钦定越史通鉴纲目/正编/卷之十三

〈起戊戌平定王黎利元年尽丙午平定王黎利九年〉凡九年。

〈戊戌〉〈平定王黎利元年明永乐十六年〉春正月，清化人黎利起兵于蓝山，自立为平定王。

王，清化梁江蓝山人，以陈昌符九年乙丑八月生于雷阳主山乡。王生而秀异，声如汝钟，龙行虎步，识者知其非常人。逆胡之败，明人侵据，法峻刑苛，赋繁役重，闻王智识，授以官诱之。王不屈，慨然有拨乱之志，曰：“丈夫生世，当济大难，立大功，流芳千载，何用屑屑为人役乎！”乃晦迹山林，延揽谋勇，招抚流亡，与将佐黎石、黎柳等谋以戊戌春起兵，分设官属，传檄远近，期灭明寇。

〈御批：英雄当如是，千秋正统，可继汉高。〉

谨按：王初起蓝山，即沛中之尺剑也，当从列国例分注，而旧史大书元年，以正统繋之。揆之纲目，书楚人刘邦起兵于沛，自立为沛公之例未合，仍改书以明正统。

注：清化，古爱州，注见圣宗光顺十年。蓝山，乡名，今属清化省瑞原县。梁江，县名，今瑞原县是，属清化省绍化府。雷阳，县名，今属清化省寿春府。主山，社名，今水注是，属雷阳县。

王与明马骐战，克之。

明内官马骐在西都，闻王起兵于蓝山，以兵来逼。王退屯洛水，设伏以待。骐至，击之，黎石、黎银、黎理等争先陷阵，斩千馀级，获军资器械以千数。越数日，月印栅辅导爱〈缺姓〉导明兵间行来袭，王军溃奔散，妻女为敌所获。乃收散卒，与丁礼、杜秘、黎炽等潜栖于至灵山。

注：西都，注见陈帝𬱟兴庆元年。洛水，即莒隆，注见黎大行应天八年。月印栅，今属瑞原县广施总。至灵山，在郊老恾，今乂安镇定府地是。

秋七月，明设珠场。

靖安、云屯海中产珠，明设场采之，役民日以千计。辰明诛求无厌，凡土所有胡椒、香料、白鹿、白象、九尾龟、倒挂鸟、白颊猿、蚺蛇之属，皆责收捕归燕，民骚然矣。

〈御批：嗟哉！吾民又一厄运。〉

注：靖安，古永安州，注见李太祖顺天十四年。云屯，注见李英宗大定十年。

〈己亥〉〈平定王二年明永乐十七年〉春二月，明颁书籍于府州县学。又命僧传佛经。

先是，明帝御定五经四书及性理大全，书成，诏颁给中外。谕礼部曰：“圣贤精义，悉具此书，诚学者之根本也。其以朕意晓示学者，令尽心讲究，非徒视为具文也。”至是，命监生唐义南行，颁给于府州县儒学。又命僧传佛经于僧道司，凡我国从陈以前事迹、书志收送金陵。

注：僧道司，明史：永乐中，设交阯僧纲道纪等司。书志，潘辉注历朝宪章文籍志：从陈以前，代有典籍。李太宗刑书三卷；陈太宗国朝通礼十卷、刑律一卷、建中常礼十卷、课虚集一卷、御诗一卷；圣宗贻后录二卷、箕裘录一卷、谱集一卷。裕宗陈朝大典二卷；仁宗中兴实录二卷，诗集一卷；明宗诗集一卷；英宗水云随笔二卷；艺宗葆和殿馀笔八卷、诗集一卷；陈兴道大王国峻兵家要略一部、万劫秘传一部；朱文贞四书说约一部、樵隐诗一集；威文王陈国遂岑楼集一卷；昭明王陈光启乐道集一卷；司徒陈元旦冰壶玉壑集一卷；阮忠彦介轩诗集一卷；范师孟峡石集一卷；陈元璹菊堂遗草二卷；胡尊𬸦讨闲效颦一卷、越南世志一部、越史纲目一部；黎文休大越史记三十卷；阮飞卿蘂溪诗集一卷；韩诠披砂集一卷；李济川越甸幽灵集一卷。明所收书目今失详。

〈御批：今多不见，可惜。〉

明给州县户帖。

明李彬奏请户部颁给交州户帖。州县修定赋役黄册，里长、甲首周年图样。大率每一百一十户为一里，每年里长一人、甲首十人应役，周而复始。当里甲者，鞭棰不胜其苦。

注：户帖，大明会典户部籍：天下户口及置户帖，各书户之乡贯、丁口名，岁以字号编为勘合，用半印钤记；籍藏于部，帖给于民，令有司比对，有不合者发军。黄册，通鉴辑览：明洪武十四年，诏天下编赋役黄册。凡乡一百十户为里，里有里长；十户为甲，甲有甲首。岁以里长一人董一里之事应役，一年一周，谓之排年。其先后以丁粮多寡为序。在城曰坊，近城曰厢，役亦如里。里编一册，册有丁有田，以户为主，册首为图。鳏寡孤独不任役者附于甲后，为畸零册。有四：一进户部〈面用黄纸，故谓黄册〉，其三〈用青纸〉布政使司。府、县各留一焉。每十年，有司㪅定其册，以丁粮增减而升降之。又明会典：诏天下府、州、县编赋役黄册，以一百一十户为一里，推丁多者十人为长，馀百户为十甲，甲凡十人，岁役里长一人，管摄一里之事。城中曰坊，近城曰厢，乡都曰里，凡十年一周。先后，则各以丁数多寡为次，每里编为一册，册首总为一图，鳏寡孤独不堪役者，则带管于百一十户之外，而列于图后，名曰畸零。册成，一本进户部，布政司及府、州、县各存一本。又攒造黄册格式，有司先将一户定式誊刻印板，给与坊长、厢长、里长幷各甲首，令人户自将本户人丁事产依式开写，付该管甲首。其甲首将本户幷十户造到文册送各坊、厢、里长。坊、厢、里长各将甲首所造交册，攒造一处，送付本县。本县官㪅将册比照，仍依式样，类总塡图。

夏四月，平定王攻俄乐堡，虏明指挥阮抄，退保至灵山。明兵进逼，都总管黎来死之。

王进攻俄乐堡，擒明指挥阮抄，斩之。然敌势方彊，王将微师少，复战不胜，走入郑皋，退保至灵山。明兵每来掩袭，势窘甚。王会诸将，谓曰：“孰能效纪信故事，使我晦迹山林，以图后举。”诸将皆莫敢应。黎来慷慨奉命，自愿易袍。乃整仪仗，亲领兵象向敌，指挥诸将分道挑战。明将益兵围之，来力竭被执。明人杀之，遂退兵还西都。

〈御批：君是汉君，臣亦汉臣，千古不朽。〉

注：俄乐，县名，今峩山县是，属清化省河中府。明天下郡国利病全书：俄乐关，隶俄乐县。郑皋，古州名，隶玉麻府，今为镇定府地，属乂安省。至灵山，注见元年。

五月，王军芦山，哀牢以兵助之。

先是，王遣郑图、郑可等结哀牢，资其兵饷。至是，王进军芦山，哀牢以兵助之。

注：芦山，在关化州西九十七里。哀牢，注见前编赵越王二年。郑图，金杯人，后赐姓黎。

秋七月，明乂安知府潘僚叛，奔哀牢。

明以内官马骐充采辨使，来索珍宝。僚不堪其虐，遂率众杀明官吏。辰明重兵在乂安义烈城，僚袭攻之。城将陷，李彬自东关至，僚奔哀牢。彬追至玉麻，不及而还。彬之攻僚也，遣指挥路文律为前锋。文律疑惧，遂遁，聚众据石室以叛。彬击破之，文律亦奔哀牢，为哀牢谋主。以平定王威望，忌之，多方离间。自是哀牢绝不复通。

注：乂安，古驩州。详见圣宗光顺十年。潘僚。石河尊鲁人。明史安南传：潘僚者，故乂安知府潘季祐子也，嗣父职，不堪马骐虐，遂反。义烈城，在兴元县义烈社，一名蓝城，明人所筑。东关，即东都，注见陈顺宗光泰十年。玉麻，古州名，黎为府，今镇定府是，属乂安省。路文律，山西石室人。

冬十一月，下洪、新明、快州、黄江兵起，明李彬击败之。

下洪郑公证、黎行，新明范善，快州阮特，黄江阮多构、陈芮等见东关城虚弱，相率并起，直犯珥河，攻浮桥，李彬击败之。又有水棠人黎饿，貌魁硕，陈天赉家奴也，改名杨龚，假作马骐小厮，哄喝州县。见公证、范玉、范善等𧡟起，谓其相识曰：“汝等欲富贵乎？”愿从者俱去。遂往谅山丹巴，诈称陈睿宗玄孙，自老挝回。土酋闭𣊬妻以女，立为盟主，旬月间得众数万。公证、善等既败，馀党归之，众日益，自称天上皇帝，纪元永天，置官铸钱，烧昌江，掠平滩，有识为饿者亦不敢言。天赉往见之，出曰：“故我奴也。”移舟去。饿令追之，不及。天赉移檄郡县，自称兴运国上侯，以兵相攻，为饿所杀。李彬曰：“天赉、饿，双兽耳。乘其敝攻之，饿、𣊬败，俱夜遁。”事闻，明帝严限捕之。彬等胁掳峡山生员范论、冒作，龚知县弋谦以为非是，不听，遂解送燕京。

注：下洪，古属洪州，注见前编属唐昭宣帝天祐三年。新明，今先明县是。快州，注见李高宗治平龙应四年。黄江，注见陈大宗元丰七年。珥河，即富良江，注见李太祖顺天二年。浮桥，大清一统志：永乐初，张辅等置浮桥于珥河东津渡。范玉，安老人，出家为僧，聚众作乱。谅山，注见圣宗光顺十年。丹巴，即单已，注见陈仁宗重兴四年。老挝，注见陈顺宗光泰三年。昌江，北宁省册昌江城，在北宁省谅江府保禄县寿昌社，明人所筑。平滩，注见陈仁宗绍宝四年。峡山，县名，今属海阳省荆门府兼理。范论。峡山鱼渊人。

〈庚子〉〈平定王三年明永乐十八年〉夏六月，明遣陈智来镇奉化。

注：奉化即天长，注见陈太宗天应政平十五年。

冬十月，平定王军波澟，袭关游寨，破之。

王进军于催，李彬闻之，自西都以兵来袭。王设伏于施郎，败之，进次𤂬江波澟栅。明将谢凤、黄城等分屯俄乐、关游以备。西都王日夜攻道，凤等坚壁不敢出。寻弃俄乐，退据关游。王命黎察、黎豪等袭击，大破之，斩千馀级，收获军仗无算。明人气大沮。

注：波澟，沿革失详。明天下郡国利病全书：巴澟关，隶𤂬江县。关游，古寨名，今关化州是，属清化省。催，古村名，今蛮𥸷县是，属镇蛮府。施郎，沿革失详。𤂬江，详见陈帝𬱟兴庆元年。

〈辛丑〉〈平定王四年明永乐十九年〉夏六月，三江大水。

注：三江，注见陈顺宗光泰十年。

秋九月，底江水溢。

注：底江，注见陈少帝建新二年。

冬十一月，平定王败明陈智于瓮隘，又击哀牢，破之。

辰王驻营波澟，明参将陈智领众十馀万攻之。日暮，离波澟五十里而舍。王会诸将，谋曰：“彼军虽众，跋涉远来，吾以逸待劳，出其不意，破之必矣。”乃夜袭其营，斩千馀级。智大怒，翌日开道以进。王先于瓮隘设伏。日午，智军历险至隘，攀跻蚁附而上，伏起冲击，败之。智引退。会哀牢满察率众三万、象百匹猝至，声言赴援。王不虞其诈，夜为所袭。王按兵不动，分出敌后，内外夹攻，大破之，斩万馀级，玃象十四匹，乘胜长驱。满察竆戚请和，不许。平章黎石身先士卒，急攻之，中签死。

〈御批：旧史不明，今虽已改，亦亦不近情理，盖服至三万，与众寡不焰，料必记载失真。〉

注：瓮隘，沿革失详。今广化府锦水县古陇总有瓮关，疑即此。满察，哀牢酋长名。

〈壬寅〉〈平定王五年明永乐二十年〉春正月朔，日食。

二月，明总兵李彬死，以陈智代监其军。

冬十二月，平定王大肷明兵于块栅，回军至灵山。

王自波澟进至关椰，明马骐又与哀牢约前后夹攻。王军失利，退屯块栅。敌合兵围之，王泣谓将士曰：“敌四面围迫，疾战则存，不疾战则亡。”众皆感激，争殊死战。黎领、范问、黎豪、李篆等身先陷阵，斩明参将冯贵及士卒千馀级。马骐、陈智走，哀牢亦遁。王回军至灵山。辰虽克捷，而未有进取之便，顿兵山寨，资馈不继，绝粮二月馀，惟食蔬菜，至杀象马以飨士。将士疲劳，欲暂休息，皆劝王与明人和。王不得已，邃遣黎臻等往明军行成。

注：块栅，沿革失详。关椰，即关避，注见上三年。

〈癸卯〉〈平定王六年明永乐二十一年〉夏四月，平定王还蓝山。

辰明陈智、山寿等多遗牛马、鱼盐、农器、榖粟。王令黎臻等以金银报。智等寻疑王外托和亲、内怀掩袭，遂拘臻等不遣。王怒，绝之。

〈甲辰〉〈平定王七年明永乐二十二年〉秋九月，平定王攻多矜堡，拔之。

王军芦山，集诸将问：“进取之策，何先？”少尉黎只对曰：“乂安险要，地大人众，臣尝身履其地，颇熟之。今宜先取茶隆，略定乂安，以为立脚之地，资其财力，然后返斾东都，天下可图也。”王称善。乃引而南，袭多矜堡。明参政梁汝笏败走，斩获无算。

注：多矜，沿革失详。阮公捷仕宦须知录：清化省关化县有不矜峒，疑即此。茶隆即茶麟，今乂安襄阳府是。

明召黄福还，以陈洽代之。

初，福以工部尚书兼掌交州布、按二司事，在州十八年，视民如子，政令条画，无钜细咸尽心焉。明帝以久劳于外，故召还，仍以兵部尚书陈洽代之。

王徇乂安，与明兵遇，击败之。冬十一月，围茶隆。干二月，知府琴彭以州降。

王既拔多矜，籍丁壮，整部伍，直趋乂安。道经夔州之蒲猎，遇明指挥师祐，参将陈智、方政等，前后邀截。日暮，王于林闲设伏诱击，败之，斩明都司陈忠及士卒二千馀级，获马百馀匹，明兵退走。明日，进至茶隆，又遇，大破之，智等走还乂安。王使谕茶隆知府署州事琴彭降，彭不从，坚守待援。王督诸将围之，智、政等惧不敢进。适山寿以招抚来，乃归黎臻等以求和。彭众日离叛，有知势孤援绝，遂降。王赦之，秋毫无犯。彭寻谋叛，伏诛。王抚慰部落，咸乐为用。令拣其精壮五千馀人，隶兵籍，军势大振。明尚书陈洽闻茶隆失守，即以状闻。明帝降敕，切责爷速奏荡平。智、政等惧，水陆并进攻之。王闻报，使丁列等以兵千馀，从闲道据杜家以争利。自率将士继进可留上游，据险以待。数日，明人果至。可留列屯下流。王昼则扬旗鸣鼓，夜则举火为疑兵。潜使兵象渡江设伏。黎明，敌进迫之，遇伏，大败，退保下流，因山筑垒。恃粮多，坚壁为久计。王于上流四面埋伏，遂烧营佯遁。敌进据之，伏起冲击。黎察、丁礼争先陷阵，擒明都司朱杰，斩前锋将黄城，杀获无算，器械塡委山谷闲。智等收馀卒，复回乂安。

谨按：明史载：王陷茶隆，土知府琴彭死之。旧史载：彭降。考蓝山实录：彭自知计竆，援绝，开门出隆。黎贵惇通史：彭知援不至，遂降。阮廌至灵山赋：琴彭稽颡以献地。则明史所载失实，今正之。

注：琴彭，大清一统志安南人物：琴彭，交州人，永乐中，以乂安知府署茶隆州事。明史安南传：利寇茶隆州，败方政军。杀指挥伍云，寇掠不已。征夷副将军陈智素无将略，惮贼，因借抚以愚中朝。且与方政迕遂，顿兵不进。贼益无所忌，再围茶隆。智等坐视不救。阅七月，城中粮尽，茶隆遂陷，知州琴彭死之。尚书陈洽上言：利携贰势，日滋蔓，乞命总兵速剿灭。上降诏切责，期来春平贼。智始惧，与政薄可留关败还。夔州，府名，今属乂安省。蒲猎，山名，一名蒲据，一名蒲藤，属夔州。杜家，古县名，今香山县是，属乂安省。可留，关名，在乂安省英山府梁山县蓝江北岸。

〈乙巳〉〈平定王八年明仁宗洪熙元年〉春正月，平定王至土油，琴贵以兵从，遂围乂安。

王引兵至，土油之多雷老少争持牛酒迎劳，曰：“不图今日复见故国威仪。”玉麻知府琴贵以兵象来归，授太尉。王下令曰：“民苦于虐政人矣，凡所至秋亳不得有所犯，非明人所藏牛縠不得取。”于是分兵略地，所至州县多降，咸愿倂力攻乂安城。王拣其精锐，直造城下，明人坚守不敢出。王训将士修器械以备攻城，浃旬战具毕备。会明参将李安自东关浮海来援，陈智等合兵出战。王设伏于杜家江口，大破之。陈智奔还东关。李安等入城死守。

注：土油，古县名，今清漳县是，属乂安省。琴贵，世为玉麻土酋。玉麻，注见上二年。多雷，乂安古迹志：清潭县南金社中会村有春雷甲。疑即此。

夏五月，司空丁礼败明将张雄于演州。雄走西都。王益兵攻之。

王遣丁礼徇演州。礼军至，傍城设伏。会明都司张雄领粮船三百艘自东关至城中出接，遇伏，各败走。礼夺粮船，追雄至西都。王闻捷，选兵象，命黎察、刘仁澍继发，为礼策应。所伺无前，进薄西都。明人婴城死守。城外居民，礼等皆招抚之。于是清化之人争诣军门降。遂围其城。

注：演州，注见前编属唐高宗调露元年。刘仁澍，大慈安上人，后赐姓黎。

秋七月，王遣司徒陈捍、上将黎弩等徇新平、顺化，皆下之。

王料新平、顺化与乂安、东都声息久绝，谕诸将曰：“善战者舍坚攻瑕，避实击虚，则用力半而功倍。”乃遣司徒陈捍、上将黎弩等将兵千馀前往攻抚。至布政，舆明将壬能遇。捍等据险设伏以诱之。能悉众以进，伏兵夹击，明兵大溃，斩获甚众。先是，王命黎银等将战船七十艘从乂安浮海会剿。至是齐到，水陆相接，进攻二城，拔之，所至军民皆降。捍简其精锐数万以益兵，遣官镇守而还。于是诸将推尊王为代天行化。后凡榜谕，皆以代天行化施行。

〈御批：后不良必德，往往假此惑众，非作法于贪而何？〉

注：新平，即临平，注见李仁宗太宁四年。顺化，注见圣宗光顺十年。陈捍，一作陈元扞。陈元旦，后立石，山东人，后赐姓黎。布政，注见李圣宗神武元年。

〈丙午〉〈平定王九年明宣宗宣德元年〉秋八月，平定王分命诸将徇东都。

王以明之精兵尽在乂安，东都虚弱，乃命太尉李篆、枢密范文巧、太监郑可、杜秘等出天关，徇国威、广威、嘉兴、归化、沱江、三带、宣光，以绝云南援兵；少尉刘仁澍、裴备等出天关，徇天长、建昌、新兴、上洪、下洪、北江、谅江，以绝两广援兵；司徙丁礼、黎炽等统率精兵继发，直𢭏东关，以张其势，然后乘机进取。所至军令严肃，秋毫无犯。于是东都诸路沿边上仙莫不欣悦。篆等军由国威、三带将迫东关城。明参将陈智悉众出宁桥、应天拒之。篆与文巧、可、秘等倂力奋击，智军败走。篆等进屯宁江西岸，俄闻明云南援兵万馀将抵三江城。礼、炽兵未到，篆等恐两路兵合难制，乃分兵千馀文巧、可等前往邀截，自以精锐数千与秘等乘胜追智兵，至仁睦，擒都司韦亮，斩千馀级。复还宁江，与文巧等相为声援。文巧等至车辘桥，遇明云南都司王安老军，迎击大破之，斩获无算。馀卒入保三江城。

注：范文巧，京路人，后赐姓黎。天关，镇名，今为府，属宁平省。广威，注见李惠宗建嘉八年。嘉兴，即临西，注见李太宗通瑞四年。归化，注见陈太宗元丰七年。沱江，注见圣宗光顺十年。三带，注见前编当宋太祖乾德四年。宣光，注见圣宗光顺十年。裴备，天本豪杰人，后赐姓黎。建昌，注见陈太宗天应政平十五年。新兴，路名，今先兴府是。上洪，古属洪州，注见前编属唐昭宣帝天祐三年。北江，即京北。谅江，即谅山，并注见圣宗光顺十年。宁桥，在交州府西。应天，今应和府是。宁江，上接喝江口，下注咤江，入珠江，下流与黄江合。仁睦，社名，今属河内省青池县。车辘桥，沿革失详。

九月，王留黎银、黎文安等，围乂安，自引兵徇西都。

明陈智以东关城孤危，驰书告急于乂安使。

方政等还救根本。政等遂留蔡福守乂安，浮海还东关。王遂留黎银、黎文安、黎杯、黎慎、黎文灵等，倂力围乂安城。自率大军水陆并进，蹑政后。至清化，政放洋远遁。遂徇西都，知州罗通坚壁不下。王军𤂬江，慰劳将士，赏赐故乡亲旧。清化士民皆愿从军。

冬十月，丁礼、黎炽、李篆等大破明王通兵于崒洞。王遂进军清潭，攻东关城。

辰，明遣成山侯王通为征夷将军、都督马瑛为参将，领兵五万，来援东关。削陈智、方政等职爵，充事官，隶军中自效。陈洽仍参赞军务，俱听通节制。通新至，气锐甚，大举全师十万，与洽等分三道并出。通出屯古所渡，政出屯沙堆，马骐出屯青威，列营连亘数十里，旌旗蔽野，有谓一举可平。篆、秘等自宁桥进至古览，分兵象设伏以待。使游兵前迫骐营挑战，佯走。骐悉众追之，至三罗桥，伏起穑阵撃之。明兵溃走，陷淖中，斩千馀级，长驱至仁睦桥，僵尸数十里，擒五百馀人。骐以单骑遁还。篆等乘胜欲截方政后，政已引退，日暮还军。骐、政乘夜潜进，与通会。翌日，篆等过古所渡，薄通军。通先伏兵，编竹为盾，内施铁签，兵一交弃盾佯走。篆等追之，象中签失利，乃收兵。入据高部。闻丁礼、黎炽等军在清潭，驰报策应。礼、炽等选锐卒三千、象二匹，即夜会高部，分伏于崒洞、祝洞。玃敌闲知，通已进屯宁桥，暗出奇兵趋篆后。正兵渡河，前进。约闻炮，诸道夹攻，夜五鼓，礼等令于要害处放炮以误敌。敌闻炮，各自趋利，麾兵径入，天雨路泞，至众洞，伏兵四起，倂力奋击，大破之，斩尚书陈洽、内官李亮，追奔逐北，明兵为所杀获，相蹈藉死者五万馀，溺水死者甚众，宁江为之不流，生擒万馀人，所获军资器械无算。政、骐等遁走，通被创，奔还东关，婴城自守，毁龟田钟、普明鼎为车器，礼等乘胜进围之。捷报𤂬江行营，王鼓行出清潭，诸将迎贺。邃遣陈捍等调水军百馀艘，溯泷江出喝江口，顺流而下，至珥河东步头。裴备等将步兵万馀，暗进至西阳桥。王自将大兵进薄东关城，获明战船甚多，明人增垒死守。辰王至东都，京路豪杰、边镇酋长皆辐辏军门，愿效死力。王慰谕，晓以去就之义，凡上庶来者，卑辞厚礼以待之，随才高下，布列众职，砺以爵赏，严以刑罚，人皆感激，至辄有功。

谨按：崒洞之战，王通等所统师徒王万，锐气百倍，篆等才数千人，孤军深入，乃能屡次乘胜独克，不无可疑刘仁澍、裴备等分徇别道，不及策应，犹为有说。丁礼、黎炽受命统兵，实当东关正面许久，现顿清潭，本无高壁坚阵之阻，乃前捷于宁桥、车辘，继捷于三罗，曾无一卒相应。逮篆等失利驰报，方有高步之会。当辰情事，实有不可解者，史籍缺略，无所质正，谨录旧文，馀关疑焉。

〈御批：不可解尚多，不特此也。意者黎纪是黎臣所编，故称实录，颇多溢辞，不足征信。〉

注：崒洞，社名，今属美良县。清潭，即龙潭，注见陈太宗天应政平十四年。事官，明会典：凡失律夺职戴罪从征者，称事官。古所，社名。有冯江渡，今属山西省国威府石室县。沙堆。吴士连本纪实录：慈廉县有排沙堆。疑即此。青威，县名，今属河内省。古览，社名，今胜览社是，属青威县。三罗，今河内慈廉、青威二县分界处有巴罗馆，即其地也。高部，社名，今改高步，属河内青威县。祝洞，社名，今祝山社是，属彰德县。龟田钟，河内省怀德府永顺县清宝村有一柱寺，相传李铸大钟置寺中，扣之不鸣，遂委之龟田，田卑湿多龟，故名。普明，寺名，陈圣宗绍隆五年建，铸鼎铭之。喝江口，在山西省福寿县喝门社。东步头，注见李高宗政平龙应五年。西阳桥、泷江，今失详。

王初分东都为四道，设置内外文武职官。

王初分东都诸路为四道，置内外文武官属及海门巡检令，讥察往来及挟书北归者。

注：四道，潘辉注历朝宪章地舆志：三江、宣光、兴化、嘉兴等镇属西道，洪策上下等路与安邦镇属东道，北江、太原等路镇属北道，快州、莅仁、新兴、建昌、天长等路属南道。职官，黎贵惇见闻录：太祖初至东都，分诸路镇为四道，置内外文武官僚及各侍卫将军、海门巡检，而诸路府卫军各以大臣为兼知、总知、同知以统之，执令监军皆属焉。镇戍有观察、防御，峒有守御、团练，各路有安抚。又潘辉注历朝宪章职官志：黎太祖进至东都，布列众职，分东都诸路为四道，置内外文武职官，始有仆射、侍中、少保、行遣、尚书、翰林等职，其四道官〈正带总知衔监军民事，次兼知军民簿籍，如入内少保黎橊总知谅山安邦军民事，少保黎文安总知国威三带广威军民事，裴于台知东道军民簿籍事〉、密院官〈正领大使，次兼行院事，舆佥知佥事等职〉、部官〈如吏部尚书阮廌、礼部尚书门下裴于台及即中员外等职〉、省官〈如尚书门下省左右火之号，辰仍陈旧号，门下省为左右火，后改左右司〉、翰林院官〈如承旨、学士、待制、与主、书侍史、主书使、内令史国子博士之类〉、刑院官〈如审刑院使、副使与判大理正之类〉、军卫官〈如铁突中前后左右五军，各有总领，又置铁突十四卫〉、典兵官〈有督管、正督、执令、监军之类〉槩系略著名色。外各职则有观察、防御、宣慰、安抚等使，并是诸镇县州之职〈又置各海门巡检及设守御、团练等职，以授外藩酋长。闲有藩会归顺，大功亦加重职，如入内司空平章事与上将军、大将军等职，及某有献策称旨，特授军师，如布政县阮子驩〉，其诸文武亲信大臣，并加入内字〈如入内司马、入内行遣之类，后并遵用〉。

十一月，王立胡翁为陈主，㪅名陈高〈旧上从日，下从高〉。

辰明王遍屡经挫衄，知终不可胜，欲罢兵归，而恶无其名。乃援永乐初诏求陈民子孙、除劝王以立陈后为辞，请罢兵。王亦以国内苦兵，冀乐息肩，遂许之。先是，有胡翁者，窜于玉麻土官琴贵所，假称陈艺宗三世孙。王谋迎致之，改名陈高，立为陈主，纪元天庆，以应明人。王称卫国公，代为高表，如明请封。高既立，居空路山，王使黎国兴为傅以监之。

〈御批，既以丈夫自命，何必矫诈。〉

注：空路山，在山西省国威府石室县，上有乐林寺，昔空路禅师化身处，故名。玉麻，注见上二年。

王分命将师攻袭诸城。

先是，王急攻东关，王通、山寿等舆战屡败，势日竆蹙，遣人赍书乞和，愿得全众归国。王曰：“不战而屈人兵，计之善也。”许之，约日速调诸城人马俱会东都，尽许归国。通驰书乂安、演州、清化，令撤兵。辰土官陈封、梁汝笏等素为明人出力，恐明兵退被诛，扬言曰：“昔元乌马儿战败降于陈，兴道王国峻以计杀之，无一生还者。”通信之，阳虽言和，而掘濠设签，潜使赍蜡书乞援。王获之，恶其反复，逐与通绝，分遣黎国兴攻刁鹞、市桥，郑可、黎犬攻三江，黎察、黎受攻昌江，陈橊、黎杯攻邱温。

注：陈封，至灵麻弄人。乌马儿，事详陈仁宗重兴五年。刁鹞，城名，在北宁省顺安府嘉林县。市桥，城名，在北宁省慈山府武江县。邱温，城名，注见陈仁宗重兴元年。陈橊，瑞原蓝山人，后赐姓黎。

王以新选士陶公僎、阮伟等充补安抚使员外郎。

辰王在菩提行营，集交学之士，以谕东关城榜文亲试之。陶公僎、阮伟等三十六人预选士也。

注：陶公僎，仙侣善方人。阮伟，乂安永康人。菩提营，注见下十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