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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德云南志/卷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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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南志卷四十一 外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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诸夷传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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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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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夷,即麓川平缅也。地在云南之西南,东接景东府,东南接车里,南至八百媳妇,西南至缅国,西连戛里,西北连西天古剌,北接西畨,东北接永昌。其种类有大百夷、小百夷,又有蒲人、阿昌、缥人、古剌、哈剌、缅人、结𣆟、哈杜、怒人等名,以其次处,故曰百夷。今百字或作伯僰,皆非也。

自汉以来,于中国或服或叛,各有土豪主之,不相綂摄。元祖自西入大理,平云南,遣将招降其酋长,遂分三十六路四十八旬,皆设土官管辖,以大理金齿都元帅府总之,事有所督,则委官以往,冬去春回。至正戊子,麓川路土官思可发数有事于邻境,诸路以状闻,乃命搭失把都鲁为帅讨之,不克而旋,遂乘胜并吞诸路而有之,乃罢土官,以各旬赏有功者。然惧再举伐之,于是遣其子满散入朝,以输情款,寝而不问,虽纳贡赋,奉正朔,而服食器用之类皆逾制度,元不能制百夷之强始于此。

思可发卒,子昭并发代为宣抚,八年传其子,一年昭并发之弟昭肖发杀䑓扁而自立,逾年而盗杀之,其弟思瓦发代立。壬戍冬,其部属荅鲁方、刀斯郎、刀泼郎等杀思瓦发而立其侄,即满散之子思伦发也。

洪武辛酉,天兵南下,犹负固未服,总兵官西平侯沐英遣部校郭均美往复招徕,于是不烦兵而纳款内附。朝廷推怀柔之恩,乃授思伦发为麓川平缅等处军民宣慰使司宣慰。洪武丙寅,复寇景东。明年,部属刀斯即复犯定边县。上命西平侯总兵讨之,夷兵大溃,获刀斯郎而枭其首,始惧天朝之威而心服矣。

上用羁縻之法,不加约束,听其自为声教,故官制礼乐之属皆与中国不侔。

其下称宣慰曰昭,犹中国称主人也。其官属叨孟、昭录、昭纲之类,总率有差。叨孟总綂政事,兼领军民,多者总十数万人,少者不下数万,昭录亦万馀人,赏罚皆任其意。昭纲千人,昭百百人,昭哈斯五十人,昭准十馀人,皆叨孟所属也。又有昭录令,遇有调遣,则綂数千人以行。其近侍名立者,亦领人户数百,皆听其使令,食其所赋,取之无制,用之无节。

上下僣奢,虽微名薄职,辄繋钑花金银宝带。官民皆用笋壳为帽,以金玉等宝为高顶,如宝塔伏上悬小金铃,遍插翠花翎毛之类,后垂红缨。贵者衣用纻丝锦,以金花金钿餙之。出入或象或马,从者塞途,俗以马贵。以银镜十数为络,银铃银钉为縁,鞍三面以鐡为阑,漆以丹,藉以重裀,悬以铜铃。鞍后奴一人,铜帽花裳,执长钩为疾徐之节,招摇于道,自以为贵。

其相见有合掌之拜,屈膝之跪,而无端肃共揖之礼。长于已者则跪之,有所言则叩头受之。虽贵为把事,叨孟见宣慰,莫敢仰视。凡有问对,则膝行以前,三步一拜,退亦如之。贱见贵,少见长皆然。侍贵人之侧,或过其前,必躬身而趋。筵宴则贵人上坐,僚属厮役列坐于下。有客十人,则令十人举杯,人行一客之酒。酒初行,乐作,一人大呼一声,众人和,如此者三。既就座,先进饭,次具醪馔有差,食不用箸。每客一卒跪座侧,持水瓶食毕则盥悦。凡物必祭而后食之。

乐有三,曰百夷乐、缅乐、车里乐。百夷乐者,学汉人所作筝、笛、胡琴、响、盏之类,而歌中国之曲。缅乐者,缅人所作排箫、琵琶之类,作则众皆拍手而舞。车里乐者,车里人所作,以羊皮为三五长鼓,以手拍之,间以铜铙、铜鼓、拍板,与中国僧道之乐无异。其郷村饮晏,则撃大鼓、吹芦笙、舞牌为乐。

无中国文字,小事则刻竹木为契,大事则书缅字为檄。无文案可稽,无城池可守,惟因高山为砦而已。无仓廪之积,无租赋之输。每年于秋冬收成后,遣亲信往各甸计房屋征金银,谓之取差发。每房一间,输银一两或二三两。承行者象马从人,动以千有计,恣其所用而后输于公家。刑明无律可守,不施鞭朴,犯轻者罚,重者杀之,或䌸而置之水中,非重刑不系累。

军民无㝎籍,聚则为军,散则为民。每三人或五人充军,一名正军,谓之昔剌,犹中国言壮士也。昔剌持兵噐,馀则负荷以供所需,故军三十万则战者不满十万。师行无纪律,先后进退不一,倚象为声势,每战则用绳索自䌸于象上,悍而无谋。军器少,弓箭多,长牌为弩,以革为盔,铜鐡杂革为甲。胜则骄惰争功,负则逃窜山谷。

驿路无邮亭,一里半里许构一小草楼,五人坐守,虽远千里,报在旦夕。

公廨与民居无异,虽宣慰府亦楼房数十而已。制甚鄙猥,以草覆之,无陶瓦之设,头目、小民皆以竹为楼,如儿戏状。

器皿丑拙尤甚。无水桶、木甑、木盆之类,惟陶冶之器是用。其宣慰用金银、玻瓈、琉璃等器,其下亦以金银为之。凡一头目出行,则象马、兵戈及床凳、噐皿、仆妾、财宝之类皆随以行,动辄数百人,随处宴乐卜若之。

其俗,男贵女贱,虽小民视其妻如奴仆,耕织、贸易、差徭之类皆系之,非疾病虽老不得少息。凡生子,贵者以水浴于家,贱者则浴于河,三日后以子授其夫,耕织自若。头目有妻百数,婢亦数百人,少者不下数十,虽庶民亦有十数妻者。无妻妾之分,无嫉妒之嫌。

男子皆衣长衫,宽襦而无裙,官民皆髠首黥足,有不髠者则酋长杀之,不黥足者则众皆嗤之曰:妇人也,非百夷种类也。妇人则绾独䯻于脑后,以白布褁之,不施脂粉,身穿窄䄂白布衫,皂布桶裙,白行纒,跣足,贵者以锦绣为桶裙,其制作甚陋。

有夫而奸盗则杀之,不重处女。其通媒匹配者甚罕,年未笄听与弱冠男子通而相得者约为夫妇,未婚辄引至男家,姑亲为之濯足,数送至父母家,方用媒妁,以羊酒财帛之类为礼而娶之。

凡子弟有职名,则父兄跪拜,受之自若。

父母亡,不用僧道,𥙊则用妇人祝于尸前,诸亲戚、邻人各持酒物于䘮家,聚少年百数人饮酒作乐,歌舞达旦,谓之娱尸。妇人群聚撃碓杵为戏,数日而后葬。葬则亲者一人持火及刀前导,送至葬𠩄,以板数片如马槽之状瘗之。其人平生所用器皿、盔甲、戈盾之类,坏之以悬于墓侧而去,自后绝无𥙊扫之礼矣。又有死三日之后,命女巫刴生𥙊送,谓遣之远去,不使复还家也。民家无杞,先奉佛者。

小百夷风俗颇同。

蒲人,青红布褁头项,以青绿小繋之,多者为贵,无则为贱也。下穿花棍,身挂花套长衣,膝下繋黒藤数遭。妇人绾䯻于脑后,项带青绿珠,以花布围腰为裙,上繋海𧵅带十数围,以莎罗布繋肩上为盛服,赤脚而行,渉水登山,其疾如飞。

阿昌,云南志作峩昌蛮者,男子衣帽类百夷,但不髠首黥足及语言为异。妇人以花布繋腰为裙,胫褁青花行纒,馀与蒲妇同。

哈剌,男女色如漆黒,男子以花布为套衣,亦有百夷妆餙者。妇人类阿昌,以红黒藤繋腰数十围。

古剌,男女色黒尤甚,男子衣服妆餙类哈剌,以白布为套衣。妇人如罗罗之状。

缥人,男子衣服皆类百夷,妇人以白布褁头,衣短衫,露其腹,以红藤纒之,莎罗布为裙,两接,上短下长,男女同耕。

缅人,色黒,类哈剌,男子以白布褁头,衣白布大袖衫,腰纒以布为校。贵者布长二丈馀,贱者不盈入。妇人类阿昌,但以白布褁头,而披花布为木也。

哈杜,稍类哈剌。

怒人,颇类阿昌。

蒲人、阿昌、哈剌、哈杜怒人皆居山巅,种苦荞为食,馀则居平地或水逊也。言语皆不相通。

又有结𣆟者,以象牙为大环,从耳尖穿至颊车,以红花布一尺许褁头。而垂带于后,衣半身衫,而祖其右肩。妇人则未详也。

戛里境上诸夷,风俗虽异,然习百夷所为者多。夷人无阴阳医卜僧道之流,事无大小,皆以鸡骨占凶吉,无推步日月星辰躔次之书,不知四时节序,惟望月之出没,以测时侯。人病,则命师巫于路𥙊鬼而已。

地多平川,土沃人䌓,材有巨者,户以千百计。然民不勤于务本,不用牛耕,惟妇人用䦆锄之,故不能尽地利。春夏多雨,而秋冬多晴。夏湿热尤甚,冬月常如中国。仲春昼暖,夜稍寒,素无霜雪。春秋烟瘴居多,人病单热者,必至不起。若寒热交作,成疟而可愈。

草木禽兽,皆有异者。有草小穗而尖宝,地方二三尺许,穗自结为一藂,衣染之湏史至身。有此草处,烟瘴居多。路傍大木,多二干并生,高三五丈许,结为连理。鸡鸣无时,自更深鸣至彻晓。牝鸡亦然。鱼有鲇鱼头而鲤鱼身者,牛有水牛头而黄牛身者,又有牛峯如驼者。市有热池一亩许,水沸如汤,人不敢近,饥者多以生肉投池者而食之。

物之珎者,犀、象、孔雀、鳞蛇、云毋、琥珀,皆产其属境。

自金齿过蒲缥,将至怒江,有屋床山,乃云南百夷界限也。高山夹菁,地险路㣣,马不可并行。过是山三里许,即怒江,渡江即百夷地也。㳂河下数十里,上高黎共山,即今之通衢也。高黎共山路亦颇险,上二十里,下一陡涧,复上三十里,至山巅,夷人立栅为砦。过砦复下四十里许,平地即养列驆,乃麓川江上流,过此则无险隘之地矣一路从怒江西上二日。程至腾冲府七日许到麓川二路从云南县白崖过景。东从木通甸至湾甸渡河入芒市约十日程到麓川自。怒江上流蒙来渡至景东㳂河小渡十数处皆可入境也。

云南志卷四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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