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阿泰德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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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英文人名地点对照表[编辑]
英文名称 中文名称 属性 说明
Euclides 墨伽拉的欧几里得 人名 古希腊哲学家之一,雅典墨伽拉哲学学派的成员。
Terpsion 特帕逊 人名 古希腊人,苏格拉底的学生。
Theaetetus 泰阿泰德 人名 古希腊人数学家。
Euphronius 人名 泰阿泰德的父亲。
Theodorus of Cyrene 西奥多罗斯 人名 古希腊人数学家。
Phaenarete 人名 苏格拉底的母亲,是一名助产婆。
Protagoras 普罗泰格拉 人名 一个古希腊哲学家,被柏拉图认为是诡辩学派的一员。
Parmenides 巴门尼德 人名 公元前5世纪的古希腊哲学家,最重要的“前苏格拉底”哲学家之一。
Euripides 欧里庇得斯 人名 欧里庇得斯与埃斯库罗斯和索福克勒斯并称为希腊三大悲剧大师。
Megara 墨伽拉 地名 墨伽拉是位于希腊阿提卡的一座古老城市,位处科林斯地峡北部。
Corinth 科林斯 地名 古希腊历史名城,位于雅典西南方78公里。
Cyrene 昔兰尼 地名 古希腊历史名城。
Erineum 地名
〔142〕[编辑]

欧几里德:

特帕逊你是刚刚从乡下进城里,还是来一阵子了。

特帕逊:

我到了有好一会儿了。事实上我一直在市场那边找你,心里纳闷著为什么找不到你。

欧几里德:

你是找不到我的,因为我不在城里。

特帕逊:

你去了那里?

欧几里德:

我南下到港口去,在路上碰到泰阿泰德 ,他被人从科林斯的营地抬去雅典。

特帕逊:

还活著吗?

欧几里德:

还活著,但差不多也只剩一口气了。伤口虽然很严重,但真正麻烦的是染上军中爆发开的传染病。

特帕逊:

痢疾吗?

欧几里德:

是的。

特帕逊:

真的是天妒英才!

欧几里德:

是啊,他真的很优秀。方才我正在听一些人唱歌赞扬他在战场上的表现。

特帕逊:

他在战场上会有优异表现一点也不意外,没有才会令人纳闷。但是他为什么不到墨伽拉这里来?

欧几里德:

因为他急著要回家去。我一直恳求建议他,但他不肯。所以我看著他上路。我在回来的路上想起苏格拉底当年讲的话,苏格拉底总是有先见之明,如果我没记错,那是在他死前没多久时讲的,他说有一次他遇见泰阿泰德,那时候泰阿泰德年纪还小,他跟泰阿泰德交谈了一下,对这个男孩的天赋大大感到惊讶。当我到雅典时,苏格拉底重述他们之间的对话给我听,确实是很值得听的。那时候他告诉我,如果泰阿泰德能活到成年,我们肯定会听到更多关于泰阿泰德的事情。

特帕逊:

苏格拉底的预测看来是足够正确。不过那次的对话内容究竟是什么?你可以告诉我吗?
〔143〕[编辑]

欧几里德:

老天啊!不行啊!要我靠记忆讲出来是办不到的。当时我回家后立刻做了一些笔记,并在我有闲暇时拿出来看,试著把整个对话写出来,所以后来每次我到雅典时都会找机会问苏格拉底我不太记得的地方,回到家后继续修改。所以我有整个对话相当完整的书写纪录。

特帕逊:

当然。先前我听你提过,每次我都想请你拿给我看可是都没有,这次无论如何都不能再拖了。我从乡下过来也正想休息一下。

欧几里德:

我也想坐下来休息,我目随泰阿泰德直到 Erineum。进来屋内吧,我们坐下来休息,我请仆人念给我们听。

特帕逊:

好的。

欧几里德:

就是这本书,特帕逊。你看,这是我写下来的样子:我没有用苏格拉底跟我重述这段对话的方式写,而是直接写他与对方的交谈(他告诉我里面有几何学家西奥多罗斯和泰阿泰德)。在书写版本上面,我删除叙述性的内容是希望减少不必要的干扰。这也就是说,当苏格拉底提到自己的部分,如“我主张”、“我说”、“某某人回答”、“他同意”、“他不承认”等等诸如此类的都删除掉。我这篇的写作格式是让苏格拉底直接跟他们讲的方式陈现。

特帕逊:

做得好,欧几里德,你很有条理。

欧几里德:

那么就让我们开始吧。



苏格拉底:

西奥多罗斯,如果昔兰尼是我的最喜爱的城市,我就会跟你打听那里的情形,问你那边的年轻人是不是都有学几何或其它哲学。不过实情是,我爱雅典胜过昔兰尼,所以我更想知道的是你的雅典学生中有没有人已经崭露头角出来。当然这也是我自己经常尽我最大能力想要发现的,所以每当我看到年经人喜欢跟随的人,我也都会询问他们这个问题。你现在受到年轻人的爱戴,当然你不是虚有其名,你在几何上面的学问就让你实至名归,而且这还不是你自己宣称的。所以,如果你有遇到什么人值得讲的,我很希望听听你的看法。
〔144〕[编辑]

西奥多罗斯:

苏格拉底我想你是有权知道,我想我也有义务要告诉你。我在这里有遇到一个很出色的男孩,是你们雅典人。如果他长得很漂亮,那么我就得特别谨慎提到他的时候不要过于热衷,因为怕别人怀疑我是不是爱上他而别有动机。不过事实上,请原谅我说这样无聊的事情,他长得一点也不漂亮,倒是跟你蛮像的:塌鼻,凸眼,只是这些特征在他身上没有像你那么明显而已。提到他我毫无疑虑,我跟你保证,在所有我遇过的人当中,我从未遇过比他更有天赋的人。除了思考敏捷超越绝大部份的人之外,他的性格也超乎寻常的稳定,而且最特别的是,他的男子气魄完全不输给与他同年纪的男孩。我从未见过这样的组合,也不知道这是怎么养成的。一般来讲,像他一样思考敏捷,记忆力又好的人,性格都比较莽撞。他们很容易冲动行事,就像一条没有载著货品的船一样。所谓的勇气对他们来讲其实只是一时冲动而已。但另一方面,那些性格相对稳定的人,在学习上面心思却比较散漫,脑袋里面好像装满了不好的记忆。可是这个男孩学习的方式相当有效率,有条理,而且不疾不徐,他让我想起倒油时的那种平滑感。每次看他解决作业的方式,尤其是在他这个年纪,都让我惊叹不已。

苏格拉底:

这是一个好消息。他是雅典人,是谁的儿子?

西奥多罗斯):

我听过他的名字,但是我记不起来了。他就在往我们这边走过来的那群人中,他们一群人方才在外面涂油,看来他们已经结束并往这里走来,你看看认不认得出来他?

苏格拉底:

是的,我认识他。他是Euphronius 的儿子,西奥多罗斯啊,真的是有其父有其子,你所形容这个男孩特点跟他父亲很像,他父亲也是一个在各方面都有很优秀的人,他有留下一笔相当可观的财产。但我不知道这男孩的名字。

西奥多罗斯:

他的名字是泰阿泰德,至于他父亲的财产,我想已经被信托人拿走了。尽管如此,他用钱还是很豪爽的。

苏格拉底:

他的家教显然是很好,我希望你能叫他过来跟我们坐在一起。

西奥多罗斯:

好的。泰阿泰德!过来苏格拉底这里。

苏格拉底:

是的,过来这里,泰阿泰德。我要亲自看看我的脸长的是什么模样。西奥多罗斯说我们两人长得很像。我问你,如果我们两人各有一把七弦琴,西奥多罗斯说这两把琴音调相似,我们可以直接不假思索接受他讲的话?还是我们应该要试著验证说这个话的人是否有音乐上的专长?

泰阿泰德:

我们应该要问他是否有音乐专长。

苏格拉底:

如果我们发现他是音乐家,我们应该相信他的说法,如果我们发现他没有这方面的资历,我们就不应该相信他。

泰阿泰德:

是的。
〔145〕[编辑]

苏格拉底:

那么假设我们现在感兴趣的问题是我们面貌的相似性,我们是不是该把说这个话的人有没有绘画知识纳入考量呢?

泰阿泰德:

是,我想应该要吧。

苏格拉底:

那么西奥多罗斯是画家吗?

泰阿泰德:

据我所知他不是。

苏格拉底:

几何学家也不是吗?

泰阿泰德:

喔!这个毫无疑问的,他是几何学家。

苏格拉底:

他不也是天文学,数学以及音乐的大师吗?所有学科他都知道。

泰阿泰德:

这个嘛,至少对我而言是如此。

苏格拉底:

那么如果他断定我们两人外表有相当程度的相似性,无论是赞美还是贬损,我们都应该要接受吗?

泰阿泰德:

应该是吧。

苏格拉底:

那么如果他所称赞的部分不是外表而是灵魂,假使他说我们之中有一个人的灵魂是既良善又有智慧,那么听到这个话的人是不是应该很想研究一下那个被赞美的对象呢?而那个被赞美的人是不是也应该要乐意展现给对方看呢?

泰阿泰德:

这是必然要的,苏格拉底。

苏格拉底:

那么我亲爱的泰阿泰德,现在轮到你展现你自己给我看了。虽然西奥多罗斯对人的称赞经常言过于实,不论是称赞雅典人或外国人,但我跟你保证我从未听过他称赞任何人像称赞你那样。

泰阿泰德:

我受宠若惊,但是苏格拉底说不定西奥多罗斯只是跟你开个玩笑而已。

苏格拉底:

这不是西奥多罗斯的作风。你别想以这个为借口故意出尔反尔,或者你要他提供证据呢?既然没有人能说西奥多罗斯作伪证,所以你还是拿出勇气来兑现刚刚所作的承诺。

泰阿泰德:

好吧,如果这是你要的,看来我也必须配合。

苏格拉底:

告诉我,我猜你是向西奥多罗斯学几何是吗?

泰阿泰德:

是的。

苏格拉底:

有没有学天文,音乐,数学呢?

泰阿泰德:

我都迫不及待想学。

苏格拉底:

我也是,无论是从西奥多罗斯或其他有这方面知识的人,我都想跟他们学习。虽然我跟他们在许多方面上相处的还不错,但我有一个小小的困扰,我认为应该深入探讨。我希望你跟你的同伴可以一起帮我找出答案。我问你,学习是不是会让你成为你所学习项目的专家呢?

泰阿泰德:

当然。

苏格拉底:

所以可以让人变成专家的,我就先假设是专业技能。

泰阿泰德:

是的。

苏格拉底:

我想知道的是专业技能跟知识有没有什么不一样之处?

泰阿泰德:

我不懂你的问题。

苏格拉底:

专业技能不就是人知道以后会成为专家的事情吗?

泰阿泰德:

是的。

苏格拉底:

所以知识跟专业技能是同样的事情吗?

泰阿泰德:

是的。
〔146〕[编辑]

苏格拉底:

这正是我有困难理解的地方,我无法正确掌握住知识究竟是什么?我们可不可以试著用文字来框住它呢?你们会怎么说呢?谁要先回答?让我们学小孩子玩球,谁被球打到就得坐下来当“驴子”,所以答错的人也要坐下来当“驴子”,最后一个出局的是“国王”,国王有权要求每个人回答他的问题。怎么这么安静?西奥多罗斯,希望我这样没有失礼,我这个人实在太爱辩论,迫不及待想要开始,希望借个玩笑来让大家放轻松讲话。

西奥多罗斯:

怎么会呢?别担心,苏格拉底,没有人会认为你不礼貌的。如果没有人自愿回答,你就指定一个人来回答。我不太习惯这类讨论,而且我也太老了,不应该妨碍你们的。但是这很适合他们,他们也可以从中得到不少好处。无论什么年轻人都能够从中获取好处,这句话是有道理的。所以请继续,别让泰阿泰德太好过,多问他一些问题。

苏格拉底:

泰阿泰德你听见西奥多罗斯的话了吧!我相信你不想违背他的,而且在这类事情上,年轻人也不应该违背智慧的长者。所以给我一个直接了当的答案。你认为知识是什么?

泰阿泰德:

我有一定得回答,因为你跟西奥多罗斯都叫我回答。我想无论如何,就算我答错了,你跟他也都会纠正我的。

苏格拉底:

如果在我们能力之内,我们一定会的。

泰阿泰德:

那么我想像西奥多罗斯所教的东西是知识,我指的是几何学以及你刚刚所列举的那几个科目。不过外面也有像补鞋那样的技术,无论你把它放在一起或分开看,这些应该也是知识。

苏格拉底:

这确实是很直接坦率的答案。事实上也是一个很慷慨的答案:我只问你一件事情,你却给我很多事情。我要很简单的东西,你却给我多样选择。

泰阿泰德:

请问这是什么意思?

苏格拉底:

没什么,我会告诉你我的意思。当你提到补鞋,你的意思指的是做鞋子的知识吗?

泰阿泰德:

是的,这是我的意思。

苏格拉底:

当你提到木工,你的意思只是制造木头家俱的知识吗?

泰阿泰德:

是的,这个也是我的意思。

苏格拉底:

你用这两个例子来替知识下定义吗?

泰阿泰德:

是的。

苏格拉底:

但这不是你被问的题目,并不是要你回答什么事情是有知识的,也不是问你外面有多少门知识。我要知道的是知识本身是什么?不是要你去计算有多少种知识。我这样说你了解吗?

泰阿泰德:

我完全了解了。
〔147〕[编辑]

苏格拉底:

假使有人问我们一个一般日常用品的问题,好比说,粘土是什么?假如我们回答他说:“制陶工人的粘土”、“制灶工人的粘土”、“制砖工人的粘土”,我们是不是会被人取笑?

泰阿泰德:

可能会吧。

苏格拉底:

从被取笑开始,让我们试著想像一下,这个问我们什么是粘土的人能够从这样的回答中了解到什么?你可以继续补充“作娃娃工人的粘土”诸如此类上去。或者你认为一个人不知道那个东西是什么时也可以了解那个东西的名字?

泰阿泰德:

确定是不能的。

苏格拉底:

所以一个人不知道什么是知识时也不会了解“制鞋的知识”吗?

泰阿泰德:

是的。

苏格拉底:

所以一个人不知道什么是知识也不了解什么是制鞋或者其它技能吗?

泰阿泰德:

应该是吧。

苏格拉底:

所以提出“什么是知识”这个问题,只回答某个技术的名字是很可笑的回答,因为这个技术名称只有指出什么什么知识,却没有回答真正的问题。

泰阿泰德:

似乎是这样。

苏格拉底:

再者,这个回答方式没完没了,以粘土为例,我认为是有一个简单的回答:粘土是泥土与水的混合,至于是谁的粘土的问题就让他们各自去处理。

泰阿泰德:

你用这个方式,问题看起来似乎容易多了。但是我相信你现在这个问题就是我们在这里用你的名字“苏格拉底”命名的问题类型,不久前我们才讨论一个“苏格拉底类型”题目。

苏格拉底:

那是什么呢?

泰阿泰德:

西奥多罗斯曾用图形跟我们解释平方,他显示给我们看 3 平方英尺的平方((3x3)^2) 跟5平方英尺的平方((5x5)^2)与1平方英尺的平方((1x1)^2)的长度是不能通约的。他一直反复计算到 17 平方英尺的平方((17x17)^2),不知道为什么就停下来了。所以这个概念对我们而言,既然平方的数字到后来会变成无限,我们或许可以试著找出一个条件来归纳这些有问题的平方,然后就可以一体适用到全部。

苏格拉底:

你们有找到你们想要的吗?

泰阿泰德:

我想我们找到了。但是我想请你帮我们看看我们的方法对不对。

苏格拉底:

请继续。

泰阿泰德:

我们把所有数字分成两类。数字是由两个相同数字所相乘,我们用它来跟正方形比较,称这类数型为正方或等边数字。

苏格拉底:

很好,请继续。
〔148〕[编辑]

泰阿泰德:

然后我们来看看其他数字,也就是像 3, 5 这类无法被两个相同数字相乘得到,只能跟比它小或大的数字相乘才可能。这类型的数字我们用长方形来比较,称为长方数字。

苏格拉底:

这真的太棒了,接下来呢?

泰阿泰德:

我们用“长度”这个字眼来定义任何可以产生正方形平面的数字,另外一种产生长方形平面的数字我们称为“幂”,因为虽然它跟前者在长度上无法通约,但它跟面的数字却可以通约。这类型跟固体形状还有另一个区别。

苏格拉底:

很好,我不认为有人可以说西奥多罗斯作伪证了。

泰阿泰德:

但是,苏格拉底我还是无法用同样的方式回答你刚刚所提的问题,什么是知识。虽然我觉得你想找的似乎类似我所说的方法,所以西奥多罗斯对我的赞美终究还是言过其实。

苏格拉底:

假设他现在赞美的是你跑的很快,假设他说他从未在年轻人当中看到跑得比你更好的人,假设你被一位正值巅峰的冠军跑者打败,你还会认为西奥多罗斯的赞美不实吗?

泰阿泰德:

不,我不应该怀疑。

苏格拉底:

还有你认为找出知识究竟是什么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吗?你不认为这是顶尖的人应该思考的问题吗?

泰阿泰德:

是的,我同意,而且是最顶尖的人。

苏格拉底:

那么,你要对自己有信心,也要相信西奥多罗斯知道他对你的评价,不是随便乱讲的。你必须全心投入我们现在在做的事情上面,尤其是找出知识的定义。

泰阿泰德:

如果全心投入是唯一需要的条件,那么答案很快就会出现。

苏格拉底:

继续,你刚刚有一个很好的开始。试著模拟你刚刚解答平方的方式:你把很多平方放在一个形式上面。我要你用同样的方法给各种知识一个单一的定义。

泰阿泰德:

但是我跟你保证,每次我听到别人转述你问的问题,我都试著想找出答案,但是我从来就没有办法说服自己我的答案是正确的,我也不曾听过其他人用你的询问方式陈述事情,然而你知道吗,我无法停止自己的担忧。

苏格拉底:

是的,你这个情形就像是妇女生产时的阵痛。这是因为你不是不孕而是怀孕了。

泰阿泰德:

我不知道这个,苏格拉底,我只是告诉你发生在我身上的现象。
〔149〕[编辑]

苏格拉底:

那你是不曾听说过苏格拉底的母亲是受人尊敬的助产婆 Phaenarete ?

泰阿泰德:

喔,这个我听说过。

苏格拉底:

那有人告诉过你我也在从事接生的工作吗?

泰阿泰德:

从来没有过。

苏格拉底:

相信我,我是个中高手。只是答应我,千万不要跟其他人讲起这件事。泰阿泰德,这是我的秘技,他们跟你讲到我的时候不会提到这个,因为他们不知道。他们只会说我是一个奇怪的家伙,总是让别人掉入麻烦事里面,这部分你应该有听过吧?

泰阿泰德:

我有听过。

苏格拉底:

你要我跟你解释为什么吗?

泰阿泰德:

请跟我讲。

苏格拉底:

你只要思考一下一般助产婆的工作就比较容易了解我的意思。我假设你知道,一般女人当她们还能够怀孕生小孩时是不会从事助产婆的工作,只有过了怀孕生子阶段的女人才能从事助产婆的工作。

泰阿泰德:

这个我知道。

苏格拉底:

据说这是月神亚缇米丝订下来的习俗,她是小孩子的守护神,但自己本身没有小孩。她没将帮助生小孩的工作交付给不孕的女子,这是因为人不容易了解自己没有经验的事物。她把助产婆工作交给那些过了生小孩年纪的妇女,藉以彰扬她和产婆之间无产的共同处。

泰阿泰德:

是的。

苏格拉底:

这个是很自然的,不是吗?因为是出自于需要。我的意思是说,正是这样的助产婆才能够分辨妇女有没有怀孕。

泰阿泰德:

当然。

苏格拉底:

也是助产婆知道什么时候该催生什么时候要放松,知道什么时候该用一些简单的药物或唱些咒语舒缓产妇的疼痛。在遇到难产的情况,她们也知道什么情况该保护婴儿,什么该放弃进行流产。

泰阿泰德:

应该是吧。

苏格拉底:

还有另一件事情,我不知道你有没有注意到,她们其实也是最好的媒人,因为他们知道什么样的男女结婚会生出最好的小孩出来。

泰阿泰德:

这个我没不熟。

苏格拉底:

相信我,其实她们对做媒这件事可比剪婴儿脐带骄傲多了。试想一下,生产农作物是不是同时涉及到耕种与收割两项技术吗?这种技术其实不就是替某种谷物找出最合适的土壤播种吗?还是它们是不同的事情。

泰阿泰德:

没错,是同一件事。

苏格拉底:

那么现在把这个套用在女人身上,难道可以把播种跟收成的艺术分开吗?

泰阿泰德:

似乎不合适。
〔150〕〔151〕[编辑]

苏格拉底:

是不合适,不过因为外头有人从事违法的男女撮合交易,所以女人中最受人尊敬的助产婆们,为了避免被人误会她们从事不法的勾当,现在连是合法的做媒也都不愿意作了。然而,我认为最值得信赖的媒人,除助产婆外没有其他人选了。

泰阿泰德:

显然是这样。

苏格拉底:

所以产婆的工作是非常重要的,但还是不比我所做的事情重要。因为产妇不会先生下一个真的小孩,又再生一个难区分真假的冒牌货出来,如果有这样的情形,那么区分真假就会变成助产婆最重要的技能,你同意吗?

泰阿泰德:

我同意。

苏格拉底:

我的助产术跟她们的大体上都一样,差别是我的对象是男人,她们的是女人,我照料的是他们灵魂的产痛,不是身体上的。而且我这个能力最重要的部分是能够对他们的后代(思想)采用各种测验,判断这个年轻人心灵所生出的(思想)是否为冒牌货,也就说去判断这是一个错误的赝品还是丰饶的真品。我跟一般助产婆有一个共通点:我本身也无法生产知识。一般人经常责备我对任何事情都只是提问题,从来不表达自己的看法,那是因为我确实没有知识,我说的是真的。至于为什么是这样,那是因为神要我照料别人的生产(思想),禁止我自己生产。所以我不是一个有专业的人,我无法宣称自己灵魂所生出小孩(思想)曾发现任何足以被称为知识的东西。但是那些跟我打交道的人则不一样,他们之中有些人一开始看起来笨笨无知的样子,可是他们与我相处一阵子之后,凡神所眷顾的都看的到进步,他们本人以及他们周遭人都觉得有判若两人般的进步。虽然他们的进步并不是从我这里学到什么,而是重新发现自己内在有一些很美好的特质,并且把这些特质展现出来而已,但是这是我透过神的协助,帮他们把小孩(思想)生出来。我说的这些话有什么证据呢?你们可以看到许多例子,有些人不懂我的价值,认为这一切都是靠他们自己。所以他们提早离开我,无论是自己想要离开或者是受别人的影响,离开我之后他们会回去跟原本有害的人作伴,导致原本孕育在心灵的思想也跟著流产了。当他们疏于照料我帮他们带出来的小孩(思想),紧接著就会失去他们,因为他们不重视真理,只重视谎言与冒牌货,到最后就真的把自己又变回无知的傻瓜。里面其中一人就是利西马科斯的儿子阿里斯蒂德,其他还有很多人。有时候他们会回来找我,希望我重新跟他们作伴,也准备好要上山下海把思想找到。当有这样的情形时,我会倾听神的指示看是否要重新接纳他们。如果神允许我接纳的人,他们很快又有进展。
另外还有一点跟助产婆一样的是,那些来找我的人都跟女人生产一样,日夜烦躁不安,就像身体遭受生产的痛苦,事实上他们的痛苦比女人生产有过之而无不及。这也是靠我帮他们把痛带出来靠我帮他们舒缓。
这就是发生在这些人身上的事情,不过有时候泰阿泰德,我遇见一些人看起来好像没有怀孕的样子,我知道他们不需要我的帮助,我能做的事情就像助产婆做媒一样,我想这方面,感谢神!我是有足够的能力判断谁适合谁。我把很多人让给Prodicus和其他的智者或懂得启发学生的人。
泰阿泰德,这真是一个很长的故事,为什么跟你讲这个故事是因为我猜你(如你想你自己)也怀孕了而且接近产期。所以我希望你来我这里,我苏格拉底可是受人尊敬的产婆之子,本身也善于接生之道。所以你试著尽自己最大的能力回答我的问题,当我检验你的答案时,我可能会认为你的是赝品,就会直接安静地把它取走丢掉,如果发生这样的情形,你不能向我动武。你知道吗?先前我就遇过许多这样的情形,当我帮他们把那些没有价值的思想拿掉时,他们几乎是跳起来咬我。他们从不相信我这是为他们好才做的,他们从来都无法了解没有神会希望邪恶降临在人身上,我并不是出于恶意,神不允许我接受谎言背弃真理。
所以让我们重新开始吧,泰阿泰德。回答我知识是什么?我不允许你找借口说你答不出来。因为如果神的意志是要你扮演这个人,你可以的。

泰阿泰德:

苏格拉底,听了你这样的鼓励之后,如果我再不尽全力把自己心中所有的讲出来,那就太不得体了。既然如此,好吧!对我而言一个人知道某些事情是他认知到自己知道什么,所以根据现在这个方式来讲,所谓的知识也就是一种知道的感觉。

苏格拉底:

这是一个很坦率的回答,心里有话就要直接说。现在让我们一起研究看看你说的这个定义是可以继续发展下去的,还是个空包弹,所以你主张知识是知觉。

泰阿泰德:

是的。
〔152〕[编辑]

苏格拉底:

看啊,你提出来的知识的定义并不是一个普通的说法,这就是普罗泰格拉以前所主张的。他也说过相同的事情,只是他用不同的方法说而已。他说,你知道的,‘人是一切事物的标准:人觉得存在的就存在,不存在的就不存在。’你当然读过这个吗?

泰阿泰德:

是的,我经常读。

苏格拉底:

所以你知道他讲的意思大概是如此,某件事情我看到是什么样子,对我就是那个样子,你看到是什么样子,对你就是那个样子,你和我都是人类。我讲的对吗?

泰阿泰德:

是的,这就是他说的。

苏格拉底:

看来,一个专家是不太可能胡说八道,所以让我们跟随他看看。当风吹过来的时候,我们有人觉得冷,有人觉得热,或者是有人觉得有点冷,有人觉得非常冷。是不是经常这样?

泰阿泰德:

是的。

苏格拉底:

所以在这个例子,我们说风本身,本身而已是冷还是不冷?还是我们应该用普罗泰格拉说法,觉得冷的风就是冷的,觉得不冷的风就是不冷的。

泰阿泰德:

看来我们似乎得这样说。

苏格拉底:

这就是它(风)呈现在我们每个人身上的样子吗?

泰阿泰德:

是的。

苏格拉底:

这句话中的“它呈现”是不是“他认知到它”的意思。

泰阿泰德:

是的。

苏格拉底:

所以在冷和热以及类似的事物的情形,事情呈现的样子就相当于认知,所以,结论显然是事情是由认知到人所决定。

泰阿泰德:

是的,这样说法似乎是对的。

苏格拉底:

那么认知永远都属于什么是适合于知识的?

泰阿泰德:

看起来是。

苏格拉底:

但,我说,看这里。普罗泰格拉是一个无所不知的人吗?有没有可能他是故意说这句话好让我们一般人拿来当做谜题来猜呢?另一方面他把答案当成秘密教义看待,只让自己的学生知道答案呢?

泰阿泰德:

你这是什么意思?

苏格拉底:

我会告诉你的,这个不是一个寻常的理论,我的意思是,这个理论说世界上没有一件东西本身只有一件东西而已,没有一件东西你可以称它是那件东西。如果你说一件东西大,那个东西会显示小,你说它重,它会出现轻,等等诸如此类。因为没有一件东西能够只是一件东西。所以真相是这样:那个我们平日称它是什么东西,它都还不是那样东西,而只是在成为那样东西的过程中,因为活动与变化互相纠葛在一起。所以我们说他们“是”其实是错的,因为没有一样东西“是”,每样东西都是在成为“是”的路上。
至于这个观点,让我们当它是事实,所有过去的专家,除了巴门尼德外,都持相同的论点。支持普罗泰格拉论点的有 Heraclitus 和 Empedocies,还有两个大诗人:喜剧诗人 Epicharmus 以及悲剧诗人荷马。荷马曾说:“海洋是众神之父,特提斯洋是众神之母。”他让所有东西都是变迁与运转下的产物,还是你认为他不是这个意思?

泰阿泰德:

我想他是这个意思。
〔153〕[编辑]

苏格拉底:

如果有人敢向由荷马领军,拥有这么庞大阵营支持者的立场挑战,他应该会自讨没趣吧。

泰阿泰德:

这不是简单的事情。

苏格拉底:

是不简单。你看,这个理论已经有很多证据支持,这理论说,存在(being) 跟形成(becoming) 是由运行 (motion) 所产生的,不存在或无法具体形成的则是由于处在静止不动的状态。他们举热能跟火为例做证,并假设世界万物是由热能跟火所产生和控制的,而它们本身又是由运动和摩擦产生,摩擦本质也是一种运动,我说这是火的原始来源有没有错?

泰阿泰德:

没有,一定是这样的。

苏格拉底:

还有这不就是所有生命成长所仰赖的呢?

泰阿泰德:

是的。

苏格拉底:

我们不也说肉体败坏是来自静止跟懒散吗?只有透过使用跟运动才能够长时间保存。

泰阿泰德:

是的。

苏格拉底:

那么这个理论是否也可以用在灵魂呢?是不是透过研究学习,研究学习是(一种脑部)运动,灵魂才能获取跟保存知识,变成比较好的人。反之休息不动,也就是不研究学习,不但无法获取知识还会把已经学过的也忘记。

泰阿泰德:

是的。

苏格拉底:

所以我们可以说“运动”这件事情,对身体跟灵魂都是有益的,反过来静止不动是有害的。

泰阿泰德:

是的,看起来是如此。

苏格拉底:

是的,我可以继续举更多的例子说明。好比说在沈闷的气候下,东西很快就坏掉诸如此类等等。最后让我以荷马的黄金绳索总结这个论点,我认为荷马的黄金绳索所比喻的就是太阳,说明只要持续进化,太阳持续运转,现在所有的事情都能在天上与地下获得保存,反之如果静止不动,则所有的东西都会毁坏,如果持续下去,全世界也会上下颠倒过来。你同意我的说法吗?

泰阿泰德:

是的,我想你说的是荷马那段话的意思没错。

苏格拉底:

那么, 泰阿泰德,你必须用这个方式理解我们的理论。让我们先拿视力为例好了,根据上面的理论,你所称之为“白色”这样东西,无论在你眼中或者不在你眼中,本身并没有一个清楚的实体。你不能指派一个位置给它,因为如果你这么做,它就得站在那个位置上,那么它就不是在形成的过程。

泰阿泰德:

你这是什么意思?
〔154〕[编辑]

苏格拉底:

让我们先讨论方才说的,假设没有一样东西本身只是一样东西:根据这个理论,白的,黑的或者其它颜色最后会变成什么颜色都得经由物件与眼睛接触后才能决定,因此颜色并不是照射或者被照射出来的,而是位于两者之间,这样每个人看到的颜色都不一样。还是,你打算说狗或其它动物看到的颜色跟人所看到的是一样?

泰阿泰德:

我很肯定不能这样说。

苏格拉底:

那么,你确定对某样东西的感觉,别人的感觉到的跟你的感觉会一样的吗?你应该比较倾向是即便是你自己此刻的感觉跟下一刻也都不一样,因为连你自己也处于持续的改变下。

泰阿泰德:

是的,这似乎比别的说法更接近事实。

苏格拉底:

那么假设一样东西,有大小,有温度或颜色等属性,我们以自己为标准来测量它的大小或用触摸来判断热度,我敢说你永远找不到同一个东西,为什么呢?根据以上的说法,就算它本身完全没有改变,但只要它跟另一样东西接触就会产生变化,所以你再也找不到同一个。另外换个方式讲,如果你认为它是属于被测量的东西,或者被触摸的东西,那么这件事情永远不会因为其它东西靠近或者先前什么事情发生而产生改变,什么都无法改变它的本质。这样,你看,如普罗泰格拉或者其他人任何企图解释这个原理,很容易发现自己被迫说出最可笑的事。

泰阿泰德:

你这是什么意思?说什么可笑的事情?

苏格拉底:

我会给你一个简单的例子说明,其它的你有能力自己处理。假设这里有六颗骰子,我们放另外四颗在它旁边,我们说它比四多,刚好多四的一半。假使我们放十二颗在旁边,我们会说它比十二少,少十二的一半。我们并没有拿走任何骰子,或者你认为有?

泰阿泰德:

没有。

苏格拉底:

那么现在假设普罗泰格拉或其他人问你这个问题: 泰阿泰德,有没有什么方法任何东西,除了增加的方式以外,可以让数量变多?”你会怎么回答他。

泰阿泰德:

根据刚刚的问题我会说不可能,但是如果考虑更先前的讨论,为了避免自己陷入说话前后矛盾,我会说可能。

苏格拉底:

我以宙斯之名说,你的回答很好,你受到启发了。但是我想,如果你回答“可以”,那就会像欧里庇得斯悲剧里面的一段插曲:舌头可以免于陷入舌辩心灵却不能。

泰阿泰德:

的确是这样。

苏格拉底:

假设你跟我是专业的学者,我们都已经分析完心中所有的内容,我们现在应该是要把剩下来的时间用来彼此切磋。我们应该用诡辩学者经常使用的缠斗辩论法,也就是用论点去攻击论点。不过因为我们只是寻常人,所以让我们先看看我们的想法跟他们想法的之间的关联性,看看他们的理论是什么,先不管他们彼此是否相同还是完全不同。

泰阿泰德:

我很确定这是我想要的。
〔155〕[编辑]

苏格拉底:

这也是我的目的。既然我们不赶时间,你不觉得我们应该花多点时间重新思考这件事情,全面检讨我们自己,看看是不是我们心中有什么挥之不去的幽魂。我们这次的方法可以先从这三个命题开始:一、世界上没有一样东西,无论是在体积或是数量上,一但相等于自己时还可以变大或变小,是不是这样?

泰阿泰德:

是的。

苏格拉底:

二、我们说,有一样东西,没有东西可以加上去,也没有东西可以被拿走,也就是既不能增加也不能减少,那就是维持跟原本一样。

泰阿泰德:

是的。

苏格拉底:

三、在没有经过形成的过程之前,一样东西的现在不可能跟过去不一样的。

泰阿泰德:

是的,我同意。

苏格拉底:

当我们以骰子为例时,刚刚上面的那三个陈述似乎在我们灵魂中打架,或者当我们说,在一年的时间(我一个完全长大的成人)不需要增加或减少,比你现在还高(你还只是个小孩),但是以后会比你矮,虽然我什么也没有减少,只是因为你长高了。这是说,我的现在,在比较后面的阶段,不是过去的我,没有形成的过程,因为没有形成的过程就没有形成,在没有经历身高减少过程,我不应该会变矮。只要我们同意这样的解释,那么还有很多类似这样的例子。你懂吧,我想。 泰阿泰德,我猜你应该蛮熟悉这样的谜题。

泰阿泰德:

是的,我经常想这些到底是什么意思,想到都快捉狂。甚至有时候我看著他们会开始觉得头晕。

苏格拉底:

我敢说你会的。西奥多罗斯对你的赞美看起来确实很贴切说明你是什么样的人。因为疑惑是每个哲学家共同必经的过程,疑惑正是哲学的开始。那个把彩虹当做疑惑之神儿子的人应该是个不错的族谱学者。不过你到现在还没有看到该如何解释这些谜题的方法吗?根据我们刚刚说是普罗泰格拉的理论。

泰阿泰德:

我不认为我知道。

苏格拉底:

那么我想你会感谢我帮你揭开这一位伟大哲学家思考的面纱,或许我应该说许多伟人,因为这个理论不只是他一人的。

泰阿泰德:

当然,我会非常感激你的。

苏格拉底:

你看一下周遭,那些门外汉都没有在听我们的讨论,我的意思其实是指那些认为无法被双手掌握的就是不存在的人,他们拒绝接受行动和过程的存在,也不承认看不见世界在真实世界里有任何的位置。

泰阿泰德:

他们性格应该是很强悍顽固。
〔156〕〔157〕[编辑]

苏格拉底:

是的,他们想法是非常简单。至于那些我现在要揭开他们神秘面纱的人,就复杂多了。他们的神秘都是来自同一个原理,我们刚刚所讲的也都是根据这个原理而来,这个原理是所有的事情都是运转,除了运转以外没有任何事情。运转有两种形式,各自有无限的变化,但是最根本的区分方法在于力量使用的方式:一个是主动的,另一个则是被动的,透过这两者的交流和相互摩擦会产生无限多的变化,但都会以一对的形态出现:一个是被知道的东西(被动),另一个则是去知道的主体(主动)。无论什么情况下,去知道跟被知道的这个事件一定都是同时产生的,相依相随。在人这一方,知道的方法有视觉,听觉,嗅觉,触觉等等,另外被称为愉快和痛苦,渴望和恐惧等等,各自有它们的名字,有无限多的名字我们无法一一列举。在另一边(人之外)有很多种类的东西等著被认知,每样东西各自以对应的识觉去认识,颜色对应视觉,声音对应听觉等等,不同种类的东西对应用不同的感官系统去认识。
从我们的角度,这个故事真正的意思是什么呢? 泰阿泰德,这个跟我们先前所说的论点有何关联呢?你看的出来吗?

泰阿泰德:

我看不出来。

苏格拉底:

那么看这里,让我们看看是否能够把它前后兜起来。我要表达的是这个:我们讲的这些事情都是在运转中,运转模式可以分成快跟慢。相较于临近的东西,慢的东西留在原地不动,用这个方法它产生的东西是比较快,因为它们有作空间的移动,他们的运转是以在空间中移动的形式产生。
因此眼睛跟一个用眼睛(可视)看的东西,来到眼睛的附近,产生白色与知觉,这个所产生的白色知觉是白色与认知两者所组成的(如果这个东西没有跟眼睛的接触或靠近,这个白色知觉永远不会存在。)在这个事件中,运转是从眼睛与那个东西之间的空间产生的:眼睛这一方有视觉,白色则是由另一边的东西而来,两者一起产生看到的颜色。在看到的那一瞬间,眼睛充满了视力,立刻从视力变成一个看见的眼睛,至于被看见的东西,则从产生充满白的颜色,从原本只是具有白的特性变成白色:一根白色棍子或石头等等。根据当下是什么颜色就是什么颜色。
我们必须了解这个原理,我们才可以把它运用在硬度和温度等等事情上:世界上没有一样东西,根据上面的说法,可自己单独成立存在的。所有的东西,不论是哪一种,都是透过跟其它东西关联而存在,因此全部都是运转下的产物。根据他们的说法,即便是主动或被动的运转也都不可能单独成立。主动必须碰到被动才成为主动,被动必须碰到主动才有被动,凡是主动的,在一样东西结合之后,当两个一起掉出时,便显示自己是被动的。
所以不论你到哪里, 如我们一开始就讲的, 没有一样东西本身只是一样东西而已,所以东西的形成都是来自于跟另一样东西的关系。动词“成为”必须全部废除,虽然我们因为习惯或无知经常使用,连我们刚刚的话也免用了这个字眼。那些学者告诉我们这是错的,而且我们也不应该用字眼如:“某样东西”,“属于某样东西”或“我的”,“这个”,“那个”,所有让事情安定下来的字眼都应该废除。我们说话应该根据原本的状态,如“在成为中”,“在被产生中”,“正在经过”,“改变中”,因为只要你说的方法是让事情静止下来,你很容易遭到驳斥。这个原理不但适用于个别事物,也适用集合的事情,如我们说“人”,“石头”或者我们帮动物命名的那一些事情上面。
泰阿泰德,你觉得这看起来像是美味可口的一餐吗?想不想吃一口呢?

泰阿泰德:

我真的不知道,苏格拉底。我甚至不知道你要什么,我不知道你说这些事情是你自己要想的,还是你只是想试验我。

苏格拉底:

你忘了我说的吗?我自己也不了解这些事情,我也不宣称这是我想出来的。我生不出理论,我的工作是帮你接生。所以我现在对著你唱咒语,从各个理论借来一些可口的点心给你,直到帮你把自己所相信的东西生出来。当你生下来之后,我会看看它们是可以继续发展长大还是空包弹。但是你必须要有勇气跟耐心,像成人一样回答我的问题。

泰阿泰德:

好吧,那请你继续问。

苏格拉底:

那么告诉我,如果我提议良善,美丽以及所有我们刚刚所说的事情都无法说“是(成为)”任何事情,而是永远在“形成的过程”,你喜欢这样的说法吗?

泰阿泰德:

当我听你的说明,到目前为止我在意的是,这一切在我听来似乎非常合理,我觉得你说明这些事情的方法是应该被接受的。
〔158〕[编辑]

苏格拉底:

如果是这样,那么我们最好留意,不要让我们的理论有缺失。我们还没有讨论到的是梦的情形,精神错乱之类的疾病,还有我们称为幻听,幻影,幻觉等等情形。我想你了解,一般普遍都同意上述这些情形是反而是证据反驳我们刚刚所讲的。因为在这些情形下,我们肯定那些感觉都不是真的,所以一切事物都是以人的感受去判断真假的理论就行不通。甚至是相反的,这些人所知道的事情都不是真的。

泰阿泰德:

这是完全正确。

苏格拉底:

那么, 泰阿泰德,你主张知识是一种知道的感觉,主张事情是取决于每个人的感觉,你有什么要论点要补充呢?

泰阿泰德:

苏格拉底,我很不愿意告诉你我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看来我被你推入困境中。我真的不知道该如何争辩精神错乱的人当他认为自己是神时,他所相信的是假的这件事情,我也不知道该如何解释做梦的人在睡觉时梦见自己长翅膀。

苏格拉底:

这点确实是有待争议的,尤其是梦与实际人生,你有没有看到?

泰阿泰德:

你的意思是什么?

苏格拉底:

这个问题你应该经常听到人们提起:如果有人问你,你现在这个时刻是在睡觉,梦到这一些想法,还是清醒著跟别人在讲话,你有什么证据可以证明自己是哪一个呢?

泰阿泰德:

是的,我们确实很难找我们要到证据。苏格拉底,这两个状态似乎很符合你的性格,没有东西可以阻止我们去想,当我们睡觉时我们刚好梦到跟刚刚同样的讨论,当我们做梦时我们告诉梦里面的故事,两者的经验有极高的相似性。

苏格拉底:

所以,你看要找到争辩的事情并不难,甚至连到底是真实的人生或梦都可以争辩。事实上,我们可以这样说,由于我们醒的时间跟睡觉的时间是一样长,在各自的时间里面,灵魂主张他们那个时刻所相信的是真的,结果就是我们有一半时间认为这个是真实的,另外一半时间认为另一个是真实的。两个我们都一样地坚信。

泰阿泰德:

确实是如此。

苏格拉底:

这个道理是不是也适用在精神错乱上面呢?差别只是时间并不是均等的。

泰阿泰德:

是的。

苏格拉底:

所以现在,我们是要根据时钟调整真理的限制吗?

泰阿泰德:

这应该是很好笑的事情吧。

苏格拉底:

但是你有办法找出其他清楚的区分方式吗?

泰阿泰德:

我想我没有办法。

苏格拉底:

那么你听我说,我会告诉你主张真理是由人当下认为是真的就是真的那些人会如何回,我可以想像他们会这样问你:“ 泰阿泰德,假使你有一样东西跟其他东西完全不一样,这样东西有办法跟其他东西俱备同样的力量吗?”试著观察一下,我们不是去了解这个问题所指的不是一样东西跟另外一样东西有部分相同,有部分不同,而是完全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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