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南先生文集 (四部丛刊本)/卷第四
河南先生文集 卷第四 宋 尹洙 撰 景上海涵芬楼藏春岑阁钞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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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南先生文集卷之四
记十二首
襄州岘山亭记
巩县孔子庙记
伊阙县筑堤记
志古堂记
张氏会隐园记
王氏题名记
秦州新筑东西城记
潞州题名记
岳州学记
书禹庙碑阴
题杨少师书后
题祥符县尉厅壁
襄州岘山亭记
至哉仁之施于政其感人深切而无竆已也羊公
之治襄阳及今几千载襄阳士人与民之有知者
望岘山则缅然而思羊公其仁矣乎自汉而下郡
县吏以循名者虽参用威术以临其民要其归皆
一于治当其时莫不有听讼燕息之所于今皆微
民无足道焉者若是羊公之思恶乎至哉其由不
用威术而纯乎仁者所夫威者强人以为治所者
使人不见其所以焉治强人者人勿怨则以不见
其形以为治者有见焉则人不思若纯乎仁者不
必身被其犯后之人闻其风则咨嗟吁欷宐乎思
之而不久之而益彰也燕公之来襄阳时与僚
佐㳺岘山山故有亭坏甚公易而新之者所谓堕
泪碑者梁刘之遴唐李景让再易之矣今存唯景
让所易者公命工镌其字之刓缺者使人可辨议
焉呜呼羊公之仁不系乎山若碑之存然后为不
朽而燕公勤勤遗迹者徇其民之思若周人之𢜤
棠树也然则公之政其仁矣乎未有𢜤其迹而不
思其人者也若夫亭之嘉恺与登览之胜则公尝
赋诗在焉
巩县孔子庙记
宋兴八十载天下久承平 天子端拱率祖宗法
度讲礼文登隽贤欲一以声教格民于太和为吏
者循上化其治大槩务宽平耻以持法刺奸取能
名专用厚风俗向廉让为休故郡府立学校尊先
圣庙十六七河南为天子西都建国子学称号与
东都侔其属邑曰巩距府百里据大道之冲河洛
所会舟车之饶民以富强先是县之先圣庙暴为
水坏材亡地行不复兴矣凡释奠行礼寓今署中
且十年大理寺丞李君惟章既莅邑事顾曰地要
而民富礼教所宐先今圣庙圯而弗谋亦非所以
称畿县之剧甚为乡老吏民羞其易而新之于是
相县署之西偏以营焉且上其状于府得民施它
祠钱六万以济其役募善工购良材堂邃而崇像
严以尊学有舍齐有次逾时而成邑民休之相与
议曰兹庙之兴既营既勤皆由吾李君不志不刻
无以章君之化遂以文来请某按著令县皆立先
圣庙释奠以春秋唐韩文公所谓郡县通祀孔子
与社稷者也自五代乱祠官所领在郡邑者颇废
坠不举间或增祀率淫𡚶不经独孔子社稷其奠
祭币莫之能损益真所谓通祀哉今朝廷向儒
术西都建学官聚生员为郡国倡始巩为西畿剧
县能尊先圣以厉学者则他邑之兴学从善又当
自巩而始且不失著令通祀之典李君之举其贤
而法哉年月日记
伊阙县筑堤记
宝元元年春伊阙筑堤于县之东延袤五百步高
一丈凡三十日堤成总庸垕障伊水也伊水自县
西南来俯城而东靡迤北下前此一岁夏大雨水
暴侵东郛坏民庐己而水循故流知县事张君承
范请于府宐建堤以为后虞府听之乃有是役夫
捍灾不怠令事也今而书之有以嘉焉尝闻古之
为令者其虑民也深教之恤之又兴利树功非以
名已能盖审其生殖谨其祸灾而已虑民之深者
若是今之为令者其虑已也深兴一物更一政必
思曰𧩂与咎将及焉诚不及犹曰吾无改为尚可
俟后人后之人亦视前之政曰吾独何加焉积日
以幸他迁苟自简而己也其虑已之深若是呜呼
为令者岂当然哉诚能已之私唯行之宐虽𧩂
若咎勇且不顾奚古人之远哉今伊水既循故流
不十数年一大暴张君能预图而为之防此虑民
之一术也故从而为之说年月日记
志古堂记
河南刘伯寿宰新郑之二年作堂于县署既成之
谓予曰我官事已则休于是早夜以思盖有叹焉
叹乎功名之不可期文章之不世传我思古人力
之而后已遂名堂曰志古余嘉其有是志从而为
之辞曰夫古人行事之著者今而称之曰功名古
人立言之著者今而称之曰文章盖其用也行事
泽当时以利后世世传焉从而为功名其处也立
言矫当时以法后世世传焉从而为文章行事立
言不与功名文章期而卒与俱焉后之人欲功名
之著其所以为功名欲文章之传其所以为
文章故虽得其欲而戾于道者有焉如有志于古
当置所谓文章功名务求古之道可也古之道奚
远哉得诸心而已心无苟焉可以制事心无蔽焉
可以立言惟无苟然后能外成败而自信其守也
惟无蔽然后竆见至隐而极乎理也信其守者本
乎纯极于理者发乎明纯与明是乃志古人之所
志也志乎志文章功名从焉而不有之也伯寿嘉
予言刻之于堂以自儆
张氏会隐园记
河南张君清臣创园于某坊其兄上党使君名曰
会隐清臣固隐矣其曰会者使君亦有志于隐欤
夫驰世利者心劳而体拘唯隐者能外放而内适
故两得焉有志者虽体未得休而心无他营不犹
贤乎哉张氏世卿大夫清臣独以衣冠为身污湔
洗奋去目不视势人洛阳城风物之嘉有以助其
趣者必留连归始得民家园治而新之水竹树
石亭阁桥径屈曲回䕶高敞荫蔚邃极乎奥旷极
乎远无一不称者日与方外之士傲然其间乐乎
哉隐居之胜也予既美清臣能享其乐又嘉使君
之有志于是也故为之作记凡池亭使命以名附
之于后云
王氏题名记
陜郡开元寺建初院有进士登科题名二记在焉
其一题云天复四年左丞杨渉下进士二十六人
实唐昭宗迁洛改元天祐岁驻跸于陜杨渉丞相
所放进士㮄第十四人王公讳澥之嗣子工部追
书也工部讳某开宝二年佐虢幕作文以记其事
后十一年工部从子盐铁推官守中奉使过陜又
志名于记末其一题云咸平元年翰林学士杨砺
下进士五十一人第九人刘公𤍤所刻也刘公父
太常卿岳前天复㮄中第十一人刘公尝官于陜
故以东都咸平㮄嗣之其第二十三人王公讳某
即天复㮄第十四人王公之曾孙累官某官赠某
官庆历元年赠官嗣子书先公赠官职方公按刑
陜右观建初一记则高祖先公登科二名暨曾祖
伯祖真迹俱存慨然感慕命余次其年世前后呜
呼天祐甲子距今百三十有九年公家四世刻名
佛舍公今又继而书之世德之厚者其将显乎
秦州新筑东西城记
城武僃之一譬于兵为之大者也古圣王捍患
底民弓矢甲胄与城郭沟池交相为用以利后世
世人不推究古始以为王者专任德教不必城守
为固果如是武库甲兵将安用邪圣人以不教战
为弃民兵不可得而废犹城之不可废呜呼世人
未之思也 上之十六年始用西帅边将増壁垒
寝为守僃又二年虏犯塞震动鄜延之师自潼关
以西诸州悉城郡议靡然无复立异者然而事暴
起严期办甚者削制度苟谋亟成既而不免改作
重伤民力比之平时预为之图劳费过半矣秦州
自昔为用武地城垒粗完数十年戎落内属益众
物货交会闾井日繁民颇附城而居韩公作镇之
初年籍城外居民暨屯营几万家公曰是所以资
冦也乃上其事以益城为请 诏从之公择材吏
授之规模东西广城四千一百步高三丈五尺基
厚皆称是以与旧城达励合为一城自十月至正
月以毕事闻总工三百万秦人北之是岁䀆冬元
善寒杵者声谦以致其乐焉先是郡有罢谷水自
北山而下公导之使西塞故道以致城众颇为疑
明年夏大雨水循新堤绝不为城害众乃报服或
者以虏数敌中国今作城祇以自守非制虏术此
大不然今之所患边垒未能䀆固耳果䀆固虽虏
至吾兵得专力于外胜势多矣如虏以吾城守既
僃息其䦧边之谋则兵志所谓无智名无勇功善
之善者也公忠国𢜤人之心其在兹乎自始事公
宴犒慰劳无日不主既成由诸校而上 天子文
弟其劳加赐焉春秋列国兴作皆以书城之四月
某得以州事佐公故详其实而书之凡董役之长
暨勤事之吏皆刻名于石阴庆历二年八月十五
日记
岳州学记
三代何从而治哉其教人一于学而已自汉而下
风化日陵政之宽暴民之劳逸皆缘于吏治吏之
治大抵尚威罚严期会欲人奔走其命令其驱之
若是之亟也又安暇先之以教育渐之以德义者
乎故号称循良而能以学校教人者十不一二去
圣益远至有持律令主簿领思虑不出几案以谓
为治之具䀆在于是顾崇儒术本王化者为阔疏
不切于世噫其甚哉滕公凡为郡必兴学见诸生
以为为政先庆历四年守巴陵以郡学俯于通道
地迫制卑讲肆无所容乃度牙城之东得形胜以
迁焉会京师倡学诏诸郡置学官广生员公承诏
忭曰天子有意三代之治守臣述上德广风教宐
无大于此庸敢不虔于是大其制度以营之愿仪
既成乃建阁以聚书辟堂以授经两序列齐以休
诸生掌事司仪差以等制膳㸑澣洗悉严其所小
学宾次皆列于外大总作室之数为楹八十有九
祭行具称于礼资于用罔有不僃巴陵之服儒
者毕登于学公延见必礼奨其勤以励其㳺尚其
能以勉其未至虽新进不率者皆革顽为恭磨钝
为良出入里闾务自修饬郡人由是知孝悌礼义
皆本于学也公之树教及人岂不切于近通于久
乎先是公领邠宁环庆兵捍戎为帅臣守巴陵乃
下迁凡由大而通小必易其治或阴愤阳惓事弛
官废下不胜弊者有之或慎微虑危修旧保常无
所设施者有之若夫用舍不殊勇其所树立不以
险夷自疑于时如公心之所存非𢜤君之深信道
之笃乌及是哉今年录其事来告且曰予尝守王
山吴兴安定皆立学其作记必时闻人子其次之
某始愧不称然安定之文伯氏实承公命小子奚
敢以辞庆历六年八月日记
书禹庙碑阴
唐刘公修禹庙碑题云补阙崔巨𢰅叚季展书巨
他文犹见五季展无闻者焉刘公领财赋有大功
其所与皆天下善士巨季展必当时之知名者今
膳部员外郎周君越尝为三门发运判官始以
本传京师周君以书名于世故季展书大为人𢜤
重四方竞购之传本既多字寖缺落今发运判官
屯田员外郎左君瑾命工楷刻于佗石且构宇以
寘旧碑又扃固焉左君尝谓予言忠州之功巨之
文季展之书皆当永其传不独其书为可宝也予
嘉左君真好事者录其言附之新碑之末宝元二
年十一月二十日记
题杨少师书后
周太子少师杨公凝式迹多在洛城佛寺中今
存者广𢜤长寿天宫甘露兴教凡六处皆题于壁
〈洛都有两兴教此在延福坊又集贤校理郭仲徴嘉善新居有十馀字甘露致之〉公在洛
或与人为铭记皆不自书公之书无刻于石者论
书者以公之笔其驰骋自肆盖得于已意刻之其
似可䀆其得意不可䀆岂其然哉予非善书者莫
能知已公所题壁距今逾八十年字颇缺落不可
辨者十有三四天王院僧继明虑公之书久遂无
传命僧某择字之最完者得长寿甘露两壁总八
十七模刻于石宝元二年月日尹某记
题祥符县尉厅壁
夏侯之纯为祥符尉尹某尝至其治舍观其决事
虑精而气果凡事可否当在已无细大必行行之
未尝报挫县治都门外所部多贵臣家尉小官能
指置一如志且有治称难乎哉前世赤县治京师
不以城内外为限制事广而势任亦重尉主大盗
又于县为剧官今京城中禁军大将领兵徼巡衢
市之民不复知有赤县此乃因循仪制岂前世法
哉予既美之纯之政且叹其不得䀆其官之所掌
故书之于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