继其志,知化善述 其事,而践形惟肖,果在天为肖子,即为父母之孝子 欤?欲报亲德,谓其犹天之罔极可也。然德之报,尚可 勉而能也,天德罔极,亦可报欤?曰:“人生七尺之躯,自 昊天视之,不过一尘一芥云耳。然而此性之大,弥纶 六合,包含万象,浩浩乎穷之莫尽其量,渊渊乎测之 莫得其朕,即于穆不已之天命也。在天为”命,在人为 性。其如性本大,而人自小之何于此真信不疑信乎? 天以此罔极者而生我,我即全此罔极者以报天,而 报亲即所以报天也。所以孔子谓:“君子修身不可不 事亲,思事亲不可不知人,思知人不可不知天。”又谓: “能敬其身则能成其亲。”仁人之事亲也如事天,事天 如事亲,是故孝子成身,此之谓也。昔晋王裒每诵《蓼 莪》,涕泣沾襟,子弟为之废讲。盖子之慕亲,有感即动。 是篇一字一泪,情见乎词。读是诗而不涕泪者,非人 子也。信哉!诗可以兴。报德罔极

广大高明,覆帱无外,所以主宰于其上者帝也;聪明 知虑,应感不穷,所以主宰于其中者心也。“在天为帝, 在人为心,其理一而已矣。”试观日月星辰水火土石, 飞潜动植,何一非天,苟非帝以宰之,则时行物生,不 将乱其纪乎?耳目口体脏腑血脉经络爪发,何一非 人,苟非心以宰之,则作止语默,不将乱其绪乎?然亦 非天自天,人自人,两不相关涉也。盖岐天人而言之, 人之生也,一皆在乎上帝主宰中。若真信夫诚者天 之道,诚之者人之道,尽人正以承天,则知天人原自 通一无二。文王小心翼翼,昭事上帝,人一天矣。然事 之云者,岂斋明盛服以承祭祀,如郊以事天,明堂以 飨上帝之谓哉?又岂若昼之所为,夜必焚香以告天 者,可拟之哉?盖文王之事,事之以心也,心粗则气浮, 心散则思杂,心怠则念驰,惟翼翼然缉熙敬止,而此 心极其小也,虽不显而亦临,虽无射而亦保,朝干夕 惕,无一息一念不与上帝相为对越,虽谓文王之心, 即上帝主宰于其中焉,亦可也。故曰:“不识不知,顺帝 之则。”夫文王之生也,惟帝则之默顺;斯其没也,一陟 一降,无时不在上帝左右,又何存亡之间也?然小心 以事之而谓之昭事何欤?由此心不能惟精惟一,虚 灵窒塞,驰骛纷扰,既以失其神明之体,安足以语懋 昭之学?若文王则敬以直内,故昭明有融。帝谓文王: “予怀明德。”而文王之所以克明德者,恪遵乎帝训,此 其事也,昭以事之。及其没也,于昭于天,夫复何疑?凡 所谓“明明在下,赫赫在上”,有周不显,帝命不时,而新 乎旧邦之命者,一根诸此耳。虽然,小心昭事,岂独文 王为然。周祚肇自后稷,曰“帝命率育”;太王曰“帝省岐 山”;王季曰“帝作邦作对,帝度其心。”一脉相传,盖有自 也。传之武王,曰“上帝临汝,无贰尔心。”传之成康,曰“上 帝是皇。”逮周公曰:“我亦不敢宁于上帝。”孰非昭事之 家法哉?帝心简在,明昭有周,可默识矣。然则后学诵 法文王,当如之何?盖天道若此乎?高明广大而莫非 上帝以为之主宰,则不宰之宰,其机甚微,非小心不 能以相通也。况此心本自一物,不著而无主,则沦于 无;本自万物皆备而有主,即滞于有。惟“小心以昭事 乎上帝”,虽无形声可睹闻,而临下有赫,实无物不有, 无时不然。此心之神明,惟帝是依,有而未尝有也。一 身之耳目口体,脏腑经络,咸有所统。凡宰制万变,不 特私欲不能为之扰,虽情识意念不能为之参,一切 奉帝则以周旋,而一毫人力之莫与矣,何简易如之? 故尽心知“性以知天”,“存心养性以事天”,而存文王,即 所以存乎上帝之神。小心昭事

凡生天地间者,有血气之属必有知,有知必有识,而 人为万物灵,独无知识乎哉?良知学知虽不齐,其知 一也,然而必有自焉。“惟皇上帝,降衷下民,厥有恒性。” 自有生以来,孰不知饥寒?孰不识父母?虽人人完具 灵明,炯然在中,而正目视之,无形可睹,倾耳听之,无 声可闻,故不可谓之有。及其事物形声之一接,则各 有所知,各有所识,又不可谓之“无。”“无知无不知,无识 无不识”,虽无尺度权衡之形,而短长轻重,炯然秩然, 此帝之则也,即帝降之恒性也。夫性一而已矣,而有 识知之别何欤?知以知来,识以藏往,一物而二名。故 良知不事乎学虑,默识不假乎见闻,而见闻学虑莫 非知识,要之莫非上帝之降衷。此所以帝则之当顺 也。但人生而静,天之性也,感物而动,性之欲也。物至 知之始焉因知以生识,继焉缘识以起。知性之寂然 不动者,反为外物所引诱矣。辗转起灭,憧憧往来。故 其知也,既为物诱引之于前而聚之为众。有其识也, 又以物诱藏之于后,而塞其所本无。彼聪明不逮者, 固为气禀所拘缚矣。“稍有灵慧者,各以意见开通径 窦,或探赜索隐,穷高极远,莫不自以为知;或博闻彊 记,猎古搜今,莫不自以为有识也。”此其所知所识,一 出于见闻思虑,未免雕刻乎?贞元钻凿其浑朴,以人 力胜天工,则性真反为之桎梏,而帝则淆乱矣。所以 “不识不知,顺帝之则,匪文王其孰能之?”试观其声色不大,夏革不长,畔援歆羡之皆无,翼翼勉勉,惟小心 以昭事乎上帝,故不闻亦式,何假乎识也?不谏亦入, 何庸乎知也?即如庶狱庶慎,亦罔敢知。“伐密伐崇,惟 帝是命。”“王赫斯怒”,怒以天下己无所怒;“于乐辟雍”,乐 以天下己无所乐。所以道岸诞登,纯亦不已。文王其 即天乎?顺帝则以为知识。文王无知,知以天也;文王 无识,识以天也。所以不敢自作聪明而为天,聪明之 尽也。是文王与天为徒,岂远人以为道乎?即其为人 君父、为人子臣,与国人交,而一止乎仁、敬、孝、慈、信焉。 可见仁、敬、孝、慈、信,乃人性之至善,即上帝之降衷。五 典天叙,五礼天秩,惟文王为能止之、顺之耳。尝观之 《论语》曰:“吾有知乎哉。”孔子亦自以为无知也。汝以予 为多学而识之者欤?非也。孔子亦自谓非识矣,但虽 曰无知,却曰“五十而知天命,知我其天。”此孔子所以 不逾矩也。信孔子,则信文王矣。《易》曰:“乾元用九,乃见 天则。”又曰:“干知大始,干以易知。”易知即天则也。果自 泯其知识而洞澈乎?知大始之乾元,则日用莫非天 则之显见,文王我师,岂欺我哉。不识不知

“知行”之说,其来旧矣。分之为二者,必欲先知而后行, 又以为行难而知易。合之为一者,既认真知即是行, 又以为行易而知难。尝以此反之于身而体贴,久之, 本一而二焉,何待人之分;二而一焉,亦何待人之合? 自彼认识见以为知,而不肯反躬实践,规之以力行 之艰,可矣。若谓行难于知,固于知体未透,自彼不自 著察而冥行以自是者,则当以知难责之,俾其求进 于明焉。而率意妄行,乃谓行之易易者,其亦未尝深 省夫躬行之不逮欤?尝于《大雅·抑抑威仪》篇,深喜其 言之约而尽焉。《诗》云:“有觉德行。”盖以觉而不行,是谓 空行,不可以语德性之真知;行而匪觉,是谓冥行。乌 睹庸德之行,皆所以明明德哉?《易·系辞》曰:“干以易知, 坤以简能。”知能分属乾坤,谓之二者非欤?易则易知, 简则易从。夫不曰简行而曰易从,是从即从夫知也, 谓之一者非欤。又玩乾坤二卦,爻象奇画三爻,已成 下卦之干体矣,曰:“知至至之,知终终之。”夫知至知终 干也,至之终之,非坤乎?偶画三爻,已成下卦之坤体 矣,曰:“或从王事,无成有终。”《象》曰:“或从王事,知光大也。” 《文言》曰:“地道也,臣道也,妻道也。地道无成,而代有终 也。”盖以地必从天,臣必从君,妻必从夫,而坤亦不过 代干以有终耳。一乎?二乎?何待辨而后明也?且即据 此以详究卫、武之学曰:“视尔友君子,辑柔尔颜,不遐 有愆,相在尔室,尚不愧于屋漏。”合隐显而一之,其致 力德行者亦既密矣。又曰:“神之格思,不可度思,矧可 射思。”思者圣功之本,必欲通乎神明之德。此非真有 觉者,何其言之洞澈一至此哉?后云:谁夙知而暮成 有觉,德行亦不待他训释矣。故《大学》引《淇澳篇》,以证 明明德止至善。迺申之曰:“如切如磋者,道学也;如琢 如磨者,自修也。”皆此意也。或曰:“佛者,觉也。儒书从先 觉后觉外,他何所证耶?”曰:“‘《说命》篇有云:‘德修罔觉’,亦 可以大’之意训之哉?人皆夜寐而朝觉,神气交则合 而寐,神气开则醒而觉,故天将明而人皆觉焉。日用 常行虽皆从觉寤中行,特不能自觉乎性觉之真体, 固不可以穪有道之显德行也,是故以卫武而称之 曰‘睿圣,兹于有觉德行之言而益信’”,有觉德行 学者蔽于见闻,岂徒承袭师说,坚不可破?即《大学》首 篇前云“物有本末”,后云“致知在格物”,先儒各有定训 矣。但既云“物犹事也”,穷至事物之理,此物专指有形 者言矣。明“明德”为本,“新民”为末,朱子亦未尝不以明 德为本也。明德亦有形乎?胡为乎牿于下文之“物格” 并上文“明德为本”之物莫之会通也?《大雅·烝民》篇曰: “天生烝民,有物有则。民之秉彝,好是懿德。”是物也。即 本文之“秉彝”“懿德”,不专指有形言也明矣。朱子释之 云:“‘凡百骸、九窍、四体而达之君臣、父子、夫妇、长幼、朋 友,无非物也,而莫不有法焉。如视之明,听之聪,貌之 恭,言之顺,君臣有义,父子有亲’之类是也。”试合本篇 下文详玩味之,又有不待训释者在。夫云“仲山甫之 德,柔嘉维则”,可见柔嘉之德即物则也,不可以形求 也,未已也。“令仪令色,小心翼翼”,古训是式,威仪是力, 统一身之间,有形无形,何一非物则乎?未已也。天子 是若明命使赋,以至“式百辟,保王躬”,出纳王命,赋政 四方,保身事君,不吐刚茹柔,而总归诸德,𬨎如毛,此 其所谓物则者,与《大学》合,致知、诚意、正心、修身、齐家、 治国、平天下,而总归之“物格”,似无异义。胡为乎《诗》之 所谓“物则”,举信之勿疑矣,迺独疑《大学》之“物格”也?又 胡为乎既信明德、新民之为物矣,迺独致疑于“物格” 之物也?要皆牿于旧说,莫能脱然于文义外,直从敦 化川流之元以究竟之耳。虽然,一物各具一太极。予 今所言,亦不过自《诗》与《大学》之章句而合论之。苟观 其会通于万物、统体一太极者,得意忘言,洞然于物 则之义,而格物之学当有涣然冰消雾散者矣。他经 书言物,不专指有形者最多,惟“有物”、“有则”并“格物”、“物 格”而统言之,幸有此诗可征也,故并举之以观其会通云。有物有则

穷理尽性,以至于命,圣学之极则也。苟不知命,不特 终生贸贸焉无所底止,谓之知性可乎?性有未知,谓 别有物理,当穷究焉。志性命之学者,可如是乎?但世 之学者,举凡言寂、言虚、言静、言无者,莫不曰“此元谈, 此禅诠”也。然则圣人之学,果专于典礼纪法仪文度 数之显设乎?不知喧寂虚实,有无动静,即道之一阴 一阳,费隐微显,不贰不测,不可以一偏言也。《诗》曰:“维 天之命,于穆不已。”若专自虚无寂静以言天矣,然非 离四时百物以言“于穆不已”也。何也?天之象,浩浩乎 高大而不可穷也;天之运,悠悠乎广远而不可御也; 天之覆帱,林林乎众多而不可纪也。然其所以斡旋 者,孰枢纽是?孰纲维而推行是?盖有“天之命存焉。浑 兮辟兮,其无垠兮;杳兮冥兮,其无朕兮,非人之精神 心知可得而测度也。自昭昭以及无际,凡在其中者, 如日月星辰之运行,寒暑昼夜之往来,山河土石之 奠丽,尊卑贵贱之等列,穷通夭寿之异同,巨而六合, 微而纤尘,莫非天命以为之宰制而流行焉。二气五 行,参差杂揉,鬼神造”化,卷舒乘除,虽巧历不能致其 算,圣哲不能殚其蕴,将以为有体也,瞬息间变动不 拘,何其疾乎?将以为无定在也,司化握机,栽培倾覆, 一定不爽,若有为之剂量而节裁焉者。从开辟以来, 无顷刻间歇,谓之“非虚而无,寂而静也,何为莫得其 端倪而思议之哉?”此乃性理之根源,穷者穷此,尽者 尽此,至者。至此特不离日用常行,人情物理,而一循 乎天命之性,非二氏习静归寂,专事虚无者比,所以 为圣门中正之学也。观《中庸》论至诚无息,博厚高明、 载覆生成,总以“于穆不已之天命”结之,且曰天之所 以为天也,程子曰“圣学本天”,真知言哉!夫学无征不 信《中庸》,因论“天命之谓性”而征诸《诗》,正以见性即于 穆不已之命也。予今因论“于穆不已之命”而取证《中 庸》,正以见尽性者当求明乎“于穆之命”,而尽人以合 天,修德以凝道也。然“穆穆文王”,当何以仪刑之哉?必 也戒惧乎不睹不闻,敬信于不言不动,庶几于纯亦 不已,有从入之方矣。安得专精于虚无寂静者从事 乎伦物?又安得劳心于载籍事功者,致力于性命,与 之共明乎《天人合一》之学。于穆不已

尝诵《大学》之道,在明明德,且历引《康诰》《太甲》《尧典》,总 之曰:皆自明也,即其功夫明之一言,足以尽圣学矣。 及诵《诗》曰:“学有缉熙于光明”,不可以见古人无二学 哉!朱子曰:明德者,人之所得乎天而虚灵不昧,以具 众理而应万事者也。盖人心惟虚故灵,惟灵故不昧。 所以形容明体者,亦既尽矣。且云人之所得乎天,何 哉?凡言太虚,言神灵,言昭明,不昧者莫逾乎天。所以 《诗》人首云“天维显思”,正此意也。惟知天之显,则知人 心之光明丕显,有自来矣。然则人匪光明,不可以语 人;德匪光明,不可以语德,学匪光明,不可以语学。而 大人之学,惟在明明德,天道本如兹也。且成王之学, 得诸家传,“缉熙敬止”、“小心昭事”而称至显,必归诸文 王者此也。故成王曰:“维予小子,不聪敬止,日就月将, 学有缉熙于光明。”不可以观周家之学脉哉?且文王 纯亦不已,先天而天不违,后大而奉天时,文王一天 也,天道下济于光明,陟降厥事,日监在兹。及尔出王 游衍,虽欲戏渝驰驱而不可得,所以光明之体,其原 诸天者,虽人人同,惟成王则学专主敬,俾日有就,月 有将,于以缉而续之,如日月之代明继照,无瞬息间 断;熙而明之,如日月之晋明中天,无纤毫昏翳,炳炳 煌煌,光明全体,复还其初。学必如此,斯可以言学也。 所以当时颂之者曰:“成王不敢康,夙夜基命,宥密于 缉熙,单厥心”,曰:“不显成康,上帝是皇,奄有四方,斤斤 其明”,学必以光明为归宿也。岂虚语哉?或曰:明心见 性,禅宗之正脉;大光明藏,佛典之真诠。予论学而有 取于光明,不有类乎禅耶?曰:“缉熙光明,岂独诗人言 《易》曰:‘履帝位而不疚,光明也’。”动静不失其时,其道 光明。言不期同,而自无不同,同此性体故耳。矧!同此 大光明藏也?佛从一毫端放大光明,普照十方,转大 法轮,而悉归诸寂灭。儒学则蕴之为明德,显之以明 伦,而必欲明明德于天下国家,不可以扬性天之耿 光哉!或又曰:“光明以言其体也,缉熙以言其功也。”举 《诗》证学功夫即本体,一言蔽之矣。光之与明,得无别 耶?曰:“光于四方”者,文王也;一本诸“克明德。”“光被四表” 者,尧也;一本诸“克明峻德”,即《孟子》所谓“日月有明,容 光必照。”明其体也,光其用也,体用一源,庶几乎至善 之止矣。近世良知之学,实本诸此,而缉熙之功,非其 所当亟讲者乎?缉熙光明

思,本心之官,万事之权舆也。官得其职,则事皆得其 理;官失其职,则事皆失其理。至百姓劝惩,则又皆由 官司秉正致之也。苟以劝惩为百姓之官各得其职, 有是理哉?子曰:“《诗》三百,一言以蔽之,曰:‘思无邪’。”夫以 三百之诗而总归诸无邪之思,则思当自作诗者言, 非专为读《诗》者发也,明矣。若云“凡《诗》之言善者,可以感发人之善心,恶者可以惩创人之逸志,其用归于 使人得其性情之正而已。是谓诗有善恶,其思未必 无邪,惟诵《诗》者因其善恶而惩创焉,斯可无邪思也。 夫“好贤如《缁衣》”,好得其正也;“恶恶如《巷伯》”,恶得其正 也。因好善恶恶之正而有所感创,则是感创本于诗 人好恶之正,而以正感正,谓之“皆无”邪焉可也。以此 触类《三百篇》亦可也。苟专以“无邪”归诸诵《诗》之人,虽 得《诗》之用而昧《诗》之体,不并孔子说《诗》之意而失之 哉!说者曰:子谓《三百篇》一出“无邪”之思,意则善矣。以 此归诸《颂》,当无异论,而二雅且有不尽然者,如《小弁》 未免以子怨亲,《菀柳》未免以臣怨君,《白华》未免以妻 怨夫也。三纲之主,亦可以相怨乎?犹可言也。至于《国 风》,则《二南》《邠诗》外,如邶、鄘、卫、郑诸国,其诗多淫词矣。 信若子之言,彼诗人之好色者,亦谓其无邪思耶?是 说也,正以列国多淫风,故以“无邪”归诸感创之人也。 然《三百篇》未删已前,其篇什之多不知几何,孔子纵 欲取其可为鉴戒者以垂训,亦不必多取淫词以惩 创人也。且谓郑国淫词为独多,又引郑声淫以证之。 然谓其声淫耳,非指其诗言也。如《缁衣羔裘》《鸡鸣东 门》,皆善之善者,而《风雨》,思贤也;《子衿》,不悦学也;《野有 蔓草》,致美也,孔子诵之以美程子华亦自可证。其他 狂童之语,皆托以致刺耳。今以千百年后断,千百年 之前,安见其皆出于淫也?举郑,则他国又可知矣。借 曰中有淫词杂焉,或亦为刺淫作。果刺淫不足垂戒, 必淫人之口而后可以垂戒乎哉?又安见非秦灰后, 或杂逸诗以足三百馀篇之数也?若夫孤臣孽子不 得于君亲,弃妇不得于其夫,或形诸咏歌,一出于真 诚恻怛之情焉。故《孟子》谓“《小弁》,亲之过大者也。亲之 过大而不怨,是愈疏也;愈”疏,不孝也。即《小弁》而馀,不 可类推乎?可见思乃声诗所由起,《诗》三百篇皆发乎 无邪之思也。美善者无邪,刺恶者亦无邪,而善可感 发,恶可惩创,则又皆统括于其中矣。奈何孔子删《诗》, 止存三百馀篇,本欲存《无邪》之诗以垂训,后人乃遂 以无邪归诸诵诗之人,岂圣人意旨哉?嗟夫!诗不明 一至此哉!不论诗之邪正,善自可以小劝,恶自可以 示惩,孔子又何以删为哉?果如俳优词曲,闻其忠孝 节义者,自足以起人善心;闻其艳丽淫荡者,自足以 消人恶念。诗亦如斯而已尔,则又何取乎《三百篇》之 诗哉!又何怪乎骚人墨客,动辄借口于风人之态度 也!思无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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