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淮海集 (四部丛刊本)/卷第三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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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第二十九 淮海集 卷第三十
宋 秦观 撰 景海盬涉园张氏藏明嘉靖刊小字本
卷第三十一

淮海集卷之三十

            秦 观 少游

   荅傅彬老简

彬老足下昨奉手教所以慰诲甚勤并蒙录示寄苏登

州书并题眉山集后尊贤善道发扵诚心词旨清婉近

世所希见也发函展读殆不能释手钦想高风益增企

系屡迫贱事修报后时悚愧何已然仆昧陋不能具晓

盛意中间有未然处辄为左右具言之惟阁下恕其僣

易幸甚幸甚阁下谓蜀之锦绮妙绝天下苏氏蜀人其

扵组丽也独得之扵天故其文章如锦绮焉其说信美

矣然非所以称苏氏也苏氏之道最深扵性命自得之

际其次则器足以任重识足以致远至扵议论文章乃

其与世周旋至粗者也阁下论苏氏而其说止扵文章

意欲尊苏氏适卑之耳阁下又谓三苏之中所愿学者

登州为最优于此尤非也老苏先生仆不及识其人今

中书补阙二公则仆尝身事之矣中书之道如日月星

辰经纬天地有生之类皆知仰其高明补阙则不然其

道如元气行于混沦之中万物由之而不知也故中书

尝自谓吾不及子由仆窃以为知言阁下试赢数日之

粮谒二公扵京师不然取其所著之书熟读而精思之

以想见其人然后知吾言之不谬也文翁哀词杼思久

矣重蒙示谕尤増感怆时气尚热未及晤见千万顺时

自爱因风无惜以书见及幸甚

   与苏公先生简

某顿首再拜知府学士先生比参寥至奉十二月十二

日所赐教慰诲勤至殆如服役把玩弥日如晤玉音释

然不知穷困憔悴之去也即日伏惟尊候动止万福某

鄙陋不能脂韦婉娈乖世俗之所好比迫扵衣食彊勉

万一之遇而寸长尺短各有所施凿圆枘方卒以不合

亲戚游旧无不悯其愚而笑之此亦理之必然无足叹

者但以再世偏亲皆垂白而田园之入殆不足奉裘褐

供𫗴粥犬马之情不能无悒悒尔然亦命也又将奚尤

惟先生不弃而时赐之以书使有以自慰幸甚幸甚穷

冬未由侍坐伏乞为国自重下慰舆情不宣某顿首再拜

   同前

顷蒙不间鄙陋令赋黄楼自度不足以发扬壮观之万

一且迫扵科举以故承命经营弥久不献比縁杜门多

暇念嘉命不可以虚辱辄冒不韪撰成缮写呈上词意

芜迫无足观览比之途歌野语解颜一笑可也又多不

详被水时事恐有谬误并太鄙恶处皆望就垂改窜

㡬观者不至诋诃以重门下之辱素纸一轴敢兾醉后

挥扫近文并芙蓉城诗时得把玩以慰驰情幸甚幸甚

   同前

某顿首昨所遣人还奉所赐诗书伏蒙奨与过当固非

不肖之迹所能当也愧畏比辰伏惟尊候万福某比侍

亲如故敝庐数间足以庇风雨薄田百亩虽不能尽充

𫗴粥丝麻若无横事亦可给十七家贫素无书而亲戚

时肯见借亦足讽诵深居简出㡬不与世人相通老母

家人见其如此又得先生所赐诗书称借过当副之药

物亦可以湔所败辱为不朽矣参寥时一见过他客既

以奔军见弃又不与之往还因此遂绝颇得专意读书

学作文字性虽甚愚戅亦时有所发明差胜前时汩汩

中也懋诚集引寻巳付邵君刻石毕寄上次黄楼赋比

以重违尊命率然为之不意过有爱怜将刻之石又得

南都著作所赋但深愧畏也文与可学士尚未至如过

此当同参寥往见矣春初未侍坐间伏乞保卫尊重下

慰惓惓不宣某再拜

   同前

某顿首再拜去冬伏奉所赐教旋又李献甫过此甚得

兴居之详欣慰何可胜言寻欲上状而区区之情欲布

于左右者一日复一日人事无间断而自春巳来尤复

扰扰家叔自会稽得替便道取疾入京改官令某侍大

父还高邮又安厝亡婶灵柩在扬州且买地趁今冬举

葬入夏又为诸弟辈学时文应举而家叔至今虽巳改

官尚滞京师未还老㓜夏间多疾病更遇岁饥聚族四

十口食不足终日忽忽无聊赖本欲作书详道至今不

果甚可笑也想公当悉此意矣即日初寒伏惟尊候万

福前得所赐书承用道家方士之言自冬至后屏去人

事室居四十九日乃出又李漕传到城都大慈宝藏记

文诵书读记想见公超然逸举于形骸埃𡏖之外虽欲

从之不可得也辱诲谕且令勉彊科举如某者实无所

有岂敢求异于时但长年颇惭为儿女子所嗤笑耳得

公书重以亲老之命颇自摧折不复如向来简慢尽取

今人所谓时文者读之意谓亦不甚难及试就其体作

数首辄有见推可者因以应书遂亦蒙见录今复加工

如求应举时矣但恐南省所取又不同傥只如此恐十

有一二可得也前寄呈乱道继亦作得十数篇未敢附

上子骏以公言顾遇甚厚尝令作扬州集序并辩才法

师见嘱作龙井记言师嘱作雪斋记二记皆黄鲁直为

书巳刻成尚未寄到今且录草去因便却乞并此书转

致高安先生处幸甚幸甚子骏以保任不当罢去莘老

复固辞不来此亦是无聊一事也莘老云有两书托公

择寄去不知曽有书去否渠云非求荅但欲知逹否尔

昨过此不多日然相聚甚款未尝无一日不数十次及

公昆仲也虽不求扬州为公作黄楼主人亦是吾党中

一段佳事某来岁东归时庶㡬到徐见之也黄鲁直去

年过此出所为文尤非昔时所见其为人亦称是真所

谓豪杰间出之士也但恨去速不得与之从容参寥在

阿育王山琏老处极得所比亦有书来昨云巳断吟诗

闻说后来巳复破戒矣某数日间便西行未縁侍坐伏

乞与时自重下慰瞻依不宣某再拜

   与邵彦瞻简

某顿首启日月不相贷借奉违未㡬已复清明缅惟还

自诸邑尊履胜常钦企钦企春色遂尔蔼然草木鱼鸟

各有佳意广陵多登临之美临风把盏所得故应不赀

古语有之良辰美景赏心乐事四者难并今又以风流

从事从文章太守游淮海佳郡岂不为七难并得乎甚

盛甚盛邑中少所还往杜门忽忽无以自娱但支枕独

卧追惟旧游而巳欲南去属私故未能伺舟但増引悒

不宣某顿首

顷蒙以集瑞图序文见属此固盛时之事前世词臣墨

客所颂叹者不特为南方之美君家之祥也不腆之文

何以称此然重逆盛意又窃喜托名图上以为荣故不

敢固辞辄撰次并扬州集序寄呈中间尤恶处不惜指

示就与改窜尤幸或要手写可先具素令画史图一本

异时渌水堂中为设清酒一樽芍药数枝可乘醉一挥

也扬州集序虽鄙陋然颇能道废兴迁徙之详如无他

文似不若寘之于前使观者开卷便知作集之意也望

与使君议之仍得其集一观幸甚幸甚

   与孙莘老学士简

某顿首司谏学士丈丈屡奉所赐教诲慰殷勤虽父兄

之于子弟无以过此仰荷盛意不复胜言幸甚幸甚比

日伏惟镇抚馀暇尊候万福某自入夏得中暑疾去之

不时至秋遂大作伏枕馀月今虽少间而疲顿非常气

息仅属人事殆废起居之问旷然不进于下尘职此之

故前书闻姨婆县君服药甚久徐氏弟兄及妻子皆忧

挠不知所为近闻得僧法宾者调治巳平可胜忻慰南

方险远风气固非人所安然丈丈行已二年北归之期

甚近更善调䕶数月即逹中州矣越州祖父得书甚安

顷蒙教以先至会稽迎侍祖父还家家叔径入都甚荷

留意巳封所赐教取禀于越州矣苏黄州虽不得书然

昨苏子田著作过此及南来士大夫具云在黄甚能自

处了不以迁谪介意日但杜门蔬食诵经读书而巳昔

之论者常患其才高太锐今日之事尤足以成其盛德

也前日辱齿及乱道诲喻尤详某虽不肖请终身诵之

矣自越归后颇无事幸不废所学但久去门下闻见日

益昏塞虽复区区卒无所得耳诗文数篇谩录呈左右

因风更乞指喻教育之赐幸甚幸甚

   与黄鲁直简

某顿首奉违甚遽殊不尽所欲言者每览焦尾弊帚两

编辄怅然终日殆忘食事昔人千里命驾良有以也岁

莫苦寒不审行李巳逹何地奉惟荣养吉庆昨扬州所

寄书中得次韵莘老斗野亭诗殊妙绝来者虽有作不

能过也及辱手写龙井雪斋两记字画尤清美殆非鄙

文所当巳寄钱塘僧摹勒入石矣幸甚幸甚比又得真

州所寄书及手写乐府十月十三日泊江口篇讽味久

之窃已得公江上之趣矣李端叔后公十数日遂过此

南如晋陵为留两日斗野诗八音二十八舍歌并公所

寄诗皆和了今录其副寄上所要子由金山诗并某所

属和者今奉寄八音歌次韵斗野亭黄子理忆梅花诗

凡四首亦随以呈聊发一笑耳皖口见公择李六不知

相从㡬多时恨不同此集也馀岁就毕杜门忽忽殊无

佳意何时展晤以尽所怀未间愿与时自爱千万千万

不宣某再拜

   与苏子由著作简

某顿首再拜著作先生顷过南都幸一拜清重扁舟东

下迫于同行不获款听绪言以厌所愿但増于悒耳比

日苦寒伏惟尊候动止万福某受性庸昧与世异驰昨

迫于衣食彊出应书侥幸万一之遇既而摈弃乃理之

当然无足道者顾亲巳老田园之入殆不足以给朝夕

之养犬马之情不能无堙郁耳此外亦复何恨惟先生

不弃时教之以书使无聊之中有以自慰幸甚幸甚未

縁侍坐伏乞为国自頥以副舆愿不宣

某再拜不肖之迹虽复为世所弃而杜门谢客颇得专

意读书衡茅之下有以自适古语有之兰生幽宫不为

莫服而不芳某虽不敏窃事斯语但乡闾士子类皆从

事新书每有所疑无从考订而先生长者皆在千里之

外以此良悒悒耳比因冬后辄为古诗一首寄献下执

事缮写以呈虽词意鄙迫不足以道盛德之万一然区

区之慕望庶㡬于此少见之伏惟少赐览阅幸甚幸甚

   与李德叟简

某顿首昨得递中所寄书甚慰驰仰寻欲作报会得伤

寒疾甚重不食七八日伏枕又逾月乃平遂因循至此

黄鲁直去必能道所以然也岁莫苦寒伏惟奉养吉庆

某去年除日还自会稽乡里交朋皆出仕宦所与游者

无一二人杜门独居日益寡陋秋间本欲一至黄州因

过舒奉见不意遭此疾病遂不能远去亲侧颇负平时

区区之意夫复何言别后所论者想甚多殊不寄一二

何也然观所枉书词翰妙绝足以知他皆凖此矣仰服

仰服鲁直过此为留两日虽忽遽不尽所怀然有益于

人多矣其弊帚焦尾两编文章高古邈然有二汉之风

今时交游中以文墨自业者未见其比所谓珠玉在傍

觉人形秽信此言也未縁展奉愿与时自重慰此驰情

十一月十五日不宣

   与苏黄州简

某再拜自闻被旨入都远近惊传莫知所谓遂扁舟渡

江北至吴兴见陈书记钱主簿具知本末之详以先生

之道仰不愧天俯不怍人内不愧心某虽至愚亦知无

足忧者但虑道途顿撼起居饮食之失常是以西乡悯

悯有儿女子之怀殆不能自克也比闻行李巳逹齐安

燕居僧坊水饮蔬食有以自适然后私所念虑一切俱

亡且知平时有望于先生者为不谬矣彼区区所谓外

物者又何足为左右道哉本欲便至齐安属久离侍下

未可远适问道或在秋杪也惟亲近药饵方书以节宣

和气临纸于悒不尽所怀

   与李乐天简

某顿首昨在会稽游虽不数然诵盛文讲高谊熟矣及

还淮南又得所寄书词古而义高超然有从我于寥廓

之意岂所谓有心相知者邪幸甚幸甚仆散漫可笑人

也去年如越省亲会主人见留辞不获去又贪此方山

水胜绝故淹留至岁莫耳非仆本意也自还家来比会

稽时人事差少杜门却扫日以文史自娱时复扁舟循

䢴沟而南以适广陵泛九曲池访隋氏陈迹入大明寺

饮蜀井上平山堂折欧阳文忠所种柳而诵其所赋诗

为之喟然以叹遂登摘星寺寺迷楼故址也其地最高

金陵海门诸山历历皆在履下其览眺所得佳处不减

会稽望海亭但制度差小耳仆每登此窃心悲而乐之

人生岂有常所遇而自适乃长得志也以阁下趣尚高

远非复今时举子之比得以发其狂言他人闻之当绝

倒矣未展晤间与时自重不宣

   与参寥大师简

某顿首懒慢滋甚不奉问㡬一年中间屡蒙惠书赐责

亦不加切参寥师真知我者也幸甚幸甚仆自去年还

家人事扰扰所往还者惟黄子理子思家兄弟子思又

巳分居困于俗事彦瞻每行县辄得数日从游此外但

杜门块处而巳甚无佳兴至秋得伤寒病甚重食不下

咽者七日汗后月馀食粥畏风如见俗人事事俱废皆

縁此也比蒙录示黄州书并䟦尾幸甚观其词意忧患

固未足以干其中愈令人畏服尔仆所题名此却无本

烦嘱聦师写一通相寄为望仍并苏公䟦尾前所寄者

巳为端叔彊取去矣昨闻苏就移滁州然未知实耗果

然甚易谋见也盖此去滁才三程公便可辍四明之游

来此偕往琅瑘山水亦不减雪窦天童之胜子由春间

过此相从两日仆送至南埭而还后亦未尝得书渠在

扬州淹留甚久时仆值寒食上冢故不得往从之耳莘

老寿安君竟不起子实遂丁忧远方罹此祸故殊可伤

也传师巳闻作司农簿声闻籍甚恐旦夕得一美除公

择近亦得书说秋初尝至汤泉到寄老庵见显之恨不

与吾侪同此乐显之恐十数日间来此为十数日之会

今已到天长矣黄鲁直近从此赴太和令来相访为留

两日得渠新诗一编高古妙绝吾属未有其比仆顷不

自揆妄欲与之后先而驱今乃知不及远甚其为人亦

放此盖江南第一等人物也黄诗未有力尽翻去且录

数篇尝一脔足知一鼎味也又为仆手写两记今封去

如辩才无择要入石便可用此摸勒仆自病起每把笔

如仇不知何谓得此公为我书殊増气也其字差瘦更

为润色开时令尽墨为妙中间更未安及不是处但请

就改之若开得成嘱二师各寄数本李端叔在楚音问

不绝比如毗陵过此相见极欢扬州太守鲜于大夫蜀

人甚贤有文仆颇为其延礼有唱和诗数篇今录一通

去当一笑也顷闻公不作诗有一小诗奉戏又已复破

戒矣可谓熟处难忘也聪师有书来要字序仆近日无

好意思明年又应举方欲就举子学时文恐未有好言

语今但为渠取字曰闻复盖取楞严所谓闻复翳根除

者也钱塘多文士可求人为作不必须仆也蔡彦规巳

卒关中今归葬山阳可伤朋友雕落如此独有仆数人

朴钝落魄者无恙又多病少佳意人世良可悲耳何时

合并以尽此怀不宣

            郡后学张𫄧校正

淮海集卷之三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