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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东逸史/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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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十四•忠义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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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志宁、妻罗氏、子士骏、士骧、仆文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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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志宁字幼安,鄞县人,岁贡生,以名节自励。乙酉六月,北兵入浙,志宁与同里诸生陆宇鼎、张梦锡、华夏、王家勤、毛聚奎,遍谒搢绅,劝以举义,皆笑以为狂,独刑部员外郎钱肃乐是之,顾其事莫能集。闰六月八日,馀姚兵起,明日会稽应之,又明日鄞人始会议,肃乐独任之(按《小腆纪年》:馀姚兵起,系初九日,鄞县则十二日也)。而故太仆谢三宾家富耦国,适从江上迎降归,恶闻其事。定海总兵王之仁亦以迎降得仍旧任者,三宾私遗书,乞以所部来,斩此六狂生,当以千金为寿。之仁许之,既而中悔,致书肃乐,请自效,三宾不知也。朔日大会演武场,之仁出书责三宾,令斩以祭纛。三宾叩头乞哀,请出家财充饷,乃止。鲁王监国,授志宁大理寺评事,视师瓜里,而三宾亦至,以赂结戚畹张国俊,骤跻东阁,志宁遂弃官归。丙戌六月,江干师溃,三宾复降。时浙地尽陷,祗存舟山、石浦,而航海之军至长垣,连取闽海州县,且逼福州。于是北兵之备浙者,颇抽以备闽,浙中诸山因复结寨自固。志宁与华夏、王家勤及诸生杨文琦、杨文瓒、屠献宸、董德钦等,谋取宁、绍、台诸府,遣使走舟山,约黄斌卿,又约义旅之在四明者王翊,在东山者李长祥,令以兵攻宁波,而己翻城应之。复为三宾所谍知,发其事。志宁与德钦逸去,而五人皆遇害,所谓五君子也。鲁王至舟山,迁志宁兵科都给事中,时时奉使入内地,联络山寨诸军,以为海上策应。辛卯九月,舟山破自刎(《明史》、《通鉴辑览》、《南疆绎史》并作缢)死(国朝赐谥忠节)。继妻罗氏闻讣,仰药卒。子士骏士骧蹈海不返。仆文周缟素终身。

华夏(妻陆氏玉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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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夏字吉甫,一字过宜,号默农,浙江定海人,后迁鄞贡生,通乐律。少与同里王家勤同受业于倪鸿宝,又同学于黄石斋,又同参刘蕺山讲席。杭州破,与董志宁等佐钱肃乐起兵。鲁王监国,授职方郎中(《鲒琦亭集》云:授兵部司务,进职方主事),江干师溃,恸哭归。戊子,复谋翻城之举(按《行朝录》此举在丁亥二月),乞师翁洲黄斌卿,许之乃归。而其书为侦者所得,降臣谢三宾证之,遂被执。当事诘同谋者,夏慷慨独承曰:“心腹肾肠肝胆,吾同谋也。”再拷之,大呼曰:“太祖高皇帝造谋,烈皇帝主兵,安皇帝主饷,其馀甲申乙酉殉节诸忠,范公景文、史公可法而下,皆同谋也。”当事利三宾之财,亦诬以同谋,令夏引之。夏对曰:“若谢三宾者,龌龊鄙夫,反面易行,首先送款,建义之事,何可引之?”三宾在旁,搏颡以谢。夏在狱中,鼓琴赋诗如平日,绝命时有白光一缕,冲天而去。继妻陆氏名玉辰,知例当发遣,虑有污辱,乃结帨于梁,引颈就缢。帨忽绝,复取结之,须臾而尽。鲁王监国翁洲,赠简讨,门人私谥曰毅烈(国朝入祀忠义祠)。

张梦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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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梦锡字云生,鄞县人,为诸生,精武事,与董志宁等佐钱肃乐起兵,授兵部司务,擢御史。江干师溃,走结山寨,曰大皎军。庚寅十月(《小腆纪年》作九月),北兵至,梦锡持长矛出斗,杀伤略相当,众寡不敌,遂死。其下五百馀人皆从之,无一降者。当战时,有突围而去者三人,翼日有负梦锡尸葬之大皎之南麓者,即此三人也。

王家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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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家勤字卣一,号石雁,鄞县人(《小腆纪年》云:定海人),为诸生,通经术,三《礼》俱有论说,受业刘宗周之门,与董志宁等佐钱肃乐起兵,授大理寺评事。江干师溃,复谋翻城之举。事泄被执,移狱钱塘,累讯,瞠目无一语,乃杀之。门人私谥忠洁,著有《静远阁集》。

陆宇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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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宇𤐣字周明,号赣庵,鄞县人,右都御史世科子,以诸生与董志宁等佐钱肃乐起兵授监纪推官,俄进按察副使,仍监军。江干师溃,遁归不出,历十八年,复谋举兵应海上。事泄被执,死之,年五十六。乡人私谥节介。

毛聚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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毛聚奎字象来,一字文垣,自号吞月子,鄞县人,贡生,与董志宁等佐钱肃乐起兵,参瓜里幕务,授户部郎中,专司饷事。绍兴破,奔走山海之间,累遭名捕,行遁得免。六狂生之幸得终老牖下者,聚奎一人而已。

屠献宸(妻朱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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屠献宸字天生,鄞县人(《小腆纪年》云:定海人),兵部侍郎大山曾孙,以诸生从军,授车驾司(《胜朝殉节诸臣录》作兵部职方)主事。江上事败,角巾归里。戊子与华夏等同谋翻城之举,事泄被执,死之。监国还军翁洲,赠大理寺丞(国朝赐谥烈湣)。妻朱氏,贤而有文,献宸死,赋绝命词而自经。

杨文琦(妻沈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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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文琦字瑶仲,号楚石,鄞县人,唐王临轩,以贡生召对,授惠安训导,寻加监纪推官,视惠安诸军。闽亡返浙,与华夏等同谋翻城之举,事泄被执,不屈死。妻沈氏,亦自经。监国还军翁洲,赠兵科给事中(国朝入祀忠义祠)。

杨文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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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文琮字天璧,监国时,以诸生从军,授职方郎中(《小腆纪年》作主事)。戊子,与谋翻城之举,事泄遁去。张煌言托以联络中土事,自是每岁往来海上不绝。癸卯,有降卒自海上言,文琮将引海上将赵彪为患,逮至钱塘,叹曰:“吾固雁行中漏网也,本可死矣!”赋绝命词曰:“凭谁瘗我孤山上,魄是梅花鹤是魂。”遂扼吭而卒。

杨文瓒(妻张氏玉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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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文瓒字赞玉,号圆石,鄞县人,崇祯十二年举人。监国初,官御史,力言闽浙宜合不宜分,时方争开读礼,多不以为然。文瓒乃入闽,又力言当联络闽浙以为同仇,不当启争端。唐王然之,乃命以掌贵州道,扼防建延三关。而浙东亡,仙霞告急,唐王出走,乃返故里,与华夏等同谋翻城之举。事泄被执,大呼高皇帝不绝而死(国朝赐谥烈湣)。妻张氏名玉如,工翰墨,文瓒死,以纫联其身首,一恸几绝。遂衣其故时衣服,题绝命词一首,解所佩带自缢而绝。监国还军翁洲,赠都察院右佥都御史。

杨文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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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文球字天琅,鲁王监国授都督府都事。翻城事泄,二兄皆死,乃之闽,就阁部刘中藻于福宁,令参幕府军事。次年,福宁不守,死之。

董德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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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德钦字若思,鄞县人(《小腆纪年》云:定海人),兵部侍郎光宏之孙,以诸生从军,授监纪推官。江干兵败,乃归。戊子与华夏等同谋事泄被执,死之。监国还军翁洲,赠兵部郎中。

倪懋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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倪懋熹字仲晦,一字煜生,鄞县人。钱肃乐起兵,欲贻书王之仁,而难其使,懋熹请行,事遂定。及画江分守,以职方主事参瓜里军。唐鲁争颁诏之礼,越使陈谦入闽而死,闽使陆清源入浙亦死,议募一能者,乃以懋熹往,果称旨,令以佥事分守建宁。丙戌,北兵来攻,出战,力不支死之。时八月十一日也,年三十九。

徐启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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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启睿字圣思,鄞县人,为诸生,负才任气,感愤时事,削发为僧。闻钱肃乐等举兵,乃破关出,投其营。鲁王授锦衣卫指挥,不拜,自称白衣参军。时江上诸营多首鼠观望,无一肯发兵者,启睿乃集其麾下百人,谕似大义,提剑渡江。直薄西岸。北兵以为游骑,亦遣裨将御之,启睿奋剑直前,掩杀过半,城上乃亟出锐师,长围四合,遂被执。谕之降,大骂,乃杀之。

赵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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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毅字金城,平湖人,尚气节,工武略。尝有百足虫伏其卧处,虽远出数十里,经宿,虫必至,毅心窃喜自负,谓他日必能崛起布衣,于是人皆呼为赵百足云。乙酉,南都破,北兵至浙江,鲁王监国于绍兴,毅慨然仗剑从之。授左营游击,率军与北兵战于杭城外,飞炮中首,首已飞去,犹持剑策马大战。北兵大骇,为少却。毅犹单骑驰逐数里,马蹶堕地,乃仆。

李桐(子文昶、文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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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桐字封若,号侗庵,鄞县人,三岁而孤,事两母尽孝,为诸生,不屑数行墨。甲申之变,抗言于诸当事,请发义旅,以待勤王之举。南都亡,呼天大恸,遂得疾,呼祝宗祈死。会浙东举义,钱肃乐等强之起,乃稍稍进食,遣长子文昶从军,授兵部主事,病稍愈。明年六月,绍兴陷,哭曰:“吾今定死矣!”疾果作,遂卒,年四十九。门人私谥贞湣先生。文昶与弟文昱葬父毕,墨缞赴海上,崎岖军旅,文昱亦授户部主事。辛卯,翁洲失守,扈王出海遭风,同溺死。

路国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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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国挺(《鄞县志》路作骆),字天植,号寒崖,诸暨人,侨居鄞,生有殊才,江东兵起,破家输饷,授职方主事(《鄞县志》云:以奉拥戴鲁王,笺得贡士),为降臣谢三宾所恶,几杀之。绍兴破,三宾复降,国挺晦迹里居,三宾复散流言,以激众怒,遂被逮。久之得脱,贫困死。

李文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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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文缵字昭武,一字梦公,号栔樵,鄞县人。钱肃乐起兵,文缵以诸生实先从之,授兵部员外郎。江干师溃,悒郁不自得。戊子,豫翻城之难,被讯,不为逊词。在狱中与同事杨文瓒分赋雁字诗,一月之中,遂成卷帙。明年再讯,再被拷,终不屈,而华夏力任之,乃放归,遨游四方以老。临终,其子问遗言,命取纸笔题曰:“众人皆醒,非夫也。”瞋目而卒。所著有《春秋经传纂注》、《鹿溪新语》、《赐隐楼古文》,并散佚。

杜懋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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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懋俊字英侯,鄞县人(《小腆纪年》云:定海人),世居县东之管江,为诸生,以仗义闻。浙东不守,日夕痛哭,与其叔兆苮及施邦炌聚众三千,刻期举事。谋泄,逻者至,懋俊枭其首,据山立寨,鸣鼓起事,与北兵转战三日。及寨破,懋俊犹以家丁力战,头目中矢如猬,倚墙而毙,尸屹立不仆者数日。

杜兆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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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兆疝字承芝,为诸生,尝以兵法部勒族人,分队了野,击柝行夜,闾党赖以安堵。沿海诸村亦多仿而行之。寨破被执,大骂不屈,斫其首十二刀而后坠。

施邦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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施邦炌(《雪交亭集》作玠,《鲒崎亭集》作宗玠,《四明谈助》云:一作宗玠),字仲茂(《雪交亭集》作仲吴),鄞县人,诸生,故都督佥事翰子。其先世亦居管江,因以家财佐杜氏募死士,事败,拔先世所遗佩刀自刎曰:“吾不负此刀也”(《鲒崎亭集》云:事败,纵火自焚),时称管江三烈士。

魏耕、李达、杨迁、钱缵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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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耕原名璧,字楚白,甲申后改名,字白衣,又名甦,号雪窦山人,慈溪人,以赘婿侨居归安,遂充归安学博士弟子。国亡,弃去,所交皆当世豪侠,苕上起兵亦与焉。事败,亡命江湖,妻子满狱,弗恤也。久之事解,乃闭户为诗,酷嗜李供奉。己亥,郑成功兵入长江,几下金陵,江南半壁震动,知其谋出于耕,刊章名捕,亡命潜行。癸卯,又以海上降卒至,语连耕,遁入山阴,踪迹得之,至钱塘,抗词不屈,死于菜市。山阴人李达、杨迁,经营其丧甚力,亦以是遣戍。先是归安诸生钱缵曾与耕善,耕被执,缵曾以兼,金贿吏得解。孔孟文者险人也,从成功军来,有所求于缵曾,不餍,并怨耕,以其蜡书首之,故缵曾亦被杀。番禺屈大均不可一世,独心折耕诗,尝有诗云:“平生梁雪窦,是我最知音,一自斯人死,三年不鼓琴。”

汪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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汪涵字叔度,号晦溪,奉化人,诸生,从学黄宗羲。遂参其军事。浙东失守,监国由江门入海,涵随宗羲走四明山中。宗羲偶出,逻卒至,焚寨,夜半火起。同里出斗,从烈焰中杀数人,已得出,叹曰:“所图不遂,命也,不死,且自取辱!”还斗而死。

张廷绶、李唐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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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廷绶字云衢,鄞县人,少喜读兵法,善挽强弓,舞大刀,补武学生。钱肃乐起兵,以骁勇署总统,陈函耀(《鄞县志》作函辉,此疑讹)起兵台州,而以会推留中调度,乃以其兵属之廷绶,奏授都督佥事,统所部还镇台之海门。已而闽中大将李唐禧至,监国以其宿将,使共治军于台。唐禧故金山卫官,起兵不克,入闽,由闽入浙,廷绶让之,凡署衔列座,必使居己上,而唐禧自以客将,每事皆谘廷绶而行。大兵入台,唐禧谓廷绶曰:“公当俟陈公消息,然兵已逼,不如偕我早死,徒杀士卒无为也。”廷绶曰:“诺!”各遣其麾下袍笏兀坐营门,大兵过其营,谕降不屈,杀之。唐禧亦被杀,而廷绶眷属之从军者皆死,无一存。

章有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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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有功会稽农夫也,浙东建议,应募从军,骁锐敢战,以指挥为前锋。华夏等翻城谋泄,大兵急攻东山,有功所将五百人皆具兼人勇,每战必胜。大兵以全力压之,不支被擒,拉肤决齿,垂毙,犹大骂而死。

章钦臣(妻金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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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钦臣督师孙嘉绩部将也,以都督司别营火攻事。江上破,钦臣散军亡命,其后以应山寨诸军,事败被执,死之,妻金氏没入旗下,将发遣,大骂不屈,竟磔之。行刑者见氏有姿,不无亵语,氏骂愈甚,刑毕而其人暴死。氏遂时时降神东越,居民尸祝之。

戴尔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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戴尔惠字少峰,鄞县布衣。钱肃乐倡义时,大会城隍庙,尔惠举手一麾,三四千人皆从之,相与拥肃乐赴巡按署,遂举事,以战功封义武将军。江干失守,遁归,其后山寨大起,复出而预之,遂一门殉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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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东逸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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