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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稗类钞/0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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谭复堂敬事而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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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光绪朝,仁和谭复堂司马献以名孝廉现宰官身,宦皖中,屡权剧邑,补含山未赴,引疾归。其为政也,以经术饬吏治,敬事而信,舆论推之。事上接民,无不相见以诚,不为朝三暮四之术,粹然儒吏也。尝曰:“临民以庄,必先持己以敬,则民不敢狎,而威信以昭,庶事以集。”识者叹为知言。

李孝悫体念敬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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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孝悫为明诸生,明亡,谢世事不复问,一意读书。念圣学以敬为枢纽,颜其斋曰“主一”。每晨兴,读《孝经》《大学》《中庸》朱注各编,旁及他书,潜玩默体,务期实致之躬。

李函子为学主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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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经世,字函子。家居学道,有密室焉,上蔡张仲诚为颜之曰“静庵”,世因称之曰静庵先生。其为学也,仁孝为本,而主于敬。或问敬与静孰要,曰:“敬乃所以为静也。静固静,动亦静,非敬何由矣。方吾流离苍黄时,顾安所得静,吾自持吾敬,迺遂志定气亦定,斯即所谓静也。上蔡先生手书静字义盖如此,密迩一室云乎哉!”

朱柏庐为学主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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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致一,名用纯,江苏昆山人。父集璜,诸生,贡太学,大兵下江东,城陷不屈死。致一恫焉,慕王褒攀柏之义,乃自号曰柏庐,隐居味道,以诸生老。其学确守程、朱,知行并进,而一以主敬为程。长洲徐昭法与为通家友,屡以书问学,答之曰:“窃观吾兄酬应人伦,微喜谐谑。谐谑虽无损大节,要非君子所宜为。何者?书云:‘德盛不狎侮。身狎侮,其职不修,心狎侮,其体不立。孔子曰:‘修己以敬。’非外人物而为孤孑之修,亦非外人物而为偏寂之修。故一修己而人安,百姓安矣。若视他人一分可忽,便是自己一分学力未到。盖圣贤实见人之与我,此心同,此理同,吾无可骄于彼,彼无可为吾所忽者。夫妇之愚不肖,可以与知与能,及其至也,虽圣人亦有所不知不能,夫又何可忽乎哉!夫又何可忽乎哉!狎侮之心,毕竟起于忽人;忽人之心,毕竟起于不自修,未见自修之至而犹恐忽人者也。此‘允恭克让’所以为尧之德,‘温恭允塞’所以为舜之德也。”

朱柏庐进止肃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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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柏庐敦厉学行,声光暗然。每岁孟春,辄率其弟子行释菜礼,礼毕,讲《四书》一章。进止肃恭,兴起者众。

胡石庄持躬主居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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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门胡石庄,名承诺,励志于学。尝曰:“持躬以居敬为主,而严于不睹不闻,隐微幽独,允执之谓也。先正所以为教,后人所以为学,必如是,为得其宗也。”

施星洲居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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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长洲施星洲茂才灿为沈文悫公德潜之师,居浒墅关之偏。其独坐也,衣冠必肃,每出行,遇童子与之揖让,必尽礼答之,过先贤祠宇墟墓,辄再拜移时始去。盖无时无地不以居敬为学也。

王子方勉学者以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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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翼城王端,字子方,号任庵,布衣。其学以思得之,养其心以合乎理,定其性以全其天。尝曰:“心者,一身之主宰也。理与气合则为心,以理御气则为敬。敬则中虚,虚则外邪不能扰。敬则中实,实则天理无不达。敬则明,不敬则昏;敬则勤,不敬则惰;敬则清,不敬则杂;敬则细,不敬则粗;敬则乐,不敬则戚;敬则大,不敬则小;敬则可以成人而至于圣贤,不敬则流于邪僻而无异禽兽。然则有志于学者,可不敬乎?”

朱止泉居敬穷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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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宝应朱泽沄,号止泉,康熙朝诸生。初得陈畏斋《读书分年日程》,即寻其次序,刻厉诵习。学天文于泰州陈厚耀,能得其意。继而专意理学,居敬穷理,以朱子为师。尝曰:“朱子之色庄言厉,行舒而恭,坐端而直,言貌之涵养者然。整容正坐,缓视微吟,虚心涵泳,切己体察,读书之涵养者然。静而常觉,静之涵养者然。动而常止,动之涵养者然。仁之包义礼智也,求仁之涵养者然。仁义礼之归于智也,藏智之涵养者然。历观朱子注疏,纂辑删述粹精之理,居官事君治民忠爱之道,立身行事之大小,无不皆然,此所以动静周流,皆贯通于涵养未发之中者也。然其间尤有当辨者,朱子曰:‘敬字功夫,贯通动静,但以静为本,言乎主敬而静也。’程子曰:‘敬则自虚静,不可把虚静唤做敬,言乎主敬则无弊,主静则有偏也。’二说不同,亦自相须,必以敬为主,肃然收敛,无有杂念,乃是性体,此下手要著。敬到熟处,自然一念不杂而静,朱子无时不敬,无时不静。敬、静,一者也。若有意于静而不知主敬,诚有如程子所言者。故朱子‘答胡季随吕寺丞讲戒谨慎独’二节言:‘彻头彻尾,随时随处,无不致其戒惧之力,于独之起处,尤为切要,更加谨慎。’所以涵养须用敬,庶几有未发之中以省已发,慎所已发以全未发之中,而用敬用静之不可不辨也。”

朱止泉论主敬穷理之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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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止泉尝论主敬穷理之序,其言曰:“朱子立教,以遵小学收放心为先,小学主敬功夫,只是收敛在此,尚未能有所见,而主敬之功浅;入大学,必先格致,识得义理,有所涵养,而主敬之功深。到得成于已,断定是个孝弟忠信底人,仍用戒惧存养功夫,则所养益密,而主敬之功益深。此主敬穷理之序,不可不知也。”

朱止泉谓存心须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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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止泉之论存心也,则曰:“吃紧著力,惟在‘敬’之一字。静时能敬,则四德之根,发荣滋长,体段呈露。动时能敬,则四德之萌,直达流行,节目分明,此朱子发挥敬字最为圣学存心之要也。”

朱止泉肃容端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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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止泉未明即起,肃容端坐。辨色时,展卷庄诵,事至斯应,应已复诵。

康一峰论慎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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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武功康吕赐,号一峰。尝言王文成以格物致良知,此功夫知行兼到,自是切实精详。又云:“《中庸》揭出慎独,即孔子‘修己以敬’之血脉,文成更提掇明快二录,大旨已尽于此。”

崔清夫低首敛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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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长垣崔渭源,号清夫,为胡具庆之姑夫,而相契,时与谈论。当清夫议论锋起时,一言及父母,即肃然,低首敛容,俨若父母临乎其前者。一日,与具庆共论“孟懿子问孝”四章,清夫曰:“朱子解经,吾不敢议,惟解‘子游问孝’一章,吾不能无憾焉。”具庆问之,清夫曰:“所谓犬马皆能有养者,如犬马之服役于人,及以其肉供人食,皆可谓之养。但犬马能养人而不敬人。若人子不能敬亲,即与犬马无别,是盖言人子无以自别于犬马也。朱子乃曰:‘犬马待人而食,亦若养然。人畜犬马,皆能有以养之,若能养其亲而敬不至,则与养犬马者何异?’嗟乎!儗人必于其伦,奈何以养父母者而比之养犬马乎?虽曰甚言以深警之,得毋言之太不伦乎!圣人岂忍作此言乎?人子岂忍闻此言乎?”当是时,清夫变容易色,摇首闭目,咨嗟叹息,连声曰:“不可,不可。”

秦海翁侧行却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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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德藻,号海翁,无锡人,对岩宫谕松龄之封翁也。有笃行,常以敬持己。其事伯叔父也,甚谨。有一叔齿少于海翁者且二十岁,海翁见之,侧行却立,虽白首不渝。

张北湖论致知躬行之宜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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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海宁张北湖茂才朝晋潜究洛闽之学,尝自题卧榻右柱曰:“临床伏枕,须思一日所言所行差谬否。”左柱曰:“夜半眠中,或起妄想,披衣起坐,豁然退听。”其友褚惠公见之曰:“此山阴慎独之功也,不愧衾影,莘皋有焉。”北湖又言治病之法,当理其心,动静以敬,心火自定。治怒之法,克己为先,否则凝冰焦火,未易消释。其答友人书云:“朱子为学之方,穷理以致其知,反躬以践其实。居敬者,所以成始而成终也。致知不以敬,无以识义礼之归;躬行不以敬,无以致义理之实。持敬之方,主一无适,勿贰以二,勿参以三,终日俨然,讨论典训,存此心于斋庄静一之中,穷此理于学问思辨之际,思虑未萌而知不昧,事物相接而品节不差,不安于偏见,不急于小就,而为学之功成矣。”

杨文定疏言存诚主敬之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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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文定公名时,尝督云贵。一日,具疏言事,疏中言及存诚主敬之学,世宗手批答之曰:“吾君臣万里谈道,不亦乐乎!”

向荆山论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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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向荆山,名璿,山阴人,幼敏悟。一日,读《孟子》,至“人之所以异于禽兽者几希”句,猛省而语人曰:“存此,则为君子;去此,不将为禽兽乎?”遂惄然耻为凡民,先从王阳明族裔王行九讲良知,后得《高忠宪年谱》、薛文清《读书录》,反复玩味,内以体诸身心,外以验诸事物,乃觉良知之说未当,而居敬穷理之确不可易也。尝曰:“程子所谓敬,则只是敬,敬字上更添不得。盖主一之谓敬,才添,便不是主一也。要之敬时,连这敬字也著不得。著个敬字,便已添了一件,已不是敬矣。故程子又谓‘以敬直内便不直也’。”

刘先庚正襟危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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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南昌刘丁,字先庚。每读书,正襟危坐,至夜分,未尝欹侧。待人必诚信。弱冠补弟子员,授徒自给。来学者必教以整齐严肃,收敛精神,曰:“此固圣学,即举业,亦无他巧也。”

汪绂初以敬剔起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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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婺源汪绂初茂才烜好学,治宋五子书。尝有人询之曰:“同此一心,或言敬,或言诚,或言仁,或言一,何也?”曰:“敬是提摄此心,使不走作;诚是此心所得于天之实理。此理实而不妄谓之诚,此理全而不亏谓之仁,此理纯而不杂谓之一,其实一也。诚有以实心言者,亦以能敬,则此心实有此理而无妄耳。心如灯火,一片灵明,敬如剔起此心,使之灵明不息,而光自无不照。若久而不剔,则此灵明亦渐昏去,若先有物蔽之,则其明有所不照矣。灯中有灺,能障光明,此非灯火之本体,乃火所附之烛之烬,形气之私也。剔之,则此灺自落矣。”

汪绂初教弟子以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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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汪绂初之教弟子也,必以敬,坐不得倚,立不得跛,以谨制其容度。闲与客坐语,弟子胡元僎足小跛,童子倚侧笑曰:“先生亦跛耶?”胡肃然,谓同学曰:“童子箴我是,若曹退思,恐未必如我也。”

姜云一危坐竟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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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姜国霖,字云一,潍县人。生平无急言遽色。尝于广众中危坐竟日无颓容,人或非毁之,即面诮,终夷然不为动也。

陈宏猷衣冠必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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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康、雍间,太仓有陈宏猷者,方年二十五时,即有志求道,不应试,惟教授生徒以自给。初好《易》,后乃专力于《四子书》。手《四书》一编,终日研讨,虽燕居,衣冠必正,乡里笑之曰:“是小朱文公也。”

祝人斋用力于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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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海宁祝人斋,名洤。励志勤学,用力于敬,须臾不离。家居对妻妾,与游处王公大人间无异容。

罗谦斋盛暑衣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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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罗登选,号谦斋,衡山人。少溺苦于学,遂患心疾。年二十九,弃诸生,益闭户读书。侨居长沙,足不及市者五十馀年。为人温而恭,仁而好施。与人言,姝姝然如恐伤之。故人子弟往见之,虽盛暑必衣冠,坐无惰容,见者自肃。

童寒泉论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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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连城童寒泉茂才能灵励志于学,生平守程、朱家法,于先儒言理言功夫,一字不放过,往往举其难明者,曲折指譬,而不厌其繁。其有参考互验,信之于心,而亦未尝已于辨难。其答长乐郑一志曰:“尹氏之论敬,谓中心不容一物;谢氏之论敬,谓常惺惺法,此要皆说得透露,有精神,但稍费力耳。程子曰:‘整齐严肃,则心便一,一则自无非僻之干。’其言平正,而二家之说皆涵盖焉。何也?心若一时,自不容一物而常惺惺也。且程子从整齐严肃说来,便有把握,只须将容貌言语上有形象处整顿收敛得来,自然心己一也。若单从心上用力,而求其不容一物而常惺惺,便未免太劳苦拘迫而难于持久,且或反致别生病痛而不自知,此不可不察也。大抵朱子雅言,亦是如此。然此一处,亦足以见程子之言甚似孔子也。”

童寒泉端坐于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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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童寒泉持己以敬,衣儒衣,冠儒冠,立必正,行必缓,每出辄为途人所指,曰:“此儒者也。”一日晚归,以内急如厕,亦正襟端坐,坐二小时许竟无所遗。盖其气内敛,遂至不得排泄也。

任可轩盛暑正衣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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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长洲任可轩孝廉时懋励志于学,以居敬穷理自期。时里中有文社,每当同人会集,议论飇起,甚或讙噪叫呶,而坐有寂然无言者,视之,可轩也。会课经义,虽盛暑,必正衣冠,终日如对古圣贤。

郑板桥居敬穷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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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兴化郑板桥大令燮以诗、书、画三绝著称于乾隆朝,风流文采,照耀一时。世皆谓其跅弛不羁,倜傥自喜,而不知其亦颇讲求居敬穷理之功也。其官山左时,台司有所委任,无不敬谨将事。及罢官家居,周旋乡里间,于宗族姻世之尊长,岁时宴会,亦必致敬尽礼,无或失仪。人怪而问之,则曰:“《逸周书》有云‘敬事供上曰恭’,台司尊长,于吾皆为上也,敢不敬乎?”

倭文端持己以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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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倭文端公仁,字艮峰,官至文华殿大学士,隶蒙古正红旗。河南开封之驻防也。居近濂洛,为世名儒。官京师时,时与曾文正公国藩、吴彦甫侍郎廷栋相过从。尝曰:“吾人居官行政当求所以身体而力行者,而以持己以敬为之本。”故每退直观书,辄陈一编,正襟对案,席不正不坐也。客至,恒肃衣整冠,迓于庭除,及就座,庄容相对,所谈皆身心性命之语,无戏言。

俞筱甫执事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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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俞筱甫通守,名廷瑛,吴县人。官浙江有年,儒雅风流,为无锡秦澹如廉访湘业所器重,樽酒论文,时与倡和。廉访尝檄委之,有所句当,通守执事必敬,慎于行,不稍忽。仁和孙月泉布衣承祖与廉访、通守雅故,语廉访曰:“俞君任事勤恳,无时下名士恶习,于宦海中吾见亦罕矣。”廉访曰:“彼实居敬穷理之名士也。”

陆丽京言必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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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丽京学既渊茂,而言必信,行必果。有人属书邮寄者,务令必达,且终身未尝私扣一函。时人以阮长之不侮暗室比之。

路安卿重然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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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曲周路安卿封翁泽农重然诺,久要不忘。与昆山顾宁人处士炎武善,偶有缓急,假顾金,绝无一人知之者。及闻顾逝,即寄偿其家,不以其歾而爽约也。其嗣子来,留之肄业,逾二载,厚装遣之。

蔡眉人重然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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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蔡眉人,世族也,被服儒素,生平重然诺。方病之殷,有来问所托事者,家人辞之,眉从枕上大声应之,且诵荀息之言曰:“死者复生,生者不愧。”盖眉人自知病革,意谓生者几时能不相见,生者后死,死者不愧也。

周舆则重然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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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钱塘周舆则,名轼,重然诺,不斗智璅璅。起家中人产,为贾吴越间,末年乃比素封。康熙辛卯,一遭盗劫,南北诸贾寄帑千计,咸谓无遗。事定,倾囊还之,曰:“宁失吾有,勿以累客。”客益叹服。其后客遂辐辏于其门。

黄庭表重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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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仓黄庭表太史与坚性落落,惟与人交,有所诺,虽当生死患难,不欲转目相背负,盖重信也。

程鱼门不爽游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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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程鱼门客金陵,尝与袁简斋约游雨花台,及期而风雨作,有尼之者,鱼门曰:“简斋,信人也。吾与之期矣,而不往,乃独使彼为信人乎?”遂持盖著屐,途中甚狼狈,不顾也。至,则简斋之行厨已在矣。俄而简斋至,天亦霁,遂相与赋诗饮酒以为乐,流连竟日,薄暮始归。

良穆腾请停旗人淘汰例以示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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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八旗兵丁,凡非满、蒙人之投效及本身有罪者之子孙,名隶附册。每届三年,辄一淘汰,销除旗档,坐是遂穷无所归,至有流离失所者。乾隆时,京口驻防镶蓝旗佐领良智建议:以为嘉其祖父之劳,赏延于世;戮其祖父之罪,罚弗及孥。前既以加恩而准其入旗,今乃以无罪而使之出旗,失信于人,甚为朝廷惜之。拟请停止三年淘汰旧例,以广皇仁而昭大信。大府据以上闻,得旨俞允。良字穆腾,性简默,寡言笑,好读书,工画兰竹,尤精满、蒙文。子一,即道光壬寅殉难之望阿也。

蔡璘重诺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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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蔡璘,字勉旃,吴县人。重诺责,敦风义。有友某以千金寄之,不立券。亡何,其人亡,蔡召其子至,归之,愕然不受,曰:“嘻!无此事也,安有寄千金而无券者?且父未尝语我也。”蔡笑曰:“券在心,不在纸,而翁知我,故不语郎君。”卒辇而致之。

刘融斋偿逋不逾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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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兴化刘融斋司业熙载,尝以翰林侍上书房,贫无仆,每入直,怀食物以往。届年节,内竖例索犒金,一日某小阉至,见其方以脱粟煮于老瓦礶,询之曰:“君所食耶?”逡巡去。久之,愈窘,将断炊,乃辞官,乞假游晋,假寓某同年所,设帐授徒。修脯所入,辄铢积寸累,以偿宿逋,戚友所贷,虽一金必还,且无一逾期者。

吴彦甫不欲失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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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吴彦甫侍郎在京时,一日饮于乡人家,酒阑行令,负者罚于翌日作东道主,乃饷同座者以晚餐。吴屡负,而是日骤寒,吴归而疾作,同座者知之,诫勿设宴,吴不可,仍折柬招客,令家人设具。或诧之,则曰:“此虽游戏事,亦不欲失信也。”客至,仍出而酬酢,且终席焉。

左文襄不欲失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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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各省省城附郭之知府谓之首府,首府出缺,由藩司查照补缺轮次,挨班序补。湘阴左文襄公宗棠督两江时,不明此例,适江宁府出缺,即以其文案试用知县某署理。藩司力争不可,文襄曰:“保过府班,则得矣。”藩司曰:“府班人多,谈何容易?且朝廷有定制,似不宜擅更。”文襄大怒曰:“君以朝廷胁我耶?我出将入相数十年,用人惟知择其才耳,不知定制也。”藩司愤。时苏抚某亦与文襄有隙,乃以擅改祖制紊乱官常劾之,文襄不知也。及部员函告文襄,文襄语人曰:“我许某权首府已言之矣,不可失信也。”乃奏以试用知县保举知府。旋奉上谕,著照所请。

穆香甫偿逋不失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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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津有穆香甫者,回人也,以诚笃著,富累世矣。香甫之父在时,一日,有豆船被水,泊岸求售,上船审视,以廉价购之。盖豆之被水者,仅外层耳,其在内者,均干燥,可久囤也。是年豆适匮,遂大获利。香甫亦营豆业,某岁失利,大困,其所与往来之票号钱庄皆以香甫诚笃,戒令明岁清偿。香甫不允,曰:“吾惟知负人逋,必如约以偿,即荡产亦不恤。吾穆氏向固若是耳,信不可失也。”遽簿其物,售以付债主,于是遂贫。

边竺潭不欲失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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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光绪时,汉军宗啸吾司马山、任邱边竺潭鹾尹葆枢皆需次于浙,过从甚密。宗有孙月泉布衣所手拓之汉帖五帙,视为瓌宝,什袭珍藏,不轻示人也。边尝假观,以十日为限,谓必自赍以返之。及期而运使传见,以有要公,约作竟日谈。边虑误返帖事也,亲挟之诣宗,宗留之,摩挲鉴赏,约一小时始出。诣运署,则已误见客时矣,屏不见。他日,运使语钱塘丁松生大令丙曰:“边某抗我命,何也?”自是深咎之。丁曰:“彼亦欲不失信于人耳。”

谢阿明不敢失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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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谢阿明者,苏之市井细民也,以鬻果为生。桃、杏、李、梅、梨、橘、瓜、莲、藕、栗、枇杷、杨梅之属,每届时,必担之行里巷以求售,价不二,品必佳,人咸信之。有与之期者,付定资,届期必如其日时以与之,未尝爽约也。一日,临顿路夏子英定购白沙枇杷,约期交易,及期而洞庭山之船不至,乃反其定资。夏语以明日交货不为迟,谢曰:“吾自言今日,吾不敢失信耳。”

潘文勤宴客不失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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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吴县潘文勤公祖荫每具启约客,客依时至,则进酒尽欢,或稍越时,则肃之入座,啜之以茗,且与长谈,而终不具馔。坐久,客饥,则令进面一器而已。客退而让其慢,文勤不受也,曰:“客自失时,我何罪焉?”

赵仲穆镌石不爽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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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武进赵仲穆,名穆,以镌刻图章负盛名。光绪己丑七月,俞筱甫通守以家藏田黄、鸡血、昌化等佳章四十方俾其镌,约十月望可取。九月,赵寝疾,十月初旬犹未瘳,虑愆期,力疾起,为之奏刀,三日夜,惫甚。其妻固尝从学,悯之,至是为之代者半,十四日悉告蒇,俞如期取之以归。子小铁,能世其学。

俞筱甫如期还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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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俞筱甫通守尝榷税于西兴,不妄取,及卸事,几无以给朝夕,贷于谭复堂司马,约以翌年岁晚偿之。将届期而疾作,乃辍医药,货琴书以摒挡一切,卒如期以还。

徐少渔偿金不失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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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钱塘徐少渔尝从蒙古守彝斋貣【音忒,从人借入财物也。旦暮乞貣蛮夷,与古义之贷同。古义,借债曰贷,《孟子》“又称贷而益之”谓借入也。今簿记学术语所用之贷与借为对称,则专指借出言,此故用貣字。】银币百圆,貣之日,为光绪庚寅八月朔,期以一载毕偿,不署券。翌年为辛卯,八月初,少渔触暑而病,几殆,卧榻呓语,辄喃喃自言曰:“彝斋之金,偿期迫矣,吾果死者,将如何?”语为其妇金氏所闻,告之曰:“君今方卧疾,医药之费所耗不赀,且所假无券,固无践约之必要也。其奚忧!”少渔曰:“彼以信我而不立券,我何可自失其信?”亟指头一笥而言曰:“此中有玉如意一柄,狐裘二袭,可将去易金。”妇如言,命仆至质库,得银币九十圆以归。少渔乃又贷于人,得十圆,遂如期以偿彝斋。越数日,疾亦瘳。

昭信股票失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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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光绪戊戌正月,詹事府右中允黄思永奏筹借华款,请造自强股票,命户部速议。户部议印造股票一百万张,名曰昭信股票,以五釐行息,分二十年偿还本利,令京外王公将军督抚及大小文武官员均领票缴银,以为商民之倡。奏入,允行。七月,以昭信股票扰民,命即停止。

  己亥正月,荣禄等奏请将认领昭信股票银两作为报效,允之。于是自庆亲王奕劻以下及中外文武大小各官,均奖叙有差。仍谕各省绅商士民认缴之款,照原议按年计利,如期还本。然次年为庚子,即遭拳匪之祸,迄未偿还。

邑令与盗均不失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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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某宰山东某邑,三年,以病归,年甫四十。宦囊足自给,乃栽花养鱼以终身,人皆重其高尚,然实不得已也。盖邑故盗薮,宰是者多罣吏议去,某莅任,谓盗不去官不安,锐意擒盗。盗首五人,众咸知其姓名,而官与吏胥弗敢问。某指名索五人,隶役屡受刑而弗能获也。一日,阍传剌,谓有人求见,视之,则五人姓名也,立传进。五人者,貌甚伟,自陈将有远行,借千金为路费,某诺之。五人云:“某日三鼓时,自到内室面领。”某亦诺之。遂去。某念莅任未久,何从得千金?而既已诺之,不可失信,遂假之于人,并设酒食于内室,令妻子远避。是夕独坐,秉烛待。三鼓,屋瓦声砉然,五人至,衣黑衣,立于前曰:“千金如何?”曰:“在几。”五人笑曰:“子信人也。”某曰:“能饮啖酒食乎?”曰:“能。”遂大肆饮啖,不交一言。啖毕,人取二百金,珍重一声,且谓他日当奉还也。旋不见,但仍闻屋瓦声砉然耳。此后境无一盗,夜不闭户,殆以邻境为壑矣。三年,某宦囊已裕,自念非有胆何以致此,除夕置酒,始与家人言之。

  一日,某晨起,几置银若干,视之,则前所赠盗金也。旁插一匕首,霜锋可鉴,有札一封,置剑左,启视之,云:“某非少金者,向之所为,试君胆耳。而君若此,敢不钦佩?某等足不履君境已三年矣,君宦囊虽不多,然某日寄家置田之银若干,某日存典生息之银若干,已数倍于此,某等相酬,已不为薄,倘再恋栈,殊于某不便,某之不便,亦即君之不便也。谨将原金缴还,三日之内,如不告病遄返者,视此剑。”某阅竟,汗出如浴,不知所云。翌日,即上牍以病去官。

送快信者不失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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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邮局兴而有快信,繁盛之都会悉有之,有专足之邮差投递,虽夜分必往,虽风雨无阻。长沙邮差易寿彭职送快信,宣统辛亥夏五月,一日,大风雨,至落星田,其地有大树,风甚树折,枝适压其背,血流被体,犹忍痛疾奔,分投讫,始归,已薄暮矣。家人尤之,谓何不早归就医,则曰:“余所送者,快信也,焉可以余一时之伤而失信乎?”

国人不信信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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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宣统辛亥秋九月,隆裕后颁布宪法信条十九条,择期宣誓太庙,冀以实行立宪,藉缓革命之祸。而国人不信之,江、浙、皖、桂、闽、粤亦皆相继独立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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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稗类钞

本作品在全世界都属于公有领域,因为作者逝世已经超过100年,并且于1929年1月1日之前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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