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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汉集/卷二十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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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二十二 江汉集
卷二十三
作者:黄景源
1790年
卷二十四

跋尾诏制考[编辑]

即位诏洪武[编辑]

朕惟中国之君,自运既终,天命真人于沙漠入中国,为天下主,传及子孙,百有馀年,今运亦终,海内土疆,豪杰分争。

朕本淮右庶民,荷上天眷顾、祖宗之灵,遂乘逐鹿之秋,致英贤于左右。凡两淮两浙江东江西广山东及西南诸部蛮夷,各处寇攘,屡命大将军与诸将校奋扬威武,已皆戡定,民安田里。

今文武大臣、百司众庶合辞劝进,尊朕为皇帝,以主黔黎。勉循舆情,于二年正月初四日,告祭天地于锺山之阳,即皇帝位于南郊,定有天下之号曰“大明”,以二年为洪武元年。是日恭诣太庙,追尊四代考妣为皇帝、皇后,立太社、太稷于京师,布告天下,咸使闻知。

太祖皇帝诏书。洪武元年春正月乙亥,即皇帝位,丙子诏告天下,太祖皇帝御制也。古之帝王,以文章震耀天下者,太宗仁宗是也。然简而正峻而明,纯粹广大,未有如太祖皇帝御制诏书之为美也。

《诗》曰:“倬彼云汉,为章于天。”夫云汉,非有心而为文章也,昭回于天,而文章辉然自见也。太祖之文章,何以异于云汉哉?

谕天下诏[编辑]

自古帝王临御天下,中华居内以制夷狄,夷狄居外以奉中华,未闻以夷狄治天下也。自祚倾移,北狄入主中国,四海内外,罔不臣服,此岂人力?实乃天授。然达人、志士尚有冠履倒置之羞。

自是以后,之臣子,不遵祖训,废坏纲常,如大德废长立幼,泰定以臣弑君,天历以弟鸩兄。至于弟取兄妻、子烝父妾,上下相习,恬不为怪,其于父子、君臣、夫妇、长幼之伦,渎乱甚矣。

夫人君者,斯民之宗主;朝廷者,天下之根本;礼义者,御世之大防,其所为如彼,岂可为训于天下后世哉?及后嗣沈荒,失君臣之道,又加以宰相专权,宪台报怨,有司毒虐。于是人心离叛,天下兵起,使我中国之民,死者肝脑涂地,生者骨肉不相保,虽因人事所致,实天厌夷德而弃之之时也。古云“胡虏无百年之运”,验之今日,信乎不谬。

当此之时,天运循环,中原气盛,当必有圣人者出,电扫胡尘,恢复中夏,立纲陈纪,救济斯民。今一纪于玆,未闻有治世安民者,徒使尔等战战兢兢,处于朝之地,诚可矜悯。方今,虽有数雄,忘中国祖宗之姓,反就胡虏禽兽之名,以为美称,假号以济私,恃有众以要君,阻兵据险,互相呑噬,反为生民之巨害,皆非华夏之真主也。

朕本淮右布衣,因天下乱,为众所推,率师渡江,居金陵形胜之地,今十有三年。西抵巴蜀,东连沧海,南控闽越两淮,皆入版图,奄及南方,尽为我有。民稍安,兵稍精,食稍足,控弦执矢。

目视此中原之民,久无所主,深用疚心。朕恭承天命,罔敢自安,方欲遣兵逐群虏,拯生民于涂炭,复官之威仪。虑民人未知,反为我仇,挈家北走,陷溺尤深。故先谕告尔等,兵至所在,民人勿避。朕号令严肃,无秋毫之犯,归我者永安于中华,背我者自窜于塞外。

盖我中国之民,天必命中国之人以安之,夷狄何得而治哉?尔民其体之。如蒙古色目,虽非华夏族类,然同生天地之间,有能知礼义,愿为臣民者,与中国之人抚养无异。

太祖皇帝诏书。翰林院学士文宪公宋濂撰。诚意伯刘基曰:“此开国第一诏也。阔大雍容,有天地无私气象;冠冕焕发,真帝王一统䂓模,当与三代训诂,同揭日月而行于世也。猗欤休哉!”

臣谓之初兴,聘刘基置之帷幄,问筹策,命大将军徐达、征西将军汤和等帅师逐,此太祖皇帝之所以平定天下也。

宋濂者,龙门山一布衣也。出奇决胜不如,扬兵制敌不如。然以儒学之士,获知于太祖,常侍左右备顾问。引《诗》、《书》、《春秋》之说,以干太祖曰:“人主诚以礼义治心,则邪说不入;以学校治民,则祸乱不兴,刑罚非所先也。”使太祖之言,则朱氏飨国长久,与比并可也,岂特二百七十年而止也哉?

然史称:“坐孙,下狱论死。皇后马氏太祖言:‘宋濂,儒者,实无罪。’因不御酒肉。太祖问故,对曰:‘妾为先生作福事也。’太祖恻然,投箸起。明日赦,安置茂州马皇后彊争,诚贤明也。”

而臣以为马皇后虽不彊争,太祖必不杀宋濂也。何者?太祖欲授以政事,辞曰:“臣无他长,得待罪帷幄足矣。”已而致仕。太祖轻爵禄,不居于位。故释之,以全其身也。

世之人君不杀儒者,以太祖为法可也;公卿大夫轻爵禄,以为师亦可也。呜呼!如贪禄位,不知退,则太祖虽欲曲全,其可得乎?

谕大将军徐达[编辑]

中原之民,久为群雄所苦,死亡流离,遍于道路。故命尔等,帅师北征,廓清中原,拯民于水火之中。昔起沙漠,其祖宗有德格天,入主中国,将及百年,其子孙罔恤民隐,天厌弃之,君则有罪,民复何辜?

自古革命之际,肆行屠戮,违天虐民,朕实不忍。尔诸将,克城之日,毋妄杀,必使市不易肆,民安其生。

之宗族,咸俾保全,庶几上答天心,下慰人望,以副朕伐罪安民之意。有不恭命者,罚无赦。

太祖皇帝德音。洪武元年,谕大将军徐达。四月,大破兵于洛水北,六月,朝行在。七月,会诸将于临清帝趋上都。八月,都,封府库守宫门,禁士卒无得侵暴。臣窃谓太祖皇帝戒将士不伤一民,固仁矣,而终不杀蔡子英,甚盛德也。

子英,为行省参政。亡,单骑走关中,亡入南山太祖使人绘其形而追得之,辄脱械以礼遇之,授以官,固辞不就。上书曰:“臣漏网,假息南山,曩者见获。而陛下不降天诛,易冠裳,授以官爵,臣诚感恩,岂不欲自竭犬马?然名义所存,不敢辄渝初志也。臣过蒙主将知荐,仕至七命,愧无尺寸以报国士之遇。及国亡,又复失节,何面目见天下士乎?今陛下创业,当挈大经,垂示子孙臣民,奈何欲以一俘囚,厕诸贤士大夫之列哉?臣不敢卖死立名,亦不敢偸生苟禄。若全臣之志,禁锢海南,毕其馀命,则死之日,犹生之年。”

太祖览书益重之,馆之仪曹。子英尝夜大哭之,人问其故,曰:“无他,思故主耳。”太祖知不可夺,遂送之,令从故主于和林

呜呼!太祖子英,以劝天下之为人臣者。故皇朝百年之间,忠臣、烈士为最多,其不以此也欤!

招贤士诏[编辑]

朕惟天下之广,固非一人所能治,必得天下之贤,共成之。向以干戈,扰攘疆宇,彼此致贤养民之道,未之深讲。虽赖一时辅佐,匡定大业,然而怀才抱德之士,尚多隐于岩穴,岂政令靡常而民不信欤?刑辟烦重而士怀其居欤?抑朕寡昧,事不师古而致然欤?不然,贤士大夫,幼学壮行,思致君民者,岂可汨没而已哉?

今天下既定,日与诸儒,讲明治道,朕虽不敏,岂敢不以古先哲王自期乎?岩穴之士有能以贤辅朕、以德济民者,尚不朕弃。

太祖皇帝诏书。洪武元年,制有司以礼聘致贤士。十一月,遣使者分行天下,访求贤士。

臣伏闻太祖皇帝初即位,置翰林院,以宋濂陶安刘三吾等为学士,日侍左右著文章。又征名儒萧子所钱子予等十二人,充国子监博士、学录,修明经术。故洪武得贤为多。

始,太祖有事北郊,诏率文章之士以从焉。子所等入见斋殿,命赋进《山栀花诗》。子所作最为警绝,太祖喜,遍示群臣以奖之。江东诸门酒楼成,赐宴其上,子予等皆赋诗谢。太祖尝谓三吾曰:“朕观天象,奎、壁间常有黑气,今消矣,文章其兴乎?卿等宜有所述作,以称朕意。”

盛矣哉!皇朝二百有馀年,文章焕然,殆奎、壁澄明之验也。

谕御史中丞陈宁[编辑]

古人制刑,以防恶卫善。故画衣冠,异章服,以为戮,而民不犯。有凿颠ㆍ抽胁之刑、参夷之诛,而囹圄成市,天下怨叛,未闻用之法,可致之治也。

太祖皇帝德音。洪武元年,御史中丞、兼太史令刘基等定律令。御史中丞陈宁曰:“法重则人不轻犯,吏察则下无遁情。”太祖谕之盖如此,惭而退。

太祖尝与侍臣论待大臣礼。曰:“古者公卿有罪,盘水加剑,诣请室自裁,未尝轻折辱之,所以存大臣之体也。”太祖然之,敕刑部,群臣罣罪,以俸赎之。

伯温青田人也。少博学,明于星历。西川赵天泽江左豪杰,每称曰:“诸葛孔明之徒也。”太祖皇帝金华,定括苍,闻之名,以币聘之。既至,上十八策。太祖悦,筑礼贤馆以处之,宠礼甚至。

是时张士诚高邮陈友谅蕲水太祖问攻取之计,对曰:“张氏一守宫虏,不足虑也。陈氏劫主以胁下,名号不正,而地据上流,宜先图之。陈氏既灭,则张氏势孤力穷,一举可定。然后北定中原,帝业可成也。”太祖大悦,曰:“先生有至计,勿惜尽言。”会友谅兵破太平,谋东下。诸将或议降或议奔,张目默然不言。太祖召入内问之,奋曰:“议降议奔者,皆可斩也。”太祖曰:“先生计安出?”曰:“友谅气骄矣,待其深入,取之易耳。”乃劝太祖友谅江东桥,大破之。

明年,友谅安庆太祖欲自将讨之,以问力赞,遂出师,自朝及暮,城不下。建策疾趋江州𢭏巢穴,友谅战败,挈妻子夜奔武昌胡廷瑞龙兴降,遣其子来,请无散其部曲。太祖有难色,从其后蹋胡床,太祖始悟,遂许之。廷瑞降,江西皆下。

友谅恚,乃治楼船攻南昌太祖率师往救之,出鄱阳湖,与友谅康郞山太祖督战,侍旁,矍然而起,辄大呼趣更御舟,太祖惊,乃徙副舟。已而飞炮击太祖旧所御舟,立碎之。友谅乘高,始大喜。顷之太祖舟复进,友谅将士皆失色。乃请移军湖口以扼之。友谅大败,中矢死。其后太祖士诚,遂成帝业如谋。洪武三年封诚意伯

虬髯,料事如神。每进见,太祖常呼“老先生”而不名,曰:“朕之子房也。”尝言:“霜雪之后,必有阳春。今国威已立,宜少济以宽。”甚笃论也。然既归,唯飮酒,终日奕棋者,何邪?至顺中,举进士,为江浙儒学提举,盖其志本欲避名也。不然则以之介,能不拜韩林儿而乃能北面事哉!

正礼俗诏[编辑]

天下大定,礼仪风俗,不可不正。诸遭乱为人奴隶者,复为民;冻馁者,里中富室假贷之;孤寡残疾者,官养之,毋失所。乡党论齿,相见揖拜,毋违礼。婚姻毋论财。丧事称家有无,毋惑阴阳拘忌,停柩暴露。流民复业者,各就丁力耕种,毋以旧田为限。僧道斋醮,杂男女,恣飮食,有司严治之。闽越豪家,毋阉人子为火者。犯者抵罪。

太祖皇帝诏书。洪武五年三月,始行乡飮酒礼,又宣此诏,诚可为万世之训也。臣伏见《大明集礼》,自邦国至于乡党,凡冠服ㆍ车佩ㆍ威仪ㆍ文章ㆍ祭祀ㆍ飮射ㆍ巡狩ㆍ朝聘ㆍ乐舞之容、圭币之制、拜揖之节、升降之度,折中于《周官》。革之礼,易之俗,以复乎中国之常。故天地为之炤明,而日月为之莹朗也。虽受命之初,六合扫清,犹不如盛之始也。王侯、公卿、士大夫皆释毡裘,去质孙,而复服中国之衣,其光耀可胜言哉!

求直言诏[编辑]

朕本寒微,因多事,试与群雄并驱十有七年,艰难万状,方得偃兵息民,称尊海内,纪年洪武,已九春秋矣。迩来钦天监报五星紊度,日月相刑。于是静居,日省殃咎在乎人君。惟诏告臣民,许言朕过。於戏!惟忠者辅朕之不德,假公营私者,又非贤人君子。

太祖皇帝诏书。洪武九年,求直言,太祖手自为此篇,布告天下。臣窃观太祖之世,以直言闻于海内者多矣,而刑部尚书钱唐、左副都御史韩宜可、礼部尚书门克新、刑部侍郞茹太素、监察御史周观政,最被知奖。

太祖尝读《孟子》书,至“臣视君如仇雠”,谓“非人臣所宜言”,诏罢配享,有谏者,以不敬论。入谏曰:“臣为孟轲死,死有馀荣。”群臣无不为惧。太祖有诚恳,遂不之罪,即诏复孟子配享。

胡惟庸为左丞相,宜可慷慨言:“惟庸险恶似忠,奸佞似直,恃功怙宠,内怀反侧,乞斩首以谢天下。”幷劾其党御史大夫陈宁、中丞涂节太祖怒曰:“快口御史,敢排陷朕大臣邪?”下锦衣卫,已而释之。

克新泰州教谕,召见殿中,问政事曲直得失,克新直言无所隐。诏授赞善,谕吏部曰:“朕所以重直言也。”不数岁,擢礼部尚书。

太素上疏万馀言,太祖初使中书郞王敏诵而听之,面诘太素,杖于朝。其夕,使人又诵之,得可行者三四事,立下有司,自序其疏,颁示中外。

观政尝监奉天门,有宦官以女乐入,观政止之。宦官愠,入见太祖,出报曰:“御史且休。”观政又拒之,曰:“臣不奉诏,不敢休。”太祖于是谕观政曰:“朕已悔之。御史言是也。”呜呼!太祖岂拒谏哉?

谕皇太子敕[编辑]

尔昨渡江,震雷忽起于东南,导尔前行,是威震之兆也。然一旬久阴不雨,占有阴谋,宜慎举动,严宿卫,施仁布惠,以回天意。

太祖皇帝圣旨。洪武二十有四年,谕皇太子巡抚陕西。初,太祖应天府南京开封府北京。御史胡子祺上书曰:“天下形胜地,可都者四。河东地势高,控制西北,尝都之,然其地苦寒。汴梁襟带尝都之,然其地平旷,无险可凭。洛阳周公卜之,迁之。然非有终南之阻,非有之雄。夫据河山之胜,耸诸侯之望,莫关中若也。”太祖称善,遣太子往视关中。太子既还上言,经略建都事,明年四月丙子薨,建都之议,不果行,天下惜之。

谕属国臣民诏[编辑]

三韩之民,既尊李氏,民无兵祸,人各乐天之乐,乃帝命也。

太祖皇帝诏书。洪武二十五年,康献王即位于寿昌宫,遣知中枢院事赵胖奏闻,故有是诏。继又赐敕,国更何号,星驰来报,皇朝之眷顾属国,自此始。臣谨案洪武二十一年,辛禑曹敏修为左军都统使,康献王为右军都统使,攻辽东,夏五月,次于威化,举义回军。时兵部闻辛禑之变,议欲出师以御之,太祖亲卜于太庙,会高丽使者来朝,遂不亲卜。

臣伏见本朝乐章曰:“义旗载回,顺乃多助。天休震动,士女悦豫。徯我宠绥,壶桨用迎。既涤秽德,东海永清。”此本朝立国之正,而受命之长也,岂不徽哉?

赐国号诏[编辑]

朝鲜之称美,可以本其名而祖之,体天牧民,永昌后嗣。

太祖皇帝诏书。洪武二十五年秋,康献王韩尚质请赐国号。天子曰:“昔殷太师始封朝鲜,其来远矣。”乃赐国号曰“朝鲜”。

明年二月庚寅,王教群臣父老军民曰:“予以凉德,荷天休命,肇有邦国。向遣中枢使臣赵琳奏闻于帝,报曰:‘国更何号?星驰来报。’即令艺文馆学士臣韩尚质请更国号。

洪武二十六年二月十五日,韩尚质赍礼部咨文以来:‘本部右侍郞张智等,于洪武二十五年闰十二月初九日,钦奉圣旨:“惟朝鲜之称美,且其来远,可以本其名而祖之,体天牧民,永昌后嗣。”’玆予不穀,岂敢自庆?实是宗社、生灵无疆之福也。诚宜播告中外,与之更始,可自今除高丽国名,遵用朝鲜之号。

属玆初服,宜示宽恩,其在洪武二十六年二月十五日昧爽以前,已发觉未发觉,咸宥除之。”

噫!其盛矣。

王妃讣告慰谕敕[编辑]

使者至,闻王首妃康氏薨,呜呼甚矣哉!王必晨昏,眷恋不能自已,为何?昔化家为国,勤劳内助,母仪三韩,非康氏者谁?今也人亡迹在,此非眷恋不能自已者乎?况昔存时,王当宵衣之际,康氏数更而省之;旰食勤劳,康氏节之而以奉。岁月视朝之时,康氏率宫嫔以送;日暮也,康氏率宫嫔秉烛而迎,以归寝处。今也康氏长往,鸾台之清镜不张,王晨朝稀人而送,暮归寝处,顾问杳然,但目宫嫔、侍儿抚棺唏嘘泪之不已者,伤如之何?

呜呼!殡葬之后,岁月如流,青芜蔓冢,狐兔往来乎其间。旁近乔木老干峥嵘,日将暮也,飞者比翼而栖于高柯。树因风而呜呜咽咽,幽阴之涧水,潺潺然而有声,人静更深,野郊寥寥然而寂寂,蒿里之神遥歌于莽苍。当此时也,首妃康氏神魂有知,遥望宫闱,宁不凄怆于窅漠之间?

若此王其怀之乎?恋之乎?康氏往矣,王当自重,故敕。

太祖皇帝敕书。洪武二十九年,神德王妃康氏薨,太祖降敕,以慰王康献,参赞门下府事安翊、同知中枢院事金希善赍来。

王妃既薨之二百七十四年,先正臣宋时烈议曰:“为天下国家者,不过曰明大伦立大法而已。所谓大伦者,父子、君臣、夫妇也;所谓大法者,所以行乎三者之间者也。斯三者,一有不明,则中国沦于夷狄,人类入于禽兽。故圣人之所以教人者,莫不以是为先也。

自本朝立国以来,三纲正五常明,一变胡俗,克升大猷。故皇朝每称礼义之国。不幸奸臣郑道传等煽动危言,密行邪谋,以致我康献王弊屣天位,昭悼二公夭阏永年,彼道传等煽乱之罪,可胜诛哉?

恭定王盛德纯孝,度越前古,受,秩然有序,其所以处变之道,无憾于当时,而有辞于后世也。独惟神德王妃陵寝之仪有损,配侑之礼久缺。此不过当时礼官不识礼义,妄相忖度,以致如此。

呜呼!自生民以来,未有盛于夫子。而夫子将为政,则以正名为先。始为政,则沟昭公墓而合之。盖以大伦不明,大法不行,则虽圣人为政,不可以为国,故不得不以是为先也。伏乞圣明深留睿意焉。”

领议政郑太和、行判中枢府事郑致和等率百官,启曰:“臣等来会宾厅,苦口力请,而每奉圣批,只以不允为教,臣等聚首环顾,不胜闷郁之至。今玆神德王妃祔庙之礼,质诸天理而当然,参以人情而不悖,诚古今不易之常经也。三司之臣,逐日论启;韦布之士,相继陈章,一国公共之论,此可见矣。岂以殿下之圣明,有所未烛于天理、人情,而强拂舆论,至于此久邪?

噫!圣明持难之意,臣等亦非不知,而事系宗祏,礼关经常,臣等不得不以得请为期,而不避渎扰者也。况殿下于复陵寝、建斋阁等事,既已断然快许,而至于祔庙之请,有所持难,此群情之所以愈往愈激者也。臣等玆率百官,咸造大庭,复此号吁,伏愿圣明亟赐兪音,速行祔庙之礼,以答神人之望。”

纯文乃祔太庙。时大旱,礼毕而雨,国人号曰“洒冤雨”,吁亦异矣。

遗诏[编辑]

朕膺天命三十有一年,忧危积心,日勤不怠,务有益于生民。奈起自寒微,无古人之博知,好善恶恶,不及远矣?今得万物自然之理,其奚哀念之有?

皇太孙御讳,仁明孝友,天下归心,宜登大位。内外文武臣僚,同心辅政,以安吾民。丧祭仪物,毋用金玉。孝陵山川,因其故毋改作。天下臣民,哭临三日,皆释服,毋妨嫁娶。诸王临国中,毋至京师。诸不在令中者,推此令从事。

太祖皇帝遗诏。洪武三十一年五月不豫,闰五月乙酉崩,葬于孝陵。今殿下二十五年,祀太祖于皇坛,献佾舞,何其隆也!

臣谨案九庙乐章,太祖室迎神奏《太和之曲》曰:“于皇于皇兮,卬我圣祖,乃武乃文。攘夷正华,为天下大君。比隆于古,粤彼放勋。肇造王业,佑启予子孙。功德超迈,大室攸尊。首称春祀,诚敬用申。维神格思,万世如存。”

初献奏《寿和之曲》曰:“荐帛于篚,洁牲于俎。嘉我黍稷,酌我清酤。孝孙毖祀,奠献初举。翼翼精诚,对越我皇祖。居然顾歆,永锡纯祜。”

亚献奏《豫和之曲》曰:“籥舞既荐,八音洋洋。工歌喤喤,醇醴载羞。齐明其将之,永佑于子孙,岁事其承之。俾嗣续克承,百世其保之。”

终献奏《宁和之曲》曰:“三爵既崇,礼秩有终。盈溢孚颙,显相肃雍,维皇祖格哉。以绎以融,申锡无穷,曁于臣民,万福攸同。”

彻馔奏《豫和之曲》曰:“礼毕乐成,神悦人宜。笾豆静嘉,敬彻不迟。穆穆有容,秩秩其仪。益祗以严,矧敢斁于斯?”

还宫奏《安和之曲》曰:“于皇我祖,陟降在天。清庙翼翼,禋祀首虔。明神既留,寝祜静渊。介福绥禄,锡荫绵绵。以惠我家邦,于万斯年。”

臣以为太祖皇帝,跻祀皇坛,则皇朝九庙乐章,登歌坛上也宜矣。

恤刑敕建文[编辑]

《大明律》,皇祖所定,命朕细阅,较前代往往加重,盖刑乱国之典,非百世通行之道也。朕所改定,皇祖已命施行。然罪可矜疑者,尚不止此。夫律设大法,礼顺人情,齐民以刑,不若以礼。其谕天下有司,务崇礼教,赦疑狱,称朕嘉与万方之意。

惠宗皇帝德音。洪武三十一年闰五月,即皇帝位,行宽政,释黥军及囚徒还乡里。初,惠宗为太孙时,太祖考定《大明律》,惠宗辄佐以宽大,改定者七十三条,天下莫不颂德焉。

太祖尝谕惠宗曰:“吾治乱世,刑不得不重。尔治平世,刑自当轻。”此所谓“刑罚世轻世重”也。及惠宗践天子位,恤刑如此,所以体太祖之训也。

史称:“闰五月乙酉,太祖皇帝崩。辛卯,惠宗即皇帝位,是日葬太祖皇帝孝陵。”臣窃疑之。礼,天子七月而葬,同轨毕至;诸侯五月而葬,同盟至;大夫三月而葬,同位至;士逾月而葬,外姻至。太祖皇帝以乙酉崩于西宫,后七日辛卯葬之,是不待七月而葬也,同轨之国不可得而毕至焉,乌在其用天子礼也?

《春秋》僖公二十七年六月庚寅:“齐侯卒。八月乙未,葬孝公。”传曰:“不及时而日,渴葬也。”隐公八年夏六月己亥:“蔡侯考父卒。八月,葬宣公。”传曰:“不及时而不日,慢葬也。”孝公三月而葬,犹称渴葬,况太祖七日渴葬乎?宣公三月而葬,犹称慢葬,况太祖七日慢葬乎?

说者曰:“谋臣齐泰黄子澄方孝孺燕王临于京师,乃建议,不待七月而趣葬太祖皇帝,使燕王无得入临。”是不然。太祖皇帝虽已葬,燕王入临,不可禁也。如不可禁,则孝陵七日之葬,不足以止之师也。且惠宗,盛德之主也。子澄孝孺之徒虽建此议,臣知惠宗必不从也。古者天子七日而殡。史臣以太祖始殡之日为孝陵卜葬之日,陷惠宗于不孝,甚可痛也。

准奏锡命制[编辑]

古先哲王之为治,德穷施普,覆育万方,凡厥有邦,无间内外,罔不臣服。爰树君长,俾乂其民人,以藩屏于夷夏。朕承大统,师古成宪。咨!尔朝鲜权知国事御讳,袭父兄之传,镇绥玆土,来效职贡,率礼克诚,以未受封,祈请勤至,玆庸命尔为朝鲜国王,锡以金印,长玆东土。

呜呼!天无常心,惟民是从;民无常戴,惟德是怀。尔其懋德,以承眷佑,孝友于家,忠顺于上,仁惠于下。俾黎民受福,后昆昭式,永辅于中国。启土建家,匪德莫宜,可不敬哉!

惠宗皇帝制书。建文二年,恭定王即位于寿昌宫。明年,惠宗遣通政寺丞章谨、文渊阁待诏端木礼来锡诰命。盖是时文学博士方孝孺直文渊阁,掌辞命,今读制书,有盛诰训之体,无廼孝孺润色欤!

戒将士敕[编辑]

萧绎举兵入京,而令其下曰:“一门之内,自加兵威,不仁之极。”今尔将士,与燕王对垒,务体此意,无使朕负杀叔父名。

惠宗皇帝德音。建文四年,靖难兵入金川门,宫中火起,惠宗皇帝自焚崩。或曰“惠宗为僧遁”,又曰“贵州罗永庵惠宗律诗二篇”,皆非也。

初,太祖欲立燕王为皇太子,翰林学士刘三吾哭之恸,曰:“皇太子,天下之本。陛下若欲易之,置二王于何地邪?”太祖不悦,降三吾为国子监博士,然易太子事竟寝。及二王既薨,太祖亦崩,故燕王卒不得为皇太子。有如太祖早定策,则燕王入承大统,而惠宗其可免矣,悲夫!

靖难诏永乐[编辑]

高皇帝弃群臣,建文嗣位,权归奸慝,变乱宪章,戕害骨肉,祸几及朕。于是钦承祖训,不得已而起兵,以清憝恶,不期建文为权奸逼胁,阖宫自焚。诸王、大臣、百官、万姓,以朕高皇帝正嫡,合辞劝朕以宗庙社稷之重,已即皇帝位。大赦天下,嘉与万方,同臻至治。

太宗皇帝诏书。建文四年秋七月,谒孝陵,即皇帝位,遣都御史兪士吉、鸿胪寺少卿汪泰来颁。

初,太宗既靖难,召方孝孺,使草诏,孝孺悲痛,声彻殿陛。太宗下榻,劳曰:“先生毋自苦。予欲法周公成王耳。”孝孺曰:“成王安在?”太宗曰:“彼自焚死。”孝孺曰:“何不立成王之子?”太宗曰:“国赖长君。”孝孺曰:“何不立成王之弟?”太宗曰:“此朕家事。”顾左右授笔札,曰:“诏天下,非先生草不可。”孝孺投笔于地,且哭且骂曰:“死即死耳,诏不可草。”卒不屈。孝孺既死,召楼琏,属以草诏。不敢辞,归语妻子曰:“我固甘死,直恐累若辈尔。”夕自经死。

孝孺尝作《夷齐论》曰:“圣人之道,中而已矣。三圣人为万世法者,‘允执厥中’也。不及不谓之中,过亦不谓之中。请即此而论之。

伯夷叔齐孤竹君之二子。其父将死,遗命立叔齐。父卒,叔齐伯夷伯夷曰‘父命也’,遂逃去。叔齐亦不立而逃之。其后武王,去隐于首阳山,耻食粟,遂饿而死。

孔子尝称之曰‘古之贤人’,孟子尝称之曰‘圣之清’,谁得而议之哉?虽然,抑有说也。先君之国,受之于祖宗者也,父子传次以嫡以长,古之制也,易此必乱。

大王三子:长泰伯,次仲雍,次季历大王欲传位季历以及泰伯知之,即与仲雍逃之荆蛮,以顺父志,以成王业。孔子称之以‘至德’,且曰:‘民无得而称焉。’也苟知父志欲立,当效泰伯顺父之志,隐然退避于治命之日,不当行己之志,显然辞让于乱命之馀也。

叔齐亦不立而逃之,幸有中子,以托国焉。苟无其人,其如先君之社稷何?之征伐即之揖让,天下归,天之命也,洁身自远,斯可已矣。何乃耻食其粟,独食其薇也?庸非土之毛乎?斯皆过乎中者也。

於乎!‘廉顽立懦’,足可为百世师,过中失正,恐未臻乎之道,此孟子之所以讥乎其隘。而孔子至德之称在泰伯,而不在也,其旨深矣。”

呜呼!孝孺为过乎中。然孝孺不屈其志,与无以异也。

册皇后徐氏[编辑]

朕荷天地神灵、祖宗敷佑,继承大统,华夏肃清。稽于古典,之盛,亦资内助,以致雍煕。朕皇考太祖高皇帝,肇修人纪,惇典庸礼,臻玆治平,薄海内外,室家相庆,功德兼隆,与天同运。亦惟朕皇妣孝慈高皇后,效法承天,肃雍显相,德配圣神,化家为国。

朕正妃徐氏,开国元勋中山武宁王徐达之女。佐朕皇考,咸有一德,格于皇天。天惟申命用休,君臣笃庆,荣裕始终。毓玆贞淑,嫔于肇封,家政攸宁,朕恭行天讨,无内顾之忧。厚德嘉贞,姆仪懿范,同朕恭勤,保玆天命,君临尔万姓上。

是用于洪武三十五年十一月十三日,命使奉金册、金宝,立徐氏为皇后,正位中宫,恭承宗庙,布告天下,咸使闻知。

太宗皇帝诏书。永乐元年,翰林院学士臣解缙撰。文渊阁大学士臣胡广曰:“议论昌大,笔势雄浑,得诏诰之体。”

臣谨案永乐之初,广在翰林院,太宗夜宴不见月。乃作《风落梅诗》,太宗览之,为停觯以迟。中夜月辄明,太宗笑曰:“夺天手也。”命宫人满觯劝飮。广尝从太宗北征,军中张灯,讲诗书。迁文渊阁大学士,撰进《圣孝瑞应颂》,太宗大喜,缀其颂,为浮屠曲,令宫中人歌舞之。

有子曰祯亮太宗广曰:“有男子,广可以女子妻之。”广顿首曰:“臣妻有身,岂卜男女乎?”太宗笑曰:“定生女矣。”

已而广果生女,遂与约婚。后死,祯亮辽东广欲离婚,女截耳誓曰:“薄命之婚,皇上主之,至死无二。”卒归祯亮,天下皆称胡氏女为烈妇也。

钦差祁保林观谕祭文[编辑]

惟王明达好善,出乎天性,至诚不贰。昔在皇考太祖皇帝时,敬顺天道,效义摅忠,恭勤事大,遵承朝命,益久益虔。保恤一方之民,以臻富庶,咸遂安乐。皇考深嘉王之忠诚,特赐国号曰“朝鲜”,以伸宠异。

王功德之著,虽古朝鲜之贤王,无以过也。近以年高,致位于子,方当优游暮景,乃遽云亡,讣音之来,朕甚痛悼。虽然,人生世间,有令名垂于后,有子孙继其志,殁亦何憾?

王作藩东土,上能畏天以事朝廷,下能造福以庇一方之民,名著于后,耿耿不磨。王之子又能继承王志,钦崇天命,忠事朝廷,畏慎小心,遵承礼度,不愆毫发。务致和辑,以福国人,保有其业,延于永世。

夫死生者,古今人道之常,王虽亡,复何憾之有?玆特遣使,以牲醴祭王,九原有灵,庶几享之。

太宗皇帝祭文。永乐六年,康献王薨于正寝,太宗遣都知监左少监祁保、礼部郞中林观赐祭。臣谨案碑铭曰:“大业既成,市肆不易。高皇曰:‘咨!惟尔有国,民无兵祸,乐天之乐。’继赐国号,朝鲜是复。”盖记实也。

钦差祁保林观赐谥制[编辑]

朕祗膺天命,统御万方,弘绥靖以洽人心,表贤德而兴治理,四海内外,一视惟公。矧廼藩臣之良,当玆殒殁之际,必隆褒恤,以示旌嘉。

朝鲜国御讳,秉心克庄,好善不倦。奉我皇考,严畏天事大之心,守玆东藩,务保境安民之道。惟朝廷之是听,滋岁久而不渝,摅忠紫极之尊,覃福玄菟之地。

方当谢政,以遂优闲,竟不憗遗,遽然长逝,畴其勋行,宜有褒扬。谥法抚民安乐曰“康”,行善可纪曰“献”。今特赐尔谥曰“康献”,灵爽不昧,庶克歆承。钦哉。

太宗皇帝制书。永乐六年,遣都知监左少监祁保、礼部郞中林观来颁。恭定王以冕服迎入拜受,以衰服告文昭殿

后二百七十六年,先正臣宋时烈议曰:“自生民以来,未有圣于夫子。夫子之功,未有大于《春秋》,而《春秋》之义,未有大于尊王也。斯义既明,则君君臣臣,父父子子,夫夫妇妇,而三纲明九法行。故孟子以夫子之作《春秋》,继大禹周公之功,而又诵子贡‘贤于’之语。

呜呼!之道,与天同其大,而夫子之所以益贤者,语其功也。《春秋》之义,炳然数十,而尊王之义最大。过此以往,则圣人或未之知也。是以天理明人心正,而乱臣贼子惧,孔子之功所以为大者,其不信矣乎?

恭惟我康献王,天锡圣智,当代暴以仁之际,所秉者,春秋大义也。是以王业之成,犹反手焉,如建瓴然。故及第臣成三问颂其功德曰‘大义昭于日星’,此岂有私于君父而然哉?事有至小,而所关者有大者。况以宗庙之重,而深明此义,则虽隶儓下贱,其有不知者乎?呜呼!尊王之义,诚所谓天之经地之纬,不可一日而无者也。

朱子之考尝曰:‘父子君臣,天地之大经,无所逃于天地之间,如人食息呼吸于元气之中,一息之不属,理必至于毙。是以圣贤立法垂训,所以维持防范于其间者,未尝一日而少忘。’朱子尝表章此说,昭明大义于南渡之时。

呜呼!孔子之作《春秋》,岂偶然也?而孟子推之以继三圣之功者,亦岂大言以夸之哉?朱夫子而为之说者,亦岂私于其亲而彰明其训哉?

诚以此理不明,则人道入于禽兽,中国沦于夷狄。故臣欲因宗庙有事之时,以献于圣听也。古语曰:‘主上明圣,而德不布闻,有司之罪也。’故敢忘渎告之罪,以尽毕义愿忠之心,惟圣明财赦焉。”

元孝乃上徽号曰“正义光德”,从时烈之议也。

贤妃权氏[编辑]

自皇后崩逝之后,令汝国权妃管六宫事,汝国吕氏请于高丽内官金得金良,借砒礵于银匠,和胡桃茶以与权妃,因致毒死。

太宗皇帝宣谕。永乐十二年,本朝译官元闵生召见棕殿,奉旨来。

臣谨案贤妃权氏,本朝人。太宗遣太监黄俨朝鲜女子五人,充掖庭,权氏与焉。姿秾粹,善吹玉箫。太宗怜之,封贤妃,命其兄永均为光禄寺卿。八年冬,侍帝北征,薨于临城,葬峄县。谥曰恭献

世,外国女子入掖庭,得幸天子者若干人,贤妃权氏孝穆皇后纪氏最贤。纪氏出于蛮国,生孝宗皇帝,尊为皇太后。权氏出于本朝,无子而早薨,莫非天也。

准奏锡命制[编辑]

帝王为天下之主宰,治式广于同仁;贤德系一国之表仪,理必先于有后。朕承天命,统御万方,绥靖怀柔,一视无间。故简贤命德,以任藩服,因情适宜,以致化理,所以重继续而系众心也。

乃者朝鲜国御讳来奏:“长子不德,不堪继嗣,以第三子御讳孝悌力学,为国人之所属望,可立为嗣。”且以年老不克任事,陈乞休致,传袭以位,今特允所请,命为朝鲜国王,世守厥服。

于戯!藩国所寄,匪德不胜。惟忠可以事上,惟孝可以事亲,惟谦勤可以立身,惟仁爱可以保民。尔尚夙夜寅畏,服玆嘉命,茂延福庆,永祚邦家。钦哉!

太宗皇帝制书。永乐十七年春正月,遣太监黄俨、光禄寺少卿韩确、鸿胪寺丞刘泉来颁。臣谨案永乐三年,太宗皇帝赐乐器:编钟十六,编磬十六,琴四,瑟二,笙二,箫四。恭定王太平馆,祗受乐器。庄宪王既即位,祭祀朝会,始用雅乐,岂《诗》所谓“昭哉嗣服”也欤!

准奏锡命敕[编辑]

尔父笃厚老成,能祗敬天道,恭事朝廷,为一国之人造福,忠顺之诚,愈久不替。比者以尔孝悌力学,可以继承宗祀,主宰国人,请袭以位,特允所请,以尔为朝鲜国王。

尔尚念传序之不易,思爵禄之非轻,孝以事亲,忠以事上,敬谨天道,以福一国之人,则天心悦鉴,俾尔长享富贵,延及尔之子子孙孙,世享其庆,而一国之人,亦永享其庆矣。今特赐尔宴享,尔其体朕至怀。

太宗皇帝敕书。永乐十七年,册庄宪王,又遣太监黄俨来颁。庄宪王上寿于新宫,领议政韩尚敬等侍宴,恭定王曰:“避位,将以贮福,而今反益尊矣。”酒酣,群臣舞,恭定王亦舞,曰:“付托若不得人,虽欲忘忧得乎?主上,真守文太平之主也。”尚敬等贺曰:“由殿下知子之明也。”极欢乃罢。

孔子曰:“无忧者,其惟文王乎!以王季为父,以武王为子,父作之子述之。”于戯!恭定王其无忧乎!

赐宴敕[编辑]

王至诚笃厚,祗事朝廷,一德一心,终始不怠。比以第三子孝悌力学,可以继承宗祀,主宰国人,且自陈年老,不克任事,请袭以位。朕惟王识见明达,特允所请。

夫继世在于有后,而传序在于得人。今王能嗣承先业,恪守藩服,而简贤命德,俾宗祀有托,以副国人之所望,良用嘉悦。玆特遣太监黄俨赍敕,赐王宴享,不惟王一家之庆,且为王一国之人庆也,王其体朕至意。

太宗皇帝敕书。永乐十七年,遣太监黄俨特赐燕飨于寿康宫恭定王聂夷中《田家诗》,谓领敦宁府事柳廷显曰:“主上足为守文之主,卿等宜尽心辅导之。”廷显顿首。恭定王凭王之肩,辄起舞。至夜乃罢,诚可谓一国之庆也。

钦差赵亮易节谕祭文[编辑]

惟尔温纯笃厚,至诚乐善,尊敬朝廷,久而不替。顷以年高,休致于家,克享荣贵,寿考康宁,政期优游莫景,乐此太平,胡为一疾,奄然长逝?抚念远臣,良深悼痛。特隆恤典,赐尔谥曰恭靖,遣人祭以牲醴,九原不昧,尚克享之。

太宗皇帝祭文。永乐十七年,恭靖王薨于正寝。十八年,太宗遣礼部员外郞赵亮、行人易节赐谥祭。臣谨案行状言:“王从先王,破群盗,屡立大功,在位三年,以疾传位于王恭定。”德之至也。

钦差刘璟杨善谕祭文[编辑]

惟王笃厚至诚,聪明贤达,作藩东土,敬事朝廷,忠顺之心,终始不替。顷以年高,致休于家,方期寿考,乐此安荣,夫何婴疾,遽尔长逝?讣音远闻,良深感悼。玆特隆以恤典,赐谥曰恭定,遣使祭以牲品仪物,灵其有知,鉴此至意。

太宗皇帝祭文。永乐二十年,恭定王薨于正寝。二十一年春二月,诏遣太监刘璟、礼部郞中杨善赐祭。

初,恭定王为大君时,与复兴君赵胖、议政府赞成臣南在偕朝京师,中国之士见恭定王,皆敬之。王过燕府太宗皇帝迎见之,礼待甚厚。及王在道,太宗皇帝乘轝疾行,王下马见于路侧,太宗皇帝为停驾,手开轝帷,温言良久,乃过行。

后七年,王即宝位,其明年,太宗皇帝入承大统。盖圣人受命之运,与中国同,不亦休乎?

册王世子敕[编辑]

得奏国人请立王之嫡子为世子,今特允所请,以御讳朝鲜国王世子。王尚教以孝悌忠信,俾进于德义,以副国人之所望。玆遣少监海寿、礼部郞中陈敬赍敕谕王,王其体朕至怀。

太宗皇帝敕书。永乐二十一年,册王世子,遣少监海寿、礼部郞中陈敬来颁。王世子恭顺常接宾师,动以䂓矩,无少怠容。性至孝,尝药视膳,必身亲之,夜分侍侧,不命之退,则不敢退。《诗》曰:“孝子不匮,永锡尔类。”庶几近之。

光禄寺少卿韩确[编辑]

朕惟诸卿之职,光禄为重。非德行茂著者,弗居以是任;非亲旧卓特者,弗显以是官,岂惟曰名位之荣?亦以待优宠之擢。尔韩确禀敦实之资,怀诚悫之志,茂著才猷,实为内戚。玆特授以云云,益懋恪勤。祗服宠命。钦哉。

右制书。太宗皇帝以后宫韩氏恩泽,命为光禄寺少卿,诏家京师,不肯,已而东归。臣伏闻故铁岭卫指挥佥事李英,始以本朝人,仕于中国,子孙遂为中国人。玄孙成梁有战功,封宁远伯。有子如松,以勇敢为大将军,战死辽东,赠少保,赐谥忠烈。故李氏世授将钺,为名家。独韩少卿太宗后宫亲属,不居中国,贤哉!

恤刑诏洪煕[编辑]

刑者,所以禁暴止邪,导民于善,非务诛杀也。吏或深文傅会,以致冤滥,朕深悯之。自今其悉依律拟罪。或朕过于嫉恶,法外用刑,司执奏。五奏不允,同三公、大臣执奏,必允乃已。

诸司不得鞭囚背及加人宫刑。有自宫者,以不孝论。非谋反,勿连坐亲属。古之盛世,采听民言,用资戒儆。今奸人往往摭拾,诬为诽谤,法吏刻深,锻炼成狱。刑之不中,民则无措。其除诽谤,禁有告者,一切勿治。

仁宗皇帝诏书。洪煕元年,南京地震,仁宗下敕求直言,又谕有司除苛法,天下大悦。

臣谨案《仁宗本纪》,太祖皇帝尝问:“时水旱,百姓奚恃?”对曰:“恃圣天子恤民之政。”太祖喜曰:“朕孙有君人之识矣。”高煦高燧与其党伺隙谗之。或问:“太子亦知有谗人乎?”曰:“予知尽子职而已,不知有谗人也。”及即位,建文诸臣家属为奴者,悉宥为民,还其田土,言事谪戍者,亦如之,仁至深也。

赐少师蹇义[编辑]

曩朕监国,卿以先朝旧臣,日侍左右。两京肇建,政务方殷,卿劳心焦思,不恤身家,二十馀年,夷险一节。朕承大统,赞襄治理,不懈益恭,朕笃念不忘。玆以己意,创制“忠贞印”赐卿,俾藏于家,传之后世,知朕君臣共济艰难,相与有成也。

仁宗皇帝敕书。洪煕元年,进少保,赐冠服、象笏、玉带,倚任甚厚。又进少师,赐银章一,文曰“绳愆纠缪”。

臣谨案仁宗监国,与少保夏原吉总军国事,知治体。洪武中授中书舍人,太祖问:“尔非蹇叔之苗裔乎?”顿首不敢仰对。

建文时,文学博士方孝孺议更制度,默默无所建明。太宗即位,进吏部尚书、兼太子詹事。太宗尝欲谕太子,辄遣,委曲导意,太宗以此敬重之。七年北巡,太子监国,以旧臣,最见亲信。

为人过于周慎。杨士奇尝谓曰:“何过虑也?”谢曰:“吾恐卤莽为后虑耳。”杨荣无风节。仁宗由是不直顿首曰:“无他意,即左右有谗者,不可以不明察之。”仁宗笑曰:“朕固不信也。”

原吉能综核,建文时充采访使。太宗即位,或以为:“原吉建文时,皆得用事,不可信。”太宗不听,进原吉户部尚书,宠遇之。赐宴便殿,谓群臣曰:“太祖养贤以贻朕。卿等欲观古名臣,原吉即其人也。”

原吉清慎有雅量,人莫能窥其际。同列有善,即采纳之,或有小过,必为之掩覆。吏污所服金织衣,原吉曰:“尔勿怖。污可浣也。”又有污精微文书者,吏叩头请死,原吉不问,即入朝,躬自引咎,帝命易之。

吕震尝倾原吉锐甚。其后为子乞官,原吉有城守功,为之请。陈瑄少时恶原吉。然原吉常称其才,终身不言过失也。

始,仁宗在东宫时,数为高煦所谗构,几不得全,原吉左右卫翼,及即位,同心开导。故仁宗飨国一年,而德施被于天下,此二人匡辅之力也。

《秦誓》曰:“如有一介臣,断断兮无他技,其心休休焉,其如有容,人之有技,若己有之,人之彦圣,其心好之,不啻如自其口出,是能容之,以保我子孙黎民。”信矣哉!

太祖皇帝太宗皇帝配天地敕[编辑]

太祖受命上天,肇兴皇业;太宗中兴宗社,再奠寰区,圣德神功,咸配天地。《易》曰:“殷荐上帝,以配祖考。”朕崇敬祖考,永惟一心。正月十五日,大祀天地神祗,奉皇祖、皇考以配。

仁宗皇帝敕书。洪煕元年春正月己卯,仁宗飨太庙,告太祖太宗并配天地。丙戌,大祀天地于南郊,以太祖太宗并配。夏五月庚辰不豫,辛巳大渐,崩于钦安殿

臣伏见仁宗乐章,迎神奏《太和之曲》曰:“明明我祖,盛德天成。至治𬣙谋,遹骏有声。专奠致享,惟古经是程。春祀有严,以迓圣灵。惟陟降在庭,以赉我思成。”

初献奏《寿和之曲》曰:“币牲在陈,金石在悬。清酒方献,百执事有虔。明神洋洋,降歆自天。俾我孝孙,德音孔宣。”

亚献奏《豫和之曲》曰:“中诚方殷,明神如存。醴齐孔醇,再奉罍尊。福禄穰穰,攸介攸臻。追远报酬,罔极之恩。”

终献奏《宁和之曲》曰:“乐比声歌,佾舞婆娑。称彼玉爵,酒旨且多。献享维终,神听以和。孝孙在位,受福不那?”

彻馔奏《雍和之曲》曰:“牷牲在俎,稷黍在簠。孝享多仪,格我皇祖。称歌进彻,髦士膴膴。孝孙受福,以敷锡于下土。”

还宫奏《安和之曲》曰:“犆享孔明,物备礼成。于昭在天,以莫不听。神明即安,维华寝是凭。肇祀迄今,百世祗承。”

宣宗室乐章,与仁宗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