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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稗类钞/0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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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半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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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黄周星字九烟,明末遗老,著有《刍狗斋集》。其《小半斤谣》颇足发噱。序曰:“有某公善治生,市肉不得逾四两,名为小半斤,人遂以‘小半斤’呼之。道人闻而叹曰:‘此盛德事也,不可不传。’因为长谣纪之。”谣曰:“市肉市肉,震惊神人。乃公终身不饮酒,穷年不茹荤,今朝胡为忽市肉。咄咄怪事,畴可比伦。”【一解。】“市肉市肉,笑聚童仆。左手提衡,右手启椟。有铜如金,有钱如琛。把授童仆,不觉掩泪酸心。”【二解。】“童仆受钱,愕眙相视。长跪请命,市肉宁几。童曰一斤,公怒欲捶;仆曰半斤,怒犹未已。童仆惶恐,莫测公旨。”【三解。】“匍匐再请,听公所云,徐伸四指,曰小半斤。小半斤者,半斤之半。半而又半,禄已逾算。”【四解。】“仆乃前行,公尾其后,侧身蹑足,潜伏闾右。仆诣肉市,钱付屠手。屠方鼓刀,公突而前,曰‘此我之肉,尔无我朘’。屠曰公肉,敢不腆焉?一增再增,肉重于权,小半斤名,不啻六两。公挟仆归,大喜过望。”【五解。】“肉已至家,仆欲持去。公曰无遽,谈何容易,此肉我当细区分,安得仓皇暴殄等儿戏。为我呼爨婢来前,此肉谨付尔,尔其善烹煎,一为干豆荐祖考,二为宾筵饷师生,三为君庖餍我口,饫彭亨。猫鼠不得窃,犬豕不得争,馀汁满注缶,轹釜须令戛戛鸣。珍重小半斤,此肉良匪轻。”【六解。】“市肉市肉,震惊神人。咄咄怪事,谁可比伦?我闻东海麒麟,麻姑擘脯世莫陈。公之啖肉毋乃啖麒麟,吁嗟乎小半斤。”【七解。】“我闻古有豢龙人,飂菽潜醢飨夏君。公之啖肉,毋乃脍龙肝批龙鳞。吁嗟乎,小半斤。”【八解。】“我闻天府之内有熊蹯豹胎猩唇,惟辟玉食罢八珍。公之啖肉,毋乃啖彼熊蹯豹胎猩猩唇。吁嗟乎,小半斤。”【九解。】

九门八点一口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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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都人向有九门八点一口钟之谚。盖都中之城门启闭,皆以点为号,惟崇文门以钟。相传崇文门地址系一海眼,有巨鼋覆其上,此门即就鼋背建立。鼋示梦于司门者曰:“吾负此重任,何时始去?”门者语以“汝闻点鸣则可去”,故此门独以钟为号。此齐东野人之语也,然实有为而发。闻因某相揽权纳贿,寓崇文门内,民深恶之,造为此谣,以门喻朝政,以点喻典刑,意谓此等权贪,非自罹法网,不能去位也。至其鸣钟启闭,或以国初摄政王堂由此门出入故耳。

敝衣犹爱惜若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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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洪文襄公承畴被擒时,太宗命范文肃公往说,文襄谩骂不已。文肃善言抚之,因与谈论今古事,适梁间积尘落文襄襟袖间,文襄屡拂拭。文肃遽辞归,奏太宗曰:“承畴不死矣。其敝衣犹爱惜若此,况其身耶!”

洪公果死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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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洪承畴降时,方喧传扬州史可法实未死,当时就义者伪也。洪与史交最密,初欲救之,不及,恒引为憾。当时扰乱之际,乱事纷起,吴中孙兆奎其一也。孤军被陷,执送南都。时洪当国,知孙至,与谈旧侣,并盛奖新君。便问及史,曰:“公在兵间,审知故阁部史公果死耶?抑未死耶?”孙曰:“经略从北来,审知松山殉难故督师洪公果死耶?抑未死耶?”洪大惭,惟面色不红,时人谓洪之脸皮乃革制者。孙卒遇害。

识公时目故有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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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益阳郭天门都贤尝荐举洪承畴,洪降本朝后,出而经略西南,谒郭于山中,郭故作目眯状。洪惊问之曰:“君何时得目疾耶?”郭曰:“始吾识公时,目故有疾耳。”洪默然。

吾君吾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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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为洪承畴作颂者曰:“灭吾君者吾仇也,灭吾仇者吾君也。”

前后两行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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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崇祯壬午,松山被陷时,京师传闻洪承畴已死,思宗辍朝,赐祭十六坛,其子弟在京师者成服受吊,撰行状送诸公卿矣。方祭第九坛,而生降之信至,遂罢祭,而行状已传人间。顺治甲申从入关,为内院大学士。次年,出而经略江南诸省,逋寇以次削平。复再出,经略楚、粤、滇、黔诸省,东南底定,皆其功也。归朝一年乃卒。其家再成服受吊,撰行状,不复叙前朝事,但自佐命入关起。有好事者尝得其前后两行状,订为一本焉。

入洛纷纭兴太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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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常熟钱谦益字牧斋,明万历庚戌科探花,以诗文鸣海内。居恒自命,登黄阁,修青史,为必得之事业,乃终明世官不逾礼尚。入国朝,为礼部侍郎,命修《明史》,而夙愿渐偿。乃未几,牵连黄毓祺诗词一案被逮放归,于是纵情诗酒,与柳如是遣怀风月。著《初学集》、《有学集》,潦倒以终。

  牧斋尝游虎丘,见壁间题诗云:“入洛纷纭兴太浓,莼鲈此日又相逢。黑头已自羞王衍,青史何曾用蔡邕?昔去幸宽沉白马,今归应海卖卢龙。最怜攀折章台柳,撩乱秋风问阿侬。”即讥其出处者,不怿者久之。

君恩臣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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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钱牧斋降后,尝揭一联于门,联为“君恩深似海,臣节重如山”二句。后有人于联下各添一字云:“君恩深似海矣!臣节重如山乎?”

当与前朝人序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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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黄叶道人潘班尝呼钱牧斋为兄,钱怒且笑曰:“老夫今七十馀矣!”时潘已被酒,昂首曰:“兄前朝年岁当与前朝人序齿,不应阑入本朝。若本朝年岁,则仆以顺治二年生,兄以顺治元年五月入大清,仅差十馀月耳。唐诗曰:‘与君行年较一岁’称兄自是古礼,君何过责耶?”

打你这倾国倾城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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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钱牧斋尝具满洲冠服出门,途遇一叟,以杖击其首曰:“我是个多愁多病身,打你这个倾国倾城帽。”帽与貌同音,盖窜易《西厢》词句也。

点妆巾帽俱新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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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柳如是本姓杨,名爱,嘉兴人。初为钱牧斋之侍姬,后改继室,称夫人。柳旧藏古镜,盖唐时物。镜背镌铭,辞曰:“日照菱花出,临池满月生。君看巾帽整,妾整点妆成。”遍征名流题咏。查他山《金陵杂咏》一绝曰:“宗伯奁清世莫知,菱花初照月临池。点妆巾帽俱新样,不用喧传镜背诗。”言外之恉,婉而弥讽。

逸居无教老而不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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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钱牧斋罢官归,乃自题其所居曰“逸老堂”。有滑稽者为之题一联云:“逸居无教则近,老而不死是为。”

小遗泰山峰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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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吴人有为《正钱录》者,攻摘钱牧斋不遗馀力。吴江计甫草东戏语客曰:“仆自山东来,曾游泰山,登日观峰。神志方悚栗,忽欲小遗,甚急,下山且四十里,不可忍,乃潜匿而溺于峰之侧。恐得重罪,然竟无恙,何也?泰山至大且高,人溺焉者众,泰山不知也。”客跃起大骂。吴梅邨闻之,颇是计言。

何科举人几甲进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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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钱牧斋长子名孙爱,性懦而迂。其居在常熟东城,与海防同知署邻比。防署火,延及内衙,同知仓猝出,暂借钱厅小憩。孙爱出迎,始亦无失礼,乃坐定,便问老父台何科举人,第几甲进士。同知满人,非由科甲,嗫嚅未有以应。一吏从旁微语,系某旗下某堡人。孙爱不语,未待茶,便拂衣进内,遂不出,同知大窘而去。

一半清朝一半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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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仓吴梅村祭酒伟业以明臣降本朝,当被召时,三吴士大夫皆集虎丘会饯之。酒半,忽有少年投一函,启之,乃绝句一首,诗云:“千人石上坐千人,一半清朝一半明。寄语娄东吴学士,两朝天子一朝人。”举座默然。

姓朱的有甚亏负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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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顺治初有张某,以善叠假山,人共礼之,不以石工相遇。一日,吴梅村赴某家宴会,张亦在座。优人进院本,请点戏,吴命演《烂柯山》,盖以剧中有张石匠,欲以相戏也。伶人唱张石匠,讳张为李,吴点首笑曰:“甚有窍。”后演至张别古寄书,有曰:“姓朱的有甚亏负你?”张摇首曰:“此太无窍矣!”吴不觉面赤。

可惜故夫曾未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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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计甫草以和钱塘陆丽京圻《无题》诗六首呈吴梅村,于其出处,备极讥刺。诗云:“广庭长恨月明多,小立阑干蹙黛蛾。胆怯几回看瘦影,夜深偷自试新歌。依稀斗帐人双宿,恍惚灵风雁独过。可惜故夫曾未识,孀居空有泪如波。”“半额长眉学画成,临妆私许意盈盈。高楼柳暗谁相待,别浦莺归空复情。团扇旧经郎眼见,镜台还照妾心明。最嫌寂寞银灯上,挑得双花落又生。”“边风吹落到炎洲,岁岁音书滞远游。妾梦长随庾岭外,欢闻翻隔楚江头。真成薄命原无怨,便祝他生是莫愁。俛仰阿婆衰鬓畔,可怜自小教箜篌。”“忆年十二正调妆,短发毵毵覆额长。多摘桃花娇靧面,满裁蛱蝶点罗裳。同心早结青陵树,再笑差依白玉床。自𢭏守宫双约腕,不烦夫婿重堤防。”“嫁衣叠叠不胜秋,深锁空箱怕见愁。但得回身邀半席,敢辞碎首堕层楼。梁间栖燕惭孤女,门外藏乌学并头。一任东邻新少妇,樱花永巷斗藏钩。”“不胜幽怨却生疑,又见杨花满地吹。小妹生男良宴会,阿姨新宾又于归。一时轻薄横相诱,几度踟蹰不自持。日暖游丝争入户,辘轳肠内有谁知。”

糟糠之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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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计甫草故贫士,尝置一妾,晨夕设食,惟粗粝而已。其夫人张氏谑之曰:“古闻糟糠之妻,不闻糟糠之妾,如何?”

山川满目不胜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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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华亭金天石,明诸生,以诗文名一时。顺治间,以隐逸征,不起,时论高之。时松郡人文最盛,奉钱牧斋为盟主,钱亦屡至松。一日,舟次白龙潭,诸名士方趋迓钱,天石忽投以一诗云:“画舫沧江载酒行,山川满目不胜情。朝元一闭千官散,无复尚书旧履声。”钱得诗默然,即日解维去。

演跃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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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金天石尝客江宁,适合肥龚芝麓尚书鼎孳大会诗人于桃叶渡,天石与其列。伶请演剧,天石命演《跃鲤》,举座失色。盖龚自登第后,娶名妓顾横波为妾,衣服礼秩如嫡,故天石以弃妻讥焉。龚大不怿,而天石殊不顾。黄昏大雨,将散,车马咽阗,天石坐门限上,脱袜徒跣,了无怍色,徐徐去。

妾亦能作葛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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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龚芝麓嬖顾横波甚,然时为所制。一日,有仆以事至横波室,语笑间,龚排闼入,疑其有私,谓仆无礼,罚令长跪。及龚出,横波闭户大哭,以长斋礼佛不欲接见相要。龚再三劝慰,终不启扉,大窘。适钱牧斋以事至金陵,乞其作调人。横波曰:“渠能作孙孝威,则妾亦能作葛嫩耳!”钱嗒然。

兵部尚书接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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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世祖入关,明兵部尚书某亦在迎降之列。后官浙中,赴䜩西湖,伶人演闯贼破都事,一人执手板跪伏道傍,自唱“臣兵部尚书某迎接圣驾”,某怅然。

能骑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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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堂邑张蓬玄,名凤翔,明之尚书也。入国朝,为大司寇,年七十馀矣。一日侍宴,下阶而仆,世祖命内侍掖之以行。出长安门,尚有诏追问能骑否,徐讽令以礼致仕。遂进所撰《礼经》、《乐经》而去。

清明时节两纷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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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某生,明末人也。其叔某,以明臣而仕国朝,某见其叔之变节,时有讪笑。一日,家宴,某忽倡言行酒令,首句须物件一,次古人名一,后句用《千家诗》改一字。首坐者唱曰:“我有一张床,送与张子房,张子房不要。甚么不要,春色恼人眠不得。”次者曰:“我有一把扇,送与曹子建,曹子建不要。甚么不要,剪剪轻风阵阵凉。”次即轮至某,某曰:“我有一绺缨,送与我叔亲”,至此,众人群起诘问,谓不应以今人插入。某生曰:“我叔为明人,而服清官,非古人而何?”众无言。乃又续曰:“我叔亲不要。甚么不要,清明时节两纷纷。”叔闻之大惭。

一队夷齐下首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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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末诸生入本朝,有抗节不就试者,后文宗按临出示,“山林隐逸有志进取,一体收录”,诸生乃相率而至。或为诗以嘲之曰:“一队夷齐下自阳,几年观望好凄凉。早知薇蕨终难饱,悔杀无端谏武王。”及进院,以卓凳限于额,仍驱之出。人即以前韵为诗曰:“失节夷齐下首阳,院门推出更凄凉。从今决意还山去,薇蕨堪嗟已吃光。”

奇怪痴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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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昆山归处士庄,与顾亭林齐名,时有“归奇顾怪”之目。后华亭陆㬙字日为,工画,与同里严载齐名,亦称“陆痴严怪”。盖士大夫浮沉里闬,其制行稍岸异者,未有不为流俗人所讥讽者也。

天明应读汀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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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亭林西游,主李天生家。一日,亭林卧未起,天生谓之曰:“汀芒矣!”亭林愕然。天生曰:“子好讲古音,尚不知‘天’应读‘汀’,‘明’应读‘芒’耶!”亭林为之大笑。盖讥其嗜古之不可泥古也。

薰莸不同器而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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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昆山徐干学被议放归,欲聘潘次耕于家,而顾亭林驰书尼之,其词甚激,至云:“彼之官弥贵,客弥多,便佞者留,刚正者去。今且欲延一二学问之士,以盖其群丑,不知薰莸不同器而藏也。吾以六十四之舅氏,主于其家,见彼蝇营蚁附之流,骇人耳目,至于征声发色而拒之,仅得自完。”

茸城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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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马进宝为江南提督,驻松江,爱结名流。有诸生窘迫,献马春联曰:“渔阳老将多回席,鲁国诸生半在门。”马武人,不知其用唐人语也,大喜,赠千金。在江南暴敛横征,穷奢极侈,吴梅村赋《茸城行》以刺之。

铁面糟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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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顺治庚寅、辛卯间,秦世桢巡按江南,有铁面之称。继之者李成绍,安静无为,惟日饮亡何而已,人目之曰糟团。有改崔护《人面桃花》句粘于墙,云:“去年今日此门中,铁面糟团两不同。铁面不知何处去,糟团日日醉春风。”

原来货殖是家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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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顺治丁酉江南乡试,得人最盛,如张玉书、马世俊、陵灿、赵炳,皆一时名下士。题为“子贡曰贫而无谄”全章,乃下第者横加诽语,为作《黄莺儿》词一首以讥之云:“命意在题中,轻贫士,重富翁。诗云子曰全无用,切磋欠工,往来要通,其斯之谓方能中。告诸公,方人子贡,原来货殖是家风。”

胡桃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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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金人瑞以哭庙案被诛,当弃市之日,作家书托狱卒寄妻子,狱卒疑有谤语,呈之官。官启缄视之,则见其上书曰:“字付大儿看,盐菜与黄豆同吃,大有胡桃滋味。此法一传,我无遗憾也。”官大笑,曰:“金先生死且侮人。”

候缺相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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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益都孙相国廷铨,字道相,尝以大学士居忧。既三年,入都,报部起服,朝士笑之,目为候缺相公。

阙里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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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笠翁,名渔,工揣摩,走声势,取重于时,能以术笼取人赀。尝作《奈何天传奇》,先出上半本,其所云阙里侯者,衍圣公也,扮演丑恶,备极不堪。衍圣公患之,赂以重金。复出下半本,则所谓阙里侯者,已获神佑,完好如常人矣。

帝王卿相为傀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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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尤西堂舍人侗尝以达赖喇嘛骄纵、皇族喜唱戏、某旦结阉竖纳贿鬻官也而嫉之,乃作联云:“世界小梨园,率帝王师相为傀儡,二十四史演成一部传奇;佛门大养济,收鳏寡孤独为丘尼,亿万千人遍受十方供给。”

手脚眼头口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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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末,京师有骡行牙人某甲,工辞令,善钻营。鼎革后,附睿王多尔衮势致富,为二子营谋得官,称封翁矣。适新屋落成,遍觞朝士,莱阳宋荔裳按察琬亦与焉。酒罢,某甲招诸客游后园,园未毕工,壁有一孔,客讶之。或告曰:“此手脚眼也。匠人以砖累垣,垣内外皆有匠。稍高,即彼此授受甚艰,故于壁间留一孔,以便递物,京师人谓之手脚眼。”荔裳闻之,忽曰:“吾得确对矣!”众询之,曰:“头口牙也。”盖北人谓骡马为头口,故以是诮之,众皆粲然。

金刚本是一团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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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吴三桂王滇时,建功德庙成,指泥塑四大金刚为题征诗。按察使某素忤三桂,吟曰:“金刚本是一团泥,张牙舞爪把人欺。人说你是硬汉子,你敢同我洗澡去!”三桂恶其刺己也,杀之。

才难自古信其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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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康熙己酉,简某督学江南。初试江北诸郡,案出,舆论哗然,士子即以试题作诗云:“才难自古信其然,知我何须更问天。断断不能容一技,优优还要礼三千。贫而乐者甘从井,富可求乎愿执鞭。夫子宫墙高数仞,故人乐有父兄贤。”简闻之,逐阅文者某某,自是,所取皆孤寒士矣。

天为门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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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仓王太常子孙多而贤,康熙庚戌,颛庵、麓台甫弱冠,皆捷春闱。泥金报至,适吴梅村祭酒在座,戏曰:“君家门下清客,当为苍苍者天耳。”太常大愕。吴曰:“承主人意旨,而善于迎合者,惟门客耳。今日之天,得毋类是。”

五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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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闽人呼酒曰老,新、旧、庆、白、行,五种酒名也。闽人谓酒醅以火再焙者为庆。康熙甲寅,靖南王耿精忠反,滥授伪官,人亦谓之五老,即借酒名以讽之。前朝旧官重出仕者曰旧老,举贡生监新入仕籍者曰新老,现任官从逆者曰庆老,输财入官者曰白老,微官徒行者曰行老。

笑杀两家刘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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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康熙乙卯,长汀黎士弘官甘山。甘山各乡春秋赛会,均奉刘先主为案神。两乡之赛者,偶争道后先,互哄于县,控词称彼家刘备欺我家刘备。黎大笑,各扑其首事而遣之,并书《洛阳春》一词云:“笑杀两家刘备,空争闲气一身。且自不相容,还要桃园结义。多是小人生意,有何干系。轻轻十板各归家,还算县官省事。”

输粟采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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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康熙丁巳、戊午年,入赀得官者甚众,继开博学宏词科,隐逸之士争趋辇毂。姜西溟太史有句曰:“北阙已成输粟尉,西山犹贡采薇人。”一时以为实录。

终南山下草连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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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康熙己未,诏开博学宏词科,常熟吴苍符龙锡有《偶成》二首嘲之云:“终南山下草连天,神敖犹惭古史笺。到底不曾书鹄板,江南惟有顾书年。【即宁人也。】”“荐雄征牍挂衡门,钦召金牌插短辕。京兆酒钱分赐后,大家携醵众春园。”

进士与鬼二而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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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康熙己未博学宏词科,取中者五十人,高等者授官过优,遂为甲科所丑诋,目为野翰林;而宏博之诋甲科,亦不遗馀力。尤展成检讨侗《题锺馗像》曰:“进士也,鬼也;鬼也,进士也,一而二,二而一者也。”

博学宏儒本是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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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慈谿郑寒村太守梁,见康熙宏博开科之杂流竞进也,嘲以诗,其一云:“博学宏儒本是名,寄声词客莫营营。比周休得尤台省,门第还须怨父兄。”其二云:“补牍何因也动心,纷纷求荐竟如林。总然博得虚名色,袖里应持廿四金。”

胜国君臣也皱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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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宏博科之初开,以议修《明史》始,主司为宝坻杜文端、高阳李文勤、益都冯文毅、昆山叶文敏四公。有以诗讽之者曰:“自古文章推李杜,而今李杜实堪嗤。叶公懵懂遭龙吓,冯妇痴呆被虎欺。宿构零軿璇玉赋,失拈落韵省耕诗。【试题为“璇玑玉衡赋”、“省耕诗”。】若教修史真羞死,胜国君臣也皱眉。”

商容改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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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康熙己未,圣祖诏修《明史》,鄞人之与其役者,人知有万氏季野与其兄子九沙太史经、五河太守言及姜西溟耳,而教谕左臣黄实亦从事秘书,并参明史馆务。教谕古文有盛名,其为人疏散,任本色,最重名节。同县周鄮山征君容,明遗民也,志行孤贞,皎然尘表,顾以名高未绝酬应,教谕累讽之。一日忽谐之曰:“商容易代,受武王表闾之宠。赴谢镐京,道逢伯夷,劝其改姓,信有之乎?”征君笑不答。

夷齐陆续到皇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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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郑寒村与潘次耕遇于柯都谏家,郑以“夷齐陆续到皇畿,日向朱门乞蕨薇”一绝嘲潘。潘和韵答曰:“蒲东回首思依依,欲向关西心事违。输却樱桃红一点,春风重著绣襦归。”潘诗所使之事,切合郑姓,每句皆然。

妾等愿守西山之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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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长洲汪琬,字钝翁,以应康熙己未博学宏词科入翰林,居京师,遣人南归迎其两妾。两妾皆不行,曰:“此老宦兴方浓,妾等却愿守西山之节。”同年诸名士为别纳一姬,王渔洋戏作《花烛词》,有云:“嬴女吹箫引凤雏,莫将缣素怨狂夫。似闻一语分明寄,我见犹怜况老奴。”盖调之也。

贻误后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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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毛西河尝与阎百诗论地理,语多穿凿,百诗太息曰:“汪尧峰私造典礼,李天生杜撰故实,毛大可割裂经文,贻误后学不浅。”

澄清海甸保障东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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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康熙朝,商邱宋牧仲荦抚吴十九年,尝修沧浪亭,刻《沧浪亭小志》,又修唐伯虎坟。然似有不慊舆情处,其抚署东西两辕门榜曰:“澄清海甸,保障东南。”时有加三字成联句云:“澄清甸沧浪水,保障东南伯虎坟。”宋尝自题沧浪亭联曰:“共知心似水,安见我非鱼。”或改水为火,改鱼为牛,暗合其名,亦堪一噱。

绿林昨夜绕官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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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于清端公成龙抚直隶,筑长墙于大道以御响马,后以劳民,罢之。赵恒夫有诗讽之曰:“百里长墙拦贼马,绿林昨夜绕官街。”

何不出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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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吴薗次太守绮尝游广州,有僧大汕者,日奔走于诸贵之门。一日,语吴以应酬杂遝,不堪其苦,吴笑应之曰:“既以为苦,何不出家?”

赐水晶烟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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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圣祖不饮酒,尤恶吸烟。溧阳史文靖、海宁陈文简两公皆酷嗜淡巴菰,不能释手。及南巡,驻跸德州,闻二人之嗜也,特赐水晶烟管以讽之。偶呼吸,火焰上升,爆及唇际,乃惧而不敢用。遂传旨禁天下吸烟。

宁不食两庑特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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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竹垞太史晚年自订诗集,不删《风怀》一首,曰:“宁不食两庑特豚也。”袁子才曰:“竹垞果删此诗,岂真得厕两庑?”即竹垞亦非真有此意,盖以典礼太滥,甚有名行无考,附会性理数言,遽与程、朱并列者,竹垞耻之,托词自免,盖意在讥时耳。

相公纸尾之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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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文贞公光地幼工举子业,好为坊社选文,尝自夸其明文前选之精,曰一乡,士子有能熟于此者,可永免兵水之灾。全谢山痛诋之,谓:“相公纸尾之学,所以成中和位育之功者,尽在于此。”

何不开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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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相国平涵尝馆一贵人家,其人奉斋。一日怒庖,凡易十馀品,俱不称意。朱笑谓之曰:“何不开斋?”

嘲妁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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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平湖钱起隆有所著制艺一卷,名《采芳集》,皆摘《四书》中艳丽字句,游戏成文,嘻笑怒骂,无所不有。如妁字题文云:“宿瘤也以为仙姬,姣僮也以为娇客,在媒或以众见共闻尚存廉,耻而妁乃备极其形容,优隶也以为俊秀,贫窭也以为豪华,在媒早以微言温语任意相欺,而妁乃更从而点缀。”又云:“本以妇人轻信之耳,妁复鼓彼如簧,遂使母氏专权,父虽欲禁之而不得。本以深闺独处之娇,妁竟诱诸觌面,遂使高堂未许,女先遥慕之而如迷。妁之巧者,意仅切于肥囊,妁之拙者,幻亦生于阅历,傥以彼列诸冠盖,即苏、张游说之俦。妁之老者,口舌既堪惑女,妁之少者,容貌并可悦男。故以彼略试逢迎,遂谐秦晋婚姻之好。”

两三杯水作波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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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丹徒相国张文贞公玉书既告归,一日,偶步村中,见一家方祝寿,高悬某太史所书寿联,近前睨而视之。某见其衣冠古朴,问曰:“汝何人?”答曰:“诗翁。”某讶然曰:“汝能诗乎?”乃以水吊子命题,令立咏。文贞援笔立成,云:“腰圆腹扁土沙包,才上红炉气便豪。小物不堪成大器,两三杯水作波涛。”某大惭,乃俯首谢罪焉。

不群终恐太分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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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蔡琬,字季玉,高文良其倬之夫人,绥远将军毓荣之女,尚书珽之妹也。濡染家学,能诗词,兼通政术。文良敭历中外,宦辙所随,辄为代撰疏檄。文良抚苏,屡为总督某所倾,而文良卓然孤立,终不附和。偶咏白燕,得句云“有色何曾经假借”,对属未就,构思久之。夫人询其故,具以告,乃代对曰:“不群终恐太分明。”盖风之也。夫人诗集不传,世仅传其《九华寺》一章,曰:“萝壁松门一径深,题名犹记旧铺金。苔生尘鼎无香火,经蚀僧厨有蠹蟳。赤手屠鲸千载事,白头归佛一生心。征南部曲今谁是,剩有枯禅守故林。”盖敏荣罣吏议后,弃家入空门,九华寺即其卓锡处,故诗云然。

鸟尽弓藏兔擒狗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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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世宗之即帝位也,年羹尧实与有大功。故羹尧得罪时,自讼疏中首云:“臣功最高,臣罪最重。忆自先皇帝升遐之日,臣首蒙皇上特擢,比时宫闱未靖,西丑跳梁,内多跋扈疐尾之虞,外有不服不臣之惧。臣于斯时,不惜身命,与参密勿,俾天下享太平之福,诚如明旨。”云云。中言:“鸟尽弓藏,兔擒狗杀。”末谓:“虽欲臣死不得不死,独奈何被以恶名,而死以九族,恐有乖天地之和。”

以冠加之于首为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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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文和公廷玉事高宗久,与鄂文端公尔泰同官十馀年,往往竟日不交一语,鄂有过,必微语讽之。鄂尝于暑日脱帽乘凉,宅宇湫隘,环视曰:“此帽置于何所?”张徐笑曰:“还以加之于首为妙。”鄂不怡者数日。

烟勿多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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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武进刘文定公纶,少贫,至绝食。尝以竹烟筒乞烟草于邻,邻诮曰:“烟消食,勿多吸也。”

文不足一寓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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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桐城方望溪侍郎苞以古文自命,有不可一世之概,临川李穆堂侍郎绂轻之。望溪尝携所作曾祖墓铭示穆堂,才阅一行,即还之。望溪恚甚,曰:“某文竟不足一寓目乎?”曰:“然。”望溪益恚,请其说。穆堂曰:“今县以桐名者有五:桐乡、桐庐、桐柏、桐梓,不独桐城也。省桐城而曰桐,后世谁知为桐城者?此之不讲,何以言文?”望溪默然者久之,然卒不肯改。金坛王若霖尝言望溪以古文为时文,以时文为古文,论者以为深中望溪之病。钱竹汀亦不满之。

先生不愧称本朝第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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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钱塘龚明水尝谒方望溪,望溪议论风发,龚拱听久之,避席赞叹曰:“先生不愧称本朝第三人矣!”望溪矍然,问第一第二何人。龚徐曰:“贵老师安溪先生,令兄百川先生,非与?”望溪默然无以应。

将军提防提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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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粤中庄尚书有恭,幼有神童之誉。家邻镇粤将军署,时为放风筝之戏,适落于将军署之内宅,庄直入索取,诸役其幼而忽之,未及阻其前进。将军方与客对弈,见其神格非凡,遽诘之曰:“童子何来?”庄以实对。将军曰:“汝曾读书否?曾属对否?”庄曰:“对,小事耳,何难之有?”将军曰:“能对几字?”庄曰:“一字能之,一百字亦能之。”将军以其言之大而夸也,因指厅事所张画幅而命之对曰:“旧画一堂,龙不吟,虎不啸,花不闻香鸟不叫,见此小子可笑可笑。”庄曰:“即此间一局棋,便可对矣。”应声云:“残棋半局,车无轮,马无鞍,炮无烟火卒无粮,喝声将军提防提防。”

上佛骨表者亦信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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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文恭公煌以乾隆庚辰典闽试,陛辞,召问飓风及天后显应事。高宗笑曰:“尔辈是上佛骨表者,亦信佛耶?”

九流三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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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举人大挑,始于乾隆丙戌科。吏部新议选法:一等用知县者,又借补府经历,直隶州州同、州判,散州州同、州判,县丞,盐大使,藩库大使,凡九班;二等以学正、教谕用,借补训导,凡三班,时谓之九流三教。

胸中乌黑口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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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满人多工于应对,某有戏赠四品宗室某联云:“胸中乌黑口明白,腰际鹅黄顶暗蓝。”【黄色以赭黄为最贵,杏黄次之,鹅黄九次之。黄带子皆鹅黄,宗室腰带皆鹅黄色。】

戏无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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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钱塘徐文穆公本予告归杭州,侦里中社事正盛,昼夜相竞,有戏场数处,各以台上灯联求书。却之不可,乃大书曰:“防贼防奸防火烛,费钱费力费工夫。”复书一扁曰:“戏无益。”众喻其意,遂止。

以蒙瞎称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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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黔中苗人,私称官府曰蒙,粤西称官曰瞎,称官府之仆从皆曰老爷,各衙门曰朝廷。蒙瞎之称,殆《春秋》一字之讥欤?

面糊军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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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军机处章京一职,必以下笔千言倚马可待者承充。凡面奉谕旨发下之折,俱由大臣折角以为暗记,如何则议奏,如何则照请,章京一一分别拟稿,经王大臣过目,合格者,用笔加一圈于纸背,交原人誊正,然后黏诸折面。其自揣庸陋者,惟持面糊罐以俟,一一黏之。事毕,乃相率退出,时人遂有面糊军机之号。

刑部四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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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谚曰刑部四无,谓门无扁、堂无点、官无钱、吏无脸也。

卓尔停问字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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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蒋心馀、袁子才、秦大士尝集尹文端公署中联句,蒋先成云:“卓尔人停问字车。”尹曰:“此教官请客诗也。君诗才气横绝,而时有疵累,尚坐不精思耳!”

合先后天而画袁子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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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袁子才请罗两峰画像,因不甚似,以像寄还,并寓以书曰:“家人目中之我,一我也;两峰画中之我,一我也。或我貌本当如是,而当时天生之者之误耶?又或者今生之我虽不如是,而前世之我、后世之我焉知其不如是?故两峰且舍近图远,合先后天而画之耶?家人既以为非我矣,藏于家中,势必误认为灶下执炊叟,门前卖浆之翁,且拉杂摧烧之矣。两峰居士既以为似我矣,若藏之两峰处,当必推爱友之心,自爱其画,将与《鬼趣图》冬心、龙泓两先生像共薰奉珍护于无穷。故不敢自存,托两峰代存。”

附庸风雅小名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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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蒋心馀《临川梦.隐奸》一折,写陈眉公上场,有一七律,调笑眉公,谑而近于虐矣。诗云:“妆点山林大架子,附庸风雅小名家。终南捷径无心走,处士虚声尽力夸。獭祭诗书充著作,绳营钟鼎润烟霞。翩然一只云间鹤,飞去飞来宰相衙”论者谓心馀讥仲醇太过,不知心馀乃借仲醇以诮袁子才耳。所云“年未四十,焚弃儒冠,自称高隐”,试思仲醇何曾不应科举?实即赵云翼控词之先声也。

后堂恐有未眠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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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尹文端久督两江,袁子才以门生故,时得出入节署,与文端唱酬无虚夕。而文端多姬侍,袁尝戏以诗曰:“才高涌出笔花春,韵自天然句自新。吟至夜深公自爱,后堂恐有未眠人。”

能知味也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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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袁子才《咏箸》诗云:“笑君攫取忙,送入他入口。一世酸咸中,能知味也否?”

福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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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乾隆朝,长白福大宗伯庆工诗。由热河回都城时,谒成邸,成叩其新制,宗伯以《途中即事》对,内有“蟹螯驴背舞,蝉翼马头吟”之句。成戏曰:“古有崔鸳鸯、郑鹧鸪,君其福驴乎?”

忘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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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元亮,昭信伯永苞五世孙,乾隆时任兵部尚书。性刚毅,聪慧过人,背诵兵马名籍,一字无遗,遇事多当上意。尝以籍隶汉军为耻,辄于俦人广众中,讦汉军之短,颇中其失。一日,复纵谈不已,和恭王笑曰:“公言良确,然忘己矣!”李嗒然而退。

刺时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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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吴江徐灵胎有权奇倜傥之名,年将八十,犹谈论风生。门临太湖七十二峰,招之可到。有佳句云:“一生那有真闲日,百岁仍多未了缘。”自题墓门云:“满山灵草仙人药,一径松风处士坟。”灵胎有戒赌、戒酒、劝世道情,语虽俚,恰有意义。刺时文云:“读书人,最不齐,烂时文,烂如泥。国家本为求才计,谁知道变做了欺人技。三句承题,两句破题,摆尾摇头,便道是圣门高弟。可知道三通、四史,是何等文章?汉祖、唐宗,是那一朝皇帝?案头放高头讲章,店里买新科利器,读得来肩背高低,口角嘘唏。甘蔗渣儿,嚼了又嚼,有何滋味?孤负光阴,白白昏迷一世。就教他骗得高官,也算是百姓朝廷的晦气。”

故交为孔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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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某司空督学中州,好出搭题,防剿袭之弊,致经文多割裂,法时帆学士恶之。后复督学楚中,往辞法,法多所奖誉,某心喜。临行时,送至中庭,曰:“楚中有一故交,代为諈诿,可乎?”某询其姓氏,法曰:“孔、孟二夫子,著述已千载,请公勿将其文再行割裂也。”

既富何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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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乾隆某科会试,有某举人固称富于时者,夹带被搜,枷号于贡院前。其同年友嘲之曰:“既富矣,又何加焉?”

不识字者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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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纪文达公昀官翰林时,一日草制,以苦思不就,负手巡廊行,闻鼾声,迹之,则一老军卧廊下。击以箑而醒,因询之曰:“黑甜乡之游,乐乎?”答曰:“乐。”乃以箑示之,令其认字,答曰:“不识。”纪乃曰:“人生识字忧患始,汝不识字,乐莫甚焉。”

个个草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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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某总兵予告归里,大起第宅,请于某名士,乞书堂匾,乃为书“竹苞堂”三字。盖总兵不知书,家中皆纨袴子弟,目不识丁,故以个个草包诮之也。

活佛成死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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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乾隆庚子,西藏活佛来朝,供张极盛,居雍和宫,远近僧徒参谒者日以千计,活佛高坐跏足,无少动也。未几,以出痘死。有好事者赠以挽联云:“渺渺三魂,活佛竟成死鬼;迢迢万里,东来不见西归。”又有赠之者云:“红豆相思,活佛变成死鬼;昙花一现,北京即是西天。”

补子胡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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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和珅当国,一时朝士趋之若惊。和每日入署,士大夫之善奔走者皆立伺道左,惟恐后期。时称为补子胡同,以士大夫皆衣补服也。或以诗嘲之云:“绣衣成巷接公衙,曲曲弯弯路不差。莫笑此间街道窄,有门能达相公家。”

贪墨之风至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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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和珅嗜书画。一日,在直庐,手持水墨画轴,适为韩城王文端公杰所见,审视久之而言曰:“今日贪墨之风,何竟一至于此!”

钱可通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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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占文王课者,多用钱以定奇耦,因名金钱课,是筮法之变,非京房《易传》之钱卜也。或有以问金匮钱梅溪者,答曰:“钱可通神,自然灵验耳。”

不能搬运到黄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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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元人吊脱脱丞相云:“百千万贯犹嫌少,堆积黄金北斗边。可惜太师无脚费,不能搬运到黄泉。”乾隆末,和珅益骄富,或以此诗书其门,大索不得,未几遂败。

双黄鹄不税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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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州浒墅关之榷吏,例由内务府司员充之。乾嘉时,其缺最腴,有日进斗金之谣。盖稽察严,收税苛,过客无一能免也。或为诗讥之云:“落日停桡一水前,行人争道使君贤。云间纵有双黄鹄,飞出吴关不税钱。”

打兔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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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毕秋帆制军为陕西巡抚时,幕宾大半有断袖之癖。一日,毕忽语云:“快传中军参将,要鸟枪兵、弓箭手五百名,进署伺候。”或问何为,曰:“将署中所有兔子,俱打出去。”时嘉定曹习庵学士仁虎以丁内艰游秦,为关中书院山长。曹与毕有连,恒居节署。毕偶于清晨诣其室,学士正酣卧,尚未启门也。见门上贴一联云:“仁虎新居地,祥麟旧战场。”毕笑曰:“此必钱献之所为也。”后毕移镇河南,幕客之好如故,毕又作此语。或正色谓之曰:“不可打也。”问何故,曰:“此处本是梁孝王兔园。”毕复大笑。

诗人固如是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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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汪容甫为诸生时,肄业扬州安定书院。山长沈编修祖志好为诗,往往诧示座客。一日宴会,酒酣,出诗示客,客誉之不绝口。次至容甫,容甫掷不观,大言曰:“公为人师,不以经世之学诏后进,而徒沾沾言诗。诗即工,何益于生民?况不必工耶?”沈夙负时名,闻言,愠曰:“仆虽不贤,犹若师也。师可狎乎?”容甫复摘《三百篇》疑义叩之,沈面赤,不能答。容甫抚掌曰:“诗人固如是乎?”拂衣大笑出。一座惊怍,不知所为。

得吾骂亦大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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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汪容甫饶口辨,好骂当代盛名之人,聆之者辄掩耳疾走。或规之,应曰:“子谓吾喜谩骂人乎?人得吾骂,亦大难。或言吾骂某某不通者,妄耳。彼方苞、袁枚辈,吾岂屑骂之哉!”

肯作诗便是名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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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海丰张穆庵映玑,尝为两浙盐运使。性滑稽,与人谈话,辄以谐谑出之。嘉庆丙辰三月,与阮文达公元、秦小岘侍郎瀛、谢方伯启昆同游西湖,即席赋诗,张惟默坐他席,笑曰:“公等皆起家科第,自能吟咏。余虽纳赀入官,乃亦有句,可求教否?”因朗诵曰:“春来老腿酸于醋,雨后新苔滑似油。”合座称善。谢语之曰:“君肯作诗,便是名家矣。”

论诗择地择人择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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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兴翁覃溪阁学方纲,负儒林重望,文士咸乐就之。一日,与刘芙初、吴兰雪、李兰卿同居诗境轩中互坐谈时,忽阍人持柬入报,有客求见,已闯入外厅矣,因闻有客在内谈诗,即拂衣迳去,同人皆嘿然。覃溪笑曰:“我数日前,甫闻客谈一事,今正可为诸君述之。杭州涌金门外社庙下多泊渔舟,比有渔人,夜深,闻祠中人语嘈杂,似有人控诉声。神呵曰:‘何物野鬼,敢辱文士?当笞。’又闻剖诉曰:‘月明人静,幽魂暂游水次,聊解穷愁。此二痴措大,刺刺论诗,众皆不解,厌闻引退则有之,未敢触犯也。’神默然良久,曰:‘论诗雅事,亦当择地择人,先生休矣。’俄见祠中燐火,络绎而出,遥闻吃吃笑声不已。方今青天白日,似不宜有此,诸君若当清夜,则毋宁慎之,免死鬼厌闻也。”兰雪曰:“诚如是言。则不但择人择地,并须择时。世路愈窄,人多于鬼,可若何?”覃溪曰:“我所言,戏之耳。若吾子所言,则狂奴故态也。夫痴不过招厌,狂则必招忌。人诚多于鬼,吾子既不能超出世路,则无宁慎之,免使鬼笑人也。”

毕不管福死要陈到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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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毕沅任两湖总督时,福宁为巡抚,陈淮为布政,三人朋比为奸。毕性迂缓,不以听政为事;福阴刻,广纳苞苴;陈则摘人瑕疵,务使下属倾囊解橐而后免。时人谣曰:“毕不管,福死要,陈到包。”又言毕如蝙蝠,身不动摇,惟吸所过虫蚁;福如狼虎,虽人不免;陈如鼠橐,钻穴蚀物,人不知之,故激成教匪之变。毕死后没,陈为初颐园劾罢,惟福幸免。

嘉庆吃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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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和珅于乾隆朝枋政二十年,嘉庆己未,高宗崩,仁宗赐之死,籍没家产,所得凡值八百兆有奇,悉以输入内府。时人为之语曰:“和珅跌倒,嘉庆吃饱。”

旦白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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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嘉庆初,南汇有富人某,大治第宅,欲乞名流题斋匾以增重。时吴稷堂省兰方解组归,乃介人赠金币,乞书。吴知其幼尝为人奴也,意轻之,为书“旦白室”三字焉。或叩以何据,且疑为平旦之气之别解也。则曰:“君亦知梨园脚本乎?旦之上场,作何声口?”客大悟。盖旦每自称奴家也。

一团和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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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南汇吴白华,名省钦,稷堂之同怀兄弟也,皆跻显要。当和珅未第时,尝受业于稷堂。及珅贵,白华藉其力,典试者九,感珅德,遂以师礼事珅。典试之门生皆耻之,盖须沿俗例称珅为太老师也。嘉庆己未,珅败,白华削职归,门生有献画幅者,所绘为一团和气也。

钻狗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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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嘉庆甲子,车驾幸翰林院,欲令与宴者即席为诗。朱文正公奏诸翰林皆蒙赐酒观戏,恐心分,不能立就,仁宗允之。朱出,语诸翰林曰:“若是日即席为诗,诸君能不钻狗洞乎?”

斯文扫地不孝通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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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仪征阮文达公元为编修时,遭丧家居。会公宴,与吴谷人祭酒锡麒同座,互论诗词。祭酒帽忽堕,阮出对云:“吴祭酒脱帽谈诗,斯文扫地。”吴应声曰:“阮太史居丧观乐,不孝通天。”

能解春秋有几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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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阮文达为江西巡抚,时胡秉耀奉明裔朱毛里起事,闻报,亟征各营会攻,胡被擒。又调兵至崇义,擒锺体刚,同党二十馀人皆论死。临刑,胡谓刽子曰:“吾以为一刀举起,则人头落地,今乃烦君等数十刀耶?”行刑后数日,有函投阮室,启视之,胡在狱中所著诗也。诗曰:“能解《春秋》有几人,漫将刘备作黄巾。读书怕见东林传,为有儒生入贰臣。”“南渡词臣说彦章,笔锋能抑亦能扬。为怜未解金人祸,草制徒工杀李纲。”“几多豪杰辅元胡,富贵人生不可无。论古且看明代史,因何文庙贬姚枢。”“读书万卷桑维翰,五代雄才有几人。惟向胡儿轻屈节,何如邯邑铁将军。”阮阅之,曰:“此人固亦解文字也。”

天下三王本一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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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王某者,居于乡,家小康,饱食暖衣,自以为富而未贵也。偶至镇,过巡检之署,值其出,弓兵前导,仆从后随,辄啧啧称羡曰:“是亦大丈夫得志于时者之所为也。”久之,遂纳赀为从九品,意谓掌铜印,绾墨绶,在指顾间矣。自是而遨游戚友间,益以门阀自夸,见有堂悬石谷所画之屏者,则曰:“此家二房叔曾祖也。”有手持梦楼所书之扇者,则曰:“此余未出服之族兄也。”凡王姓之仕宦者,必引为同宗,闻者皆匿笑之。

  未几而分发江西。一日,班谒方伯,时方伯为袁柏田,忽谓大众曰:“仆有俚言,欲赠王君,试为诸君诵之。”盖嘲之也。语毕而笑吟曰:“天下三王本一家,任君东扯与西拏。太常山左称同族,方伯江南号梦华。【时江南布政使亦王姓。】舍弟粤东贻羽缎,家兄黔口寄团茶。行香若过灵官庙,五百年前叔太爷。”

请上坐泡好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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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扬州之平山堂,有僧主之,阮文达尝于予告后往游焉。时僧方据纸作楹帖,文达布袍葛履,旁立观之,僧以为村叟也,漫呼曰:“坐,具茶。”书罢,叩其姓,文达以告,僧以为文达之族人也,遽加礼,云:“请坐。”并呼泡茶。坐定,叩何字,文达以实告。僧惶遽失措,拂炕,请上坐,亟令泡好茶。旋以所备纸墨乞文达作书,文达濡毫据案,沉吟曰:“无好联语。”俄书云:“坐请坐请上坐,茶泡茶泡好茶。”

见龚则聪交龚则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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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阮文达居扬州,有以鄙事相浼者,辄佯作耳聋以避之,独龚定庵至,必剧谈,恒罄日夕,且时周给之。或为之语曰:“阮公耳聋,见龚则聪;阮公俭啬,交龚则阔。”阮、龚闻之,皆大笑。

长林丰草禽兽所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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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嘉庆某年,翰詹大考,赋题为“正大光明殿”。试后,有部郎数人小集,偶论及此题之难,而忘其韵脚,方仰首凝思。龚定庵适在座,曰:“吾当忆之。”俄顷则曰:“‘长林丰草禽兽所居’八字耳。”

舍弟家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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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武昌某诸生居乡,好吟咏,有妻有妾,如齐人也,而帷薄不修,乡人皆耻之。一日,偶咏百韵诗,中有一联云:“舍弟江南没,家兄塞北亡。”诗成,以呈某名士。某名士愀然曰:“君之家运,何至此乎?”某曰:“实无其事,惟图对偶工整耳!”乃语之曰:“君何不云:‘爱妾眠僧舍,娇妻宿道房。’既可取悦于妻妾,而又可保全兄弟二人之生命也。”

莫教泉路怨非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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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嘉庆中,那启泰任黑龙江将军。属僚画稿,例在五更后,那至日高始出视事,抵暮方散,故僚吏日仅得一食。尤喜用酷刑,造大枷,一枷累四五人,笞人每如限,加至四五倍以上,俟其皮肉绽裂,复渍之以盐。绞囚既决,折其膂使断,曰:“恐其甦而亡去也。”识者谓此与腰斩何异。时管库主事西清有口号云:“盛世不闻腰斩律,莫教泉路怨非刑。”那闻之,始稍改。

周全天下事广积世间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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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全天下事,广积世间财”。此嘉庆间山东民谣。缘内务府大臣广兴、左都御史周廷栋奉命往山东审案,广兴黩货营私,周廷栋为之隐饰,众怨繁兴,谤书腾播,此十字遂达天听。谳鞫得实,奉旨,广兴伏法,廷栋屏斥不复用。

易字多一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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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桐村,名景光,善诙谐。一日,以田产事诣某富室,主人托故不出,高坐书塾以候之。时塾师方教“于缉熙敬止”句,“于”字作本音,高奓户入,师褦襶无礼,问何事,高曰:“以族人交易【去声。】事来。”师曰:“何谓交易?【去声。】”曰:“田土往来也。”师曰:“当是交易。【入声。】”高曰:“然。先生于‘于’字上少一圈,我故于‘易’字多一圈以补之。”师自知己教别字,谆嘱勿宣,并为调处其事。

墨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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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制义中有所谓墨派者,腐烂恶劣,有即以墨卷为题,而作二比文以嘲之者。其文曰:“天地乃宇宙之乾坤,吾心实中怀之在抱,久矣夫,千百年来,已非一日矣。溯往事以追维,曷勿考记载而诵诗书之典籍。元后即帝王之天子,苍生乃百姓之黎元,庶矣哉,亿兆民中,已非一人矣。思入时而用世,曷勿瞻黼座而登廊庙之朝廷。”叠床架屋,的有此病,然仅以句调论,固圆熟无比也。

小试文怪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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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试文怪谬百出,有引用昧昧我思之,误作妹妹者,阅者评曰:“哥哥,你错了。”又有事父母题文,其承题曰:“夫父母,何物也?”阅者评曰:“父,阳物也;母,阴物也。阴阳配合,而乃生此怪物也。”又有鸡字题文者,中比曰:“其为黑鸡耶,其为白鸡耶,其为不黑不白之鸡耶?”阅者评其下曰:“芦花鸡。”对比曰:“其为公鸡耶,其为母鸡耶,其为不公不母之鸡耶?”阅者评其下曰:“阉鸡。”

嘲童生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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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童试最繁,县考府考,除正场外,各覆四试,终之以院试,愿考经古算学者,则又各考一场,院试不售,已负数十日之光阴矣。或有仿徐茂宗挽妓蕣林联之句调以嘲童生,联云:“试问数十天磨折,却苦谁来?如蜡自煎,如蚕自缚。没奈何学使按临,曾语人云,我固非枵腹者,不作第二人想也。呜呼!可以雄矣。忆昔至公堂畔,明远楼边,饭夹蒲包,袋携茶蛋。每遇题牌之下,常劳刻板之誊。昌黎无此文,羲之无此字,太白无此诗。纵教运蹇时乖,拼教滚跌,犹妄想完场酒席,得列前茅。况自家点点圈圈,删删改改。”对云:“岂图两三次簸翻,竟抛侬去,望鱼常杳,望肉常空。料不定礼房写字,爰为官计。彼必有衡文者,讵将后几牌刷耶?噫噫,殆其截截!迄今照壁缘悭,辕门路断,羞贻婢仆,贺鲜亲朋。愁闻更鼓之声,怕听报锣之响。廪生弗能保,书办弗能求,枪手弗能杀。或者祖功宗德,尚有留贻,且录将长案姓名,进观后效。合有个袍袍套套,顶顶靴靴。”

夫子吓一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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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黄陂武生某,乡试不第,归而习文,未几入泮。其谒圣日,方行礼,其廪生大唱曰:“武生入文庙,夫子吓一跳。子路打一躬,咱的门生到。”

茅房未便贴春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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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赋诗嘲嘉、道间御史者,曰:“昨宵相遇阙门东,数语寒暄又上骢。为说明朝有封事,茅房未便贴春宫。”盖是时台谏相率缄口,即有言者,亦摭拾细故,苟以塞责,与宋时所传“是何穆若之容,忽睹卷然之状”者同一笑噱也。

孔子之后有孔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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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桐城张文和公之孙若霈,以部郎出为山东济南府,善谭论。时藩司为阿某,胸无点墨,好以门阀自矜。一日,于署中演剧,遍招同官欢宴,时演《孔明借箭》,阿笑谓座客曰:“孔子之后,乃有孔明,可见善人自有善报。”众知其误,莫敢置对。张独进曰:“岂独善人有善报,试观秦始皇之后,乃有秦桧,岂非恶人亦有恶报乎?”藩司点头称是者再。

龟有雌雄总姓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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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道光朝,浙抚有乌姓者,颇注重书院,尝亲自莅试。院中例供诸生食饭,诸生争食,至于攘夺,乌笑曰:“好一群老鼠。”未几,见一纸在公案,取视之,乃一联,文曰:“鼠无大小皆称老,龟有雌雄总姓乌。”

毕生事业盖世功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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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乌中丞在浙江,治海塘极勤。而杭人不满意,为联以戏之曰:“毕生事业三书院,盖世功名一海塘。三书院者,崇文、敷文、紫阳也。

众人叫一声丈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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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常熟廪贡生吴某,常以三婿骄人,或为联以讽之曰:“乾隆生,嘉庆廪,道光俊秀,此老是三朝元老邹七贵,包八富,贺九书香,众人叫一声丈人。”吴闻之,愠曰:“止三婿耳,何得云众!”或曰:“三人成众,汝知之乎?”

垂老还登少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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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仁和胡书农学士敬,为浙江省城崇文书院山长。时监院为杭州人孝廉王某,其年已大衍,尝艳西湖岳氏女,托人通辞,竟与昵,遂挟以归。其家本有二女,并饶姿色,随监院去者,其姊也。胡乃为《湖堤曲》,其起句曰:“日暮湖堤万株柳,仰山楼畔一杯酒。”结句曰:“闻说他家有二乔,小乔更比大乔娇。劝君好与殷勤护,莫再湖边放画桡。”中有句云:“垂老还登少女。”盖王平时颇以端正自命,自言已十数年来,足不登少女之 ,故及之。大吏闻此诗,遽撤监院差。

胡蜂历乱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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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道光时,杭城诸生有俞少卿名城者,颇有文才,允工试帖。肄业崇文书院,屡试率不得前列,颇愤愤。时山长为胡书农,胡偶以“蜂重抱香归”命题,俞作首二句曰:“尔亦知香臭,胡蜂历乱飞。”胡见之,甚不悦,谓俞之师黄芗泉珣曰:“此人,汝徒耶?奈何如此!”黄摇首曰:“彼尚以君为足教,故有此;若我辈,更在彼不屑教诲之列矣。”胡默然。

鸡芭狗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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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道州何子贞太史绍基尝幕游浙江,有乞其书者多应之,而恒不作画。一日,藩司设酒招饮,并盛气相陵,酒酣耳热,出丹青铅笔,舒纸乞其八法。子贞知不可却,因援笔作芭蕉、石、鸡、狗四幅。藩司大悦,以为有殊荣也,幕僚之同席者,亦力言其画之超妙。他日,藩司寿其母,以四幅饰花厅壁,方自鸣得意,有某名士进曰:“悬挂之次序误矣!须鸡第一幅,芭蕉第二幅,狗第三幅,石第四幅。”藩司问其故,笑不言,固问之,曰:“意盖谓鸡芭狗石也。”

南省无如卑职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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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湖南邓训导显鹤博学能诗,选元湘耆旧诗集,搜罗文献颇赅。道光时,卿大夫犹知宏奖风流,邓交游颇广,有不逞者,嘲之曰:“藩司昨日拜区区,顷接中丞片纸书。南省无如卑职者,东斋敢说宪纲乎?一联春海传家宝,两字如山镇宅符。惟有新来陶太守,揭开手本骂糊涂。”

草鸡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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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宗室果益亭侍郎善射,每发矢,无不中羊眼者,【鹄的正中一点谓之羊眼,京师语。】人因呼之为果羊眼。一日,宴集,座客有呼果羊眼者,某巨公在座,笑曰:“吾得一对。”众问之,答曰:“草鸡毛耳。”都人呼人之好大言而无实济者曰草鸡毛,某故以是戏果也。

衣之尺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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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道光时,京城内外之成衣匠皆宁波人也。有人持匹帛命其裁剪,匠遂询主人之性情年纪状貌,及科第之年份,而独不言尺寸。其人怪之,匠曰:“少年科第者之性傲,胸必挺,宜前长而后短;老年科第者之心佣,背必伛,宜前短而后长。肥者腰宽,瘦者身仄,性之急者宜衣短,性之缓者宜衣长。至于尺寸,成法也,何必问耶?”

逆不靖威不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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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道光壬寅,英兵入沿海各省,朝廷以奕山为靖逆将军,奕经为扬威将军,分往广东、浙江御之,师久无功。时浙江巡抚刘韵珂部署防守,颇竭谋劳,又令士民献破献之策,咸虚心听受,即不用,亦厚赠焉,时誉归之。或撰联云:“逆不靖,威不扬,两将军难兄难弟;波未宁,海未定,一中丞忧国忧民。”

粪桶当年真妙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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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道光壬寅,粤海戒严,果勇侯杨芳为参赞,慑英舰之炮利,下令收粪桶及诸秽为厌胜计,和议成,不果用。有人作诗嘲之曰:“杨枝无力受南风,参赞如何用此公?粪桶当年施妙计,秽声长播粤城中。”然杨自有兵略,此亦一时迷信耳。

恶心霸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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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庆荣字亚伯,家居无行,为暴于一乡,道路侧目。或作一联以嘲之曰:“包藏恶心,为鬼为蜮;圈成霸道,非人非羊。”盖以亚字加心则为恶,伯字圈去声,读如霸,而杨之音又与羊同也。

六吊三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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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平湖王晓莲方伯大经未达时,极偃蹇,会试五次,始获隽,中道光某科进士。后官京师,资用告匮。尝与数同游西海,约需用若干,当公摊之。已而游竣,计每人须京钱六吊。六吊者,六千也,合制钱六百文耳。王误以为六千文也,遽云:“如此钜款,实未能应。”或为对曰:“西海一东悭六吊,南宫五北哭三场。”其扁额曰:“苦来异穑。”平湖方言谓甚苦为苦来异色,故用其语而书色为穑以戏之。

聚饿鬼于一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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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道光朝,京师士大夫公䜩林文忠公则徐于某所,文忠久不至,众饥甚,索食颇急。时座客祝蘅畦庆蕃善谐笑,众因请试说一笑语。祝曰:“亦知沈万三有聚宝盆乎?”曰:“知之。”曰:“知沈万三之邻人乎?”曰:“不知。”曰:“沈万三之邻,窭人子也。卒岁,无以为活,相与谋曰:‘吾邻非沈万三乎!试以比邻之谊,借其聚宝盆,片刻,即足吾欲矣。’佥曰:‘然。’谋之沈,沈固不肯,强而后可,期以一用即还,不得逾晷。聚宝盆以类为招,以金银投盆中,俄顷,满盆皆金银矣。推之珊瑚、翡翠,大秦之珠,夜光之璧,皆然,某既携盆归,环顾四壁,无可投者,其妻卞急,乃以所抱儿投之。俄顷之间,满盆皆所抱儿也,呱呱而泣,咸求乳。某顿足叹曰:‘本意在求财,乃聚此饿鬼于一堂耶!’”

未尝此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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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桐城姚石甫观察莹,于道光时官台湾道,以事为英人所诉,谪官。至四川,总督宝兴见之,卒然问曰:“闻台湾产金,信乎?”意盖有所求也。姚对曰:“某通籍二十年,未尝此味。”宝大惭。

三科殿试策如出一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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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道光时,泰西文学士某游京师,偶于琉璃厂肆购新科状元策,译而读之,谓中国状元诚旷世鸿才也。次科购之,则大同小异焉,又次科购之,亦大同小异焉,于是诧绝,谓三科殿试策何以出一手也。

两字探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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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梦渔侍御以道光庚戌科一甲三名第。盖是年殿试,犹在宣宗宾天百日之内,士子于策中抬写处,多未留意,谢遇皇上陛下之上,辄加“当今”二字,阅卷大臣以为得体。初拟以状头位之,以书法太劣,置第三,都人呼为两字探花。

嘲出题割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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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鲍桂星督学中州,出题割裂,有刻薄子逐题作诗嘲之,盛传于时。《咏十尺汤》云:“古来惨刻算殷商,炮烙非刑事可伤。不见周文身一丈,也教落去试油汤。”《咏七十里子》云:“没头没脚信难题,七十提封一望迷。阿伯不知何处去,賸将一子独孤栖。”《咏谷与鱼》云:“秋成到处谷盈堆,又见渔人撒网回。不是池中无别物,恐防现出本身来。”《咏下袭水》云:“真成一片白茫茫,无土水于何处藏。侮圣人言何道理,要他跌落海中央。”《咏宝珠》云:“拣取明珠玉任沈,依然一半是贪心。旁人不晓题何处,都向红楼梦里寻。”

你也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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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成亲王以书鸣干、嘉、道间,学士谢阶树丐其书《黄庭经》小楷,某都统见之,爱玩不释手,借观一日夜还之。越日,以数十金购宋纸,亲诣跪求,王颔之,翌日即送至。某都统深喜其神速,展视,仍白纸也。惟纸角有字,细如绳头,猝不易辨,谛视之,则“你也配”三字而已。

郎苏门口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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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安吉郎苏门侍御葆辰好诙谐,初得编修时,有口号云:“未知何日升中允,且喜今年作老编。”久之,迎其眷入都,而家贫不蓄车,其出也,辄步行,有口号云:“有屋三间开宅子,无车两脚走京官。红白分金终岁累,春秋俸米举家欢。”及擢御史,巡城,有口号云:“虽无红伞巡场阔,也有青衣喝道长。毛竹板高新簇簇,铁丝灯大亮煌煌。”盖自讽也。

苟不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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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道光壬寅,英人再陷乍浦,以用兵乏饷,开附生捐教例,以济急需。或有一联曰:“廪生捐教,增生捐教,附生捐教,苟不教,于今多似蚁;红鬼要钱,黑鬼要钱,白鬼要钱,非其鬼,到处狠如牛。”

著著著是是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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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道光季年,京师有人制联云:“著、著、著。【北音陟牙切。】祖宗洪福臣之乐;是、是、是,皇上天恩臣无事。”盖谓当时之二相国也。扁曰:“如何是好。”盖二相饶有伴食之风,造膝时绝鲜献替,唯阿容悦而已。

江淮河汉日月星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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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南海某太史初至京师,习官音,一日,宴会中答座客语,有曰“系系”,盖言是是也。时某京卿在座,戏书一联赠之曰:“江淮河汉,日月星辰。”某不知其皆歇后语也,大喜,持归寓庐,揭之于楹。

以所书白楷示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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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曾文正官翰林时,亦日书小楷以备考差。适其弟忠襄读书京邸,一日,有友荐仆至,文正不欲留用,而仆固求不已,文正曰:“此仆殊纠缠,吾竟无术遣之。”忠襄曰:“但以所书白楷示之,彼必恝然舍去也。”文正怒之以目。

险也几乎又一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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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道、咸间,皖人有俞某某著,尝官川臬,辄于署中开赌,为何子贞学使绍基劾去。黄宗汉至粤,逗留于桂林,俞往谒,犹带翎顶,黄诘之,俞诡对曰:“是儿子诰封。”后粤人知其事,乃为诗嘲之曰:“御赐花翎孔雀斑,不知无耻又拖翻。冤家遇著黄宗汉,险也几乎又一坍。”

京报古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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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道、咸间,士大夫犹知好名,有科目者,耻不能古文,往往用八比法杂案牍词语为之,时人称为京报古文。

磕睡军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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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咸丰时,工部侍郎杜翰在军机,一日入对,盖军机大臣每以一人领班,跪头垫,备顾问,馀惟俯伏于后也,杜班居第四。时值吏部缺人,文宗曰:“杜翰转左。”是时杜应谢恩,而已熟睡,同列推之,良久始觉。时人谓之磕睡军机。

部院难为为掌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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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咸丰朝,无锡邹壮节公鸣鹤初授广西桂林知府,洊擢巡抚,以粤寇之乱罢归。掌教东林书院,偶因细故,与诸生龃龉。某日,忽见厅事题一联云:“部院难为为掌院,桂林不守守东林。”邹曰:“是不可一日居矣。”遂出而从戎,后殉难,赐谥壮节,并开复原官,人谓为诸生一激之力也。

今之所谓良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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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宗御书“清正良臣”四字赐陈某某,时某大臣适为上面责,玉音有“卑鄙无耻”语。京中传一联云:“卑鄙无耻,人不可以无耻;清正良臣,今之所谓良臣。”

武冈可是五缸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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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咸丰时,云梦许秋岩尚书兆椿以侍郎督学粤东,改授漕督。道出长沙,邑令某主供应,为营办仪仗,于官衔牌误书漕作糟,作诗戏之云:“平生不作醉乡侯,况复星驰速置邮。岂有尚书兼麹部,漫劳明府作糟邱。读书字要分鱼豕,过客风原是马牛。闻说头衔已迁转,武冈可是五缸州。”盖兵部尚书为漕督兼衔也。

刘位坦三位令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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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贵筑黄子寿方伯彭年之夫人为大兴刘宽夫侍御位坦女。刘有三婿,皆以年字命名,而刘尝自夸其婿之美,时人为之语云:“刘位坦三位令坦,乔松年、吴福年、黄彭年,刘家女待年而字。”或对云:“潘世恩累世承恩,癸丑科、乙丑科、辛丑科,潘氏子逢丑成名。”潘为乾隆癸丑状元,咸丰癸丑重宴琼林,其孙祖荫同钦赐举人,是岁,祖荫复以探花及第,盖三逢癸丑也。而其弟世璜以嘉庆乙丑登第,其子曾莹为咸丰辛丑进士,故对语云尔。

避秦何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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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咸丰癸丑,粤寇洪秀全据江宁,尝于锺山试士,诗题为“四海之内有东王”得王字,五言八韵。某生卷有“胆为红巾破,愁随黑发长。伤心怜姊妹,含泪别爷娘。杀贼全凭向,殃民总是杨。避秦何处好,搔首对斜阳”等句。秀全大怒,命僇之。又有献以联者,文曰:“一统江山四十二里半,满朝文武三百六行头。”

明中秋月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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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洪秀全据江宁时,有郭镐者,皖之贡生也,被执,遂降之。时洪以八月三十日为中秋节,郭撰一联,为榜于门,云:“明中秋月暗,暗中秋月明,好教我不明不暗。”翌日有人投以下联云:“长头发日短,短头发日长,试问你谁短谁长。”

长毛去后短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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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粤寇之乱,富民窖金于室,及归,而金已无存。或戏作诗云:“兵戈离乱亦天灾,私喜回家有暗财。骇问何人开地窖,长毛去后短毛来。”

不杀长毛杀扁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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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捻匪之乱,某镇军防守淮西,大搜民间鸡鸭,以供馔肴。或戏作诗云:“风卷尘沙战气高,穷民香火拜弓刀。将军别有如山令,不杀长毛杀扁毛。”

击退风云雷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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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咸丰间,苏州大旱,官吏祈雨于玄妙观,半月无效。一日,官吏将返署,忽见坛前悬一联云:“妖道淫僧,一灵牌击退风云雷电;贪官污吏,九叩首祈来日月星辰。”

人不如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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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咸丰丙辰,粤寇三陷扬州,是时居民鉴于前二次郡城之失陷,不得食,饿死者众,闻寇至,相率出城,不敢少留。某翁服务鹾局,家小康,先一日,送其眷避于乡,己又返里,摒挡细软,遍揭霤下瓦沟,藏白镪无数。翁平素好畜笼鸟,若百灵,若昼眉,若竹叶青等,咸驯而善鸣,爱之如拱璧。至是,将往避难,回顾诸禽,益恋恋不能舍,筹画至再,乃弃其劣者,择佳禽而寘诸衷衣之间。然仓皇出门,行动多不便,以禽在衣中鸣,不得宁也,遇小寇,呵诘所从来,翁托他辞以对。或察其举动仓皇,疑为妖,妖者,寇所加官吏之徽号也。诘益急,翁坚不肯吐,恐告寇以实,凡此佳禽将为所劫也。大怒,搏翁,持其胫而裂之。尸分为二,禽乃飞去,寇顾而大笑。顾某闻而讥之曰:“是真人不如鸟也,人之不可以有嗜好也,有如是乎!”

青瞎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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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长白青墨卿麐督学江苏,某制联嘲之云:“白旗丁偏心真可怕,青瞎无目不成睛。”然此非实录,青之鉴衡文字殊允也。

不作学政真可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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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汉阳叶名琛以大学士出为两广总督,善书画,工诗。咸丰丁巳,英兵入粤,掳叶以去,粤中人士制乐府三章以刺之。其一云:“叶中堂,告官吏,十五日,必无事,点兵调勇无庸议。十三敌炮来攻城,十四城破无炮声,十五无事灵不灵。谶诗耶,乩笔耶,占卦耶,择日耶。”其二云:“敌炮打城破,中堂书院坐。忽然双泪垂,广东人误我。广东人误诚有之,中堂此语无可疑。请问广东之人千百万,贻误中堂是阿谁?”其三云:“敌船敌炮环珠江,乡绅翰林谒中堂。中堂口不道时事,但讲算学声琅琅。四元玉鉴精妙极,今时文士几人识。中堂本有学问人,不作学政真可惜。”叶有《镇海楼题壁》之作,传诵一时,然忍心误国,诗虽佳,不足道也。诗云:“镇海楼头月色寒,将星翻作客星单。空言一范军中有,其奈诸公壁上观。向戍何心求免死,苏卿无恙劝加餐。近闻日绘丹青像,恨态愁容下笔难。零丁南去叹无家,鹤讯犹传节度衙。海外难寻高士粟,斗边真泛使臣槎。心惊跃虎波澜阔,望断慈乌日影斜。惟有春风依旧返,女墙红遍木绵花。”身在囚虏,而以使节自命,廉耻之沦丧甚矣。或谓其侍者指海水言曰:“此水甚清。”叶皇然他顾而已。

相臣度量疆臣抱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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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叶名琛既为英人挟之至香港,犹日作书画以应英人之请,从者劝勿署姓名,乃题“海上苏武”四字于末。咸丰戊午二月,展转至印度之孟加拉,居镇海楼上,犹日诵《吕祖经》,不废吟咏。己未三月,病卒。英人归其匶及所作诗。读其诗者辄憾其玩敌误国也,为之语曰:“不战不和,不守不死,不降不走;相臣度量,疆臣抱负,古之所无,今之所有。”

以红楼梦水浒喻官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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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胡文忠公尝曰:“本朝官僚全以《红楼梦》一书为秘本,故一入仕途,即钻营挤轧,无所不至。而草野又全以《水浒传》为师资,故满口英雄好汉,而所谓奇谋秘策者,无不粗卤可笑。”

左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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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左文襄尝为曾文正所保荐,曾给以一札,有“右仰”字样。左微哂曰:“彼写右仰,岂将令我左俯乎?”嫌隙由是而生,其后竟如水火。

貂不足豕而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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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咸丰朝,湖北候补府续立人充省城保甲总局会办,为政严厉。一日出门,见肩舆中忽揭有一联,其辞曰:“尊姓原来貂不足,大名倒转豕而啼。”上句用貂不足狗尾续,下句用豕人立而啼也。续大怒,告之鄂督胡文忠。文忠亦以此风万不可长,札饬首府县严拿重惩。越日,续又谒文忠,文忠一见,即拱手道歉,谓:“此联乃某所戏撰者。彼有此美才,而令沉沦于下,是吾过也。已令其入幕为上客矣。”盖文忠爱其语隽,以物色得之也,续乃不敢赘一辞。

道旁苦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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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平江李元度,字次青,事曾文正。咸丰庚申,粤寇扰浙,李领偏师与战于衢州,大败,亡六七千人,文正劾之,并自请议处。军中有作联额以诮之者,联曰:“士不忘丧其元,公胡为改其度。”额曰“道旁苦李。”

讥京师各署之事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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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京师各部院有公事至简者,堂司各官,惟日一到署,小坐而已。或投一联嘲之云:“大人套车,中堂请轿;【京师与人工资甚昂,若大拜,则以体制所在,不得不坐轿矣】茶房开饭,苏拉【满语在官人役也】倒茶。【斟茶于杯,京谚谓之倒茶,盖自壶倾出之也】

轿夫比京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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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京谚,以轿夫喻四种京官,前一为军机,扬眉吐气,前二为御史,不敢放屁;后一为翰林,昏天黑地;后二为部曹,全无主意。范叔度鏊由庶常改刑部,入军机,擢御史,人戏称为四夫先生。

尊宠亦古色古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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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壬秋,名闿运,即湘绮老人。咸丰中,客粤抚幕,纳粤女为妾,名大崽,宠爱逾恒。一日,设筵宴客,席间极论文章之弊,拊几兴叹,谓书须读秦汉上,六朝以往,等诸自郐。旋呼大崽出谒座客,既黑且丑。一客乃拱手贺之曰:“高论良当,诚春风时雨之化也。即尊宠古色古香,不屑屑作六朝标格矣。”王不知其诮己也,愕眙问故。客曰:“世宁有如此之六朝金粉耶!”一座大噱。然大崽善为清歌,每当花阴月午,歌一声月子弯弯,不啻白石道人雪夜泛舟垂虹桥下,小红低唱我吹箫也。

橐驼老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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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同治以前,京师士大夫尝目翰林为橐驼,讥其臃肿缓步也;科道为老鸦,讥其发声不祥也。

富贵威武贫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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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或以富贵威武贫贱拟六部,吏曰贵,户曰富,礼曰贫,兵曰武,刑曰威,工曰贱。

作官如唱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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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外省文武属官见上司必递手版,然宜于叩头而起之时,出之袖中,屈一膝以呈。某生者,扬州贾人子也,以监生捐纳县丞,分发江西。初到省,例应先见上司,生不知呈递手版之仪式,即询其友某。某曰:“君亦曾看戏乎?作官如唱戏也。呈手版时,将手版放开,如天官赐福状,便得矣。”生谨识其言。见上司时,即如某所教,上司怪问其故。生曰:“此友人所教也。”上司曰:“尔为所欺矣!今有署缺,即以与尔,因尔尚能读古人书,忠厚老实,肯听人话也。”生大喜而去。

尔狗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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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何某需次直隶,权保定府事,公暇,辄召伶人至署演剧。一日,演《司马搜官》出,正在形容之际,不觉气愤,命人将扮演之伶拿下,责以欺君之罪,呵令跪。伶本滑稽,思有以报,遂大摇大摆大声而疾呼曰:“尔狗官,好混帐,大都督岂能跪四品黄堂!”

赠知县知府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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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戏赠知县联云:“下官拼万个头,向上司磕去;尔等把一生血,待本县绞来。”赠知府云:“见州县则吐气,见道臬则低眉,见督抚大人茶话须臾,只解得说几个是是是;有差役为爪牙,有书吏为羽翼,有地方绅董袖金赠贿,不觉的笑一声呵呵呵。”

嫌少嫌小嫌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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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某县令年老。初莅任,即大书县治之前曰:“三不要。”下注一不要钱,二不要官,三不要命。次日视之,则每行下已各添二字,不要钱下曰嫌少,不要官下曰嫌小,不要命下曰嫌老。

爱民犹子执法如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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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某县署大堂有榜“爱民犹子执法如山”八字者,而某颇贪黩,遂有续其下者曰:“爱民犹子,牛羊父母,仓廪父母,供为子职而已矣;执法如山,宝藏兴焉,货财殖焉,是岂山之性也哉。”

首县十字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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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昔人言附郭县令之不可为,有“前生不善,今生为县。前生作恶,知县附郭。恶贯满盈,附郭省城”之谣,此语已脍炙人口。后有人作首县十字令者,一曰红,二曰圆融,三曰路路通,四曰认识古董,五曰不怕大亏空,六曰围棋马吊中中,七曰梨园子弟殷劝奉,八曰衣服齐整言语从容,九曰主恩宪德满口常称颂,十曰座上客常满樽中酒不空。

典史十字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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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各县典史一缺为流外官,为未入流,然往往有擅作威福者。或为之作十字令云:“一命之荣称得,二片竹板拖得,三十俸银领得,四乡地保传得,五下嘴巴打得,六角文书发得,七品堂官靠得,八字衙门开得,九品补服借得,十分高兴不得。”

一牛独坐看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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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浙江学使某颇苛刻,按试杭州,例在暑日,盖浙学出巡各郡,辄回省歇夏也。学使欲杜枪替,乃令以纸条黏考生之首,使其著案,不得交头接耳。及题纸下,诗题为“万马无声听号令”,一生忽拍案大声呼曰:“此题出处大奇,诸君亦知其下句乎?”诸生大惊曰:“不知。”又大声曰:“下句为‘一牛独坐看文章’”诸生狂笑,一时纸条尽断,杜亦不能究矣。

滕文公晋封王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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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某科会试第三题“民事不可缓也”,会元卷内有“臣请为王言之”一语。数日后,会元赴某戏园观剧,忽见戏目大书“某日准演滕文公晋封王爵”,心异之,良久,始悟其卷中有是语也。急叩园主,询为某伶所书,次日赠以百金,属寝其事。

红黑章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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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军机处之司员曰章京,而俗谚于人之负时名者目之曰红,反是则为黑,有好事者尝作红章京口号曰:“流水是车龙是马,主人如虎仆如狐。昂然直到军机处,笑问中堂到也无。”黑章京口号曰:“篾篓作车驴作马,主人如鼠仆如猪。悄然溜到军机处,低问中堂到也无。”

不可阳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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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咸、同间,丁文诚公葆桢督蜀时,延湘潭王壬秋主讲尊经书院。资阳某生解经,释“阳”字义曰“阳”与“多”通。壬秋批云:“阳与多通,则资阳可作资多。资多有此人才,不可阳得矣。”

配服之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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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咸、同间,盐城孙某以乡团功保县丞,发安徽,挟吴清惠公书投乔勤悫公,乔留之军中供奔走。孙自谓工诗,闻代州冯志沂有文名,挟一卷就正。及揭视,冯不觉大笑,盖其诗有“札饬军功加六品,借印申详记宿州”等句,如此甚夥。冯曰:“彼强我题,何以落笔?”既而曰:“有之矣!”遂书曰:“读大著武体投地,配服之至。”众皆大笑,盖故作别字以讽之也。

奋到黄岩亦怪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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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会稽赵之谦,字㧑叔,一字益甫,多才多艺,于金石书画词章篆刻,靡不精妙。傲岸自喜,雅善诙谐,玩世不恭,辄籍书画以寄讽。某年,客黄岩县署,阅书院试卷,文中用“奋”字者,辄写作“奞臼”,屡戒不悛,乃书七律于卷端讽之。诗云:“奋到黄岩亦怪哉,将田换个臼拿回。岂从佃父收租后,或是工人舂米来。送舅须防男变脸,养儿防是鬼成胎。畜生下体虽无恙,日久终须要凿开。”

钱猢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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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㧑叔赴省试,同寓数人,中有钱侩之子焉。侩性喜诙谐,数以视其子至寓,不知赵之利口也,时出言嘲之,赵唯唯而已。越人呼钱侩为钱猢狲,则以猢狲好弄,终日不休息,钱侩持筹握算,盘剥重利,亦终日不休息也。一日,侩又嘲赵,赵不能忍,乃随口胡诌而徐语之曰:“当孔子乘桴浮海之翌日,玉皇方大宴诸神,忽有急足上报曰:‘孔子遇难,甚于陈、蔡之厄。’玉皇大惊,曰:‘是亟当拯之。’询遇难何地,急足以海中对。时龙王亦与宴,谓臣往救之,起奏而出。至,则孔子方为刘海蟾所窘,龙王叱之曰‘尔钱猢狲也,何不自量若此。人以金钱付汝,既拥有黄白,得溉馀泽,足矣,何得妄有希冀,欲厕身士林耶?天下无耻之徒,诚莫汝若,不速退,将罚汝世世为龟矣’。刘海蟾闻言,大惭而窜,孔子乃免。”

藏书买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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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㧑叔以知县需次江右,有同僚某不识字,以采办皇木致富。一日,丐其书联,乃写“藏书万卷教子,买山十里都种松”二句以畀之。上句讥其不识字,下句讥其采办皇木致富也。

立此存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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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㧑叔大令需次江右,有候补道以《礼服写真图》乞题。则题曰:“孔雀其翎,红顶其帽,恐后无凭,立此存照。”

相公遇著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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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咸、同间,道州何子贞太史绍基书法冠绝一时,晚年名益高,顾傲睨不群,又性好谐谑。时值粤寇难作,湖湘人士率子弟转战,故军功多出于楚南,一时有“红顶花翎大船载过洞庭湖”之语,非过言也。湘人之有识者,皆引以为耻,何尤鄙夷之,凡自戎马中来者,皆直呼以湘勇,即于曾文正、胡文正、彭刚直、左文襄亦无不勇之者。一日,与彭同䜩于侍郎郭崑焘家,酒酣,以某事互争,彭龂龂不少让,何愤然曰:“而勇也,何知乎!”彭怒,推案起,拔刀以拟之,曰:“里语云:‘相公遇著兵,有礼讲不清。’吾,勇也,今日必杀相公。”何骇然,急出席走避。彭逐之,几及,崑焘力解之,始止不追,徐徐收刃而笑曰:“聊以试先生胆耳!岂有宫太保而杀山长老师者!”【时彭以巡阅长江大臣晋宫衔,意得甚,自镌一小章曰“青宫太保”。何掌教南城书院。】然何已汗被于颡,吼作牛鸣,面无人色,自是亦不敢呼以湘勇矣。盔兜中人为之称快不置。

此水颇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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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咸丰庚申闰三月,金陵大营溃,张国梁与粤寇战而死,和春自杀,总督何桂清弃常州而走,【时总督驻常州。】民留之不得。至苏,巡抚徐有壬闭城不纳,至常熟,常熟之民馈金数千,促之行,遂奔上海。朝旨递职逮问,而迁延两年,竟不就道,给事中郭祥瑞、御史卞宝第交章劾之。同治壬戌,遂逮入京,下刑部狱,以失守封疆论死。相传何就逮时,有老仆一人从,何以朝中党援众,尚洋洋自若,而老仆则已决其不能免,屡劝以乘间自尽,何不从。一日,行抵某处,距京祗一二日程,道旁有水一泓,甚清冽,仆指而谓之曰:“此水颇好,得毋欲濯足乎?”意盖讽令死于此也。何不悟,卒伏法。

香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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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无锡华海初,名文汇,与会稽赵㧑叔相识。一日,以纨扇乞画于㧑叔,㧑叔为其绘香橼二,题曰:“香了又香,圆了又圆,随缘乐助,画个香橼。”盖以乡愿讥之也。

一步登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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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咸、同之际,捐例大开,稍有馀赀者,莫不捐纳一官,夸耀乡里,时人有官吏如螘之诗,盖纪实也。潘中丞某以商贾起家,纳粟得巡检,署广东某缺,获赀钜万,乃改道员,指贵州,寻护臬篆,不数年而竟黔抚矣。乡试,例须巡抚监临,潘方赴闱,见门侧一联云:“巡检作巡抚,一步登天;监生当监临,斯文扫地。”

冠禽衣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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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粤寇扰赣,曾文正公与战不利,困于鄱阳湖,计无所出,大营前酒家门柱忽有一纸,上揭“出卖奇计”四字,左右报文正,探之,则某生所为,文正喜,亟命延入。某好为大言,语皆诞,文正姑容之,自是,恒出入于大营。一日,文武官吏以文正寿诞,皆具衣冠入贺,某与焉。既至,伏地大呼曰:“谨贺大帅冠禽衣兽。”宾僚大骇。某徐言曰:“大帅戴双眼花翎,非冠禽乎?穿貂褂,非衣兽乎?”文正怒,命责军棍二百下,絷之于营门。幕僚某好滑稽,因援笔书“冠禽衣兽”四字于其面,并疏之云:“冠禽者,老鸦薮也。衣兽者,犊鼻裈也。”

三代为赵大钱二孙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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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同治初,瓜洲总兵某以末卒递保至总兵。一日,某参戎欲与联盟,结为异姓兄弟,先以帖至,总兵立嘱帐房,依式购办,令幕友为之写。幕友请示三代之名,总兵大怒,谓如此无用,连三代不能写,也作书记,可即襥被归。因遍语同僚,介绍一能者。适某处有一人闲住,急荐之,入署,即写盟帖。某知书记被逐事,乃以赵大、钱二、孙三作为总兵之曾祖、祖父,一挥而就。总兵称赏,遇某同僚,道谢不置。

夏征舒为君家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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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原夏某贾于陕,致富矣,思得一官以夸耀侪辈,乃于同治初,纳粟为陕西候补令。既禀到,将衙参,虑有陨越也,聘一友为顾问。某日到省,至抚署官厅,众见其举止动作而窃笑之。时长安令为四川唐李杜,善滑稽。唐突揖之,询其姓,则对曰:“夏。”唐又肃容问之曰:“夏征舒为君家何人?”夏心目中以为是必贵显著,乃曰:“是先祖也。”事毕归,具以告其友。友曰:“休矣!夏征舒乃龟子子,君何引为贵胄?”夏大怒。翌日,又衙参,复遇唐,即揪其领而詈之,曰:“汝何詈我为龟子子?”拉之见巡抚。至二堂,文巡捕具以状入禀时巡抚为曾望颜,命传二人入。曾问唐,唐曰:“可问夏令。”乃问夏,夏以昨所问答缕述之,而夏征舒之征字,言时不明晰。曾大笑,斥之出,即悬一牌示,谓识字太少,难膺民社,著仍回籍读书。

土匪名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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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曾文正公督两江时,人才荟萃。有何太史者,记问极博,下笔千言,而无理法,曾尝称之为土匪名士。

舟行遇风之叫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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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曾文正之移军安庆也,沈文肃方为赣抚,约以赣之釐金供其月饷,赣有事,则出师援之。既而粤寇业集于赣,文正军益东,文肃惧援兵不即至也,疏请截留釐金,将自募兵,得俞旨。文正愠甚,谓文肃卖己,文肃贻书引咎自责,不答。其后文正督两江,陈右铭中丞见文正,从容言曰:“舟行遇风,柁者篙者桨者,顿足叫骂,虽父子兄弟,若不相容。须臾风定舟泊,置酒慰劳,欢若平生。甚矣,小人喜怒之无常也。”文正曰:“不然,向之顿足叫骂者,惧舟之覆,非有私焉。舟泊复好,又何疑耶?”陈曰:“然则曩者公与沈公之事,亦惧两江之覆焉耳。今两江定矣,而两公之意不释,岂所见出舟人下哉?”文正大笑,即日手书致文肃,谢过焉。

官场与词场互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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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薛慰农太守时雨掌教金陵书院,偶作《白门新柳记》,述秦淮之近事,续旧院之丛谈,盖亦《画舫录》、《板桥记》之例也。风流韵事,本无关政要。时议禁乐籍,当事为李雨亭,以此书为祸魁,爰劈其板,且于书院扃试之时,各致讥弹,一则曰劝农词,一则曰喜雨亭记,于是反唇不相下。白门士人撰有楹联以记之,其联曰:“喜雨亭记,劝农夫词,官场与词场,互肆讥评果谁是?绛帐生徒,白门杨柳,风流本儒雅,偶然游戏亦何妨?”

螬食尚留井上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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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申甫布政湖南时,有梅姓官颇见信用,或戏为联云:“螬食尚留井上果,鸮声啼杀墓门花。”台谏摭入弹章,遂免官。

螬食实者过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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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莱阳李明经萼尝于某日访某塾师,师傲不为礼。李愤甚,见其瞽一目,睛突出如李,遂为作一破承云:“请问其目,螬食实者过半矣。夫存乎人者,莫良于眸子,恶得有其一以慢其二哉?”

命题托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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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黄漱兰侍郎体芳督学江苏,命题匪夷所思,录遗时,贡、监照例同场。贡题为“有成德者”,监题为“有达财者”。尝有三县童生合考,黄命题曰“有李,国人皆曰可杀”,指李文忠也;曰“以左,是社稷之臣也”,指左文襄也;曰“老彭,吾无间然矣,”指彭刚直也。是可谓托讽于微矣。

鳖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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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府试惯例,头二三场分县考试,洎终覆,方合各县童生于一棚而考之。光绪中叶,有某郡守于终覆时,以鼋鼍蛟龙鱼鳖命题,六县各作一字。首县童生某问邻号生曰:“鳖字出在何县?”某应之曰:“在别县。”因某县文风甚劣,又系下县,当作鳖字。自后,人遂呼某县为鳖县矣。

长其长才不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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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粤寇之乱,合肥某公以诸生随营效力,累得优保,仕至江苏巡抚。时学政丁艰,照例兼摄学篆。一日,招紫阳、正谊两书院山长宴饮,以争坐位,各不相下。有人戏就此二事成一联云:“山长骂山长,正谊山长,紫阳山长,人各长其长;秀才考秀才,庐州秀才,苏州秀才,未知才不才。”

能不用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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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南皮张文达公之万年已耆耄,而神气无殊少年,恭王问之曰:“君何修而得此?”张曰:“吾无他术,独能不用心耳。”恭王曰:“君真大能,爵位至高而能不用心,诚难得也。”

腹中满贮稀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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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文达最爱演戏,有僧虚舟者,日在邸中,为戏提调,甚宠昵。刘赶三谑之曰:“有一僧死,见阎罗王,王斥其戒律不严。僧极陈守戒清苦,可请验。王命剖视其腹,则满贮清菜豆腐也。继一尼至,王斥如前。尼亦力辨,且引僧为例。王又命剖视,则满贮稀粥而已。”盖北音稀粥,音近虚舟也。后被言官弹劾,逐虚舟出都。

戏提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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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京师梨园最盛,公宴庆祝,别有演剧之所,名曰戏庄,将有事,择能肆应者一人司其事,曰戏提调。或作《戏提调歌》云:“众宾皆散我不散,来手【班中管事之目。】未到我已到。巍然独踞下场门,赫赫新衔戏提调。定席要便宜,点戏夸精妙,怒目看官人,【是日必向司坊中借二三执鞭者在门前弹压,名曰官人,又曰小马。】软语磨车轿。【老师及各堂官车轿夫饭钱最难开销,且易得罪,故须磨以软语。】遍索前年旧戏单,烂熟胸中新堂号。【京师旦脚曰相公,所居之寓曰某堂。知其堂知其人,始能点其戏。】大蜡新试三枝头,【曰受热,曰坐蜡者,皆京师俗呼为难者之别名。此语有双关之意。】靴页偶装几千吊。【京官多穷,故曰偶装,亦见其所费不菲矣。】小香到,提调笑,喜禄病,提调跳。锁得长庚跟兔,暂向柜前存,待到半夜三更,自己转湾仍放掉。吁嗟乎,三更曲罢尤可怜,昏花二目饥肠穿。左有牙笏右掌柜,小马纷来满堂前。堂前灯火全不见,阴森疑到阎罗殿。此时提调锦囊空,只馀三字明天算。”

等老也而多寡分焉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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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京伶谑词,有令人解颐者。同治乙丑会试题为“上老老而民兴孝”,第三人某文中有“天子有老,庶人亦有老。天子之老,聚于一堂;庶人之老,散于四境。等老也,而多寡分焉矣”诸语。闱墨出,都人为之哗然。会新进士宴总裁、同考官于文昌馆,优人饰耆老数人相见,各问讯年齿,有云九十者,有云八十者,有云七十、六十者。一人曰:“吾辈皆老矣!”又一人曰:“虽皆老,然甲之齿多于乙,乙又多于丙,丙又多于丁、戊,不能一律以老概之”又一人则恍然点首曰:“等老也,而多寡分焉矣。”听者哄堂。四总裁及本房同考官皆恧然,未终席而去。

丞相登坛亦快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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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曾文正之督直隶也,因法教士丰大业一案,以天津守令遣戍,颇不满于众望,湘籍京官联名致书诋諆,并将湖南全省会馆中所有文正科第官阶扁额悉数除之,文正郁郁无如何。及调任两江,与知交书,有“内疚神明,外惭清议”语。同治壬申,值六旬寿诞,方演剧称觞,忽递到一封口文书,亟拆阅之,仅诗一首云:“笙歌鼎沸寿筵开,丞相登坛亦快哉。谁念黑龙江畔路,漫天风雪逐人来。”文正亦不究所从来,亟纳之袖以入,自是目疾增剧,俄薨于位。

老兄手段何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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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某某提督江南,威权颇重。其幼时尝执圬人业,以惮于作苦,舍镘而嬉,为其师所逐。及粤寇扰湖南北,乃投营效力,其后削平大难,遂至专阃。一日,䜩彭刚直,刚直见其厅事间粉饰精工,极口誉匠人之巧。李方谦逊,刚直曰:“不知老兄手段,较此何如?”李默然。

横却心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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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州顾子山观察文彬,居官有能声。仕至浙江宁绍台道,旋以老疾告归。归后,于所居筑园亭,结构精雅,极幽闲之致,颜之曰怡园。有轻薄子诮之曰:“彼筑此园之金钱,乃横却心肠做宁绍台道得来者,故以竖心立于台字之旁,所以志也。”

北人不知南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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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麟某尝以翰林充国史馆纂修,时年甫逾冠。一日,校罗泽南、刘蓉等列传,忽拍案而言曰:“罗以一教官而保实缺道,并以布政使记名,死且请谥;刘亦仅候选知县耳,乃赏三品衔署布政使。外省保举之滥,竟至是耶!”恽彦彬时与同座,起而密诏之曰:“彼等皆百战功臣,其时若无湘、淮军,吾辈亦安有今日耶?”麟曰:“百战何事?天下太平,当与谁战?湘、淮军者,以何将军帅之耶?”恽曰:“盖与太平战耳,君岂未知东南各省大乱十馀年,失去数百城耶?”麟大愕曰:“北方安靖若是,老前辈所谓与太平战者,此言尤难索解。”恽曰:“粤寇洪秀全起事,自称太平天国,君不知耶?”麟曰:“晚生今仅二十馀岁,贼之事,何能知之!”恽曰:“君北人,宜不知南方之事也。”

风魔了张解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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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文襄公之洞以乡榜第一人捷南宫,好事者制为灯谜,射六才子一句,曰:“风魔了张解元。”

魔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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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磨勘之例,乾隆己卯始严。寺磨勘官宫太仆焕文、阎侍御循琦、朱侍御丕烈、朱侍御嵇尽心细核,指摘较多,世以为魔王,盖借魔作磨也。同治癸酉,梁京卿僧宝充小磨勘,爬剔极严,主司房考多获谴,人亦呼梁曰魔王。至不安其位,乞病去。

文人吸鸦片构腹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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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马平王定甫通政拯负时名,惟以吸食鸦片为一生之玷,此外尚有吴墨井、黎二樵及近今姓名显著脍炙人口之诸人,亦皆博学而有此嗜好。或云学者终日伏案,疲劳已甚,假此小憩,可卧而构腹稿也,较之嫖赌征逐,固胜一筹。且孝钦后以吸福寿膏著称于时,上有好者,下必甚焉。诸人皆挂名仕籍,宜其尔尔。又鸦片产于英属印度,为文明之英人贩运来华,此亦文明空气,宜为文明人所饱吸也。

公门为烟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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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鸦片盛行,官署上下几于无人不吸,公门之中,几成烟窟。有人仿唐诗一首曰:“一进二三堂,席铺四五张。烟灯六七盏,八九十枝枪。”

百年有尽先拼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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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钱塘徐印香舍人恩绶性方正,于博弈烟酒,痛恶深嫉。尤恨鸦片,尝有诗讽吸烟者,诗云:“琼箫锦瑟并横陈,玉琢金装制作新。到口便医心上病,行云频见掌中身。百年有尽先拼命,寸铁无锋惯杀人。怪底一灯青似豆,夜深风雨化阴燐。”

可怜迎凤德何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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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鄞县陈鱼门观察政钥居甬城迎凤桥,慷慨好交游,座客常满,以是多逋负。其放人有悲之者,及卒,挽以联云:“鱼鳖无灵,满志成龙才未逮;门楣已倒,可怜迎凤德何衰。”

不甘跪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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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湘潭王壬秋闿运初举于乡,赴试春官,车行,见京阙矣,忽洒涕回车。后亦尝入礼闱,偶语人曰:“我若会殿,必许状头。但光绪帝年太幼,引见时之跪拜,心有不甘耳。”

鲍癞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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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奉节鲍武襄公超,身有癣痂,败肤屑粒恒堕地,而略不顾。尝侍宴于曾文正,文正酒酣,尝述郭橐驼事,阴以调之。鲍直曰:“今有鲍癞狗,庶可与古人作对耳!”文正为之粲然。盖其时军中群以癞狗呼鲍也。

子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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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仕宦家宅之大门,必有一匾,显贵者,如宫保第、大学士第、尚书第、总督第、中亟第等,恒以直匾书之。次者,如方伯第、观察第、大丈第等,恒以横匾书之。鲍武襄以行伍起家,官至湖北提督,锡封一等子。尝于里中建筑邸第,及落成,将揭一扁,门客咸谓爵列五等,即为古之诸侯,诸侯所居曰宫,不必称第,宜称宫。而宫之上有数字,颇难著笔,方拟议间,一客忽曰:“可直书‘子宫’二字,其他官秩,可括之矣。”遂命匠制匾。匾成,将悬之,有黠者见而大笑,语客曰:“‘子宫’二字之释义,果如何者?”于是众大悟,乃止。

飞牒捉鸳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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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经粤寇之乱,江宁省城荒废,秦淮一水,无复箫画船之盛,曾文正公国藩亟命兴之,以规复升平景象。后其弟忠襄公国荃继为两江总督,下禁娼令,薛慰农方在江宁,贻以诗云:“六朝金粉久荒凉,才有生机上绿杨。修到秦淮风月长,岂宜飞牒捉鸳鸯。忠襄见之,一笑而罢。

从今不画四灵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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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淮某校书负时名,其父就养于曲中,狎客常见之。一日病死,有善画者撰联以挽之云:“大可伤心,此老竟无千载寿;何以报德,从今不画四灵图。”

其气难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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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同、光间,吴县富人周自新语言无味,面目可僧,而癖嗜烟,各种之烟咸备焉。日过午,辄口衔旱烟管入书场,听评话,一僮从之。至则踞高椅,而呼其童则高声曰:“来。”僮持水烟筒捧以进,吸四五次,则伸手腰祭,出鼻烟嗅之。好事者为之联曰:“水烟旱烟鼻烟鸦片烟,无烟不口吸;土气臭气脾气牛臊气,其气难闻。”人因呼之曰四气先生。

此葛亮之所以为诸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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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光绪初,左文襄督陕甘,时布政使为林寿图。一日,文襄招饮,左右报某处捷音至,林颂其神算,文襄拍案大声曰:“此诸葛之所以为亮也。”已而臧否人物,文襄谓时下诸贤,类皆自称诸葛,林亦拍案曰:“此葛亮之所以为诸也。”文襄以其讽己而恶之。

此人流品亦仅尔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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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光绪初元,以曾惠敏公纪泽言,选派部曹傅云龙、缪祐孙等出洋游历,祐孙官主事,游历俄国。甫抵境,谒某总督,已出见矣,忽返身入,遣侍者语翻译曰:“此人戴白顶,官太小,我见之何为?曩吾在华,尝谒将军金顺,见其侍立左右执水烟筒之侍者,皆戴白顶,可见此人流品,亦仅尔尔,不足语也。”译员为之辩曰:“此人之白顶,乃由考试所得,与金将军侍者之白顶迥不同。”乃复出见。语次,犹屡以屈在下位为祐孙惜。

百馀年前之竹汀工窃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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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山阴赵某尝于书肆购得钱竹汀《庸言录》写本,不知其已刻也,深秘之,改己名以自炫。会稽李莼客侍御慈铭见之,诘曰:“子作何与钱竹汀所著大相似?岂百馀年前之竹汀,亦工窃术耶?”某惭沮不知所答。

观音一日呼千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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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光绪时有何梅谷者,其妇垂老好佛,自晨至夕,必口诵观音菩萨千遍。梅谷以儒学闻于时,止之,则弗从;弗止,则恐贻士林笑。一日,呼夫人至再且三,随应随呼,弗辍,夫人怒曰:“何聒噪若是耶?”梅谷徐徐答曰:“呼仅二三,汝即我怒,然则观音一日为汝呼千遍,安得不汝怒耶?”夫人顿时大悟,遂止,不再诵观世音菩萨矣。

赖君一荐遂作散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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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瑞安孙琴西官江宁布政使时,沈文肃公葆桢方督两江。孙于沈,以词馆论,则孙为后辈;以世谊论,则孙为世叔。孙与沈往还,恒论世谊,以属吏修衙参之故事,不数见也。沉积不能容,乃于年终甄别之考语中揭之,照例内转太仆。奉旨之次日,孙诣沈,直以京卿仪注拜会,俟开中门,肩舆径入。沈见其不以旧属礼自待也,恚甚,及见,即举倪若水送班景倩故事颂孙云:“世叔此行,何异登天!”孙瞪目,作尔汝语云:“赖君一荐,遂作散人,受惠多矣。烦君附片,请假数月,可乎?”沈愠见于色,然无可奈何也。孙归里,即乞浙抚奏请开缺,优游林下,年逾八十而卒。

黔阳人赠诗陈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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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某者,尝为黔阳县知,妻有才而悍。陈尝陷贼,逸出,妻被贼留三年,卒携子以出。陈性懦,公事时被干与,去任时,县人摭其实事为诗三十首送之,濒行时,纳诸轿中。陈又尝出示禁花鼓戏,而妻笃嗜之。一日传演,全班方为钱侩丰某雇演,久之始至,著名龚姓小旦又为所留。大怒,遽嗾陈,出火签捕丰至署,半道龚至,乃释之。赠诗有云:“咚咚花鼓闹穿衙,那顾街邻笑语哗。绝代风流龚小旦,四更犹唱海棠花。”又云:“一击醋坛成粉碎,火签标出锁丰郎。”陈将受代,时近岁暮,其妻独身陆行赴省,为之营干。时继任者已奉牌示,故格不得行,诗有云:“□□干娘多拜遍,宰官依旧返长沙。”陈妻多拜诸显宦妻为干娘,故云然。

  杨玉科居长沙时,其妾五六人,陈妻均与结为义姊妹。时陈殊贫,无以度日,陈妻乃纵其子与杨妾通,而掩执之,大捶挞其子,且欲理说其事。杨妾惧宣露,乃以三千贿和。

将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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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文襄督蜀学时,有某生饶才艺,疏狂自喜,极承赏识,拔为某书院高材生。及张督别,某入幕府。一日,张见某使扇缋一非人非猴之物,盘辟双桂间,题李昌谷句云:“吴质不眠倚桂树,露脚斜飞湿寒兔。”无下款,印曰将家,询知为某作,大怒,某亦负气去,时人咸不解其故。旋闻使之妻名银桂,即张之宠婢,而以吴质譬文襄,以兔譬某使也。

浆子糊满济南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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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勤果公曜以行伍起家,喜弄文翰。抚山东时,学使约赏雪,座有藩、臬。席间,张笑谓学使曰:“今日雪大佳,不可不联句。”学使答曰:“甚善。但联句须有次第,公官最尊,应先作,藩司次之,臬司又次之,予,主人也,宜最后。”张亦不辞,徐吟曰:“纷纷大雪空中舞。”藩司接曰:“遍地银花如种土。”臬司亦军功出身,思索半晌,始言曰:“灰面堆满不吃山”【山东有不其山,为郑康成传经处。臬误其为吃,以为雪虽如灰面仍不可吃也。】学使因作一句以嘲之:“浆子糊满济南府。【以抚、藩、臬皆如浆糊也。】

今日天气果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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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英使威妥马居我国久,熟谙华事,归国后著一日记,详载闻见。其言总理衙门云:“总理衙门,与欧洲各国之外部迥然不同。凡各国使臣至总理衙门,必具酒果,王大臣以次陪客同坐,一若以饮食为交涉之要务也者。”又:“中国虽事权不归一,然大臣仍不敢各抒己见,每使臣发言,则各人以目相视,大臣视王,新入署之大臣又视旧在署之大臣。若王一发言,则各人轰然响应,亦莫非是言;若王不言,诸大臣必不敢先言也。一日,至署,诸人相顾,无敢先发一语,余不能复耐,乃先发言曰:‘今日天气甚好。’而诸人尚不敢言,惟沈某者,似觉不可复默,乃首答曰:‘今日天气果好。’于是王大臣莫不曰:‘今日天气果好。’不啻如犬之吠影吠声矣。”

作官亦识字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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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京伶小百岁者,丑角也。一日,演《法门寺》,去小监,科白时,谓扮赵廉之生曰:“作官亦识字么?吾道你只识洋文,不识国文呢。”又尝于《五花洞》中,自唱“做官不论大小,懂得洋文就好。”其言若有意,若无意。又都中妇女往往喜衔卷烟,一若表其时髦者,而不知泰西惟妓女吸之也。即十三四女郎,亦复如是。伶即假《法门寺》中之科白,谓宋玉姣曰:“千岁赐你锭银,不可将去买卷烟,中含尼古丁质,吸之有毒也。”

好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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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某年祭太庙,总管忽于将事,丹墀中草丛丛然,未芟薙。执事诸员恐遭严谴,而畏总管势,嗫嚅不敢言。一笔帖式忽拔草而嗅之曰:“好香。”总管目之笑而曰:“此草未尝香。”笔帖式曰:“某方以为此皆香草,故总管欲留之,以呈御览耳!不然,何任其缘阶被砌也?”总管悟,乃立命锄之。

扶摇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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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某抚之简某关道也,实以八万金预为之地,复以一万金贿某督为之保举。既而果庆真除,某太史贺之曰:“老兄可谓扶摇直上。”抚唯唯而已,不知中藏九万二字也。

犬足亦跑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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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某太史倜傥,喜嘲骂。一日,湖广会馆公宴,方就座,谈次,及商情隆替,某忽率然曰:“在今日谋贸迁,实以业接骨膏为至佳耳。”众错愕,不知所云,问故,乃曰:“今日世尚逢迎,人工奔走,虽犬足,亦跑折矣。其可不疗以膏,而续其骨耶?”

明眼人一口道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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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山东某进士任知县,惟知读书,不理民事,政出多门,被人控于部,遂逮问,下刑部狱。某人狱坦然,所卧为一巨榻,每日横陈其上,披览典坟,大以为便。三年,遇赦得免,狱吏来道贺,某徘徊不忍去,曰:“此间僻静,读书最佳,可惜不能终老于是。但我到此数载,有不可解者一事。”吏问故,某曰:“我尝思之烂熟,仍须请教。此榻极大,断非此门可入,是先置榻于此,而后造屋否?”吏笑曰:“然。公输子之巧,被君明眼人一口道破矣!”某曰:“岂敢,我特管中窥豹,略见一斑耳。”

毕竟官场都是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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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浙江候补道某蒋与候补知府杨某同充某局差,蒋为总办,杨为会办。有某事,蒋执不可,杨衔之。一日为蒋诞辰,凡候补同通州县咸往叩祝,杨亦与焉。蒋因宴各官,酒十馀席。杨故善饮,蒋则杯酒不能入口者,杨故酌酒为蒋寿,蒋以不能饮辞。杨不顾,必欲蒋尽十爵乃止,蒋坚不饮,杨怒曰:“在官厅,乃分上司属员,此非官厅也。”遽前扭蒋胸衣。蒋亦怒,起与殴,致几上红烛铿然堕地。各官咸起与劝慰,杨始悻悻去。当时有见其事者,因撰一联以嘲之。联曰:“进宫献策,渡江偷书,演来一部梨园,毕竟官场都是戏;上客挥拳,下僚屈膝,推倒两行红烛,那堪海屋更添筹。”上联隐两居姓,下联纪实事也。

宪台升卑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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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知州于通判为属员,公牍须用申文;而通判六品,知州五品,以品级论,通判又可升知州。故为知州者,恒藐视通判,而称谓之间,又不得不稍稍自抑。尝有知州与通判争事,曰:“俟宪台升至卑职时,便知此事之难也。”

州县署有六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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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司法、行政混合时代,俗吏之衙署辄有三声,笞杖、算盘、天平是也。至于政平人和,讼庭花落,厥为雅吏,而亦有三声。三声者何?则为唱曲,为吟诗,为下棋。

民之父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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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某令以贪虐著,为民所切齿者久矣。某年,将解职,要邑绅赠匴,绅不得已,以“民之父母”四字贻之。有滑稽者题一联于其旁曰:“蠹国殃民,别人说此之谓;横征暴敛,自我看乌在其。”

水晶板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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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外官自监司以下各级官员,莫不有候补者,一时仕途拥挤,大有过江名士于鲫之概。闲员逐队衙参,往往听鼓终身,无一差委,其官厅坐位,几为之穿,故滑稽家辄谓为水晶板凳焉。

孝廉方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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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孝廉方正,必俟新君登极,由各州县博访特举,旷典也。光绪初年,有左某以孝廉方正得官,出宰吴邑。乃其流品与出身适成反比例,有人作联调之云:“曾是谓孝恶能廉,可欺以方奚其正。”又有嘲人之夤缘孝廉方正者,曰:“何谓孝,逼得母亲上了吊。何谓廉,每月常放二分钱。何谓方,浑身都是杨梅疮。何谓正,丫头老妈没干净。”

村塾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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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虞陈燧有《村塾赋》,穷形尽相,非深于世故者不能言。其警句有云:“三尺五尺之童,一楹两楹之屋。到小人国中,自侬居长;在蜜蜂窝裹,由我称王。”又:“尔其为劳也,如持脱锥而凿顽石,如策跛驴而涉高岗。”又:“尔其为闷也,如蚊蚋之并集于座,如婴孩之群号于野。”又:“汉令欲伸,防谢夫人之却立屏后;齐坛欲盟,忧郄从事之躲在帐前。”

嘲私塾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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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嘲私塾七律一章曰:“一阵乌鸦噪晚风,诸生齐放好喉咙。赵钱孙李周吴,郑天地玄黄宇宙洪。《三字经》完翻《鉴略》,《千家诗》毕念《神童》。其中有个聪明者,一日三行读《大》《中》。”

村学究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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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仿制艺体集《四书》成语嘲村学究者,其撰人为尤十郎也。文云:“诲人不倦,可以为师矣。夫人幼而学之,必有我师焉。与乡人处,学而不厌,吾见其人矣。达巷党人曰,夫子之设科也,十室之邑,皆有所矜式,来者不拒,亦教诲之而已矣。久矣哉,教者必以正。生斯世也,为斯也也,一乡皆称愿人焉,夫子之谓也。有人于此,正其衣冠,动容貌,规矩准绳,子为谁?师也。彼一时,舍馆未定,则皇皇如也;此一时也,舍馆定,以约失之者鲜矣。至于日至之时,率其子弟,为贫者自行束修以 上,未尝无诲焉。可以处而处,不其然乎?践其位,居之不疑,学诗乎?学礼乎?语之而不惰者,坐而言,自以为是。诵其诗,读其书,谆谆然命之乎?徐行后长者,往送之门,【送上学。】礼仪三百,薄乎云尔。拜下,与之坐,上焉者,然后为学,愿窃有请也。力不能胜,从先生者,【就外传。】是或一道,附之语人曰:予小子得其所哉?童子六七人,闻其声,辨之弗明,鴂舌。其徒数十人,观其色,不违如愚,涕出。有酒食,先生馔,杀鸡为黍而食之,未尝不饱,盖不敢不饱也。待先生,不逾矩。【送节规。】有童子以黍肉饷,亦可受也,斯受之而已矣。学之不讲,请问之,夫子不答,他日未尝问。论笃是与?奚可哉?以釜甑爨,【膳馆。】受一廛,外人皆称夫子,饔飧而治,自得焉。树墙下以桑。【是村学。】学不厌,教不倦,先生之号,谁敢侮之?处畎亩之中,循循然善诱人,先生之志,人皆信之。初命曰:不内顾,不疾言,不亲指。小子听之,必敬必戒。再命曰:视思明,听思聪,疑思问。必使学者,不愆不忘。继而有师命,今日之事,予将有远行,至于今,千岁之日至,若合符节,可以假馆。【如冬至节放假之类。】吾党之子小,尽信书,非礼勿动,无违夫子。当是时也,门人小子,举欣欣然有喜色而相告曰:先生将何之?吾见其居于位也。作之君,作之师,足之蹈之,手之舞之,无所不至矣。为间,夫子言之,自外至,则见而知之。蹶者趋者,不已急乎?入门,勃然变乎色,以杖搏执之曰:今若此,何必读书?鄙哉石硁硁乎,相向而哭,血之流不得免焉。噫!今之学者,易地则皆然。”

尊公亦受约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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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光绪间,兵部郎中某居京师兵部洼中街,时封翁就养在邸。其厅事悬一联,上句云:“治家严如军令。”或问之曰:“何尊公亦受约束耶?”某悟,乃撤去。

翻令我作丈夫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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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北人何某尝仕于朝,初官翰林院庶吉士,散馆改部曹。夫人某氏,阃威甚厉,以何失翰林,怒甚,何长跪以谢?乃得释。既入工部,贽百金往拜满尚书为师,某嫌其菲,怒斥之。端午桥为撰一联曰:“百两送朱提,狗尾乞怜,莫怪人嫌分润少;三年成白顶,蛾眉构衅,翻令我作丈夫难。”

八宝豆腐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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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光绪时,王可庄修撰仁堪出守镇江。初莅任,训导某晋谒,王言及某侍郎有抚苏之讯,某曰:“某侍郎与卑职,某科同年也。”继复谈及苏籍之京师当道,如潘文勤公祖荫、翁相国同龢诸人,某则云是与有戚谊也,是与有世谊也。既又言苏省现任之督抚将军,其中固非尽由科第起家,而某亦谓悉有年谊。王乃大愕,知其依草木,向壁虚造也,因语之曰:“俗称教官为豆腐官。君之亲朋,既皆大人先生,可为奥援者若是之多,而犹寂守苜蓿,则此豆腐必异寻常,当为八宝豆腐羹也。君诚足以自豪矣。”

左文襄讽藩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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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左文襄素有兀傲名。督两江时,年齿既尊,一时显达,出其部下者至伙,故兀傲益甚。尝令材官某投书于江宁藩司,嘱其面投。及见藩司,即与升炕并坐,侃侃而谈,藩司不悦。翌日上院,举以告左,左呼材官至前,责之曰:“昨日命尔送信,尔公然与藩台大人分庭抗礼,荒谬绝伦。须知藩台大人之炕,非我之炕可比,我之炕,由尔睡,由尔坐,藩台大人之炕,岂有尔之坐位乎?”藩司闻之,大不安。退而问巡捕,始知某盖题奏提督,赏穿黄马褂,曾署某处总兵者也。又一日,藩司谒左,见其亲兵戈什哈坐于仪门,未起立示敬也,告之左。左令巡捕传谕,于藩台大人回署时,站队恭送,赎先倨之罪。须臾,送藩司出,鹄立大堂两旁者皆红顶花翎。

福州无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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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光绪甲申马江之役,当局者张佩纶、张树声、何如璋、何璟,皆一时人望所归,乃不战而溃,诚出意外。一时八闽儿童,连臂踏歌,有“福州真无福,法人原无法。两何没奈何,两张没主张”之谣。当未败时,何璟终日礼神,树声终日奔走询人,时人谑曰:“制台不要头,抚台不要脚。”

八表经营三人会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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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光绪甲申,中、法事起,张文襄由晋抚擢粤督,吴县吴中丞大澂、丰顺张副都佩纶、侯官陈阁学宝琛均奉旨会办南洋军务,副都以败于马江,革职遣戍,陈亦责降,惟吴无恙。时有撰联嘲之者云:“八表经营,也不过山右禁烟,广东开赌;三人会办,且先看侯官降职,丰顺充军。”甲午之役,吴自请督师而溃,亦遂罢官,“先看”二字遂成语谶。至上联云云,则以文襄初授晋抚时,到任谢折,有“身系一隅,敢忘八表经营”语,且抚晋时严禁种植莺粟,督粤时奏开闱姓之禁也。

三品功名丢马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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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光绪甲申,张佩纶督师马江,与法人战,败绩,郁郁不乐。后人李文忠幕,适丧偶,文忠妻以老女,遂晏居白下以终。或作联嘲之云:“三品功名丢马尾,一生艳福仗蛾眉。”

欲作绣衣难引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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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粤东某女士负才名,于归之夕,例有闹新房之举,来宾出联索女属对,其联曰:“花径碧烟迷野蝶。”众中有简某者,小有才,而性傲,言多轻薄,女厌忌之,因闻人呼之为简先生,故知其姓,遂应声答曰:“竹门白日系山牛。”简不悟女之嘲己也,犹鼓掌赞赏不已。众亦鼓掌戏简曰:“君为山牛,自宜至今不得青一衿也。”女闻言,转出联以试简,联曰:“密眼花针,欲作绣衣难引线。”盖取绣与秀同音。【粤人呼秀才为秀衣】简猝无以对,众大哗。女以简有不豫色,遂开折扇以蔽面,简始触悟曰:“疏骨折扇,虽遮粉面不全封。”盖粤人呼处女已破瓜者曰不全封也。众大笑,女赧然退。

惜不书孤拔顿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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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靖达公树声既卒,李芍农侍郎尝服其布置炮台之得法,取司马懿过诸葛孔明营垒叹为奇材意,用于挽联,末句曰:“每经营垒叹奇材。”时正甲申也,于晦若侍郎式枚闻而笑曰:“惜下款不书‘孤拔顿首’耳!”

碧理小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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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谭碧理提督江南,某年晋宫保衔。谭喜作擘窠字,而每喜书“多福多寿多男子,曰富曰贵曰康宁,”及“穷不到头,富不到底”等字,一楹联,一横幅,时时持赠于人。尝镌一图章,文为“青宫少保”,有所书,必钤于上。谑者曰:“‘青宫少保’,可对‘碧理小儿’四字。”谭闻之,乃辍而勿用。

荣于华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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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文忠公性好谩骂,所昵或将登用者,则骂尤甚,故左右辄以被骂之轻重多少,卜宪眷之衰隆云。督粤时,有思得中军者,顾与藩司触忤,或言君欲中军而与藩司不洽,似不可。此人遽曰:“是无虑,前日中堂已骂我滚矣!”盖武人心无回曲,竟直言之也。或改成语以讥之云:“一字之滚,荣于华衮。”

浑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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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津某令性糊蛋,素有浑蛋之目。一日,有某妇以事起诉,陈说再三,令不省,妇怒曰:“宜外间有浑蛋之号也。今听断如此颟顸,果是浑蛋,人言固不诬耳。”令叱曰:“胡说,浑蛋之如我者,能有几耶?”

张得开管不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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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直隶乐亭县有宋、刘二姓,富而骄者也。科举时代,二姓或贿买官吏,或雇用枪手,盗取科名。某年县试,知县张某啖刘之贿,刘姓子弟尽列前茅,府考时,太守管某又受宋之托,而宋姓 亦皆列前茅。众大不平,因赠联以嘲之曰:“头场刘,二场宋,宋进去,刘出来,彼此同乐;知府管,知县张,张得开,管不紧,上下皆松。”

一日看花千金买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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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潘文勤公祖荫尝诣徐相国桐所,徐方以道学自命,时适有门生在座,徐殷殷然以立身敦品相勉,严戒独游,刺刺不休。文勤从旁止之曰:“可勿过虑。近来举子类属寒畯,京官亦多穷窘,断无馀赀以供挥霍,那能复如往时吾与老同年一日看花、千金买笑之豪举无前也。”语罢,犹故为咨嗟太息者久之,徐赧然。

造二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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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桂某粗鄙无文,由都统改官某部侍郎后,例须画稿,一日书“开”字,将一横忘去,变成“开”字。端方闻而笑曰:“彼欲使吾辈至其门中造二十。”二十者,极卑贱之土窑游费也。

石不能言最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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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山东候补道李某某善事上,能揣摩色笑。李秉衡抚出左,每见属僚,辄如泥塑,素恶人之喋喋。而某知其隐,噤𬹼无一语,颇蒙奖许。时人赠以诗曰:“石不能言最可人。”

酸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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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各省文武官敌体者之相见也,宾至署,仪卫止仪门外,宾由中门入,至外堂檐下下舆马,主人迎于檐前。宾告辞,主人送至初迎处,视乘舆马乃退。若督抚之于京朝官,或宜以宾礼相待之客,则不论其官职之崇卑及有无官职,必送至舆,舆固预待于二堂也。南皮张文襄公之洞作镇时,归善江孝廉逢辰分校某书院。一日,徒步谒文襄,号房未见江舆,而内促不已,文襄与江均植立二堂,号房乃设法强他人舆人,令舁之归,江于此茫然也。居数月,江又谒,又闻内呼请轿之声。请轿者,命舁舆人也。号房探之曰:“江老爷乎!酸丁也。是固不费一钱而欲令大帅为之代出舆资者。”有成例,复以他人舆舁归,江仍茫然也。

谢天谢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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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文襄由晋抚擢督两广,命下,粤中舆情大懽,几有我后来苏之望。乃下车后首开赌禁,办事者务铺张,以建筑广雅书院言之,且糜帑至数十万,督粤未一年怨言繁兴,殆为左右所累也。其尤不慊于张者,歌之曰:“闻公之名,惊天动地。望公之来,欢天喜地。见公之事,乌天黑地。愿公之去,谢天谢地。”

虚有其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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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武昌汉阳门东有黄鹤楼,张文襄督鄂久,寻入相,鄂中官民怀之,即其地建一楼,颜曰“奥略”。楼前有时计钟,绝大,然实无机括,针指不能动。有乘舟行江中,望而谑之者曰:“文襄以喜举新政著称于时,然所行新政,类虚皆有其表,亦有异于此钟否乎?”

盛唱烛影摇红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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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文襄以好士称,尝谓其友曰:“贽而来见者,吾皆倒屣,不识外间议论如何。”友曰:“自公大用,外间盛唱《烛影摇红》之词。”文襄惊问故,其友朗诵其卒章曰:“几回见了,见了还休,争如不见。”遂相与大笑。

佐其浮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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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钱念劬太守客日本东京,忽得张文襄密电促令归国,钱束装就道。既至省,服便衣往,谓司阍者曰:“烦传语,欲见,请以今日,我明日仍往日本。”司阍者如其言,果见。谈次,张言及梁廉访鼎芬曰:“举平日所知所能,尽以佐其浮沉之具,【此二句乃《才调集》见义不为无勇也题文。】此节庵之谓也。”钱遽曰:“若卑府,则残魂虽馁,不得依祖宗丘墓之乡;肝脑所涂,不得污中国帝王之土。”【此四句亦《才调集》驱飞廉于海隅而戮之题文。】张默然,遂端茶送客。

君是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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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名士王某尝任江西某郡守,好作诗。有见其所刻集者,中有句曰:“三声大炮响,两扇总门开。”馀可想矣。尝就质于李芋仙,李曰:“君是好人。”王曰:“我问者诗也,非人也。”李曰:“君能不作诗,更好。”王抱惭而去。又尝献稿于某太史,太史点头曰:“有派头。”王喜,更问是何派头,太史曰:“是贵戚凤阳派。”【凤阳丐者多持小钲一具,口中唱歌,沿街乞钱。】

鹰猿獐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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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光绪中叶,孝钦后万寿,常熟人方以赛灯祝嘏。而常熟教谕殷某某、训导张某某皆以贪贿为诸生所憎,乃制灯牌二,一绘鹰猿,讥殷某某也;一绘獐鹤,讥张某某也。而导以缺齿之老狮,意若曰:“此乃无耻之老师耳。”

富有根贫无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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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常熟有以胥吏起家富豪某,为乡里所不齿,邑人亦于赛灯时作像生牡丹花之讽之。花插于无当之纸瓶,瓶实以泥,盖隐寓富有根贫无底之义也。

送穷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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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穷鬼尔来,我乃语子,子不他适,缠我欲死。今之世界,势位是承,以尔昵我,每受人憎。古今论交,富豪是艳,以尔亲我,每致人厌。尔之所恃,颜质自雄,由今衡之,非钱不工。尔之所长,廉洁自持,由今观之,曾不重斯。青春耽误,白首速来,尔尚恋吾,吾其何哉!我欲尽言,为尔详告,何如速去,自他有耀。俄而有物,似人而非,破烂之冠,百结之衣。顾予叹曰:子诚梦梦,责己何轻,视人何重。子谓贵者,自谓不如,吾视贵者,尸居之馀。子视富人,瞠乎其后,吾视富人,但有铜臭。子虽不富,富有诗书,鸡林虎观,潇洒自如。子虽不贵,贵于仕宦,百城坐拥,何假南面。笑人富贵,奚啻浮沤,以子立言,不朽千秋。二者相较,孰劣孰优?子不自立,反以我仇。予乍闻言,自疑自信,忽悟君子,穷真非病。

洋钱非我国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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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钱某某以理学名,或加以守旧鬼之徽号,必哓哓争辨。其一切应用品物,概无冠以洋字者,如洋布、洋油、洋缎之类,钱视之,秽物也。有留学生某投刺请谒,以其名片乃洋式,恶之,辞不见。翌日,某赠以洋装《五经汇解》一册,大怒,掷池中。某曰:“此圣贤经义也,先生何忍污蔑乃尔?”钱曰:“洋书中,决无圣贤经义也。”某颔之。未几,值其诞辰,某乃持墨西哥银币一元往为寿,钱喜甚,亟纳之袖。某大呼曰:“适间菲仪,为洋人之银币,即俗所谓洋钱者是也,非我国物。”钱有恧色,嗫嚅道谢而已。

先生头脑大冬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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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光绪中叶,学校渐兴,而未经改良之私塾,尚所在皆有。有为诗以嘲之者,诗云:“摆来桌椅纵横乱,七八儿童上学堂。一块红毡铺地上,拜完老孔拜天王。【俗呼童生为童天王,私塾师以童生为多。】先生头脑是冬,架子居然像不同。坐在一张高椅里,戒方一响逞威风。吓得儿童魂也消,宛如老鼠见狸猫。抬头怕看先生面,天地君亲著力号。温完《大学》读《中庸》,功课偏无半刻松。还有一椿背书弗出跪灯笼。只许自家随意乐,学生嬉笑便含嗔。身边常带潮烟管,掮起来时乱打人。”

置天下人于何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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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光绪时,长沙孔某某举于乡。是科第三艺题为“而尽力乎沟洫”。文分三大段,段末结语为“其将置我于何地,其将置众人于何地,其将置天下人于何地”等句,人多笑之。翌年计偕,濒行之前一日,其友某为之祖饯。主人延孔首座,而逊避第二席。一客推之起曰:“足下坐此,其将置我于何地耶?”乃依次递让,至第三第四,诸客同声曰:“其将置众人于何地耶?”急趋未座,众复哗然曰:“其将置天下人于何地耶?”相与鼓掌大噱。孔乃还坐己位,卒跼蹐不安,坐未终席而去。

陶者何人铸者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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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长沙城中有某钜公者,掌教岳麓书院,岁惟巡抚送学时随之入院而已。有院生孔复生者,宪教第三子也。一日,揭帖于讲堂,有“古人师弟之间,情谊最亲密,故师生有同游者,有同寝者。今院长不住院,则诸生陶者何人,铸者何人,我等学业必致荒废”等语。末言将联合全体请求院长住院,若院长不允,则当禀请中丞缄请院长住院云云。帖后署名“有心人”。

有鼻之人奚罪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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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左有曾为侍御者某,好吟咏,偶至京师南河泡,题诗于壁。明日,临桂王幼霞侍御鹏运亦往游,见之大笑,乃故作俳体诗,次原韵以讥之,中有二句云:“拖泥带水荷花塘,中间坐个老爷王。”诗为某所闻,大怒,摭王琐事劾之,折有二句云:“王鹏运性情既甚乖异,面目亦复不全。”盖王少年治游,曾患梅毒,鼻因以毁也。某且语人曰:“老爷王无鼻。”

  逾年,举行京察,有部曹某与王同姓名,已列一等,有外简道府之望矣。主计典者曾微闻某折有面目不全语,意谓此人体既残,恐不足胜方面之任,乃于其姓作一符号以识之。及引见,遂未记名,彼盖误认部曹为侍御也。或作文虎以谑之云:“王鹏运京察一等不记名”,射《四书》一句,则“有鼻之人奚罪焉”七字也。

德来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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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光绪中,某省巡抚德某以事为某御史所劾去职,继之者为德某,亦为众所怨。赣人因书揭帖,伺人弗察,粘于继任所乘肩舆中,云:“德去德来皆是德,财多财少总贪财。”德见之大怒,责舆夫弗慎,笞之见血,不能举步。后又有人作一联粘于舆中,云:“德去德来,无人见得。轿前轿后,有足皆𫏋。”赣人读𫏋若跷,与轿字叶音也。

诚心诚意看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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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德某酷嗜声剧,优伶之负盛名者,虽远道如京师,如天津,如上海,必罗致之,节辕除忌辰外,无日不笙歌沸天也。新建令汪以诚有能吏名,专为抚辕主办剧政,即俗所谓戏提调也,邑署事无大小,悉付他员代之。是时赣人为制一联曰:“以酒为缘,以色为缘,十二时买笑追欢,永夕永朝酣大梦;诚心看戏,诚意听戏,四九旦登场夺锦,双麟双凤共销魂”。额曰“汪洋欲海。”四九旦、双麟、双凤,皆伶名也。

毋宁为完全之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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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伶界中有平等思想者,德珺如一人而已。珺如为相国穆彰阿孙,以荫生内用,尝官某部主事,而其父与程长庚交甚挚。珺如既长,好与伶人游,唱青衫,歌反二簧,喉舌间,似奏笙簧细乐。及父卒,益放浪形骸,以客串为乐,遗产殆尽,各园主以其声调久足以左右座客也,遂劝之搭班,于为伶人矣。有叔曰萨廉,字检斋,官至侍郎,止之曰:“优伶,贱业也。吾家何堪为此”?珺如曰:“吾日用至奢,叔能我助乎?倘能助我,将改业,如其未也,请许我自。优亦营业之一,亦何尝辱及先人哉?叔必令余弃优而仕,试问今日之官之心理之才识,超出伶人之上者能有几人?与其为龌龊之官吏,毋宁为完全之伶人,贵贱非所计也。”萨无以难之,及曰:“即为伶人,亦不宜唱包头。”珺如曰:“改唱小生,何如?”明日,即唱《黄鹤楼》,儒将风流,宛然公瑾,喜怒哀乐,描摩尽致。次日,演《夺小沛》,羽翎一发,直贯戟心,尤为他人所不及。由是珺如之名,噪于京师,惟不供奉内廷,惧以门第获谴也。

嘲科场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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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作联以嘲科场者。光绪朝某科,浙江正主考为殷如璋,副主考为周锡恩,联云:“殷礼不足征,业已如瞆如聋,那有文章操玉尺;周人有言曰,难得恩科恩榜,全凭交易度金针。”某科,广东正主考为刘福姚,副主考为萨廉,监临为巡抚许振袆、总督谭锺麟,联云:“公刘好货,菩萨低眉;少许胜人,空谭无补。”某科,浙江正主考为李文田,字仲约,副主考为陈鼎,字伯商,联云:“旧有文名,李仲约无非约略;新开鼎记,【杭城钱庄名。】陈伯商大可商量。”某科,浙江正主考为乌拉喜崇阿,副主考为恽毓鼎,联云:“鸟不如人,只少胸中一点墨;军无斗志,都因偏了半边心。”某科,某省正主考许某,文理不通,每中一卷,副主考必龂龂与争,忿甚,因撰联纪之曰:“天之将丧斯文也,吾其能与许争乎?”某科,某省两主考不重文字,填榜日,遇有缺额,于几上落卷中,随意抽取,联云:“尔多士论运不论文,碰;咱老子用手不用眼,抽。”光绪辛卯,浙闱主试为李端遇、费念慈,时有联云:“木子公木不可言,偏于两浙有缘,无端遇合;弗贝兄弗为已甚,但有千金相赠,举念慈祥。”

  要之,科场人多额少,自必有榜发见遗之士子,好事者肆口雌黄,亦聊以泄愤耳,不识文字及有心作弊者,固亦千百中不得一二也。

  某科会试总裁为常熟翁同龢,第三场策题,史学舆地率多舛乱,好事者就其谬误撰联云:“司徒托体姜嫄,可怜简狄凄凉,当日虚征玄鸟瑞;拓拔建都统万,为问平城寥廓,何年改作赫连王。”额曰“人地生疏”。某科会元某刘覆试时,居煞尾,总裁为满洲某相国及孙毓汶、祁世长两尚书。孙,山东人;祁,山西人。或戏赠以一联云:“万金能卖会元,是传闻也,顾何以忽而榜首,忽而榜尾;八旗不识文字,亦常事耳,而况又力加以老东,加以老西。”是亦言过其实也。

都人读亳为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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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光绪辛卯,皖省藩司某署皖抚,亳州牧某往见。延入,坐定,问曰:“亳州去省城若干里?”某答曰:“卑职任亳州,非毫州。”某讶曰:“亳州之亳,都人皆读作毫,君乃读作卜,岂不相差太远乎?”未几而御史劾以目不识丁,去职。时合肥蒯光典在金陵,对人呼冤不置,谓:“尝往谒,闻其对仆人云:‘速请朋大人。’然则蒯字虽不识,尚明明识得朋字也,且又识毫字,劾以目不识丁,不亦冤乎!”

半聋不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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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都门有炳半聋者,旗人,觉罗也,工篆刻,不轻为人作。半聋不聋,意谓时人之言,太半不堪入耳,故以半聋自号。

归来犹带粉花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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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光绪时,有王某者官部曹,充军机章京,居正阳门外。某夜入直,忘挂珠,方驱车入城而门已闭,忽觉之,因乞借于东城汪某。汪以王躯短,检其妇所带者假之。王致谢时戏吟曰:“百八牟尼珠一串,归来犹带粉花香。”汪即变色而入。王出,则汪已候门外,持刀相扑,王亟促御者疾驰,汪以刀斫车轮而返。明晨,仍持刀觅王,王遂乞休沐。久之,始悟所吟为乾隆时讥某相干女诗,即汪之曾祖母也。

中日战事讽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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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光绪甲午中日一役,有人以其事为对联曰:“王文韶王文锦天津办防务,李鸿章李鸿藻地狱打官司。”又曰:“弃丰台翁孙双割地,使日本父子两全权。”又曰:“卫达三衔冤呼菜市,刘坤一拼命出榆关。”“旅顺口已归日本,颐和园又搭天棚。【指将演剧也。】

访鹤吹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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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翁叔平相国同龢喜豢鹤?光绪甲午,其园中所豢之鹤有飞去不返者,乃自书赏格并“访鹤”二字榜于京师正阳门瓮城中。慕其书者见之,辄揭之去,三易而三揭。时吴清卿中丞大澂方以湘抚督师,御日人而无功,或撰联语以纪之云:“翁同龢三次访鹤,吴大澂一味吹牛。”实亦言之过甚也。

深于黄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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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光绪甲午之役,口天大澂督师赴敌,及启程,沿途以镌工自随,以手自摹仿夏商彛卣文字,铭其枪干,斑駮几遍。一夕,师次北道某寺,寺僧来谒,见其轻裘缓带,取所铭枪,次第摩挲,状极暇豫。僧退而轻之,语其徒曰:“朝廷真欲以儒将致敌果耶?”未几率师归,仍宿寺中,僧复谒之。出语人曰:“贵人作止,洵不可以仓卒测哉。”或叩其胡以前后易评,僧曰:“兵凶战危,临事无惧,故轻之。既败矣;暇豫犹昔,襟怀澹定,非深于黄老者,其孰能之?”

百人有五十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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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光绪甲午,陈湜领兵出山海关,时后路粮台委员为某同知,年家子也,贪甚,采购棉衣报销一万件,其实十之四五而已。陈军书旁午,无暇兼顾。一日,宋庆来,谭次,宋故作诙谐语曰:“闻贵营一百人,仅得袴五十袭,其半晨即起,其半尚睡以候袴,有诸?”陈大骇,按得其事,密令人授意使去。明日,移疾归。

王壬秋游仙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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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禾秋所著《湘绮楼集》有游仙诗四首,皆刺光绪朝负有时望之京外诸要人而作者也。其一诗则云:“湘瑟清秋更懒弹,祇言骑虎胜骖鸾。【谓余虎恩。】东华旧史犹簪笔,【谓王子畬。】南岳真妃肯降坛。【谓魏光斋。】叔夜只凭金换骨,陈平何用玉为冠。【各有所指,皆当时从军者。】淮王自许能娇贵,却被人呼作从官。【指李鸿章请任精台事。】

巧妻常伴拙夫眠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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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人以“巧妻常伴拙夫眠”为题作制艺者,极合光绪初年墨裁,颇足解颐。文云:“有足为妻解者,虽伴眠亦无憾焉。夫妻而曰巧,拙夫非其伦矣。而胡为眠常伴也?讵非天哉!且自天地灵秀之气,不锺于男子,则夫其所独钟者,宜其爱惜甚至矣。乃不惟不爱惜之,而顾颠倒摧残之,使之日汨没于寝兴寤寐之间,而几不克以自保。而身历其境者,大都习闻见而顺受若固然,而并不敢问天意之何居也。今夫一定者前因,凰凤卜和鸣之雅,而两岐者资禀,薰莸占臭味之殊。彼巧妻与拙夫,何容相提并论哉?雪肤花貌,娬媚能增,绣口锦心,聪灵独绝,而亦非有精而无粗也。克勤克俭,更不辞缝纫井臼之劳。于是戚族之间,有交誉其贤能者,而姑嫜妯娌无论矣。斯巧妻之巧,蔑以加矣。饱食暖衣,寸长莫展,蚤寝晏起,一艺难名,而亦非大智之若愚也。不识不知,几莫喻絪缊化醇之巧妙。于是日用之端,有难期其洞悉者,而事业功名何望矣。斯拙夫之拙,弗可及矣。且夫妻与夫,敌体之称也,巧与拙,悬殊之势也,何巧者常不与巧遇,拙者常不与拙遇也?此其中盖有天焉。气数之限人,丰于此者啬于彼,使妻巧而夫亦巧,则乾坤之清气,毕萃于一门,岂不甚美,而天弗许也。彼苍之赋物,益其寡者裒其多,使夫拙而妻亦拙,则宇宙之弃材,转成为嘉耦,亦复何伤,而天不为也。不然,眠何事也,而漫使伴之哉!是不必为巧妻惜,是不必为拙夫幸。且夫房帏之昵爱,弥征谊笃唱随耳。妻也名姝,可耐鸡栖豚栅,夫也笨伯,竟谐燕侣莺俦。俨然冰炭之投,而相近相亲,亦复盟山而誓海者,无他,数之常不可逃也。误我聪明,悔夺天孙之锦,为郎憔悴,敢憎月老之绳。蓝昏象,乃至载幽忧而不足,旁观者或犹有名花堕溷之伤也。纵目染而耳濡,伴之有年,拙者或为巧者化,而奏功非旦夕,不知摩荡几经矣。东床之腹,竟坦当年,西子之眉,不颦何日,为夫者尚其自知愧励也夫。且夫宅第之燕私,益见情深伉俪耳。妻也鍼神驰誉,锦何让夫回文,夫也椎鲁贻讥,碑竟同于没字。勉为凿柄之入,而可亲可狎,亦复浃髓而沦肌者,无他,事之常,若无异也。实偪处此,忍忘戒旦于鸡鸣,彼皆不知,未必怀惭于鸠守。锦衾角枕,相与歌同梦而难甘,有心人不能无彩凤随鸦之慨也。纵神离而貌合,伴之虽久,巧者宁为拙者容,而聚首在晨昏,夫固瑕瑜不掩矣。但得双飞,那输蝴蝶,也拼独宿,却羡鸳鸯,为妻者尚其自安时命也夫。嗟乎!清才浓福,二者难兼,名士美人,千古同叹,此其中盖有天焉。彼姝者子,虽不安常处顺,得乎?”

厘正文体上谕书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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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光绪朝,有诏厘正文体,孝钦后之意也。或仿制艺体,书其后,寓谐于庄,声调谐畅。文云:“圣朝崇正学,国本不摇矣。夫文体,固与国体攸关者也,釐而正之,不綦要欤!且夫八股之学,创自有宋,盛于有明,至本朝而斐然可观,灿然大备,固文章之极轨,郅治之鸿规也。乃自喜事之徒,鄙为无用,趋时之士,弃焉如遗。圣人有忧之,光复典章,厘正文体,煌煌珠谕,炳日星焉。君子曰:是之谓女中尧舜。夫人皆知废八股腹八股之说之是非矣,曾亦知八股之文体,固何在乎?八股为孔教之真传,待后守先,直延尧舜禹汤之一脉,点窜典谟之字,出入风雅之辞。语贵不离宗,愿志士名流,唐宋以来书勿读。八股为圣朝之定制,震今铄古,直合文章经济为一家,局则拟行世之文,调则效登科之稿,言之如有物。恐矜奇好异,朝廷从此法难宽,可勿正哉!论坐言起行之理,儒士精神虚耗,八股诚足以误人,似也,而不然也。彼则谓大而能通天之奥,小亦足包格致之精,苟能养到功深,儒将名臣,由此其选,所谓学有本原者视此也。彼习非所用之言,老成者早鄙为惑世之妄谈矣。挽既倒澜,不几赖彤廷之釐剔乎?论拘文牵义之为,学子固执鲜通,八股或足以病国,似也,而不然也。彼则谓出虽无济世之良才,处可为安贫之愿士,苟能读书守分,人心风俗,即有所裨,所谓学无浮慕者视此也。观民可使由之语,有国者早奉为驭才之妙术矣,作中流砥柱,不仰藉深宫之订正乎?士习之衰不可回也。声光化电,甘师巧艺之为;西地爱皮,竞效横行之字。棼棼泯泯,谬夸有用材焉,恨不能令读八股耳。今得圣母当阳矣,讲求正学,纶綍频宣,语好新奇,功令有所必黜。吾知培闾左之佳子弟,蔚朝右之贤公卿,在此一举也。列祖列宗,在天之灵,实式凭之已,圣治之隆之万不替也。金陈章罗,颁为程式;谭林杨宋,在所诛锄。穆穆皇皇,群上无疆颂焉,何草非重视八股哉!今又懿旨下降矣,诰诫试官,禀承有自。鉴衡偶舛,磨勘之咎难辞,吾知保四千年中国之文明,壮四千万士林之元气,恃此一策也。周公、孔子,斯文未丧,保佑命之已,猗欤盛矣哉!文明以正,有道万年,他邦人士,行将拭目俟之矣。”

器物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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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为器物铭以讽世者,字纸篦云:“大口箕张,咬文嚼字。人弃我取,便便腹笥。食而不化,羞愧无地。一倾吐之,及早变计。”鸡毛帚云:“世不可问,断尾以全。拾羽作帚,束缚自坚。驱除不洁,尘埃荡然。可惜大才,乃小用焉。”眼镜云:“肉眼多昏,重瞳已遥。高瞻远瞩,穷力为劳。获兹利器,使人昭昭。平增眼福,架鼻而遨。”牙刷云:“惟口启羞,亦复含垢。积垢毁齿,大开狗窦。有物拭之,晨兴之候。短小精悍,誓歼群丑。”笔架云:“三寸筠管,重于铁锄。力不能胜,以讥田夫。君堪肩任,双管力扶。形成山字,名实相符。”纸扇云:“世界太热,清凉绝少。赖君一挥,炎氛顿扫。奉扬仁风,居然有道。展之则大,敛之则小。”火炉云:“雪消春暖,围坐群来。一炉之外,馀地恢恢。风动声起,轰轰如雷。丹心共鉴,勿遽成灰。”

用夷变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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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光绪庚辰,湘乡曾惠敏公纪泽奉使命至俄,求返伊犁。明年,伊犁条约成。及使命满期而还,回京,以在俄久,起居习惯,均有欧风,而全家妇孺,悉冠呢帽,蹑革履,窄袖紧腰,与欧人无稍差别。京朝士夫见之大哗,而理学家尤深恶痛嫉,谓:“父以道学名世,【曾文正尝与大学士倭文端诸人讲学。】子乃用夷变夏,是真不肖之尤。”物议沸腾,几欲鸣鼓而攻。时李文正公鸿藻当国,嫉谈洋务者如仇,故惠敏还京数年,卒不能大用,以侍郎终。

半世英雄夸独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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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樵野侍郎荫桓未遇时,每为世所诟病,既显贵,则颇有所表见,群谓为岭南之第一人也。光绪朝署户部侍郎,尝自镌一印,曰“红棉老人”,凡与人书楹联,悉用之。某作诗以讽,而张安然也。其诗云:“从来槐棘誉三公,谁识红棉位少农。半世英雄夸独异,一条光棍起凡空。繁华毕竟归摇落,衣被何曾及困穷。莫谓欲弹弹不得,二槌【槌与徐音近。】方议撼长弓。”时都下盛传二徐【致祥、郙。】有劾张之说,但未发表耳。

自上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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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河富室王氏设质库于邑城,累世矣。代远,子姓繁,有仍拥巨赀者,有仰此自给者,营业之事,则择一人主之。光绪时,主之者为寿萱观察锡祺。寿萱好学,好刻书,尝刊《小方壶斋舆地丛钞》,于营业不甚措意。而族众忌之,意其主持有年,必增益多金,思有以倾之也。乃各出其长物,典于质库,而必取重值。库伙以典物者之亦主人也,不得不如数以应之,凡若此者,几于无日蔑有,而因应穷矣。架本【典肆之资本曰架本。】不足,寿萱则以假贷资挹注,久之,遂破产。时人为之语曰:“清河王,自上当。”盖质库一曰典当,俗谓质物曰当,为人所欺曰上当。王氏之当,非寿萱一人所设,族众亦主人,而各以己物往质,故为自上当也。

三姓合一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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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萧某妻死无子,乃娶再醮妇。妇挈前夫之子以至,即俗所谓拖油瓶也。旋为其子纳妇,久而不孕,于是又买他人子以为孙。或以一联谑之云:“三姓合一家,祖孙父子;七铜配八铁,露水夫妻。”

大疯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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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粤南为瘴疠之乡,有大麻疯,一名癞,到处流行。犯之,眉毫尽脱,鼻洞穿焉。有遭其厄者,或仿汉高祖《大风歌》以嘲之曰:“大疯起兮自飞扬,安得猛士兮守鼻梁。”

姚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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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光绪乙未、丙申间,张文襄权江督,幕僚多才俊。值暮春佳日,相约踏青,访袁子才随园故址,谒其墓,七姬墓亦在焉。随园大门外有石碣,所镌者为王梦楼之撰序,姚姬传之题名,咸摩挲凭吊久之。归途,集上元顾石公孝廉家园,纵谈游事。石公亦秣陵耆宿也。某观察夙有通才之目,席间谓石公曰:“袁公七姬,其一姓姚,顷见石碑上有姚姬传【读作去声。】字样。此传,公曾读过否?”石公瞠目不能答。某归而告人,其人讽之曰:“君于声音训诂之声,思过半矣。”

习气大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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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文襄初督江南时,朝令暮更,政局为之一变,其时难免有窃窃议之者。一日,宾僚䜩集,谈论及之,有掌教某公莞然曰:“诸君无费词。以我视之,张公直一部习气大全耳。”众请其说,曰:“世所谓书生习气,名士习气,纨袴习气,官场习气,滑头习气,与夫近世之新界习气,张公胥兼而有之,得不谓之习气大全乎?”

红顶之区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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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光绪朝,京外官吏之三品以下者,泰半得有红顶,名器之滥,至此极矣。或为解释之:曰笺红,私函陈请者之所得也:曰银红,行贿纳捐者之所得也;曰血红,诬盗杀民者之所得也;曰洋红,办理交涉者之所得也;曰喜红,办理大婚典礼者之所得也;曰老红,循资按格之所得也。其有名为肉红者,则其所得,或自充上司之娈童,或令妻拜贵人为义父,或使妾与显者荐枕席,皆属之。

湖南义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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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某某任安徽巡抚时,戚友之眷,皆可入居署中,时人目为湖南义栈。朔望行香日,妇女出观,大堂上下,异常嘈杂,而某不之怪也。

达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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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光绪中,长沙设达材馆,颇不理于众口。或集成句以讽之云:“何哉尔所谓达者,以为未尝有材焉。”

江河标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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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光绪朝,江建霞京卿标督湘学时,有谓其关防不谨者,乃以“江标”二字撰联讥之云:“为文不在工,但须进得水多,从此江河将日下;卖学祇要票,尽是排班木偶,任他标榜自风流。”然非实录也。

黄粱一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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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梁鼎芬尝知汉阳府,办理警察,人怨其严,曾相率罢市数日。其所募巡士,无论冬夏,头戴暖帽,红绿绒项,身服红号挂,绿袖口,白团心,下著黄色土布袴,一人之身,五色俱备。又仿海小菜场式,筑屋数楹,晨收小菜捐,午后收洋杂货摊捐,夜收医卜星相捐,实以供经费也。或制联赠之曰:“一目不明,开口便成两片;廿头割断,此身应受八刀。”额曰“黄粱一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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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稗类钞

本作品在全世界都属于公有领域,因为作者逝世已经超过100年,并且于1929年1月1日之前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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