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稗类钞/0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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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艺之秘术[编辑]

  吾国之工艺,类有秘术。造纸处之工程,有相竹者,沤竹者,揭纸者,其法与其程度皆不肯质言。又景德镇烧瓷,其用油、造胚、画花,各有专行,而秘不示人。山东博山烧料及各色玻璃,皆专业,所制黑色玻璃,能使黑暗不透光,玻璃杯能斟沸水不裂,西人亦不及之。然其法极秘,仅传其子,即工匠亦必用其本邑人。凡商人欲定货者,先与金若干,彼即在山中制成,始送出,其制法不使他人得见。至用药料时,则帷其屋,虽工人亦不得见矣。又西人游历粤东某县,见有化矿质者,怪其未尝习矿学,而化炼颇得法,问之亦不告。又如粤之竹扇,精者仅一老妪,妪死,他人即不能继之。福州漆器亦然。

陈子宣劝人兴工艺[编辑]

  海外华侨凡数百万,以闽、粤人为最多,其在南洋群岛者尤以富称。虽率以工艺起家,而侨居既久,于祖国之振兴工艺诸端,鲜或措意及之。且以醉心虚荣之故,颇有被人愚弄,而至倾家荡产者。

  陈子宣者,热心工艺者也。尝游新嘉坡,语华侨许某曰:“比年以来,国民生计日益艰绌,实由工艺萎缩所致。君慷慨好义,正宜投资祖国,延聘技师,归兴工艺,勿再为人所绐,徒使有用之财,一往而不复也。”

吴吉人教部卒以工艺[编辑]

  吴吉人总戎杰常言:“国家招兵易,退兵难,解甲而欲归无田者,无以为生,必悍者跳梁,弱者冻馁而后已。”心恒悯之,乃延治铜、治木、治锡诸技师,居于营,使部卒于操练之暇,兼习工艺,人精一技,待退伍,咸能各就所业以治生。吴尝掀髯曰:“此吾为同袍诸昆弟筹备之稳固养老年金也。”

青海工艺[编辑]

  青海柴达木之特别出品,如氆氌、毡毯、毛布、乳酥等,久已著名。产铁之区,土人尤能炼纯钢,所铸刀犀利无匹。毛布昔以木鍼穿织,后则已有纺机。毛绒昔以木锤捶成,绒之精者至三四捶,后则已不捶而弹。毡毯铺于板。层层堆垛,沙质不净,后则仿用竹帘,渣滓已可下漏。且能筑土为炉,斫木为薪,拾石烧之而为灰,靛草之汁拌以石灰而为靛青。至若皮帽、皮靴,费省而工速。又有麻布、麻绳、帐幕、鱼网,皆以本地麻制之。有连绦草,长数尺,缕细而强韧,搓成巨细绳索,为用更多,此皆汉人之工艺也。

青海女工勤巧[编辑]

  青海蒙古女工勤巧,如翦皮毛,织毡布,制乳湩酥酪,半出于妇人之手。家多畜牧兼制造工者,则招番民任放牧之役,番妇任烹饪采汲之役。佣工论值不以钱,畜牧布疋惟其欲,饮食衣服与主家同。

拉萨工艺[编辑]

  西藏人民有自涅泊尔、不丹地方移住者,多居拉萨,专业金、银、铜、锡、玉石之细工。凡金、银、铜、锡、珠玉、缝箔及妇女之首饰,均极精巧,人物花卉,无不逼真。

万年少多材多艺[编辑]

  淮安万年少孝廉寿祺多材多艺,自诗文画之外,琴棋剑器,百工技艺,细而女红刺绣,粗而革工缝纫,无不通晓。唐叔升叹曰:“我辈十指虽具,乃如悬槌,君具何种慧性,乃能至此!”

黄履庄能作诸技巧[编辑]

  黄履庄少聪颖,尤喜出新意,作诸技巧。七八岁时在塾,尝背其师,窃匠氏刀,锥凿木人,长寸许,置案上能自行走,手足皆自动,观者诧以为神。十岁外,因闻泰西几何比例轮捩机轴之学,而其巧因以益进,尝作小物自怡,见者多竞出重价购之。体素弱,不耐人事,恶剧嬲,因竟不作,于是所制始不可多得。

  戴文昭尝见其作双轮小车一辆,长三尺馀,约可坐一人,不烦推挽,能自行,以手挽轴旁曲拐,则复如初,随住随挽,日可行八十里。作木狗,置门侧,卷卧如常,惟人入户,触机则吠不止,吠之声与犬无二,虽黠者不能辨其为真伪也。作木鸟,置竹笼中,能自跳舞飞鸣,鸣如画眉,凄越可听。作水器,以水置器中,水从下上射如线,高五六尺,移时不断。所作之奇如此,不能悉载。

邹文苏仿制古器[编辑]

  嘉庆辛未,邹文苏循资充新化岁贡,而绝意进取,以郑、贾之学教授乡里,自辟精舍为古经堂,其制悉依《周礼》,与弟子肄士礼十七篇中。尝屈竹篾为浑仪,制𦈕㠲为古弁冕,深衣礼服。又苦车制之难明也,与其子汉纪依江永、戴震所图古制,以寸代尺,制为假车,穷十画夜之力成之。于是乡曲学徒,始稍稍知有捎、薮、菑、蚤、輢、驳、骹、股之目。

戴文开制军用品[编辑]

  戴文开学士梓,仁和人。少有机悟,尝制子母炮,极精巧。一炮包孕七层,其力可及百步外,每震一声则破一层,敌人遇之无不糜烂。康亲王南征时,戴以布衣从军,献连珠火炮法,江山县有功,王承制授以道员札付。圣祖召见,喜其能文,命以学士衔直尚书房。戴能作铜鹤,高飞云间,按时长鸣,又能作木偶人,饰以衣服,客至则捧茶献客。

  戴善天文算法,与西人南怀仁诘论,怀仁为之屈,忌之,因诬其通日本。上大怒,遣戍黑龙江。后赦还,卒于旅邸。

徐雪村制军用品[编辑]

  光绪初,有以格致理化专精制造名者,为无锡徐雪村封翁寿。其人质直无华,幼习举业,继以为无裨实用,遂专究格物致知之学。讨论经史,旁及诸子百家,积岁勤搜,凡数学、律吕、几何、重学、化学、矿产、汽机、医学、光学、电学,靡不穷原竟委,而制器尤精。江督曾文正公以其深明器数,博涉多通,奏举奇才异能,以宾礼罗置幕下。文正尝愤西人专揽制机之利,谋所以抵制之,遂檄委雪村创建机器局于安庆。乃与华蘅芳、吴嘉廉、龚芸棠及次子建寅潜心研究,造器制机一切事宜皆由手造,不假外人,程功之难,数十倍于今日。同治丙寅三月,造成木质轮船一艘,长五十馀尺,每小时能行二十馀里。文正勘验得实,激赏之,锡名黄鹄。既而文正奏设江南制造局于上海,复令雪村总理局务。闳百事草创,雪村于制造船枪炮弹药等事多所发明,自制镪水、棉花药、汞爆药,并为化学工业之先导,而塞银钱出海之漏洞。

  山东机器局之成,不用洋匠一人,馀如大冶之煤铁,徐州开平之煤矿,漠河之金矿,西川之机器局,皆由雪村擘画规制,以是购机选匠,莫不合度,为远近所宗仰也。

徐仲虎制军用品[编辑]

  徐建寅,字仲虎,寿之仲子也,从寿精研理化制造之学。寿与华蘅芳谋造黄鹄轮船时,苦无法程,日夕凝想,仲虎累出奇思以佐之,黄鹄遂成。旋于上海制造局助成惠吉、操江、测海、澄庆、驭远等船,及以道员奏留湖北候补,乃督办保安火药局。时外洋火药不入口,鄂督张文襄公之洞虑告匮,仲虎慨然任之,指授众工,自造机器,摹仿西制,越三月告成,燃放比验,与来自外洋者几无以辨。

  汉阳故有钢药厂,制造棉药,嗣因洋工离厂,成药无期,文襄复檄仲虎兼办。仲虎感知遇之隆,忘危机之蹈,期取材本地,以免仰给于外人,日手杵臼,亲自研炼。光绪庚子春,造成棉质无烟药,试验之,可与外洋之药相仿,至是而喜可以大造也。日督工人,自为指授,乃于配合时,药燃而轰,遂遇害,同殉者员弁工人凡十六,肢体均裂。功在垂成,身忽惨殉,是可伤已。此二月十二日事也。

华若汀制军用品[编辑]

  咸丰辛酉,金匮华若汀太守蘅芳从曾文正公于安庆军中,领金陵军械所事,与徐寿绘图,自造黄鹄轮船一艘,推求动理,测算汽机,实为我国自造轮船之始。同治初,文正奏设江南机器制造局于上海,则为之建筑工厂,安置机器焉。制造局之火药厂设于龙华,若汀监理之,自制镪水以节漏税,朝夕巡视。一日,将至研药厂查工,途遇西匠,立而小语,轰然一声,烈焰上腾,相距才数武耳。以隔墙坚厚,幸免于难,然卒不以是恐怖而巡视少懈。

  若汀之在天津东局也,驻德使臣购归新式试弹速率电机一具,译者莫知其用,若汀以微分之理解之,理明而用亦明。其在天津武备学堂也,德国教习购得法越交战时所用行军瞭望之已敝轻气球一具,欲令学生演习试放,而教习居奇,久之而功不就。若汀乃督工别制一径五尺之小球,用镪水发轻气以实其中,演放飞升,观者赞叹,德教习内惭,工遂速竣。

汉冶萍制钢[编辑]

  胡寄尘曰:光绪初,恭王奕䜣柄国,创自建芦汉铁路之议。时张文襄公之洞督粤。谓必先造钢轨,又必先办炼钢厂,乃先后电驻英公使刘芝田中丞瑞芬、薛叔耘副宪福成,定购炼钢厂机炉,委之英机器厂名梯赛特者,令其承办。梯厂中人答之曰:“欲办钢厂,必先将所有之铁石煤焦寄厂化验,然后知煤铁之质若何,可炼何种钢,即可以配何样炉,差之毫厘,谬以千里,未可冒昧从事也。”薛据以复张,张大言曰:“我国之大,何所不有,岂必先觅煤铁而后购机炉?但依英人所用者,购办一分可耳。”薜以告梯厂,厂主唯唯而已。盖其时,张虽有创钢厂之伟画,而煤在何处,铁在何处,固未遑计及也。张在粤督任时,创议设厂炼钢,意欲位置于粤东,迨机炉已定,而调任两湖。继两广之任者为李筱荃制军瀚章,不以办厂之议为然,而所购机炉瞬将运华,乃议移厂于湖北。会盛杏荪尚书宣怀以事谒张,言及近议炼钢,尚无铁矿,盛乃贡献大冶铁矿于张,而移厂湖北之议遂定。大冶铁矿者,于光绪初发明于盛雇之英矿师某,盛以廉价得之,不知其可宝,故举而赠之不惜也。

  张既得冶矿,乃择建厂之地,有议设炉于大冶者,张嫌其照料不便,久之乃得地于龟山之麓,襟江带河,形势虽便,而地址狭小,一带水田,不得不以钜资经营之。又各处寻觅煤矿,四出钻掘,如大冶之王三石、道士洑、康中等,最后,乃得马鞍山煤矿,所费又不资。既得煤矣,不知炼焦,又悬赏征求炼焦之法。掘地为坎,终日营营,而不知马鞍山等处之煤,灰矿并重,万不合炼焦之用。不得已,乃购德国焦炭数千吨,与马煤所炼土焦搀合。巨舶载来,宝若琳琅,自始至终,实未炼得合用生铁一顿,而钢轨更茫无畔岸矣。

  当张请款设厂时,谓得银二百万两即可周转不竭,户部允之。至款尽而铁未出,计臣责言,日以拨款为难,左支右吾,百计罗掘。自光绪庚寅至丙甲止,凡耗母财五百六十馀万两,其中马鞍山及各处煤矿耗数十万,厂基填土耗百馀万。厂中共用洋员四十馀人,华员数倍之,无煤可用,无铁可炼,终日酣嬉,所糜费者又不知凡几。官力断断不支,于是有招商承办之议。会盛以某案事,奉旨交张查办,张为之洗刷,而以承办铁厂属之,盛诺,集股一百万两冒昧从事。初以外国焦价太昂,改用开平焦,然每吨尚须银十四两,成本太巨,知非得廉焦不能办。又四出搜觅煤矿,据矿师报告,谓萍乡之煤足合炼焦之用,验之而信。遂又集股一百万两,开挖萍矿,既得煤矣,居然炼成钢轨。而各处铁路洋员化验,谓汉厂钢轨万不能用,以其含燐多,易脆裂也,费千回百折之力,而所制之钢不能合用。其时盛所招商股二百万宝已罄尽,所负之债倍于股本,焦急无策,乃礼聘李一琴郎中维格到厂,筹画补救之法。李谓非出洋考察不得实际,盛允之。遂携大冶矿石、萍乡焦炭及铁厂所制钢轨零件偕洋员彭脱赴欧,由英伦镝铁会介绍会员中一钢铁化学名家,将冶矿萍矿化验,谓二者均系无上佳品,可以炼成至佳之钢。而汉厂所炼之轨,前含燐太多,实为劣品,惟所带零件,又系极佳之钢,再四考求,始知原定机炉,用酸法不能去燐,而冶铁含燐太多,适相反,惟所有零件则盐法所炼,可去燐,故又成佳品。盖梯厂初定机炉时,以不知我国煤铁之性质,故依英人所用酸法,配置大𬬻,别以盐法制一小𬬻媵之,其意不过为敷衍主顾而已。而我则已糜十馀年之光阴,耗千馀万之成本,方若夜行得烛,回首思之,真笑谈也。李回国建议,谓非购置新机,改造新𬬻,不能挽救。盛诺之,而忧无款,乃设法定预支矿石价金三百万圆之约,即以此款为改良旧厂之用。著手甫竟,而全球驰名之马丁钢出现,西报宣布,诧为黄祸,预定之券纷至沓来,其时预支矿石三百万圆早已用罄,后以重息借债,频岁积累,又不能支,乃定改为完全商办公司,赴部注册,加招商股。于是汉冶萍三字合并为一名词,正如千里来龙,结为一穴,其始愿固不及此也。

  综计官办时代,用银五百六十馀万,除厂地、机𬬻可作成本二百万馀两外,馀皆系浮费,于公司毫无利益,而每吨一两之抽捐,则永永无已也。

制火药[编辑]

  乾隆朝,阿文成公桂平定伊犁时,捕一玛哈沁,问其何处得火药,曰:“蜣螂曝干为末,以鹿血调之,可代硝磺,惟力少弱。”又一蒙古台吉云:“鸟铳储火药铝丸后,再取一干蜣螂,以细杖送入,则比寻常可远出一二十步。”文成试之,均验。

制炸弹[编辑]

  炸弹为西人所发明,外国暗杀家辄以之为制胜之具,吾国初固无之也。光绪丁亥,上海制造局曾以新式爆药供水雷之用,国人之善制者,首推无锡徐建寅,后因制药不慎,爆死于湖北保安火药局。其弟子郭道殷及其子某,皆擅是术,然亦惟制为军事用品,与政治无关也。乙未,粤人张某以研究西药,遂及此,顾第精于银爆药之普通制法,尚未精深也。史坚如习其术,用以轰粤督德寿而未成。至壬寅,日本留学生大唱革命,始欲借此以暗杀政府人物,然无人悉其制法,乃秘密谋之于日本社会党,卒因警察干涉,无从购取原料,仅得其制法而试验之,又以手术未纯,不甚合用,党人大懊丧。癸卯春,始有李某至东京,以制药法授留学生。李某者,横滨中华学堂理化教员也,此为日本留学生习制炸弹之始。

  至实用于暗杀,则始于吴樾之轰五大臣。留学生以樾一击不中,深扼腕,益谋所以改良之者,而未得其术。会日俄开战,日购春日战舰于英,潜藏智利国大爆药家某于舰中,载至日本。智利者,硝矿产出地也,故擅此术者颇多。其药之制法有五十馀种,试验最良者则以流质爆药为最。倾药出瓶后,与养气化合,有逾十分钟爆发者,有由十五分以递至五十分者。其他如银汞、牛乳、鸡卵诸原料所制者,尤称善品。既至东京,留学生闻之,竞往学,然得其传者仅二人,其一即建寅之高足弟子,曾学于横滨李某者也,故成绩最优,然未尝一用。在炸弹史上有名者,为徐锡麟。锡麟习警察于日本,以其暇研究理化学,后遇日人某,授以银爆药之简易制法,锡麟苦心孤诣以习之。

  自锡麟案出后,党人之用炸弹者乃群趋于银爆药一途,制法既简,取携亦便,即弹面之包皮,亦略有进步。至丁未、戊申间,党中急进派有与俄国虚无党联合者,探得彼党所制炸药,亦以银爆药为佳品。最佳者为牛乳药,党人尝至津沪一带演马戏,津沪党人间有习其制法者,其后汪精卫、黄某之炸摄政王,及广东之李准、凤山两案,均用此药。即辛亥三月二十九日广州之役,轰督署之炸弹,亦银爆药所制也,有用牛乳制者,则未收效。

制盐[编辑]

  盐以卤成,无论为煎为晒,不能自由制造,灶户持有舍帖,版户持有版照,以为制盐之凭证。

制糖秆[编辑]

  出义乌城而西,至佛堂镇,迤逦三十里,弥望皆糖秆也。糖秆为甘蔗之别种,茎干较细,水分亦多,其所含糖分不及唐栖及广东之所产者。惟土人种作殊勤,四月下种,十月刈之,以菜饼为肥料。其地以溪流近旁为适,盖土多沙质,轻松柔软,地下茎易于发育也。刈时,妇孺均出,削其尖端及外包之叶,捆送于制糖之厂。厂屋极朴陋,且尘滓满地,不加洁除。器皆木造,以坚木制螺旋之二轴,外附以活动之木孔,糖秆自孔中入两轴之间,用两牛之力,旋转其轴,轴动则秆被压,糖汁下流,导之入沟,灌注于埋土之缸中,盛满入于尖底锅,煎熬成糖。糖色红褐,味亦不恶,土人常以杂物羼之。其煎锅不用平底,且深逾尺半,故蒸发较难。而灶又劣,旁无烟囱,以至炭养气不能排出,旋绕锅底,而徒耗燃料也。

制花梅[编辑]

  两浙所属引地岁销,向以梅盐为大宗,盖全国通行之糖梅必先经过盐制而成,专门制造者均至自苏州,设作坊于杭州艮山门外之半山镇,以其地为出产之中心点也。极盛时代,常年营业价银五百万元,宣统时销数减,遂停制矣。花梅以女工雕刻,式极精,专供祭品及朝会之用。

酿葡萄酒[编辑]

  烟台张裕酿酒公司主人,风雅士也。光绪乙未,创公司于烟台,自赴欧美,采购葡萄佳种运至烟台,辟地数千亩以栽之。于是构厂屋,置机器,设地窖,并建玻璃厂,自造瓶盎。聘奥国著名技师驻烟台之奥国领事哇务男爵驻厂,按西法制造,赀本凡二十馀万。宣统己酉,赴赛南洋劝业会,得有超等奖凭,并向政府注册,准免税釐三年。

制汾酒[编辑]

  汾酒之制造法与他酒不同,他酒原料下缸,七八日之酝酿,一次过净,酒糟齐出矣。汾酒酝酿最缓,原料下缸后须经四次,历月馀,始能完全排出。且其性最易挥发,存积稍久,则变色减秤,暗耗不赀。

制绿茶[编辑]

  绿茶之制法,将采下之嫩叶入蒸笼蒸之,或置釜中炒之。至叶带黏而发香时,即取出平铺,以扇扇之使冷,复入焙炉,且焙且揉,使渐干燥,再移于火力稍弱之焙炉,反复揉擦,至十分干燥而后已。

  祁门、婺源、建平三县向产绿茶,其制法之顺序凡五:一晾青,二搓揉,三发酵,四焙烘,五筛分。

制乌龙茶[编辑]

  乌龙茶,闽、粤等处所产之红茶也。当生叶晒干变黄后,置槽内揉之,烘之使热,再移于微火之釜而揉结之,以布掩覆,使酦酵变红而成。香味浓郁,为茶中上品。

制面粉[编辑]

  上海所用面粉,自通商以后,固悉购之于海外也。德商某见我国北部农产以小麦为最富,而麦食亦最多,虽麦质不若美产之色白而味厚,然以国人购用国货,且机粉较磨粉色泽已较旧为佳,无虑其不发达。于是购机设厂,命名增裕,而上海始有面粉厂矣。厥后营业日上,岁有盈馀,华商涎之,而寿州孙氏乃有阜丰厂之出现,后且全埠有十馀厂矣。

制烟草[编辑]

  凡种烟草,其地土肥者,可高四尺,直干无枝,每本可收叶十馀片至二十片不等。及其未萎时,采之曝之,去筋,以清水、菜油拌匀,切为细缕,若其色红黄者,非佳品。苏州之杜切者,杂以红土及烟草根,磨为细粉和之,盖得清水、菜油之力,色即红润。若色黄者,去红土,则易萎黄耳。大抵真正之闽产,制造亦佳。若衡烟,则缕极粗硬,味亦不美。济宁烟粗缕黑色,稍可口。苏州杜切色俱红黑,北方干丝油丝,皆粗而黑,惟松江有曰淡黄者,缕极细软,味淡,性平和。康熙时,苏州亦有香丝一种,殊似淡黄,而香味过之。然烟草实不香,其有香者,杂以兰花子也。北人或迳取干叶揉碎,燃以吸之,不经制造,云如此方得真味也。

  烟叶被风雨所伤及虫蚀伤者,味皆不佳。若制成而经潮湿或受霉郁之气,亦不可吸。故其大致有二,一种非峻火不爇,既爇又易灭者,性潮湿,且油水重也。一种触火便燃,不俟呼吸,自能不灭者,日久干燥,又有硝也,久之能令人喉痛。

制纸[编辑]

  纸为人工所制造,为用甚广。相传为后汉蔡伦所创,以破布鱼网等废物为之,硬黄匀碧,历代相仍。其后乃用楮、松、杉、桑、梧桐等树皮及稻稿与竹,制时先煮沸,捣烂和成粘汁,匀置漉于筐中,使结薄膜,俟稍干用重物压其上,即成。产地以江西、浙江、福建为最多,湖南亦有之。

  吾国之纸,大抵缺乏坚轫及光泽,制造纯用旧法,不求改良。挽近科学昌明,凡植物类纤维质之柔轫者,悉可取为原枓,不仅向时所用之数种植物而已。

  新法制纸,均以机器造之,尤注重于化学药品。其能使原料速烂者,轻养化钠之力也。使洁白者,绿化钙、硫酸之力也。夏日不至腐败者,硫酸亚铅之力也。使坚轫有光泽者,靛牛胶松香之力也。上海有仿造者,质颇佳,惜出品未盛耳。

制炭砖[编辑]

  四川太平县有炭砖,盖贫家冬日取煖,无篾笼,多用铁盆,其燃料为炭砖。法用煤炭舂碎,如黄泥和水调成,作长方形,有似于砖。每盆以数块或十馀块累之而成,上糊以稀炭,用一日,炭可不加。无烟无硫磺气,价亦廉,每块长四寸,宽厚约一寸,值制钱一枚。

制火柴[编辑]

  火柴,以细木条蘸取燐硫等易燃之物,藉化学作用,摩擦而生火也。十九世纪之初,欧人制此者颇多,其通用之品二。一、奥人泼来歇耳所制。其法,以木条蘸已熔之硫磺,外覆以用燐质、绿酸钾及胶水、红料制成之糊,随处摩擦,即能生火,如市肆所售之红头火柴是也。一、瑞典人伦特斯脱路姆所制。其法,以硫化锑易去糊内之燐质,加入重铬酸钾、铅丹,必与匣面所涂之红燐及硫化锑摩挠,始能发火,谓之安全火柴,如市上所售黑头火柴是也。日本人称之曰燐寸,输入我国者甚多。宣统时,已有人于天津、上海、杭州、长沙设厂自制矣。

制糠灯[编辑]

  宁古塔无烛,所燃为糠灯。其制以麻梗为本,苏子油渣及小米糠拌匀,粘于麻梗,晒干,长三四尺,构插木架,风吹不息,然此乃就顺、康间而言也。

制料丝灯[编辑]

  料丝灯者,炼石成丝,织之为灯也。其法,用玛瑙、紫石英诸石捣为屑,煮腐为粉,以北方天花菜点之使凝,然后缫之为丝,织如绢状,上绘人物山水,晶莹可爱,价亦昂。盖以煮料成丝,故谓之料丝。旧产漠南之金齿卫,其后,丹阳人潘凤得其法,归而仿之,于是丹阳有料丝灯。海宁查初白太史填行有《料丝灯》诗。

制霞棚[编辑]

  霞棚出蒙古,蓬梗为干,谷糠和膏傅之,以代烛。燃之,青光荧荧,烟浩如云。

京师之搭棚裱褙扎彩[编辑]

  搭棚匠,裱褙匠,扎彩匠,所在有之,而以京师为精。棚虽纵横十丈,可以平地立起,绝无只木寸椽,仅见洞然一宇而已。其尤奇者,为大工三脚手架。光绪甲午,重修鼓楼,其架自地至楼脊,高三十丈,阔十馀丈,庋木数十层,层凡百许,自下望之,竟不知其何从结构也。若裱褙之工,尤妙者为屋宇,自承尘至四壁,无不一色莹洁,谓之四白落地,梁栋凹凸,皆随形而曲折,纸之花纹,平直如一线,不稍参差。扎彩,则宫室、器物、禽兽。鳞介,无不惟妙惟肖。

制水泥[编辑]

  水泥,译称塞门德,又称水门汀。制法,以黏土与苛性石灰相和,水澄洗之,烧为坚块,复用机器碾之成粉。用时,更于其中和入细砂,加以水,既干,坚硬如石,经水愈固,土木工程多用之,桥梁道路尤宜。初由欧美各国输入甚夥,其后则湖北、直隶、广东等省设厂制造,行销渐广矣。光、宣问,启新洋灰公司以制造精良,得南洋劝业会奏奖者,即水泥也。

制风箱[编辑]

  风箱以木为之,中设鞲鞴,箱旁附一空柜,前后各有孔与箱通,孔设活门,仅能向一面开放,使空气由箱入柜,不能由柜入箱。柜旁有风口、藉以喷出空气。用时,抽鞲鞴之柄使前进,则鞲鞴后之空气稀薄,箱外空气自箱后之活门入箱。鞲鞴前之空气由箱入柜,自风口出。再推鞲鞴之柄使后退,则空气自箱后之活门入箱,鞲鞴之空气自风口出。于是箱中空气喷出不绝,遂能使炉火盛燃。

制水机[编辑]

  水机,高岸之田用以取水者也。以一寸五六分厚竹为轮,坚木为轴,再用铁箍,中抽双眼,安车心,其轮圈以竹片为之,复以粗竹筒斜置轮外,每距三尺,置一筒,水激轮转,每筒起水二三斤,自高而下,水即倾入别制之木槽,以转泻于田。

制水磨[编辑]

  水磨,水势湍急之处藉水力以转磨也。其制,建矮屋跨于水上,下铺木板穴之,中贯铁柱,柱端施木盘承磨,柱下作铁轮置水中,磨旁为木柜,以机器持箩筛,磨行,则箩筛自与柜相触,较之用驴者为便。

以大豆制烟筒[编辑]

  首先发明大豆之用途者,为高阳李石曾煜瀛,文正公鸿藻之子也。光、宣间,尝以大豆制成肴馔,并制为烟筒,则以大豆中之一种元素造成,能不著火。

王卢仿周制[编辑]

  周制之法,惟扬州有之。明未,有周某者始创此,故名。其法以金、银、宝石、真珠、珊瑚、碧玉、翡翠、玛瑙、玳瑁、砗磲、青金石、绿松石、螺甸、象牙、蜜蜡、沉香,雕为山水、人物、树木、楼台、花卉、翎毛,崁于花梨漆板之上,大而屏风、桌椅、窗户、书架,小而笔筒、茶具、砚匣,五色陆离,真未有之奇玩也。乾隆时,有王国瑹,卢映之者精此技,映之之孙葵生亦能之。

制漆器[编辑]

  江西之龙南,僻处万山中,与广东连平接壤,交通艰阻,风气蔽塞,其民碌碌无所长,农事而外,饮博嬉戏而已。惟数千年以来,有一工艺为其邑之特色,髹漆之烟盒、果盒。帽筒是也。其漆色之光腻,雕镂之精致,虽三吴巧工,无以过之,其制法,为内实泥沙,裹以𫄨布,而外加以漆,漆成,则与木制者无异也。

制四弃香[编辑]

  太和殿元旦视朝,金𬬻所爇之香曰四弃香。清微澹远,迥殊常品,盖以梨及苹婆等四种果皮晒干制成者也。

制安息香[编辑]

  安息香树之脂,坚凝成黄黑色块者可为香,并可制药。今通用之安息香则多以他种香料合木屑作线香状,但袭安息香之名,实无安息香料也。

制蕨根杯[编辑]

  蕨根色黑而嵌空,形如蛙蚛之石,镂其中,磨之使光,荐以白金,可为器。长洲戴延年曾制二杯,较犀觥、玉碗,虽华朴不侔,而独饶雅韵。

制翠花碗[编辑]

  蒙人胸次所怀之木碗以桦木制成,贵者以札批野【楠木根有翠色花纹。】制之,曰翠花碗。制时,须以核桃油擦摩使润,镶以银。碗中镶银约三钱许,佳者值银二十馀两,桦木者值数两。

制金箔[编辑]

  成都城外有隙地数十亩,附近居民专以金叶锻红捶成金箔,计金一两,所成金箔可阔如三亩之地。无论何官卤簿经过,砰之声,未尝或辍,惟总督过,则停让三槌以致敬。

吴尚贤开茂隆山银厂[编辑]

  吴尚贤,云南石屏州人也,家贫,走徼外之葫芦国,其酋大山王蜂筑信任之,与开茂隆山银厂。厂例,无尊卑,皆以兄弟称,一人主厂,次一人统众,次一人出兵,而尚贤为厂主。时华人赴缅者甚众,厂既旺,聚至数十万人,有警,则兄弟全出,尚贤身自临阵,蛮人见者辄惊走,厂徒多财力,为连弩,共以手挽而发之。凡在缅开厂者,相互联络,有蛮人欲攻某厂,而惮为茂隆所阻,用重币假道,尚贤阳许之,而阴告某厂使为备,蛮大败,归途过茂隆,截之无一脱者,所获不可胜计。众大欢,饮䜩间,尚贤大哭不止,众惊请故,尚贤曰:“吾与众兄弟忍饥寒开此厂,一旦有此旡妄之灾,父母妻子,我一人能支乎?为蛮有矣!”诸人各被酒为豪举,探怀中所掠者弃之渊。其操纵人皆类此。

  乾隆乙丑,尚贤说葫芦王蜂筑以茂隆厂献中朝,抽课报解作贡,又自以银介我耿马宣抚司献之,且言茂隆山银厂自前明开采,至今兴旺不一云云。未几,尚贤之党黄耀祖袭据葫芦国,与尚贤分雄边外,而茂隆出银不可思议,公私大充。当是时,群蛮最畏者,尚贤及桂家官里雁,桂家与缅构战,尚贤欲和解之,不听。癸酉,尚贤说缅人入贡,贡驯象、涂金塔,尚贤亦来滇,谋请命于中朝,给以葫芦国王札付,不能得,己辞大吏而返厂矣。滇吏忽令人追回,饿死之,群蛮自是轻汉人。

制景泰蓝[编辑]

  景泰蓝者,始于明代宗景泰时,今都人能制之。其制法,铜器之表面涂以珐琅质,烧成花鸟人物等种种花纹,花纹之周廓,或界以细铜丝,或否,日本谓之七宝烧,因其光色璀璨,若有各种宝玉杂于其中也。

刘贞甫制准提像[编辑]

  国初刘贞甫,砀山人。造铜器精巧绝伦,尝为彭城万寿祺造准提像,高二尺许,三年而成。臂十八,手中各有所持,一手擎七级浮图,每级四面各有佛一尊,法象庄严,无毫发遗憾。

蟹钳制铜[编辑]

  有蟹钳者,初不详其姓氏,尝往来于黄山、白岳间。善制铜,右手仅存食将两指,以指钳物,伸屈自如,若蟹螯然,遂以是得名。

王某仿制古铜器[编辑]

  铁匠王某居败屋半椽,一炉一锤,刨刀箝夹之属,樊然杂列。貌黧黑,衣鹑衣,首如囚,终日孜孜,工作不辍。经岁所入,豢妻子有馀辄蓄积之,人无不以巧匠呼之。有新奇诡怪淫巧之物敝,不能自理,则往修之,巧匠无不井井焉,如未敝者,虽极巧之物,曾未足以难巧匠也。间能伪作古铜器,篆刻花纹,尺度形式无一差者,且诡于众曰:“此某地掘土所得物也。”不知者或受其愚,所作古戈几能乱真。

  铁匠以巧故闻名于西洋某教士,教士以西洋最新之枪一语之曰:“若能拆之而后合之,则酬以重金。”盖此枪为最新式者,虽工艺专家,或未能明其构造也。铁匠若无事然,尽拆之,不终日,复合之,并能言其构造之理。某教士无以难,而心折其人,许以重金,邀置西洋某工厂。铁匠闻之,𫍙𫍙然曰:“我华人也,安能为外国用?虽万金,不屑也。”某教士亦无知之何。

张弼士论仿制洋钉[编辑]

  李文忠公鸿章督粤时,张弼土方办粤汉铁路,以张善经商,进谒时,询以粤可兴利之事,张对以“兴利事甚多,第空谈无益耳”。必欲强之言,乃对以“粤省营造房屋,以及大小木器装货板箱,近皆不用自造铁钉而用洋钉。香港已设厂制造,每日出钉若干,获利甚厚。计省中销数若干,倘亦设厂制造,国中产铁甚富,省城工值较廉,购机建厂,应需几何,事轻易举,利可倍蓗”。言之滔滔,文忠喜之。于是文忠拟即拨款委办,张乃力辞,询其故,则以不能获利对。文忠诘其何以前后矛盾,张谓:“今必举办,当未兴工制造之前,设局之款需若干,购机之款需若干,度地建厂之款又需若干,总办也,会办也,提调也,收支也,司事也,所需薪费又若干,速则一二年,迟或三五年,未成一钉,而资本去其大半矣。加以折扣浮冒,种种积弊亏耗,尤不可以数计,如何能获利耶?”文忠以其言之切直也,笑颔之。

黄元吉制茶具[编辑]

  黄元吉,国初锡工也,所造茶具,种种精巧,其色晶莹,与银无别。

制草珠[编辑]

  草珠,假珍珠也,为广东之细工品。其制法,以鲤鱼鳞浸渍研碎,和入鱼胶,成糊质物,以玻璃之小珠加适宜之温度调合之,而包其外,状如真珠,妇女多用以为饰品。

制瓷[编辑]

  瓷器为我国之特产,其原料,用瓷土、黏土或长石、石英等,研细沉淀,制以为坯,入窑烧之,始成粗瓷。再加釉,入窑重烧,器之表面乃有光泽。

  瓷之制法,先以白泥、【陶土。】石砂【长石、石英之粉末。】与水相和作浆,而后范以模型,或刻以辘轳,置日光之阴处干之,乃敷油设色。此时依所制之种类而异其先后,大别之有三。一、先设色而后敷油者,二、先敷油而后设色者,三、油色同投者。凡敷油后,即须投烧,浮花之瓷,必经火而后设色,复须投烧。瓷有四要素,曰质,曰色,曰画,日式,欲鉴辨古瓷者,必注意于是。质以坚厚而重或轻薄而透亮者为佳。我国瓷色,当以翠绿为最古。宋成宗尚蓝色,犹不过油面蓝而已,底粗,微带黄色。至明,则红、白、黄、紫、黑等色均用,而彩釉亦以是始。康熙时,各色较光亮分明,茶褐色、棕色渐多采用,无论瓶盘,其缘辄有光耀之棕色。然是时尚无黑、红彩釉,故康熙之黑地,常敷绿油,与乾隆之黑釉截然不同。胭脂红色彩,雍正时始有之,其影由淡红入紫,亦有用全红色作釉者。瓷所带画者,为长寿老公、八仙、西王母、三真、三宝佛、十八罗汉、观音佛、二十四孝,杂件则箫、剑、花篮、笛、葫芦、卍字莲花、八吉鲤鱼、火球、蝙蝠、仙菰桃、寿字戟瓶、文房四宝。七星八宝、八卦太极等。又佛手卷书画轴香炉亦常见,并有笙、琴鼗、磬各乐器,外如麒麟、龙、狮、牛、马、鸡、鸭、鹿、羊、兔、鹤、凤凰、雀、蜂、蝶、松、竹、梅、菊、荷、牡丹、葵、玫瑰等,亦入画,又如山、水、花、木、亭榭、鱼虾、虫类等皆有之。我国古瓷,惟大内或外人定制者始有新样。康熙时,尝聘法人Belleville、意人Gherardim日专司御窑绘事,但所作不常采用,瓷之种类不一,式亦各殊,其特异者,回教徒所用之三式是也。

瓷之御窑[编辑]

  江西景德镇原有御窑一所,创始于明万历时,专造进贡瓷器以供皇室之用,岁费国帑十馀万金。吾国瓷业,干、嘉前多精品,道、咸以降,日渐退化,其间能保持历代古瓷之精华,流传不绝,使得摹仿者,皆御窑之力。盖美术古瓷,成本甚巨,商办者无此厚力,御厂非营业,乃绝对以美观为目的,故花样不厌精良,成本不计轻重也。

瓷之官窑民窑[编辑]

  广州许守白,名之衡,研究瓷学最精,尝曰:“自宋以来,已有官窑民窑之分。官窑者,由官拨款支销,设专官监督之,以进上方。备赏赉者也。民窑又名客货,民间所通用之瓷器出焉。官窑之中,更有御窑,所画龙,必作五爪,专备御用,下不敢僭,然达官贵人亦得享用官窑器物。”

瓷之年窑臧窑[编辑]

  许守白曰:“年窑者,雍正时大将军年羹尧督造之瓷也。青花五彩皆有之,而市肆中人,但以一种积红小瓶小杯等物呼为年窑,其他则不省也。年窑之红,较之郎窑之红为黑而实,且不开片,其声价亦远逊于郎矣。又有臧窑者,为雍、干间臧应选所督造,然无甚特异之点。”

瓷之绘画[编辑]

  许守白曰:“本朝之瓷,康熙花卉人物似华秋岳、陈老莲,雍正花卉纯似恽南田,而人物则逊于康熙。至乾隆,研炼瓷质胜于康、雍,而绘画则古月轩外,稍未之逮。其官窑多作锦地,参入泰西几何画法,虽穷妍极巧,错采镂金,然视康、雍之浑雅高古,雅人视之,殆不如矣。及于道光,则别开一派,虽属小家法,亦有足观者焉。若夫咸、同,殆卑之无甚高论,而光绪时之仿康、干诸制,往往逼真,鱼目混珠,识者憎之,然不能不谓其美术之精进也。康熙专以名工制瓷,名手绘画,殆纯入于美术范围,而高穆浑雅之气,犹未尽掩。至雍正,则昳丽胜矣。至乾隆,则华缛极矣。精巧之至,几若鬼斧神工,而古朴浑厚之致,荡然无存,故乾隆一朝,为极盛时代,亦为一代盛衰之枢纽也。政治文化如是,瓷业亦然。嘉庆虽犹存典型,然仅虎贲中郎之似。道光画笔出以轻倩,而物料美盛,远逊前朝。咸、同一蹶不振,虽美术退化,亦时势使然也。光绪稍稍复兴,然有形式而乏精神矣。”

瓷之仿色[编辑]

  许守白曰:“红为最难仿之色,光绪初及中叶,所仿者惟薄施淡抹而已。其后则大红、深红,与夫胭脂、水豇、豆红诸难仿效之色,均无一不有,虽专家,亦往往受其欺。然是等物品,色泽纵足炫人,而细辨之,瓷质盗胎,终有不类之点耳。绿之难仿,更甚于红、纯色釉之绿者颇足乱真,然仍乏深黝之致。至于仿康熙彩之硬绿,则最难形似,釉每混而不清,或发黑,或发黄,参入洋料,其迹显然,故凡新物见有硬绿之处,莫不用砣去光以掩其迹。黄色之新者,其匀也,足与旧相类,而病在过鲜。若夫深黄,其釉亦略混,以较天然之金珀黄,其光满透亮迥乎不同。至蛋黄色与旧者较,亦未免有差池之别也。紫亦为最难仿之色,薄则黯淡,厚则发混,且亦紫中发黑。显由他色配合而成,比于旧瓷之紫,瞠乎后矣。蓝之一色,乃仿旧之最有成效者也。光绪时所仿者,或蓝而带黑,或蓝而带灰,均不难于判别。其仿康熙蓝者,竟得七八,最足乱真,且亦能深入胎骨,所尚能认别者,恃质地及画片耳。白为本质,研究最要,识别又甚难。大抵新者其釉近糠,火气宛然,求如旧瓷之美质,渺不可得,或就发青发黄之点以判时代之高下,又不尽然。最近新发明者,光致之极,几似乾隆矣,独稍欠缺者,一则光由内发,一则光由外铄,相去终有迳庭也。新制之黑,与旧者最难相混。旧瓷之黑釉与彩浑成一片,新者之黑不但浮光宛然,且细辨之,釉与彩显有迹象,固未能水乳交融也。新仿之品,以光绪朝为最多,若咸、同间所仿者,皆易于识别。盖彼时一朝有一朝之面目,虽仿旧制,亦不脱当时面目也。惟光绪时不然,袭历朝之形式,无所不仿,且亦一一皆得近似,今于仿制中可分其沿革先后焉。初年所仿者,以宋、元及纯色釉等品为多,盖当时物品,不甚难得,而朝士好古者,喜讲宋、元,藉供考订,故宋、元物仿者最多。中叶所仿,殊属寻常,彩绘既不甚精,遂遁入仿明一派,盖以明画粗率,易于藏拙也。末叶所仿,最有进步,一由官窑良工四散,禁令废弛,前所不敢仿之贡品,今则无所不敢矣。一由近年西人辇金重购,业此者皆知竞争,美术因有进步,研料选工,仿旧精者,辄得八九,而五彩冒乾隆款者为尤多,以易投时好也。至纯色釉冒明代暨康、雍款者,亦极仿旧之能事,杂出其途以相炫焉。”

制瓷上釉[编辑]

  许守白曰:“制瓷上釉有二法。一曰蘸釉,以皿入缸,荡匀其汁,蘸釉者,其釉厚,故均、哥诸器,往往有若堆脂,所蘸不止一次也。一曰吹釉,截竹为筒,嘘气匀之,吹釉者,其釉薄,故旧瓷中有玻璃釉等名目,薄者且若卵膜也。

  “挂釉之法,古时以笔拓釉,病在不匀,后改为以皿入缸,用蘸釉法,匀矣。而屡有不到底者,旋又改为吹釉之法,有三四次吹至十馀次不等,斯匀且净矣。”

瓷之开片[编辑]

  许守白曰:“瓷器有纹者谓之开片。有大开片,有小开片。小片之细碎者曰鱼子纹,大片之稀疏者曰牛毛纹,曰柳叶纹,曰蟹爪纹,皆形容其所似也。

  “瓷之开片,其原因有二。一曰人为之开片,一曰自然之开片,多属浆胎。当入窑时,已预使之开片或开大,或开小,配合药料烧之,则出窑时成开片形,一如人意之所欲出,是等开片似龟坼,开在胚胎者也。自然之开片,则历年既久,其釉渐内裂,或成鱼子,或成牛毛诸形。其坼也,纯与胚胎无涉,是等开片,痕不深入,开在釉汁者也。”

瓷之疵[编辑]

  许守白曰:“瓷有虽疵而不得谓之疵者曰缩釉,曰短釉,曰麻癞,曰黏釉。缩釉者,谓入窑之际,火候骤紧,往往敛釉露出胎骨也。短釉者,谓随意挂釉不到底足,此等蘸釉法,病在不匀。黏釉者,谓釉汁未干,两器相并而为一,擘之使开,若黏片砾然。麻癞者,谓入窑时黏有火炭,釉汁稍缩,成堆垛形。此数者,皆宋、元所常有,且有因是而证制作之确据者。故曰虽疵而不得谓之疵也。

  “瓷有小疵而不掩大醇者曰窑缝,曰冷纹,曰惊纹,曰爪纹。窑缝者,谓坯质偶松,为火力所迫,土浆微坼,厥有短缝。冷纹者,谓器皿出窑之顷,风力偶侵,一线微裂,不致透及他面。惊纹者,谓瓷质极薄,偶缘惊触,内坼微痕,表面却无伤损。爪纹者,谓器有裂痕,略如爪状,或由沸水所注,或由窑风所侵。是数者,皆疵颣极微,无伤大体者也。

  “瓷有视其疵病之浅深以定其有碍无碍者曰串烟,曰伤釉,曰崩釉,曰暴釉,曰冲口,曰毛边,曰磕碰。串烟者,谓烧瓷之顷,偶为浓烟熏翳,或类泼墨之状,或呈果熟之形,若是者,视具浓淡多少以定优劣。伤釉者,谓器用日久,案磨布擦,细纹如毛,色呈枯暗。崩釉者,谓硬彩,历年既久,遂至崩坼,彩色剥落,坠纷残红。暴釉者,谓釉质凸起,形如水泡,手法欠匀,火力逼之,遂呈斯状,若是者,视其地位多寡,以判低昂。冲口者,谓器皿之口,或触或震,口际微裂,成直缝形。毛边磕碰,均谓器皿口边微有伤损,伤处甚小,而扪处略有棱者曰毛边。伤处较多而胎骨少缺,但边际尚未露棱者曰磕碰。若是者,亦视其受病之大小以增减其价值焉。

  “瓷有人工造作而成疵者曰磨边,曰磨底。磨边者,谓瓶具口际,曾经缺损颇巨,因将边磨平,或锯去颈项改成罐形,价值所失,十折八九矣。磨底者,因嫌底款年代不久,磨去其款,托于远代,然物品果美,亦有得善价者。”

瓷之人工伪造[编辑]

  许守白曰:“瓷有人工之伪造者曰假底,曰真坯假彩。假底者,取旧瓷之底嵌于新瓷,伪物真款,以欺一时,然功劳而计拙,易于识破,不常有也。真坯假彩者,谓取白质无花之旧瓷,加以彩绘,胚质则确属古物,彩绘则后来所加,缘旧瓷之光。素者价值甚廉,且景镇积年遗物颇多,一经加彩,可冀得数倍之善价也。”

瓷器不宜专尚美术[编辑]

  西人之重华瓷,良以质坚而洁,久益润泽而有宝光。非若洋瓷之硬度既低,用久则毛糙垢黑,色虽白,其中实含毒质,遇酸尤易侵蚀。常人不加深察,但取其适观趋时,价值低廉,以致利权外溢。洋瓷所通行者,以杯盘茶具为大宗,下至溺器,亦年增一年。而吾国各瓷业公司则惟注意于美术品,至普通品,仍窳败如故,价值且昂,欲保利权,难矣!

制宫灯罩[编辑]

  官窑瓷器胜于前代,尤以康熙时制为最。同治朝,大婚典礼,饬九江道于景德镇御窑厂定造宫灯罩,颁发旧样,其质洁白,光透,中含花纹,胜于玻璃。厂中无人能造,百计采访,惟一旧工人年八十许,颇知之,家藏一书,备言制造之法,秘不示人。以重金赂之,始出此书,乃按其遗说精制进呈,与康、干间物无异。

制陶器[编辑]

  宜兴陶器,色红润如古铜,坚轫亦仅逊之。蜀山以茶壶名,丁山以缸盆之属名,种类形式,粗细均有之。其泥亦分多种,红泥价最昂,紫沙泥次之。嫩泥富有黏力,无论制作何器,必用少许,以收凝合之效。夹泥最劣,仅可制粗器。白泥以制罐钵之属。天青泥亦称绿泥,产量亦少。豆沙泥则常品也。

  泥初出山时大如煤块,舂以杵,必数次,始取其较细者浸之于池,经数月则粗分子下沈,其最上层皆有黏性,乃取以制器。

  器既成,必加以釉,分青、黄、赤、白、黑五种。上釉之手术,视其器之精粗美恶量为注意。所用器具不甚精密,矩车、规车,以别大小方圆,篦子、明针,以事剔括范律,绝无模型。故器之形状大小欲求一律,全恃手势之适当也。

  各种坭坯烧于蜀山窑中,别于制作场设一烧釉炉,用土(左土右撃)筑成圆形,四周有孔,俾可通气。皿置其中,小者可数百件,大者亦数十件,积炭于上,凡烧四小时而器成矣。炉之中心有孔,自顶直贯炉底,善别火候者,立而俯视之,即知器之成否,非老于此者不能。且用模型者,转不如手制之精美。工人无教育之所,自幼实习,以迄成材。工资不等,视货之精粗为准,论件不论日。坭产于蜀、丁山,每石仅银币二角有奇。

制泥人[编辑]

  高宗南巡,驾至无锡惠泉山,山下有王春林者,卖泥人铺也。工作精妙,技巧万端。至此,命作泥孩儿数盘,饰以锦片金叶之类,进御时,大称赏,赐金帛甚丰。其物至光绪时尚存颐和园之佛香阁中,庚子之乱为西人携去矣。

  乾隆时,苏州虎邱有捏泥人者,老少男女,惟妙惟肖,不必借径于绘事也。光、宣间,惠泉山所出售者,实远逊苏州矣。

制琉璃[编辑]

  琉璃,以扁青石为药料而烧成之,宫殿及亲王邸宅所用琉璃瓦是也。色或黄或绿,其形则有筒瓦、版瓦之殊,率以圆木或斲木为模,而范土造之。扁青石,即铅与钠之矽酸化合物,有玻璃光,微透明,可为装饰品及青色颜料,陶器之釉药中亦用之。

制玻璃[编辑]

  玻璃种类甚多,大别之,为钾玻璃、钠玻璃,铅玻璃三种。钾玻璃,以炭酸钾、石灰、白砂等制之,质坚难镕,宜作化学器具,是为上等品。铅玻璃,以铅丹、炭酸钠、石灰、白砂等制之,折光力颇强,宜作光学器具。钠玻璃,以炭酸钠、炭酸、石灰、白砂等制之,平板瓶管之属,多以此制,微带绿色,为最普通之品。性脆硬,不传电气,热之,则熔如饴,粘于铁管,吹泡入模为器。

  制玻璃版者,亦先吹成大圆筒,后切开以制平板,通常皆透明如水,浸以弗化轻酸等腐蚀药,则不透明,俗称毛玻璃。制时,加各种颜料,即呈种种彩色,山东博山玻璃有限公司能制之。

吴山尊制玻璃联[编辑]

  联语以纸书者为多,或刻以竹木,或用漆,加云母石,且有嵌牙玉者。吴山尊学士鼒始出意制玻璃联,一片光明,雅可赏玩,惟字画不能无反正之嫌。山尊又运其巧思,使之表里如一,其句云:“金简玉册自上古,青山白云同素心。”上制一横额,题“幽兰小室”四篆字。又乞孙渊如观察以双款篆书“山尊先生孙星衍”七字,正面反面皆一式。

制明瓦[编辑]

  明瓦,以蛎壳磨薄,成半透明之片,夹以竹片,嵌于窗,未有玻璃以前多用之,南方制此至多。又有将贝壳之薄而透明者切四角,成方片,则自印度诸岛及暹罗输入,为用亦同。

捏粉[编辑]

  近畿所传捏粉之术,匠心独运,须眉毕现,虽油画、铅画、毛笔画等,方之蔑如也。其法取面粉一团,与求画者对案坐,目不转瞬,私自于袖底捏其形状,捏成取出,则面部上之一凹一凸,一纹一缕,无不纤微适合。擅此技者,光绪朝为津人张姓。张初为人钞录戏曲,顾记闻极博,能将各曲本互异之处折衷改正,期于尽善而止,以是得名,津人称之曰百本张。

  自百本张之号出,而其真姓名转隐。后改学捏粉,精其技,然性傲僻,非遇囊空爨绝,持金求之,不应也。时天津巨富首推海张五,张一日踵门往访,乞借五千金,海张五拒之,张曰:“君不应我,能无后悔乎?”曰:“何悔之有!”张退,乃依海张五之身量长短肥瘦,捏成一形,置之通衢,而插草标放其首曰:“出卖海张五。”过者骤见之,以为真海张五也,即而视之,乃哑然失笑,询其价值,则以五千金对,少一文不售也。海张五素以财力雄视一方,闻之引为大辱,而又莫可如何,乃潜使门客如数购之,而与张言和焉。张晚年目盲,偶坠地折伤肢体,不能营旧业,遂困顿以死。

织绸厂[编辑]

  织绸厂以苏州为最发达。光、宣间,都凡五十八号,有创设于干、嘉至今相沿弗替者,如石恒茂、英记、李启泰等厂是也。

纱布厂[编辑]

  我国于光绪时议设纱布厂,英、美商人闻之大惊,恐利权见夺,乃集资千万镑,将倩人设法阻其事。乃逡巡十年,始渐设立于上海。英、美商人复使人觇之,见局厂崇闳,而管事人既非夙习此事者,机器亦不研求,且多旧式,于是相与大笑,不以为意。

  某年,有内地富家子过上海,为诸游食者所瞰,群趋之,怂以开设纱布厂,言备本十万,十年之后,获利两倍,又约无业之西人同怂恿之。富家子遂大为所动,乃取家资十万付诸人,又以能获巨利也,于是流连忘反,狂用无节,有所需辄取之于厂,厂中人亦未尝拒之。不及三年,厂中人忽言资本不继,将倒闭,诘以巨本所在,曰:“历被支用不少,馀皆为厂用耗去。”索观其簿籍,则购料若干,购地若干,建屋若干,西友华友薪俸若干,东人某日某日支若干,富家子曰:“汝等不言得利可二十万乎?今吾用不及五万,何遽倒也?”厂中人辨曰:“我等所谓得利二十万者,指十年后言,且须工料进价,货品出价与今无稍殊,办事毫无掣肘,而又须股东十年内不提用分毫乃可。今皆不然,岂能复执前语以相诘乎?”富家子无可言,遂尽其家资。

  光绪壬辰,盛杏荪尚书宣怀设华盛纱厂于上海。政府鉴于实业之趋势,思有以提倡之,而盛亦以提倡实业自负,见怡和在香港所经营之纱厂势力雄厚,盈馀操券,乃遂决议从事纱业,自是而华商纱厂遂相踵而开矣。

印锡璋分设纱厂[编辑]

  盛杏荪设厂于上海纺织纱布,时人民习用土货,未畅行。嘉定印有模运同锡璋为之力任代售,并集资设公信棉纱号于太仓,我国之分设纱厂于各地实自此始。

陕人织造绒褐[编辑]

  陕西织造绒褐,国初设有专员监理其事。顺治辛卯,始省之,以此项钱粮充饷。

蒙人织毡毯[编辑]

  蒙人能织羊毛毡毯,织法甚简。秋时剪取绵羊毛,洗净使干,置石上,以棍击之令碎,浸水中三日,就井旁沙面铺旧毡于地,取碎羊毛匀铺其上,以马曳粗木柱压之即成。亦有卷毡于木柱而压之者,特视其用器何如耳。中等绒毡,长一丈,宽五尺,值银三两。除毡毯外,其他之绒料物件均不能自制,即所著之毡毯,亦系翦毡缝纫而成。惟蒙人质直,所织之毡多选羊绒为之,系物之绳,以驼绒马鬃浸水令透,捻结而成。

石绒织布[编辑]

  道光时,庄芝阶舍人仲方尝于蜀中得火浣布一方,质厚且麤,以手扪之,泠泠然冷湿憯肤,虽入火不燃,而见焰则黑,惟无愈濯愈洁之说。盖火浣布有三,最上者为火鼠之毛所织;次为火木之皮所织,纹理细腻,并出海南诸国;最下则蜀中建昌所出,曰石绒,生岩间,土人采以为布,能去诸物之垢,不可为衣,芝阶所得即石绒也。

藻草织布[编辑]

  宣统时,浙之淳安发现藻草,色甚白,质极细,土人以为上等料,试以织布,光洁异常。于是组织制草社,专选此种材料,以之染色,无色不艳。并知其有耐火原力,经化学家试验,确能受三百七十五度火力,不致灼伤。

台番织布[编辑]

  番女机杼以木,大如栲栳,凿空其中,横穿以竹,使可转缠经于上。刓木为轴,系于腰,穿梭阖而织之。以苎丝为线,染以茜草,合鸟兽毛以织帛,斑斓相间,名曰达戈纹。又有巾布等物,皆坚致。

黎人织布[编辑]

  贵阳山岭多木棉树,黎女群往采之,取其棉,用竹弓弹之为绒,足纫手引以为线,染红黑等色,杂以山麻及彩绒,织而为布,曰吉贝。或擘山麻纫线织布,捣树皮汁染为皂色,以五色绒杂绣其上,曰黎布。贾者则以牛或盐而易之,以售诸市,海南人颇用之。织布法,复其经之两端,各用小圆木一条贯之,长出布阔之外一端,以绳系圆木而围于腰间,以双足踏圆木两旁而伸之,于是加纬焉,以渐移其圆木而成疋。

画绣[编辑]

  画绣,即绣件,言绣之如画,俗所称为顾绣者是也。盖始于上海露香园顾会海之妾名兰玉者,设帐授徒,所绣人物,气运生动,字亦有法,世人目为顾绣,自是而苏沪之绣件皆称曰顾绣矣。

  同、光间,首推京绣,有五彩、平金、拉索、打子之别。五彩尤精,一切花卉、山水、禽兽、鱼虫等,栩栩如生,呼之欲出,西人亦极赞之。至拉索、打子各绣法,以重叠法铺绣之,其花卉之枝叶皆有生气。至宣统朝,而湘绣盛称于时,书画皆有,则驾苏绣、京绣之上,盖预延名人作画而后始加绣也。

余韫珠工仿宋绣[编辑]

  王文简公士祯官扬州司李时,有余氏女字韫珠者,年甫笄,工仿宋绣,绣仙佛人物,曲尽其妙,不啻针神。曾为文简绣神女、洛神、浣沙诸图,又为文简之兄西樵作菩提像,皆极工,邹程村、彭羡门皆有词咏之,载《倚声集》。

杨云和沈宫音刺绣[编辑]

  杨卯君,字云和,沈君善之侧室也。工绣佛,名流多为题咏之。君善辑《针史》行世。其女关关,字宫音,尤能出新意,所绣山水人物,无不精绝。尝墨绣顾茂伦《濯足图》,尤悔庵题《渔家傲》一阕,有“深园玉人闲谱绣,粉香妙写溪山友。宛转彩丝盘,素手林下秀,小名独占《毛诗》首”等句。

绫锦织西湖十景图[编辑]

  杭州东城机杼之声,比户相闻,郎仁宝云:“起于褚河南九世孙载,善织作绫锦,褚家塘通圣士神是也。其中一二供尚衣之匠,花样有为西湖十景全图者,秀水朱稼翁稻孙《武林恭纪》诗云:‘十样西湖景,曾看上画衣,新图行殿好,试织九张机。’”

林青青潜意针黹[编辑]

  溧水林梦环妻胡氏,名青青,工书法,善丹青,适梦环后,潜意针黹。梦环故好事,悉搜坊间画本以资之。自是独探玄奥,得古人不传之秘,取单丝上下尺幅间,精不可辨,梦环尝曰:“卿之此技,眉娘尺绡《法华经》七卷,不是过也。”然不肯作,作则尺幅费时经年,三十以后,自云目力不济,已屏绣谱,其生平所成,八九幅耳。端忠愍公方督两江,得其归雁图,亟赏之,赉以入官。孝钦后命忠愍奖之,而青青已先一载死矣。

妇孺刻书板[编辑]

  湖南永州人民,类以剞劂为业,妇孺且有从事者。牧牛郊野,辄手握铅椠,倚树根镌之。广东顺德县之手民,率系十馀岁稚女,价廉工速,而鲁鱼亥豕之讹误,则尤甚于湖南。

朱圭刘源刻板[编辑]

  苏州专诸巷有刻版者曰朱圭,字上如,雕刻书画,精细工致,以河南画家刘源所绘凌烟阁功臣像影而雕刻之,尤为绝伦。又南陵诗人金史,字古良,择两汉至宋之名人各图形像,题以乐府,名曰《无双谱》,亦如雕刻。继而选入养心殿供事,大内字画,俱出其手,后以效力久,授鸿胪寺叙班。

王文简请修经史刻版[编辑]

  王文简公在官日,有《请修经史刻版疏》,略谓:“明代南北两雍,皆有《十三经注疏》、《二十史》刻版。今南监版存否完缺,久不可知,惟国学版庋置御书楼。此版一修于前朝万历二十三年,再修于崇祯十二年,自本朝定鼎,迄今四十馀载,漫漶残缺,殆不可读,所宜及时修补,庶几事省功倍。至于南监经史旧版,并请敕下江南督抚查明,如未经散佚,即由该省学臣收贮儒学尊经阁中,储为副本。”

活字印书法[编辑]

  活字印书法,西人谓之Movable Type,其法传自中土。近日盛行铅字,制模浇字之法悉用机器,迥非向时恃一手一足之力者可与之争胜矣。然由源及委,则旧法固不可不知也。宋庆历时,有布衣毕昇为活板。其法,用胶泥刻字,薄如钱唇,每字为一印,火烧令坚,先设一铁板,其上以松脂蜡和纸灰之类冒之,欲印,则以一铁范置铁板上,乃密布字,印满铁范为一板,持就火炀之,药稍镕,则以一平板按其面,则字平如砥。止印二三本,未为简昜,若印数十百千本,则极为神速也。

  乾隆时,侍郎金简奏请仿宋人活字板,以枣木板镌字,高宗以活字板之名不雅。赐名曰聚珍板。

  乾隆癸巳十月二十八日,金简奏,谓:“奉命管理《四库全书》一应刊刻刷印装演等事。今闻内外汇集遗书己及万种,现奉旨择其应行刊刻者,皆令镌版通行,此诚皇上格外天恩加惠艺林之意也。但将来发刊,不惟所用版片浩繁,且逐部刊刻,亦需时日,臣详细思维,莫若刻枣木活字套版一分,刷印各种书籍。比较刊版,工料省简悬殊。巨谨按御定《佩文诗韵》,详加选择,除生僻字不常见于经传者不收集外,计应刊刻者约六千数百馀字。此内虚字以及常用之熟字,每一字加至十字或百字不等,约共需十万馀字。又预备小注应刊之字亦照大字每一字加至十字或百字不等,约需五万馀字,大小合计,不过十五万馀字。遇有发刻一切书籍,只须将槽版照底本一摆,即可刷印成卷,倘其间尚有不敷应用之字,预备木字二千个,随时可以刊补。书页行款大小式样,照依常行书籍尺寸,刊作木槽版二十块,临时按底本将木字检校明确,摆置木槽版内,先刷印一张,交与校刊翰林处详校无误,然后刷印。其枣木字大小共应用十五万馀个,臣详加核算,每百字需银八钱,十五万馀字约需银一千二百馀两。此外仍做木槽版,备添空木字,以及盛贮木字箱格等项,再用银一二百两已敷置办,是此项需银通计不过一千四百馀两。臣因以武英殿现存书籍核较,即如《史记》一部,计版二千六百七十五块,按梨木小版例价银每块一钱,共该银二百六十七两五钱。计写刻字一百一十八万九千零,每写刻百字,工价银一钱,共用银一千一百八十馀两,是此书仅一部,已费工料银一千四百五十馀两。今刻枣木活字套版一分,通计亦不过用银一千四百馀两,而各种书籍皆可资用,即或刷印经久,字画模糊,又须另刻一分,所用工价,亦不过此数,或尚有堪以拣存备用者,于刻工更可稍为节省。如此,则事不繁而工乃省,似属一劳久便。至摆字必须识字之人,但向来从无此项人役,即一时外雇,恐不得其人,且滋糜费。臣愚见,请添设供事六名,分领其事。所有刊刻木子字十五万,按韵分贮木箱内,其木箱用十个,每个用抽屉八层,或十层,抽屉中各分小格数十个,盛贮木字。临用时,以供事二人专管摆字,其馀供事四人分管平上去入四声字。摆版供事按书应需某字,向管韵供事喝取,管韵供事辨声应给,如此检查,便易安摆迅速。查武英殿现有臣等奏添书吏二名,改为供事,止须再添供事四名,闲常皆令在档案房书写档案,遇摆字时,即令应役,如果勤慎,五年之后,归并英殿修书处供事,一体办理,如此,摆字之人既不必外雇,而于办理活字版更为有益。臣因刊刻遗书工料浩繁起见,不揣冒昧,谨照御制命校《永乐大典》刊刻成枣木活字套版共四块,并刷印红黑格纸样式各五十张,恭呈御览。”奉旨:“甚好,照此办理,钦此。”

  乾隆甲午五月十二日,金简谨奏:“前经奏请将《四库全书》内应刊各书改为活版,摆刷通行。拟刻大小木字十五万个,每百个约计工料银八钱,并成做槽版及盛贮木字箱格等项,约需银一千四百馀两,嗣又添备十万馀字,约需银八百馀两。督同原任翰林祥庆、笔帖式福昌敬谨办理,今已刊刻完竣。细加查核,成做枣木字每百个银二钱二分,刻工每百个银四钱五分,写宋字每百个工银二分,共合银六钱九分,计刻得大小木字二十五万三千五百个,实用银一千七百四十九两一钱五分。备用枣木字一万个,计银二十二两。摆字楠木槽版八十块,各长九寸五分,宽七寸五分,厚一寸五分,每块各随长短,夹条一分,工料银一两二钱,计银九十六两。每块四角包钉铜片,工料银一钱五分,计银十二两。板箱十五个,每个工料银一两二钱,计银十八两,检字归类用松木盘八十个,长一尺八寸,中安格条,每个工料银三钱五分,计银二十八两。套版格子二十四块,各长一尺,宽八寸,厚一寸,每个工料银三钱,计银七两二钱。成做收贮木字大柜十二座,各高七尺二寸,宽五尺一寸,进深二尺二寸,每座各安抽屉二百个,实用工料银三十两,计银三百六十两。抽屉二千四百个,成钉铜眼钱曲须圈子二千四百副,每副银一分五釐,计银三十六两。木板凳十二条,各长五尺,宽一尺,高一尺五寸,每条工料银九钱五分,计银十一两。四项通共实用银二千三百三十九两七钱五分。查原奏请领过银二千二百两,尚不敷银一百三十九两七钱五分,请仍向广储司支领给发。将来《四库全书》处交到各书按次排印完竣后,请将此项木字槽板等件移交武英殿收贮,遇有应刊通行书籍,即用聚珍版排印通行。”

武英殿刻书[编辑]

  武英殿刻书,未能确定其开始之时,御定《全唐诗》及《历代诗馀》皆刊于康熙丙戌、丁亥,而何义门在康熙癸亥已拜兼武英殿纂修之命,则其事当不始于乾隆。乾隆朝,在武英殿开雕书籍见诸谕旨者,戊午,雕《十三经注疏》;己未,《明史》雕成,续雕《二十一史》,丁卯上之,凡装六十五函;乙丑,雕《明纪纲目》;丙寅,雕《国语解》:丁卯,雕《三通》;癸卯,雕《相台五经》。盖列圣万几之暇,博览经史,爰命儒臣选择简编,亲为裁定,颁行儒官,以为士子模范。当时钦定、御制书名,凡经类二十六部,史类六十五部,子类三十六部,集类二十部,凡一百四十七部,大半镂版于内府。【中如《西清续鉴》《宁寿宫鉴》藏稿未刊,《天禄琳琅》刊于湖南书局,《全唐文》刊于扬州,其馀不能悉知也。】历代朝廷刻书之多,未有若是者也。古香斋袖珍本十种,当亦于武英殿雕造。

  殿版精妙迈前代,版片悉红枣木,皆贮殿旁空屋,厚寸许,无裂痕。光绪初,张文襄公之洞官翰林时,将集资奏请印刷,或谓之曰:“是物久不完矣,一旦发觉,凡历充殿差者,皆获咎,是将兴大狱也,乌乎可?”乃止。实录馆与之相近,馆中供事即就殿旁馀屋以居,冬日则劈板以围炉。又有窃板而去其字,以售于厂肆者。

官署学校刻书[编辑]

  本朝二百六十八年中,官署学校,刻书甚盛,淮南、杭州所刻尤多。书院本以江阴南菁书院所刻为多,广州粤雅堂书版,后皆并入书局。

  咸豊辛酉八月,曾文正克复安庆,部署粗定,命莫子偲大令采访遗书。既复江宁,开书局于冶城山,此江南官书局之俶落也。且自同治己巳,江宁、苏州、杭州、武昌同时设局后,淮南、南昌、长沙、福州、广州、济南、成都继起,所刻四部书亦不少矣。

湖北刻书[编辑]

  同、光以来,刻书籍者争挟稿以寄鄂,谓其椠精而值廉也。然鄂之手民,初亦甚劣,宜都杨惺吾大令守敬多方指教刊本,久之,且能影摹宋、元板矣。于是四方精刊之本咸集于武昌,惺吾各印其首叶留以为谱。

套板印书[编辑]

  朱墨本,俗称套板,以印墨一套,印朱又一套也。广东人仿印最伙,亦最精。有五色者,武英殿本《古文渊鉴》亦五色。考其原起,则实明万历时乌程闵齐伋所创也。

制三色版[编辑]

  三色版为印刷术之一种。西历一千八百六十一年,物理学家麦克斯惠尔首发明三原色套印实物之说,奥人黑斯尼、德人传吉耳先后研究而改良之。美国则至西历一千八百八十一年,费拉得尔非亚之伊巫始制三色版。其法,用照相镜分析黄赤青三原色,制成三种铜板,以次印刷,即成种种颜色。又有特加黑色者,谓之四色版,上海商务印书馆能仿制之。

制钢版[编辑]

  铜版,以铜版印书,五代已有之。宋岳珂《九经三传沿革例》,有晋天福铜版本。景祐甲戌,发内府金,收换会子,收铜版弗造,如当时即纸币亦用铜版也。

  新式印刷术之铜版则有三种,已能仿西法而制之。一为照相铜版。于铜之表面涂以受光性薄膜,置所欲印之照相干片放上,曝于日光。使受光处变为不溶解性,后乃用药腐蚀,制成印刷版。二为雕刻铜版。以印刻原稿之玻璃纸覆于涂有黑蜡之铜版,更依字迹用针刻之,蚀以药水,先成凹版,复涂锡或银于版上,浸于镀铜之硫酸溶液内,则上覆铜皮,取出揭下,成凸版,以铅作底,即可印刷。三为电镀铜版。先将活版或木版锌版等,压于黄蜡版,制成蜡版,浸药水中,用镀铜法,使傅薄紫铜一层。以后制法,与雕刻铜版同,商务印书馆能制之。

制电气铜版[编辑]

  电气铜版,应用电解之理铸成之印刷版也,制法,先以蜡或石膏就木版或金属版上制成模型,涂黑铅屑为导体,系于电池之阴极,纳硫酸铜溶液中,别悬铜版于阳极,铜附著模型上,待至厚度适宜,离去模型,即得与原形相同之电版,通称电镀铜版,商务印书馆能制之。

制纸版[编辑]

  活字版,印刷术所用。以纸厚裱,拓铅字之面,使凹凸分明,为重印时铸铅之模型者,谓之纸版,日本谓之纸型,吾国人亦能制之。

石版印刷法[编辑]

  石版,以石版石制成之印刷版也,国人能自制之。其法,先以原稿摄成影片,覆于敷动物胶之纸,而移影于其上,置纸于光洁之石,紧压之,使留痕于石面,涂以松香油,碾以墨胶,使其痕益明显而高。然后用水湿之,以印刷用墨油印于纸上,其无文字图画处,受水之反拨,故墨油不能黏著,用此版印刷,亦谓之点石。

珂罗版印刷法[编辑]

  珂罗版为美术之印刷,国人能自制之。其制法,先用矽酸钠溶液涂于金刚砂磨过之玻璃版,用水洗之,俟干,更涂珂罗丁及重酪酸钾之混合液,与干片密接,曝于日中,再用水洗之,像留于版。印刷时,先浸以水,拭去湿气,以皮棍或胶棍傅以颜色,每版可印数百纸,俗称玻璃版。

钢笔版誊写法[编辑]

  钢笔版,印刷器也。蜡纸下衬网目钢版,用钢笔紧按写之,则有笔画处皆砑成细孔,用胶棍上敷墨油,照印书法印之,一版可印一二百纸,其墨即由细孔内渗出,亦曰誊写版。

真笔版誊写法[编辑]

  真笔版,为誊写版之一。以特制之纸与药水,用毛笔写之。纸上所敷之质料,因药水腐蚀,墨即由笔画之处渗出。印法与钢笔版同,而誊写不至费力,且能显笔画之粗细,写印合法,几与石印无异,故人恒喜用之。

顾二娘制砚[编辑]

  顺、康间,吴门有顾德麟号顾道人者,工琢砚,果出其手,端溪、龙尾之精工镌凿者固不待言,即石只村常石,随意镂刻,亦必有致,自然古雅,名重于世。德麟死,艺传于子,子不寿,媳邹氏袭其业,俗称顾二娘,又名顾亲娘者是也。常与人讲论,其言曰:“砚为一石琢成,必圆活而肥润,方见镌琢之妙。若呆板瘦硬。乃石之本来面目,琢磨何为?”其意乃效明代铸造宣德香炉之意也。其所作古雅而兼华美,当时实无其匹。邹无子,瞑蛉二人俱得其传,惜死其一。邹死,仅存一人名公望号仲吕者,实邹女之侄而冒姓顾,然亦无子。二娘生平所制砚不及百方,非端溪老坑佳石不奏刀,相传以鞋尖点石,即能辨别瑕瑜,亦奇技也。乾隆末,杭州何春巢承燕于金陵市上得一砚,背镌刘慈一绝云:“一寸干将切紫泥,专诸门巷日初西。如何轧轧鸣机手,割遍端州十里溪。”跋曰:“吴门顾二娘为制斯砚,赠之以诗。”顾家于专诸故里,故云。时康熙戊戌秋日,诗绝超逸,然不知慈为何许人也。

制漆砚[编辑]

  砚之异制,或以竹,或以铁,康熙时,有以漆为砚者。其法,以水飞过极细磁沙,和生漆为之,颇轻便,适于游笈,且甚发墨,在铁砚、竹砚之上。

制竹笔[编辑]

  竹笔,出蒙古,然未得缚笔法。盖削竹木以渍墨作书也。

制豁山[编辑]

  豁山,出蒙古,夏秋间𢭏败苎楮絮,入水沤之,沥芦帘上,暴为纸,谓之豁山,凡纸皆以是名之。

制灰简[编辑]

  灰简,出蒙古,木削两简,编韦联之,刳其中,涂油为布,以灰作字,毕则拭去,为更布之,有古漆简风。

江皓巨刻玉章[编辑]

  江皓臣腕有千钧力,善刻玉章。吴中能玉章者,推周尔森,但沙碾耳。其他号能切玉者,亦皆倩尔森开其眉目,略施以刀,诡语人曰:“吾切玉如泥也。”独皓巨治玉章始终用刀,易如划沙,章法又皆妙合秦、漠。尝谓坚者易于取势,吾切玉后,恒觉石如腐。皓臣客死温陵黄相国家,印谱数页,其妾能宝藏之。曹秋岳曰:“江皓臣死,世无复有刻玉者矣。”

韩约素镌印[编辑]

  梁千秋侍儿有韩约素字钿阁者,善镌印章。人有以数寸大石章求镌者,约素辄颦蹙曰:“欲侬斲山骨耶?”

姜正学刻石章[编辑]

  方邵村侍御尝为丽水令,兰谿姜正学往见,谓之曰:“公嗜石章,我之铁笔固佳,愿为公制数章。生平不知干谒,但嗜饮耳,公醉我,我为公制印,公意得,我亦意得矣。”侍御乃与饮,醉,即歌会稽太守词。于是侍御得姜印最多,署中酿亦为姜罄矣。

  一夕,漏下数十刻,署中人尽熟寐,忽闻剥啄声,侍御惊起,以为寇且发,不则御史台霹雳符也。惊起询之,则报曰:“姜生见。”侍御遣人谢曰:“夜分矣,请以昧爽。”姜匉訇曰:“事甚急。”侍御意必得其他之意外传闻也,急趋迎之,执手问故,曰:“我适为公成一印,殊自满志,不及旦,急欲令公见之,事孰有急于此者乎?”遂出之掌中以视之。侍御乃大笑,复曰:“如此印,不直一醉耶?”于是相与痛饮,及辨明而去。又于桥上歌会稽太守词,桥侧饼师及卖浆家人起独早,竞来听之,谓此君起乃更早,遂已醉耶?姜无妻,无子女,常自言曰:“麹蘗,吾乡里,吾印必传,吾之嗣续也,吾何忧?”

艾无山镌石[编辑]

  艾显,字无山,嗜奇若骛,尤痼于金石,工篆籀。尝避嚣入桃源深谷,构小茅庐,署曰“石耕小隐”。性孤岸,扃户不与世接。尝曰:“交友未易言也,有终者鲜,谨始,其可。”是以人无知之者,独与赵仲韶游。其所琢大小二篆,虫啮鸟骞,屈铁半折,𬬸心刿目,如有狞狰老虬破石欲出也。

  无山瘠骨深目,古冠服,其音硠硠,色有自得。陈长镇尝具酒醴要之,与之猎奇字,推图牒,酒酣,则嚱嘘大言曰:“惟子可与语。”因贻长镇以私章数钮,玉骨杈立,霞采迸散,斑斓苍劲,殆不可状。长镇喟然曰:“道臻是耶?”

邓完白刻石印[编辑]

  邓石如少以贫故不能从学,逐村童采樵,贩饼饵,负之转鬻。日以其赢给𫗴粥,暇即从诸长老问经书句读,摹仿木斋篆刻及隶古书。弱冠能为童子师,见生徒憨跳,即舍去,刻石印,写篆隶,鬻诸市。

胥山人铸铜印[编辑]

  潍阳胥山人,工铸铜印,用拨蜡法。而又精于《说文》六书之学,考核篆法,一字不苟,印式古朴无伦。尝走京师,谒盛伯羲祭酒,以印进,盛大赏之,为游扬于公卿间。复为书名帖,大署“胥伦字不灭”五字于尺幅,进谒王公,每持之,遂为一时所倾倒矣。时孝钦后六秩万寿,京外臣工谋进祝嘏品,苦无特异者。适胥铸六十甲子印成。甲子印者,以干支相配,六十一周,皆钟鼎文字,古意盎然。因购而镀以金,宝光益焕发,因进呈焉,孝钦览之欣奖。以年用其一,至一周,则年登期颐。询出何人手,左右以奏闻,乃颁赐补寿字、画、荷包等物。以布衣而得此,一时称殊荣焉。而胥山人之名,乃满京华矣。

工刻竹木扇骨[编辑]

    光绪初,江都于啸轩目光精炯过人,方寸之中,能刻万字,至阔扇骨,可刻三十行。其法,初时须先书之,然后奏刀,已而但须每字作点,后仅须以墨界其上,以防欹侧。界毕,即镌刻,成字甚速,不烦细视而点画无不分明。其最小之字,以大十馀倍之显微镜照之,犹不能见。于尝入泮,于雕镌金石外,并工书画也。

  安徽知县某,能在四寸见方之牙刻三千小字。二十四根小扇牙骨,每面能刻十六行真楷,以显微铙窥之,一丝不差。

濮仲谦刻竹[编辑]

  濮仲谦,江宁人,言貌朴野,粥粥若无能。而善刻竹,一帚一刷,竹寸耳,句勒数刀,便与凡异。其所自喜,必用竹之盘根错节者,以不事刀斧为奇。经其手,略刮摩之,遂得重价。居三山街,里党资其润泽者恒数十人,而仲谦贫自若也。于友人坐间见有佳竹佳犀,辄自为之,意偶不属,虽以势劫之,以利动之,终不可得。

李迁于刻竹[编辑]

  李希乔,字迁于,歙人。工篆刻,能双钩法帖,又斲竹为臂阁及界尺,镂刻灿然,如写生,扪之,无毫发迹。虽号竹工绝技之濮仲谦,不是过也。

周芷岩刻竹[编辑]

  嘉定竹器名于时,以镌刻著也,而盛于康熙、雍正、乾隆时。周颢,字晋瞻,芷岩其自号也。世居嘉定城南,性磊落不羁,而未尝与物忤。家无儋石储,而未尝以衣食累人。读书不应科举,而于画独有神解。仿古贤山水人物,皆精妙。尤好画竹,兴酣落笔,风枝雨叶,无不曲肖。嘉定自朱松龄父子以画法刻竹,其后有沈兼、吴之璠、周乃始诸人,皆精其艺。芷岩更出新意,作山水树石丛竹,用刀如用笔,不假稿本,自成邱壑,其皴法浓淡凹凸,生动浑成,画手所不能到者,能以寸铁写之,当时以为绝品,且亦雅自负。其运刀时,若丝发未称意,虽垂成,亦斧以毁之。

竹器之制造[编辑]

  东南数省以竹器著名者,自江苏之嘉定外,则有湖北之黄州,浙江之永嘉、嵊县、馀姚,皆为特别美术。惜囿于旧法,不知改良,且日就下焉。嘉定不产大竹,其竹购自湖州之梅溪。乾隆辛未,高宗南巡时,王某献竹刻于行在,蒙赐翰林,自此得名,惟此乃文人学士之所为,犹刻画金石也。

  至专精其事者,则有朱松龄,刀法简净,深得画理,然仅有阴文。其子小松克承家学,延及秦一姐、沈两之辈,递相师授,各自名家。后之作者,乃因其法,易以阳文,于是山水、人物、花鸟、草虫以及真草、隶、篆诸体书法,无所不有。其最巧者,变为阴阳合刻,层次分明,浅深迭见,益得画家远近浓淡之致。而雕锼精细,尽态穷神,竹刻之能事备矣。至于翻黄器皿,如几榻屏障之属,愈出愈奇,则亦创自乾隆南巡时也。

  黄州竹最大,土人每截其一节作汲水桶。乡间造屋,亦用竹为柱。制器者,则以水煮热,去内层之黄及外层之青,以架压平,广可逾咫。所制宫扇,天然一块,不用边缘,面刻字画。其他如盘匜、插屏之类甚多。但其竹以大著名,制器多以独幅见长,雕刻之工,不及嘉定也。

  永嘉竹与湖州同,有剖其竹之半刻名人手书,作为抱柱对联。有织成篾簟嵌竹刻之字画作为对联、描屏者。

  嵊县随地产竹,西乡竹工最著名。亦煮热劈丝,用细眼之铁板将丝抽过,丝细如线,圆匀一律。有女工包抽竹丝者,主家计竹征丝,计丝给资,圆径之竹,抽若干丝,有定例,若能加细,其赢得之丝,归女工自得。其丝编成细簟,宛如绸绫,又以墨染丝与白丝相间,织成文字。最著者为水墨龙画,值百金,中等者为文具篮。

  馀桃方桥亦产竹器,而多作匾丝。用两斜面之铁板抽过,丝阔而薄,经风欲飞,文具篮内用木板作墙,傅以编成之簟,如席纹绉纱。

方絜刻像[编辑]

  方絜,道光时之歙县人。善刻小像于臂阁,或笔筒,以其伎遨游吴越间。尝为释六舟作庐山行脚图象于竹臂阁,须眉毕见。又为阮文达作八十象,更佳。后殁于禾中。

笔管镌字之原始[编辑]

  苕上笔估多于竹管镌字,以为徽帜,实始于康熙以后。平湖沈文恪公荃家藏法帖,尝蒙圣祖御笔书“落笔风云”四字于卷端。诸城刘文清公墉亦尝蒙高宗宸题“清爱堂天香深处”扁额,二人感激恩遇,管城镌刻,比之勒鼎铭钟,不意苕估之摹仿为之也。

刻葫芦[编辑]

  禁城园御旷地,遍植葫芦。当结实之初,斲木成笵,其形或为瓶,或为盘,或为盂,镌以文字及各种花痕,纳葫芦于其中。及成熟时,各随其笵之方圆大小自为一器,奇丽精巧,能夺天工,款识隆起,宛若砖文,乾隆朝所制者尤朴雅。

徐某刻葫卢[编辑]

  道光中叶,有徐某者,能以玛瑙厚刀押葫卢阳文。所制有三小儿斗蟋蟀图册子,凡虫及牵草小儿注视状,一垂髫,一小髻,一双髧,面目各异,而阳文突起,极句勒,不见一毫斧凿痕。其盖即用本身之顶,或海棠,或葵花瓣,乃削之,稍仄揜上,提携不坠。徐性孤僻,终身不娶。嗜酒,不与人共饮。偶制一枚成,携出,即为人购去。大率一金一枚,得直,即沽酒独酌,酒尽再制。室无长物,囊无馀赀,绝不干人,品亦高矣。惟葫卢须北产方佳,每北客来多购以备用。

梁葫芦[编辑]

  梁九公,太监也。北地多蝈蝈,好事者率盛以葫芦置暖处,可经冬不死。葫芦长者如鸡心,截其半,嵌以象牙,或紫檀为盖。其扁者旁拓玻璃窗,以刀刻花卉,都人尤贵重之。九公制此为业,售之必获巨值。方葫芦未成时,束以范,方圆大小唯所欲,大者如斗,可为果盒,极小者为妇人耳珰,尤精巧,其他奇形诡制,不可殚述。文备山水花鸟之状,细入毫发,非由刻镂,空隙处皆有“梁九公制”小方印,他人效之,不能及也,人皆呼为梁葫芦。

雕镂象牙[编辑]

  象牙性坚,而制器者雕镂山水人物,细入毫发。盖先以锯解之,以醋浸经宿,则软如腐,雕成,再以木贼草水煮之,即坚如故。

鸡卵壳刻小山赋[编辑]

  道、咸间,湖南黄熙尝刻一鸡卵壳,初视之,亦不甚异,向有光处视之,卵壳刻唐太宗《小山赋》一首,字迹皆八分书,较蝇头更细,后署“庚申湖南黄熙敬刻”。

黄攀龙精于攻木[编辑]

  黄攀龙,桂东人,精于攻木。康熙初,武昌黄鹤楼势倾欹,攀龙牮整如旧,省费万计,人皆神之。桂阳下濠有桥,地峻水急,植木为基,不旋踵而毁。延攀龙至,桥遂成。邑之泉溪有田,资灌溉,上堰屡修而屡坏,攀龙亲凿石架木,出人意表,遂以永固。

李良年谙建筑[编辑]

  秀水李良年,字武曾。康熙己未被举宏博时,荐牍姓名为虞兆潢,且落第,归而筑秋锦山房于长水上梅会里之漾葭湾。其南曰观槿,东曰賸舫,北曰息游草堂,坐卧其中,弟子著录者日众。生平精心计,谙建筑,其为草堂也,欂栌、柱枅、瓴甓之属,一经鸠度,立匠人圬者于前,分授之,斧斤既施,不爽尺寸。

袁女制搓爆竹机[编辑]

  光绪时,湖南某邑有逆旅主人袁某,有女,年十八九,慧甚,能制搓爆竹机。其法,先用二版中构铁丝十馀枚,取滑藤及糯粥煮纸为糜,以油傅铁丝上,取如糜者乘热倾二板间,急搓之,凡十数次,搓纸卷铁丝上如软竹,置石灰中养之,一炊许,坚如铁石矣。复有二板,上板密排多刃,下板密排多槽,槽与刃相受相距,皆以寸,取所搓者数百枚,拔去铁丝,置此切之,皆寸断为短筒。又有二板,下板有多孔,深八九分,圆径与短筒等,孔底铺黄泥如细粉者一层,厚二分许,取短筒一一植于孔中,上板有多针,与孔数相应,长八寸许,较搓时铁丝略粗,剡下方上,短筒既植立,取针板压之,针从铁丝旧痕而入,但使稍大,能容火药,筒底黄泥受压,皆入筒二分许挤紧矣。取去针板,倾火药其上,寸许厚,另取平板压之至二三次,震动筒板亦二三次。药尽入筒,取铁锤遍锤筒顶,取胶水涂之,欲其弥缝无隙也。俟干,取针板刺之,尽其剡,不尽其方,取药线插所刺孔中,而爆竹成矣。日成爆竹二万,售钱千,为之一年,有赢息矣。且凡孔凡针,皆女亲执锤凿为之,不假他人手也。

制传声筒[编辑]

  传声筒者,截竹筒两枚,空其两端,各以一面用皮纸冒之,胶封甚固。两筒纸面相向,取长数丈之细线穿过之,使两人各执一筒,一人属口于此筒之空面。一人属耳于彼筒之空面,相去数丈,属口者随意言语,属耳者听之了了,他人不闻也。或曰:“筒中既有线缝,故声不终閟,即从线缝穿出,不足为异,惟既出缝外,何以帖然附线而行,由此达彼,竟不散开?且线在筒外,声从线过,而他人不得闻,则又何也?”施望云曰:“气充塞于两间,声从线缝透出,逼之甚急,故附线而奔,速于电火。此线以外,无非气,故急切不至散开,而他人不及闻。但此线中或有纽结,或以手指略拈,即不能过。若线太长,则声散,筒过钜,则声或倒奔,从口角腮间溢出,亦不能达也。”

莲实制物[编辑]

  直隶广平府城外二三里有一大湖,水波粼粼,一碧如画。湖中悉种莲花,居人采取莲实,制成玩物,如手串、数珠等,均质坚而耐久。亦有剥取莲皮,压成各种花朵,中以细竹贯之,制成烟管者,苟不经水,数十年不坏。惜所产不多,制成之物,仅足售之北省耳。

制豆盒[编辑]

  蚕豆,以其蚕时熟,故名。一日以其形似也。破荚出之,鲜翠可爱,小儿女辈每以指甲镂刻方胜、连钱之属,衬以艳色花瓣,极工巧,戴药砰戏名之曰豆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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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稗类钞

本作品在全世界都属于公有领域,因为作者逝世已经超过100年,并且于1929年1月1日之前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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