钦定古今图书集成/经济汇编/祥刑典/第162卷
钦定古今图书集成 经济汇编 第一百六十二卷 |
钦定古今图书集成经济汇编祥刑典
第一百六十二卷目录
理冤部总论
大学衍义补〈伸冤抑之情〉
理冤部艺文一
尚书诘状自陈表 汉蔡邕
诣阙上表 宋谢灵运
狱中据答表 齐王融
狱中上建平王书 梁江淹
与顾记室书 陈徐陵
申宗人冤狱书 唐陈子昂
代郭令公请雪安思顺表 邵说
吁天辩诬通叙 宋岳珂
为李善长讼冤疏 明王国用
为熊廷弼讼冤疏 徐尔一
理冤部艺文二〈诗词〉
古风 唐李白
喜边生狱将释 明王惟俭
沁园春〈责高宗杀武穆〉 丘琼台
理冤部纪事一
祥刑典第一百六十二卷
理冤部总论
[编辑]大学衍义补
[编辑]《伸冤抑之情》
[编辑]《周礼》:“大司寇以肺石达穷民,凡远近惸独老幼之欲 有复于上而其长弗达者,立于肺石。三日,士听其辞, 以告于上而罪其长。”
臣按:先儒谓“肺者气之府,而外达乎皮毛、惸独、老幼、天民之穷无告者,其微弱也犹国之皮毛焉,心之气靡不通之也,不通则疾病生焉,故用之达穷,民其有取,于是乎。” 立于肺石三日者,审究考核得其情实,然后以其辞告于上,罪其长焉。先王之时,民之穷困无告者皆得达于上,牧长不敢遏、左右不能蔽,尽天下之惸独老幼无一人不得自言其情,又岂有无罪而罹于深文密网者哉。
朝士掌外朝之法。“左嘉石,平罢民焉;右肺石,达穷民 焉。”
太仆“建路鼓于大寝之门外而掌其政,以待达穷者” 与遽令闻鼓声,则速逆御仆与御庶子。
臣按:吏治不能以皆善,民情未易以上达,是以成周盛时,思所以通幽隐之情、防壅隔之患,于是有肺石、路鼓之设焉。民之穷困者则俾之立肺石之上,使人人得而见焉,见之斯知其为穷矣。民之冤抑者则俾之击路门之鼓,使人人得而闻焉,闻之斯知其为冤矣。肺石设于外朝,大司寇掌之,而听之者朝士也,朝士见有立《肺石》者,则以达司寇,司寇以复诸王。路鼓在寝门之外,太仆主之而守之者,御仆也。御仆闻有击鼓声者,则以达太仆,太仆以闻诸王。然其人立于朝著之间,无不见者。朝士虽欲不达司寇,司寇虽欲不达诸王,不可也。填然其声鸣诸路寝之中,无不闻者。仆御虽欲不闻太仆,太仆虽欲不闻天子,不能也。是以闾阎之幽,悉达于殿陛之上;氓庶之贱,咸通乎冕旒之前。民无穷而不达,士无冤而不伸。此和气所以畅达,而天地以之而交,治道以之而《泰》也《欤》。
汉明帝时,穷治楚王英谋逆狱者累年,系狱者数千 人。其人多引列侯,皆所未尝相见者。侍御史寒朗上 书言其诬。帝曰:“即如是,何故引之?”对曰:“其人自知所 犯不道,故多有虚引,冀以自明。”帝曰:“即如是,何不早 奏?”怒捶之左右方引去。朗曰:“愿一言而死。”曰:“臣考囚 在事者咸共言妖恶大故,臣子所同疾。今出之不如” 入之,可无后责。是以考一连十,考十连百。及公卿相 会,陛下问以得失,皆长跪言:“旧制,大罪祸及九族,陛 下大恩,裁止于身,天下幸甚。及其归舍,口虽不言,而 仰屋窃叹,莫不知其冤,无敢为陛下言者。臣今所言, 诚死无悔!”帝意解。后二日,车驾自幸洛阳,狱录囚徒, 理出千馀人。
臣按:寒朗所言囚人,多引贵显者冀以自明,及出之不如入,可无后责。与夫公卿相会,口不言而归,仰屋窃叹,非但汉时为然,而后世典狱之吏、执事之臣往往皆然,明主所宜深鉴也。
唐高宗时,唐临为大理卿,帝常录系囚,前卿所处者 多号呼称冤,临所处者独无言,高宗怪问其故,囚曰:
“唐卿所处,本自无冤。”高宗叹息良久,曰:“治狱者不当如是耶?”臣按:前代帝王皆躬自录囚,盖以人命至重故也,虽以高宗之昏制于悍后,犹不废此制,后世一惟法司是信,而有冤者无由得见上而诉之,此狱所以不清,冤气郁而和气为之感伤,有由然也。
武后时,告密者诱人奴告主,以求功赏。窦德妃父孝 谌妻庞有奴妄为妖异,恐之,请夜祠祷解。奴因发其 事。监察御史《薛李》《诬奏》,以为德妃同祝诅庞氏,当 斩。其子希瑊诣侍御史徐有功讼冤,有功上奏论之, 以为无罪。季昶奏有功阿党恶逆,付法司。法司处有 功罪当绞。有功叹曰:“岂我独死,诸人皆不死耶?”既食, 熟寝,太后召有功,迎谓曰:“卿比按狱,失出何多?”对曰: “失出,人臣之小过;好生,圣人之大德。”由是庞氏得减 死。
臣按:武后虽称好杀,然独容徐有功。后世人主其臣一拂其意,即不知其善矣。有功,谓失出人臣之小过,好生圣人之大德,可为人主断刑之鉴。又曰“岂我独死,诸人皆不死” ,可为人臣陷人之戒。《理冤部·艺文一》
《尚书诘状自陈表》汉·蔡邕
[编辑]“议郎粪土臣邕顿首再拜上书皇帝陛下:今月十三 日,臣被尚书召问,臣以大鸿胪刘邰前为济阴太守。 臣属吏张宛,长休百日,邰为司隶,又托河内郡吏李 奇为州书佐,及营护故河南尹羊陟、侍御史胡母班, 邰不为用,致怨之状。臣怔营怖悸,肝胆涂地,不知死 命所在。窃自寻按,实属宛、奇,不及陟、班。凡休假小吏”, 皆非结恨之本,与陟姻家,岂敢申助私党?如臣父子, 欲相伤陷,当明言台阁,具陈恨状。所缘内无寸事,而 谤书外发,宜以臣对,与邰参验。臣得以学问,特蒙褒 异,执事秘馆,操管御前,姓名貌状,微简圣心。今年七 月,召诣金商门,问以变异,赍诏申旨,诱臣使言。臣实 愚戆,惟识忠尽,出命忘躯,不顾后患。“讥切公卿,内及 宠近,区区欲答上问,救怪异,为陛下图康宁之计而 已。预知所言者,当必怨臣。陛下不念忠臣直言,宜加 掩蔽,诽谤卒至,便用疑怪,岂不负尽忠之吏哉!每有 灾异,辄令百官各上封事,欲以改政息谴,除凶致吉。 而言者不蒙延纳之福,旋被陷破之祸,群臣杜口,以 臣为戒,谁敢复为陛下尽忠者乎?”臣季父质,连见拔 擢,位在上列,臣被蒙恩渥,数见访问,言事者因此欲 陷臣父子,破臣门户,非复发纠奸伏,补益国家者也。 臣年四十有六,孤特一身,前无立男,得尽节王室,托 名忠臣,死有馀荣,然恐陛下不复闻至言矣。臣愚以 凡冗,招致祸患,自臣职耳。臣对问时,质为下邳相,不 闻臣谋,今日横见逮及,使质恨以衰老,白首随臣摧 没,并内坑陷,以快言事,厌副其心,诚冤诚痛。陛下仁 笃之心,必不忍此,思之未至耳。臣一入牢槛,当为棰 楚所迫,趣饮章辞,情何缘复达?臣死期垂至,冒昧自 陈,乞身当辜,戮免质并坐。臣死之日则生之年也。惟 陛下加餐,为百姓自爱。臣邕死罪。
《诣阙上表》宋·谢灵运
[编辑]臣自抱疾归山,于今三载,居非郊郭,事乖人间,幽栖 穷岩,外缘两绝,守分养命,庶毕馀年。忽以去月二十 八日得会稽太守臣𫖮二十七日疏云:“比日异论噂 𠴲,此虽相了,百姓不许寂默。今微为其防。”披疏骇惋, 不解所由,便星言奔驰,归骨陛下。及经山阴,防卫彰 赫,彭排马枪,断截衢巷,侦逻纵横,戈甲竟道,不知微 “臣罪为何事。”及见𫖮,虽曰见亮,而装防如此,惟有罔 惧。臣昔忝近侍,豫蒙天恩,若其罪迹炳明,文字有证, 非但显戮司败,以正国典,普天之下,自无容身之地。 今虚声为罪,何酷如之?夫自古谗谤,圣贤不免,然致 谤之来,要有由趣。或轻死重气,结党聚群;或勇冠乡 邦,剑客驰逐。未闻俎豆之学,欲为逆节之罪;山栖之 士,而构陵上之衅。今影迹无端,假谤空设,终古之酷, 未之或有。匪𠫤其生,实悲其痛。诚复“内省不疚,而抱 理莫申,是以牵曳疾病,束骸归款。仰凭陛下天鉴曲 临,则死之日犹生之年也。”臣忧怖弥日,羸疾发动,尸 存恍惚,不知所陈。
《狱中据答表》齐·王融
[编辑]“囚实顽蔽,触行多愆,但夙沗门,素得奉教君子。爰自 总发,迄将立年,州闾乡党,见许愚慎,朝廷衣冠,谓无 舋咎。过蒙大行皇帝奖育之恩,又荷文皇帝识擢之 重,司徒公赐预士林,安陆王曲垂眄接,既身被国慈, 必欲以死自效。前后陈伐虏之计,亦仰简先朝。今段 犬羊乍扰,纪僧真奉宣先敕,赐语北边动静,令囚草 撰符诏。”于时即因启闻,希侍銮舆。及司徒宣敕招募, 同例非一。实以戎事不小,不敢承教。续蒙军号,赐使 招集,御敕而行,非敢虚扇。且格取亡叛,不限伧楚,狡 弄声势,应有形迹,专行权利,又无赃贿。反复唇齿之 间,未审悉与谁言。轻动颊舌之内,不容都无彼此。但 圣主膺教,实所沐浴。自上《甘露颂》及“《银瓮启》三日诗, 序接虏使语辞,竭思称扬,得非诽谤?且王公百司,惟贤是与,高下之敬,等秩有差,不敢逾滥,岂应訾毁?囚 才分本劣,谬被策用,悚怍之情,夙宵兢惕,未尝夸示 里闾,彰暴远迩,自循自省,并愧流言,良由缘浅寡虞, 致贻嚣谤。伏惟明皇临宇,普天蒙泽,戊寅赦恩,轻重 必宥,百日旷期,始蒙”旬日,一介罪身,独婴宪劾。“若事 实有征,爰对有在,九死之日,无恨泉壤。”
《狱中上建平王书》梁·江淹
[编辑]昔者贱臣叩心,飞霜击于燕地;庶女告天,振风袭于 齐台。下官每读其书,未尝不废卷流涕。何者?士有一 定之论,女有不易之行。信而见疑,贞而为戮,是以壮 夫义士伏死而不顾者也。下官闻“仁不可恃,善不可 依”,谓徒虚语,乃今知之。伏愿大王暂停左右,小加怜 察。下官本蓬户桑枢之民,布衣韦带之士,退不饰《诗》 《书》以惊愚,进不买名声于天下。日者谬得升降承明 之阙,出入金华之殿,何尝不局影凝严,侧身扃禁者 乎?窃慕大王之义,复为门下之宾,备鸣盗浅术之馀, 豫三五贱伎之末。大王惠以恩光,顾以颜色,实佩荆 卿黄金之赐,窃感豫让国士之分,常欲结缨伏剑,少 谢万一,剖心摩踵,以报所天。不图小“人固陋,坐贻谤 𡙇,迹坠昭宪,身限幽圄,履影吊心,酸鼻痛骨。”下官闻 亏名为辱,亏形次之,每一念来,忽若有遗。加以涉旬 月,迫季秋,天光沈阴,左右无色,身非木石,与狱吏为 伍。此少卿所以仰天捶心,泣尽而继之以血者也。下 官虽乏乡曲之誉,然尝闻士君子之行矣,其上则隐 于帘肆之间,卧于岩“石之下。次则结绶金马之庭,高 议云台之上;次则虏南越之君,系单于之颈。俱启丹 册,并图青史。宁当争尺寸之末,竞锥刀之利哉?”下官 闻积毁销金,积谗糜骨,远则直生取疑于盗金,近则 伯鱼被名于不义。彼之二子,犹或如是,况在下官,焉 能自免?昔上将之耻,绛侯幽狱,名臣之羞,史迁下室。 至于下官,当何言哉!夫以鲁连之智,辞禄而不返;接 舆之贤,行歌而忘归。子陵闭关于东越,仲蔚杜门于 西秦,亦良可知也。若使下官事非其虚,罪得其实,亦 当钳口吞舌,伏匕首以殒身,何以见齐鲁奇节之人, 燕赵悲歌之士乎?方今圣历钦明,天下乐业,青云浮 洛,荣光塞河,西洎临洮、狄道,北距飞狐、阳原,莫不浸 仁沐义,昭景饮醴。而下官抱痛阛门,含愤狱户,一物 之微,有足悲者。仰惟大王少垂明白,则梧丘之魂,不 愧于沈首;鹄亭之鬼,无恨于灰骨。不任肝胆之切,敬 因执事以闻。此心既照,死且不朽。
《与顾记室书》陈徐陵
[编辑]“吾伏事天朝,本非旧隶,殿下殊恩,远垂荐拔,故常战 战栗栗,甘心痛谨,庶其愚老,无负明据。近者既居台 辖,惟务奉公,去年正月十五日,尚书官大朝,元凯既 集,丞郎肃然。忽有陈庆之儿陈暄者,帽簪钉额,绦布 裹头,虏袍通踝,胡靴至膝,直来郎座,遍相排抱,或坐 或立,且歌且咏。吾即呼舍吏责列,不答而走,反为憾 恚,妄相陷辱。至六月初,遂作盲书,便见诬谤。圣朝明 鉴,悉知虚罔。惟云吾取徐枢为台郎,南司检问,了不 穷推。承训劾为信言,致成隳免。此事冤枉,天下所无。 吾市徐枢宅为钱四万,任人市估,文券历然,不蒙申 理,见枉虚巧。二者枢是故少府卿鳞之子,鳞殒身侯 景之役,又为西台所赠兖州左卫,官”位甚高,未知其 子何忝郎署?魏晋之前,如为久远,宋齐以降,其例甚 多,如徐爱阮佃夫之子,可不得郎官耶?纪文卿公向 琎,皆为列棘,岂冗杂曹郎乎?三者枢入身梁朝,解褐 岳阳王小府墨曹,承圣时为故敬帝,晋安王讽席,文 墨具存。陕西官爵,乃多浮滥,更补台郎,不为胜擢,未 知何忽推宅货官?四者,徐领军节度自启枢为郎,敕 付选序,吾既不启据,又不为选职。所可相关,止是得 中侯相闻,为呈启而已。以此见罪,一何冤滥?吾昔在 承华,是弟所悉,行年六十,无复侪俦,非意馀生,忽此 诬谤,尧有惊于谗说,孔将惑于拾尘,虽复圣主机明, 不能悉照。殿下德高两献,风美二南,亿兆归心,衣冠 有托。久愿通启,披诉圣明。伏见军戎多务,所以不敢 祈冒。弟与吾游眷,亟回星纪,故人如此,宁不矜叹耶? 侍言有便云何?且为启闻,一蒙神鉴,照其枉直,方殁 幽泉,无恨灰壤。伏觐谒帝承明,绪言多次,服矜遗老, 曲赐湔濯,则殿下前时妄泽,匪复偏私,遂吴良延荐 之恩,无王丹所举之谬。吾得方辞武骑,永附梁宾,虽 愧家丞,庶呈秋实。缘弟深眷,故此敬凭。干谒非宜,益 怀悚慨。徐陵白。
《申宗人冤狱书》唐·陈子昂
[编辑]臣闻古人言:“为国忠臣者必死,为国谏臣者必死。”然 而至忠之臣,不避死以谏主;至圣之主,不恶直以废 忠。臣。幸逢陛下至圣大明,好忠爱直,每正言直谏,特 见优容。今陛下丕御宝图,以临阳馆,崇阐元化,宁济 苍生,固臣真心洁意,愿陛下至德与三皇比矣。然臣 伏见陛下有至圣之德,左右无至忠之臣,犹使上下 “不通,内外壅隔。臣窃惧之,恐后代或以为圣朝无至 忠之臣,故臣敢冒万死,越职上奏。伏乞天恩宽臣喘息,毕尽忠言。臣闻上有圣君,下无枉臣。”昔舜诛四凶, 尧不罪舜;周公诛管、蔡,成王不罪周公;霍光诛燕王, 昭帝不罪子孟。何者?此数公皆为国讨贼,为君殄仇, 假虽擅权,犹不可罪,况奉君命而执“法者乎?”臣伏见 宗人嘉言,有至忠之诚,抱徇公之节,执法不挠,为国 殄仇。顷者逆子贼臣,阴构祸难,潜图密计,将危社稷。 当时逆节初露,朝野震惊,赖陛下神武之威,天机电 断,得奉圣决,恭顺天诛,不顾躯命,不避强御,惟法是 守,惟恶是仇。幸能察罪明辜,穷奸极党,使伏法者自 首情实,天衢得以清泰,万国得以欢宁,诚是陛下神 断之明,抑亦尽忠之效。陛下所以自监察御史擢拜 为凤阁舍人者,岂不以表其臣节,报其竭诚,使天下 之人知其忠恳者也?当此之时,忠必见信,行必见明, 自谓专一,事君无二也。今乃遭诬罔之罪,被构架之 词,陷见疑之辜,困无验之告,幽穷诏狱,吏不见明,肝 血赤“心,无所控告。母年八十,老病在床,抱疾喘息,朝 不保夕,今日身幽狱户,死生断绝,朝蒙国荣,夕为孤 囚,臣窃痛之。”顷者至忠,而今日受赂,辜负圣主,忧及 慈亲,诚足痛恨。臣比者固知不免此祸,不能度德量 力,贪荣冒进,以讼受服,谁能免尤?“向使辞宠让荣,陈 力就列,雷同众辈,勤恪在公,与全躯保妻”子之臣,恭 默圣代,臣固知今日未招此患。何者?古人云:“盗憎主 人。被尧诛者,不能无怨。”顷来执法诛罪,多是国之权 豪,父仇子怨,岂可胜道!亲党阴结,同恶相从,假使为 脯肉,为葅醢,宗诛族灭,肝脑涂地。彼凶仇者,未足以 快其心,况蒙国宠荣,位显朝列,凶仇切齿,怨讟何穷? 臣窃恐今日之辜,已是仇“怨者相结构矣。”陛下至圣 明察,岂不为之照鉴哉?倘万一仇诬滥罪,使凶嚚者 得计,忠正者见辜,为贼报仇,岂不枉苦?夫孤直者,众 邪之所憎;至公者,群恶之所疾。寡不敌众,孤不胜群, 共诬成罪,圣不能救。自古所有,非止于今。古者吴起 事楚,抑削庶族,以尊楚君。楚国既强,吴起蒙戮;商鞅 事秦,专讨“庶孽,以明秦法。秦国既霸,商鞅极刑;晁错 事汉,诸侯威彊七国,骄侈将陵王室,错削弱其势,以 尊汉。景帝不悟,惑奸臣之说,遂族灭晁氏。以此三臣, 岂不尽忠,愿保其君。然而身死族灭,为仇者所快,皆 当代不觉,而后代伤之。”圣主明君,可不为之痛伤耶! 臣以嘉言,虽无三子之智,窃恐获罪或与之同。伏惟 陛下仁慈,矜怜悯察。且臣闻汉高祖谋楚,与陈平四 万金,及其为帝,不问金之出入。何者?“立大功者不责 小疵,有大忠者不求小过”,所谓圣主之至道者也。陛 下豁达大度,至圣宽仁,超于汉高祖,固已远矣。龌龊 小吏,何足为陛下深责哉!伏愿天恩矜愚赦罪,念功 补过,乞其终养老母,获尽馀年,岂非圣主之恩,仁君 之惠,有礼有训,善始善终哉?臣于嘉言,“亲非骨肉,同 姓相善”,臣知其忠。然非是丘园之贤,道德之茂,《大雅》 明哲,能保其身。假使获罪于天,身首异处,盖如一蝼 蚁耳,亦何足可称。然臣念其曾一日承恩,蒙圣主任 使,而不以赤诚取信,今乃负罪见疑,臣实痛之。恐累 圣主之明,伤其“老母之寿,身污明法,为后代所悲。臣 知其忠,岂能无惜!所以敢冒万死,乞见矜怜。臣若言 非至忠,苟有侥幸,请受诛斩。”伏表惶恐,魂魄飞扬。
《代郭令公请雪安思顺表》邵说
[编辑]臣某言:“臣闻郤宛之死,罪由无极;申侯之戮,谮起涛 涂。恶直丑正,其来自远。伏见故开府仪同三司兼工 部尚书安思顺并弟羽林军大将军兼太仆卿元真 等,竭心圣代,宣力先朝。或任重疆场,或寄深环列,刈 单于之垒,殿天子之邦。播弄竹帛,图形文素。既称名 将,实为勋臣。哥舒翰与之不叶,因谋陷害,云共禄山。” 通应,兄弟尽诛,冤痛之心,殁而犹在。安禄山牧羊小 丑,本实姓康,远自北番,来投中夏。思顺亡父波主,哀 其孤贱,收在门阑,比至成立,假之姓氏。及禄山拥旄 蓟北,思顺受钺朔方,虽则兄弟,而情非党与。禄山未 反之日,思顺屡已陈闻,朝廷百僚,无不委悉。岂意奸 人罔上,成此盗憎,生为尽节之臣,死“为衔冤之鬼。”赵 母以先请免坐,思顺以变告覆宗,死而有知,饮恨何 极!伏惟陛下以至圣之德,绍休帝图,荡定妖氛,肃清 寰海,轸纳隍之念,深解网之仁,陷贼衣冠,咸蒙齿列。 岂令思顺兄弟,独隔恩私,忠义之臣,所为流涕。此臣 所以特祈昭洗,昧死上闻,但雪此一家,必万方感惠。 何则?逝者抱屈,尚蒙“见申;则存者谋安,故无冤滥。虽 有不宾之俗,将闻风而悦服;蓄疑之将,当委质而来 朝。岂惟天下归仁,实亦幽明钦德。无任恳愿之至。”
《吁天辩诬通叙》宋·岳珂
[编辑]臣闻“天下之不可泯没者,惟其理之正也。藏于人心, 散于事情,虽或晦而未彰,抑而未扬。”然是理之在人 心,自有隐然而不可诬者。是故伸屈有时而不同,荣 辱既久而自判。昔日之辱,未必不为今日之荣,今日 之屈,未必不基后日之伸也。臣先臣飞奋自单、平、宣、 政间,已著功河朔,高宗受密诏,开霸府,先臣首被识 擢,历官孤卿,专制阃外,未尝有蚍蜉蚁子之援。独以孤忠,结知明主,勋名既高,谗惎横出,而先臣之迹始 危矣。是时,城狐负恃,势可炙手,天下之士莫敢一撄 其锋。而先臣之得罪也,何铸、薛仁辅以不愿推鞫而 逐,李若朴、何彦猷以辩其非辜而罢,士㒟以百口保 任而幽之闽,韩世忠以“莫须有”三字“何以服天下”为 问,而夺之柄。最后而刘允昇以布衣叩阍而坐,极典 矣。一时附会之徒,如万俟卨则以愿备锻炼,自谏议 而得中丞;王俊则希旨诬告,自遥防而得廉车;姚政、 庞荣、傅选之流,亦以阿附而并沐絫迁之宠矣。夫赏 者人之所慕,而刑者人之所惧也。豺狼朵颐当路,顾 相率犯之,至于轩冕“在傍,睨而不视,是岂人之情哉? 其必有大不安于其心,而后不敢为也。”而先臣既殁 之后,复有程宏图者,大书直指,以明先臣之冤。幸而 大明当天,谗佞悉殄,而宏图之言适合圣意。然则是 理之在人心,盖如何哉?绍兴更化,逐谗党,复纯州,还 诸孤之在岭峤者,重以念先臣不忘之德意属之孝 宗。嗣位之初,首加昭雪,复其官爵,锡之冢地;疏以宠 命而禄其子孙;予以缗钱而恤其家族;给以元业而 使不糊口于四方;旌以庙貌而俾有以慰部曲三军 之心。圣恩洋洋,敻出史牒。盖自汉、魏以来,功臣被诬, 未有如先臣之抑;及其昭雪之际,眷渥有加,亦未有 如先臣之荣者也。圣诏之下,朝阙庭而暮四海,老耋 童穉不谋同词,咸曰“此太上之本心,而今皇所以奉 承而行之者也。”“忠愤之气,固有时而伸;而徇国之臣, 亦非奸邪之所能遏也。先臣果何得此于天下哉?其 必有不泯于人心者存,而非可以智力使,抑以其理 之正而已。”即此以明先臣之事,盖有人心之所同,而 不待臣区区之辩。然先臣“之得罪,天下皆知其冤,而 不知其所以为冤。请叙先臣之所以冤,而后它可言 也。”盖先臣之祸,造端乎张俊,而秦桧者实成之。俊之 怨先臣不一也,而大者有三焉:淮西,俊之分地,赵鼎 命之怯敌不行。迨先臣一战而捷,俊则耻之,一也。视 韩世忠军,俊迎桧意,欲分其背嵬,先臣执义不可。比 行楚州城,俊欲兴版筑,先臣又曰:“吾曹当戮力图克 复,岂可为退保计邪?”俊则怒之,二也。彊虏大寇,俊等 不能制,而先臣谈笑取之,主上眷宠加厚,逾于诸将, 先臣于俊为后軰,不十数年,爵位相埒,俊则嫉之,三 也。桧之怨先臣亦不一也。而大者亦有三焉:全家南 还,已莫揜于挞辣纵归之迹;草檄辱国,复汗䩄于室, 撚寄声之问,以至二策之合,不得辄易大臣之盟。桧 之私虏如此,则主和之际,岂容有异议?然先臣一则 曰恢复,二则曰恢复,犯其所甚讳,一也。昔先兄臣甫 守鄞,会稽文惠王史浩谓之曰:“方代邸侍燕间,尝一 及时事。桧怒之,辄损一月之俸。”赵鼎以资善之议忤 桧,卒以贬死。其谋危国本之意,非一日矣。然先臣誓 众出师,乃首进建储之议,犯其所不欲,二也。韩世忠 谋劫使者,败和议,得罪于桧,桧命先臣使山阳,以捃 摭世忠军事,且戒令备反侧,托以上意。先臣曰:“主上 幸以世忠陞宥府,楚之军则朝廷军也,公相命飞以 自卫,果何为者?若使飞捃摭同列之私,尤非所望于 公相者。”及兴耿著狱将究,分军之说,连及世忠,先臣 叹曰:“飞与世忠同王事,而使之不辜被罪,我负世忠。” 乃驰书告以桧意。世忠急奏求见,上惊谕之曰:“安有 是?”既而以诘桧,且促具著狱,著得减死犯。其所深恶, 三也。夫俊以其憾先臣之心而谄事于桧,桧之憾先 臣者,视俊为尤切,唱和一辞,遂启大狱。况当是时,辅 之以罗汝楫之迎合,王雕儿之告讦,万俟卨挟故怨 而助虐,王贵劫于私而强从,则先臣固非以淮西之 逗遛,而先伯臣云非以通书而致变,张宪亦非以谋 复,先臣掌军而得罪也。虽然,淮西之事,御札可考也, 《通书》之迹,书已焚矣,惟锻炼之是从矣,复掌军之谋, 则又取信于仇人之说,而必成于狴犴之内。甚而陈 首之事,自甘军法,以实其言。至行府兴狱,虽张俊极 力以文致,而其半亦自云妄矣,明辩皆可覆也。呜呼 冤哉!吁天莫闻。洪皓尝奏事,而论及先臣,不觉为恸, 以为虏中所大畏服。不敢以名称者,惟先臣,至号之 为“岳爷爷。”及先臣之死,虏之诸酋莫不酌酒相贺,以 为和议自是可坚。而查籥尝谓人曰:“虏自叛河南之 盟,先臣深入不已。桧私于金人,劝上班师。兀术遗桧 书曰:‘尔朝夕以和请,而岳飞方为河北图。且杀吾婿, 不可以不报。必杀岳飞,而后和可成也’。”桧于是杀先 臣以为信。即皓之所奏而观之,籥之言其不妄也。臣 故先述先臣之冤,而后述所以为吁天辩诬之意。盖 先臣自结发从戎,凡历数百战,而其内剪外攘之尢 彰大著见者,虽三尺之童,亦能言其事。破张用,收曹 成,驱虔寇而归之农,蹙叛将而降其众,擒杨幺以清 重湖,战李成以复六郡。秘计成而刘豫废,忠信著而 梁兴来,两至淮堧而胡骑遁迹,一至朱仙而虏将愿 降。忠义百馀万,应于河北,颍陈数十郡,复“于河南,而 境土骎骎乎返旧矣。而奸臣误国,亟命班师,使先臣
之勋不克自究,虽三尺之童,亦能为先臣扼腕而太息也。”此皆不必备论,独以先臣受暧昧不根之谤,于今几七十载。虽忠义之心昭昭乎天下,而山林之史, 疑以传疑,或者犹有以议先臣之未尽,臣窃痛焉。臣 自龆龀侍先父臣霖,日闻“先臣行事之大略,诚恨不 及逮事以亲其所闻。惟先父臣霖易箦而命臣者,言 犹在耳,不敢不卒厥志。自束发以来,朝夕忧惕,广搜 旁访而订正之,一言以上必有据依,而参之以家藏 之诏本,月日不谬而后书。”盖如是者累年而仅成,诚 惧无以终父志,而使先臣之忠无所别白。乃于《行实》 之中摘其未明者,自建储而下凡五条,条皆有辩,辩 必有据,庶几上附信史,下答先命,使先臣之诬得因 是而暴曰“于天下”,臣死且不朽矣。臣重惟先臣得罪 于绍兴十一年之十二月,而秦桧死于绍兴二十五 年之十月,其间相距凡十四载,而桧是时凶焰烜赫, 威制上下,盖专元宰之位,董笔削之柄,当时日历之 官言于人曰:“自八年桧既监修国史,岳飞每有捷奏, 桧辄欲没其实,至形于色。其间如阔略其姓名,隐匿 其功状者,殆不可一二数。大率欲薄先臣之功,以欺 后世,使后世以为不足多恨,天下莫不哀先臣之不 幸,且惜千载之后,何以传信?如臣前所陈致祸之六 条,后所陈辩诬之五条,虽天下之人户知之,人诵之, 野老贱卒得于传,小夫庸俗腾于说,按之诏旨而不 谬,验之岁月而有稽,可谓不诬矣。然臣窃意国史未 之书也。”抑臣闻之,桧之始罢相也,上召当制学士綦 崇礼出桧二策,示以御札,明著其罪。日星焜燿,垂戒 万古,岂易磨灭哉!暨桧再相,深掩讳之,公腾函章下 台州,于崇礼之“婿谢伋家取之以灭迹。煌煌奎画,尚 敢举而去之,于先臣之事何恤哉?”呜呼!此岂特先臣 之不幸,庙谟神筭,郁而不彰,桧之罪尢不胜诛矣。《金 匮石室》之书,固匪臣所得而见,然臣所以附其言于 此者,亦特见天下之所以哀先臣不幸之意,而痛直 笔之无考也。呜呼!此吁天辩诬之所以不得不作也。 司马迁之言曰:“要之死日而后是非乃定。是非定于 既死”,此人心之公论也。而先臣既死之后,秦桧方秉 国钧,天下噤不敢议,稔恶而毙,继之者犹一时之党 也。中经更化,尝欲复先臣官,而时宰以为虏方愿和, 一旦无故而录,故将且召祸,不可。故还岭峤之诸孤, 复纯州之旧号,皆出一时之特断,而拳拳圣眷,首发 于揖逊面命之顷,故先臣复官录孤之事,皆高宗之 所亲见。而先父臣霖,钦州召还,赐对便殿,玉音宣谕, 谓“卿家冤枉,朕悉知之”,天下共知其冤。则孝宗之所 以得先臣诬枉于问安视膳之馀者盖详矣。故一时 辨先臣之事,如李若朴、何彦猷,或生拜郎曹之除,或 死沐褒赠之典,而睿旨曲颁,且有“秦桧诬岳飞,举世 莫敢言”之语,则先臣之事,盖可不辨而自明。呜呼,圣 恩厚矣,而时宰相之所以进言者,得非以先臣剿虏 之功为罪乎?建炎初,伪楚不就北面,一时肉食者献 言曰:“张邦昌,虏之所立,宜有以尊显之。李网,虏所恶, 寘散可也。”上敛容曰:“恐朕之立,亦非金人所喜。”即《圣 谟》而论之,则先臣之事可明,时宰之言可辟。独以古 人之言,所谓“是非至死而后定”者,盖已出于不幸。而 先臣之死馀二十年,然后奸邪辟,正论兴,《九泉孤忠》 始遂昭雪。此其不幸,尢可哀也。臣尚忍言之哉!其他 如以不附和议为怀奸,以深入奋讨为轻敌,以恢远 略为不量彼己,以不事家产为萌异志,以不结权贵, 为“妄自骄傲”,此臣又将哀桧之愚,而以为不必辩。谨 叙。
《为李善长讼冤疏》明·王国用
[编辑]窃见太师善长与陛下同一心,出万死,以得天下,为 勋臣第一,生封公,死封王,男尚公主,亲戚皆被宠荣, 人臣之分极矣,志愿足矣,天下之富贵,无以复加矣。 若谓其自图不轨,尚未可知。今谓其欲佐胡惟庸者, 揆之事理大谬。不然,人情之爱其子,必甚于爱其兄 弟之子,安享万全之富贵者,岂肯侥幸万一之富贵 哉?虽至病狂,亦不为矣。善长与惟庸,则侄之亲耳,于 陛下则子之亲也,岂肯舍其子而从其侄哉?使善长 佐惟庸成事,亦不过勋臣第一而已矣,岂复有加如 今日之富贵者乎?且善长不知天命之不可幸,求取 天下于百战而艰危也哉?当元之季,欲为此者何限? 莫不身为虀粉,世绝宫污,仅保首领者几人哉?此善 长之所熟见也。且人年迈摧颓,精神意虑鼓舞倦矣, 偷安苟容,则善长有之,曾谓有血气之强暴,动感其 中也哉?又其子事陛下,托骨肉至亲,无纤芥之嫌,何 得忽有深仇急变?大不得已,而后父子之间,或至相 挟,以求脱祸图全耳。未有平居安然,都无形迹,而倏 起此谋者,此理之所“必无也。若谓天象告变,大臣当 灾,则杀人以用天象,夫岂上天之意哉?今不幸以失 刑,而臣恳恻为明之,犹愿陛下作戒于将来也。天下 孰不知,曰:‘功如李善长,又何如哉?臣恐四方之解体 也,事枉人冤,群臣杜口,竟无一人为陛下言者。臣窃 痛心,忘其疏贱,冀陛下万一感悟,甘受鼎镬无恨’。”疏入,不报。
《为熊廷弼讼冤疏》徐尔一
[编辑]臣窃惟今日恢辽,久无成绩者,由刑赏不平、人心不 服;而最大莫如熊廷弼一案矣。夫廷弼以失陷封疆, 至传首陈尸、籍产追赃,天下遂谓其罪无疑律矣。乃 臣按当年疏揭,《塘报》转觉,罪无一据;谓廷弼不死守 右屯;而是时广宁兵三十万、粮数百万尽入王化贞 掌握;廷弼止留援辽兵五千驻右屯,距广宁四十里 耳。化贞方无日不言进战、言灭敌,而忽同三四万辽 民,转瞬尽溃。当是时,得此五千人,不同溃足矣,而弼 罪安在?谓廷弼不见事机。乃当其按辽时,已疏策必 有事,最后与化贞伏西敌东,而弼云必不可伏;化贞 信李永芳内附,而弼云“必不可信;无一事不力争,无 一言不奇中。”而其如当时廷臣方信向化贞,转责廷 弼不能和协抚臣,何也?而弼罪安在?谓廷弼责在经 略,而《经略》无其实。如屡疏原派兵马,不与,而部覆又 高阁束之。如云“名是经略,便主持由我。”则昔以有名 无实,而指为拥虚器、抱空名者,岂独一经略哉?而弼 罪安在?谓廷弼杀戮太严,而当时节节溃逃,节节姑 容,法纪荡然。独廷弼“至辽,始鸣鼓集众,斩逃将三人, 曰刘遇节、王捷、王文鼎;贪将一人,曰陈伦。又陆续斩 逃兵数百人,而军心帖服,无敢叛者。岂非事理必当 如是耶?而弼罪安在?”臣按:唐郭子仪、李光弼之讨史 思明也,既与九节度之师同溃,自应收拾溃兵,扼河 阳桥,势必不能以河阳一块土为尾生之柱,坐受思 明桎“缚。今计自广宁而西,仅山海一重门限,廷弼不 趋扼何待?且能全此五千人不散,至大凌河而付化 贞,正与慕容垂军三万独全,事正相类。岂得与化贞 之独握兵马,而误用西人,误信永芳,以致溃败者同 日道乎?”何谓劳有足矜!当三路初陷时,开、铁、北关相 继奔溃,兵逃民逃,将哭道哭,惟馀辽阳一“空城矣。”廷 弼经理不及一载,俄而迎拒敌兵于横河之上,又于 辽阳城下,包砖凿河,列栅埋炮,屹然树一金汤,令得 终竟所施,何至举榆关以外,拱手授人?而其如廷议 嚣呶,不得使少安其任何?而今俱抹杀不论矣。又当 广宁再溃时,试问在廷诸臣几人留眷属在京守关 诸将几人,敢寓目关外?乃“当关者虑奸细混入,闭关 三日,众心汹汹。廷弼至关,尽勒卸刀马在外,洞开验 放,凡二百八十万馀人。令当时镇詟无人,分处无法, 致此二百八十馀万,带刀乘马,蜂拥入关。不知此日 关上风声鹤唳之兵,作何景象?在廷不留眷属诸臣, 作何镇定,而今又抹杀不论矣。”乃其所由必死,则有 故矣。才既“笼盖一时,气又陵厉一世,人望之辟易,揭 辩纷纷,致撄众怒”,是则所由必杀其躯之道耳。然夷 考当年,为廷弼鸣冤阙下,如阁臣韩爌、部臣周嘉谟、 科臣惠世扬、台臣周宗建等,皆济济名流也。至督臣 朱燮元亦西南劳臣,闻廷弼按斩,辄嗟吁懊丧数日。 臣时为属吏,耳聆最真,而闻廷弼被勘被逮时,天日 无光,此足观近臣所主、远臣所为,主上干帝天之怒, 下灰将士之心矣。今恢辽久无成绩,疑正坐此。伏惟 立赐昭雪,为劳臣劝。
理冤部艺文二〈诗词〉
[编辑]《古风》唐·李白
[编辑]燕臣昔恸哭,五月飞秋霜。庶女号苍天,震风击齐堂。 精诚有所感,造化为悲伤。而我竟何辜,远身金殿傍。 浮云蔽紫闼,白日难回光。群沙秽明珠,众草陵孤芳。 古来共叹息,流泪空沾裳。
《喜边生狱将释》明·王惟俭
[编辑]白日还垂照,圜扉始被恩。西河休筑馆,东岱已归魂。 无复鬓毛旧,祇应皮骨存。感时心寸折,逢客泪双痕。 冤讶秦城重,狱看汉吏尊。江淹书欲上,杜笃诔何论。 往哲犹闻累,馀生忽见原。秋风解网后,洒涕叙凉温。
《沁园春》〈责高宗杀武穆〉丘琼台
[编辑]为国除忠,为敌报仇,可恨堪哀。顾当时乾坤,是谁境 界,君亲何处,几许人才。万死间关,十年血战,端的孜 孜为甚来。何须苦,把长城自坏,柱石潜摧。 虽然天 道恢恢。柰人众将,天拗转回。叹黄龙府里,未行贺酒, 朱仙镇上,先奉追牌。苦戴仇天,甘投死地,天理人心 安在哉。英雄恨,向万年千载,永不沉埋
理冤部纪事一
[编辑]《左传》僖公二十八年:晋人伐卫,楚人救卫,战于城濮, 楚师败绩。卫侯惧,出奔楚,使元咺奉叔武以受盟。或 诉元咺于卫侯曰:“立叔武矣。”其子角从公,公使杀之。 咺不废命,奉夷叔以入守。六月,晋人复卫侯。甯武子 与卫人盟于宛濮,曰:“天祸卫国,君臣不协,以及此忧 也。今天诱其衷,使皆降心以相从也。不有居者,谁守 社稷?不有行者,谁捍牧圉?不协之故,用昭乞盟,于尔 大神,以诱天衷。自今日以往,既盟之后,行者无保其 力,居者无惧其罪,有渝此盟,以相及也。明神先君,是 纠是殛。国人闻此盟也,而后不贰。”卫侯先期入,甯子 先,长牂守门,以为使也,与之乘而入。公子歂犬、华仲 前驱。叔武将沐,闻公至,喜,捉发走出,前驱射而杀之。 公知其无罪也,枕之股而哭之。歂犬走出,公使杀之。 元咺出奔晋。
《汉书晁错传》:“错为御史大夫,请诸侯之罪过,削其支 郡,奏上,上令公卿列侯宗室杂议,莫敢难,独窦婴争 之,繇此与错有隙。错所更令三十章,诸侯讙哗。错父 闻之,从颍川来,谓错曰:‘上初即位,公为政用事,侵削 诸侯,疏人骨肉,口让多怨,公何为也’?错曰:固也。不如 此,天子不尊,宗庙不安。父曰:‘刘氏安矣,而晁氏危,吾 去公归矣’!”遂饮药死,曰:“吾不忍见祸逮身。”后十馀日, 吴、楚七国俱反,以诛错为名。上与错议出军事,错欲 令上自将兵而身居守。会窦婴言爰盎诏召入见,上 方与错调兵食。上问盎曰:“君尝为吴相,知吴臣田禄 伯为人虖。今吴、楚反,于公意何如?”对曰:“不足忧也,今 破矣。”上曰:“吴王即山铸钱,煮海为盐,诱天下豪桀白 头举事,此其计不百全,岂发虖?何以言其无能为也?” 盎对曰:“吴铜盐之利则有之,安得豪桀而诱之?诚令 吴得豪桀,亦且辅而为谊不反矣。吴所诱皆亡赖子 弟,亡命铸钱奸人故相诱以乱。”错曰:“盎策之善。”上问 曰:“计安出?”盎对曰:“愿屏左右。”上屏人,独错在。盎曰:“臣 所言,人臣不得知。”迺屏错,错趋避东箱,甚恨。上卒问 盎,对曰:“吴楚相遗书,言高皇帝王子弟各有分地。今 贼臣晁错擅适诸侯,削夺之地,以故反名为西,共诛 错,复故地而罢。方今计,独有斩错,发使赦吴楚七国, 复其故地,则兵可毋血刃而俱罢。”于是上默然良久, 曰:“顾诚何如?吾不爱一人谢天下。”盎曰:“愚计出此,唯 上熟计之。”迺拜盎为泰常,密装治行。后十馀日,丞相 青翟、中尉嘉、廷尉驱劾奏错曰:“‘吴王反逆亡道,欲危 宗庙,天下所当共诛。今御史大夫错议曰‘兵数百万, 独属群臣,不可信’。陛下不如自出临兵,使错居守徐、 僮之旁,吴所未下者,可以予吴’。错不称陛下德信,欲 疏群臣百姓,又欲以城邑予吴亡臣子礼,大逆无道, 错当要斩,父母妻子同产无少长皆弃市,臣请论如 法。”制曰:“可。”错殊不知,迺使中尉召错,绐载行市。错衣 朝衣,斩东市。错已死,谒者仆射邓公为校尉,击吴楚, 为将。还,上书言军事,见上。上问曰:“道军所来,闻晁错 死,吴楚罢不?”邓公曰:“吴为反数十岁矣,发怒削地,以 诛错为名,其意不在错也。且臣恐天下之士拑口不 敢复言矣。”上曰:“何哉?”邓公曰:“夫晁错患诸侯彊大不 可制,故请削之,以尊京师,万世之利也。计画始行,卒 受大戮。内杜忠臣之口,外为诸侯报仇,臣窃为陛下 不取也。”于是景帝喟然长息曰:“公言善,吾亦恨之。”迺 拜邓公为城阳中尉。
《子定国传》:“定国字曼倩,东海郯人也。其父于公为县 狱史,郡决曹决狱平罗文法者,于公所决皆不恨,郡 中为之生立祠,号曰于公祠。东海有孝妇,少寡亡子, 养姑甚谨,姑欲嫁之,终不肯。姑谓邻人曰:‘孝妇事我 勤苦,哀其亡子守寡,我老久累丁壮奈何’?”其后姑自 经死,姑女告吏妇杀我母。吏捕孝妇,孝妇辞不杀姑。 吏验治,孝妇自诬服,具狱上府。于公以为此妇养姑 十馀年,以孝闻,必不杀也。太守不听。于公争之弗能 得,乃抱其具狱,哭于府上,因辞疾去。太守竟论杀孝 妇。郡中枯旱三年。后太守至,卜筮其故。于公曰:“孝妇 不当死,前太守彊断之咎,党在是乎?”于是太守杀牛 自祭孝妇冢,因表其墓。天立大雨。岁孰,郡中以此大 敬重于公。
《后汉书度尚传》:“尚为荆州刺史,见胡兰馀党南走苍 梧,惧为己负,乃伪上言,苍梧贼入荆州界。于是征交 阯刺史张磐下廷尉。辞状未正,会赦见原。磐不肯出 狱,方更牢持械节。狱吏谓磐曰:‘天恩旷然,而君不出, 何也’?磐因自列曰:‘前长沙贼胡兰作难荆州,馀党散 入交阯。磐身膺甲胄,涉危履险,讨击凶患,斩殄渠帅, 馀烬鸟窜冒遁,还奔荆州。刺史度尚,惧磐先言,怖畏 罪戾,伏奏见诬。磐备位方伯,为国爪牙,而为尚所枉, 受罪牢狱。夫事有虚实,法有是非,磐实不辜,赦无所 除,如忍以苟免,永受侵辱之耻,生为恶吏,死为敝鬼。 乞传尚诣廷尉,面对曲直,足明真伪。尚不征者,磐埋 骨牢槛,终不虚出,望尘受枉’。”廷尉以“其状上,诏书征 尚到廷尉,辞穷受罪,以先有功得原《杨璇传》:“璇灵帝时为零陵太守。是时苍梧桂阳猾贼 相聚攻郡县,贼众多而璇力弱,吏人忧恐。璇乃特制 马车数十乘,以排囊盛石灰于车上,系布索于马尾, 又为兵车,专彀弓弩。克共会战,乃令马车居前,顺风 鼓灰,贼不得视,因以火烧布布然马”惊,奔突贼阵。因 使后车弓弩乱发,钲鼓鸣震,群盗波骇,破散追逐,伤 斩无数,枭其渠帅,郡境以清。荆州刺史赵凯诬奏璇 实非身破贼,而妄有其功。璇与相章奏凯有党助,遂 槛车征璇。防禁严密,无由自讼,乃噬臂出血,书衣为 章,具陈破贼形势。又言凯所诬状,潜令亲属诣阙通 之。诏书原璇拜议郎,凯反受诬人之罪。
《孟尝传》:“尝字伯周,会稽上虞人也。其先三世为郡吏, 并伏节死难。尝少修操行,仕郡为户曹史。上虞有寡 妇,至孝养姑,姑年老寿终,夫女弟先怀嫌忌,乃诬妇 厌苦供养,加鸩其母,列讼县庭,郡不加寻察,遂结竟 其罪。尝先知枉状,备言之于太守,太守不为理,尝哀 泣外门,因谢病去,妇竟冤死。自是郡中连旱二年,祷” 请无所获。后太守殷丹到官,访问其故,尝诣府具陈 寡妇冤诬之事,因曰:“昔东海孝妇,感天致旱,于公一 言,甘泽时降。宜戮讼者,以谢冤魂。庶幽枉获申,时雨 可期。”丹从之,即刑讼女而祭妇墓。天应澍雨,谷稼以 登。
《吴志朱据传》:“据拜左将军,封云阳侯。嘉禾中,始铸大 钱,一当五百。后据部曲应受三万缗,工王遂诈而受 之,典校吕壹疑据实取考问,主者死于杖下,据哀其 无辜,厚棺敛之。壹又表据吏为据隐故,厚其殡。权数 责问据,据无以自明,藉草待罪数月,典军吏刘助觉, 言王遂所取,权大感寤曰:‘朱据见枉,况吏民乎’!乃穷” 治壹罪。
《张纮传》:纮子元,元子尚,孙皓时为侍郎,以言语辩捷 见知,擢为侍中中书令。皓使尚鼓琴,尚对曰:“素不能。” 敕使学之。后宴言次,说琴之精妙,尚因道晋平公使 师旷作清角,旷言吾君德薄,不足以听之。皓意谓尚 以斯喻己,不悦。后积他事下狱,皆追以此为诘,送建 安作船,久之,又就加诛。〈注〉环氏《吴纪》曰:皓尝问:“《诗》云: ‘汎彼柏舟’,唯柏中舟乎?”尚对曰:“《诗》言‘桧楫松舟’,则松 亦中舟也。”又问:“鸟之大者惟鹤,小者惟雀乎?”尚对曰: “大者有秃鹙,小者有鹪鹩。”皓性忌胜己,而尚谈论每 出其表,积以致恨。后问:“孤饮酒以方谁?”尚对曰:“陛下 有百觚之量。”皓云:“尚知孔丘之不王,而以孤方之。”因 此发怒,收尚尚书岑昏,率公卿已下百馀人诣宫叩 头请罪,尚得减死。
《汝南先贤传》:“永平十三年,楚王英谋为逆事,互相牵 引,拘系者千馀人,三年而狱不决,坐掠幽而死者百 馀人。天用灾旱,赤地千里。袁安拜楚郡太守,即控辔 而行。既到决狱事,人人具录其辞状,本非首谋,为主 所引,应时理遣,一旬之中,活千人之命。其时甘雨滂 霈,岁大稔。”
《晋书卫瓘传》:“瓘字伯玉,惠帝即位,以瓘录尚书事,加 绿綟绶,剑履上殿,入朝不趋,给骑司马,与汝南王亮 共辅朝政。亮奏遣诸王还藩,与朝臣廷议,无敢应者, 惟瓘赞其事。楚王玮由是憾焉。贾后素怨瓘,且忌其 方直,不得骋己淫虐。又闻瓘与玮有隙,遂谤瓘与亮 欲为伊、霍之事。启帝作手诏,使玮免瓘等官。黄门赍” 诏授玮。玮性轻险,欲骋私怨,夜使清河王遐收瓘。左 右疑遐矫诏,咸谏曰:“礼律刑名,台辅大臣,未有此比。 且请距之,须自表得报,就戮未晚也。”瓘不从,遂与子 恒、岳、裔及孙等九人同被害,时年七十二。恒二子璪、 玠时在医家,得免。初,杜预闻瓘杀邓艾,言于众曰:“伯 玉其不免乎!身为名士,位居总帅,既无德音,又不御 下以正,是小人而乘君子之器,当何以堪其责乎!”瓘 闻之,不俟驾而谢,终如预言。初,瓘家人炊饭堕地,尽 化为螺,岁馀及祸,太保主簿刘繇等冒难收瓘而葬 之。初,瓘为司空时,帐下督荣晦有罪,瓘斥遣之,及难 作,随兵讨瓘,故子孙皆及于祸。楚王玮之伏诛也,瓘 女《与国臣书》曰:“先公名谥未显,无异凡人。每怪一国 蔑然无言。《春秋》之失,其咎安在?悲愤感慨,故以示意。” 于是繇等执黄旛,挝登闻鼓,上言曰:“初矫诏者至,公 承诏当免,即便奉送章绶,虽有兵仗,不施一刃。重敕 出第,单车从命。如矫诏之文,唯免公官。右军以下,即 承诈伪。违其本文,辄戮宰辅,不复表上。横收公子孙, 辄皆”行刑,贼害大臣父子九人。伏见诏书,为楚王所 诳误,非本同谋者皆弛遣。如《书》之旨,谓里舍人被驱 逼赍白杖者耳。《律》:受教杀人,不得免死,况乎手害功 臣,贼杀忠良,虽云非谋,理所不赦。今元恶虽诛,杀贼 犹存,臣惧有司未详事实,或有纵漏,不加精尽,使公 父子仇贼不灭,冤魂永恨,诉于穹苍,酷痛“之臣,悲于 明世。臣等身被创痍,殡敛始讫。谨条瓘前在司空时, 帐下给使荣晦,无情被黜,知瓘家人数小孙名字,晦 后转给右军。”其夜晦在门外扬声大呼,宣诏免公还 第。及门开,晦前到中门后,读所赍伪诏,手取公章绶貂蝉,催公出第。晦按次录瓘家口及其子孙,皆兵仗 将送,著东亭道北围守。一“时之间,便皆斩斫。害公子 孙,实由于晦。及将人劫盗府库,皆晦所为。考晦一人, 众奸皆出。乞验尽情伪,加以族诛。”诏从之。朝廷以瓘 举门无辜受祸,乃追瓘伐蜀勋,封兰陵郡公,增邑三 千户,谥曰成,赠假黄钺。
《册府元龟》:“呼延谟为前赵陕都太守。先是陕妇人不 知姓字,年十九,嫠居陕县,事叔姑甚谨,其家欲嫁之, 此妇毁面自誓。后叔姑病死,其叔姑有女在夫家,先 从此妇乞假不得,因而诬杀其母,有司不能察而诛 之。时有群乌悲鸣尸上,其声甚哀。盛夏暴尸,十日不 腐,亦不为虫兽所败,其境乃经岁不雨。及谟为太守”, 访知其冤,乃斩此女,设少牢以祭其墓,谥曰“孝烈卓 妇。”其日大雨。
《魏书韦阆传》:阆子范,范子儁,太和中迁都水使者,所 在有声。世宗崩,领军于忠矫擅威刑,与左仆射郭祚、 尚书裴植同时遇害,语在《植传》。时年五十七,儁与祚 婚家,为忠所恶,故及于难。临终,儁诉枉于尚书元钦, 钦知而不敢申理。儁叹曰:“吾一生为善,未蒙善报。常 不为恶,今为恶终。悠悠苍天,抱直无诉。”时人咸怨伤 焉。
《慕容白曜传》:白曜以功拜使持节,都督青齐东徐州 诸军事,开府仪同三司、青州刺史,济南王,将军如故。 四年冬,见诛。初,乙浑专权,白曜颇所侠附,缘此追以 为责。及将诛也,云谋反叛,时论冤之。太和中,著作佐 郎成淹上表理白曜曰:“臣闻经疆启宇,实良将之功; 褒德酬庸,乃圣王之务。昔姜公杖钺,开隆周之基;韩 生秉旄,兴鸿汉之业。”故能赏超当时,名垂前史。若阃 外功成,而流言内作,人主猜疑,良将怀惧,乐毅所以 背燕,章邯所以奔楚。至如邓艾,怀忠矫命宁国,赤心 皎然,幽显同见,而横受屠戮,良可悲哀。及士冶伐吴, 奋不顾命,万里浮江,应机直指,使孙皓君臣,舆榇入 洛。大功亦举,谗书骤至,内外唱和,贝“锦将成”,微晋武 之鉴,亦几于颠沛矣。每鉴其事,常为痛心,圣主明王, 固宜深察。臣伏见故征南大将军、开府仪同三司、青 州刺史济南王慕容白曜,祖父相资,世酋东裔,值皇 运廓被,委节臣妾。白曜生长王国,饮服道教,爵列上 阶,位登帝伯。去天安初,江阴夷楚,敢拒王命,三方阻 兵,连城岳峙,海岱苍“生,翘首拯援。圣朝乃眷南顾,思 救荒黎”,大议庙堂,显举元将,百寮同音,佥曰“惟允。”遂 推毂委诚,授以专征之任。握兵十万,杖钺一方。威陵 河济,则淮徐震惧;师出无盐,而申纂授首。济北、太原, 同时消溃,麋沟垣苗,相寻奔走。及回麾东扫,道固御 璧,盘阳、梁邹,肉袒请命。于时东阳未平,人怀去就,沈 文静、“高崇仁拥众不朝,扇扰边服。崔僧祐、盖次阳、陈 显达连兵淮海,水陆锋起,扬旌而至,规援青、齐,士民 恟恟,莫不南顾。”时兵役既久,咸有归心,而白曜外宣 皇风,内尽方略,身擐甲胄,与士卒同,安抚初附,示以 恩厚,“三军怀挟纩之温,新民欣来苏之泽。遂使僧祐 拥徒弭斾,效顺军门。文静、崇仁弃城窜海,次阳、显达, 望尘南奔,声震江、吴,风偃荆、汉。及青州克平,文秀面 缚,海波清静,三齐克定,逖彼东南,永为国有。使天府 纳六州之贡,济、泗息烽警之虞,开岱宗封禅之略,辟 山川望秩之序,斯诚宗庙之灵,神筭所授,然抑亦《白 曜》与有力矣。”及氛翳既静,爵命亦隆,荣烛当时,声誉 日远。而民恶其上,妄生尢“隙,因其功高,流言惑听,巧 伪乱真,朱紫难辨,伤夷未瘳,合门屠戮”,鸿勋盛德,蔑 尔无闻,有识之徒,能不凄怆!臣谓白曜策名王庭,累 荷荣授,历司出内,世载忠美。秉钺启蕃,折冲敌国,开 疆千里,拔城十二,辛勤于戎旅之际,契阔于矢石之 间,登锋履危,志存静乱。及方难既夷,身膺高赏,受胙 河山,与国“升降,六十之年,宠灵已极。观其立功,足明 机运,岂容侥幸,更邀非望者乎!且于时国家士马,屯 积京南,跨州连镇,势侔云岳,主将骁雄,按钾在所,莫 不殉忠死难,效节奉时。此之不可生心,白曜足知之 矣。况潜逆阻兵,营岱厌乱。加以王师仍举,州郡屠裂, 齐民劳止,神胆俱丧。”亡烬之众,不可以图存;离“败之 民不可以语勇哉!”白曜果毅习戎,体闲兵势,宁不知 士民之不可藉,将士之不同己,据彊兵之势,因涂炭 之民,而欲立非常之事,此愚夫之所弗为也。料此推 之,事可知矣。伏惟陛下圣鉴自天,仁孝宰世,风冠宇 宙,道超百王。开国以来,诸有罪犯极刑,不得骸骨者, 悉听收葬。大造之恩,振古未有。“而白曜人旧功高,婴 祸沦覆,名灭国除,爵命无绍。天下众庶,咸共哀怜,方 之馀流,应有差异。愿陛下扬日月之光,明勋臣之绩, 垂天地之施,慰僵尸之魂,使合棺定谥,殁有馀称,选 其宗近,才堪驱策,锡以微爵,继其绝世。进可以奖劝 将来,退可以显国恩泽,使存者荷莫大之恩,死者受 骨肉之惠,岂不美哉!仰惟圣明,霈然昭览。狂瞽之言, 伏待刑宪。”高祖览表,嘉愍之。
《册府元龟》:“岑文本父之象,仕隋为邯郸令,坐事不得申,文本诣司隶称冤,时年十四,辞情甚切,占对闲雅, 人皆异之。其父竟雪,繇是知名。文本后为中书侍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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