止斋先生文集 (四部丛刊本)/卷第二十六
止斋先生文集 卷第二十六 宋 陈傅良 撰 景乌程刘氏嘉业堂藏明弘治乙丑刊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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止斋先生文集卷之二十六
奏状札子
辞免再除起居郎状
温州递铺传送到尚书省札子一道七月八日三省同奉
圣旨陈〈傅良〉依旧除起居郎兼权中书舍人令疾速前来供职
臣不胜蝼蚁之诚仰干宸听恭惟 陛下因天人之心应帝
王之运属夀皇之䘮纪以圣父之倦勤禀命慈闱嗣服大
宝虽舜察人伦武王逹孝孔子圣之时春秋变之正无以过
此宗祀幸甚天下幸甚臣偶縁末学尝备劝诵潜飞之际攀
附何荣而首被明纶趣还旧著维新之命独先众人岂臣区
区𠩄敢当此况臣立朝屡年曾乏㳙埃之𥙷幸蒙上皇矜
怜齿发将近朝露放还田里俾全晚节而 陛下顾以簪
之旧尚欲使令此臣𠩄以踧踖不遑须至控免伏望
陛下察臣平昔素非矫饰念臣衰迟已是颓惰特𭣣误恩以
示初政臣不胜祈天望圣激切屏营之至
辞免中书舍人状
准温州递到尚书省札子一道七月十三日三省同奉
圣旨陈〈𫝊良〉除中书舍人臣闻命震惊罔知𠩄措臣𥨸惟古者
设词令之官𥘉意不过以人主劝惩罢行之政既与二三大
臣共决之矣至其播告彂明写之简翰则苟言者皆可使
奏伎于其间不必人主一一亲也久之而言益行官益重盖
命令之有不当于人心者辄得封还始与闻政矣至扵本朝
遂与諌官御史给事中三数人者最用事如是其人少不称
职往往为天下患不但言语工不工也恭惟
陛下龙飞急扵审官方将慱求天下俊良而如是官者尤𠩄
当谨择也如臣学术荒落重以衰惰独柰何先天下士玷此
选也以为濳藩之旧则示不广以为摄官久则尝不善于其
职矣是皆不可矧兹惟新之命夷夏属心不宜除授令人窃
议臣𠩄以不殚烦渎仰干天威伏惟思词臣之重守家法之
严而先众俊谨新政特𥨊误恩昭示中外不胜幸甚
再辞免状
右臣昨具奏辞免新除中书舍人恩命事今月初九日准尚
书省札子七月二十八日三省同奉 圣旨不𠃔者恩深感
极岂敢固辞伏縁臣昨来𠩄奏文字意指姑为 陛下诵辞
令之匪䡖明举措之当谨而未尝及臣进退之义是以天听
未回俞音不下须至烦渎再输𢢽悃臣闻潜邸旧臣号为攀
附其侍御使令之人耶则不过奉命承旨故其人志在恩宠
但以畏谨避权不预闻外事为义其切磋讲习之人耶则尝
敷陈治道启迪心术矣故其人志不在恩宠而以不徒空言
欲见之行事为义二者甚不同也臣愚不肖不谓遭际备数
劝诵凡向者反复言之正有望于今日 陛下诚尊𠩄闻诚
行𠩄知以此荅天心以此𥙿民力则万世之下臣与有荣耀
焉即虽不在左右死且不朽况 陛下以睿哲之资日进不
已加以方今百官之富非特往时二三僚佐之比如臣陈言
不𠯁施行 陛下诚㫁自今求俊良与图新政将𠩄闻益
高明𠩄知益光大矣即臣虽不在左右亦死且不朽苟惟不然
皆恩宠尔况臣以休致之馀动关物议又与见在职者事情
不类𠩄以不敢冒昧于一来也𠩄有省札臣未敢祗受除已
具申尚书省外谨录奏闻伏候敕旨
辞免兼侍讲状
臣昨准尚书省札子备奉 圣旨除中书舍人方具奏辞免
次又准省札八月六日奉 圣旨兼侍讲臣正听候前件指
掸故更不辞免兼职今臣巳迫威命前来供职𠩄有兼侍讲
职事难以冒处湏至恳祈冀回渊听伏念臣向事朱邸备数
劝诵方当 陛下潜龙勿用之𥘉不过讲明为人臣为人子
之道此则臣素𠩄肄习者也夫惟素𠩄肄习尚堪勉强故阅
岁月幸无罪悔若夫路门经幄事軆绝异盖非政事之臣而
欲致其主于唐虞三代盛帝显王之业凡𠩄敷陈必至徳要
道𢚩先之务一话一言稍有悟合则天下国家阴受其赐非
徒指摘章句累次篇帙而巳也然则如臣岂足堪此且以孟
子名世之才犹自谓未学诸侯之礼房杜亦王佐也而不
奉礼乐之对由此言之苟非𠩄习虽圣贤不可以强如臣之
愚实非通识重以衰晚无温故知新之益今谓臣尝为储君
讲矣当为天子讲臣诚不敢自信也臣不敢自信而过使
令之 陛下眷旧之恩则厚而臣不知惧是但贪宠也又况
府僚限员固难博择今 陛下有百官之富贤俊林立欲求
多闻岂无他士何乃眷简独私旧人𠩄有上件兼职欲望
圣慈特加谨重改授在庭鸿博之士庶有禆𦔳伏候敕旨〈十月〉
〈五日奉圣旨不𠃔〉
辞免兼直学士院状
准尚书省札子奉 圣旨陈〈𫝊良〉兼直学士院臣闻命震惊莫
知𠩄措伏念臣以平生辛苦之志非不欲以文字得名以垂
老攀附之荣非不欲以论思图报既居西掖又直北扉岂非
臣之𠩄甚愿哉重念臣少多忧患早以衰疾盖年未六十而
齿牙脱落须发皓然终日强餐不杯饭未昏就𥨊畏见灯
火以此聪明销退往往善忘况自比年迭为二史脚力疲于
久立心事困于直前常恐一旦溘先朝露幸蒙上皇放还
田里臣自谓得长往之期更生之幸矣 陛下龙飞首加𭣣
召一月之间除目三下臣伏自思念有君如此虽使高人隐
士影响 昧昧之人犹当兴起奉令承教况臣尝备官僚久
辱使令最蒙眷遇者乎黾勉此来实出感激然自再入门
故疾辄作谒告弥旬职事俱又当郊霈之后覃转封赠
数倍常时词命填委㡬以百数日不暇给下笔甚惭故臣区
区方欲稍迟数月以承天意别求一官以便巳私不谓
陛下骤宠异之使兼内制臣恐自此颠𬯀无日矣何者精力
不𠯁则必有弛慢之患思虑不强则必有阙误之患假使𨺚
宽不以为罪而书问之不酬请谒之不报亦必有不理于口
之患此臣之𠩄甚惧于颠𬯀也苟至于此岂是 陛下全度
之意臣愚欲望 圣慈察臣悃愊实非饰伪曲垂渊听将上
件兼职特行𥨊免伏候敕旨〈闰十月五日三省同奉 圣旨不𠃔〉
中书舍人供职后初对札子
臣闻人主有大举动必有以新天下之耳目而大慰民望恭
惟 陛下始自宅恤移御广内此大举动也正天下颙颙望
治之时伏想圣心先定将有仁声徳意之事感恱士夫兼被
黎庶者矣臣不肖有管见一二仰禆圣明惟 陛下财幸
一乞三宫各置使领以尽孝养之道一乞降诏问民疾苦仍
申儆见行赈济州县官吏谕以赏罚一乞自宰臣以至侍从
管军次第宣引从容赐坐访以军机务以示责成之意一
乞抚问㳂边诸将并帅臣仍量加锡赉一乞増置谏官一乞
𭣣拾恬退滞淹之士一乞稍出内帑钱以𦔳版曹经费少宽
催理巳上特臣区区愚虑𠩄及未𠯁以广宣主徳如蒙采纳
见之施行则嗣此有乐告 陛下以治安之䇿者矣臣不胜
拳拳取进止
第二
臣闻今之献计者类曰 陛下宜以 孝宗为法 太上皇
为鉴臣切以为是也唯孝养三宫当如此耳而非通论也
何者孝宗盛徳大业不可胜纪固皆𠯁法若夫 上皇徒以
积忧成疾浸不视事不可以为宗庙社稷主而非其治皆无
𠯁法者也 陛下嗣守丕图凡𠩄施设诚参酌两朝之盛典
择其为天下后世便者兼行之则可谓集大成矣臣浅陋不
尽识两朝之意辄以管见条上一二恭惟 孝宗锐意恢
复耻于苟安虽以 徳夀在宥不敢北伐而追怀陵庙闵念
中原之志枕戈尝胆日不遑暇训练储峙常若临敌此一可
法也早朝晏罢寒暑不渝引见臣工省阅章奏日了一日勿
问休暇至于暮夜必宣召入直官赐坐从容议论时事此二
可法也留意人才求之如弗及一语契合立致通显𠩄言不
酬始过之取舍以公明白洞逹而无猜虑关防之意此三
可法也俭于用度一金不以滥予内帑之积累数钜万唯是
振荒右武无𠩄爱惜盖以天下之财为天下用而不用诸巳
此四可法也司帅守见辞之际各访其处民间利病有以
便民为请随即施行蠲除贷宥曾无留难未尝辄怒官吏独
以贪虐𫉬罪于民者必罚无赦此五可法也臣以为 孝宗
之治可为法者非一而 陛下宜法此五者帝王之盛美也
恭惟 太上皇无事付之外庭采于公论左右便嬖绝不预
政不唯不听其言又禁切之而金缯酒食之赐则不吝啬此
一可法也八厢渥土之人置而不用未尝以浮言危动群臣
此二可法也行都守臣两浙漕臣三总领𠩄悉以士人为之
不以交结不以诞谩此三可法也管军臣僚及㳂边帅守不
以为御前差遣皆从三省降诏除授此四可法也给舍封駮
䑓諌论事虽累上迫终不以言为罪此五可法也臣尝谓
太上皇之治可为法者非一而 陛下宜法此五者亦帝王
之盛美也 陛下诚上稽 孝宗明断緫𭣄之政兼軆上皇
𨺚宽不自用之意则天下可得而理矣臣𠩄谓集大成者以
此盖奉偏而𥙷其弊则全两朝之美矫枉而过其直则反
有一偏之患臣恐议者不察妄分取舍以惑圣聦敢昧死一
言唯赦其狂愚而采择之则天下幸甚
请对札子一
人主心术必有𠩄尚何谓𠩄尚先定其志而后力行之者是
也臣不暇远引前古且以 高宗徳业为 陛下诵之方
高宗艰难百战之初欲复大仇欲定中原欲还谒九庙则其
志尚在恢复及大母巳归徽庙之梓官巳还南北之势巳成
高宗之责少塞而天下亦倦于用兵矣则其志尚在和好方
志在恢复则用赵鼎用张浚自退朝之后延见臣下省阅章
奏游戏翰至于燕私皆恢复之谋也及志在和好则用秦
𢶒自退朝之后延见臣下省阅章奏游戏翰至于燕私皆
和好之事也 高宗𠩄以享之久动无过举者以有定尚
不不怠而巳虽然此臣借以为喻之而非劝 陛下之
也今 陛下春秋鼎盛锐意于学而又圣禀纯素绝无嗜
好臣切以为 陛下之心方如止水方如明鉴以此为尧舜
以此为三王无不可者臣独未知 陛下之心𠩄尚者何事
欲先定者何志耳不尚一事则将并进人之言而无从不
先定一志则将汎汎然日复一日而无用力之地且夫人主
天下之利势也富贵尊荣之𠩄自出也倘 陛下将听并进
之言而无从汎汎然日复一日而无用力之地臣恐有乘
间而入陛下之心者矣 陛下此心方如止水方如明鉴可
以为尧舜可以为三王或万有一先入者得 陛下之心而
用之臣恐 陛下圣明虽锐意于学无他嗜好而此心巳有
𠩄偏 也此臣私忧过计欲劝 陛下且以拯民穷为𠩄尚
此志先定则 陛下始有用力之地自退朝之后以此意引
见臣下以此意省阅章奏至于游戏翰至于燕私此忧此
念造次不忘臣切以为是亦 陛下养心之法不杂不怠充
而大之尧舜三王之治可由是而致也何者以救民穷为𠩄
尚即是仁心仁心即是尧舜三王之心孟子尝言之臣尝彂
明之 陛下尝深信之矣
第二
臣切谓今天下亦多故矣臣未暇缕数独念民力之困于此
为极而莫与 陛下救之者耳贤士大夫不为不多曽莫与
陛下救斯民者何也势不行也何谓势不行欲救民穷必为
帅为漕为緫领而后可而三数官者虽贤士大夫不乐为之
故也既曰贤士大夫而不乐为帅漕緫领何也外权太䡖虽
欲有𠩄设施而不得骋故也是故不为法令之𠩄束则为
浮言之𠩄动揺不为时政之𠩄讳恶则为䆠游于其处而不
得志者之𠩄中伤有是四患虽贤者亦忍事苟岁月耳而况
其馀人乎且夫人情谁不喜迁而恶滞谁不好伸而耻屈谁
不趋利而避害今也立朝自郎察不一二年可至卿
又不一二年鲜不得为从官夫帅漕则
有奔走遍天下而无一日朝迹者其间侥幸或得职自直
阁积而至修撰极矣而𠩄谓修撰者又必尝为卿而后得
之是终身无复从官之望臣𠩄谓喜迁而𢙣滞人情之不乐
一也今夫立朝苟有亲故欲入馆阁则可以移书帅漕若緫
领而坐取之无不如意者至为帅漕连衘剡牍奏辟一属官
若准备差遣之类辄不可得若平工也则不过送部勘当讫
于陆沉若稍有过差之请往往该部诘难回复甚者至论
列臣𠩄谓好伸而耻屈人情之不乐二也今夫立朝自厘务
职事官皆得以亲族子弟牒国子监𥙷解试及司帅臣苟非
在川广二千里外即子弟无𭣣试之𠩄每遇大比无𠩄附着
稍知谨畏者大率无故而殿一举不然则为谬巧迁就以避
贡举条制斯可矣臣𠩄谓趍利而避害人情之不乐三也如
前四患则是事权太轻虽贤者犹不乐为之如后三则是
恩数太薄人人不乐也夫可与救斯民者必帅也漕也緫领
也而人不乐为之至此柰何惮改乎臣窃以为今日之势莫
若稍稍重外重外之术必使帅漕緫领皆可驯致于从官可
以驯致于从官而后可久任可久任而后可责事功如此则
帅漕緫领始晓然知朝廷委寄不轻矣则夫前四患者次第
自去而有为 陛下出力救斯民者矣
乞放身丁钱札子
真宗实录大中祥符四年秋七月壬申朔诏曰朕临御万
厉精庶政一夫不𫉬尚切扵忧劳九赋用均唯思于宽
简惜其物力以厚民生眷惟浙江之区介彼东南之域而
自祖宗恢复声教诞敷去率敛以居多俾乐康之斯洽洪
惟利泽巳浃编甿然计口筭缗尚存于伪制治财吝纳仍
限于岁输特俾蠲除式申旷荡其两浙福建荆湖南北路
身丁钱并特除放如有元以钱折征物色亦与除放〈自如有以〉
〈下十三字㩀福州法册添入〉凡岁免缗钱四十五万四百六贯
身丁钱不知𠩄始臣伏读 御札则知其为东南伪制也本
朝六路次第归化𠩄以加惠之者甚厚往者妇人有之至淳
化三年免〈见十月四日琼州敕〉寺院行者有之至咸平五年免〈见七月四日两〉
〈浙福建路敕〉摄官有之至至道二年免〈见正月十五日广南敕〉盐亭户有之
至太平兴国元年免〈见九月福州路敕〉赁舍寄住者有之至咸平六
年免〈见四月二日广州敕〉死丁自咸平二年始与除放〈八月二十日杭越明睦台温处〉
〈衢婺秀苏湖十二州敕〉逃丁自咸平四年始与检阁〈见七月十一日荆湖南北路敕〉又
伪命日如福州每丁三百二十五自太平兴国五年定纳钱
一百〈七月高象先奏请〉褔州长溪有温台等州投过一千七百馀戸
二千馀丁每丁亦三百二十五自景徳二年定依温台州见
纳钱二百五十〈四月二十日刘炤奏请〉苏州每丁纳米自淳化五年定
纳钱二百〈见八月十七日苏州敕〉睦州每丁六百九十五处州毎丁五
百九十四自咸平三年许将縜折纳〈五月二十三日两浙路𠡠〉抑见伪制
各出一时颇亦不等前后敕命大底多者使寡难者使易不
宜有者使无而诸国苛敛渐趋于平至是廼一切蠲去与民
更始天圣间侍御史章频言先帝除放伪命身丁东南之区
圣徳𠩄被十六年矣放过钱七百馀万贯而军国之湏不闻
申匮乏可谓至论然臣又按实录明道元年三月两浙转运
司言大中祥符五年已放诸路身丁钱而婺秀州尚输如故
廼蠲除之蔡襄亦尝言伪命日诸州各有丁钱唯漳泉州兴
化 作米七斗五升 真宗皇帝哀矜困穷蠲放两浙
褔建 身丁钱其时漳泉兴化是亦丁钱折变作米无人论
奏因依遂至先朝大恵不及三郡以此见祥符放丁溥及六
路其间犹有至今输纳者皆府县占吝奉行不䖍之故推而
广之宜在今日恭惟 陛下仁圣在上轸忧民瘼欲省赋甚
矣间者㫁自 渊𠂻量减折帛之估有司以阙经费为言其
议遂𥨊以臣愚见折帛固宜减不如身丁切于穷民且其为
钱视祖宗折帛之估𦆵十之一而其为丁视纳 折帛之家
殆累数万缗 陛下寻祥符之诏㫁而行之幸甚
止斋先生文集卷之二十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