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泊宅编/卷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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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坡《岐亭》诗凡二十六句,而押六韵,或云无此格。退之有《杂诗》一篇,亦二十六句,押六韵。

《越绝书》曰:“慧种生圣,痴种生狂;桂实生桂,桐实生桐。”以世事观之,殆未然也。《齐民要术》曰:“凡种梨,一梨十子,唯二子生梨,馀皆生杜。”段氏曰:“鹘生三子,一为鸱。”《禽经》曰:“鹳生三子,一为鹤。”《造化权舆》曰:“夏雀生鹑,楚鸠生鸮。”《南海记》曰:“鳄生子百数,为鳄者才十二,余或为鼋、或为鳖。”然则尧之有丹朱,瞽叟之有舜,鲧之有禹,文王之有周公,又有管、蔡,奚足怪哉!

国家治赃吏至有决杖者,或以为太峻。予曰:今人但见唐韩、杜诸诗谓判司簿尉不离棰楚,独不知自后汉时,郎官犹不免杖责。侯汶为侍御史,赋贫民廪糜不实,献帝令杖之五十。唐礼部侍郎令狐峘忤宰相杨炎,德宗欲杖而流之。然献帝、德宗不足法也,至若赃吏贪黩,何足恤哉!

《唐律》禁食鲤,违者杖六十。岂非“鲤”、“李”同音,彼自以为裔出老君,不敢斥言之,至号鲤为“赤𩽼公”,不足怪也。旧说鲤过禹门则为龙,仙人琴高、子英皆乘以飞腾,古人亦戒食之,非以其变化故耶。

闽人陈舜邻为信州教授,其父湜尝传法于风僧哥,时时语人灾祥,十得七八。一日,复遇僧哥于京之城西,责饶舌,且戒自此勿受教授拜,它日当死于水。湜归靳其子,曰:“世岂有子不拜父者!”无何,日长至,舜邻率子弟罗拜,湜急止之,已再跪矣。是日,湜一手中风,不能举。明年春,约客为泛溪之游,未举爵,湜起更衣,久之不至;视之,已仆于舟尾,不复能言。舆归,信宿而卒。是时,玉山郑同以八行延入郡学,亦预此会。湜未尝识郑氏故庐,忽谓同曰:“君宅前水,旧是数上声。钱声,今变为呵喝声矣。”郑素高资,至是散尽,而长子漻宣和辛丑上舍登第。

政和六年,江、浙大水,秋籴贵,饿莩盈路。张大忠知宣城县,出郊验灾伤,见岸傍群乌衔土,状若累冢。大忠异之,令发视,果有僵尸在其下,衣带间有《金刚经》一卷。

王易简,江州人。道君朝起寒族,与子寓遭遇,皆致位通显。建炎间还乡,属李承乱,全家被害。初,王氏奉事九天采访使者甚谨,寇压境,城中士大夫皆迁避,王氏亦逃于使者祠下,夜梦神告曰:“依城自佳,何必外求。”明日复还旧居,城陷,遂及祸。使祠在城外二十里。

山间小青蛙一名青凫,飞走竹树上如履平地;与叶色无别,每鸣,则雨作。又一种褐色而泽居,名旱渴,晴则鸣,乡人以此卜之。

宣和辛丑,罢郊学及贡法,并依熙、丰故事。翁养源为国子祭酒,颇患文敝,欲革之而未能。蒋存诚代之白堂,具学官异论者众,请从罢黜。太宰王黼问:“异论者谁?”对曰:“固非一辈,而宋齐愈为之首。”黼曰:“百家诸子,自前古不废。”忽悟言失,遽曰:“但元祐学术,不可不痛惩耳!”蔡太师闻之,因对,力诋黼“崇奖异学,将害陛下绍述之政”,又称黼“引用非人”。黼曰:“洪炎,京所用,黄庭坚甥也。”因取蔡绛所撰《西清诗话》奏之,上令御史台弹劾,即逐炎。而蔡、王之党,自此始矣。

《方言》曰:“齐、宋之间,凡物盛多谓之寇。”注云:“今江东有小凫,其多无数,俗谓寇凫。”《陆龟蒙集》有《禽暴》一篇,正为野凫害稼而作。

人有所不为,然后可以有为,凡物亦然。《裴氏新书》曰:“虎豹无事,行步若不胜其躯;鹰在众鸟之间,若睡寐然。盖积怒而后全刚生焉。此越人以灭吴之道也。”

“鹑”之字有三义:师旷曰:“赤凤曰鹑,故南方朱鸟七宿取名焉。”《诗》曰:“匪鹑匪鸢。”鹑,鷒也,音团。又曰:“鹑之奔奔。”则今之鹑鷃也。《白虎通》曰:“一谷不升撤鹑鷃。”

鹘、隼,皆鸷鸟也,而有义焉。鹘冬取小禽燠爪掌,旦则纵之,视其所适之方,则是日不于其方击搏。杜甫作《义鹘行》是也。隼击物,遇怀胎者释之。《化书》曰隼悯胎是也。可以人而不如乎?天地之间,有吐而生子者,鸬、鶂、兔,凡三物。

予外舅莫强中喜为诗,颇有思致。掌丰城,得蜀漕蔡冲允书,岁余始达。小诗寄谢云:“故人音信动经年,蜀道间关不易传。将谓天涯消息断,西风一叶落阶前。”

王荆公当国,欲逐张方平,白上曰:“陛下留张方平于朝,是留寒气于内也。留寒气于内,至春必发为大疾疠,恐非药石所能攻也。”东坡著《乐全先生集序》,乃以安道比孔文举、诸葛孔明。二公议论,不侔如此。安道元丰间以宣徽南院使退居睢阳,是时东坡就逮下御史狱,安道独上书,力陈其可贷之状。刘莘老、苏子容同辅政,子容曰:“昨得张安道书,不称名,但著押字而已。”莘老曰:“某亦得书,尚未启封。”令取视之,亦押字也。二事人罕知,故记之。

朱肱,吴兴人,进士登科,喜论医,尤深于伤寒。在南阳时,太守盛次仲疾作,召肱视之,曰:“小柴胡汤证也。”请并进三服,至晚乃觉满。又视之,问所服药安在,取以视之,乃小柴胡散也。肱曰:“古人制咀,谓锉如麻豆大,煮清汁饮之,名曰汤,所以入经络,攻病取快。今乃为散,滞在膈上,所以胃满而疾自如也。”因依法旋制,自煮以进二服,是夕遂安。因论经络之要,盛君力赞成书,盖潜心二十年而《活人书》成。道君朝,诣阙投进,得医学博士。肱之为此书,固精赡矣。尝过洪州,闻名医宋道方在焉,因携以就见。宋留肱款语,坐中指驳数十条,皆有考据,肱惘然自失,即日解舟去。由是观之,人之所学固异邪?将朱氏之书亦有所未尽邪?后之用此书者,能审而慎择之,则善矣。

朝散郎路时中行天心正法,于驱邪尤有功,俗呼“路真官”。尝治一老狐,亦立案,具载情款,如世之狱吏所为。云狐能变美妇以媚人,然必假冢间多年髑髅,以戴于首而拜北斗,但髑髅不落,则化为冠,而用事已,则埋之;欲用,则复以为常。盖不假此,则不能变也。人死骨朽,为髑髅尚有灵。古方治劳疾用天灵盖,既能治疾,岂不能为妖邪?世有术者,事髑髅能知人已往事。

杨蟠宅在钱塘湖上,晚罢永嘉郡而归,浩然有挂冠之兴。每从亲宾,乘月泛舟,使二笛婢侑樽,悠然忘返。沈注赠一阕,有曰:“竹阁云深,巢虚人阒,几年湖上音尘寂。风流今有使君家,月明夜夜闻双笛。”人咨其清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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