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氏三先生文集 (四部丛刊本)/长兴集卷第二十二
沈氏三先生文集 长兴集卷第二十二 宋 沈括 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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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氏三先生文集卷第三十二
长兴集卷第二十二
州金山二使君祠堂记
筠州兴国寺禅恱堂记
州清流山钱氏奉祠馆记
泗州龟山水陆禅院佛顶舎利塔记
宣州石盎寺传灯阁记
延州重修嘉岭英烈王庙记
州金山二使君祠堂记
江南为国时升杨润宫室邑闾环江相望金山能尽
有三州山川之盛𮗚衣冠往还非东府西川之贵人
大族则诸侯之重客也其旧势馀泽至本朝为之借
资岀力者尚未衰也庆暦中钱使君因其徒以罪相
讼诉于有司撃去其主者而表以为禅院使吴僧瑞
新㞐之其徒度其势不能复得𠩄欲一夕火其㞐比
东方明一山尽赭新既至因其残破一切刮去故迹
𬯎高培下穹山大谷一日皆変化𮥠残人始莫不怪
之已而为广堂殿翼然临无穷之大江菑巨石梁
鱼鳖之宅朝江而暮庐殆于必完矣会新死复中废
为讲舎久之鞠使君复召禅者逹观圆通代居之或
卒去至冝觉师相因十馀年斤斧之声相闻而昔
之言金山之盛者今复𬨨之矣予少时自金陵来
州初望见金山𦆵若凫雁𣺌𣺌浮沉江波中顺流张
帆不半日至其下予犹记其室庐略皆卤莾非若今
之严焕也未三十年而废兴且三四然每废辄复加
壮虽任之在其主者而能使之兴且在二使君也熙
寕四年宝觉师为二使君之祠于山中而求予文以
记其说曰二人之才能皆为人之𠩄思不独寺之
所赖者如此云钱使君名彦远官终祠部贠外𭅺鞠
使君名真卿今为太常丞集贤校理知普州宝𮗜南
漳道人务周也
筠州兴国寺禅悦堂记
嘉祐中予客宣之寕国邑溪之西有古佛祠垣栋颠
夷丛荟之间披道至其下仅若有人迹而学者守静
居之北三年则山啸木宫曼阁嵬嶪于溪山之
间既完矣其𠩄以动其邑人使之输财捐󠄂力凡一櫋
栌𡍼稿之细皆出静之梱致已则委之而去莫知其
𠩄抵后十四年予自禁廷谪守宣州一日典客以佛
者见望其貌则静也徐问其所从来曰客高安郡之
兴国寺即其庐为浮图高数百尺而又使郡人吴文
忠与其弟文讃赋泉二百万辟大堂于其下堂成榜
其目曰禅悦而未有以传其绩所以軽千里篾山川
之阻以至于宣将子是请𠩄以侈堂之成功而愿有
以告于其后也予闻之佛之为教凡𠩄为庙塔器餙
饮食起居一莫不寓其法于其间不独其道有以动
人而学其法者多能自处于得䘮势利之外以其无
待于势乃能使不役于势者为之用以其不覸于利
乃能使覸于利者为之其𠩄乐以徇之此静之所
以屡为宫庐之壮而力尝若有馀者岂其𠩄操任者
独能果于众人乎静之言曰其堂之袤可以饭千人
其廊踈徼道丽严宏杰可以独名于大江之西也天
下之言宫祠之盛者无越于江西是堂也又将闯然
独贤于其间至此知静始弃邑溪之勤不翅若一弊
帚殆不𠯁难也佛之所为寓其法于事物之间其微
至于无所不在而语言文字为籧篨则子复可言予
之𠩄能书盖静之𠩄𣣔言而主予以为之说者如此
而巳元豊三年二月庚午记
州清流山钱氏奉祠馆记
姑钱君僧孺将谋葬其亲而筑馆于其侧岁时率
其群子弟族人𥙊拜其间凡家有冠昏大事则即而
谋焉以谓古之为飬者端韠搢绅俯仰䟦屈极朝夕
之勤以为不足而又慱求天下之善道良友广㞐吉
服以成其志及其捐󠄂居处之安宴行之乐而退即扵
山林丘墓禽捿草伏之野其将委形而待化乎壌穴
之间即将乘変倏散以游乎混杳𣺌之间固莫可
得而知也就其𠩄知者登高则有怀归思远之意安
居则有春�霜露之感发乎人之自然则夫亲之所
安者为傥在是也于是下龙塘之水陟飞泉之山得
地之奥焉俯而可濯者清流之泉依而可室者秀岭
之麓四游而可望者荻胥之野与彭阳之丘也夫其
连山起其左大湖支其右近者若趋远者若翔四时
之物逓迎而递化者交于游目之𠩄及山深而𡈽良
木茂而泉清朝霏夕阴翕変化于栌之间可以
思可以悲可以乐此馆之大㮣也钱君好学有才志
论当世事慨然喜于有为其追先述志以成其福禄
使后世守之而弗坠者岂但以此而已耶
泗州龟山水陆禅院佛顶舎利塔记
龟山西压大淮其枝自舒蓼漫衍而北度盱眙之𡵻
东折其势垂尽而一峯巍然壁挂踵曵大渊萦淮坟
蹂慱野压奔流之汇縻大菑不能穷其深也世传淮
灵伏其下怪风𭧂浪翕忽崩怒山渊投播飞鸟震落
而覆舟发野其害于数州祥符中淮南至行师始
营佛寺子山之阳偶像数百皆爚金为之所以镇淮
祗走龙蜃以为水暴者力未就而门人自信其业
相因数十年江淮之间掲赀币转材篚粮即工于山
下者相尾于道庆暦中 诏遣中贵人持佛顶骨舎
利凾以金塔坎于山胁于是即山为宫逶虵登䧏环
络弥布中为浮图十有三成为高二百有五十尺面
峙峻阁而殿翼其后廊踈勾缭下滨淮澨至于天
清景明洪流凝湛彩镂之餙浮动波间锺梵之声飘
飖下上于杳𣺌之际舟揖出于其下者莫不为俳
翔佯掇操而仰望踌躇者久之予往来淮泗之间
于是山者殆数千每至必翔集顾虑无风波之虞然
后敢济近岁𬨨之则舟人鼓气自若无复向日危惧
恂慓之色问其居人则指以语予曰今之操高刾舟
而济处则异时之大渊深潭也其说以为汴流之𠩄
堙然汴之始凿于西汉元成之间距今浊河之委贯
淮而东者千有馀岁惟审之渊不于此时泯慢而乃
骤堙于数十年之间则其谓之禬禳消伏之所为固
未容办也观龟山之为袤不能数里而宫庐像塔美
奥之如此盖其经营以终其绩者自信师之裔宗衍
者衍主是山且三十年人信衍故衍得以发其才于
宫庐像塔之美自至行发其原再传至于衍而后细
大之物无一不具以匹夫之势徒步以就万金之室
者岂昜为力哉方天下至治极盛四方朝贡饷䭞于
京师舟车道其下者居天下十分之七奇风骇浪不
作人得以啸俯以济不测之大崄别其为神灵
𠩄拥而宫庙为之冯翼斯亦理之宜有者况其觉𡨜
之𠩄寓理相𡨋绝讵可以起作之意识而𣣔穷其変
神者哉
宣州石盎寺传灯阁记
凡𠩄谓山川国邑一切空有动寂诸相其广尘若沙
之无穷有大圣人出曰是皆𡚶也以为𡚶者亦妄也
道不二不二也者非一也唯不二与非一则名尚无
所寄况其为言也于是有一乘三乘十二分七拘胘
十二𮧯陁无尽藏法遣一切妄执有大圣人岀曰是
亦𡚶也法无作无住至于无无说亦𡚶也则有一
语一默一眴摇屈伸而具百千亿尘沙法门其为术
可谓至约矣释迦以是付之迦叶世相传述其流入
于中国记其说者其积又且数百卷呜呼多哉宣州
石盎寺有孚师少游四方得禅者学以归又𣣔广其
传于异时悉聚其书营屋以藏之曰传灯阁或谓
书为道之累所以释书而传之以心又将𭣣其客智
泽粕以寓古人之所弃岂正法眼之谓也予以谓无
伤也是𣣔使人无言者言何预哉孚之所欲者传夫
岂传书也苟得其人虽十二𮧯陁蔵相夲空寂苟非
其人毗耶据坐未易识辩知其所以为善巧方便奚
至翦翦计校于理相筌筏之间哉
延州重修嘉岭英烈王庙碑文
元豊四年春夏戎黜其长引兵扰夲道以驿闻诏
有司夏罪当治出虎符发诸道兵会陕西河东六经
络四十七将步骑数十万同日西讨鄜延路师岀之
日天子遣使者出内库香剂 上自封书以授守臣
以礼告于英烈之祠师出上郡破党项之众七万于
圁上执夏人徇地至五原而还凡师所至无风雨霰
雹疠之灾军还预有功于是行者莫不贵显惠�
独神有是克相国师物无震奰晏旸顺遂不愆师求
爵号𥙊秩其尊而宫室痹陋未称位𭈹无以示
天子尊显严报之意于是赐度支钱三百万因旧祠
而新之凡其皇庐盥燔糦湢之舎傧祼之位至于牲
豆容物莫不备称祠当师牙之南山高木蕃蓊然上
出城堞之杪而室栖其椒岁时禬荐旗纛杳蔼镛罄
之声闻于五城祠且作求有以表神之烈著见于后
世迹神之所由兴而邑之人无可与考信者有司发
故祠之壁乃得昔人所记数篇掇其雅驯可迹者自
魏黄𥘉二年二月乙丑天有大声而星陨于乌水之
阴颜上大覆如车若有人植其上者盖石也赫连勃
据有朔方始尊而祠之唐末北平王高万与节制彰
武军有𠩄感于神名其山嘉岭而石人之祠始盛于
此康定中党项入庐关州发卒迎𢧐为勇𠩄于拷
栳城党项袭虚薄延州一夜且轒辒厌旦将危西州
州之人祷于嘉山中夜大雪虏惊起视南山草木皆
兵也于是师溃而归始命爵为威显公凡有所祈荐
粛若有物应之岁辄大穰上即位复尊神为英烈王
其秘怪神物发见于人者至是有加焉惟物之无所
趣者为无𠩄𨕣于道有𠩄趣则有从有逆从之至至
于无𠩄𨕣于道则天与政一而神之情不为难知
道有𠩄逆其趣异其归日以相远故天与政不相为
用而神物怪发为奇傀以千害于政事其趣日以
相远则其情不足以相知道不足以相命不足以相
知则其发必谓之奇不足以相命则其接必至于有
害故先王之政理于此而天地神陟䧏先后出于
一道 主上以道命兴四方之才以义用天下朝廷
百官政令法度下至于交万物莫不有道阴阳寒暑
小大之物无不茂阜和山川坟衍神奸不作而赫
灵异物往往发为嘉祥显贶难功美利以𣷉天下
上方虚已退挹归功于神诚信并荐而礼命爵秩
兴䧏涗彻之文视以上下天下知其为安息利遂而
莫能名其成功此冝有𠩄形容蹈叹昭神之贶以显
掦 天子之盛徳着在金石传之无穷其词曰
高奴额额 乌水其下 维魏黄初 有命来舎
逮今千年 神食兹𡈽 岁无雹旸 民不疲痩
历世数十 我宋受命 始启爵宇 爰自康㝎
康㝎之师 虏狨塞门 �我戎行 赫然有闻
夏人惽骄 妇骜不纲 自覆其巢 噪徒以狂
跳人绥徳 将㦸我彊 帝震夏 大兴师征
超圁渐河 㧞其九城 始剪抚寕 㝡以万䤋
遂殱葡萄 至于左泽 凡师所 罔有灾谪
惟帝时动 与天䧏陟 帝不名功 散图尔肄
人懋爵颁 神袭命祀 庙貌陋 不称𥙊秩
发币太府 考是燕室 乌水汤汤 𫘤鼓洋洋
新宫既荒 神具乐康 𫘤鼓崇崇 神格新宫
銮车画𩦺 翩其以风 有风自惟 神御肴䔩
荐盥兴㐲 旗旐煜煜 有风自樾 神陟在坟
笙镛鼓神 我舞踆踆 神锡有年 以风以雨
神锡晋夀 式燕式誉 多𮮐多稌 嘉山之下
无悔无怒 神职伊祜 帝抚万方 天鉴惟徳
神罔怨恫 孰非帝力 行则在上 居则在憺
莫远莫志 五城是瞻
长兴集卷第二十二
从事𭅺处州司理参军高布重校兼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