钦定古今图书集成/经济汇编/考工典/第058卷
钦定古今图书集成 经济汇编 第五十八卷 |
钦定古今图书集成经济汇编考工典
第五十八卷目录
公署部艺文一
政事堂记 唐李华
鄂州新厅记 赵憬
泉州六曹新都堂记 欧阳詹
江州司马厅记 白居易
宛陵公署记 顾况
滑州节堂记 刘三复
陇州刺史厅记 沈亚之
御史台新造中书院记 舒元舆
楚州刺史厅记 吕让
宣州重建小厅记 沈颜
湖州录事参军新厅记 杨夔
韶州府新建公署记 宋余靖
燕堂记 富弼
抚州新建使厅记 王无咎
新修朿府记 陈绎
新修西府记 前人
重修御史台记 曾肇
尽心堂记 朱熹
民事堂赋〈有序〉 王十朋
宣化堂记 元刘因
太史院铭 杨桓
无讼堂记 刘懿
都水分监记 揭傒斯
愿治堂记 明王恕
东城公署记 舒芬
德礼堂铭 程㸅
重建提督军务行台记 王世贞
重建贡院记 张居正
湖防公署记 申时行
考工典第五十八卷
公署部艺文一
[编辑]《政事堂记》唐·李华
[编辑]政事堂者,自武德以来,常于门下省议事,即以议事 之所,谓之政事堂。故长孙无忌起复授司空,房元龄 起复授左仆射,魏徵授太子太师,皆知门下省事。至 武后光宅元年,裴炎自侍中除中书令,执宰相笔,乃 迁政事堂于中书省。《记》曰:“政事堂者,君不可以枉道 于天,反道于地,覆道于社稷,无道于黎元。此堂得以” 议之。臣不可悖道于君,逆道于人,黩道于货,乱道于 刑,克一方之命,变王者之制,此堂得以易之。兵不可 以擅兴,权不可以擅与,货不可以擅蓄,王泽不可以 擅夺,君恩不可以擅间,私仇不可以擅报,公爵不可 以擅私,此堂得以诛之。事不可以轻入重,罪不可以 生入死,法不可以剥害于人,财不可以擅加于赋,情 不可以委之于幸,乱不可以启之于萌,伐紊不赏,爵 紊不封,闻荒不救,见馑不惊,逆谏自贤,违道伤古,此 堂得以杀之。故曰:“庙堂之上,樽俎之前,有兵有刑,有 梃有刃,有斧钺,有鸩毒,有夷族,有破家。”登此堂者,得 以行之。故伊尹放太甲之不嗣,周公逐管蔡之不义, 霍光去昌邑之乱,梁公正庐陵之位。自“君弱臣强之 后,宰相主生杀之柄,天子掩九重之耳,燮理化为权 衡,论道变为机纽,道变倾身,祸败不可胜数。列国有 传,青史有名,可以为终身之诫。”《无罪记》云。
《鄂州新厅记》赵憬
[编辑]自昔秦置郡有守,汉魏以降因之,其秩二千石,虽有 监刺,而宰制威福之重,盖古之诸侯。鄂在楚为国,秦 为县,吴为江夏郡。绵历至宋,乃维八郡,置郢州。及齐 更郢为鄂。隋氏披其郡,犹谓之州官,则刺史而政无 条刺之法矣。皇朝沿袭旧制,或为郡,或为州,剖符责 成,其实乃太守之职。前代建置所理之处,其城不恒, 今之州即旧城于江夏,孙仲谋经营之,程普始守之, 当荆吴江汉之冲要,为藩镇固护之雄制。天宝以前, 四方无虞,第据编户,众寡等襄州望鄂,是以齿于下 后,四郊多警,㝢县沸腾,屯兵阻险,斯称巨防。朝廷寻 州陟列,将寄勋贤之重。广德二年,遂联岳沔事,置三 州都团练使。大历八年,加观察处置“使。十四年六月, 二使废。时置当州防御使,且属于江西,国家姑务省 官息人,而终虑咽喉襟带之地,思典守者既轻其权 矣,复欲俾任重,尤难其选。”是年十月,乃命秘书少监 兼侍御史李公授之。公名兼,陇西人也。到官三年之 五月,使改为三州防御使,江、岳隶焉。仍领元戎之副, 董江西诸军锐师,以伐叛于襄阳,既而克平。九月,就 加散骑常侍防御。州如旧。公之莅鄂也,今兹四年, 以清德诚信为教化,以至公深仁为字育。则廛闬里闾,侨旧咏歌,如婴儿之得乳母,馁夫之逢稔岁。理军 施令,其士卒欢庆亦如之,但加乎肃畏而已。由是所 防二千馀里,洞庭、彭蠡在其间,水舟陆车,山薮坞野, 皆我长城之内,用是嘉之。王人络绎,天书继至,三军 万户以为乐,而耆老惧去,不得而借也。初,刺史有大 小之厅,其度甚卑,或门屏迫近,或廊庑狭隘,将吏参 集,回旋偪侧,绵历年代,未遑革之。厅之左二曰府舍, 摧坏空旷,公乃划阔其地,作为新厅。大厦既立,长廊 以二,则俭。其规法,结构殊精。因士卒忘劳之力,出货 财足用之羡,经营有成,井邑莫知。惟昔之公门,今为 外入,“而遂东。广开崇墉,北达于里门。棨戟森列,戒徒 俨卫。每飨士誓众,骈罗广庭。萧墙之阴,旗旐缤纷。威 容克振,君子谓之智憬。将赴京师,目睹佳谋,辄纪新 厅之壁,庶允朝选之盛。”时旧有厅,《都团练观察使记》, 刺史无记,曩贤名氏,多所阙焉。是用求访遗者,得之 必书,盖李公之志也。求哲继踵,冀增辉于此堂。时建 中三年十有一月也。
《泉州六曹新都堂记》欧阳詹
[编辑]贞元八年,刺史安定席公为邦之二祀,冬造六曹之 都堂,公表微而虑远也。“天子建六官,以纪纲天下,刺 史分六司,用经纬封中。犹天之有四时,而人之有四 肢。一时不若,则岁罔成功;一肢不和,则体莫全用。”公 以六司之掾如股肱,思安之与身之安也。火流定中, 将坯城廓,亲览廨宇,首视斯署。既𬯎而隘,非凝神揆 务之所。日抚人民,不则有国,营宫室是亦为政。乃量 羡府以度用,指斯宇而命《易》。又曰:“处湫居卑,非智也; 烦人蠹财,非仁也。”吾欲全仁而就智,藏事者志之有 司。是以审基址,程广袤。山节藻棁僭也,削而不取;阶 茅茨檐偪也,革而是捐。非约非丰。允执厥中。然后计 其材,量日力,土木则酬之如市,人功则税之若时。物 乐民愿,未旬而毕。飞梁五道而通负,连楣六接以都 豁。阳轩遐引,阴户旁启,揖以重屏,翼以回廊,晻黔黔 以秘邃,屹崇崇以宏敞。夏处其达,则炎天以凉;冬居 其隩,则凄风以温。足以宁肌静心,以釐厥职者也。夫 哲人有作,不唯利身,在利人,不唯利今,在利后。想斯 堂者,公侯卿士,礼隔殊品,公不之降也,斯不亦利人 不唯利于身欤?坚壮固护,存延千祀,人不之建也,斯 不亦利后不唯利于今欤?睹斯堂,见公之意。时某处 某乙为司功,某处某乙为司仓、司户、司法、司兵、司田, 皆外庄内融,怀材抱忠,无回邪以莅下,有謇谔以承 上,当时之彦也。请列于《记》左,庶后之君子观名访德, 知夫是日,堂有人焉,建堂之明年记。
《江州司马厅记》白居易
[编辑]自武德以来,庶官以便宜制事,大摄小,重侵轻。郡守 之职总于诸侯帅,郡佐之职移于部从事。故自五大 都督府至于上、中、下郡司马之事尽去,唯员与俸在。 凡内外文武官左迁右移者递居之。凡执役事,上与 给事于省寺军府者遥署之。“凡仕久资高、耄昏懦弱 不任事而时不忍弃者实莅之。莅之者,进不课其能, 退不殿其不能,才不才一也。若有人蓄器贮用,急于 兼济者,居之虽一日不乐;若有人养志忘名,安于独 善者,处之虽终身无闷。官不官系乎时也,适不适在 乎人也。”江州左匡庐,右江湖,土高气清,冨有佳境。刺 史守土臣不敢远观游,群吏执事官不敢自暇逸,惟 司马绰绰可从容干山水诗酒间。由是郡南楼山、北 楼水、湓亭、百花亭、风篁石岩、瀑布庐、宫源潭洞、东西 二林寺、泉石松雪,司马尽有之矣。苟有志于吏隐者, 舍此官何求焉?按《唐六典》:“上州司马秩五品,岁廪数 百石,月俸六七万。官足以庇身,食足以给家。州民康, 非司马功;郡政坏,非司马罪。无言责,无事忧噫?为国 谋,则尸素之尤蠹者;为身谋则禄仕之优稳者。予佐 是郡,行四年矣,其心休休,如一日二日何哉?识时知 命而已,又安知后之司马,不有与吾同志者乎?”因书 所得,以告来者。时元和十三年七月八日记。
《宛陵公署记》顾况
[编辑]博陵崔公端宪,台出九江,涉吴换虢,三牧作乂,仁声 上腾。上褒之,以宣歙等州团练观察采石军使。内栖 茂行,外传纯德,德铺生人,生人受赐,所部无事,缉乎 井屋,高栋大庑,楼传高亭,署以崇牙,虔君命也,略五 千架,圬墁赭垩,烛乎一川,竹钉木屑,皆适所用,前镇 未之有也。其辟一士,未尝不当其任,其裁一简,未尝 不以忧人为心。兵马司南阳张伯阳,承公指挥,应接 不暇,广而不费,华而中俭,堡有严柝,封有巨防,巢洞 之寇,化为平民。铜宫战马,牛渚姑孰之隘,笼波络谷, 莫不帖焉。夫宣户五十万,一户二丁,不待募于旁郡, 而宣男之半已五十万矣。跖劲弩,耀雄戟,吞敌如脯, 戎心不启。其或有启戎心,备锐而袭之。淮海之援,过 宾之宠,亦所以补《凡例》也。庚辰年正月下旬日,前秘 书著作郎顾况记。
《滑州节堂记》刘三复
[编辑]者得以王命传信,俾先启行。至则考善地,庇丰屋,麾 斾以异之,歌钟以乐之,非征伐宴犒,申威行令,未尝 出此其大端也。是镇服膺梁洛,咽喉齐、魏。其气强以 劲,其人勇而忠。我连帅赞皇公,以全才上略,标柄中 外,沛为霖于将命,膺作翰之攸寄。岁直己酉,拥旄来 斯。公以明诚报一人,以大信示三军,膏润慈惠,风驰 教化。未洽旬而群甿爱戴,才越月而五校训齐。及逾 年也,则鳏惸咸乐业,豪夺不敢犯,战具备而军声振 矣。顾谓募吏曰:“君之宠授,伟此瑞节,所处不严,人何 以瞻?”于是建宏规模,大壮去屑,密图,宏敞。磴道回廊 缭其下,翚飞鳞葺攒其上。孑孑然倚静深而相合,渠 渠然拂埃壒而孤峙,邻墙藩而俪公署。实辕门之蕴, 抑外阃之雄。欤!举事必书,《春秋》之义。由是秉笔砚于 公之门者,承命纂述,谨志于堂阴。
《陇州刺史厅记》沈亚之
[编辑]昔制戎于安西瀚海之时,而陇汧去塞万三千里,其 处内居安如此。朝之命守,犹以为重地,必拔其良能。 当时之务,其难者不过理宠门大家之内园陂池而 已。观升平之塞,其须贤如此。今自上邽清水以西六 镇五十郡既失地,土为戎田,城为戎固,人为戎奴婢。 顾陇泾盐灵,皆列为极塞,而陇益为国路。凡戎使往 “来者,必出此,视其守由主人也。其言语威仪,岂容易 而处。近世朝之命守,殆未能注意耳。”今清河崔公承 宠,世仕安西军司马。公生长于戎,然而神性杰异,行 贤知之路,颇通《诗》《书》,又能博九州山川之理,而国中 之士,知而仰者无几人。近岁西戎累犯塞,前年今上 即位,欲以姻交北虏,以辅中国。公上书两言蕃之事, 天子览书,以为必能伺戎夷情,故命使之。今年拜守 陇州,拜之日,朝之卿士咸以陇之得贤为贺。居郡而 戎来者,必惮爱而去。呜呼!何向之命守未能注意,而 今之悟得其人贤?何向之知者无几,而今之称者盈 朝?岂一郡之事,有时而理邪?一郡之人,有时而幸邪? 智者之道,有时而用邪?长庆初。余西视戎。至于陇下。 闻郡人之所美。故历署而刻记焉。
《御史台新造中书院记》舒元舆
[编辑]王者执生杀之柄造天下,使百度顺而已矣。其或不 顺与顺而不得其度者,皆属于御史府。府之动静,为 朝廷纪纲之职,与百司绝类。盖百司坐其署,但专局 而已矣。入于朝与启事于丞相府,亦不出乎其位,是 以朝罢而各复其司,以无事于朝堂与中书也。若御 史台,每朝会,其长总领属官谒于天子,道路谁何之 声,达于禁扉。至含元殿,西庑使朱衣从官传呼,促百 官就班。迟晓,文武臣僚列于两观之下,使监察御史 二人立于东西朝堂砖道以监之。鸡人报点,监者押 百官由通干观象入宣政门。及班于殿庭,则左右巡 使二人分押于钟鼓楼下。若两班就食于廊下,则又 分殿中侍御史一人为之使以莅之。内谒者承旨唤 仗入东西阁门,峨冠曳组者皆趋而进。分监察御史 二人,立于紫宸屏下,以监其出入。炉烟起,天子负斧 扆听政,自螭首龙池南属于文武班,则侍御史一人, 尽得专弹举不如法者。由是五府之属入殿内,其职 益繁,其风益峻,故大臣由公相已下,皆屏气窃息,注 万目于吾曹。吾曹坐“南台则综核天下之法,立内朝 则约绳千官之失,百司有滞疑之事,皆就我而质。故 乘舆所在,下马成府,釐朝廷之纲目,与坐台之判决 者相半。”是以御史府故事,于中书之南,常有理所,先 时惟中丞得专寓于尚舍一院,若杂事与左右巡使, 则寓于西省小胥之庑下。遇大朝会时,吾属皆来,则 分憩于杂事巡使之地;既寓于小胥,则我实客也。每 亡事而去,则主人必坌而入,喧哗狼籍,其态万变。向 之《霜棱》尽为涕矣,岂吾君以天下纲纪属之于我 之意邪?上元二年,侍御史刘孺之作《直厅记》,初拜仪 云:“谢宰相讫,向南入直省院候端长。”又入中书仪云: “到直省院,入门揖端公讫,各就房。”呜呼!以御史之重, 前时作者之记,恬然以直省院为记,君子未尝有非 之者。神羊之神,何其翳而不光邪?圣唐太和三年己 酉岁,天子擢尚书吏部郎中,河南宇文公为御史中 丞,诏下之日,不仁者相吊。御史府新例,知杂事一人, 中丞得以选于廷臣。河南公既拜之日,上言请尚书 司勋郎中琅琊王君以自辅。识者曰:“河南、琅琊,同心 异质之人也。心苟同,虽坚金可断于御史乎何有?”他 日杂事,果以寓直省院为叹,迺议于中丞,深乐之,即 持启于中丞曰:“此前日之阙也,中丞能为之,岂直柏 署之光乎?实羽仪五府之多也。”皆佐其意事得闻于 上。上曰:“良有是乎?”俞其请如响,即诏度支出钱百万 以资焉。乃于政事堂直仟之南选地以作之。中书之 南,实天下会计之地,不容咫尺之隙,非雄重清切之 司于此岂容足乎?我是以得规制为之焉。旧中丞院 在西,与西院相绝,遂以其地易大京兆院,合为三院, 东西四十六步,南北四十步。由东为首,其一为中丞其二为杂事,其三为左右巡使。若中丞升为大夫,改 官不改院。若三院毕,朝集,台院附于杂事,殿察附于 巡使,其名总号为“御史台。”中书南院,院门北辟,以取 其向朝廷也。其制:自中书南廊加南北为轩,入院门, 分东西厢,为拜揖折旋之地。内外皆有庑,蟠回诘曲, 瞩之盈盈。然。梁栋甚宏,柱石甚伟,椽栾楶棁,丽而不 华;门窗户牖,华而不侈。名木修篁,奇葩秀实,若升绿 云,若编青箫,以至于几案笔砚,帘幌茵榻,果笾茗器, 皆新作也。从官胥士,役夫走马,勾稽案牍,饮食休息 之地,皆“得其所。若百官之请事,群吏之参谒,入吾门 将祗伺于屏者,见吾轩堂阶闼之严固,不俟戒而自 肃。为此者何?尊天子也。五府为天子耳目,宸居堂陛, 未有耳目聪明,堂陛峻正,而天子不尊也;天子尊,未 有奸臣贼子而不灭也。奸臣贼子尽灭矣,可以自朝 廷至于海隅,荡荡然何所不理哉?”吾之作,岂是志小 者、近者之心邪?谨按高宗天皇大帝作大明宫,将二 百年矣。当时有司经度,曾不是思,将以待我而作。我 之所以作,盖前补二百年之遗事,后贻千万年之不 朽。搢绅观者,命为御史北台,闻者谓之知言君子曰: 《移中丞杂事》。今之心于大柄,天下岂有遗事哉?某备 寮属,得闻君子之论,且承公命。其记于是乎书。乃题 《中丞杂事》,洎三院主主簿官封名氏于其后,以为一 时之盛事。“太和四年岁次庚戌八月十六日丁巳记。”
《楚州刺史厅记》吕让
[编辑]稽圣人,栋字之用博矣。太上垂典法,利众庶;其次革 坏弊,镇形胜;其次辨尊卑,示升降;最下炫采色,饰土 木,华其视,荣其体而已。若参而合之,则贤智公侯之 居也;若舍其本而务其末,则货殖匹夫之居也。能是 制者,不亦鲜乎?扬州属都,楚实甚大,提兵五千,籍户 数万,其事雄冨,同于方伯。然则刺史大厅,卑而且俭, 紊诸侯之等威。每冬至岁首,文武毕集,内不足以陈 俎豆,外不足以容卒卫。及夏秋之交,淮海蒸湿之气, 中人为病,多至烦热愤闷,居常无以逃其虐。有事宴 于斯,皆翕翕流汗,往往仆于地,不卒其会而散。自刺 史至将校百吏,尽知其不可,思欲改造。而久远已来, 为日者巫人称阴阳鬼神之事以阻之,且曰:“岁深,有 物来凭,更之则不利。小以罪贬,大以凶终。”杂然共说, 如出一口。前守或有构材定日,视之惕息,卒不敢毁 而止。太和七年,天子以大理少卿荥阳郑公活无辜 当刑者四十馀人,殊其绩,命守于楚。既至累月,威肃 仁覆,罔不得理。戎行农室,遽告无事。公将易前非,诚 询于众,众果以咎征止公。公笑而谕曰:“吉凶由己,灾 不自起。况阴阳变化,人事之符。勿忌勿拘,以道为模。 苟不失正,无二其图。敢断不疑,鬼神随之。与众共利, 曷虑于危。秉直在公,余为蓍龟。乃筑崇基,乃创宏规。 悦使乐成,不亟不迟。法度既备,丹素亦施。清气和风, 旦暮飔飔。氛厉不干,笑语自怡。大会其中,寒暑皆宜。 骈罗鼓钟,间发埙箎,剑士伎儿,饮食熙熙,以宽以容, 逮于养厮,观迩及远,何物不绥,不祥之词,沈寂无为, 守正之报,必及其期,则郑公持大权,临大节,不挠不 惑”者,用此心也。昔贤行事,亦有据经合道,不夺阴阳 鬼神之说,然未有决然违俗与众,祸福之口牢甚不 可破如此其著者,岂非明识达量,以义忘私,不苟一 时,遗利后代耶?使有土二千石,去蠹除弊,悉若是举, 天下何忧于不理哉?且《诗》咏斯干,《易》规《大壮》,皆美居 处有制度,可以化人成俗也。八年夏,予罢郡西归,道 出于此,而是厅新成,忝《春秋》之徒也。见不朽之作而 无述焉,心窃耻之。请书本末,以告来者。其他善政能 事,有风俗言,故不采列于《记》上。“太和八年八月一日 记。”
《宣州重建小厅记》沈颜
[编辑]“界,江南宣州,实为奧区。凡厥贡之盛,厥土之饶,则古 所良也。暨钜盗起,芒砀环弊于四方,是邦载罹窘厄, 虽城隍仅免,而外无孑遗矣。”及兵部裴公庆馀去任, 窦常侍聿自池牧来临,莅事未几,遽为秦彦所据,奸 连邻憝。一旦拥兵渡江,引党赵锽,以代己任。是岁南 徐刘颢作乱,扬州继丧师律,二境流离,人不堪命。弘 农王方化自淝水,爰奋义旗,询于同盟,则田公司空 首决宏谋。及维扬克定,秦彦就诛,宣人有言曰:“何独 后予,徯其来苏。”弘农王允悯是诚。我公复励兵进讨, 锽悉锐逆战,亟为崩之。及追蹙保垒,兵食内空,而外 不绝,商市无改肆。锽知人和在彼,乃冒围宵奔,我公 追擒之,自此江表略定。大顺元年建子月孙儒大据 维扬,又来寇我。举不以义,自老厥师复为我公擒之, 其众尽溃。弘农王去宁扬土,我公嗣总藩条。天子嘉 公之勋,就转左仆射,命观察。于是明年建宁国节度 使,又明年加司空。宣城荐属戎事,便厅久缺,司署者 进言曰:“盍葺诸?”公曰:“民室未完,民逃未复。”于是用文 德以来之。既来而安之。不期岁,车者阗阗,舟者联联, 比屋滞货,盈市溢廛。司署者复进言曰:“民室完矣,民
逃复矣。”公曰:“仓廪未实,田野未辟。”于是薄其赋而省其徭,给其乏而赈其饥。不期岁,荷耰秉犁,撬蟠于泥,如云之稼,穰穰在畦。司署者复进言曰:“仓廪实矣,田 野辟矣。”公乃许。然后度材相址,不𠍴匠事,横梁虹亘, 山节峰峙,嶪嶪崇崇,观者改视。公喜,退顾人曰:“凡事 之治不治,无贤愚贵贱,显然知异。观此,当其未治,人 咸慊之,及其治也,人咸荣之。则吾于为政也,岂不荣 乎治哉?我今欲刊成绩,宜付所能,则沈氏子以文售 子,其何可辞焉!”乾宁二年乙卯秋九月八日记。
《湖州录事参军新厅记》杨夔
[编辑]“度材者定曲直于绳,较物者决轻重于衡。盖绳无欺, 衡无私,故人所取镜也。”今使五邑之吏,枉正无所逃, 千里之情,毫厘无所差,束其内外,必蹈乎规矩,戢诸 桀黠,知慑于刑宪,斯郡主簿有绳衡之无私,为得其 任矣。高阳许鎕以前秋曹掾端于谳狱,诏宠之,迁陟 斯任。自兵兴十五载,事隳宿贯,守国之法制,禀朝之 政令者,由关而东,郡亦无几。唯吴兴遵《国经》,体旧章, 上下谦敬,确然不渝。然此数万众兵之所给,固系于 土赋,俾其役不重,敛不烦,吏不苛,民不疲,万目自正 者,全在提其纲乎!君制事以义,制心以礼,节,不为势 易志,不为强夺,“静以督其下,故其下肃;恪以莅其事, 故其事简。”由是众吏畏而庶务集,竟“致于讼弭而刑 措矣。广明中,妖巢揭竿以犯帝阍,遂俾翠华有西南 之狩,梁郑周秦之甲,皆阁手无所敌。”凡五改火,銮驾 外驻。甲辰年,今太守以彭门之师擒巢于莱芜,提其 颅荐于成都。明年春,玉辇还阙,遂以功牧于吴兴。帝 念殊庸,位不配德,诏加防御,以高其位。始开幕延宾, 增吏拓制度,于是取督邮之旧署为“防御使院。”夫檐 楹迫则耳目泥,居处芜则思虑昏。今兹视于前则浅 而露,觇于后则湫而陋,得无泥与昏乎?而又藂篠杂 卉,荫蘙阶序,列衙者乱其次,授事者丧其局,摩肩骈 足,亵礼亏敬。君乃命梓人,择瓌材,敞前楹,严层扃,设 外屏以肃其入也,构环廊以庄其位也。撤旧增新,拥 隘咸“革,列目之物,罔不完美。睹其显敞,则夏夺其暑; 居其奥密,则冬却其寒。地斯清,境斯胜,足以豁听视, 爽精神,导中和之性,增冲澹之趣矣。君子是以知蕴 智者于事敏,负才者应用周。如水于器,方圆无所滞; 如丝于色,元黄无不入。如是则化圮为完,易卑为高”, 盖出于馀力乎?况君行己之道,及物之利,其察也鉴 焉,臧否无匿。其信也潮焉,朝夕不忒。俗茹其正,吏饫 其直。叔向所谓“明察之官,忠信之长”者,于此而见矣。 斤涂毕役,君以夔业于文,且谓记年表事,《春秋》之曩 志也。兹厅之立,既始于我,而载祀莫纪,无乃取议于 将来乎?其为我书之。无虚美,无加饰。惟实是编,足以 贻后。遂谨而书之于东墉,以记厅之始。
《韶州府新建公署记》宋·余靖
[编辑]“古者诸侯宫室车服,各视其命之数,故台门露寝,将 将耽耽。自秦人罢侯,汉沿魏袭,郡有守,州有牧,颁条 诏,专生杀,虑其久而固人心,必三岁而易之,修职贡 于天子。在千里外,则递促其期,有再期而易者。故州 人视刺史如路人,刺史视公堂如传舍”,民病尚不肯 疗矧完葺廨宇耶?韶在番禺之北,去天子都城三千 “而遥,故为远官”,去留之心不固,又可知矣。皇上即位 之八年,以今尚书员外郎太原王君守其土。下车之 始,纲目咸振。束黠吏以绳墨,制强宗以斧斤。威声一 驰,境内知禁。然后险者倾,潦者平,痼者愈,魇者醒,仆 者起,昧者明。霜清物寒,日和春融,畏爱所交,衣被黔 首。于是中诏得比内诸侯,满三载而易,从所请也。政 成事简,地居冲要,筑室卑陋,人何所瞻,不欲视廨舍 如前人之视民病也。由是因基构,程用度,壮栋梁,丽 榱桷。山有美材,不赋于民;官有缮工,不兴其役。焕诸 侯之采章,谨列郡之仪式。挈壶所以授朔,树戟所以 示威。乃伉高门,以备其制。分争辩讼,夙兴夜寐,外至 中堂,各有攸处,首徇公也。兔穴防奸,简书山积,虎符 领兵,器甲犀利。对峙二库,加以层楼,谨曝凉也。接贤 序宾,容豆举觯。则有东西小厅,地煖春和,百卉先媚, 亭曰“探芳”,疏池酾流,一水回合,亭曰《环翠》。射侯之亭 曰《百中》,可以观德也。燕居之亭曰“清虚”,可以熙神也。 翚飞翼舒,不僭不偪,城隅一楼,景最奇绝。东溪北山, 秀在眉宇。落成之日,露袭竹柏,味饴颗珠,圆美可爱。 亭曰“甘露”,纪嘉瑞也。至于胥吏分联廪储,供上风雨 之庇。使葺之工既毕,民吏趋走扶伏,固请砻石刻文, 以纪成绩。星飞一介,见辱嘉命。谨按《图经》,控扼五岭, 韶为交衢。父老相传,虞舜南巡,奏乐于此,郡因以名。 西汉置曲江县,为南海之望邑。西晋立东衡州,居湖 南之属城。齐梁为始兴郡,置内史以莅之。伪刘割据, 析其地建英、雄二州,故始兴之名,移于他郡。皇朝开 国,军事民政,咸俾儒臣领之。邕、容经略,名存实亡,拟 于舜、《韶》,彼则负矣。唇齿湘江,咽喉交广,地之重也;霜 露北均,疫疠南尽,气之和也;霞变万栱,云蒸千础,丽 之广也。合是数美,为郡国最,不亦善乎!君以天圣元 年自殿中丞领银菟符,期年之间,再增秩至屯田员外郎,则为郡之才、之政为万乘知可见矣。明道元年 十一月重建。
《燕堂记》冨弼
[编辑]佐著作乐君宰福昌,筑室署下,走使问名于余,且揭 地图以来谒辞为志。按图,福昌古宜阳地,战国韩所 都,西压秦境,二国争胜相攻,取此为兵冲。西南有山 极高,似熊耳,汉樊贼委甲齐之,是则古斗壤也。二京 往来南路,近出县侧,人甚嚣坌。世以迥故,径取崤渑 为东西道,由是此路遂僻。今人举洛都寰内邑历历, “独福昌居胜绝。二山夹起,迤逦西去,崄耸如峙,河流 在中,乡人濬其流以莳稻,横斜潴亩,支鹜脉散,为畦、 为陇,为沟浍,为堤塍,方方如棋者,逾数万计。厥田膏 沃,多丘陵原冈。厥植多竹,多松柏于。近水多蒲蕖蕙 芷。厥兽多熊,多麝麏麋。厥鸟多鹥鹊鹏鹄。山水重叠, 气色秀润,不假御桴舟、驰惊澜,而坐”见江山。又风俗 冨腴,人情舒闲,耕者渔者,或旁山趾,或临水涘,与野 物杂居,不识斗争。乐君长于治剧,至是法令罕任,收 志静虑而已。一日得厅背露地,诛丛薄,发石砾,代以 洁壤。迁沟迺暨,作为是室,以纳休燕。林水逶邃,左右 回合。前有池,纵广裁百尺,水色溶漾,风去如鉴,飞梁 跨越,渴虹下饮。池中有亭曰“凝碧”,后倚山曲折而上, 凡数十步。胁间有亭曰“凌云”,周旋环视,群峰插天,相 连无间。噫不出户庭,而所得之景,如游千万里外。思 水则临前池,思山则登后亭。登临既怠,于是止而憩, 偃而寐,起而吟,咏以笑。图书琴瑟,玩好古器,莫不具 在,熙熙融融,不知景物之怡乎性也。娱燕如此,命名 曰“燕堂。”堂东西五楹,南北五椽,任材之质,不以藻画。 自始兴工,至毕凡廿日。明道二年冬日记。
《抚州新建使厅记》王无咎
[编辑]“善为政者急其所急以及其所缓,而经理于缓急之 际,亦各有方。不善为政者反此。若夫教化以夺其未 顺之心,衣食以厌其必得之欲,蔽不可留之狱讼,恤 无所告之老穷,简阅官吏,崇其善而替其恶,此最其 所急而不可缓者也。至于城池之所以备豫,廨舍之 所以兴居,仓库之所以出纳,以及台榭、厩驿、亭圃之” 区区,宜革而革,宜修而修,此差可以缓而不可废者 也。故夫用事于一州者,得宏敏周通之君子,则将能 周旋裁处,急当其急,缓当其缓,常不缪于序。而其间 又周旋经理,使其利足以掩害,其损足以为益,薄费 而厚得,近举而远存。不然,得鄙近偷惰之吏,则其裁 处多不能当其序,而经理又不能适其宜,如前之云 云者,此后世之通患,而谊儒法士所为发愤思古也。 治平二年四月五日,抚州之厅成,太守司农少卿钱 公暄革,唐刺史危全讽之所建也。盖全讽之建,当天 祐之元年,至今殆二百年,而其势将坏,故公始议革 之。而方是之时,公之为州,已逾年矣。其政令已行,而 吏民顺谐,岁常有年,狱讼清简,公夷然无为也。于是 使四县之令,各备其材,而不自惮其烦,绻缱督视,故 能以旬有二日而成。既成,则其规模高广,皆逾于旧。 而其始又以智损其中六楹,故使坐其下者宛转四 顾,豁然虚旷,称夫临堂堂千里者之势。其用于事而 善如此,真所谓宏敏周通之君子哉!噫!天下之有抚 州,而抚州之宜有治厅者固无穷;而治厅之内,太守 迭处而迭去者亦无穷也。然则今日之役,不有文字 之曲折,以托于无穷之间,则后之人孰知?夫为是役 者自吾钱公始而为之又适当其序,且有方也。故无 咎承公之命,不敢辞以不能,而遂为之记云。
《新修东府记》陈绎
[编辑]中书政事本也,宰相三公官也,官不必备,唯其人,匪 其人不居,且体貌大臣,礼重而庄,物采显庸,宜备而 称,岂曰私其人哉?盖所与坐而论道,不下席而致太 平之功者,二三执政而已。国朝以来,尚袭唐故,大臣 多不及建里第,而僦民居间至距城数里之外,东西 南北回远不相接也。四方奏书,缓急报闻,吏卒持走 “遍历诸第,一有漏露,稽违失亡,其可逮乎!而又暑寒 雨风,晨趋暮还,舆卫驺呵,导从前后,缙绅士大夫造 请纷驰于里巷坊曲之隘,甚非尊严体貌之观也。今 禁卫三帅率有公廨,庶官省寺亦或有居,而独大臣 不列府舍。每朝则待漏阙门之次,入则议政殿上,退 即听事,群有司公见,请白可否。少休”,吏史抱文书环 几案,左右颉颃以进,至日下昼数刻始归。夫以王城 辇毂之大,其制度之阙如此。乃出圣画、新刱二府,亲 遣中人度地于阙之西南,轮广方制,房皇钩折,绘图 以闻,即刊定于禁中。申命三司,饬吏诸司计工程材 役,不妨时,费不病官。自熙宁三年秋七月兴作东西 府凡八位,总千二百楹。明年秋八月,东府四位成,诏 知制诰臣绎为之记,臣拜手稽首以书十月工实之 次。谨按三代盛王,繇礼义之政,至于周而大备。文章 典刑,物采位叙,炜然见于朝廷之表。公卿内外,居有 室宅,上不为过侈,下不为苟纳。出则宠之淑旗龙章 钩膺之驾;入则具之列鼎,蒲进粉纯之居。仰而视其宫,则有榱题之袭密;俯而摄其衣,则有衮舄之严丽。 且谓“不如是不足以待其人,非其人不足以相天下 之政,故其取予屈舒,厚薄等杀,一谓之天秩。”先王之 泽既竭,能道古人之言者,起以其私学蔽尚,迷谬世 俗,虽有志之主厌然,而所慕者不过耳目之所习,呴 呴而望其下者益卑。西汉去治世未远,开“丞相府四 出,门无阑不设,铃不惊鼓,深大宏远,无有限节。郡国 守长吏得以岁上计事,国有大议,车驾亦亲幸而临 听焉。”然其议不过军功武爵期会督责之故。至于东 汉,仍建公府,苍龙阙东偏,其制度虽存,而称号不复 于当时。盖用人授位,出于一切,其烦文虚器,隆杀存 亡者,亦无足以系政事之“重轻。”宋兴之初,平定四方, 烜耀神武,遂一宇内。颇用战勋阀阅将帅之人,浸久 而安,生民乐嬉,百年之间,轨迹运行,将臣相臣,夜寐 夙兴,罔敢有懈。皇帝临位,躬揽权纲,显白训义,图维 先王治理之实,置府设属,大放古制。文武弛张,名器 有等,大小尊卑,靡不遵序。夫名者,礼之分也;位者,处 其名之器也。名既正然后任责之理得而百事修明 名不正则任责之理废而百事隳必使望其器可以 知其职可以知其人。《书》曰:“股肱喜哉!元首起哉!百工 熙哉!”是繇天子任大臣以道而率作兴事罔不喜乐 赓歌卒起乎!治功之隆盖君臣会遇千载之甚盛德 也。若乃圣作物睹宣耀典训垂万世之丕则考不磨 之斯文,其不在二府之制,而在道德之意乎
《新修西府记》前人
[编辑]唐初典兵禁中,出于帷幄之议,故以“机密”名官。开元 中,设堂后五房,而机密自为一司,其职秘,独宰相得 知,舍人官属无得预也。贞元之后,藩镇旅拒,重以兵 属人,乃中官分领左右神策军,而枢密之职归于北 司。然尝寄治省寺庑下,延英会议,则屏立殿西,势犹 厌厌,传道宫省语而已。至其盛时,其贵者号中尉,次 则枢密使,皆得贴黄除吏。唐末既除北司,并南北军 于枢密使,遂总天下之兵。五代以来,多以武人领使, 而宰相知院事。国朝复置副贰、签书、直学士之名,大 略文武参用,间以宰相兼领之,故得进退大吏,预闻 机政,其任职盖重矣。古之公卿,入则相与谋于朝,出 则相与谋于家,冢宰膳夫之政,不至“于耳目,而天下 四方之事,每得于燕处之际,故其为之不劳,而日常 若有馀。今未明而入,进见请决于陛席之前,退而百 执事叩阁禀事,吏持书奏,周走闾巷,终日不得与二 三大臣谋求,若古人之春容有馀,势固不行也。”熙宁 三年,诏营两府于掖城之南,其任枢密使者为西府。 于是有司知上之所以优隆大臣,将以修天下之政 于堂陆之下,莫不率职底功。士献其能,工致其才,不 周岁而告成。臣谨按枢密、司马之职事,而周制属于 夏官。秦、汉曰太尉,亦冠将军之号,禄比丞相,置官属 掌兵武。夫善用兵者,使之至于无兵,善治兵者,治之 至于无事,然后天子之威刑震耀,偃然憺折于万里 之外,噫非二三大臣曷以哉?若夫仰而登则恩见于 榱梠,俯而宴则礼见于阶陛,周旋指顾,无非上之致 隆于己者,是则其所以享宠而居是者,可无思乎?
《重修御史台记》曾肇
[编辑]元祐三年,新作御史台成,有诏臣肇为之记。臣肇伏 自惟念,幸得备位从官,以文字为职,此大手笔虽非 所克堪,然义不得辞,谨拜手稽首而记之曰:维《御史》 见于周,掌赞书受法令而已。战国以致执法,亦记事 之职也。至秦、汉始置大夫,位亚丞相,副曰中丞,督部 刺史,受公卿奏事,举劾按章。其属有侍御史,出讨奸 猾,治大狱,于是专绳纠之任。厥后政事归尚书,而御 史与尚书、谒者并为三台,大夫更为三公,而中丞为 台率,与尚书令、司隶校尉朝会,皆专席为三独坐。隋、 唐复置大夫,天下有冤而无告者,得与中书、门下省 诘之,谓之“三司。”自是御史益为雄峻。其属则有殿中 监察,并侍御史为三院,侍御史一人知杂事,横榻而 坐,谓之“南床”,皆专弹劾,不言事。本朝因之,至真宗皇 帝,增置言事御史,其后皆得言事御史,相率廷辩,小 则人得自达,故其任视前世为尤重,非但谨朝会、听 狱讼而已。列圣相继,皆假以宽仁,使得自竭。是以风 采所加,百僚震肃,朝廷倚而益尊,奸邪望而知畏。初, 本朝虽因唐制,然以大夫为兼官,不治台事。以郎中、 员外郎兼侍御史知杂事,以贰中丞,以太常博士以 上为三院,未至者则为御史里,行监察。故事,内察尚 书六曹,外巡按郡县,久之亦废。至神宗皇帝,大正官 名,始归大夫职,以侍御史治杂事,罢御史里行,而复 六察官。分守既定,迺相官府。盖御史台建于宣化坊, 自开宝五年,才有东、西岳。七年,雷德骧分判三院事, 请于上而大之,屋不及百楹。天禧二年,复诏增广,遂 至三百六十楹。讫于元丰,垂七十年。寖以圮坏,神宗 皇帝伻图程工,以授有司。旧阙大夫听事,踵邺都制 度,阙门北乡,取阴杀之义。又形势卑下,无以重威。至 是,命置大夫听事,辟门东乡,增卑为崇,培“下为高,其规橅宏远矣。继志述事,属于后人。”今上即政之初,务 先慈俭,土木之勤,咸诏勿事。惟台之建,实遵先训。犹 以大夫虚员,姑省营筑,辟门北乡,仍故不改。经度损 益,断自圣心。以元祐二年六月己亥始事,三年八月 庚辰卒。功用人力十万五千,为屋三百五十一楹,视 旧小贬,而亢爽过之。门闼耽耽,堂室渠渠。长贰佐属, 视事燕休。翼翼申申,各适所宜。吏舍囚圄,深靓严固。 案牍簿书,栖列有序。所以观示都邑,表正宪度,揆诸 典章,于是为称。昔周人考室,见于《风》《雅》;鲁国作门,记 诸《春秋》。后世传诵,为载籍首。恭惟神宗皇帝受命承 序十有九年,建立经常,皆应古义。好恶无私,赏罚不 僭,而纲纪“是张;宫室弗营,池籞苟完,而府寺是崇。故 能垂精风宪之司,以启后嗣之意。二圣恭己,开辟言 路,聪无不闻,明无不烛,士有以言获福,不闻忠以取 祸。耳目之地,宠遇莫抗,故能新是栋宇,以成前人之 志。”是宜著在文字,刻之金石,以度越周鲁,垂休无穷。 顾臣之愚,言语浅陋,何足以发扬圣德,称明诏之万 一哉!虽然,臣尝闻之,“责人非难,责己惟难。”御史责人 者也。将相大臣非其人,百官有司失其职,天下之有 败法乱纪,伏谗蒐慝者,御史皆得以责之。然则御史 独无责乎哉?“居其位,有所不知,知之有所不言,言之 有所不行,行之而君子病焉,小人幸焉”,此御史之责 也。御史虽不自责,天下得以责之。惟其不难于责己, 则施于责人,能称其任矣。能称其任,然后危冠盛服, 崇墉峻宇,游焉息焉,可以无愧。苟异于是,得无馁于 中哉?臣故不自揆,辄因承诏,诵其所闻,以告在位者, 使有以仰称夫列圣褒大崇显之意焉。
《尽心堂记》朱熹
[编辑]予友范伯崇,始仕为庐陵属邑主簿,不小其官,遇事 亡所苟,遂以干敏闻。州藉其才,奏取以代录事之病 不能事者。庐陵民素嚚讼,治狱者常患不能得其情。 伯崇既尽心焉,而又廉勤以捷于下,恳恻以伸于上, 于是小冤必白,而奸民无所幸免,一郡称之。官以无 事,则以暇日葺其问事之堂,而取“君子尽心”之云者 榜之,又大书《噬嗑》之卦于屏上,且辟其后为方丈之 室,以会友讲学焉。一日,以书来曰:“愿有以记此堂而 名其室,以幸教我,且使来者与有闻焉。”予惟《王制》之 篇,虽传为汉博士官所出,然其所谓刑一成而不可 变,故君子尽心焉者,语约而义周,教明而戒密,其或 者古之遗言也与?今伯崇既躬行之,而又以名其堂, 欲其出入起居,仰而见之,常有以自警也。以为未足, 又取《大易》“电雷”之象,明断之义,与夫刚柔、上下、浅深、 难易之说,金矢黄金,坚贞贞厉之戒,揭于座右,而以 蚤夜观览焉。此其志岂以一得其情而遽喜者哉?然 犹惧夫学之未至,而于父子之亲,君臣之义,纤微之 间有所未察,则虽欲“悉其聪明,致其忠爱,而不知所 以权之。故又为退食燕居之所,于其后以便讲学,此 则尤非今之为吏者所能也。昔子路曰:‘有民人焉,有 社稷焉,何必读书然后为学’?此言近似,而夫子恶之。 然则仕本于学,而学必读书,固孔门之遗法也。”因请 命其室曰“读书之室”,而悉记其本末如此以遗之。伯 崇《家传》正学,于道有闻,而其小试之效,又已孚于上 下如此。此其所以读书者,必有以异乎人之读之矣。 伯崇平居退然若不能言,遇事汎然若无所主。余虽 知之深,亦未尝不喜其温厚之有馀,而忧其强毅之 不足也。今一行作吏,其所以自立者乃如此,而出之 聪明材智之士,计其当官之效,宜可以远过于伯崇 者,或乃反不能及。予于此又窃独有感焉。故并书之 以讽当世,且以励来者于无穷。伯崇名念德,建安人, 与予有世旧,又相好也。乾道癸巳二月丁亥,新安朱 熹记。
《民事堂赋》〈有序〉王十朋
[编辑]《堂名“民事” ,志》天语也。十朋备员越幕,岁将期,顾惟不才,瞢然无补,日以败官旷职为忧。所幸黄堂主人甚贤,同僚皆士君子,朝夕讲论,无非民事之要者。因为之赋,以志其一二云。
繄越幕有下僚兮,名所寓曰“民事之堂。”诵天语之丁 宁兮,衔圣恩而不敢忘。啖民脂以饱妻子兮,犹雀鼠 之偷太仓。苟不民事之是思兮,又将奚逭乎天殃。嗟 会稽之大府兮,罹荐岁之凶荒。飓风作于孟秋兮,雨 浸淫而异常。天吴怒而江涛沸溢兮,漂庐舍而坏堤 防。粢盛害而岁大祲兮,民饿踣而流亡。射的黑而米 《斛千》兮,撷蓼花以为粮。痛濒海之蚩蚩兮,葬江鱼之 腹肠。予尝告其故于前使君兮,请敷奏于岩廊。顾幕 中平日之辨兮,人乃靳其为狂。会尊伯之传召兮,达 民瘼于九重。予殆有类于辈者兮,亦何恨夫言之不 庸。洪惟当宁之至仁兮,视赤子其如伤。蠲常赋而救 天菑兮,出内帑之所藏。哀东州之无告兮,惠吾民以 龚黄。左公孝而右《孟博》兮,相与协赞其惟良。先抚字 而后催科兮,正今日之所当。宽公私之债负兮,以俟 乎岁之丰穰。省讼牒之烦苛兮,抑蠹政之豪强。节无用之浮费兮,俾斯民之小康。兹政事之所急兮,敢不 忠告乎黄堂。至若鉴湖利及九千顷兮,日侵削而就 荒。岁和买无虑十万缣兮,曾无一钱之偿。榷酤之利 半夺于有力兮,财赋寖以荒凉。兼并之弊,炽于大族 兮,编氓馁于糟糠。兹又越中之巨害兮,姑略言其大 纲。若夫民事之在天下兮,固不足以知其详。有一言 以尽之兮,曰“生之而不伤。”择守令兮去奸赃,慎勿扰 兮如牧羊。兹畎亩之《惓惓》兮,愿入告于天王。
《宣化堂记》元·刘因
[编辑]大哉化也!源乎天,散乎万物,而成乎圣人。自天而言 之理,具乎乾元之始曰“造化。”宣而通之,物付之物,人 付之人,成象成形,而各正性命,化而变也。阴阳五行, 运行乎天地之间,绵绵属属,自然氤氲而不容已,所 以宣其化而无穷也。天化宣矣,而人物生焉;人物生 矣,而人化存焉。大而父子、君臣、夫妇、长幼、朋友之道, “小而洒扫应对进退之节,至于鸢飞鱼跃,莫非天化 之存乎人者也。天能物与之化,而不能使之不违其 化,所以明人伦,察物理,作礼乐,制刑政,以修其道,以 明其德。人欲化而天理,血气化而性情,呻吟化而讴 歌,暴夭化而仁寿,洋洋乎而发育万物,而放乎四海, 盘亘天地,贯彻古今而莫之违者,此”圣人宣天地之 化,以立人之化,而使天下后世宣之也。于是时君宣 圣人之化,大臣宣时君之化,列侯守令又宣大臣之 化,至于一家宣一长之化,一身宣一心之化,一事宣 一理之化,一物宣一性之化。故人伸天化之上,天隐 人化之中,合人物于我,合我于天地,融溢通畅,交欣 鼓舞,无所间隔,无所“壅蔽,人化宣而天化成矣。自世 教衰,主德不宣,恩泽不流,而列侯守令,又不能承流 而宣化。所以阴阳错缪,氛气充塞,而天化窒,群生寡 遂,𥟖民未济而人化息噫?天地之化,会于人心,圣人 之化,布于方策,顾人之宣之者何如耳。”顺天治中周 侯孟戡,故都运公之长子也。学业淹备,才术通济,而 深识治体。昔郡牧刘公病且卒,而继者未至。侯以独 员主治有声,尝于时丰政暇之际,新其府之公堂,谓 是堂者,一道听政之所也,上之化由是而宣。乃大书 其扁曰《宣化》,盖亦有意于宣其上之化也。且请予记 之,以为执事者律。予申之曰:“堂以是名,人登斯堂,思 所以下教令,思所以变风俗,思所以息狱讼,上恐负 朝廷兴化之意,下恐负吾民望化之心。如是则虽无 斯名,岂无斯名?堂以是名,人登斯堂,苟俸禄于此,待 日月于此,行贿赂于此,教化不行则归之上,风化不 美,则归之下。如是则虽有斯名,安用斯名。”呜呼!堂既 以是名矣,登斯堂者,无负我侯,无愧斯名。至元庚午 十二月朔《易川记》。
《太史院铭》杨桓
[编辑]“天,厌下土之乱,眷求圣哲,以作民主。太祖圣武皇帝应运挺生,以神武戡除祸难,遂定皇元之宝命,累圣肖德,增功缵烈。逮今宪天述道仁文义武大光孝皇帝,禀资圣神,自潜藩邸,躬率师旅,有征无战,天心人心,攸属攸系。及位中国,大建都邑,任贤使能,分设百官,政教既行,乃制礼作乐,庙享祖宗,仍遣将帅,四征” 未臣始统一六合,周临天际,端居无为,飞潜动植,仁惠覃敷。民既无事,惟夫耕女织,工器商货,自劳衣食,圣虑周悉,凡厚民生者无不为之,以农事为四民衣食之本。既设有司以董其勤,又思为振举之务,乃立太史院,以讲明天道,敬授民时焉。至元十三年,上以循用《大明历》,久而失当,欲创其制,以太子赞善臣王恂业精算术,凡“日月盈缩迟疾,五星进退见伏,昏晓中星以应四时者,悉付推演之。” 寻迁太史令。以都水监臣郭守敬颖悟天运,妙于制度,凡仪象表漏、考日时、步星躔者,悉付规矩之。寻授同知太史事。历成,迁太史令。以前中书左丞臣许衡为命世之贤,凡研究天道、斟酌损益者,悉“付教领之。辅以集贤学士臣杨恭懿。其提挈纲维、始终弼成者,实前中书左丞转大司农臣张文谦。” 寻以昭文馆大学士领太史院事,凡工役土木金石,悉付行工部尚书兼少府监臣段贞以经度之。凡仪象、表漏、文饰、匠制之美者,悉付大司徒臣阿你哥。十六年春,择美地得都邑东墉下。始治役垣,纵二百布,武横减四之一。中起灵台,馀七丈。为层三,中下皆周以庑,其下面。日中室为官府,以总听院政。长曰令,次同知院事,次佥院事。以宰辅之重领于上者,无定员。其属有主事,有令、译史,有干事,有库局之司,左右旁室以会司属议。凡推测星历,诸生七十人莅以二局。一曰推算,其官有五官正,有保章正,有副,有掌历,分集于朝室。二曰“测验” ,其官有灵台郎,有监候,有副。三曰“漏刻” ,其官有挈壶正,有司辰郎,分集于夕室。凡器用出纳,于阴室中层,离室以列景曜,㢲室以措水运;浑天壶漏,坤室以措浑天象。盖天图,震兑以图南北异方。浑天盖天之隐见,坎室以位太岁,干室以
贮天文测验书,艮室以贮古今推算历法。台巅设简、仰二仪,正方案旉简仪下。灵台之左,别为小台,际冓周庑以华四,外上指玲珑浑仪。灵台之右立高表,前为堂,表北东石圭,圭面刻度景丈尺寸分,圭旁夹以连冓,可圭上露天日,为度景计。灵台之前东西隅置印历工作局。次南神厨算学,设位如上初改历之议既行,即遣官四远测景,以相参验,若高丽、琼、崖、成都、和林,盖拟羲、和、仲叔之命。又自上都南五千里中,若东平、阳城、鄂、吉等州,各遣官测验,以求远近之数。十七年冬至,以新历进,迁官、赏赉有差。十八年,颁行之。十九年,以秘书少监臣赵秉温迁昭文馆学士,知太史院事。明年,启皇太子旨,以谕德臣李谦撰《历议》。二十一年,以左侍仪奉御臣阿剌浑萨理迁集贤学士,寻迁大学士,并兼太史院事。遂以二十三年春,同进《历经》属共二十一卷,仍以馀书未成者奏,以臣桓与其议,若《历经》《历式》等序,若《表漏》《仪象》等铭。臣桓既冒言矣,又拜手稽首,原立院之初序。而铭曰:
“天监下民。乱靡有定,孰能一之?”圣哲受命,太祖神武, 始开乾坤。创业垂法,以贻后昆。缵绪绍功,划除妖昏。 迨今圣皇,天锡勇智,伐罪吊民,罔越厥志。炎方归命, 赦其后至。武功告成,万国来萃。同轨同文,重译奉贽。 小大悉臣,师旅以宁。思与万方,永保太平。𥟖民定居, 蕃息生生。为衣而蚕,为食而耕。士劝其贤,工劝其能。 “关厄夜开,商旅通行。民虽克勤,罔适天宜,匡之翼之, 以烦圣思。”乃立《太史》,法遵黎羲,钦若天道,敬授民时, 教其动作,时种时获,教其趋向,是宜是吉。五礼之举, 选时为日,代卜代筮,不劳龟策,期措斯民康寿之域。 “民祝圣皇眉寿万年,民祝圣皇五福骈臻,民祝圣皇 亿兆子孙。”七政顺轨,阴阳调均,时雨时旸,化育秋春。 荡荡巍巍。盛德何言。天覆地载,太平无垠。
《无讼堂记》刘懿
[编辑]大德辛丑,上命大都葛侯叔茂来为州牧,扁其厅事 曰“无讼。”客有未达,叩其说于余。余曰:“侯之意盖取《鲁 论》‘听讼无讼’之义。尝闻国之安危,在民之休戚,而政 之理乱,又在守令之贤否。今之郡守,乃古之侯伯,剖 竹分符,有五马双旌之贵。三载考绩,黜陟幽明,欲其 承流宣化,劳来安集,膏雨吾土而襦裤吾民也。故劝” 农桑以厚其生,均赋税以养其力,谨庠序以明其教 循法律以禁其奸旌节义以励其俗。道以德,齐以礼, 风行草偃,有不期然而然者。以致田埜开辟,生民冨 庶含哺鼓腹日进乎彝伦之理。王泽于是乎敷宣风 化以之而雍睦,凶残敛迹,囹圄空虚,夫何讼之有。若 然享尊爵食厚禄非幸也,宜也。其或贪墨营私,揣摩 肆志,结纳以徼势,劫制以擅权,面谩而力诋,舞文而 弄法,以廉洁为迂腐,以敬慎为懦柔,媚己者悦之,忤 己者疾之,以致田埜荒芜,生民涂炭,懵然于义方之 教,冤愤于是乎兴焉,纲纪以之而紊矣。民之无良,争 暴纷纭,狱讼欲息而不可得矣。若然,被褫夺,遭斥逐, 非不幸也,亦宜也。涿为天下扃,闼觐献京师者咸反 路焉。岁时迎饯,民役繁剧为最,牧守必才能者任之。 侯下车首建斯名,以圣人之法为心,盖有志乎民者 也。我侯暨僚,果循此道,俾鬻货弗行,冤抑获伸,则刑 措之化,其不由于此哉?客以余说复于侯,侯曰:“愿记 诸壁,朝夕以自儆。”
《都水分监记》揭傒斯
[编辑]会通河。成之四年,始建都水分监于东阿之景德镇, “掌凡河渠坝闸之政令,以通朝贡,漕天下,实京师。地 高平则水疾泄,故为堨以蓄之;水积则立机引绳,以 挽其舟之下上,谓之坝;地下迤则水疾涸,故为防以 节之。水溢则缒起悬版,以通其舟之往来,谓之闸。”皆 置吏以司其飞挽启闭之节,而听其狱讼焉。雨潦将 降,则命积土壤,具畚闸,以备奔轶冲射;水将涸,则发 徒以导阏滞,塞崩溃。时而巡行周视,以察其用命,不 用命而赏罚之,故监之责重以烦。延祐六年秋九月, 河南张仲仁以历佐詹事、翰林太医三院,皆能其官, 且周知渠事,选任都水丞。冬十有二月,分司东阿。诏: “凡河渠之政,毋袭故狃私,毋沮势怛威,惟宜适从。敢 有挠法乱政,虽天子使五品以上以名闻,其下随以 轻重论刑,毋有所贷。”侯北自永济渠,南至河,东极汶 泗之源,滞疏决防,凡千九百馀所,咸底于理。退即所 署治文书,庳冗俭陋,吏侧立无所。爰告于众曰:“余承 命来此,惟恪恭是图。顾以函丈之物,制千里之政,役 徒百工,何所受职,下官群吏,何所听令?乡遂之老,州 邑之长,何所禀政?荆、扬、益、兖豫数千里供亿之吏,何 所视禁?山戎岛彝,遐徼绝域,朝贡之使,何所为礼?朝 廷重使,何所止舍?”乃会财于库,协谋于吏,攻石伐材, 为堂于故署之西。偏隅隩廓深,周阿崇穹,藻缋之丽, 文不胜质;几席之美,物不逾规。左庖右库,整密峻完。 前列吏舍于两厢,次树洛、魏、曹、濮三役之肆于里门 之内,后置使客之馆。皆环拱内向,有翼有严,外临方池,长堤隐虹,又折而西达于八逵。高柳布阴,周垣缭 城,遐迩纵观,仰愕俯叹。“惟侯明慎周敏,惟公罔私,故 役大而民弗知,功成而监益尊,监益尊而政益行,斯 河渠之利,永世攸赖。”爰稽在昔,自丞相忠“武王建议 于江表初平之日,少监马之贞奏功于海内一家之 时,自时厥后,分治于兹者,鲜不著勤悼劳,载于简书, 而公署之役,乃以待侯。侯非乐侈其居,荣其名,以夸 其民,所以正官守、肃上下,崇本而立政也。诚宜为而 不敢后。惟国家一日不可去河渠之利,河渠之政,一 日不可授”非其人,若侯者其人矣。是役也,首事于侯 至之明年某月日,卒事于至治元年某月日。合内外 之屋馀八十楹,是岁九月记。
《愿治堂记》明·王恕
[编辑]余以愿治扁堂之明日,有客来访而问曰:“天子授公 保釐之任,而有便宜从事之玺书。凡抚内善良者,公 得而扶持之,强御者,公得而禁遏之;贤才有益于国 家者,公得而荐引之;奸贪有害于政事者,公得而斥 逐之。田野未辟,公得而辟之;学校未兴,公得而兴之; 赋役未均,词讼未息,公得而均之息之。以至周穷困”, 伸冤抑,皆公分内事也。今皆举而行之,亦可以言治 矣。而犹以“愿治”名其堂,何欤?余曰:“善良者多矣,余岂 能尽扶持之;强御者亦众矣,余岂能尽禁遏之?贤才 当举,而或不能尽知;奸贪当逐,而或不能尽察;田野 当辟,而或流亡未复;学校当兴,而或教养无方。里胥 作弊,赋役如何得均?教化不行,词讼”如何得息?纵使 扶持之,禁遏之,尽知之,尽察之,尽辟之,尽兴之,尽均 之,而尽息之,苟有一民之失所,一事之不理,亦不得 谓之治。治岂易能哉?非但才之罪,其势然也。余以菲 才,受厥命,食厥禄,岂敢怠厥事?是以夙夜孜孜,愿治 焉,而未之能也。愿而未能,其可忘乎?故以“愿治”二字 揭诸堂,欲其常目见之,而求所以治之也。客唯唯而 退,遂书以为记。
《东城公署记》舒芬
[编辑]御史之巡视东城者,旧有分署在南新仓之西,前为 堂三间,后为寝三间,左右厢咸一间。其正面为墙,庭 亦偪侧。其门在西南隅,西向,书号火房,然湫隘,御史 多弗居之,遂颓弊。历兹年所,曾无改作之者。以京朝 官私署欲近朝多卜于西城,是特为休舍,而巡视者 且岁易尔。甲申,杨君惟贤职是城,乃大省于心,以每 “日则有内外八坊人民嚣嚣之所当饬,水陆商贩竹 木之所当讥,军民捕逻奸匿之所当诘,每月则有七 十二卫官军俸粮之所当给,每岁则有东西四百万 石粮运及漕吏、漕卒几千万人之所当稽纠。盖公移 私牒,日不啻千人,俾就西城次且候伺,则近者十馀 里,远者四十馀里,计其往回,则尤远者,日奔走百里, 寒而瘃,暑而暍,风雨《饥罢》之侵凌,人大不堪。顾分署 不可居,簿书无所贮,欲棠茇而便之,而巷街厄塞不 可结,驷矧日萃千百人以下命令,则非所以尊瞻视、 肃风纪也。”乃因旧址增修墙庑,为私署以居。家人于 其右买民地若干步,建正堂三间,为公署。堂之前为 墙,其庭除纵广若干步,可置一旅。其左为厢房三间, 以贮簿书,以寓府史。厢之南为小门一间,以入私署。 其右稍却,为门屋五间,中一间稍高,为正门,西向,两 掖为属吏候馆垣于外,而反向除焉,以远市諠,以属 耳目。掖之北为小屋三间,以休舆皂。浃日,工告成。事 会之,则凡地之费若干,木石之费若干,梓匠陶瓦之 费若干,然非取诸民也。诸城旧设修司户,杨君惟贤 不他役之耳,故甘心焉。子来,而木石之有不足,则内 总督太监某、户部监督主事某,又稽诸修仓羡材以 赞成之。美轮美奂,其可以称察院哉!既而杨君欲以 此意告夫来者,来问记。予以是役也,固以见惟贤举 措不苟之一端,然劳一身以逸千万人,亦今之贤者 所惜也。宜特记之。
《德礼堂铭》程㸅
[编辑]德无常师,敬以持己。礼有定体,宜民而已。贤哉印冈, 德礼名堂。道之齐之,嘉言孔彰。吾奚以礼?吾奚以德? 先圣后遵,前修维则。
《重建提督军务行台记》王世贞
[编辑]明万历之二载,都御史臣应鳌言:“臣幸得奉玺书领 大藩,以时布天子威德,吏民事事小间,然实不胜卒 逖之虑。臣所领郧镇,北抵华阳,南跨江汉,西逾嶓冢 而遥,东尽滍水,实割秦、楚、梁三藩之陲。而又间错蜀, 以不时縻属。兵事罢则已。所领名为提督抚治,而不 恒受符节。不得从军兴法,以便宜从事。虽亦用考功” 计吏,顾三方之抚臣实共之,而其黠桀者,阳受束而 阴挠,以左支右吾,甚或借躯椎埋,奸铸亡命之徒,出 一探丸,而繁丑麇至蜹附距弘治于今未百年,而叛 者十三,一杀倅,二杀令,三杀尉,而祸未已竟也。则岂 其先臣之“咸弗事事,毋亦县官之所以委任之者未 尽欤?”臣不胜过计。窃以当武宗朝,赣实据江闽岭海 要害,数困贼,而都御史守仁以提督军务请,诏许之一切便宜从事。守仁用是得募卒蒐伍,缮甲庀訾,三 载而夷。环赣之险以千里计,诸盗穴若洗,至以其馀 劲扫窃号之强王,而国家无亡镞之费。臣不佞,不敢 望守仁,请郧一切得比赣制。下尚书兵部议,尚书兵 部议如都御史言,请更玺书为提督军务兼抚治者, 请给军令,为旗为牌若节钺者十。制曰:“可。”于是都御 史拜受命。乃为《檄》,檄诸道曰:“荆、襄,汝以楚之被甲、组 练、左右广六卒长来”,曰:“南阳,汝以韩之少府谿子龙 渊革抉其劲士若长来”,曰:“金商,汝以秦之厹矛、鋈𬭚、 虎韔、镂膺绲縢之骑步若长来”,曰:“汉中,汝以巴賨叟 兵白”发黄头若长来既集,则为之饬前茅,虑无中权 后劲,为之置鱼丽、鹳鹅之阵而亲鼓之。又三令五申 之,俾各受约束以归。勒部士,乃咸叹曰:“吾郧自是有 帅哉!”盖前是孙公以抚治之节来镇郧,率厉文武士, 西刈巨憝,欲申是请。会念其二尊人移疾去,去而使 院有不儆于灾者,属新之。凡更二使者,院告新,而公 复至,始拜命,名之曰提督行台。有司砻石以记请,而 公用治行第一,入卿大理。顾谓其代者世贞曰:“志之, 毋忘所繇更也。”世贞谢不敏,不可。退而思之,当成化 时,国家尽西南之兵力,以仅胜诸流人而始服。崇郡 侨邑居之,而犹不足为置阃,阃不足为置台,然其指 乃在抚,而不在督,何也?今天下方治平荒服解辫郧 四履之地,皆大镇其民,逮曾元以至耳孙,不复知所 由创。顾抚不足而以督请,又何也?当成化时,其人犹 困兽饥鸟然,思一就栖食之地而无其道,苟有以籍 之则笠耳,是谓无治形。有治端,其用不得不抚。今天 下号为治平,而文恬武熙蘗牙之萌盖日夜其间,是 谓无乱形。有乱端,其用不得不改而督。是故晋武之 销兵巨源,进而陈讽、颖考,退而媮食,有以也。孙公不 以且得代,谆谆言地方大䇲,手成事而授之不佞,乃 犹徇治人治法之说云。即不佞乌能使是官重?《书》曰: “知之非艰,行之惟艰。”以俟后之君子,相与𢥠然顾名 图践哉!
《重建贡院记》张居正
[编辑]今天子践祚之三祀,新修贡院成,其地因故址拓旁 近地益之,径广百六十丈,外为崇墉,施棘徼道前入 左、右中各树坊名,左曰“虞门”,右曰“周俊”,中曰“天下文 明”坊。内重门二,左右各有厅,以备讥察。次右曰龙门, 直甬道为明远楼,四隅各有楼相望,以为瞭望。东西 号舍七十区,区七十间,易旧制板屋以瓦甓,可以避 “风雨,防火烛。北中为至公堂,堂七楹,其东为监试厅, 又东为弥封、受卷、供给三所,其西为对读、誊录二所。 后为聚奎堂七楹,旁舍各三楹,主试之所居也。又后 为燕喜堂三楹,东西舍凡十六楹,诸胥吏工匠居之。 其后为会经堂,堂东西经房相属,凡二十有三楹,同 考官居之。”工始于万历二年三月,以明年九月告竣。 按京师贡院,始于永乐乙未。是时考卜未定,文皇帝 以巡狩御行幄,庶事草创,其所举士,秋试不过数十 人,春试率百馀人,故试院虽湫隘,亦能容。及燕鼎既 定,人文渐开,两畿诸省解额岁增,士就试南宫至四 千有奇,而贡院偪隘如故,又杂居民舍间。嘉靖间,议 者咸请改创西北隙地。或言“东方人文所会,宜因其 址而充拓之,然旋议旋辍,未有必然之画也。今天子 始俞有司之请,一旦易敝陋而为闳丽,非振奋乌能 有成哉?”
《湖防公署记》申时行
[编辑]吴,水国也,而震泽汇其中。洪流巨浸,襟带三州,渐洳 数百里。所产鱼虾、螺蛤、薪茭果木之饶,民衣食之,网 罟于是,斧斤于是,故称利薮。然而洲渚盘互,岛屿纡 回,逋逃亡命,椎剽之奸,亦窟宅于是,故称盗薮。有司 者盖尝忧之。然自国家经略以来,沿江置戎,岁时操 阅,海上备倭,壁垒相望,其防最严密,而独太湖之防 阙如,曰:“斯内地无动为安尔。”而顷年多盗闾阎村坞 之间,抉关胠箧越人于货者,所在窃发,官司逐捕逸 之。太湖风樯浪舶,腾踔出没于烟波浩渺之中,莫可 踪迹,盖防之为尢难。都御史曹公时聘来抚东南,周 视四封,兴修百度,江介海壖,防御既饬,则计所以防 湖者,乃籍兵壮,治舟楫,严追捕,谨哨巡;遴属弁中廉 勇有干局者为总练官。已,复念曰:“湖去郡治远,而兵 水宿野次触风涛、犯不测为难;远者耳目不加,而难 者易规避,是使争为偷惰而相欺谩也。计莫如扼要 害、审便宜,列营建署,莅而守之,可以经久。”乃相地得 鼋山之麓,鸠工庀材,创立廨宇,凡为屋若干楹。前堂 后寝,翼以廊庑,缭以周垣,树纛建牙,规制悉备。工始 万历辛丑十月,讫壬寅四月而成。费取诸省存虚冒 为钱若干缗,则兵使邹公墀、郡守周侯一梧实规画, 而曹公允行之者也。署成,属余《记》。余曩在政地,所司 尝以湖盗闻,诏遣兵搜缉,经岁无所得。始失之张皇, 终失之疏宕,宁独以地险故哉?夫事至而备,孰若未 事而“备之为虑远也?患生而防,孰若未患而防之为 谋豫也?今余皇既具,组练既集,公署既设,上有所申令,下有所禀仰。若立标而示,望的而趋,体统以正,军 容以肃。履斯地、任斯职者,盍亦瞿然深思,孜孜户牖 之图,而永绝萑苻之衅也乎?”是役也,海防贰守黄侯 甲英董其役,宜并书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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