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渊庵遗迹/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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渊庵遗迹

作者:金若渊

妻洪氏𣦸本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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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自裁时告诀两家亲庭书翻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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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诀书于两家两亲子妇女息之昼夜填于胸膈者 只𣦸无人世之念今日则万虑俱结于胸中忍抑 不得命绝于今夜矣所望君子之疾或因子妇之死 而得瘳耳乞大人勿以不肖妇不肖女挂念于心中 力救君子之病若至回头则两家之庆也自子妇之 入高门秋毫未效子职而承王姑之至教钟爱徒切 感泣益讼不孝本意服事于王姑百岁前而终又下 从矣结轖之心终不得自制今至于此望恕此不孝 之莫大焉

绝糓时告诀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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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诀书于尊舅子妇天地间罪逆深重使尊舅遭此 膝下惨境且蒙过念此穷迫之残命欲其保全者非 一非再而子妇痛填于胸膈者解之无路自作不肖 不通之罪违逆过念之命今至于此罪万𣦸惜乞 勿以不孝不肖不通之子妇暂时挂于心中以致伤 怀千万之祝

告诀本庭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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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上数语于父亲女虽子也出嫁则为他人之子岂 曰子云乎况其身已至此则以死生关念反非人情 所望只思息之不孝虽暂时勿视以子而思之也

临终告诀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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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子妇罪恶尊舅当此惨境而子妇又欲以𣦸戚 既绝勺水多日而命顽不即绝则王姑及尊舅所以 戒以大义嘱以必生者如金石子妇肝肠亦非木石 宁不感心暂时动心复始粒米则王姑尊舅于哀戚 伤怀中眷念此残命至于寒暖饥饱痛不痛念之若 㓜子而以道理万端开谕无一日或间不但子妇之 命顽拘于私情不恐遽遂前心奉告以以天命终矣 子妇之心肠已非全人矣穷天至痛酸骨填胸一日 在世有似数月时刻终难抑忍凶毒之计今将成矣 以道理言之则无他成长子弟虽此中暂延子妇之 命以奉侍服事者是堂堂道理而子妇孱弱庸钝之 甚未晓妇道体又善病将不免徒添不孝十万思度 以至于此矣始欺舅姑只成数朔贻忧竟至此境之 罪与伤父母遗体自䧟凶毒以毕命之罪万𣦸惜 愿尊舅暂恕此不孝无状之罪惟是之望耳

告诀本庭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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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亲勿以此不孝女视以子而伤怀焉言虽多臆塞 不能耳

行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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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妇洪氏南阳人始祖讳殷悦高丽太师入我。朝 代有达官名人高祖讳处亮吏曹判书贞靖公曾祖 讳九渊父直人以德山县监讳正度之子出后其季 父讳信度娶德水李氏平市署令德恒之女以甲戌 八月十四日生子妇自㓜举止异凡儿立心不苟爱 看小学女训诸书心歆慕之思用之身践也尝喟然 曰圣人之书多矣士读焉而不识其理亦独何哉在 父母侧诚孝专笃一事不以迕其意于兄弟亦然至 见有过必徐谕而婉导之曰吾欲吾兄弟无过吾以 是为爱耳人有讙詈争曲直者告之曰人各有心不 相同势也知此则无争矣彼虽待我不是既不是矣 而可效乎既而曰见人过易见已过难是吾惧也家 贫甚而丝毫未尝求人曰不施而求人施丈夫犹不 当尔况女子乎有时逾日不食而见家人丐贷升握 米于邻族则蹙眉而止之其砺操如此年十八归于 清风金若渊事舅姑王姑终日夜无倦容其拱而侍 也与夫执事于前也搏搏然目不敢游移栗栗然如 被叱而色惧事夫以敬尝语父曰事君子数年虽燕 私不见有亵容昵语自然生严惮心庶吾免于大罪 矣壬辰舅获罪流海岛洪氏忧形于面间语真兄曰 议者谓吾舅何事顾在我如何耳外至岂足以病吾 舅乎甲午春夫遘疾洪氏为书祝天乞以身代君子 之身既殆则和南草烧酒饮之即吐又引裙系自缢 旋被人觉解而甦及丧又缢又被解如是者数又闭 口不纳水浆王菇手把匕泣劝则纳一二七俟王姑 出哇之王姑知不可强语之曰吾听汝不食至九日 九日不𣦸汝听吾食久然后诺遂不哭曰下从是 朝暮事安用哭为及期四体硬冷如冰而不𣦸叹 曰吾千辛万苦业已到此而犹不死岂非天哉遂始 通粥饮而昼夜以被蒙面卧拳两手叩胸如扑墙壁 声及𣦸胸尽成虹霓色至八月二十三日平明侍 婢朝哭归见洪氏以麻绞带缢于椸间竟𣦸年二 十一无育子女得遗书褥下其告诀舅姑书曰死志 决已久矣徒以王姑舅姑至诚嘱以母𣦸子之心 不能不为之感动母绝缕命以卒养舅姑非不知道 理然耳心肠已不是全人冤苦结于胸中解之无路 一日生世有似年月虽欲抑而忍之亡可奈何命绝 今夜矣始欺舅姑终伤父母遗体罪宜死无惜乞大 人恕其罪母悲其𣦸告诀父母书曰女虽子也嫁 则为他人子况其身已至于此则谓死为悲非情也 望毋伤怀字细而整不殊平日以十月十五日祔葬 于广州社乐里坐丁原广州尹据州儒呈文申牒观 察使观察使以闻即日。上命旌表其门闾洪氏天 姿端洁目光烨然性仁慈廉介志识甚高而持之以 谦卑与人言如不能出诸口一动一静必以礼坐则 跪行则周折自中方圆虽卒遽不𠁊尺寸方其矢以 必𣦸见余则曰母过哀以重亡人之不孝傍人劝 以姑忍之以待立后则曰吾生则立后吾𣦸不立 后则吾犹可以母𣦸舅法应立后但为吾身之亲 见立后而生则吾不忍待也一日告王姑曰假寐梦 一长老谓余曰尔母苦但挨过百日则尔病快矣及 𣦸去其夫𣦸适百有一日矣𣦸日李天人梦 洪氏来见执手以泣觉语人曰噫渠𣦸讣至果以 其日时𣦸吾全谱系自高丽侍中讳大猷始先君 子讳致万。世子翊卫司侍直王考讳希鲁户曹参 判曾考讳构右议政忠宪公舅名锺秀原任刑曹参 议王姑丰山洪氏考讳锡辅吏曹参判姑海平尹氏 弘文馆校理得敬女也余念子妇之贤其生也无愧 古淑女其𣦸烈可传之百世无疑既无夫无子余 又恶积祸酷丧失心性病且朝暮死倘不及余在时 记述其生死始末后有良史氏欲编孝烈列传当于 何考采遂援笔抆涕而书之如此嘱家人遗之为其 后者云乙未季冬日状

旌表始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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甲午九月广州儒生㓜学李彦辅李显𣈆李光锡进 士李弘渊以报官表章之意发文通告于本州学宫 同月广州儒林具匡国等四十五人上书州尹请转 报于。朝十月前佥知中枢府事洪章汉前县监任 迈前监役尹冕东翊卫司侍直洪大容以联各呈文 礼曹之意发通于搢绅章甫十二月前佥知中枢府 事洪章汉等九十九人呈文礼曹请。启闻旌褒同 月二十四日广州府尹尹东晳牒报本道观察使金 载顺请转。闻旌褒乙未五月十九日京畿观察使 尹蓍东状。启广州府尹尹东晳牒呈内本府沙斤 川故㓜学金若渊妻洪氏方其夫之病亟作书告诀 于父母舅姑幸希以身代君子之身而饮药自尽旋 吐而甦即引裙带自缢将殒被傍人觉得而解止及 遭夫丧又为书告诀衾里自缢者不知几许畨虽得 觉解勺水粒米缄口不入舅姑与王姑怜而哀之泣 而谕之洪氏顺适其意约以至九日不𣦸当食至 期而不𣦸曰人欲其生天不使𣦸当从舅姑之 命因始粥饮而面不出被哭不绝音推胸剥肤疮瘢 遍身一缕绵绵延至葬后起坐言语殆若平日少不 形见其自殒之色家人以是而信之防守稍弛一日 侍婢朝哭而归则洪氏以麻绞带缢于椸间命已尽 矣得遗书诀札于褥下其惨残意态今人感泣大凡 仓卒办事则易从容遂志则难至若洪氏之委曲周 旋于前直截断决于后惟孝之尽惟节是殉则殆千 百中一人其在激劝之政宜有旌表之典是如为白 齐。传曰今闻畿伯状闻金若渊妻所为其涉可尚 令该曹考例草记褒嘉二十日礼曹判书尹东暹参 判李海重。启曰。命下矣取考道臣状本则金若 渊妻洪氏从夫殉节甚嘉尚宜有旌表之道而事系 。恩典臣曹不敢擅便。上裁何如。傅曰依例旌 表六月初九日广州兼任果川县监李禹圭奉。命 来竖旌门门额朱质粉字刻曰烈女学生金若渊妻 南阳洪氏之门。上之五十一年五月日。命旌永 平县令金相肃笔也

旌门后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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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山金相萧

呜呼友人金定夫之子若渊年廾三见其父窜棘于 海岛惊恐震戚忧悴成疾及其父宥还之明年竟不 能起其妻孺人南阳洪氏以身殉而从焉于是章甫 之士卓其节以闻于朝。上之五十一年特命旌闾 定夫泣而谓余曰吾子吾妇其家居实行未见有下 于人者而由余之衅罪移咎卒见其并命于目前呜 呼天乎是谓所愧为人父者耶乃录其子与妇之言 行若干属余记其所以旌闾者呜呼以古人之论三 从者言之妇人有可从则无可𣦸可从则𣦸可 矣世之怀贞淑之操者非不欲于斯有𣦸苦节卓 行独时有其人何哉如古之烈士虽决刚果之志或 有殊而不死一刎不能再刎一经不能再经者是有 不能自忍者故也若夏侯令女断鼻截耳以誓而不 𣦸孺人者初而不食再而呕药三四绞颈卒能𣦸焉于古亦无有也其烈烈之气可以亘穹壤贯千古 而不沫也然不有贤夫妇何以烈余尝闻定夫解谪 而归过而问之若渊下堂而迎拱手而立见其形貌 殆非阳界人也余惊问定夫曰此儿何为如是定夫 喟曰病之祟父之故也余为之伤叹末几若渊之讣 闻焉孺人踵而殉是子𣦸孝而妇死于节者耶呜 呼贤哉凛乎其可敬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