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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稗类钞/0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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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录 清稗类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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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履安为同年调药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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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鄞县万泰,字履安,明孝廉。明亡后,尝一客岭外。舟还,有毛汧者与之同年,道病疫且死,舟人俱欲弃之,万不可,躬为调药饵,时起卧,汧得生。而万泰遂病不起,卒年六十。

汪文卿赡胡士骅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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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婺源汪光翰,字文卿,明崇祯末客川南道景陵胡恒幕,入本朝不仕。当恒驻邛州时,张献忠陷成都,分兵徇邛,恒命光翰出调兵。未至,城陷,恒与子士骅战死,阖门遇害,惟士骅妻朱氏挈其幼子峨生匿民间得脱。贼武大定闻朱有殊色,劫致之,朱乃剺面毁容以自免。光翰间关夷倮中,得朱氏母子所在,事之甚谨。值岁大饥,斗米十金,光翰百计保护,或以经书教授为塾师,或操奇赢坐市肆中,得钱以供朱氏母子𫗴粥,二十馀年不倦。朱教子严,峨生亦读书,知自奋。蜀平,峡路通,光翰乃躬送其归景陵。

唐自仁护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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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唐自仁者,唐氏之仆也。颀伟精悍,有胆识。役于唐者三世,能护主于难,养主于生,仆也而有行,义士矣。顺治初,寇氛未靖,居民相率逃窜,仁之主家七口匿山谷,独留仁于家,日贮饭蔬碗匕之属于筐,赍以饷之。一日遇贼山椒,贼遽刃之,仁仆佯死,贼远乃起。

  初,仁之衣制高领,密缝布七层,防不虞。及是,刃痕五层而止,利在迎刃而速仆,入故未竟,不者,殆已。越数日,贼坌涌至,掠家中物,仁睨贼某独攫百金。贼共雄视仁,招为党,阳诺之。随至贼所止地,先觑得某贼匿金处,乘间纳诸怀,某惧众攻其私,忍弗敢张。明日,绐贼,赌骑射,众方整辔具韔,仁跃马著鞭而逸,竟得脱。急迹主眷属,得伯仲二稚,问主何在,曰:“饿已三日,父觅食未回,母先被掳。”仁携稚安置,乃出,遇主山峡中,导与稚一处。又出访主母,闻以殉节投水死,族有葬之者。号痛而反,乃栖主于幽僻之地,资前金,力作以济之。

戚三为盛三赎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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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兵下江阴,杀其民之以城抗者,而俘其妇。戚三铍项,仆城下,得不死。独念妇王氏被俘,默祷于神,夜梦神授以字,曰:“为汝赎妇者,戚三也。”寤而叹曰:“我即戚三耳,尚谁赎妇哉?”明,遇人于荡间,则寻妇者盛三也。戚忆梦中所见戚字,中模糊,有似于盛,遂同行。至江宁,揭访帖于亭。或有告戚以妇所者,索酬金,戚曰:“吾实不持金,向所揭,诳耳。”曰:“然则赎亦无金耶?”曰:“无之。”曰:“然则虽告以所在而安庸也,速去之。”戚挽之泣。其人视其揭,沈思有顷,曰:“若苟善书,客有雇书手书《楞严》百部于报恩塔者,可得值也。”戚受雇而半贷于人,得十金,赎之绿旗郝将军部下。将军妇受金,阳不解,鞭逐之,且不肯还金。时盛同往,泣曰:“此金非他,江阴戚三佣书以赎妇者也。城陷家破,所不惮濒死以丐此金者,为妇在耳。妇未还而金又失,岂谓城陷时不能死耶?吾,盛三也,今偕戚三来,终不令戚三独死此矣。”号而哗。闻于将军,义之,许还妇。及还,则盛三妇也。

  先是,盛妇被俘,来密书,曰:“江阴盛三妇在郝将军旗。”而盛字中蚀,有似于戚,故是时告者竟误盛为戚,而指以所也。盛曰:“奈何以戚三金而为盛三赎妇耶?愿夫妇鬻于旗,还戚值,而佐戚觅妇。”郝曰:“勿庸。”红旗张将军方需役,荐之张,得值二十金,尽予戚,而盛留旗下供役。晚除马通,闻旁室妇与人语,操里音,盛乃操里音歌曰:“二十一,是七三,托我寻汝来江南。”少顷,妇亦操里音微吟曰:“一十一,是王氏,愿为七三告七四。”盛闻之,大喜,曰:“是矣。”急呼戚蹑至,妇已去。次日,盛偕戚语郝,郝为探之,得实,遂同诣张,请赎之。张执不可,且曰:“是妇有色,值昂,金固不足。且已留此妇,何赎焉?”二人者固争,郝亦力为之言。久之,盛乃挥己妇出,诀曰:“吾与戚三同来,矢不独还。今戚三以佣书金赎汝,书尚未尽偿,而吾与汝空鬻身,无以报戚,何用独赎为?汝仍还郝,吾与戚同去,赴江水死耳。”以妇交郝,返张值,既拜郝及张,相将牵臂出,且号且行,而戚妇与盛妇俱号。时张之部曲有愿出金代赎者,有迸涕者,至是,张心动,谓郝曰:“止,吾安惜以一妇全两家也。虽然,妇值不止是,而减值以赎,则无以示来者。且此值,盛值也。盛为戚鬻身,吾何能独遣妻而反留盛?”因并遣盛、戚,而以二十金分之,为归里资,于是各懽呼谢去。过佣书所,二人夫妇皆善书,请各书以偿,主者感之,不听,乃合书一部,以贮之报恩塔。

刘显之返韩生白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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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必显,字显之,鲁人。文笔矫异,慷慨好义。韩生白延之于家,教其子仲美。久之,生白为许州同知,明崇祯壬午,城陷,死之。仲美缞绖往迎柩,时寇贼充斥,豫州路鲜行人,戚友惴惴无从者。显之适来视仲美,知将南行,因问曰:“千里畏途,道茀不可行也,仗剑从子者几何人?”仲美曰:“未敢以烦亲知也。”显之毅然请从,不返舍,即襆被行矣。

  行次东明,晤旧邑令辛某,以别墅止之,显之不可。次长垣,溃兵满野,城中戒严,闭城中者十日。出而次开州,辗转至滑县,越卫辉,抵新乡,仲美病,不能前,计无复之。显之将只身渡河而南,仲美难之,显之决请前。会有鄢陵人单骑北来者,显之跨一马从之南下,仲美乃作书贻河南故知及当路,令往取进止,以七日为期。

  后二十馀日音问杳然,仲美忧甚,日扶病号于河干。忽见鹑衣黧面徒步来者,依稀似显之,仲美疾趋而前,泣问曰:“先生,人耶,鬼耶?”显之曰:“幸甚,无恙。汝父柩在后,旧仆王代兴扶之,旦夕至矣。”仲美乃拜,伏地哭,执手问状。显之曰:“别汝后,即至新郑,贼骑蔽野,见予大惊,鸣钲发炮。予夜宿林薄间,日叩邨人,语以故,隔垣度食,得以无甚馁。越荥阳、长葛,久之,达许州。城破后,居民四散,屡问无知者。遇一人,自言为田忠,尊先公旧役也,道殉难事甚详,并指藏衣冠地以相示,且曰:‘一二残民,感先公遗惠,已伐北坛柏为椑焉。’乃导予往。旧仆惟代兴在,侍香火,受邑人吊唁。邑人致牟麦,给朝夕,困甚矣,因治装将还。时府之委员挽留,且将申上台请赙,有旧例。予却之,即售马,得百五十金,僦二舆夫,倍之为行计,而代兴有前讨贼时俘妇为室,不欲北。予与田忠曲喻之以大义,且曰:‘北归便。’乃各就道。夜宿黄河,突有南陈叛兵至,尽劫行装,杀舆夫二人,予裸身越墙伏河畔,仅免。体无寸缕,邨媪投一帕,蔽下体,乃号于市曰:‘我山东庠生来迎许州死难同知韩公灵柩者也。以亲知之谊,故冒险前来,今被劫,不能前矣。其子某俟于河干,若辈有能扶榇过河者,当重酬。’时河南被兵久,里人各分砦自卫,有张、王两人,皆砦主也,感予言而前,曰:‘公好义,天下岂无义士乎?’乃遣四人拥护而前,三日,北渡河矣。予急返先公柩,前函实未投也。”仲美抢地哭,不能起。少旋,柩果至,乃溯卫河以归。

白羽皇蠲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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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广昌白羽皇文学朝宁,顺治初之隐君子也。家固贫,而好施予,岁以教授所得金供甘旨,资衣食,有所馀辄以周人之急。一日,行于道,闻妇人哭甚哀,讯之,则云夫为贼诬,狱急,将鬻女。恻然,出袖中金与之,问姓名,不答竟去。及羽皇卒,忽有一人携妻女至柩前哭,伏地叩头,至流血,曰:“我邱安宇也,受公厚恩,不能报,奈何死乎?”家人询之,安宇备述其故,家人始知羽皇有蠲金事。

田馨野纳乡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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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兖州田馨野,名生兰,以明末盗贼蜂起,自兖南徙,展转于淮阴、秦邮、广陵之间,继迁江宁。而鼎革,王师南下,群不逞之徒乘乱构衅,日寻戈矛以修私怨,豪帅马某所隶士卒素不驯,争欲得而甘心焉。田有乡人某,亦隶马戏下。一夕,携眷属数十口诣田乞避害,田纳之。或持械大呼于门曰:“速出之,可免祸,否则汝家毁矣。”田曰:“彼虽非张俭,我独不能为孔融耶?”不听。诸亡赖亦稍稍散去。比事定,绝口不复言。

王某妻代人徙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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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某,佚其名,如皋隶也。任侠好义。本朝定鼎,同邑布衣许德溥不肯薙发,刺臂誓死,有司以抗令弃之市,妻当徙。王知之,高德溥之义,欲脱其妻而无术,乃终夜欷歔不成寐。其妻怪之,问曰:“君何为彷徨如此耶?”王不答。妻又曰:“君何为彷徨如此耶?”曰:“非尔妇人所知也。”妻曰:“子毋以我为妇人也而忽之。子第语我,我能为子筹之。”王语之故。妻曰:“子高德溥之义而欲脱其妻,此豪杰之举也。诚得一人代之可矣。”王曰:“然,顾安得其人?”妻曰:“吾愿代以行。”王曰:“然乎,戏耶?”妻曰:“诚然,何戏之有!”王乃伏地顿首谢。旋以告德溥妻,使匿母家,而王夫妇即就道,每经郡县驿舍就验时,俨然官役解罪妇也。历数千里,抵徙所,风霜艰苦,甘之不厌。于是皋人感之,为敛金赎之归,由是夫妇得终老于家。

胡义勤待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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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顺治乙酉,杜濬侍父母居金陵,僮奴十馀辈,多挈妻子叛去,走部落营伍,窜入兵籍。不数日,飞骑至,立马主人门,举鞭指画,放言无忌,以示得意,甚者且拔刀斫庭柱,叫呼索酒食,不得,则恣意大骂。老仆胡义勤见之,独切齿痛恨。别一奴亦已隶尺籍,私来说义勤去,义勤谢之曰:“人各有命,尔本当得意,一旦遭时,自奋发。吾命薄,与主人同,愿共守饥寒而已。”此奴亦颇惭其言,自是不复来骂主人矣。

  义勤,濬兄方朔之乳媪之子也。方朔自金陵携眷归黄冈时,义勤适以他事阻江外。方朔之殁,义勤逾年而知之,则大恸,即日惶遽,自千里外奔故乡,哭方朔。跳掷号吼,呕血数升,遂得喘病,因寄食于方朔之婿曹氏家而养痾焉。居一年,病稍间,曹稍役使之,义勤慨然叹曰:“吾闻忠良之臣不事二姓。仆,犹臣也。今曹氏虽为先主翁之婿,然其姓则曹,亦二姓矣,吾奈何遂事之?五十老奴而仰面于又一姓,良足羞也。且吾未尝受先主翁命,事之,尤无名。”于是复来金陵依濬,则老病可怜,耳聋益甚。濬既素义其为人,且重念方朔,待之甚优,命视管钥而已。濬,字于皇,黄冈人。

张三爱不去其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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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三爱,歙人。年四十不娶,受役于人。其主贫,或告曰:“去之可乎?”张曰:“否,三爱之主在,不并受他人恩也。”主老而逋赋,县令索租急,当予杖,三爱屡代主受笞,至百数不少怼。三爱为人修长,且健筋力。多种蔬售之市,悉以其赀归,购衣肉以奉主,且曰:“主老,不忍使其一日缺衣肉也。”

胡端友救幼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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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胡端友,宁乡人,刘光初之仆也。顺治丙戌,光初妻胡氏遇贼于花桥,自知不免,以幼子付端友。端友负而逃,遇贼力奔始得脱,至家释负,倒地晕绝,逾时始苏。

蒋尔直负主骨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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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蒋尔直,湘阴人,蒋之棻仆也。之棻客死于粤,囊馀三百金,尔直倡言携资负主骨归。同伴三人私议杀尔直而分其金,尔直知之,挈资先遁,俟三人散去复返,负骨数千里,冒锋镝归。及没,之棻子为之服齐衰三日。

张瑛纳赵氏穉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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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顺治己丑姜瓖之乱,汾阳东官村有赵某者被劫,男妇均被杀,仅馀一穉子奔至张瑛所,纳之。匪往索,瑛曰:“是不可。必欲得者,吾两村且斗,视强弱。”及乱平,瑛助穉子白诸官,治罪者十馀人。瑛,字玉采,汾阳人。

杨硕父收瞿式耜张同敞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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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顺治庚寅十一月,定南壮武王孔有德之军抵灵川,入严关,起兵之明遗民张同敞乃乘夜独泅漓江入桂林,见明桂王之广西巡抚瞿式耜,相对泣,誓以死。王既下会城,执瞿、张令降,不从,幽之月馀而后杀诸市。瞿被执,时家属匿杨蓺所。蓺,字硕父,瞿之幕客也。事发,并执蓺,蓺不屈,王义而释之。瞿死,蓺服衰绖,悬楮钱满衣,行窣窣有声,号哭营市间,见缨弁袴靴短后衣者辄叩头,请言于王收殓主人。王闻之,曰:“瞿某有客义若此乎?”并同敞尸许之,遂得葬。

性因上书言收瞿张尸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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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瞿式耜、张同敞未收殓时,有僧性因者,即永明王时之给事中金堡也,谪戍不赴,披剃于桂林之茅坪庵,亦上书定南壮武王,言收殓瞿、张事。其略曰:“古之成大业者必表扬忠节,杀其身而爱敬之,若唐高祖之于尧君素,周世宗之于刘仁赡,元世祖之祭文天祥,明太祖之祠福寿是也。衰国之忠臣与开国之功臣,皆受命于天以分任乾坤之事,天下无功臣,则世道不平,天下无忠臣,则人心不正。事虽殊轨,道实同源。王既杀两人,则忠臣之忠见,功臣之功亦见矣,抑又王见德之时也。夫杀两人于生,王所以为功于本朝也,礼两人于死,王所以为德于天下万世也。请具衣冠为两人殓,并择付亲知归葬故里,则王播仁义之誉无穷矣。”侍者诣府将投书,遇蓺,知已得请,遂不上。

文周匿故主妻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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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顺治辛卯,大兵破舟山,董幼安志宁妻孥在急捕中。其仆文周者匿之,挺身赴官,锻炼几死而卒不一言,迺获免。洎后,悼其主之祀绝也,独以缟衣蔬食终其身。

张某养夏士友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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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夏夏士友孝母,以孝子名于时。某岁以疾卒,母痛其亡而自悲七十之年将挤于沟壑也,日夕哭之哀。有张某者,晋人也,僦居江夏,与之邻。闻而询于人,人告之故。曰:“嘻,世固有孝子其人哉?世固有孝子其人而母不得终养者哉?我养若母,且我得与孝子为兄弟行也。幸甚!”亟趋诣其家,匍匐母前,愿为义子。月供薪米,奉以终身。

吴自充焚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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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吴幼符,名自充,歙人。性慷慨。尝假人以金,年三十三而病卒,取其券焚之。谓其妻子曰:“吾之馀财足给𫗴粥,无求多入,当其来贷时,吾已心赠之矣。”

徐曰彦殓估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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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长猷,字曰彦,广济人。十岁时,侍父于临洮官舍。比长,好客游。某岁返棹时,有江西估客附舟,病且死,舟子利其货,夜取尸沈之水。僮仆闻之以告,曰彦乃召舟子怒诘之,舟子色恐。语之曰:“汝出其尸,当以厚直与汝,馀物悉籍记以待其子。”言已,买棺殓之。舟抵估客之乡县,访其子,命迎柩以归。

施孟达焚田产簿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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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施于德,字孟达,嘉定人。家素封,及孟达服贾益富厚。而性仁恕,佃户有负租者,夷然不较,曰:“彼贫耳,非本意也。”宁忍负己,不忍直于有司。尝出手书一帙,焚之,皆记载田产积逋之簿册也,计九千有奇。越数年又出一帙焚之,倍于前。

刘国友济段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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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西华段某携眷归,避乱阻于道,闻刘国友义,往归之。即授以居,粮糗布帛之需悉为赡给,道可通,百计谋所以济之。段卒得还里,其家亦免于难。

徐华国救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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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吴江徐华国屏居东郊,其地多荒冢,有鬼,数迷人,或至死,向暮,人不敢过其处。一日,华国夜归,闻桑中空舍有若魇呼声,疾趋视之,则见一人转侧于地,土塞其鼻,将死矣。乃负以返,救之,得活。

许季觉活饥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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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顺治时,海宁频岁饥馑,流离载道,邑人许季觉慨然忧之,致书当路,议甚剀切,当路韪其言。邑故多巨族,籍记其姓名,下注某出粟若干,榜于通衢,以片纸责取,巨族素信之,无有难者,凡得粟数万石。又籍记饥民村里年貌并户口多寡,按日至城隍庙,按籍以次而给,人人得所欲以去。饥民于季觉过时,必扶老携幼,罗列道旁,手执长香,跪而言曰:“许公活我。”

朱湛侯诸雅六救黄晦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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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末画江之役,黄晦木步迎明监国于绍之蒿坝,兄弟毁家,率子弟僮仆荷戈,妇女皆执爨以饷,世所谓世忠营者是也。其兄梨洲西下海宁,晦木乃留龛山治辎重。事败,狂走入四明山,为冯侍郎京第参军事,奔走诸寨间。顺治庚寅,山寨军歼,被缚,侍郎之嫂,晦木妻母也,匿其家。事发,当论死,梨洲还至鄞,谋以计活之。冯尚书子道济,故人也,慨然任其责。临行,日晡矣,道济潜载死囚随之。亡何,火忽灭,暗中有突出负晦木去者,不知何许人也。火至,以囚代之,冥行十里许始息,则万户部履安之白云庄也,负之者,户部子斯程也。时遗民毕集,解缚置酒,忽管弦声出隔岸,晦木掉小舟往,因自取琴弹之,曰:“广陵散,幸无恙。”侍郎故部寻复合,晦木仍左右之,慈和寨主沈尔绪又以孥寄。丙申,再遭名捕,梨洲闻之叹曰:“死矣。”故人朱湛侯、诸雅六力救之,免。遂提药笼游海宁、石门间,或以古篆为人镌石印,或用李思训、赵伯驹画法鬻之以自给,浙西传为黄高士画,争购之。

冯易斋存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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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顺治己亥,海上之变,缙绅之家罹祸最酷者以金坛为甚。时王明新名亦在逆籍,身戮家徙。妾某氏方孕,行至山东红花浦旅舍产一儿,老仆杨某曰:“覆巢之下,已无完卵,一线之系,在兹客婴。此去冯相国家不远,主人为其门下士,受知极深,驰告求匿,必能纳也。”妾是其言。杨乃襁儿于怀,夜叩冯门。时冯方家居,慨然曰:“此我事也。”疾挥杨去。命侍姬乳之,命名曰协一,示与己出无二也。协一年弱冠,徐立斋相国高冯之义,女其内侄以字协一。后协一以冯荫,仕至广州太守。冯,名溥,字易斋,文华殿大学士,谥文毅,山东益都人。

刘继庄倾赀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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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继庄处士献廷,别号广阳子,大兴人。年十九亲殁,挈家而南,隐于吴之洞庭山,家赀尚数千金。后从游者数百人,四方奇士慕义缔交者踵相接,其穷乏者或罹患难者辄倾赀济之,由是赀日匮。有邻女许字,其夫贫而流于外,母将别字之,女誓不从。献廷闻之恻然,时仅馀药肆一廛,立鬻金,寻其夫赠之,使婚,而家遂益贫。

吴缾庵急人之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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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顺治时,吴门枫江之市有君子焉,人皆称曰缾庵,或曰守口如缾,取谨言之义;或曰缾窄口而广腹,善容物者也。缾庵幼失怙,废书,及长,自力于学,好文士,于贤人隐君子尤尊敬之。友朋之穷老无所归者,曰:“于我乎养生送死。”于是士君子皆贤缾庵。人有难急,好行其德。尝僦小舟,问舟子曰:“值需几何钱?”舟子曰若干。缾庵曰:“米贵甚,如是,安得自活?”乃增其值,故负贩人亦曰缾庵盛德长者。缾庵,吴其姓,传鼎其名,雨岑其字,休宁人,侨于吴。

赵士望解贾时泰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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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贾时泰,直隶蠡县人。少习拳勇,性愚直,见有为不义者,面责不少贷,里人严惮之。生平独喜击贼,所居为县南乡,南乡之村四十有二,遇有警,必率其村之勇者以俱赴,贼逸去,远近搜索,务尽其踪迹始已。

  幽燕俗喜斗很,而蠡、博、高、肃、献诸邑与山东之泰山、齐河壤地相接,其间椎埋剽劫之徒尤多。会世乱,所在蜂起,蠡之乡北东西焚掠无虚日,独南乡以时泰故,得无事。总督张某闻其名,使邑令召之,属以击贼事。时泰固心喜,又重以大府命,毅然不辞。不与以官,止易其名,曰乡长。时泰受任,乃椎牛具酒食,聚东北西乡之豪杰而誓之曰:“自某至某,凡村几,属之某,其村之可属以事者,某任之,有事,则某与某毕其力,非是,有罚。乡之中有不良者,教之,不率,有罚,相隐庇罚同。凡某与某不善,闻于时泰,时泰不善,闻于官,不如约,有罚。”众皆听命惟谨。数年,蠡之乡大治,于是时泰以能击贼名于蠡。

  蠡之旁邑有贼不能击,亦皆请时泰,卒以告成。然当事者每击贼必遣弁及胥役与之俱,时泰负其能,不相让,又性执,与诸人意见多不合,故虽有功,不赏。而群盗之归正者,往往得为官,反在官左右时时媒蘗之,于是诸贼闻之,皆相贺。更令其徒侦其数年行事,密以闻,某年月日,竟捕时泰置于狱。时泰已老,自念生平无罪,徒以多击贼得咎,不服,每对簿,辄慷慨,以首触地流血,听者以拘牵文法,无所暴白。会赦,时有赵士望者,亦蠡人,甘以身受荼毒,得备言时泰生平击贼状,当事者始心动,事乃解。

范洪震待杜秀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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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管江杜秀才之死节也,陆处士宇燝取其遗孤育之。其孤多病,宇燝一日与买药,过范洪震,则问曰:“是何人也,而为之药?”宇燝以告。洪震瞿然起曰:“杜郎耶,其尊公为吾同学,兼以同岁,又同志也。吾于其尊公之死,哭之者几日,时时从湖东来者,问其孤,莫有复者。今乃以买药遇,天也,岂可使丈独为君子乎?”宇燝因言其三丧未举,洪震曰:“不特死者当于我葬,杜郎未娶,我当娶之,有匮乏以告我。”卒为杜氏窆其三丧,而并置墓田以赡之,且助之娶。

席文舆好慈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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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席文舆舍人启图,吴县之洞庭东山人。性恬静寡欲,未尝孜孜于钱刀,为俛拾仰取计。惟好行其德于乡里,为慈善事业,宗族亲故之待其举火者若而家,待其资以毕婚丧者若而家。山中细民苦贫,则祁寒施褚衣,炎暑施苎帐,病则予之药,死而无以殓者畀以棺,无以葬者,又广其先德所置义冢至三十馀亩。岁值大歉,则出粟周之,多或千馀石,少亦不下数百石。而又赎归其子女之被鬻者,收育其婴孺之弃遗于道者,岁所费率逾数千金。

刘义救高新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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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义,益阳人,高新田之仆也。土寇杨四保聚掠,执新田加刃,义奔救请代死,贼并释之。

海霞还所盗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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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伊阙韩公子,父显宦也,积赀且百万,卒以贪婪为御史所劾,罢归,气结死,死时,公子方弱冠也。公子年少慷慨,力行周济任恤之事,义声闻河洛间。一日,客有踵门求见者,衣敝褐袍,曳敝履,而神气洒如,若不自介意者。异之,询来意,以闻声相思告。询族望,曰钜鹿人,王姓,无名字。与之谈,客博甚,口如悬河,古今中外事若无不知者。公子大惊异,推食解衣,留为上客。居月馀,谓公子曰:“吾初闻公名,以为必有所为也。今睹平日行为,乃乡里善人耳。吾将去矣,拟假十万金壮行色,公子能不吝否?”公子踌躇未应。客笑曰:“行矣,吾戏言耳。”遂去,公子不能挽。客出一折扇,曰:“蒙厚款,无以为报,留此奉赠。他日君往河北时,如遇急难,持此可免也。”

  客去后,公子视扇,则以湘妃竹为之,面书陆桴亭《新蒲绿词》,尾署海霞自题,扇半旧矣。不数日,偶检箧,箧多空,大骇,所失者皆金玉贵品也,约计之,值十万有奇。公子夫人念客言,颇疑之,然无以发也,报官缉捕,寂无影响。于时公子既多挥霍,家事不问,主计者与其仆从悉夤缘吞蚀,不十年,家计殆尽,腴田甲第皆质于人,宾客僮仆皆散,公子夫妇与子女数人独守老屋,一童子应门而已。

  公子有族叔知保定府事,诸公子才,招入署,左治公事。公子乃寄其妻子于妇家,而独身往北,丁宁家人而别。公子夫人捡点行箧,得客所留扇,忆曩言,即付公子持之。公子在保定经年,叔待之良厚。而已叔殁于官,一子方幼,外惟夫人与少妾,公子乃襄理其家事,扶榇而归,过卫辉,宿逆旅,夕,盗大至,公子本无长物,而叔之宦囊则尽没矣。幸不伤人。众人惊定,相顾叹息,莫能为计。明午,盗忽尽送其物以还,且谢误犯。公子惊异,不知所以然,不敢不受。又明日,更扶柩而南,过太行山下,忽一骑骋而前,挽公子臂曰:“识故人否?”公子审视,曩客也,因叙契阔。客邀至山寨一叙,公子以扶柩辞。客出觱篥吹之,四山出人马数百,众人皆震恐失次,客一挥,人皆趋前拥棺柩及公子一行人登山。公子入盗窟十日,供馈良厚,其叔母等心终惧,公子力求归,客使一骑送下山,所过皆安静,无惊恐。抵家不十日,有送书来者,发之,皆契券也。盖前所售出,客多为赎归,末附一纸,则昔时所取珍品,一一标其价值,以核赎归之产,为价适相当焉。自是复为富人,而周济任恤之事,则行之尤力矣。

顾梦游收宋珏遗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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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莆阳宋珏客死而无子,江宁顾梦游走数千里往哭之,收其遗文,乞钱牧斋尚书谦益表其墓。

应潜斋经纪沈朗思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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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仁和沈朗思,名昀,受业刘忠介公门,学以诚敬为宗,适用为主。尝绝粒数日,取阶前马兰草食之。卒时无以为敛,应潜斋为经纪其丧,涕泣不食。或问之,曰:“吾不敢轻受赙禭,以玷先生。”潜斋弟子姚敬恒趋问曰:“如某,可敛先生乎?”曰:“子笃行,殆可也。”

张南士济友之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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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馀姚魏淓尝以腊月赴杭,方渡西陵,旗兵之戍者剽其装,乃衷衣过蔡子伯。蔡饭之,裹之以越布单衣。时张南士居萧山,淓并过南士,南士脱所衣絮袍衣之,且转贷邻人金为理装。或问子伯,曰:“吾亦思有以助之,然念群从,其不能卒岁多矣。且家人雪中皆无兼衣,而以厚所薄,不忍也。”以问南士,曰:“友以急投我而我薄视之,则安赖有友者?若夫吾所厚,则生平事也。生平不厚厚,临急而较量及之,徒薄而已。”南士,名彬,山阴人。

冷秋江还人手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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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与也常以先世手泽湮灭为恨,丹徒冷秋江处士士嵋闻之慨然,出所藏温州待诏《三桥湖州》三世墨迹赠之,皆世所重购而不得者也。

周筜谷济人还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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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禾中周筼,字筜谷。隐于市,性慷慨,人有匮乏,辄倾肆中钱米给之。采石估贬米八百斛,得值千金,贮周笥。估独往硖石,中道死,周具以殓之,且作手书召其子至,出金还之。

郭允观受老生之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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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海州有老生,与山阳郭允观同姓,以避乱,携妾侨山阳。有子八龄,而病困,妾苦啼,虑无以送死存孤。老生曰:“闻此间有郭海若者,义士也。”亟往请,曰:“身后欲以累公。”允观曰:“所托不敢辞。然当归谋所以安公妾者,乃惟命耳。”遂去。旦日,复往,告之曰:“君可瞑矣。吾辟舍旁一室,以闭置公妾,虽盛暑,不得出,吾令人穴其窗,度可馈食,且有一老妪与起居。公八岁孤儿,吾教之,不令绝公家之读书种子也。区区衾敛,更不足计,何如?”老生遂卒。允观为殡葬如礼,迎其寡妾孤儿于家,馆饩之,久而不厌。

  孤儿年十八,补海州诸生,于是其妾已闭置十年矣。乃破户出之,俾与俱去,语孤儿曰:“吾幸不负若翁垂死之托。吾家贫,本不足以赡若母子,顾义不得辞耳。今若长,宜自养母而归守先人庐墓,吾又为若营馆谷,不忧无以为生也。”孤儿与其母感泣,乃谢去。允观,字海若,诸生。授徒自给,弟子多至数百人。

王武不自爱其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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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长洲王武,字勤中,诸生。善绘花卉翎毛,远师赵昌、边鸾,近法陈淳、陆治。而生平慷慨赴义,家中落,与人交,不设城府,所遇,无贵贱长少,率委曲相款洽。居平善病,晚岁病屡发,不复多作画。然友有贫乏者辄强之使作以鬻于人,王欣然执笔,曰:“愿以佐吾子晨夕需。”族父年老,有女孙不能嫁,复力疾为作数幅,俾鬻以治奁。客有以病谏者,则曰:“吾财不足而力有馀,敢自爱耶?”

汤光启为友忘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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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长洲汤光启,字式九,王武之弟子也。光启写生尽得其传,而好义亦复相似。遇友朋急难,辄慷慨赴之,几欲忘其身。晚岁家产荡然,藉笔耕糊口,三旬九食不悔也。

吴庆百为友具含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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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鄞县周容、太仓王昊客死京师,吴麓祥质衣为具含赙,视白旐即路乃返。吴,字庆百,钱塘人。

陆际明哭祭姚奇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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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姚进士奇胤幼尝与仁和陆际明教授同研席,相契,申之以婚姻,愿以女为其仲子妇。未几,姚殉岭南之难,尽室歼焉,陆具要绖哭诸寝门之外。岁时伏腊,必招魂以祭之。

陆际明经纪王于一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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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南昌王于一尝客杭州,某年,疽发于项,喘喘然将死。拏一小艇访宋荔裳于塘栖,与之诀曰:“余不幸遘虐疾,而吾子且有家祸,命也,奈何?然吾死,则委骨于陆氏,子如不讳,亦有如斯人可托七尺之孤者乎?”因相对哽咽,不能一语而别。甫食顷,缇骑骤至,宋仓皇就逮,不复知于一消息矣。及宋事解,再过钱塘,则于一前死已四年,诸孤偕苍头载其棺归江西。问谁为经纪其丧者,则陆际明教授也。

朱璧欲保张苍水母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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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康熙初,鄞张煌言解军后,将以悬嶴为首阳,议者谓其不死必复逞,购之急,有司乃系累其妻子族属以待。及被故校所执,遂赋绝命词,挺立受刑死。时杭有朱孝廉璧者,投状有司,请以百口保其母子,不得。

  煌言,字元著,世称苍水先生。明末南京之败,与同郡钱肃乐等倡义奉鲁王监国,以佥都御史监张名振军,屡抗王师。舟山破,鲁王入闽依郑成功。苍水劝成功取南京,自崇明入江,所向克捷。苍水先移师上游,直取九江,成功自镇江败退,事遂不成。

史丙藏张苍水诗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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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苍水被执登舟,中夜,防卒史丙坐篷下唱《苏武牧羊》曲,张披衣起,扣舷和之,且酌以酒劳之曰:“尔亦有心人也。吾志已定,尔无虑。”张之诗文集如《奇零草》、《水槎集》、《北征录》、《采薇吟》,皆丙所藏。或有从而购之者,丙曰:“公之真迹,吾日夕焚香拜之,安得付子!”

郭宁玉任改折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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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康熙乙巳,广济旱蝗,郭宁玉愀然曰:“邑人惫矣。”乃襆被西征,独任改折事。先是,改折费岁以千金计,是岁才三百金,而檄已下。至武昌,念邻邑所在报灾,广济独否,遂与司吏约,乞例蠲,而徐令补详。蠲下,邑人欢呼庆更生,而郭乃出其橐中数十金以偿司吏。口不言,尝自号粥粥,盖谦让其天性也。

徐太君命子还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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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郭宁玉之母徐太君有贤称。康熙辛亥,宁玉会往浔阳,置侧室,女入门,色酸楚。徐心动,询之,有前夫在。急呼宁玉立堂下,泣涕而言曰:“儿误矣,儿误矣。”立遣之去。宁玉长跪曰:“诺。”时早甚,宁玉访寻其夫,还券,出廪粟,买舟载之以归。当是时,浔阳人籍籍贤郭母不容口。厥后,宁玉更置一侧室,而生齿蕃息,至七子而犹未艾,孙且绳绳焉。

郑成仙修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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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郑成仙,歙之杨冲人。以织箕为业,质坚而价不二,近村数十里争购之。箕敝,皆卧舂以待。少壮时,尝值风雨过坤沙前磵,小桥木腐,蹶而危者再。忽仰天自矢,曰:“吾有生之日,当积箕为石以缮此桥。”闻者皆笑之。自是,得钱稍易银,即贮之于小瓦缾,閟土锉下,其妇与子皆不识也。锉少溢,或为邻人所贷,或閟处偶泄,伺者窃去。凡三散而三蓄,志愈坚,家人藜藿不给,弗恤也。久之,艺售而贫窭如故,人窃疑之。

  康熙丁未,郑年七十馀。一日,忽呼诸邻叟至室,曰:“吾足趼而背伛,夙愿不酬,桥与身俱逝矣。吾初愿尚不止此。”倾缾而出,灿若繁星,合计之,得金二镒,即日鸠工采石。其妇与子皆敝衣椎髻,环立瞪目,作悔恨声。曩之笑者忽敛容惊愕曰:“叟果至是耶?”遂相与诹吉经始,稚者负锸,壮者肩石,挥汗趋役,穷日不休。未匝月工毕举,奠危以宁,其道如砥,乃大具牲醴,率邻叟以侑神焉。

吴三桂待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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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平西王吴三桂,明之武举也,出江南某巨公之门。某殁,其子奉母以居,贫无以供菽水。一日,于故书堆得武乡试录一册,见吴名,始悟出父门下。时吴镇云南,方贵盛,欲往谒之,以告母,母初不可,既而贫困日甚,乃许之,鬻田质簪珥,治装以行。比至滇,旁皇歧路,不克自达,卖字市中,聊给朝夕。忽遇藩下护卫,询其本贯,知为江南士人,邀致家塾。既半载,宾主颇洽,因从容言:“欲一见王,可乎?”询其求见之故,乃为叙述师友渊源,护卫诺之。一日,吴大会僚佐,酒阑,盛言少年时起家科目,夸示座客。护卫适侍侧,即跪启曰:“王当日出江南某巨公门乎?”吴惊曰:“然,汝安得知此?”护卫曰:“某有子贫困,万里上谒至此,无由自通,今寄食某所,故知之耳。”吴大喜,立召之,使预宾筵为重客,留府第数月。某以母老告归,吴又大集宾僚,为之祖道,赠以二万金,别扃繘一箧使为母寿,皆珠宝也。某归江南,遂为富人。

李玉峰以子赠孙书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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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长洲李玉峰封翁文科有二子,曰劢,曰勷,皆幼慧,读书于玄妙观。会德州孙书台罢长洲令居吴,见勷,器之,曰:“是儿不凡。”谓玉峰曰:“君多男,吾子年逾壮,无所出,曷以是儿为吾嗣孙。君生之,我成之,不亦可乎?”书台,廉吏也,有善政于吴,玉峰不忍终拒,许之。惟念子幼稚,乃携其家至安德,时康熙丁未也。

王仁纲以请均税受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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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仁纲,衡阳人,诸生。勇于为义。县田税自明万历中,每石粮增税三升六合,号曰加秋,康熙初,虚报垦荒,科粮千四百馀石,计见田增入之,号曰倍额粮,民困甚。仁纲讼之院司,请荒熟并丈,计亩均其税,巡抚同安深韪之,切责道府行其议。官吏憾仁纲,欲坐以生员言事律,置之死。按察使拘仁纲,仁纲不屈,方加刑,急呼天称枉。忽大声若雷,震几案尽碎,惧而止,遂得请通丈。赵恭毅公申乔造鱼鳞册,自仁纲发之也。

王文简夫人有侠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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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文简公士桢之妻张夫人,贤耦也,有侠性。闽人许珌以会试入京师,道出邗江,金尽告急,王无以应,有忧色,夫人遂脱跳脱于腕。徐夜者,字东痴,隐居东皋郑潢河上,贫且老,虽冻饿,不以干人。会大风雪,夫人出絮帛谓王曰:“君得毋念徐先生寒乎?曷以遗之。”

朱之锡遣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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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之锡,字梅麓,曾因事遣婢,其帖云:“前送回张氏女子,原无大过,只是娃子气,好言教导,不甚知省。诚恐声色相加,流入婢子一类,所以量给衣饰,还其父母。初时原是待年,五六日后便有遣归之意,故自后并无半语谐谑,犹然处子也,足下可将此女完璧归赵。一段缘由,向其父母中媒昌言明白,以便此女将来易于择婿也。”

王介人遣还有夫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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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嘉兴王介人,名翊,与郡司李严正矩善。王无子,严赠之妾。妾故有夫,为乱兵驱散,后访至王所,王哀之,立还之其夫。

曹本荣为谭凤祯治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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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曹本荣尝官国子监司业,黄冈人。有同年谭凤祯歾于京师,为之治丧,其妾生子,令室中婢乳之。后成立,魏敏果公象枢为赋《古人交行》。

冯云生赴人之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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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德州冯云生孝廉沛素重意气,赴人之急如其私。其姊夫尝为里人仇陷,慷慨白有司,得解,仇遂并螫云生。事已,乃杜门谢交,日为子弟授《周易》、《孝经》以自娱。

傅青主哭张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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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平定张际,明遗民也,以不谨得疾死。傅青主抚其尸哭之,曰:“今世之醇酒妇人以求必死者有几人哉?呜呼张生,是与沙场之痛等也。”又自叹曰:“弯强跃骏之骨,而以占毕朽之,是则埋吾血千年而碧不可灭者矣。”

郑志上斥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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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歙人郑明允,字志上。尝与其戚某同贾吴下,某大失利,号哭不欲生。志上曰:“尔困矣,予空手归,尚能粗给衣食。”发橐中金悉赠之。志上有族子,以事缢于客舍,同舍者惧累,悉避去。适夜至,骇曰:“舍空鼠暴,可若何?”秉烛坐尸傍,达曙,白于官,出私财殓焉。淮北友人某以豪侠荡其赀,困甚,至淮北,志上恻然,倾囊助之。

年羹尧幼时焚屋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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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将军年羹尧家赀钜万,父遐龄长于心计,持筹握算,纤屑靡遗,羹尧颇不善之。十二岁,自塾逃学归,散步郊原,见一老妪倚树根坐而哭,目尽肿。询所苦,妪乃曰:“所居离年家仅十数武,老而寡。有子四人,皆浮薄,不治家人生产业,日与里中无赖博。博屡负,鬻所居屋偿之,已署券矣。屋主促让屋,无宁晷。让屋不难,如无家何?”羹尧恻然。问屋主为谁,即羹尧之父也。羹尧大喜曰:“子无虑,屋主即我父,容归谋之,必有以处子。”因挟妪归,白于父,请返其券,父有难色。羹尧索券于母,取火焚之,令妪跪谢父,即挥之去,父亦无如之何也。

李恒岳资助郭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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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康熙朝,左都御史郭琇以荐起,自度俸糈不足自给,不欲出。有李恒岳者,郭之妻兄弟也,问之曰:“子在京师,日费几何?”曰:“得一金足矣。”恒岳曰:“子果出而有济于世,吾能任之。”郭遂行。终郭在官,无内顾忧者,恒岳力也。

叶秋老哺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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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叶秋老,萍乡孙大猷仆也。大猷故贫士,复多疾,居室破陋,不蔽风雨,日两餐,胥出其力无怨辞。某岁疫,大猷夫妇相继死,为力营其丧,遗孤儿数月,需乳,叶妻适产,令同哺之。未几,妻又死,乃向邻妇丐乳,先饱孙子而后及己子,己子以饥死,弗惜也。邻妇厌其频,靳勿与,叶窘,饲以糕糜,孙子苦噎不能下,夜啼达旦。叶益无措,姑以己乳塞儿口,啼顿止,听之,嚅哜有声,探之,乳出矣,大惊,继念为天佑,转喜。遂自乳之,儿遂赖以长成。

周栎园葬赵十五陈叔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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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栎园在闽,有赵十五、陈叔度者,皆工诗,没不能葬。周出俸金葬之西郊,题曰:“诗人赵十五陈叔度墓。”

赵恭毅为古谊之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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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恭毅公申乔登第后,以古道自居,人厌之,托疾归。会买妾,其家故宦族女,以负债卖之。赵知之,慨然曰:“吾奈何乘人之急以污其节?冯商之举,不可继乎!”立送女归。圣祖知之,曰:“此古谊之士也。”

邹飞虎脱汤公子于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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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通州汤公子豪侠自喜,结交当世知名士。康熙时,庄氏私史祸发,怨家因以讦公子。当道穷治,家破,婢仆星散,所亲莫敢问。夫人闻家族给配披甲之耗,夜抱幼女投井,九岁子亦憔悴死。公子入狱,自分必死,心夷然。

  同系有一囚,短发鬅髻,高颧突颡,面黑而黝,虬筋结体,狱吏伺之谨。公子初至,囚颇侵之,公子不怯亦不怒,囚大叹服。久之,竟彼此无间。乃知囚固燕山大盗也,号飞虎,劫案半天下,平时吏莫能捕。后乃侦知其母在江南,执以下狱,将杀之,飞虎乃诣官自陈,以释其母。公子亦夙闻其名也。狱中飞虎之徒党犹时相往来,狱吏畏其势,贪其贿,弗禁也。一日,又有人访飞虎,人去,飞虎以家事告。公子痛哭曰:“尽矣,奈何?”时公子已自诬服,案且定,刑有日。飞虎忽谓公子曰:“吾向者不能为君援手,以吾弟未至故。今旦晚且至,当可相救。”公子涕泣曰:“覆巢之下无完卵,孑然一身,生亦何聊?不愿救也。”飞虎曰:“不然,今一家血胤,系于君身,君若死,是绝嗣也。必及吾弟之来也而谋之。”

  越一日,有少年至,短小精悍,见飞虎,语刺刺不休,多廋辞,公子莫解。飞虎曰:“是吾弟也。”公子在囚中,夜恒危坐不成眠,是夜,忽闻有香一缕,若因风飘至者,氤氲馥郁,令人意释。公子觉倦,顾禁卒及诸囚亦欠伸不已,须臾,悉入黑甜矣。公子既醒,忽见日光一片直照己身,此日光者,自入狱以来,数月所未得见也。大讶,视己身,乃在小室中之木榻,无复桎梏囹圄矣。旋闻橹声咿哑,始悟身在舟中。略一转侧,则一人趋入,少年也,顾公子曰:“君醉醒耶,昨日劝少饮一杯,我言如何者?遽烂醉如此。今日逾午,舟过狼山矣。”且语且示以目,公子亦佯与应答。舟人进汤沐,公子披衣起,听同舟人谈话,则一舟人皆估客也。少年亦自称为金姓,适贩夏布于江右,而称公子为伙友。行数日,抵苏,有小舟来迎,少年将公子登小舟,直趣太湖。舟行多僻港小汊,与官河不相接。时一泊村镇,闻人言纷纷,通州出巨案,钦犯被劫矣,公子心悚栗不自安。

  久之,公子望见十里外青山叠叠如屏障,俄而愈近,则于山坳见阡陌蜿蜒,茅屋相比。少年亟引公子登岸,行数十武,有瓦屋数椽,公子入,则飞虎已迎于堂,指少年曰:“此吾弟,名海鹏。”问得脱之因,则少年当夜先掣州守印置其夫人镜奁上,下压一纸曰:“劫狱者,邹飞虎也。今告汝,慎汝头。”乃入狱脱公子。州官晨起,见印及字,大惊,复闻公子被劫,益惶惑不知所为。疑狱中所系非其人,吏胥得飞虎金,亦为左右之,遂释之出。公子舟行凡五日,飞虎被释才三日,竟先至。

  自是公子遂居山中,然每念家室流离,辄欷歔涕下。飞虎兄弟日从公子闲谈,皆江湖豪侠事,公子亦藉以自遣。有时闻后堂琴声悠扬飘渺,一往三复,公子听之,知为妇人,初不之问。相习既久,偶为飞虎言之。飞虎顾左右,左右趋入,须臾,珠帘高卷,有少妇练衣素裙,微步姗姗而来,一雏婢可十三四,抱琴立其后。飞虎曰:“此吾甥女银荷也,生十九年矣。曾嫁杭州某生,不幸见弃,其父母俱亡,憔悴万状,吾故迎之以归。”因顾女曰:“此尊客,不必避,客悦琴声,盍为一奏。”公子敛容起谢。妇纤指微拂,悲怆伊戾之声顿从弦起,曲未及终公子泪下。琴阕,飞虎顾公子曰:“亦有意乎?”公子仓猝不能答。飞虎笑曰:“我知之,君诺矣。”是夜遂成礼。

  明旦,飞虎谓公子曰:“君文人,绿林中可暂居不可久。吾数年奔波各地,为此女谋快婿,不图于缧绁遇君。今获所天,君亦有室,两人事完矣,舟在山下,便可成行。”公子茫茫然不知所之,妇阴目公子,令应之。乃登小船出海门,易大艑,竟飘洋去。飞虎故有商馆在南洋爪哇岛,舟抵岸,则商伙引领以待。出飞虎函,言此馆为甥女奁赠,自是公子遂居于岛。

胡穆孟代沈廷栋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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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康熙甲寅,靖南王耿精忠反,征武科之举人、进士以为车骑、骁骑诸常侍。闽人胡穆孟者,武进士,且将门子也,亦被征,独坚辞伪命,逃之连江沈廷栋家。廷栋房师某为县令,某以事至省,廷栋具书币修候。已缄未发也,穆孟窃视其书,备言靖藩举动乖乱,人心不属,难成大事。骇曰:“此何等语,可形之笔札耶?往必获咎。”因取书润色之,使隐约其词,自为更书,入故缄,而廷栋未之知也。以付使者,至城下,为门者所诘,索得书,涉诽谤,发书刑曹,逮廷栋穷治,伏辜,论死。

  穆孟闻之,直奔还,谋诸妇王氏曰:“沈七罪固当,然母老妻艾,且未有后,若敖之痛可念,奈何?”王曰:“沈母春秋高,见爱子受戮,必无生理,其妻寡无依,亦必偕亡,是沈君一人死而三人俱死也。君素善沈君,讵可坐视?”穆孟曰:“然。今惟吾可出代沈君死,但未知卿意如何耳。”王曰:“杀身取义,烈丈夫事也。君为奇男子,妾甘为愚妇乎?君忠臣之胄,膝下有呱呱者,天道不远,必不使胡氏无后,孰与沈君有灭族之惨耶?君勉之,毋以妾为念也。顾计将安出?”穆孟因语之故,即赴刑曹,具状自伏。刑曹疑之,召廷栋与质,廷栋实不知易书之由,争死甚力。穆孟曰:“书实吾所为,此易辨耳。今第使两人各具书,书迹同者坐,复何辞?”刑曹然之。使书,果穆孟手笔,乃释廷栋而辟穆孟。论决之日,王氏设奠西市,哭尽哀,取其首缝之,具衣以敛。且市两棺,属其子于廷栋与穆孟之弟,令抚视之,而自缢于尸侧。

石天际为国为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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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藩反,军书旁午,诛求无艺,守土者皆不得其人,乘隙搜民财不已。湘潭石天际大愤,策单骑诣阙上书,讼诸守土者,当天子意。谕曰:“此秀才之为国为民者也,许乘传归籍,听勘,所历地方,毋得凌虐。勘后,诸不法者处分有差。”

胡梦豸自承杀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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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胡梦豸,字去邪,先世上虞人,迁江都。康熙甲寅,梦豸年二十二岁,随父归越省墓。父过市,遇山贼劫民财,瞋其不义,贼怒,将刃之。梦豸从后奔至击贼,仆之,市民群起殴杀贼。贼众大至,欲屠其里,梦豸曰:“不可以我故危一乡也。”入贼寨,独承之,遂被杀。

诸兆元从马文毅地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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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诸老道者,马文毅公雄镇之仆也,名兆元,句容人。老而蔬食,喜佞佛,故称老道。文毅抚桂林,遭吴世琮之变,被拘四年,抗节不屈而死。方贼遣骑收文毅时,并缚诸仆,及老道,贼以其老,纵之去。老道大呼曰:“吾得从主人地下,甚幸,岂效鼠辈叛主,苟图富贵,以贻千古骂名耶?”奋然随文毅行。文毅箕踞大骂,老道亦訽骂不绝口,文毅遇害,贼亦竟杀老道。

黄珠为人报父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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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九江铁工黄珠设肆于市,为人讷而钝。李某,其邻也,授徒为活。每晨起,李授经,黄则执锤,诵读声与锻冶声相应和也。李家与黄隔一壁,壁以板为之,入夜,生徒皆去,黄灯下操作,灯光自壁隙中入李室,缕缕如线。李年三十馀矣,无父母,无妻子,终岁不出门,亦无交游。一夕夜半,李忽抚案哭,声凄而烈,隙窥之,炉中香一缕,犹袅袅上升也。明日以哭故问李,李漫应曰:“魇耳。”黄遂不复言。

  李结邻三年,凡数哭,黄窥之已审,乃谓李曰:“君必有故,盍告我?”李度不能隐,即曰:“吾父忌日耳。”黄曰:“信耶?”曰:“信。”黄曰:“不翅此,君父之没,病耶,抑有故耶?”李不语,而目中泪乃如泉下,几放声矣。黄笑曰:“子毋然,仆虽无能,或可为君效也。”李耳语以故。盖李家本小康,父在日为乡董,以严正为匪人所恨。县令周某得流盗,盗承李家为赃窝,令因以求贿,不得,乃刑讯,殪之。李城居,求报复,数年不得间。而县令秩满矣,踪之,则又任要差,累讼皆不得直。黄闻言,若不经意者,曰:“君为此耶?力不能报,当为后图耳,何戚戚为?”遂去,自是不更与李交言。又数月,黄忽称折阅,收店自去,不知所之。李闻令当以某日陆行入省谒上官,道经某岭,乃挟刃往,潜要之,伏空山中数日,令竟不出。一日薄暮,忽有人手一布包过前,徘徊若有所觅,视之,黄也,遽出。黄喜曰:“君在此耶,吾固疑君当在此,今果然矣。”出布包,赫然令首也。问何以得此,黄曰:“自别君后,去为舆夫。昨令度岭,吾舆之以行,故迟之。及绝险处,天已昏矣,遽释手,渠乃颠于崖下,四肢皆折。其家人俯视万仞,不识道,莫能谁何。吾乃从绝壁挂藤萝而下,因刎之以来。”李大喜,即山僻处撮土为香,陈头于前,遥祭其父。复抽刃乱斫,糜而杂土棘瘗之。与黄俱去,南至闽,黄仍以冶铁为业,李则卖字为活。阅数年,事寝,乃相与返里。

  寻海疆有兵事,黄入伍,积功至游击,李如故,乃招致幕中,任以书记。一日,有谒黄者,当日共为舆夫者也。知黄得势,特挟前事要索,且云令之弟今为贵官,若不允,当以告。李闻之曰:“我奈何以己事累人耶?”趋出,力为周旋,并留与共宿。夜半,手刃之,提头自首,言以仇故。黄方为之营救,李已自刎死。

张南士送戍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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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康熙癸卯,海上大狱起,归安魏耕走萧山,复走梅市,大将军刊章遮捕之。获耕,兼逮萧山梅市之藏耕者,以锒铛鏁李达、杨迁及祁忠敏公次子班孙,家人莫敢问。张南士挺身走三家,为经纪其事。县官遣伍伯戍守,而南士时时渡江往来狱中,狱吏怪之,执以告提刑。提刑大惊,初以为异姓非家人,窥探资给,拟坐,既而察其无故,慰遣之。及耕伏法,南士阴匄之钱塘孙治收其尸,而班孙、达、迁并徙塞外。点解时,多一人,则南士也。解官斥之曰:“汝欲偕往耶?”曰:“当魏耕逃时,亦思至某家,而徒以舟楫未便故,某幸免。今某不忍三人者独行,欲送之过河,而执事以为欲偕往,吾岂畏往者耶?”解官义之,劝之返,乃嚎咷牵衣而别。

张南士携毛大可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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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萧山毛大可为怨家所陷,以杀人律负死罪在逮,出走十五年,中道遇赦,潜归。将抵家,而怨家迹之,张南士自饰为舟子,待之白鱼潭而藏于家。越一年,远近多有知之者,乃徙之南山之大衣寺,出入了视。每以大可茹蔬久,私市肉炙之,𢭏鱼虾杂菜而合之为菹,日捧箸以进,如家人。顾终以暴露徙去。康熙乙卯,南士过禾中,闻大可在汝宁金使君署,念甚,遂独身襆被,涉江溯淮,由颍亳而西,直趋汝宁。遇于城南之蒋亭,相抱痛哭,言国家屡有赦,籍簿已灭,怨家亦散亡略尽,黄门姜君为君雪其事,可还矣。遂大游淮蔡十日,携大可以归。

唐叔达赠人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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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嘉定侯广成峒曾举进士归,其父欲令谒唐叔达,而适晤叔达于友人所,与言之。叔达曰:“勿遽来,不佞叨居父执,相见时,宜有言为赠,当预思所以训戒之者。”又太仓太原王氏,亦叔达之世交也。当烟客奉常官京师日,叔达过其家,诸公子迎之入,至厅事,南向坐,诸公子设红氍毹拜之不为动。拜毕,摩诸公子首曰:“汝父远宦京师,好自读书勉之。”诸公子侍立唯诺,叔达乃徐徐曳杖而起。

某奴经纪索额图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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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索额图性贪,属吏多以贿进。然有谋略。三藩叛时,料理军书,调度将帅,皆中肯要。吴三桂密遣人刺之,索方秉烛治军书,瞥见一修髯伟貌者立其旁,问曰:“汝得非吴王刺客乎?”客长跪𫖯首。索曰:“然则取吾头?”客曰:“若果害公,早取公首去,不待公命也。吾至良久,见公批示军机,咸如亲见,料理军书,竟夕不寐,诚良相也。某虽愚,岂敢刺良相?”因反接请死。索笑,挥之去。次日,投邸为奴,执役甚恭,驱使无不如意。后索下狱,某潜入狱馈饮食。及伏法,经纪其丧事毕,痛哭而去,不知所终。

李因笃解顾亭林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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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亭林于明亡后,尝数至江宁,五谒孝陵,乃东行,垦田于章邱之长白山下以自给。顺治戊戌,遍游北畿,出山海关,归至昌平,谒长陵以下,次年再谒。又念江南山水有未尽者,复归,六谒孝陵,东游至会稽。次年复北,谒思陵,由太原、大同入关中至榆林。是岁庄氏史祸作,幸得脱。康熙甲辰,四谒思陵,而垦田于雁门之北、五台之东。

  初,亭林之居东也,以地湿,不欲久留,每言马伏波田畴,皆从塞上立业,欲居代北。尝曰:“使我泽中有牛羊千,江南不足怀也。”然又苦其地寒,乃经营创始,使门人辈司之,而身出游。丁未,之淮上,次年,自山东入京师。即墨黄培,有奴告其主所作诗者,多株连,复以江南陈济生所辑《忠义录》指为亭林作,首之,书中有名者三百馀人。亭林闻之,驰赴山东,自请勘。讼系数月,富平李因笃亲至历下解之,狱白。复如京师,五谒思陵。自是往还河北诸边塞者凡十年,丁巳,六谒思陵,乃卜居陕之华阴。

  始亭林遍观四方,心耿未下,谓秦人慕经学,重处士,持清议,实他省所无。而华阴绾毂关河之口,虽足不出户而能见天下之人,闻天下之事,有警入山守险,仅十里之遥,若志在四方,则一出关门,亦有建瓴之便,乃定居焉。

徐大文经纪友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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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海宁徐大文,名林鸿,笃友谊。永嘉县令汉阳王世显去官,留杭州,处士南昌王猷定游杭,寓西湖昭庆寺,先后客死,大文皆为之视含敛,送其柩至江浦乃还。康熙己未,以应宏博试入都,而太仓征士王昊、慈谿处士周容卒于京,亦为经纪后事,收其文集,以俟奔丧者来乃付之。

李苑芝出火中男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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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苑芝,鹤山人。豪侠有勇略。时天下多故,苑芝破千金产募壮士卫乡里。康熙庚申,贼围径口塞,将纵火,陈桐迁急召苑芝。苑芝至,大呼曰:“八老在,敢尔?”八老,苑芝号也。贼相顾引退。楼中火起,苑芝自火中出男妇十许人,复上马追贼,斩十馀级。贼转斗不胜,伏炮草中,炮发,苑芝死,自是贼无有敢犯径口者。

申自然为友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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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申自然,松江人也。尝为明博士弟子,丰于财。明亡,弃制举业,散家财结客,欲有所为。未发,谋泄,有司捕得之,同坐者六七百人,皆论斩。自然已押赴西市矣,忽有从众中易之者,虽自然亦不自知其故也,于是得逸去。既亡,抵家,而其家人有七十二人,以自然为必死,皆先期缢死。自然之妻孕,既悬于梁而胎殒,犬守之,邻人之犬欲啖其胎者,守犬辄斗杀之。凡杀犬者四,而此犬之力竭,亦死于旁。

  自然既坐法亡匿,家人又尽死,乃孑身走天下。然善画,以画餬其口,亦足自给。转徙至沛县。会宜兴陈昭大之叔任沛县教谕,昭大从焉。一日,见自然之画于准提庵壁间,昭大善之,叩之庵僧,而识自然。时昭大病气逆,已坐定而疾作,自然进药于昭大,服之愈。昭大德之,归谋于叔,将授自然馆。自然曰:“吾与友十二人,俱不可以俱止,吾将以画售其直,给十二人装,然后从陈子游。”约定即去。去逾月,复诣昭大曰:“彼十二人者,吾悉遣之矣。”昭大客之,几逾年,未尝一言其事。然性嗜酒,饮必极醉,醉则歌呼之声不绝,至学为犬吠而后已。昭大怪之,间一询之,不答。至逾年,而后泫然告昭大曰:“往者吾妇死于缢而胎陨,邻人之犬争啖之者,吾之犬辄杀之,凡杀四犬而吾之犬亦死。吾每念之痛心,故醉而为犬吠也。吾家贵贱七十二人,无一生者。吾尝赴西市矣,忽有易我于众中而吾不知脱我于死者之为谁也。吾于明时为博士弟子,丰于财,不忍故主之亡,破产结客,今家破身亡,终不悔。吾名自然,则自然之,不必叩吾之名若讳也。吾为松人,则松人之,不必悉吾之里邑也。”

  会昭大以其叔之吏事之淮安,自然有故友居山东,招自然去,不及与昭大别,遗书昭大曰:“吾年已六十馀,吾家已无人,吾亦无能为矣。吾卖画得二百金,当之宜兴,就君居以终老。”昭大志之。后一年,昭大之叔罢官归,昭大亦去沛还于宜。后二年,自然自杭城又贻昭大书曰:“吾之友陷大狱,得三千金可免死。吾卖画于杭城,几得半矣。将之金陵,脱吾友于狱,则还就予以遂终老约。”昭大又志之。久之,闻自然所谋脱狱者竟论死,已行刑,自然亦于是日扼腕死。

刘公望解橐焚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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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楚客郑某拥重赀,遇劫盗,一空所积,饥寒不能自活。南昌刘公望处士斯吕解橐出三十金为行李费,送之还家。公望又尝以重价购一仆,越旬馀,见其泪痕被面,详诘所苦,乃知其为人所掠卖者。立焚券,访其住址所在,使人送还其父母。

刘古塘周人之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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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遂宁张文端公鹏翮督学江南,招刘古塘入使院。及归,解装得数百金,族姻故旧环至,视其所急而分给之,随手尽。俄而屡空,日旰不得食,宴如也。

郭节斥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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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康熙时,万安郭节以善酿致富。平生不欺人,人或遣僮婢行沽,必问能饮否,量酌之,曰:“毋盗瓶中酒,受主人笞也。”或以倾跌破瓶缶,辄家取瓶更注酒使持以归,由是远近称长者。里有事,醵饮者必会其肆。里中有数聚饮平事不得决者,相对咨嗟,多墨色。节问曰:“诸君何为数聚饮平事不得决相咨嗟也?”聚饮者曰:“吾侪保甲贷乙金,甲逾期不肯偿,将讼,讼则破家,事连吾侪,数姓人不得休矣。”节曰:“数几何?”曰:“子母四百金。”节曰:“何忧为?”立出四百金为偿之,不责券。乙得金欣然,以为甲终不负己也。四年,甲乃仅偿节以四百金,无子金也。

  万安有术者,谈五行,立决人死期,疏先后宜死者凡六人,节与焉。将及期,置酒,召所买田舍主毕至,曰:“吾往买若田宅,若心中愿之乎?价得毋不足乎?欲赎者视券价,不足者追偿以金。”又召诸贷者曰:“汝贷金若干,子母若干矣,能偿者捐其息。”贫者立券还之,曰:“毋使我子孙患苦汝也。”及期,大会戚友,沐浴更衣待死,颜色阳阳如平时。戚友相候视,至夜分迺散去。其后此五人者果各如期死,节更活七年。

张建白斥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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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大纶,字建白,河东人。其待宗族也,黾勉有无,有求必应,偶不继,必百计谋之以餍其请,有不谅者,且一日数至焉。里中嫁娶不时者,辄相谓曰:“姑诣张公,当不令汝终鳏也。”殡葬不给者,辄曰:“以告张公,可无忧暴露也。”岁一不稔,则鸠形鹄面者皆曰:“张公哺我。”时当沍寒,则鹑衣历落者皆曰:“张公燠我。”

汪雨苍救溺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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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歙人汪霖,字雨苍。家故饶,业鹾,父殁业败。而喜读书,负大略。尝至杭州,渡钱塘江,潮怒涌,舟没。同舟者伙,乃窜身入巨浪,左右腾跃提掷,尽出溺者,使登岸。

汪雨苍斥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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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汪雨苍以鹾业败而家遂中落,又不遇,生产日薄乃。尽倾其资倡族人,取先世之累棺未瘗者,尽葬之如礼,于是洗手赤立。至不给旦夕。一日,妇脱头上簪易斗粟,市人倍与之。汪曰:“误也。”归其赢。冬夜行市中,见裸卧于途而呻吟者,即视之,且毙,急归,持所用衾覆之,家故无馀衾也。久之,出为鹾商主计数载,忽散橐中金,为偿诸佣之负主值者,一夕立尽,遂襆被返。

杨寓干斥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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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康熙辛酉、壬戌间,滇乱甫靖,疫盛行,昆明杨寓干悯之,合药济人,施楄柎无算,家以此落,弗顾也。后家止馀古玩数种,有老友病而断炊,假以易薪米,即与之。

杨春华为友自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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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春华,字友声,山阴安城人,人称之曰安城先生,后改名越。少喜读书,性慷爽,数济人危难。明崇祯末,海内多故,慨然有济世之志,与朱伯虎、吴佩远、魏雪窦游,诸人奴视龌龊士,士亦莫敢近。及伯虎死,佩远入滇,雪窦为怨家所构,谓其与张苍水交通,罪不宥。词连长兴钱允武,允武妻贷千金属春华营救。书为逻者所获,严拷允武,索春华甚急,允武死不承。春华遣人谓之曰:“吾名在牍,讵能免。我出,则君冤自白,毋自苦也。”遂诣狱。狱具,魏、钱坐死,春华流宁古塔。旧例,出塞者例签妻行。或请代于春华妻范氏,范毅然不可,乃相将就道,居塞外数十年,卒于戍所。

吴鸿锡留侍噶尼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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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吴鸿锡,字允康,福建晋江人。生七岁而海寇乱,父万佑挟以避,乃居浙江。适兵部车驾司郎中满洲噶尼布奉命来造战舰,延万佑于幕。数月,万佑卒,尼布亦还都,挈鸿锡以返,命其奴仆名忠朴者父之。鸿锡请呼以叔,曰:“父一而已。”尼布大奇之,曰:“七龄儿能辨此耶?”尼布清宦,家渐困,鸿锡亦稍长,助任刍牧,精勤勇猛,刍恒有馀,因以易钱,市书册弓矢私习之。又市果酒,就能者质焉。数岁,遂通汉文,精骑射。一日,尼布阅射,方怒拙射者,鸿锡从旁指导。尼布谓:“汝能耶?汝手弓。”鸿锡徐进,纵送合法,三发皆中,益奇之。康熙癸亥,鸿锡之从兄云鳞以平台湾功授温州营参将,引见至京,因就尼布乞鸿锡。尼布喜,遽诺之。鸿锡澘然流涕曰:“我未可归也。我七岁育于公,今我壮而公老矣,三子始扶携,安所恃?必俟公子成立,我乃可归耳。”尼布闻言,持之大恸,遂不果行。

张翚救法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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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翚,字羽军,一字采舒,吴县人。工诗善琴,豪于饮,广交游,重然诺,利害无所避。年十八,从其父于京师,闻旗人有法宝者,才而好士,以诗谒之。一见倾倒,宾于家,礼意优渥,往来酬唱者半载。翚父促之归,宝以五百金为赠,翚固辞,曰:“大丈夫一日定交,则终身生死以之。彼须金而结者,悠悠世人耳,非所望于公也。”乃挥手而别。宝倚国戚,且数以吟咏傲其侪辈,行事不甚循理,圣祖闻之不悦。宝惧祸,挈妻子奴婢十数人出走,买舟直抵湖广。访其旧友总兵某,而某已殁,惘惘无可依。因念吴中有故人张翚,侠者也,家在虎阜,犹忆曩年分岐之语,投之,必见纳,遂泛长江,自毘陵达姑苏。

  一日,山塘晓市初罢,翚侍其父酌,忽有叩门者,翚出见,乃宝也。翚延之坐,入告其父曰:“法公为我知己,被罪出亡,于国法无赦,留者,罪与之均。今穷而归我,畏法,则执之而首于官,死法公矣。昔孔融藏匿张俭,义声炳于千秋。敢告严君,将背友而保家乎?舍生而取义乎?”翚父张目奋髯曰:“北海之母何人,我岂不及一巾帼哉?其留之。”因致诸窟室居焉。

  先是,宝出奔时,圣祖震怒,命大索天下。宝寄翚日久,恐事泄累翚,乃与故所善者邹某谋,移无锡之惠山。康熙乙丑,圣祖南巡,宝之仆告宝谋逆,且历指所匿处,乃捕宝,并逮翚。翚为父力辨,得脱罪,翚论斩,减等,流秦。凡官于秦者,高其义,皆愿与交,不以流人目之。为之营居长安市,萧然环堵,花木幽疏。客至,入小楼,辄具尊酒,酒阑,鼓琴一曲,或赋诗四韵,若忘其身在异乡矣。

方来捐金赎奴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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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康熙时,闽乱既平,以事牵逮者皆没入为奴婢。方来捐金为首倡,俾悉赎还,保聚者数百家。

王宁收吕留良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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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吕留良之难,虽父母妻子无所免。锉尸后,朋友至交不敢收其尸,独有王宁者,留良旧仆也,慨然曰:“受恩不报,非人也。”乃尽质其衣服,卖其妻子,欲厚敛之。时人相戒曰:“毋然。若然,尔不得其死矣。”宁不顾,乃抱尸痛哭,寻得留良死时衣服为之衣著,欲将尸入棺矣。地甲要宁入官署,宁愤然曰:“死且不顾,惟必妥而后从命。”强拽之入,问官拷掠备至,卒无变言。系之狱,以创溃死。留良尸仍露于外,无人肯收之者。吕,字晚村,石门人。被文字之祸而身后戮尸者也。

江世鳌代安某偿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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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世鳌在泰伯,泰伯安某逋同行客赊饼值,请鬻其子以偿。江劝客勿受,而窥客有沮色,遽启箧井金代偿。其父子哭拜路旁,相携去。

江世鳌焚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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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世鳌在梁溪与蔡子尚善。蔡故有所匄贷,算未酬者二金,蔡以繇单一纸抵补。江遽起,焚其折阅之券谢曰:“繇单,无锡蓄田者所重,且君所欠有几,而置喙及此乎?”遂掉臂去。

李振阳焚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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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商邱李振阳,名生春。重义轻财,为乡里所推重。或售宅与振阳,质剂既立,予之直矣,乃不责以移居。逮数岁,闻其家有阋墙之变,察知其以移居故,乃置酒,召其兄弟曰:“野人幸有数椽庇风雨,忍使同气异宫而居乎?”因折其券弃之,曰:“汝兄弟其终有此,毫末之直,聊供伯仲用耳,不必偿也。”

李振阳弃货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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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振阳尝贾于嘉善,有负其货值至数百缗者,计无以偿,谋鬻其子及其妇以办。遽止之曰:“奈何以抵债伤父子恩?不可。”其人泫然而谢曰:“公德我良厚,无以报,即令彼两人者来给事于家,愿终其身。”则曰:“欲完人骨肉而自有之,是阳为义而阴为利也,岂忍出此?”挥之去,不顾。

顾贞观救吴兆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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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无锡顾贞观与吴江吴兆骞,以文章齐名当世,相友善。吴中顺天乡试南元,会试科为言者所纠,特旨通榜殿廷覆试,吴因病曳白除名,遣戍塞外。时顾亦客京师,临歧,执手泣曰:“汉槎往矣。子年方三十,幸而至五十不死,则此二十年中,吾必捐踵顶救吾汉槎也。”

  顾以工填词与明珠子侍卫成德订交,遂客明家。一日,念吴不已,谱《金缕曲》二阕以代札。其一云:“季子平安否。便归来、平生万事,那堪回首。行路悠悠谁慰藉,母老家贫子幼。记不起、从前杯酒。魑魅搏人应见惯,总输他覆雨翻云手。冰与雪,周旋久。泪痕莫滴牛衣透。数天涯、依然骨肉,几家能够。比似红颜多薄命,更不如今还有。只绝塞、苦寒难受。廿载包胥成一诺,盼乌头马角终相救。置此札,兄怀袖?”其二云:“我亦飘零久。十年来、深恩负尽,死生师友。夙昔齐名非忝窃,只看杜陵穷叟。曾不减、夜郎僝僽。薄命长辞知己别,问人生到此凄凉否。千万恨,为兄剖。兄生辛未吾丁丑。共些时、冰霜摧折,早衰蒲柳。词赋而今须少作,留取心魂相守。但愿得、河清人寿。归日急翻行戍稿,把空名料理传身后。言不尽,观顿首?”成德,字容若,后改名性德。

  缄书既发,置其草于几,成见之,叹曰:“此河梁生别诗也,弟当成先生之志。”言于父,力求为吴道地。明曰:“汝明日邀顾至内斋,吾亲与言之。”越日,顾入见,明笑语顾曰:“吴素负才名,又与先生莫逆,老夫愿一效棉薄。但先生素不饮酒,今日能为君友饮乎?”且笑且举杯以进。顾立尽其器。明复笑曰:“先生南人,不肯效吾旗俗请安。今日更能为君友请安者,老夫必有以报命。”顾径前请安,不稍逡巡。明改容谢曰:“老夫聊相戏耳,不图先生血性热肠一至于此,请放怀以待。”未几,吴果以明力,得赐环归,归固不知其情,顾亦不言也。二人后以小隙失睦,绝往来,而吴诋顾尤甚。明知之,亟具酒召吴。吴至,即前日见顾之内斋也,榜其左楹曰:“顾某为吴某饮酒处。”榜其右楹曰:“顾某为吴某屈膝处。”吴见之大愕,及询得实,请顾相见,长跪言曰:“生死肉骨之恩,而以口舌之争辜之,兆骞非人类矣。”乃大哭。明命进酒以饮二人,二人之交谊自此益密。

姜桐音为友赎子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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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会稽姜桐音,名廷梧。历世仕宦,家贫无赢笥,然性慷慨,喜急人之急。山阴徐伯调家被贼,贼质其子女而要之赎。徐不能,姜卸妇头上饰物以赎之。伯调,名缄。

顾与治待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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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丹徒姜子翥,名鹤侪。尝被难系狱,江宁顾与治明经梦游力为营救,不能出,除夕,遣甥梁尔砺往省之于狱,与同守岁。莆田宋比玉亦与顾善,宋没十馀年,顾走闽哭之,伐石表墓。南州苏武子工古文,好奇结客,游秦淮死,无恤之者,顾经纪其丧。石阡费笔山考功罢官,贫不能归,顾分宅居之。及卒,为葬之于顾氏茔侧。

崔清夫好义乐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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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长垣崔渭源,号清夫,好义乐施。尝仿范文正义田以周族党,然又不欲以义田为名,曰:“吾惟随分自尽而已。”有从兄以地求售,索价百金,即其价买之。既而复以地归其家,曰:“我非买也,相助耳。”

桂天士祭师友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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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慈谿桂天士,名贵。有受业师九人、执友一人,于其卒后,每遇寒食,辄督子孙负壶榼,遍祭诸师友墓,为之封土。

桂天士寿毕十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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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季,蕲水毕十臣令慈谿,以童子试首拔桂天士,天士德之甚。康熙某年,十臣年九十矣,天士自家治饼饵果蓏之属,负担往,为十臣寿。行至江西,遇寇乱,逻者怪其貌,执诣军门。方伯姚启盛问知其故,义之,即释其缚,资之行。至,则然烛列果饵案上,坐十臣南面,自拜于堂下。十臣命举家皆出拜之,留月馀始归。

陈鸾栖脱裘赠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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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梧,字鸾栖,攸县人。冬日出行,遇老叟瑟缩风雪中,即脱所被裘衣之。

贺希白全人夫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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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获嘉贺希白孝廉行素家固贫,邑令怜之,时欲为之地。一日,有夫妇相贼,鸣之官,罹重典,赍数十金诣贺,丐其言于令,冀免罪。令闻之曰:“是足疗贺子贫矣。”即日出之。贺俟事解,还其金,曰:“是岂有人心者所宜受耶?”

万玉为主割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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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万玉,桃源人,万国安仆也。国安六十无子,玉劝其纳妾,生一子。嫡庶不和,玉多方调护。国安遘笃疾,玉割股疗之,得享大年。

陈皋亭赠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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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句山太仆兆仑年十九游庠,犹身衣布衣,其祖越石山人出白金二锭授之太仆父皋亭曰:“孙今游庠矣,可制缯衣一袭以宠之。”语甫毕,有中表亲适至,状甚困惫,自言其家晨炊不举者三日矣。山人心悯,欲有以恤之,箧中更无馀金。皋亭请曰:“孙无缯衣,自足以御寒,孰与无食而为饿莩也?”山人大喜,即以白金赠之。

陆清献有人论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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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康熙辛未六月十四日,陆清献公陇其在阙右门会议捐纳保举一事,大忤旨,至二十二日始得宽免之旨。陆尝自言方颠沛时,最承相爱者,满人则锺申保,汉人则同衙门各道长外,如谭祖豫之计画旅费,张长史之殷勤执贽,崔平山之踌躇前路,皆有古风。而沈乐存之慷慨愿救,尤同僚之杰出者也。

谢恕园为友三破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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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翠,号恕园,会稽人。家丰厚,急人之难,无稍顾惜。尝言吾为友三破家,今其人皆将相矣。问其姓名,皆不筨。

王山救范尧章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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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归安王山生六岁,其父鬻之于婺人范尧章为奴,尧章待山有恩。已而尧章老,益贫,为之经营生计,日夕尽瘁。病革,谓山曰:“若苦矣,我还若卖身契,我死,听若所之。”山泣对曰:“奴六岁事主,于今四十年,恩犹父子。奴之去留,不在券也。如背主恩,即不还券亦去。”尧章卒还其券而殁,山竟留不去,佣庖取直以供主母。康熙癸酉仲春,邻火,将及尧章居,山趣主母幼主亟去。主母曰:“如柩何?”山曰:“山能出,出之,不能,则与柩同烬矣。”遂闭门拒火,抚柩呼天。火燎檐,山以水浇之,俄而风回火熄。是夜焚者三百家。范氏居独存。

圣祖惓念林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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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康熙甲戌,特旨令礼部取霸州廪生林佳荫充内官学汉教习。谕廷臣曰:“是朕教书林师之孙,其家甚贫也。”时圣祖御极已三十馀年,佳荫方为诸生耳。

圣祖令人为王文恭持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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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汉代士大夫往往以师丧免官持服,后世鲜行之者。杭世骏议谓宜从之以厚风俗,卒为时论所格。然康熙时大学士华亭王文恭公顼龄薨,上谕官员有系伊门生者,令其素服持丧,惜未尝著为令耳。

戴南枝潘次耕葬徐昭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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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戴南枝游吴门时,年七十馀矣。苍颜古貌,幅巾方袍,谈论娓娓。喜吟咏,能作径寸八分书,吴人传客之。徐昭法性行高峻,平居阖户,不见一人,特与南枝相得,称老友。昭法暮年丧其子文止,欲自营葬地,以告南枝。南枝曰:“堪舆家言人人殊,且君无力延致。吾粗明此术,当为君求之。”昭法因言其先文靖公葬阳山,吾不欲离其侧,勿求诸他所。南枝乃芒鞋箬笠,循阳山左右求之,久乃得一地,地属诸大姓,购之不得。

  康熙甲戌,昭法没,自后仅一嫠妇,一孤孙,𫗴粥不继,谋葬之于祖茔而族人不可。南枝曰:“吾已为任此事,不得地,一日不了。”于是买小舟,遍历诸村,舟所不能至者,徒步跋涉,风餐水宿,无间寒暑。然南枝素不为人相地,人亦无以是烦之者,独为昭法营度,费皆自任之。经年,乃得地于邓尉之西真如坞,以告潘次耕曰:“地甚佳,又在梅花深处,与高士相宜。地价须三十馀金,无所出。”次耕乃先以十金成券,馀将徐图之。会次耕有黄庐之游,南枝募于人,无应者,乃矢愿卖字以买地。

  南枝故善八分书,然非其人多不应,得者必厚酬。至是,榜于门,书一幅止受银一钱,人乐购之。赀稍稍集,又相旁地之当买者并买之,凡四十馀金,而地毕入。及次耕远游归,惊喜过望。盖吴下营葬,惟卜地最难,地师既鲜良者,薄有名,即高自标置,丧家具舟舆,备饮馔,以偕往,或三四年不能得一善地。既得之,次耕任葬费,间有助者,又费七十馀金,而昭法得葬矣。南枝复为之培土栽树,伐石立表,又费三十馀金。

  南枝酷贫,寓无隔宿炊,冬月常衣绤。其求地也,目之所营,神之所驰,无往不在是。黧面茧足,徬徨山谷中,不知疲瘁。其卖字也,铢积寸累,悉归之地,不妄费一钱,一苍头不能忍饥辄辞去。寄食僧舍中,语及昭法必流涕,人多笑其迂,讥其愚,终不悔也。

吴鸿锡待噶尼布诸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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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噶尼布卒而诸孤幼,夫人以哀毁得狂疾,长子和顺甫七岁,次和鼐六岁,次和麟五岁。吴鸿锡独力治丧事尽礼。然尼布新丧,族中诸豪与隶人之悍者,视眈欲逐,将蚕食其家。鸿锡信行素孚,又材武,谕以义,慑以威,咸莫敢如何。家故不及中人资,鸿锡精心计,权子母,岁入恒倍,日以饶。延良师课之,饮食必亲馈,业稍进则顿首谢。三子感之,益尽力。又亲教三子以满书,稍长,并为娶名族女。

  鸿锡尤谨于礼,终日具冠带不怠,司梱以妇人。岁时庆祝,必盛衣冠,率诸僮仆入执事,事毕,亲率以出,中外肃然。和顺年十六,有忌之者令为护军,将困苦之。每番直,鸿锡辄佩刀以从,夜直,则露坐终夕,人莫敢加害。顾念非通仕籍无以免厥役,而尼布故交无能相援者,大学士阿兰泰虽尝同仕兵部,又以事相失。鸿锡独谓阿公长者可以义动也,日率三子候门外。兰泰廉得其情,果恻然,问:“诸子习满书乎?”曰:“皆习。”“孰最优?”曰:“顺优。”兰泰诺,以中书用之。既而首辅索额图欲以用其族子,鸿锡即为书,言和顺孤苦状,伺索出,跪而上之。索大怒,掷书去,不顾。鸿锡跪其门五昼夜,水浆不入口,困垂毙。索大惊,抚之曰:“世乃有义烈如子者乎?吾用顺矣。”顺就内阁试,果补录。乙亥,圣祖亲征厄鲁特,鸿锡勉顺曰:“国家有事,正臣子效命之秋,赤子发迹地也。”亟为治装,请从征,遂从大将军伯费扬古由西路进。鸿锡结束从行,方数日,家中宵小攘夺蜂起,使人追鸿锡还。乃泣谓顺曰:“吾不得偕行矣。虽然,死生,命也,战阵无勇,非孝即非忠,子必勉之。”怒马抵家,宵小亡匿,讫无事。而顺亦自力于矢石间,得功牌二,凯旋议叙,擢礼部主事。有约顺会饮者,以博具佐觞政,鸿锡知其为匪人也,拔刀冲坐,执其人,数之曰:“饮博非居官所宜,顺孤子,何得以此诱之?必杀汝。”刀触席,声铿然,其人大呼乞命,叩头不已,使捽而去之,引顺归。或问:“人可杀乎?”鸿锡正色曰:“杀人者不过死耳,吾已许噶公,抚诸孤,而坐视其溺于燕朋,诚生不如死。吾死而诸孤知勉,则死贤于生矣。”然顺深感之,自是不复与燕会。

蓝九廷为海烈妇鸣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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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康熙丙子冬,钱塘冯山公景行清和坊,避雪于其宗人之药室。有壮士,睅目丰颐,长不满八尺,而腰大九围,敝衣穿空,望见山公,欲前致辞。山公揖之以入,宗人举手歋歈曰:“公无然,此齐人也。”壮士惭而退。时雪霁,山公乃循街而走,追及壮士问之,则对曰:“余姓蓝,名九廷,山东人。少为粮船篙师,南北居货,贸易致千金,散与穷亲故立尽。子在台湾,就养之。今夏乘海船北归,至四明,遭风覆溺,攀木缘崖,乃得生,归而无资,以是行乞于杭市,得三金,可抵家矣。”山公怜而止之宿,醵钱告同志,事立办。

  九廷乃大感,明日将行,至夕,山公饮之酒,酒酣,九廷拊膺叹息曰:“余亦尝读书了了明大谊,少昤却贿为烈妇申冤,人称义士。今不幸遭患乱,饥饿濒死,窃自念天道苟可知,决不死异乡,今果遇公,获济也。”山公因问烈妇为谁,对曰:“徐州海烈妇者是也。康熙丁未,烈妇坚拒旗军林九功夜穴舱强奸,自缢死节。方是时,余却九功贿鸣官。官来,出尸米中,色如生,衵衣穷袴,皆牢缀如裹革。”言未既,山公离席鞠月氶巴,酌以三大觞,亦自觞曰:“冯景何幸见义士,吾故知君非常人,果然。且君非遭海风覆舟,予奚由见君,君亦奚由至吾前述三十年事?予将奋笔表君,使百世下知有篙师蓝九廷者为义士,则天道可知也。”九廷喜甚,罢酒就寝。鸡初鸣起,篝火磨墨,索山公书。书已,天亦明,九廷再拜去。

陈卜年救葛承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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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鄞县葛管村征君之在明史馆也,性鲠直,人不可干以私。时明之辅相家子弟多以贿入京,求史馆诸总裁为先人作佳传。而管村适主崇祯长编,力格之,坐是出知五河县。史馆同人恨之未已,又令大吏以事致其罪,论死。狱急,管村之子承勋前往救父,时陕中开赎例,管村之故人赍金五千两以与承勋,管村得赎免死。而承勋年少,陕中吏胥欺之,虽报额五千,蚀其半,未之上也。管村归,而陕抚咨浙抚,追赎金之未足者。

  承勋至是大窘,计无所出。承勋之友陈卜年奋然曰:“达道有五,而君臣父子居其二。今管村有君臣之厄,承勋有父子之厄,徒以无朋友,使大伦灭其一,吾当偕行之。”然卜年亦贫甚,芒鞋布袜,即日束装,挟承勋去。又以被盗,尽丧其装,沿途乞食于所知者,得至陕。寻入京,再告急于个村之故人,人皆义卜年所为,复得金三千,卒事而归。方卜年在途,承勋有过,辄流涕而扑之曰:“汝父当厄,汝敢若是?”然所以护其寒暑饥渴者,不翅慈母之于婴儿也。卜年,名坊,鄞县人。

李延昰临死赠物于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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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康熙丁丑十一月,朱竹垞至平湖,访李延昰,而已疾革。视之,犹披衣起坐,出所著《南吴旧话录》《放鹇亭集》以付朱,且命弟子以藏书二千五百卷畀焉。馀若平居之玩好,一瓢一笠,一琴一砚,悉分赠友朋。越二日终,遗命弟子用浮屠法,盛尸于龛,焚其骨,瘗之塔。

张瑛听人赎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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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瑛,字玉采,汾阳人。家素饶,每岁杪,辄出粟周乡邻。康熙丁丑,饥,既出财粟以助振矣。而振所不及,有持田契求售以踵门者,皆自贬其值,第如其愿售之,价视平时,盖不及十之二,于是得田且千亩。明年大熟,瑛乃榜示各村曰:“愿赎者听。”匝旬,悉赎之以去。

方望溪哭徐贻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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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青阳徐贻孙,名念祖。内行洁修,文章冠郡邑,方望溪之友也。贻孙去京师,望溪送之岐路间。既与侪辈登车复返,下车,执望溪手而号恸曰:“惟子知我,何当归,吾与子得更相见,足矣。”其后贻孙一至金陵,望溪在外,竟不可得再见。会望溪有子新殇,意殊不自得,及闻贻孙死,出门西乡,号而哭之,不复觉子死之痛矣。

盗还沈节母诗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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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华亭沈临秋进士泓之母,守节久矣,临秋为征海内诗文得数百篇,置于箧。遇盗失之,沈号哭道中,七日不去。时佘山寺老僧晨起,见供桌有一卷书,封识甚密,署曰:“烦上人亲致沈孝子。”沈遂得之。

黄仙裳慷慨赠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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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商邱田雪龛为泰州牧,居官廉,州人黄仙裳与之周旋,绝不干以私。已而田落职,在州不得归,黄适返自汝宁,囊仅有二十金,乃先诣田寓,分半以赠。语人曰:“是日吾若先至家,则家中需金甚亟,不得分以赠田矣。”盖黄客汝宁时,太守金某为黄旧友,赠贻极厚。时有别驾郑某所知客,多不能成行,一日,黄遍召客,置酒高会,酒酣,以太守赠金尽散诸客而去,故归时止存二十金。其贫如故,人多笑之,黄不以为意也。

吴璟发言止搜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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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康熙壬午、癸未间,齐、鲁大饥,谷价翔贵,白骨相望于道。素封之家,非昂其值以射倍蓗之利,辄扃𫔎以自封殖,坐视道殣,弗恤也。霑化吴璟悯之,仿常平法贱售谷以活饿人,又计己家口,仅留以供𫗴粥,斥其羡,煮糜以济众,全活无算。

  大吏以凶荒事具疏上闻,圣祖特遣旗员赍太仓银米分道振济,至霑者为曹某等五人。一日,召邑人士会议,众嗫嚅莫敢前。曹攘臂起曰:“今日之事,有尽者帑金,无穷者饥民,以有尽供无穷,是谿壑也,其何能济!计惟括富民粟,佐公家之不足,以拯此一方民耳。”言次,须发怒张,将胁众以必从,座客相顾失色。吴抗颜折之曰:“诚如天使言,祸踵至矣。天子使公等拊恤残民耳,而比户检括,是古所云搜粟都尉也,岂称上旨哉?且千里大祲,富室所馀几何?破一中人之产,而闾左皇皇,尽室逃窜,是召乱也,是益之凶也。饥不可救,渐不可长,得毋偾公家事乎?何如酌金粟多寡,按户分振,以厌众望,而公亦坐收人心,计无便于此者。”使者默然,气为之夺,遂止不括富民粟。璟,字西峰。

吴璟救饥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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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霑化大饥时,有贫民将鬻其妻,夫妇对泣,悲甚。吴璟闻之,急赒以银米,其人泣拜而去。岁稍稔,凡逋负者悉来相偿,合券而投之曰:“岁虽小稔,吾收若负,是再敛也。”悉折其券而焚之。

吴璟屡助邑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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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阳羡令蒋天麟以母丧离任,为同僚羁绊,不能归。吴璟出粟数百斛助其交代,蒋始得归。潘俨思,亦令也,坐官逋淹滞。吴首倡义佽助五十金,潘得补官帑而去。孙鼎𬭎任某邑令,以罪谴,戍霑化,艰于衣食。吴资给之十馀年,得免于冻饿。

吴鸿锡助和顺振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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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康熙癸未,山东大饥,朝廷遣官往振,和顺与焉。吴鸿锡曰:“此仁人君子尽心时也。”从以往,分振武城。廪未发,鸿锡即以私钱市米,因逐户稽册,先量给之。念居民有僻远不能至县者,度四乡中地,得南鲁集为散振所。又惧民饥久,不胜食,日为蒸饼万,计人给饼二。然饥肠骤饱有毙者,或言先饮萝卜汤则无患,亟为汤,遂日活无算。

韩乐吾分粮与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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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康熙戊子,广陵大饥,有寒士韩乐吾者,典鬻殆尽,馀米二升而已。闻有友绝粮三日,欲分半与之,妻曰:“如明日何?”韩曰:“我明日无粮,则明日死。彼绝粮已三日,便恐今日死矣。”竟分半与之。至明日,灶穴坏,探之,得窖金焉。遂以买米,广济饥民。

潘玉符几至毁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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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吴县潘荣锦以布业起家,寓青浦之朱家角,往来襄、汉间。有伉爽声,喜周恤亲族里党。及老,家中落。其子玉符好读书,而屡厄院试,即弃去,纳粟太学,为上舍生,理父业,家仍稍稍起,渐饶益。朱家角为五方杂处之地,通贩鬻,土著轻稼穑,鲜盖藏。康熙戊子、己丑相继旱,民艰食,玉符以储积之米散给邻里,妇女工纺织者给以古贝,资其生,以是几毁家。

徐粤翰助人婚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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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钱塘徐粤翰大令相为文敬公本仲弟,慷慨负义气,重然诺。有故人子未葬其亲,又贫不能娶,乃为称贷以助其葬,复佐之婚。已而偿其贷,其人弗知也。

程正家待张清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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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康熙辛卯,仪封张清恪公伯行以纠发科场关节事,与总督噶礼讼,奉旨解任,即讯。时噶怙势作威,日遣谍诇其左右,籍记姓名,将罗织,致重罪。人皆惴恐避匿,独扬州程正家晨夕过从,只身往来维扬、姑苏间。岁馀,事始解。

华希闵待张清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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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华希闵,字豫元,无锡诸生也。喜任侠。与张清恪公善,然硁硁自守,未尝以私干之。康熙癸巳,清恪为总督赫寿诬陷被逮,奉诏令刑部尚书张鹏翮偕赫寿讯之镇江。拘之城隍庙,门生故吏无敢向迩者,希闵闻之,慷慨言曰:“此吾报知己之日也。吾闻受人知者分人忧,受人惠者急人难。今张公蒙不白之冤,陷不测之罪,吾岂可置身事外,坐见其死哉?”

  于是希闵自无锡疾驰,一昼夜逾二百里至镇江,唁焉。既抵庙门,不得入,乃伪为皂隶者入之,与清恪劳苦如平生。谈久,辞去,越五日,而鹏翮之生祠毁矣。

  初,鹏翮视学江左有声,吴中人为祠于江阴,歌舞之。康熙辛卯,清恪之与噶礼交讼也,鹏翮按事至苏,苏自士夫以下遮马首者以万数,愿无夺我抚军。而鹏翮私袒噶礼,苏人恨之刺骨。及是,鹏翮又与寿劾清恪挟诈欺君罪,且至死,苏人闻之,咸涕泣不知所为。会希闵自镇江来,具言抚军就逮良苦,则益汹汹然,顾无所发怒。希闵遂倡言曰:“昔父老之祠张鹏翮也,岂非以其有令誉耶?今若此,辱父老甚矣,祠之何为?愿与父老共毁之。”于是率众数千人奔鹏翮生祠下,争撤屋瓦,顷刻而尽,呼声动天,尘起数里。明日,寿闻状,大惊,阴使人廉问主名者,疏以去。当是时,希闵几不测,会圣祖知寿与鹏翮构陷状,免清恪罪,而苏人聚众毁祠事亦不究,希闵遂得免。

  希闵虽慷慨,好急人难,然为人和易有容,不修苛节。见人无贵贱,皆自下,或凌践之,无忤色,人愈多之。善诗文,工书,后官教谕。

吴薗次待赵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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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吴薗次太守绮慷慨义烈,敦尚友谊。长沙赵洞门总宪当柄用时,车马辐辏,及罢归,出国门送者三数人,薗次与焉。其召还也,宾客复集,薗次独落落然,踪迹阔疏。合肥龚芝麓尚书提倡风雅,门生故吏遍九州,殁于客邸,两孙惸惸孤露,无过存者。薗次则哀而振之,抚其幼者如子,而字以爱女,至于成立。

蒋非磷赴人之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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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蒋坚,字非磷,铅山人,心馀太史士铨父也。性慷慨,乐赴人之急。尝出为叔父收债,得金一镒归。过其友黄某,黄方负人金,索者至,出恶语,为解之。索者忿曰:“我索金于黄,何豫汝?汝诚庇之,何不以金与我?”蒋笑曰:“若以吾吝此金邪?”即尽出金予之,索者惭谢去。蒋向所主朱某者,将谒吏部选,欲邀与俱,未发,闻以金予黄而未有以偿也,乃曰:“黄,吾友也。君诚与我偕,吾当任其金。”蒋既失金,虑无以报叔父,乃许诺,从朱行。舟出大江,朱仓猝堕水,蒋故善泅,袒裼跃入洪涛中,浮里许,握朱发提其首出江面,翼而行,遇浮橹,凭焉,遂得脱。

  康熙癸巳,蒋客泽州守佟国珑幕,时临汾令暴而贪,民不堪命,群聚大噪,执殴之。城中民汹汹,各徙于郊以观变,巡抚檄佟往,令以兵从。蒋曰:“是速之变也。”乃与佟疾驰,以七人从,自日中至晡,行二百里。及郊,见四山人皆蚁聚,揭竿树鉏,且作乱。白之佟,取巡抚令箭先往视之,而号于众曰:“巡抚怜汝辈为吏所苦,令太守来治之。罪不在民,勿恐。”乃还,属佟入县治,坐听事,呼令出,及其胥五人并缚之。鞭胥流血,观者如堵。佟谓之曰:“尔等不顾父母妻子邪,何不复尔居?”众唯唯,皆散去。明日,佟挟诸囚复巡抚,临汾遂宁,及佟乞休,蒋始归。

  蒋旋遭母丧,服阕,乃娶妇,时年四十六矣。居家,笃于兄弟,在外时,闻将析产,乃让田于弟。尝累千金,施贫者辄尽。出游,见贫妇十馀人率幼稚绕岸泣,衣不蔽身,问之,曰:“适遭焚剽,故致此。”乃出笥中布二十匹散之。已而闻佟以属官亏帑被逮,责偿数千金,狱急。遂走天津,省其家,至栾城,为佟索逋千金。复至泽州,泽州人故德佟,愿代之输,守弗听。及蒋至,守有疑狱欲委其决之,因责以必脱佟。守遂下令,有愿代佟输者听。三日得五千金,佟遂出狱,复质其衣裘赆之以归。

喻全易急人之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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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康熙时,淮之北有豪强某,肆毒里闾,无不至,喻全易知之,恚甚,潜约人入其家,手刃之。事闻,官逮捕,系狱累累,喻挺身自首曰:“谋杀某而亲杀之者,小衲也。诸人何与焉?”众得释,喻从减论。其时喻已为僧矣。兴化洊饥,喻率众比邱急走遐方,杂募金钱粟米,设糜以振之,存活甚众。

  邑有无赖子以投旗为名,勾结党羽,鱼肉善良,令莫敢问。喻引士民吁总督,请严保甲立杖击法。有匪至乡,十家众共掊而缚之,以献于官,风遂息。又尝于市肆中见众数十拥一官人欲戮辱之,修旧怨也。喻以斧拟数十人,数十人皆辟易,遂护官人还家。诸所德喻者,往往奉金帛为寿,喻曰:“吾缁流也,以不贪为宝。且吾之为此,直以遂其格格不可忍之性,固非利若财也。”概无所取。及还俗,尝访一友于官,友适遭吏议,祸且剧,亲故仆从皆散。会议狱,喻伪为友之傔仆应质堂下,头抢地,伸两足入三木,悲切哀号,力雪其冤。事既白,即脱身去,公卿益以此重之。

潘蕴洪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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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潘蕴洪,字函三,湖州诸生。康熙癸巳,尝与方望溪侍郎苞同供事于蒙养斋。而晚岁甚贫,数典衣,持钱归,道逢废疾之窭人,即使持去。又尝游江西,邻舟覆,为挈其夫妇子女行千里而致其家。

刘古塘送方望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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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捷,字古塘,故名家子。其祖若宰,明崇祯辛未及第第一人。同产兄辉祖,康熙庚午乡试举第一。及辛卯,捷复举第一,而礼部独不喜捷文,磨勘,停一科。癸巳秋,特行会试,将赴公车,会方望溪以戴名世文集牵连,编旗伍,檄有司解送妻子北上。捷固与之友善,曰:“吾不可不偕行也。”至京师,则试期过矣。其后病且衰,竟未得一与礼部之试。

徐梦麒为友赎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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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梦麒,字忠移,潮阳诸生,尝教授于达濠。有陈某者,邑之华里东人,亦训蒙于其地,两人交相善也。已而陈病且死,与徐诀曰:“死不足惜,但无后,负不孝罪耳。某蜑妇有一男,颇佳,愿为某嗣,有成议,今已矣。”言讫,呜咽而卒。家不能具殡敛,徐为之拮据经营,窆焉。

  徐既窆陈,乃访所谓蜑妇男者,则陈之外遇所产也。笑且骂曰:“竖子作此不经事,今死矣,责足负,无后为大,犹愈于他人子也。”蜑妇索身价六金,乃遍贷亲朋,得之,取其子,躬抱送至陈家。里人闻舆中有呱呱而泣者,以为女宾来矣,比至门,停舆,皆骇愕,不知为谁眷,群趋视。舆夫揭帘,见抱儿者出,则昂然之长髯丈夫也,里人皆大笑。徐从容呼其父母,告以故,举儿畀之,里人相谓曰:“此义人也。”徐仍时省视之,周其困乏,后儿亦成立。

圣祖谕扶助熊赐履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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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康熙壬寅正月,上谕:“大学士如李霨、王熙、杜立德、张玉书、李光地、王顼龄等之子孙,皆为职官,惟熊赐履居官清正,学问优赡,朕每念旧劳,不忘于怀。其长子有疯疾,次子尚幼。熊赐履为试官,所取门生不下千人,身后竟无顾恤其家者,令诸臣扶助以望成就。”于是门生王鸿绪等助银三千馀两,命交江宁织造曹𫖯生息,给予用度。

袁良谟焚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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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康熙辛丑、壬寅间,某邑岁大荒,饥民遍闾里,袁良谟与伯兄倾囊周济,多全活。或有相质以业者,既酬其值矣。易时,年丰,则念向且竭所有以与人,不可乘阸利其有,乃集质业者焚其券,券千馀金。

赵永怀归关玉山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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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长洲赵念昔,名永怀。幼时流寓江都,晚归长沙,为环庄,奉母以居,自号环庄居士。笃友义,故友关玉山客死,永怀为迎榇归,合其家八口瘗之,仍分宅养其妻子。

康子厚为张成偿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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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成负客债千馀金不能偿,以忧,得危疾。康惇往问之,曰:“子何忧债?吾力能代子偿之。”成叩头谢曰:“甚善。”然成卒病死。乃召客语之曰:“成之债,吾已任之矣。请焚成券而立吾券。”客惊喜曰:“诺。”时惇家已落,卒如约,终其身偿大半,及诸子既长乃尽偿之。惇,字子厚,兴县人。

张自超鬻田助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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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自超,字彝叹,高淳诸生,世居苍溪。少孤,课耕以奉母,应试而外,未尝入县治。岁连祲,死者相藉。一日,造县令,具陈方略,令夙重之,为设饮,尽召邑富人。富人曰:“张君,吾邑之望。所蠲助,则吾侪视之。”自超遂注籍二百金,诸富人相视大骇,次第注籍。然逆料其不能猝具也,越数日,自超首纳金,诸富人大屈,尽出金,为部署,活邑人几半。自超故有田二百亩,亩六七金,鬻其半,索直三之一,众争购之,故得金速也。

刘文正赠孙孝愉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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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诸城刘文正公统勋与兴县孙文定公嘉淦同在朝列,【咸丰以上,孙文定有三人:一康熙朝大学士益都孙廷铨,一道光朝户部尚书济宁孙瑞珍,一即兴县相国,其最著者。】最相得。文定子孝愉官秋曹,为文正属吏,文正待之尤严,曹事悉以委之,至废寝食。文定偶以为言,文正曰:“此姑息之爱也。”文定语塞。

张恻庵掩骼养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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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康、雍间,山左大饥,白骨枕藉,鬻子女者值仅数百钱。某州筑万人坑,以埋胔掩骼。有路远不能致者,多委弃而去,积尸塞途,为乌鸢犬彘食。歙张恻庵自京师归,过其地,恻然悯之,立解橐中金,金尽,复假贷于同行者。雇人荷锄畚,送枯骸数百于某州以瘗焉。更出钱买童子之啼号将毙者数百人,携之归里门,给其衣食。次年秋熟,悉纵之归,还其父母,皆涕泣叩头而去。山左人皆设主于家,朔望祀之,每垂涕告其子女曰:“张公,尔之再生父母也。”

世宗命拨养廉给业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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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雍正初,有某学使者,希上旨,以风节自矜。其业师以儿女昏姻之故,不远千里求助,以俸薄辞,坚索之,遽以入告。世宗震怒,几罹不测。或营救之,乃仅传旨申饬,命藩司由学政养廉项下拨五百金以给其师。

义狗为人雪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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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雍正乙巳,有过客于京师西华门外之旷野,遇屠者牵一黄狗就屠,客见其觳觫而哀之,欲购之以放生,屠允,遂解囊付值。屠见其行囊多金,既受值,又谋杀而尽攫之。越日,乡保诸人见尸,报县令,令往验,则见一狗守尸旁。验毕,狗至,摇尾盘旋,如有所诉。令异之,曰:“尔知此冤否乎?”狗又摇尾点头。令曰:“果知此冤,可即引差役往捕杀人之人。”狗去,役随之。至一村,见草庐中有一人睡寤,狗扑而啮之,即就捕。其人见狗,惊愕,直吐实情。令申报上司,达于朝,而明正典刑,自此并禁屠狗。

卢志仁待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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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御史谢济世官翰林时,佣三仆,一黠,一朴,一戆。一日,同僚小集,酒酣,谢曰:“吾辈兴阑矣,安得歌者侑一觞乎?”黠者应声曰:“有。”既,又虑戆者有言,乃白主人,以他故遣之出,令朴者司阍,而自往召。召未至,戆者已归,见二人抱琵琶至门,诧曰:“胡为乎来?”黠者曰:“奉主命。”戆者厉声曰:“自吾在门下十馀年,未尝见此辈出入,必醉命也。”挥拳逐去。客哄而散,谢愧谢之。一夕然烛,酌酒校书,天寒,瓶已罄,颜未酡。黠者眴朴者再酤,遭戆者于道,夺瓶还,谏曰:“今日二瓶,明日三瓶,有益无损也。多酤伤费,多饮伤生,有损无益也。”谢强颔之。

  既而谢改御史,一日早朝,书童掌灯,倾油污朝衣,黠者顿足曰:“不吉。”主人怒,命朴者行杖,戆者止之,谏曰:“仆尝闻主言:‘古人有羹污衣烛然须不动声色者。’主能言,不能行乎?”谢迁怒曰:“尔欲沽直耶?市恩耶?”应曰:“恩出自主,仆何有焉?仆效愚忠而主曰沽直,主今居言路,异日跪御榻,与天子争是非,坐朝班,与大臣争献替,弃印绶其若蹝,甘迁谪以如归,主果沽直而为之乎?人亦谓主沽直而为之乎?”谢语塞谢之,而心颇衔之。由是,黠者日夜伺其短,诱朴者共媒蘗,劝谢逐之。

  雍正丙午,谢以事下狱,未几,奉命戍边。出狱治装,黠者逃矣,朴者亦力求去,戆者攘臂而前曰:“此吾主报国之时,即吾侪报主之时也。仆愿往。”市马造车,制穹庐,备梁糗以从。于是谢喟然叹曰:“吾向以为黠者有用,朴者可用也。乃今而知黠者有用而不可用,而戆者可用也。朴者可用而实无用,而戆者有用也。”养以为子,名曰戆子。戆子,实姓卢,名志仁。

徐万宝尚义可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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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雍正丁未,福建督抚合辞奏曰:“仙游太学生徐万宝敦修累善,岁饥,振米八千馀石,殁于积劳,尚义可风,请建坊立祠。”世宗下其议于礼部,特给帑金建坊,入祠致祭,并赐“善劳可嘉”扁额,荫一子入监读书。

秃梁行乞尚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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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秃梁,乞人也,张姓,不知何许人。自幼独身行乞,其顶无发,自呼为秃梁,人亦以秃梁呼之。魁梧有膂力,声粗猛,一呼,彻巷无不知为秃梁至也。有钱则买食,馀以分人,偶佣工,工资不计多寡,遇人呼修桥梁道路,不索直。某年大饥,梁乞至夷潍,忽大恸,诘之曰:“我思家遽归。”及春,人相食,弃婴儿满道。梁以二筐贮十数人担之,乞食食之,有死者,旋补之,五阅月无怠容。生平不饮不博不盗,不与人斗,人托之馈遗,虽重赀,一无所苟,即大风雨不愆期。有欲授以室者,笑而不答。雍正己酉,病死于高密,年七十矣。

王花农醵金拯某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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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伶人王四喜,号花农,深州人。年十四,家贫,堕伶籍,隶京师四喜部,以色艺称。性豪迈,有幽燕侠士风,人以是重之。长洲某散馆出宰甘肃某邑,以不善理财亏官帑巨万,省吏闻之,怒,立奏褫其职,并下狱严追。胆怯者惧牵累,悉乘夜遁。辇下贵人有与某交厚者,将醵金为之营谋,然数巨,不易集。花农初不识某令,闻之,倡助百金,同人感其义,始各出囊赀代偿所亏,某始得出狱,而花农之名,则因是大噪。顾性孤介,不甚谐于俗,久之落落无所遇。后十馀年,有人见于并州,年鬓长矣。而曲伎益精,并工琴,能画兰,长洲宋于庭填《八声甘州》一阕赠之。

马查程拯饥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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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雍、干之交,北届燕赵,南尽吴越,其间读书嗜古,岁散万金拯士之饥寒,学与名日以进,家日以落,而兀兀不休者,于广陵,则为祁门马嶰谷、半查昆仲,于天津,则为查莲坡、榕巢昆仲,于淮,则程水南及其从子莼江,皆学人才士所望而归也。

  水南以乾隆乙丑殁,及乙亥,嶰谷、半查皆老病,键户谢客;查氏或死或远仕。士子之由北而南者,顺风曳帆,靡所止泊,益凄厉寥落矣。

湖南士民讼谢济世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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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乾隆初,全州谢御史济世起戍籍,授湖南督粮道,方以刚直为巡抚许容所忌。衡阳令李澎、善化令樊德贻皆许之私人,征粮多浮收,谢知之,乃饰为乡人,赴县纳粮,遂得实,具牒纠李、樊。于面陈状时,语过激,许大怒,辄具疏劾谢,令解任听勘。廷谕总督孙嘉淦赴湘会鞫,孙惑于许及布政使张璨、按察使王玠之言,褫谢职,于是湖南士民数万人揭帖为讼冤。高宗遣御史胡定、侍郎阿里衮往勘,得朋谋倾陷状,狱具,督、抚、布、按、守、令皆坐免,谢则改官盐道焉。

吴某假人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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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乾隆初,两淮运司署有鼓楼,颇雄敞。某岁除夕,有鹾贾程某以避债居此,夜半,忽闻有橐橐声登梯者,睇之,则同业吴某。惊讯曰:“君何为来此?”吴亦讯曰:“君何为先在此?”程曰:“吾今岁逋负四万,无以应付,故隐此。君本厚利广,何亦来?”吴曰:吾今岁未了,须十万金,今拼挡,仅及其半,与甲则漏乙,给丁而缺丙,剖分无术,故匿此以待来年。”程曰:“与君作伴守岁,良佳。”吴曰:“不然,吾有五万金在家,自用则不足,济君则有馀,何不假吾金去,尽可归家料理。”即作票付程。程感谢驰去,俄顷复来,并载酒肴酌吴曰:“吾嘱伙料理,今乃真可伴君守岁矣。”两人皆徽籍,程更良贾,工心计,是岁,以海运遭风,至大折阅。幸有吴接济,得不废业。明岁,遂援吴为同事,亦尽复故业。

鄂文端救杨文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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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鄂文端公尔泰总督云贵时,云抚江阴杨文定公名时方获谴,新抚朱纲多方罗织,至欲用刑讯。兵民汹汹,为文定讼冤,谋群起击纲,文端好言抚慰之,复厉声责纲曰:“过汤阴岳忠武庙,见铁人乎?”狱得解。高宗即位,首召文定,文定旋奏文端处置苗疆非善策,文端不以为忤。文定没,文端经纪其丧,哭之哀。

张文和赠阿文成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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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文和公廷玉与阿文勤公克敦最相得,文勤子文成公桂初在朝列,文和视之如子弟。一日,见文成疾趋,谕之曰:“汝远到之器,当持以凝重。君子不重则不威。”文成终身诵之。

莫冕侯送吴王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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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乾隆辛酉,琼州莫冕侯恩贡纮赴省试时,有同府之吴烈、王曾二生皆才而贫,莫慨然与之俱。吴、王道病,既终试,而病皆剧,莫为之乞医药,任看护,复挈以归。病且死,水无与之舟,陆无与之舆者。吴、王皆张目视,见莫在旁,叹曰:“吾友良苦。”语辄咽,而气仅属。莫仰天祝曰:“哀哉二君,并有老母,幸获及家而瞑。幽鬼明神,其怜之。”自往而返,其里三千四百,竟致吴、王于其母,得不死于道路焉。

卢雅雨馈胡西垞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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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山阴胡西垞素行诡激,落魄扬州。时卢雅雨为运使,屡谒,不得见,至除夕乃投诗云:“莽莽乾坤岁又阑,萧萧白发老江干。布金地煖回春易,列戟门高再拜难。庾信生涯最萧瑟,孟郊诗骨剧清寒。自嫌七字香无力,封上梅花阁下看。”卢见诗,即呼驺往拜,馈金数笏。

夏湘人送卢雅雨出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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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六安夏湘人,名之璜。卢雅雨初为六安牧时,识之于诸生中,科州试拔置第一。然夏非试期不入。卢在六安三年,得民心,后擢运使,坐羡馀不足被劾,寓扬州董相祠听部议。乾隆己未冬十月为卢诞辰,夏远来慰祝,以十二月至。适有谪戍军台之命,毅然请从行,密为治装,属孔体仁为绘《军台负笈图》。

  初,卢闻之,未以为果负笈也,辞谢之。及五月,果就道,妻子哭于室,戚友饯于郊,惘惘有怜色,而夏饮三爵,策马飞行,去不顾,盖所以报知己也。在塞三年,壬戌始归,往返万馀里。身所经历闻见,皆有札记,名曰《橐中集》,浙江督学使者雷翠庭副宪𬭎为序行之。

赵宗夫完佃夫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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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分宜赵士沆,字宗夫。有质行,家小康。佃人罗光廷苦赤贫,将嫁其妻,宗夫闻之,曰:“吾之佃,乃有此苦况耶?”予以银米,周恤之,其妇得不嫁。

吴纫兰倡办义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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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歙县丰溪之吴氏,族繁人众,其穷者或至无告,重以水旱饥馑,纫兰封翁邦佩忧之。一日,谓其从父损斋及弟轶容曰:“吾侪何遽不若古人?昔范文正公置义田,田至今犹在。盍师其意,行于族党间。”损斋、轶容以为然,而族人汉延、蜚英复交口赞成之。遂共输白金万两有奇,买田宣州沚水间,岁所收入,悉以振族人之困乏者。纫兰实董其事,然不以自居,而推功于族人,辄曰:“微此四公者,吾言之而谁听之邪?”

周氏义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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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州周氏义庄,自乾隆时设立,庄田凡二千亩,均报明藩司,给有执帖在案。设庄正,由裔孙轮充,世守家法,无异言。

陶篠奏建义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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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乾隆庚午,吴县候选员外郎陶篠置常稔田千亩,营守舍三十馀楹为义庄。是冬十二月,苏抚雅尔哈善疏闻,明年四月,奉旨依部议,照原衔即用,以示奖劝。

罗谦斋好施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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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衡山罗谦斋名登进,好施与。有故人子,贫无完衣,赠之袍,又私解所衷衣衣之。一日,有偷儿窃入,缘庭树自蔽,家人环噪,谦斋止之。徐呼使下,予千钱,慰以温语,遣之去。

唐子和施豆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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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黔邑唐子和,名义谦。弃儒习贾,遇戚里之困乏者辄周之。积劳三十年,视其橐可数百金,稍稍置田宅。乾隆癸酉,邑大旱,斗米钱四百,子和慨然曰:“予固饥寒中人也。今幸而获生,不可立视人之死。”因损赀施豆粥,计所费,盖丧其产三之一矣。

黄云师乐善好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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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乾隆乙亥,上海大饥,吏劝富人煮粥以赈。黄云师曰:“无益也。民饥而来,虽得粥,且不饱,又有候伺填溢之患,不如捐钱给之。”乃自为倡,即所居五十二图验其最贫者,别大小口,大者日给钱二十,小者半之。家给一票,令民持票取钱,按图之次,五日一周,民不劳而得食,所活者甚众。云师,字驺书。家素封,固以乐善好施称于里闾者也。

裘文达赠度岁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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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新建裘文达公曰修尝于京师石虎胡同赐宅构一轩,曰“好春”,退直辄就而憩之,宾客至者径入其内。一日,值岁小除,诸人咸诣轩饯岁,裘命挈一囊至,倾出之,皆重五十两之银锭也。数座客人数,令各怀其一,曰:“诸君年事大窘,聊以分润耳。”数不足,复命入取之,遍给乃止。然以食指之多,宾客之众,时值窘乏而断炊。一日过午,尚未具食,坐客有愠者,裘觇知之,出而语之曰:“诸君他日皆饫天厨颁尚食之人,岂矜矜于裘某之一餐乎?且予亦尚未食,不独客也。”客意乃解。

裘文达赠朱文正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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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兴相国朱文公珪介节清风,纤尘不染,虽居台鼎,固无殊寒素也。与裘文达公为文字至交。某年,岁云暮矣,偶诣文达,谈次,撚髭叹曰:“贫甚,可若何?去冬蒙上方赐貂袿,比亦付质库矣。”文达笑曰:“君贫甚,由自取,可若何?欲一扩眼界乎?”因出所领户部饭食银千两,陈之几上,黄封黄亢然。文正略注视,辄起自座间,手攫二钙镪登车遂行。文达不语,盖赠之矣。其陈银几上也,固欲周之也,文正会其恉,故取之弗疑。庄生所谓相视而笑,莫逆于心,晚近无此交情也。

程风衣助马璞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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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乾隆时,桐城马璞臣访程风衣,时将入都,以便道至扬州也。风衣留之。居数日,璞臣资匮,而风衣亦方在窘乡,乃从质库中诺其请,助之成行。

江郑堂好客斥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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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甘泉江郑堂藩淹贯经史,博通群书,旁及九流二氏之学,无不综览,诗古文豪迈雄俊,才气无双,尝作《河赋》以匹郭景纯、木玄虚《江》、《海》二作。受业于惠氏子弟余仲林,尽得其传,诸经多有发明。其为人则权奇倜傥,能走马夺槊,狂歌豪饮,好客,得金辄斥之,至贫其家。

温芝山力疾办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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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乾隆丙子,湖州饥,饿殍载道。温芝山悯之,与同志张元灿等请于通判陈荣,议振,陈首捐俸。遍劝得银五千两,乃语陈曰:“经费不难,分给难;分给不难,弱不遗漏,强不冒滥难。”陈曰:“余筹之熟矣。特此事,非君才不能办,非君心不肯办耳。君其行矣。”时疫疠盛作,戚族多沮留,温曰:“此吾志也。一方之人濒于死,义不可止,得多活人,余焉惜?”乃日徒步数十里,抵一乡,按户目验其丁口,得极贫一万二百七十七人,手注册,给符一,大口钱四十,小口半之,七日一给。劳苦两阅月而病作,犹力疾前往,事竣,竟不起。疾革,语嗣子曰:“我家世尚节义,以自便利为大辱。非衹辱其身,且辱其祖若父也。我死,汝宜益勉于善。”

高天喜救兆文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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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总兵天喜,其先准噶尔部人。雍正时,为官兵高姓者所掳,抚为子,故冒其姓。双观凸出,须髯猬刺,日饮酒以石计。兆文毅公惠被困于济尔哈朗,数月无耗,当事者遣使侦之。时风雪凛然,人皆惮行,高慨然应命。十日还,往返数千里,卒通兆信。高宗大喜,立擢游击,未逾年任总兵。未几而兆复被困于黑水,率本部兵援之,以力战死。

祝贻孙经纪汪谢谷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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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海宁祝贻孙之与人交也,生死不渝。大理守汪谢谷与之契,赴官时,聘以俱行,无一不左右之。无何,汪病卒,为经纪其丧,扶榇旋里。既至,为文辞其灵,若犹不胜伤感者。

祝贻孙教养幼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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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铁梅取友必端,交游亦广,而身后萧然,罕有恤其子嗣者。祝贻孙教养其季子庸玉,携以同居,后遂成立。

赵镇寰待芜湖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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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芜湖令某卒于官,亏赋额,无遗橐,孤寡昼夜泣。赵镇寰曾客其幕,至是,还其向所致之修币,且自质贷数百金以济之。众感其义,争致赙赠,遂归其柩与孥。镇寰,名如山,乾隆时之上虞人。

姬南唐斥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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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永济姬南唐负郭田无十亩,储偫不及担石,然人有困乏必拯之。每秋阴积雨,辄诣邻舍下户问所须,告以饿,则罄瓮盎之米散之,己无以炊,弗顾也。闻人以采雁不足不能成婚礼,辄持数十金与之,不责偿。有偿夙负者,称父遗命谓姬氏之恩不可忘,以检旧券弗得,遂不受。

汪禹绩斥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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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汪禹绩,名汝淮,铅山孝廉也。尝有人负其金久而不偿,不责也。而其人多宿逋,旋为诸债家所迫,呕血一斗,其邻人悯之,至禹绩所来匄药。禹绩故精医,岁合丸散施人,治病辄奇效。至是,与以药,且持金数饼纳邻人怀,曰:“烦以此付彼偿逋,勿药可愈也。”

刘世杰斥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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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世杰,字君玉。甫髫失怙,事母惟谨。性悫挚,多隐德,人弗之知也。乾隆某年,值岁歉,倾囊济之,不少吝。大祲,复借发常平仓粟,赖以全活者数百十户。尝救覆舟者九人,中有浮尸,买棺瘗之,榜示其尸之衣履年貌于道。逾年,乃知为邓某也。适有无赖子唆其家诬控同舟者,质之公庭,发棺推验,得死者佩𬙋中二十馀金,事乃已。有司以闻,诏赐八品顶带,于是里党翕然称其贤。

何靖陶待佃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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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宜兴何讷庵既殁,而身后负戚䣊债三千馀金,其子靖陶悉焚其券。家有田二顷,佃之黠者纳租时每短其升斗,而于良者取盈焉。靖陶亲课其租而还其盈者,曰:“腴瘠等而租异,吾不以汝良而课汝也。”黠者始知愧。某寡妇佃其田数亩,十馀年无偿,置不责,转周恤之。遇歉岁,施槥、设糜,尤力为之。靖陶,名亮直。

何靖陶还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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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乾隆某年,有远方夫妇挈子至宜兴,浮舟乞食,未几,夫死,何靖陶为具衣榇以敛之。妇欲归,鬻子与舟为费,纳券于靖陶。将行,母子相持哭。乃取券焚之,还其舟,曰:“我向受汝券者,恐汝子不鬻于我,即属他人,则归亦未可必。且不见别离之苦,即归,亦难保后此之不轻弃其子也。”

曾纪灿还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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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曾纪灿,字纹焜,桂阳州人。治货殖。有石某者,逋纪灿金,鬻妇以偿,乃还其券,石为感泣。一日,负囊将归,自郴行,及梁山,已薄暮,忽后有人,自言王琪,愿代之负。从行过山岰,见有虎噬人,纪灿大惧,王曰:“虎所伤者,不义人也。君毋恐。”抵旅舍,其人忽不见,纪灿异之,归以语兄。兄曰:“吾忆石某妻,王氏也,其父名琪,无乃结草之报欤?”纪灿乃捡诸贷券,酌其贫者,悉归之。

毛叔成弃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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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毛叔成,名应镐,钱塘人。性慷慨,人有负其金钱而贫不能偿者,辄焚其券,先后凡数千金。尝过一债家,会日暮,主人留叔成饮,因出而沽酒,久之不返,妇披帷出,与叔成语。叔成不答,疾去,遂弃债,不更往。

李应卜轻财好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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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郏城李应卜轻财好施,有典其田而远游者,牵其孤诣应卜,涕泪以托,为之授室,且复其田。有丧其妻者,为之娶,再亡,复娶,更给田六十亩资其生。有以困故欲远徙者,与粟百石以留之,其他贫不能自存者,或与之金使贸迁,或授之田使耕,或代偿其债,或归赎其产。又有受其资贾于外者,及归,货财都尽,愧无以见应卜,应卜无憾容。

  山西贾人阎文焕尝佣于应卜之肆,负其债而死。其幼妻携穉子涕泪而诉曰:“吾夫贫,有负主翁。寡妇孤儿,家乡千里,奈何?”应卜太息曰:“往事勿复言。”市棺殓之,岁给以粟布。

李应卜携金诣县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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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应卜设肆货粟。一日,有携金市粟者,阅其金,有官封,心窃疑之,与粟,遣之去,即携金入县庭。县令坐堂皇,方夹讯库吏盗金,而应卜持封金至,乃释吏。令雅重之,造其庐,欲举为乡饮宾,固辞不就。

秦封翁拯危全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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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磵泉修撰大士之封翁,尝为刑房吏,年五十而无嗣。邑有某甲坐法论死,妻少艾有姿,伉俪甚笃,欲失节而救其夫。谋之秦曰:“妾夫不幸罹死罪,有能援手者,妾当夫之。”秦未之对。妇以秦拒,哭不能仰,秦见而哀之,曰:“汝姑去,当竭力图之。济则已,不济,亦有以报。”妇去,秦力为之谋,其夫竟得活。又年馀,释归,夫偕妇往谢秦,并欲留妇践约。秦正色曰:“吾之救汝,岂利妇乎?”力拒之,遣与俱归。邑人闻其事,皆相语曰:“刑房刑房,救一成双。何以报之,生状元郎。”明年,生大士,少时气宇已自不凡。迨大士及第,封翁犹及见之,年八十馀矣。

王敏徒步送穉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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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汾阳武生王敏尝徒步赴省试,居逆旅,遇一穉子,察知为被诱者,走百里送归其家。则此儿为寡妇所抚,忽失之,正惶急不欲生,望见儿,母子如获更生,愿酬谢。敏曰:“吾怜穉子无依耳,何谢为?”遂行。

江橙里买园不自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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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程在山,名锺,吴县人,世居枫桥。其父为富商,门庭豪侈,而在山生性渊静,好读书,不问家人生事。为诸生,一试于有司,不得志,即弃举业,以诗歌自娱。中年父殁,料检记籍,知频岁折阅多逋负,悉售其居积之货以偿,犹不足,则并弃其室庐。

  在山旧有园,在西碛山下,地极幽僻,于是移家居之。园有紫藤,枝干奇古,荫数亩,本为山家荒圃中物,在山之父见而爱之,并买其地以为园,然仅有屋数椽,馀皆菜畦。既得之,则以次经营,遂有九峰草庐、清晖阁、寒香泉、钓雪槎、绿藻亭、腾啸台诸胜,名之曰逸园。终日吟啸,罕入城市。妻顾信芳,号生香居士。亦能诗,高情雅致,不减在山。春秋佳日,或偕游铜坑、邓尉间,布衣椎结如村氓,而行吟不辍,见者以为神仙中人。如是者二十馀年而妻死,在山亦老矣。妾生一子,方襁褓,自度不能终有此园,乃以售于扬州江橙里。橙里亦豪士,夙重在山名,以买园之资归之,而使其仍居园为主人。橙里岁时一至,与在山觞咏数日而已。

叶氏子迫李某还鞘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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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永宁州有陈某者,家巨富。尝饮于州署,席间,有伟丈夫突然至,少年也,衣服鲜美。陈异其人,讯州牧,牧曰:“此李某,至州已三载,惟以交纳官吏为事,实未详其世族。”陈有少女,欲婿李,乞州牧为媒。李允之,惟约曰:“月有数夕出会客,莫相阻。”陈允之。既赘,夕出,终夜不返,所往来者,皆峨冠奇服,状貌僛丑之辈,陈悔之。

  吴中有叶氏子,少无赖,好剑术。有老妪,能以剑为双丸纳口中,又能使人以白刃击其肩背无血迹,曰:“此麻姑避剑法也。”叶受其术,出游于外。时乾隆丁亥,王师征缅甸,转饷至沅州,一夕,忽失银数百鞘。守吏大惊,责胥吏捕缉,终日笞挞,有老胥曰:“银有数百鞘,非一人所能持。其伙若多,声应諠沓,何以守者无所闻?必有异。”因号泣路旁。叶适至沅,异而问之,老胥告以故。叶怜其老,曰:“吾为代觅之。”因物色于滇、黔,终不得。一日,之永宁,遇李于途,诧曰:“此小李将军也,奚至此?”路人曰:“此陈氏赘婿也。”叶遂至陈宅,告楚中失帑事。陈亦讶曰:“数日前,婿颇暴富,未审所自,岂即盗官项耶?”叶曰:“夜令汝女细询之。”陈告其女。晚,李至入户,见妻凄然,诘之,女战栗,长跪以谢。李疑有他故,拔壁上剑将斩之,叶自窗跃入,曰:“不可害良家女。泄其机者,某也。”李嗒然,弃剑曰:“吾兄奚至此?吾事败矣,不可久居。”叶忿然责之曰:“吾侪以义为重,岂可盗官家物,遗祸于人?”李曰:“诺。兄速回楚,官帑保无失,吾亦弃此而他徙矣。”叶辞陈归,李亦以其日弃家去,不知所之。是夜,沅库得所失鞘,则封印如故也。

  叶既归吴,物色者愈众,叶曰:“布衣而享妖异之名,其祸足以杀身。”因辞父母,之点苍山学道,卒未归。

郑大纯殡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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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闽县郑大纯孝廉际熙介节而敦谊,家甚贫。邻有吴某者,亦介士,死不能殓。郑重其节,独往,手殡之。将去,顾见吴母,母老惫,衣破,即解衣与母。母知郑无馀衣,弗忍受也,乃置衣室中,亟趋出。

郑大纯救某举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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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郑大纯既举于乡,将试京师,北上,道苏州。或告之曰:“适有闽中某举人至此,发狂疾,忽骂大吏,吏系之,祸不测矣。”郑矍然曰:“吾友也。”即谢同行者,徒步往,就其系所,为供医药饭羹,其便溺时,辄代掖之。适有所识贵人至苏,求为之解,某始得释。即护之南行,至乍浦,乃遇其家人,与别去。于是以失会试期,不得与。

贝慕庭寿辰焚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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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吴县贝慕庭,名绍溥。方年六十,遇寿辰,诸子方奉觞称祝,慕庭出一箧,其中悉债券也。谓诸子曰:“焚之,所以为若翁寿也。”

贝慕庭临死赠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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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贝慕庭化本姓为何,以曾祖启祚出嗣其母舅贝开仲,遂氏贝。以乾隆己丑正月十七日卒,时年六十五矣。初得痰疾,疾甚时,遍召贝氏,何氏子姓诸姻亲之党至前,款语良久,出金,次第分赠之,下至婢仆无遗者。既,乃属家事于诸子,命治敛具,语之曰:“吾胸中无罣碍,可暝目矣。”乃整衣端坐而逝。

马秋玉待郑板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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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兴化郑板桥大令燮未通籍时,居东门外宝塔湾,以课徒自给。值岁俭,生徒尽散,因举债以偿急需。约至端午,质剂子本,届时而畀,然虑不得偿,先期避焦山,依其乡僧,饰辞逭暑,实避债也。五月下旬,未得家中耗,不敢遽归。马秋玉曰琯时住松寥阁,清晨雨霁,携一仆登山椒,微吟相属。板桥从其后听之,似重叠,仅得一语云:“山光扑面经宵雨。”板桥遽前揖曰:“君得句颇佳,已窃听之。”马谓:“诗思涩甚,先生能举其偶乎?”板桥曰:“不才已得‘江水回头欲晚潮’七字,不审足下谓何?”马喜甚,谓较己语为自然,叩其所居,明日访之,邀往对弈,即为设一榻,请移居,乐数晨夕。久之,板桥欲归不得,有忧色。马询曰:“以君雅人,方谋行乐,何郁郁为?”板桥曰:“仆以避债而来,非能效公等作达也。今将归矣,虑家中无耗,不敢遽行,故忧耳。”马唯唯。又历十数日,与马别,为之祖饯,举觞为寿,板桥自落落也。

  板桥抵里,步近门巷,趦趄不前。见圬人方墁墙扫除,大骇,以为宅已赁他姓矣。及入门,则其孺人含笑相劳苦,又呼仆具酒食,曰:“老爷当饿矣,可亟备食。”板桥益踧踖不安,私叩孺人曰:“端午节何如?”曰:“前数日君寄家二百金,已毕偿,端节左右隳突吾门者,皆改容谢罪去。今以其馀修屋,防梅雨耳。”板桥自叹曰:“吾怪马君固应不至是,今果知贤者也。”是年赴扬州,与马订交,后遂为马上客,既罢官,亦常主于马。

郑板桥念乳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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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郑板桥少孤寒,赖乳母费氏抚养得活。岁饥,费晨负入市,以一钱易饼置其手,始治他事。板桥既入官,有诗云:“食禄千万锺,不如饼在手。平生所负恩,岂独一乳母。”

郑板桥倾囊赠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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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郑板桥尝官山东潍县,乾隆时罢归家居。尝作一大布囊,凡钱帛食物皆置其中,随取随用,或遇故人子弟及同里贫善之家,则倾与之。著有《板桥诗词钞》及《家书道情》行世。潍县人多效其书法,世咸以才人目之。其集中家书数篇,语语真挚,肝肺槎牙,跃然纸上,又非仅骚人墨客比也。

浦天玉以利济为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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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浦天玉性好施与,以说书于扬州,得厚赀,益以利济为事。尝于冬日说范叔绨袍故事,曲尽冻丐之状于富室诸女郎前,且曰:“我少年时亦犹是也。我将罄所蓄,制棉袄以施冻人,种来生温燠。”诸女郎感其言,尽发囊箧,侍女灶妾,亦有脱簪珥以为助者。是冬祈寒,雪深三尺,而城内外乞儿无不挟纩者,天玉之力也。天玉,名琳,乾隆时之江都人也。

齐周华救吕晚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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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台齐周华为召南犹子,以刊印吕留良书籍受极刑。其《救吕晚村疏稿》有云:“吕留良生于有明之季,至我朝,著书立说,广播四方。其胸中胶于前代,敢妄为记撰,托桀犬以吠尧。夫尧不可吠而不吠尧,恐无以成为桀之犬。故偏见甘效顽民,而世论共推义士。又以其书能阐发圣贤精蕴,尊为理学者有之,实未知其有日记之说。伏读上谕,日以改过望天下之人,故宽曾静于法外。臣思吕留良、吕葆中逝世已久,即有归仁说,作于冥冥中,臣已不得而见,第其子孙以祖父馀孽,一旦罹于狱中,其悔过迁善趋于自新之路,必有较曾静为尤激切者。夫曾静现在叛逆之徒,尚邀赦宥之典,岂吕留良以死后之空言,早为圣祖所赦宥者,独不可贷其一门之罪乎?”

朱抱经待全谢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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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甘泉朱抱经,名重庆,寒士也。善诗古文,与全谢山太史祖望交最深。谢山寓扬州,病危急,乃移居抱经家,参苓之资,皆抱经任之。

董小钝整理全谢山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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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全谢山易箦时,以诗文稿付其弟子董秉纯小钝藏弆,手定凡六十卷,其馀残篇剩简几满一竹笥,小钝泣拜而受,黏连补缀,又汇为七十卷。其中与正集重复及别见于他作者几十之四,拟重删定。以多谢山手书,不忍涂乙,因手自誊写,课徒之隙,钞得三百馀纸,船唇驴背,挟以俱行,竟未竣事。小钝旋判那池州,地僻政简,日课字四千,四阅月,始卒业,即后所传《鲒埼亭外编》也。

阮文达刊胡稚威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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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阮文达公尝督浙江学,按部绍兴,道经胡稚威之居,怦然心动,询其老嫠,则稚威妻也,因搜其遗文刊之。

陈履和刊崔东壁遗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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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履和,石屏举人。乾隆时,入都会试,遇崔东壁,见其所著《考信录》,即执弟子礼。崔殁,无子,为刊行其遗书。

袁子才瘗龙武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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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宁梓人龙武台长瘦多力,随园亭榭,率成其手。龙病故,袁子才为之棺敛,瘗于园之西偏隙地。又为诗以告之,有“汝为余作室,余为汝作棺。瘗汝于园侧,始觉于我安。本汝所营造,使汝仍往还”等句。

仆劝秦文恭攻经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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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文恭公蕙田未第时,曾就金陵通志局缮书。文恭昼夜围棋,有仆某,不服使令,文恭面责之。某对曰:“主家累世仕宦,薪水未至乏绝,太夫人以志馆可养静读书,是以命主到此。主乃终日围棋,奴敢问主围棋中可有状元宰相乎?主若专攻经史,奴服勤,不敢少怠;如长此围棋,奴非惟不服使令,且回家报老主母矣。”诘旦,文恭召仆谓之曰:“夜来思汝言,大有理,当屏去棋局,不复戏矣。”未几,省试中式,春闱告捷,旋以第三人及第,授编修。

俞蓉江归友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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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金匮俞蓉江,名大鸿。幼警悟,嗜学,工诗画,得唐、宋人意。及长,循例入太学肄业,岁需膏火,自顾弗遑也。有吉水人某与俞善,游学至都,遘疾不起,俞罄己资经纪其丧,且抚育其十岁儿,为之延师课读,数年学大就。适俞以考职发河工,将出都,以某尚未归葬,其子不能独留都下,亟托其乡人,给资,令扶榇同返。其子旋游庠食饩,感俞高义,尸祝之。

成果亭赆洪北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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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洪北江遣戍伊犁,将行,无所得资。成果亭尚书格时官户部主事,贫甚,又雅未识洪,闻其无资用,以屋券质银三百两尽馈之,乃就道。洪在戍所,仅百日,特旨赐环。

洪北江经纪黄仲则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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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洪北江与黄仲则友善,仲则西游,病亟,飞书达洪,促急行,以属后事。洪在毕秋帆制府幕次,闻耗,借马疾驰,日走四驿。至,则仲则已逝,移殡萧寺。洪哭临甚哀,为经纪后事备至。扶榇东下,途中有与秋帆笺云:“自渡风陵,易车而骑,朝发蒲坂,夕宿盐池,阴云蔽亏,时雨凌厉。自河以东,与关内稍异,土逼若衖,涂危入栈,原林黯惨,疑披谷口之雾;衢歌哀怨,恍聆山阳之笛。日在西隅,始展黄君仲则殡于运城西市,见其遗棺七尺,枕书满箧抚其吟案,则阿弥女之遗笺尚存,披其穗帷,则城东之小吏既去。盖相如病肺,经月而难痊;昌谷呕心,临终而始悔者也。犹复丹铅狼藉,几案纷披,手不能书,昼之以指,此则杜鹃欲化,犹振哀音;鸷鸟将亡,冀留劲羽,遗弃一世之务,留连身后之名者焉。伏念明公生则为营薄宦,死则为恤衰亲,复发德音,欲梓遗集,一士之身,玉成终始,闻之者动容,受之者沦髓,冀其游岱之魂,感恩而西顾;返洛之旐,衔酸而东指。又况龚生竟夭,尚有故人;元伯虽亡,不无死友,他日传公风义,勉其遗孤,风兹来异,亦盛事也。今谨上其诗及乐府共四大册。此君平生与亮吉雅故,惟持论不同,尝戏谓亮吉曰:‘予不幸早死,集经君订定,必乖予之指趣矣。’省其遗言,为之堕泪。今不敢辄加朱墨,皆封送阁下,暨与述庵廉使、冬友侍读共删定之。【述庵,王昶字,后官侍郎。冬友,严长明字。】即其所就,已有足传,方乎古人,无愧作者。惟稿草皆其手写,别无副本,梓后尚望付其遗孤,以为手泽耳。亮吉十九日已抵潼关,马上率启,不宣。”读之想见洪之风义也。

毕秋帆以万金惠贫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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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毕秋帆性巽懦,无远略。任两湖总督,教匪初起,受和珅指,不实告,遂致蔓延日久,九载始靖,人争咎之。姚姬传且曰:“戮毕沅之尸,庶足以谢天下。”其受谤如此。然性好风雅,广集遗书,敬礼文士,孙渊如、洪稚存、赵味辛诸名士多出其幕。岁以万金遍惠贫士,人言为宋牧仲尚书后一人也。

孙渊如为蒋伯生追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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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蒋伯生随宦山左,久为寓公,所筑萝庄,花木交荫,有古槐七十二树,名其堂曰七十二槐堂,一时名士东游者,题襟书壁,各有倡酬。伯生家不中赀,又为人假贷千金,穷日甚。其人有力而不欲偿,适孙渊如权廉使下其事于邑,伯生有句云:“为我追逋真火急,向人延誉见风流。”

程鱼门周济亲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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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程鱼门晋芳,新安大族也。治盐于淮。时两淮殷富,程尤豪侈,多畜声伎狗马,鱼门独愔愔好学,服行儒业,罄其资以购书,庋阁之富,至五六万卷,论一时藏书者,莫不首屈一指。好交游,招致多闻博学之士,与讨论世故,商量旧学。无何,鹾业折阅,家道中落,庶务皆由门客悍仆处理。又好周济亲友,求者应,不求者或强施之,付会计于他人,一任侵盗,不勘诘,以故虽有佽助,如沃雪填海,负券山积,势不能支。会避债赴陕,将谋之毕秋帆,以为归老计也。冒暑行暍,至署未半月,遂病卒。

颜玉光行医施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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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颜玉光,桂阳州学生。放于诗酒,磊落自喜,面斥人过,人卒无怨者。善疗目疾,自施药,家贫,不常得钱,得之,即合药。遇求医者,其疾深,即留置空室中,饮食之,治疗之,愈,乃使去。邻妇病求药,需重金,顾室中无可为计,惘惘不乐。其友怪之,以情告,友遽出赀助之,病果愈。

顾琮经纪完颜伟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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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琮尝为河东总督,方莅任,前督完颜伟病于署,家属已先行,顾为之守护汤药,旬日无倦容。完颜谢之,曰:“吾辈共事君父,与昆仲无异,安有兄病而弟不经理者乎?况公家属已去,琮敢不黾勉从事乎?”完颜感激垂涕。后卒于署,顾董其丧事,含殓从厚。

钱太和归人双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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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钱九韶,字太和。寡言笑,而于义之当为者无不为之。有胞姊为禹氏妇,家道中落,次甥佣书于商南,欲奉其父母以去,太和苦劝不能止。不数岁,姊与姊夫相继死,十年不归榇,太和念之,辄泪下,节缩岁入数十金,返其双榇而葬之。

钱太和教养友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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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郑州诸生孟云苍,钱太和之故人也。家赤贫,为之介绍,馆于大梁。云苍携家往,值疫疠大作,其长子冢妇皆死,云苍亦亡。有弱女年十三,无所归,毅然收养之。时再继室张氏有癫疾,纳陈留王氏以为簉,即以此女为王氏女,名之曰孟姑,使不忘其本。抚育教诲,得成淑媛,后为择婿嫁之。

冯三友送某观察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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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皋兰冯三友,名益。四岁失怙,卖饼饵以养生母,母寄居尼庵。及九龄,某观察留抚之。越四年,观察死,其妻孥将扶榇归燕,三友感其德,将送丧,请于母曰:“微观察,儿不得侍母,且儿之报观察者,止此矣。请期一岁返。”遂往,力襄葬事,若成人。葬毕,观察子强留之,三友曰:“吾与母约一岁归,敢以交情贻倚庐忧乎?”即归,时年甫十三也。

冯三友以义烈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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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冯三友自燕归,以义烈称,邑宰延主常平仓会计。仓故多弊,蠹胥从粮长索贿,三友闻之怒。胥曰:“将馈公耳。”三友益怒,曰:“尔为盗,吾亦盗耶?”乃止。长安尉某闻三友贤,招之往,则曰:“子职在恤囚,吾请助子。”至狱,命卒涤刑具,检囚食,询疾苦,日以黎明赴狱。狱卒曰:“公何自苦?”曰:“吾与若起居无禁,囚手足贯锒铛,便旋候监放。何忍贪一己之安,贻众囚以苦耶?”囚闻之,皆感泣。

孙隐谷为吴某营美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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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孙隐谷,名宗濂。有疏戚吴某,粥粥无他能,依孙以老。为营美槚,或曰:“豫凶事何亟亟也?”曰:“使及见之,恐其遽瞑目而疑我之薄矣。”然孙死而吴尚健饭也。

纪文达勗奴师犬之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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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纪文达公昀戍乌鲁木齐,畜数犬。乾隆辛卯,赐环东归,一黑犬曰四儿,恋恋随行,挥之不去,遂偕至京师。途中守行箧甚严,非文达至前,虽僮仆不能取一物。稍近,辄人立怒啮。一日,过辟展七达坂。车四辆,半在岭北,半在岭南,日已曛黑,不能全度。犬乃独卧岭巅,左右望而护视之,见人影,辄驰视。文达为赋诗二首曰:“归路无烦汝寄书,风餐露宿且随予。夜深奴子酣眠后,为守东行数辆车。”“空山日日忍饥行,冰雪骑驱百廿程。我已无官何所恋,可怜汝亦太痴生。”纪实也。至京岁馀,一夕,中毒死,或曰奴辈病其司夜严,故以计杀之,而托词于盗也。文达收葬其骨,欲为起冢,题曰“义犬四儿墓”,而琢石,象出塞四奴之形,跪其墓前,各镌姓名于胸臆,曰赵长明,曰于禄,曰刘成功,曰齐来旺。或曰以此四奴置犬旁,恐犬不屑,文达乃止,仅题额诸奴所居室曰“师犬堂”。

曹慕堂仗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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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乾隆朝,曹慕堂宗丞学闵与纪文达公同在翰林院清閟堂办事。会有八九人以争名事为院长所嫉,院长将劾之,文达亦被嫌,日在危疑中。曹,仗义人也。乃邀同人诣院长前婉请曰:“以公所闻,此数人者,褫不蔽辜矣。然此语从何来,倘白简一上,事下刑曹,无证佐,不能成狱,愿先示告者姓名,并列章中。”院长沉吟久之,竟中止。后数人皆通显,皆不知此事之由曹解之也。

  曹之同年陈裕斋侍御,四十馀无子,而不能置妾。曹乃鸠赀买一女送其家,后举一子。侍御夫妇相继没,有婿谋据其馀资,百计媒蘗,孤儿孀妇,且旦夕不自存。曹又率诸同年声婿之罪而斥逐之,乃得安。

葛志齐求免邑人徭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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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葛志齐,辰谿人。精医术,尤长外科。湖广总督开泰患足痈,屡治不效,志齐疗之,立愈。乾隆癸巳,缅甸叛,领兵大臣阿文成公桂道患背疽,危甚,召志齐治之。问效迟速,志齐以半月对。至十二日愈,阿谢以金,不受,曰:“但求免本籍徭役。”阿以其劳著于军,行县援免,勒碑县庭。

仙鹤翎以救尹吉图受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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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提督仙鹤翎,山东人。乾隆甲午秋,王伦叛,时方为千总,随副都统尹吉图入汪家小楼搜缉。尹骤抱伦背,贼党刀剑丛至,尹仆地,仙奋身前救尹出,背受刃伤如画,三日乃甦。舒文襄公赫德奏闻,立擢守备。后洊至湖南提督。

高海樵归友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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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闽县高海樵,名腾。与曾夔堂孝廉韶为同年至契,曾以豪饮致疾,高寄诗规之。乾隆丁酉,高之友叶秀旅死福州,为之经纪其丧,且送榇归。适秋试榜发,中道闻捷,或劝其返棹,曰:“得一科而弃友榇,于心忍乎?”

严敏中质钱应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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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杭人严果,字敏中。以授徒为生,岁入之修脯常不给。有告急而以书画经籍之类求售者,不较其值,辄质钱以向之购,或见而爱之,亦即持去,是以家无遗物。其自作书画,亦皆随手赠人,不自珍秘也。

陆健桥收广兴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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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燕兰小谱》作于乾隆乙酉以后,及庚戌举行万寿大典时,浙江盐商承办皇会,有三庆班入京,自此继至者,则有四喜、启秀、霓翠、和春、春台等班。各班小旦将百人,大半见诸士夫歌咏。若春台班小旦陆健桥【苏州人。】为广十二爷收尸一事,尤为难得。广,名兴,其兄弟行为十二。官侍郎,与陆最昵。遭事弃市,亲族中无敢收其尸者,陆为棺敛之。

王鹭亭送病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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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联,字鹭亭,泰州人。善诗古文,精制艺,饩于庠。乾隆庚子,偕沈某赴金陵应秋试,沈病喉欲归,时去试期仅五六日。沈贫蹇,势又将死,王独慷慨送之。至龙潭,宿客邸,沈病亟,呼有鬼,命王伴之卧,口臭腐,秽触鼻,王自若。中夜起,沈坐肩舆中不自持,王步行以背卫之于两扃之间。未几,沈毙于路,舆人欲散,王以义感之,始舁之至丹徒之某寺殡焉。

解士雄睦姻任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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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解士雄,字勷武,海州人。少孤,以力田起家,入赀为国子生。为人朴鲁俭约,常布衣疏食。而性好施予,有睦姻任恤风,族党之力难殡葬者,嫁娶愆期者,皆待之以给。岁暮农事毕,则周行村野间,视破屋中之有鹑衣尘甑者,辄予以布粟,故一乡皆称之为解善人。

  乾隆乙巳,海州大旱,民饥,州牧林光照设厂煮粥以振,解率先捐钱八百缗助之。既而念所居白塔埠镇之被灾为尤剧,复即其家别设粥厂,分男女二棚,与其妻分督之,辄中夜起,率婢仆淅米执爨。清晨,饿者环集,夫妇先啜一盂以尝之,然后操杓散给,无不饱饫以去,日常数百人。自冬至夏,阅六月,所全活者逾千。是岁,农无耔种,弃田不耕,乃出所藏粟麦,计亩而贷之种,不立券,获而偿者不取息,不偿者听。会郡县将上捐赈籍,林嘉解之行谊,欲达其名于大府,解逊谢曰:“乡甿自以其私洽比邻里,何敢炫鬻求荣邪?”

盗救祁门邑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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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乾隆戊申夏,徽、宁大水,祁门受水尤甚,城墙、官署、学校、监狱悉被冲。监中有仗义杀人之盗,罪当斩,邑令贵州吴开元力为营救之,得减。遇水冲监,盗跃出,入内署,水亦至,吴抱印偕眷登楼。须臾,水没楼梯,楼旁有合抱大杨,盗跃登之,得跨入楼,而水已没楼窗,盗一手擎之,破楼檐,援杨枝,送置树巅,得不死。家属不及救,楼旋圮,悉为鱼鳖。水退,盗扶吴下,偕至省,吴以短衫单裈见抚军,抚军哀之,予以衣服饮食并银若干两,令回县料理,且曰:“奏闻后必有陞擢。”吴泣曰:“一门数十口,自天南相随至此,今尽藏鱼腹中。卑职身已无家,何须富贵?愿纳印信入黄山落发耳。惟某盗为今之义士,愿奖拔之。”抚军从其言,悉以状奏闻,朝廷优恤焉。

壮士盗印免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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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魏,武者,乾隆时,在邗上,以技击闻。尤善骑射,解马语,与薛三、张饮源齐名,当时所称为魏马、张刀、薛硬弓者也。

  魏初不解马语,少无赖,投清河县为马快,以能诘盗称名捕。江苏布政庄某挈眷游金焦,值江涨,拘农人曳舟,迟则鞭之。时方莳稻,农甚以为苦。有壮士自来任役,麾众去,独牵舟行,把缆而走,其疾如风。将渡彼岸,一跃登舟,左把舵,右牵篷索,顷刻竟渡。庄大悦,将厚赉之,壮士笑曰:“某不需此。”出尺纸曰:“烦为印此空白。”庄大惊曰:“此何能妄为?且印不在此。”壮士曰:“公必印此,且印已携来,今置某号箱中,何见诳之深也?”庄怒,叱曰:“而不知我为天子命吏耶,意欲何为?”壮士亦怒,嗤之以鼻,曰:“某,细民也,乃不知若惯以天子吓人。”庄目左右捽之,壮士拂以袖,皆纵横僵仆,迳取其箱,擘以手,立裂之,出印,顾庄曰:“恕汝初来,未有差误。不然,当摘以去,便当如何?”庄所率护勇数十人皆相望,莫敢前。壮士印讫,踏波如平地,徒步去。庄大骇,命转棹以归,舟子告舵坏矣。盖顷间已折也,乃急命修理。明日始行,还苏,阴令人以年貌访之,咸不知所由来。

  月馀,川沙厅以公文至,言奉檄免东偏渚地钱粮,今已如命。川沙者,其东边前病海啸,民流离者甚多,令请免征,庄恶亏国课,竟不许。既而公文忽下,疑之,故以报,不意果伪。庄甚怒,然印已钤,无如何也,乃求能捕之者。或以魏荐,庄性严厉,任事者不称职辄获罪,众皆为魏危。魏年少气盛,率然往。庄召之,语以故,且曰:“当于盗窟求之。”魏率尔应曰:“此种行迳,必非盗也,于盗窟必不得,当于村野间求之耳。”庄左右争目魏,令无辨,辨者,大人且怒。魏佯不觉,又曰:“为此者必川沙人,彼目击邻里之灾难,故以是为救济之计。大人诚能因其伪而奖之,嘉许其胆识,庶彼将闻风而来,得之始较易耳。”庄曰:“言似有理,且为我访之。”魏乃芒𫏋行縢草冠饰为乡人者,四出侦察。得卜者一书,乃南行渡钱塘,入括苍,遇黄冠之道者,以书投之,肃立听命。道者发书,谓魏曰:“汝所物色者,年貌形容固若是耶?”曰:“是也。”曰:“此吾弟子,汝欲得之,盍从我来。”乃携手从石壁上行,俯视万仞,风声飒飒然从足下起,魏甚惧。天向晚,雾霭蒸山谷,不见手足,赖道者提携得不堕。久之,至一境,山四环若城,中豁然平坦,可百数十里,鸡犬民居甚众。道者引之至一室令居之,曰:“吾徒已出矣,汝安心,勿他往,须三日后始来。汝在此待之。”道者遂去。魏心疑,夜不成寐,起,秉烛视室中,四壁排列者皆书籍也。抽数册览之,皆不解。翻阅久之,得一册,皆言马之形体情性及其声音刍秣者,魏本好骑,观之有会心。已而天明,道者排户入,魏方把卷,道者见之,微哂曰:“公门中人,乃如书呆子秉烛达旦耶?”魏言诸皆不识,独此略有领解耳。道者就而取视之,曰:“此书汝尚可看。”因试举书中旨趣以问,魏答其二三,因为魏讲解。如是者又一日,道者忽偕一人入户,视其形貌如庄所言,即以书授魏,并令其人从魏往。魏不识途径,其人挟持之,翘足耸身,自绝壁下,遂至大道。魏谂其有绝技,途中辄礼下之,其人则谈笑如无事者。至省,庄见之,果然,命絷而讯之,一一皆承。时同时有大案数起,试以诘之,其人亦立承,于是刑有日矣。魏念道者畴昔之谊,具酒食饷之,语且泣。其人笑曰:“吾将解脱矣,不我贺而泣,何为者?”魏疑他案非是,其人笑曰:“奴辈不能获真盗,徒枉平民,我独承之,不干净了当耶?且我即抵罪,盗乌能脱我手者?”魏叹息去。其人竟斩首,魏遂以都司保用,然叹咤不已。

  逾年,有客来访,则曩时人也,云师命来索书者,魏疑其鬼也。其人大笑曰:“皮相者,前谓我川沙人,今复谓我真死耶?畴昔之夜,我执得巨盗,摄以自代而脱去。行刑者不知,不谓子亦不知也。”出书与之,询师所在,不答,掉头去。魏自是以马术冠江南,久益与马狎熟,至以马鸣定狼山总戎之死焉。

陈云岩拯某都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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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海宁陈云岩方伯孝昇尝官甘肃平番令,性挥霍,置驿延宾,有郑当时风,而好拯人之急。会有某都统被谴戍伊犁,假道平番,云岩厚待之,复赆其行,某感甚。后某复起用至陕甘总督,时云岩已亏帑落职,为弥其缺项,待之如上宾,迭上疏保之,不十年,官至云南布政使。钱塘陈香谷中丞桂生时方为某邑令,欠课五千金,计无所出,欲自尽。云岩闻之,令入见,呵之曰:“五千金,细事耳,若乃欲以性命易之乎?”袖出一纸给之,则五千金藩库实收也。香谷感激涕零,以其曾祖勾山太仆与文勤公同朝,通谱谊,遂以叔事之。

  云岩性介,不阿附和珅,和衔之。会福文襄王出师征苗,以函取库金二十万,云岩与之。而文襄薨,未及补牍,大吏劾云岩浮销,著赔。和遂追令赴部对簿,不得辩。在狱两年,尝受恩者馈赠盈万,陈以所亏太钜,不能偿,则悉以所赠者周同系之人。未几,没于狱。时和已败,其家属乃得援赦免追。

刘其中排难济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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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其中,名敬祖,桂阳州人。当乡试年,州人士自武昌归者,【时湖北、湖南秋试合闱。】多困乏。其中商于衡州,日询归舟,遇州中举子,辄资其用,还则受之,终不问其所贷之多少,以此得侠名。为人排难济急,人来谢,不自居功也。其弟范,以纳赀选西安府经历,布政使郭某见范,问之曰:“桂阳刘其中为族人耶?”范惊,起立而对曰:“兄敬祖之字,何自识公?”郭揖范上,设宾主礼,曰:“吾昔者困于汉口,其中不问名姓,假二百金得归。心不敢一日忘,为报贤兄,藩司俸禄厚,可偿前负矣。”

海鹿门解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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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海保,字鹿门,裔出自襄阳孟氏。先世忠毅公乔芳以从龙勋隶旗籍。海侍其父宦吴,弱冠从李兆洛游,兼精骑射、击刺、拳勇、超跃诸艺。性任侠,负气好义,见不平事,不惜以身殉之。苏州玄妙观,郡人游观之薮也。士女日集,恒万人,诸恶少见游女必环而尾之,困之重围,恣意戏侮,分劫巾履簪珥,曰打圈。海少时,尝与人救一雏女得免打圈之辱。

  先是,女偕一童游观,猝遇众无赖,窥其意不善,亟携童踉跄反走。众麕缀要遮,女东亦东,女西亦西,肆口秽谑,女不能脱。海适见之,大愤,攘臂跃入人丛,横身要截,厉声叱曰:“止止,鼠子不得无礼。”众无赖怒,一人遽前以掌掴海面,海佝身,疾出腋下,反掌搏其背,复以趾踆之颠,一人踵而前,又颠之。连踣四五人,馀不敢继起,始纷纷鸟兽散,围遂解。

汪太太捐资助书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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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汪太太者,为汪石公妻,石公乃两淮八大盐商之一也。扬州有安定、梅花两书院,绌于经费,太太独捐资数万以为之倡。

唐秉政出幼孩于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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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唐德权,字秉政,桑植人。魁奇有勇力。尝赴鄂,泊舟江滨,有幼孩堕水,其母挽救之不及亦投水。德权见之,急跃入,游涌波间,久之,挈其母子以出。其家厚遗之,不受。

三少年护夏朝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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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衡阳夏朝衡幼有至性,以贫,行贾汉中。归,遇客舟之被寇掠者,男女方跿跔号哭,心怜之,出百金资其行。同舟三少年异所为,问姓名,致礼焉。夜半,群盗遮舟索朝衡,曰:“劫客舟者,我曹也。汝舟有巨商能予人百金,馀金宜尽纳于我。”朝衡惧,三少年起,各挥以杖,盗慑服,乞命去。朝衡喜,谢三人,且请姓名,则笑不答。至郧阳,三少年辞去,朝衡谢以金,复笑不取,曰:“我辈亦盗也。敬公义,故改而护公。”不顾而去。其夜复来,谓朝衡曰:“吾辈劫人多矣,见公所为,自耻其盗,故不敢告姓名,今愿从公归。而前所获资尽不义,不宜仍以自污,公能假我一室乎?”朝衡喜诺。三少年从至衡阳,以力作自食,数年,各娶妇生子。后始知此三少年者,一姓王,二皆姓刘。

王九峰送铁冶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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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九峰,名之政,丹徒人。性磊落,慷慨有丈夫气。与满洲铁冶亭制军保交最密,铁督两江时,王每赴江宁,相依必数月,所赠多不受。及铁获罪,有乌里雅苏台之行,一日夜,襆被至清江,依依不能舍,泪随语下。复亲送其眷十馀程,过山东界始回。

王仲瞿欲刺和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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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仲瞿,名昙,以掌心雷之说废弃终身。然仲瞿实工剑术,炼青锋二纳之鼻中,顾不轻示人。时和珅当国,权倾中外,有炙手可热之势。仲瞿负盛名,珅尝笼络之,仲瞿亦与往来焉。

  某岁,珅生日,张筵为寿,王公百官咸在,珅扬扬然有骄色。仲瞿忽离席而言曰:中堂耳目之娱备矣,然某以为犹有憾。公孙大娘之技,此鲜传者,如有之,亦千古佳话也。”珅曰:“谁可者?”仲瞿曰:“非曰能之,然愿献末技为中堂寿,不识府中亦有干将、莫邪否?”珅顾左右取剑,剑至,仲瞿手折为二,曰:“废铁耳。”连易数剑,皆如之。珅惊顾左右,令往卧室中,见有锦袱重裹宝匣而𫔎者,取以来。及开箧视之,则倭刀也,光灿如新发硎。仲瞿睨视良久,曰:“较美矣。”言未竟,已曲之成环形。珅失色,仲瞿曰:“中堂惜之耶?”捧而直之如初,转以授侍者。珅顾谓无好剑,将如何,仲瞿曰:“若然,则某固有随身者在。”俯首大嚏,有白光二道从鼻孔出,盘旋飞舞,寒光射人,并仲瞿之形亦不可见,剑闪铄不可逼视。忽有一白光飞向席上,砰然一声,光遽收,色遽敛,仲瞿亦渺不知所在。众方惊诧,但见珅呆立案侧,案划然中分,剖而为二矣。

  及珅神色稍定,顾谓朝士曰:“孺子将不利于我,我有以处置之。”乃密奏高宗,谓妖人王昙行刺未成。高宗密谕步军统领严缉,勿使逸。比户大索,将十日矣,一日,高宗视朝,忽见御座旁有诗一首,诗曰:“黑衣队本卫旋宫,灶奥而今竟不同。翻手为云都化瘴,秦头压日正方中。金输瓜子韩王府,车走雷声巫女峰。请得上方三尺剑,几人妙手笑空空。”下有款识曰“妖人王昙”。高宗大惊,珅侍侧,面如死灰,遽伏地请付刑部治罪。盖仲瞿手笔,珅能辨之也。高宗令珅起,顾值殿宫监侍卫,问有人私入宫禁否,佥曰:“无之。”谓珅曰:“宫庭邃密,渠乃能来,我亦无奈何矣。”珅出,乃谕步军统领不严究。然仲瞿一击不中,遽变姓名,南下江、浙,《虎邱山穸室志》中所谓张禄变名,辛文改姓者,即此时事也。及嘉庆己未高宗崩,仁宗亲政,尝谕枢臣,谓:“王昙若来京会试,朕欲亲见其人。”说者谓府中舞剑,殿壁题诗,仁宗实备闻之也。

张予焯乐善好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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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乾隆时,昆山有漆工祁天章者,年四十,无妻。张予焯与以金,劝之娶,祁诺,受金而去。明日,过祁,察其容,甚戚,诘之,不肯告。询其邻,曰:“噫,是以金归而道遗。”张又贻以金,如前,语之曰:“尔有遗乎?”曰:“否。”如是者三,张笑曰:“汝欺我耶?”出金袖中,曰:“此非汝遗何?”祁大喜,以为诚然。道见卖菜佣失百钱,忿欲死,张呼佣至家,令家人秤菜而阴置百钱菜甲中。钱堕地,张佯惊曰:“尔钱乃在是。”张家故素封,以乐善好施遂中落,而施不衰。一夕岁除,慨然语其妻曰:“吾往岁除夕,每怀金二十两馈贫交,未尝有馀。今馈损于前而金不尽。”言未既,有相访者,出馀金予之。岁饥,平价粜于其邻,不计值也。张,字潜文。

姚姬传作袁子才墓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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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姚姬传主讲锺山时,袁子才以诗号召后进,姚与异趋而往来无间。子才尝以门人某属姚,愿执贽居门下,姚坚辞之。及子才死,人多劝姚勿为作墓志,谓其人率皆生则依托取名,殁而穷极诟厉。姚曰:“设余于康熙时为朱锡鬯、毛大可作志,君许之乎?”曰:“是固宜也。”姚曰:“子才,正朱、毛一例耳。其文采风流有可取,亦何害于作志耶?”

饶流泉平治道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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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饶尚芳,字流泉,龙山监生。初,家贫,负贩为业。由县至湖北之来凤,路仅十馀里,然艰险不利行。尚芳往返,则慨然曰:“吾终当易此为康庄也。”已而果然。

王冰确修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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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冰确,字宾恪。无兄弟,无妻子。居无庐,冬无衾,夏无帐,岁假陇上小茅舍,召村童训读以资生,夜则投僧寺而栖,或倚亭檐宿焉。奇穷矣,而孳孳行善事,辄瘁心力于桥梁道路间。自其所居之山后撞钟石至白果市,春雨冬雪,滑不可行,其后镶砺石,成坦道,则冰确募修力也。衡之人感其意之诚,操之廉也,他募或不应,冰确募,无不应者。其岁获训蒙资,自给饔飧外,偶有馀,必以供修路费。或悯之,或且嗤之,然山前之有路当修者,每延冰确为募主,或并请其监工焉。

冯铁匠夫妇之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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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冯铁匠,故世家子,其先四川忠州人也。高祖棨,事世祖,以武功致通显。曾祖建庸,承父荫,入监读书,例得叙县丞,自以将种当执干戈卫社稷,具呈请改武秩。世祖壮之,特旨用守备,发甘肃,隶宁夏镇标,以骁勇闻。同列忌之,谮于镇将,被嫌疑,几中危法,会病免。临殁,戒子孙,宁行乞,勿为材官。祖若父承先志,绝意功名,以贫,不能归故乡,遂家宁夏。

  冯生有膂力,躯干雄伟,又聪颖有夙慧,束发受书,琅琅上口,刚经柔史,以次淹通。父早丧,奉母侨居。年十七,以宁夏籍入泮,二十,食廪饩。旋娶延安沙氏妇。未逾月母亡,遂弃书不读,丧葬毕,挈妇走延安,为铁匠以自给。工作有定时,所得资敷一日用即已,不求有馀。所炼钢纯粹无疵,延安市上称绝技。暇则手双铁丸,磨荡不稍息。妇美而贤,黾勉作苦,终日无疾言遽色。有时冯出游三五日不返,或至十馀日,家无馀储,妇质荆布,亦不怨。人爱其炼冶之精,而患其能事之不受迫促也,恒瞰亡,以薪米馈妇。妇受而簿记之,归以告,则称其值而偿以器。延安去宁夏远甚,人固不知为胶庠之彦,遑论先阀,然工良器利,外和蔼而内狷介,冯铁匠之名遂大著。

  延安为边塞要隘,与榆林毗连。乾隆时,山谷之间萑苻不静,有司苦之。营汛尤甚,往往一巨案报勘,辄有揭帖,警告文武,戒勿妄捕,甚且取其衵服,封其秘函,署名驰书,置于左右。或竟录其夤缘秘密之商榷语,房闼背人之狎昵语,载明时日,一一告之,以示一举一动之皆能洞察,大好头颅,直我辈囊中物也者。是盖世宗招致亡命,嗣皇屏斥,散而之四方者,所在皆是,故官吏以文告为缉捕,虚应故事,漏网吞舟,非一日矣。

  会神木县民某以嫠妇奉迈姑,抚二孤,居县城之南三里许,突被淫掠,妇不屈死,财物罄尽,报勘经年,久无耗。适县令以履勘旱灾过其地,里正忽报一无名尸,脰断而未殊,血液模糊,僵伏道左,似遭仇杀状。令检视之,短小精悍,髯长及腹,而怀中得寸纸,大书曰“此淫掠某氏之盗魁也。此盗不诛,是无天理,官不能捕,我为殪之”云云。下不署名,绘二马,小寸许,一伏枥,一昂首长鸣,皆极神骏。令大惊异,亟瘗盗尸,招属认领,详视所书,蜿蜒屈伸,得草圣真传,爱不忍释,以事涉怪诞,遂不附卷,然尸亦卒无有认领者。

  延安城外有长堤,堤多植柳,曰柳湖。春秋佳日,一碧如油,都人士联袂游观,兴复不浅。某岁三月值郡试,太守扃门坐堂皇,按名给卷毕,退食稍憩。及放牌,复出升座,于案上得一纸,字仿欧阳率更,秀骨天成,尾端绘二马,纸上无他语,七言绝句一章也。绝句曰:“醉揭长竿认酒旗,柳湖风雨急如丝。我来多管人闲事,春水粼粼绉一池。”守询诸童,以为戏也。诸童曰:“无之。”更问左右以物何来,左右亦莫对。乃付首邑令,使察之。令机警,率干役易服沽饮湖堤上三日,果有群匪轰饮,乘醉大言,意图不轨。出不意,飞黑索系之,得其三而逸其四,一鞫遂伏。盖欲乘考试未毕,谋劫狱掠仓库也。匪谋遂败,守令虑讦告者为匪党之内讧,寝不问。

  既而葭州、府谷、怀远、甘泉、延川诸州县叠获巨盗,皆先有绘二马者,通词官署,指导窟穴,因而成擒,盗风为之一戢。葭州牧某,故首邑令也。得告密之件,讶纸尾二马与延安献诗者如出一手,稍稍与僚友言之,凡曾受此种揭帖之长吏,争移书询牧,而神木令竟以前所得盗尸怀中之寸楮呈大府,大府亦风闻延安、榆林之间,屡有绘二马人告讦获盗事,悉命呈出,一一验之,若晋鄙合信陵君之军符也。骇甚,乃通檄各郡县,严密侦缉。

  初,冯之去宁夏也,同学诸生问所之,诡词以对。蔡旭与冯莫逆,特饯之,微叩所向,并以秋闱期近,有劝驾意。冯慨然曰:“当今之世,凡事皆可为,惟官不可为。武夫出入生死,为国效力,不足当谗间者一启口之祸。文官玩愒因循,恋爵禄厚妻子而已,虽有贤者,一木焉能支大厦?某,伤心人也,行将挈山妻,走穷荒,虽行乞,所不辞,安能守此一衿乎?吾妻以不逾月之新妇,能割股和药以尽孝于吾母,故不忍弃之,否则亦敝屣耳。”蔡请其所游之方,则曰无定。及隐于冶,蔡乃时时得冯消息焉。

  越十五年,蔡之外舅魏某以孝廉大挑一等,签分陕西,得宝鸡令,移权延安。蔡送妇归宁,骤遇冯于市,短衣黧面,坐冶炉下,炉火熠耀,映冯面,作纯青色,惊不敢认。及见其妻,布衣推髻,虽在尘中,不改静穆之旧,乃遽前执冯手,问何所取义而托业于冶。冯曰:“我固不辞行乞,冶不犹胜于行乞乎?”蔡大嗟叹,时相过从。一日,蔡忽来别,谓外舅以捕盗不力,将去官,己亦将挈妇返宁夏。冯笑曰:“盗固不可治也,将谁尤!”后又数年,冯与妻中宵丧其元,一子生十年矣,藉草卧下,幸免于难。宰官勘验,门户前后无盗迹,奇之。检其巾箱,惟破书中有一横幅,绘事精绝,平沙卷草,二骥俯仰其间,神采生动,情景悲壮,下题“沙掩风嘶”四字,并系以诗,警句云:“兼善不可得,独善胡为者。借手一锄凶,隐身𬬻冶下。”其以二骥影“冯”字,平沙著妻姓氏,是又一幅闺中行乐图也。宰爱不忍释,携归,知盗之贼冯,为复仇计,严缉之,无所获。乃捐资为冯营葬,树丰碑于墓前,曰“侠士冯铁匠夫妇归骨处”。遗子颇驯谨,宰使与己子偕,就傅后,竟继其书香。冯名搏,字翰飞,市隐后,人皆呼为冯铁匠,罕有知其名字者。

曹王在报王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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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曹王在,上海人,为县著姓。工制义。乾隆甲寅春,与沈大成同游广州,客学使王东麓所,大成则馆闽抚铜梁王中丞恕署中。越一年,王闻曹名,迎以为诸子师,大合乐,置酒,宾客咸会,具公服拜之,延之上坐,指谓众人曰:“此江表曹先生,海内名士,即仆亦当师之。”曹逊谢不敢当,而王终席未倦。既罢,曹私谓大成曰:“我馆人多矣,未有王公之礼我若此也。吾何以报之?”自是生辰及岁朝节日,王必具公服拜之,有疾,晨夕往问,暇即至馆,与论文史。盖由粤去闽,迄王之薨,如一日也。

  王既归葬蜀,家属侨濡须,曹将渡江,其妻弟朱补园少詹招之试京兆。曹曰:“王氏诸子学未成,义不可他去。且因奥援以就功名,非吾志也。”后王家仍返铜梁,而曹以疾留。逾年,其家以乡无硕师也,书来,言道远家贫,不敢彊之行。曹欣然治装,携其长子间关入蜀。有阻之者,曰:“此吾报王公之日也,即死无憾。”去数年,归,过大成曰:“王氏诸子学皆成,其季汝嘉、汝璧尤刻苦,能趾美。吾死,可见王公于地下矣。”汝璧后入仕,以安徽巡抚入官工部侍郎。

李仲彭还束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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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连城李简庵茂才有子名成文,字仲彭,亦诸生。境极困,以授徒自给。岁终,以徒学未成为愧,于束修,有半受者,有全却者,徒以感奋。尝应举,有人馈赆之,固辞不受,或遗其家,既而知之,即酬以古琴。

李七为主受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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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乾隆乙卯,宜绵督陕甘,好盘诘私贩,凡回疆屯戍官吏私往来贩玉者,尽被获,立正典刑。有故巡抚某,贪吏也,以罪戍边,使其仆李七往来贩玉。事发,李挺身自认,谓主人初不知也。大吏胁以三木,李供如初,论大辟。

向永来负老主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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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向永来,乾州人,向峰仆也。乾隆乙卯,苗变,峰远出,峰母杨氏老不能行,永来负之逃。至张排砦,与杨俱遇害。

余观德焚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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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乾隆末,高邮知州孙某尝负歙人余观德白金五千两,及余以索逋往,而孙病殆,濒危,执余手以稚妻幼子为托。余乃为买宅于扬州小东门,任其家用,俟其子能就学,属之名师,且时周给之,而焚前券。

徐明经分人以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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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钱塘徐虚斋明经以诚生平辟佛老,而好施与,闭户教授,单寒之家,辄不计其修,且岁时周恤之。乾隆季年,表弟范圻方髫龀,从父宦游,遭家不造,自数千里外扶父榇归,依明经,则曰:“中表亦同血胤,犹我弟也。”饮食教诲,无微不至,及其成人,为之授室,并给资使游秦、晋,为诸侯上客。明经之曾孙为印香舍人恩绶,有祖风,亦贫而好施,即珂之父也。

何春渚供厉樊榭月上栗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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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厉樊榭征君鹗之歾也,杭堇浦太史世骏哭以诗,有云:“泉路定应寻月上,断风零雨说相思。”月上,征君爱姬也,早卒,征君有《悼亡姬》七律十二首,极凄丽。征君无子,殁四十馀年,征君及月上栗主俱委榛莽中,何春渚布衣琪见之取归,送黄山谷祠,洒埽一室以供之。青浦王兰泉侍郎昶且属同人岁于忌日为荐酒脯以祭之。

成善还人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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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成善,满洲人,冀州知州。时甘肃道员蒋全迪以冒赈伏法,子孙皆遣戍,妻孥流离觅食,至州界,妻病旅店中,因卖媳为婢。成买其媳归,询知家世,慨然曰:“等为外吏,岂可幸其患难,辱及家室,安知吾子孙他日不至此耶?”立遣还,并厚赠以赀,送其妻媳回籍。

纪某为丁氏子雪弑父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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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山阳丁佩弦富而吝,乡人怨之,呼为铁丁。丁闻之,亦自喜也,遂以为号。丁有子,冠矣,有女,笄矣,不为婚,不为嫁也。或问之,曰:“婚嫁多费,置之,俟其力能自致耳。”子能读书,孝其父,见其父之焦劳也,每为其父劝。父不听,言辄挞之,积久,恩义益疏。而其子曾不之顾,涕泣甫过,则又笑语于前矣,虽百挞不去也。女聪颖绝伦,有艳名。铁丁既不问婚嫁,少年得间,辄与女通殷勤,女不拒。其子既不得于父,又以妹之举动为不然,亦时时规之。妹亦厌其兄之迂,又怜其诚也,面拒之,而阴于父前为之游说,故父子之间相夷犹未甚也。

  邑有狂生纪某,嗜酒能文,好议论当世事。酒酣兴至,辄面折人,邑人皆畏而远之,女独好与谈。一日,里中演剧,纪半醉而往,遇女,纪遽前揖曰:“而翁老铁无恙?”女大怒,猝拳之,折其齿,纪负痛不怒,惟大笑引却。女反不自安,拾其齿,明日将送还。而纪书来,曰:“慕卿久,家贫不能具六礼。齿者骨肉之馀,既玉手亲折,即留为聘仪,当胜于珠玉也。”女得函,沈吟久之置不覆,然自是敛迹不出门,不见人,惟时以言餂其父。继见其父之意不可移也,遂奔于纪。纪无父母兄弟,家徒壁立。且女惟以女红文字为活,间谒丁,丁以省嫁资为喜,转有嘉礼。久之,纪有所亲商于山左,招之,挈家去。女辞父,涕泗交颐,丁了无惨色,于是顽钝无耻之名益著。年馀,又逐其子,盖其子偶窃钱数百文济一贫瞽之老者也。丁独与群仆居,无何,中夜为人所杀,莫知主名。诸仆得丁子于室,因偕丁族人执之送于官。官讯之,涕堕如缏,曰:“父死,我不独生,死可也。谓我弑逆则冤甚。”裔以父为何人所杀,则称不知。按察某疑之,延其狱,不遽断,而其事已传播远近。会学使按临济南,按察往迎,学使力言其冤,按察以未获正凶终不释也。丁子在狱久,历诸艰苦,自谓必死,再阅月,狱卒忽宽待之,移至一室,枕褥衾榻悉备,丁子怪之。已而狱卒言学使署中有人来谒,视之,则纪也。纪在山左得学使识拔,已为入幕之宾矣。丁子前惎纪,未尝正视,至是惨怚之中,颇有惭色。纪询得颠末,盖丁子虽被逐,然不忘其父,夜分俟父熟寝,辄往省视。是日见父死于床,大惊而呼,遂为众执。丁之族人则谋分其产,计莫如先毙其子,因厚诬焉。纪闻之,乃告学使再请按察严询诸仆,尽得其情,果诸仆恨丁之刻,合谋弑之,而嫁罪于其子。案既成,丁子始谢纪奉夫妇。纪将为之议婚于大家,丁子不欲,继乃自言前为父所逐时,宿破庙中,见瞽女以星命度日,而绝孝其母,因留意焉。纪固不羁士,即为媒之。成婚日,路人皆曰:“铁丁何其人,而其一子一女,乃皆畸人,何耶?”

樵叟救某宦出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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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峨眉之麓,林木蓊然,居民类业樵。某岁春,来一叟,须发斑然,偻其背,扶一杖,时造酒肆饮,辄罄数十觥,馀晷则负锄事樵。夜宿古刹中,默然未尝发一言,如是者年馀。

  一日,叟方辍饮步山中,突有老仆拥一女郎至,见叟,则下拜,叟拂袖迳去。时已薄瞑,遂失所在,居人奇之,叩女郎以颠末。女郎操南音曰:“叟,游侠士也。我父宦于浙,叟乃来归,自称曰勇士。父奇其貌,礼之殊众宾,叟安之,未尝谢。明年,父遭权贵忌下狱,就道之日,忽失叟迹。明年父归,未尝不兴言感叟也。”初,女之父下狱后,叟欲拯之者屡矣,犹以为未得间。会某相子好剑术,无师,欲募天下勇者精其术,虽万金勿吝。叟挺然往,旬日之间,技大进,某相乃进叟而谓之曰:“子傅我儿,技乃大进,我实嘉子。子有何欲,我必从之。”叟乃乘间以女父事进,并告之曰:“能拯若人,感如身受。”父遂以是归。知叟所为,感甚,誓欲迹之,顾病癃勿果,乃教女觅叟,跋涉长途,有日矣。今始遇之,何图绝裾若此,施恩不望报,仁哉叟也。居民相与嗟咤,始知叟乃非常人也。

十九猫殉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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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汪均之上舍,文端公廷珍次公子也。其夫人饲猫二十馀头,各有名号,呼之辄至。恒手调香饵饲之,猫不食,己亦不食也。夫人卒,猫号恸不食,方殓,跃入棺,伏尸旁不动。出之,则傍棺哀鸣,泪如雨下,不数日,或投池中,或入灶突,十九猫悉并命矣。

吴婢救王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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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杭州汪大丰之族母有婢吴,颇婉顺,母怜之,后病且死,嘱二子善遣之。子体母意,厚赐之,遣老仆王某送归其家。婢父母均前卒,两兄皆无赖,所赍既诱尽,更以二百金鬻之远所,音耗遂绝。久之,王以急事往闽,渡海遇蔡牵被掠,驱至一艇中。忽有呼之者,曰:“若非汪孺人家王伯乎?”王谛视,急呼曰:“吴姐乃在此,救我救我。”吴叱左右解其缚,谓:“两兄皆匪人,荡我赀,复计陷我。此间大出海捐千金购我,颇厚我。然所为不道,我微讽之,渠亦自危。然以群伙牵制,不能决行,当与之俱烬矣。”俄顷牵来,群盗传呼曰:“大出海至。”盖大出海者,舶主之尊称也。牵短衣跨褶,妇则戎服裹头,诚压寨夫人也,惟皆徒跣耳。吴指王谓牵曰:“此我旧主之仆,昔蒙其惠,老且贫,勿责其赎也。幸送之归。”牵诺之,赠以金,并一旗,曰:“执此,海道无阻。”王与吴大泣而别,归以告其兄。时二兄鬻妹金已罄,计为盗亦得,入海投之。吴闻其至,即怒曰:“人之无良,我乃以为兄耶,必杀之。”牵为宛转解释,始抱头窜归。后牵败,以巨炮自沈其舟,则吴果与之俱烬矣。

罗壮勇杀豪救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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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锦江某孀妇老而贫,有子远出经商,三年不归。媳方少艾,土豪某强委禽焉,不可,则将劫取之。姑妇夜泣,罗壮勇公思举方为盗,过其屋,闻泣声,伏听而悲之,即跃下,授以橐中所获,使他匿。是夜,豪方饮于室,有物若魈魅,忽入室,攫其首去。时川盗推壮勇为最便捷,其家疑为壮勇也。报官,并悬千金之赏以捕之,久之不得。嘉庆戊午,川、楚军兴,壮勇积功至提督。他日谒县令,自言之,且曰:“法不可废,请归案待罪,可也。”令再三逊谢,乃销案。壮勇以千金给豪家,曰:“若悬赏千金,是为我定价也。请以此自赎,何如?”

罗壮勇妻鬻身救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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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罗壮勇改行后,始娶妻,忽患奇疾,百方不治。一道人过门曰:“有方可救,但得钱三十千,乃可制药。”罗自念贫窭,安得三十千钱,语其妻曰:“吾病且死,汝亦饿死耳。苟鬻汝,得钱买药,则两活矣。”妻不可,强之再三,泣而从之。病果瘳。罗既官游击,乃遣人访其妻,以重金赎还,为夫妇如初,报其鬻身救夫之义也。此事不足训,然以视少共艰苦,既贵而厌弃其糟糠者,其厚薄之区,殆不可以道里计矣。

齐二寡妇救老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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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嘉庆时,有齐二寡妇王氏者,美而勇,且善幻术,工技击,从夫鬻技四方,能著弓鞋立马上,驰骋若飞。白莲教匪作乱,横突兵间,剽悍无敌。时夫死,齐方祝发尼庵。庵多常住,官觊其利,诬老尼通贼,系之狱,籍其产。齐素以拳勇教授乡里,游侠多出门下,乃共谋劫狱,出老尼。既劫,则众不可散,遂与诸游侠据山为乱,投入白莲教,为教首,渐更男子服,改初志矣。

朱文正病中作墓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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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海曹侍御疏劾和珅,身后始蒙优奖。当嘉庆己未,侍御子玉水舍人江将扶榇归葬,求铭于朱文正公珪。文正病背痈方剧,舍人请俟愈后为之寄江南,曰可及也。文正曰:“不可,吾病,吾文且益真挚,愈于不病者。”乃流涕属草。稿竣,请刘文清公墉书之。文清为避易数字,文正意不惬,复改定,而文清更书之,即后所刊石流传者也。

黄竹冈送裴宗锡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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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黄壆,字竹冈,吴县人。晚游天台,翛然有遗世之想。更名云鸐,称吴中云鸐老人。嘉庆时,尝客皖抚裴宗锡幕,事无大小,悉谘之。裴调云南,从之。裴卒于官,节相李侍尧兼摄抚篆,仍延之。未几,裴丧归,子幼,无期功亲为护丧者,竹冈即辞节相以送之归,盖水陆万馀里也。

俞文救秀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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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俞文,苏州人,世为紫阳书院门斗。嗜酒。嘉庆己未,有某生负富者金,庭辱于县,会学使以试事按郡,诸生数十人讼某冤,且讦县令受富者关白,不直,则大噪。学使惧,檄某丞杂治。而附郭他县令素与院生有隙,思窜名倾之,密召文,属其言不法事。翌日,当庭鞫,呼文,使指名,不应,则厉声曰某某犯某事。文瞠目呼无之,且谓某某皆好秀才,会鞫者气沮。文身被三木,一昼夜股骨折,胫露,卒无他言。后以狱解,得释,徜徉于酒者又二十年,始卒。

王诚救毛大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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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毛大瀛,宝山人,原名诗正,字又苌。乾隆时诸生。工词章,充四库全书馆誊录,议叙州同。嘉庆丙辰,从勒保平达州教匪,计擒贼首,叙功,赏戴花翎,擢简州知州。庚申三月,匪渡嘉陵,犯成都,大瀛被檄募勇遏之。匪窜州境,大瀛率三百人迎击于土沟桥,斩获无算。匪大至,兵溃,匪飞戟刺大瀛,大瀛仆。其仆王诚急冠大瀛冠,效纪信故事,为误匪计。匪寸磔之,截其首去。而大瀛身亦被十馀创,肠出腹外,手持矟,骂不绝口而死,时年六十六矣。

龚龚奠顾澹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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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公燮,字丹午,号澹湖,又号担瓠,吴郡老诸生也。少从学于陆桂森、张九叶,既入泮,试辄高等。中年放旷,不事举子业。长子早卒,次子好游荡,逐之,走至安庆,有悦之者招为婿,不复还,竟无后。澹湖有义仆曰龚龚者,殁后,每清明,寒食,辄携盂饭卮酒以上冢,焚纸钱奠之。

何玉鉴慷慨好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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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何玉鉴,字明选,桂阳监生。慷慨好义。尝从妇翁范宗裕于东乡县令任所,有饶向荣者,贫士也,玉鉴怜其才,请于宗裕,延为童子师,复倾囊赡之。向荣励学三载,入翰林。又县民某女许嫁一士人,后以其贫而悔,讼于官,其婿恚欲死。玉鉴助以百金,使成礼。士人赋诗赠玉鉴以为谢,有云:“镜眉别画伤千古,故剑重还恃二天。”

林清周给曹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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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曹纶,汉军正黄旗人。父廷奎,贵州安顺府同知。乾隆庚戌,纶随任高邮,时林清为粮道随役至高邮查漕,与纶识。廷奎有廉声,卒之日,益拮据。纶归都,妻子鹑衣百结,纶出外供职,则衣敝袍,自与妻子析薪执爨,日或不给二鬴,则市馎饦以充饥。嘉庆丁卯春,纶卧疾不出,忽闻叩门声,启视,则清也。握手道旧事,清愀然曰:“公子一寒至此,清虽力薄,然通财济乏,义也,何敢辞!”即与以白金数镒,寻遣人持衣数袭赠之。夏四月,病起,造清之门,清约纶为兄弟,纶有乏,清必给之。

白兰花募赈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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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嘉庆中叶,有漕督某者,素刚鲠,恶淮商周海门之豪侈而劾之,三疏不动。一日,某忽自至其家,置酒饮宴,欢若兄弟,一时群诧之,久乃度其奥援之有自也。尝于春日饮客花下,与客纵论古今豪杰及剑侠,海门拊膺曰:“吾闻剑侠之术亦非所难,而环顾当世,乃寥寥如曙后星,何也?诸君亦曾有此遇否?”座有少年起而对曰:“有之,且尝一见之,其人盖在缧绁中也。”

  海门亟问何人,客曰:“其人不知姓名,或谓为郁林州人。其入人家,无冬无夏,临去,留白兰花一翦,不知其所自来,世所称白兰花者也。”众请毕其说,客曰:“白兰花无居止,无踪迹,往往无意遇之,求之又不可得。庚午,东江大水,民漂荡者以万计。请于官,官不赈,某董事倡募义捐,应者寥寥。董事夜寐,置捐册于案,明旦失所在,而缾中插白兰花一,大惊。越三日,有人持捐册来,且促董事往任散赈之事。董事素识其人,问所从来,曰:‘途中有人以此给我,嘱来相邀,且云待于河干。’董事视其簿,则平日所号为老悭者,皆乐输千百,最后则不肯认赈之某官,亦捐白金八千,且钤有县印也。于时趋而前,至河干,万锺之粟,千镒之金,已立具。事后追问,莫知其由,以意度之,其为强迫可知。自是白兰花之名大噪,巨室豪右,中夜尝无故自惊,以为白兰花至也,迹之,无朕兆。某将军以海寇发,率师船巡海。一夕,舟泊虎门,即座舰宴客,妓女数十人左右拥抱。将军宴罢,留妓侍寝。将军起,则白兰花俨然在案,大骇,久之,无异,疑而遍检舟中,无形影。已而用印,则印字已磨漶不可见,而别有篆文‘粉侯’二字,幕宾识之以告,将军大怒,潜召工更摹刻焉。”

魏长生有侠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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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魏三,名长生,四川金堂人,行三,秦腔之花旦也。入都时,年将三十矣。时都中盛行弋腔,士大夫厌其嚣杂,长生因之改秦腔,名动京师,王公贵人无不愿识之。其为人有侠气,纳兰太傅孙曰成安者,初与之狎,后遇事遣戍归,贫无以立,长生时周恤之。

王应祥代人偿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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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永嘉王应祥,字国桢。初读书,以家资中落遂自主会计,以善治生渐饶裕。性慷爽,商人梁子藏以负逋无措,将就死,乃假以多金,并为转貣于他人,至期不偿,更自鬻田宅以偿之。

郭家彪慷慨好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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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郭家彪,字春坊,湘阴人。生而温约夷愉,与人无竞,而慷慨好施。家故饶裕,诸父豪宕,或日费数十万钱无所惜,家彪亦夷然,不为有亡之顾虑也。亲故假贷,辄如其意以去,或贷于他人要一言为质,及期爽约,而责偿于家彪,亦不拒。岁中为人理宿逋,率至三四,久之,往往不仇,则毁其约契。会岁大祲,家以中圮,然志在淡泊,不以丰约易度,布衣粝食,萧然自得,益以济人为务。且广储方药,病者踵门求乞,手剂与之。自寻常草木、马勃、牛溲以至丹砂、锺乳、千岁之苓、尚方之参诸奇珍物,无所不蓄,亦无所不施。其尤贫者,辅以羞饵,使人日再问焉;疾革,躬三问焉;没后,里人言之,辄涕泗交颐也。

程升清釐汪滋畹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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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程升者,汪阁学滋畹之旧仆也。阁学官翰林时,升年逾六旬,阁学有友人为之买妾,令升送之入都,坚不从,且以大义责之,乃遣妾别嫁。阁学卒,逋负累累,负之者亦复不少,升终年跋涉,而为之清釐,不以为劳也。

骆六救陶凫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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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骆六,宝坻人。幼为陶凫芗仆。嘉庆癸酉,六方从陶以翰林在文颖馆校书,时仁宗秋狝木兰,教匪林清勾结内监张泰、王福禄、刘得财等作乱,京师震动。数匪入馆,骆藏陶复室中,扃其户,自索器谋拒之,苦无械,乃折桌足持与斗。匪削以刀断四指,晕而仆。匪入室,虚无人,遂出。时皂隶数人伏草中,匪去,乃出闭馆门,陶与诸人共守之。事平,骆殊未死,移归邸,渐苏,陶厚待之。其后陶每陛见,宣宗辄问义仆骆六尚在否。陶养之,终其身。

  六诚朴无他长,不知机械变诈,故临难忠奋,有古人风。年七十卒于家。子满仓,有田二顷,陶所赐也。

郝某雪邱梦馀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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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山阳邱梦馀孝廉烿少孤苦,无恒业,俭衣削食,积修脯若干缗,权子母,久之,子本相侔,生息渐裕。有猾吏利其赀,踵门求贷,既贷,竟不偿,乃诉之郡。吏以赀赂守,不之理,促之,守怒,辱梦馀于堂。梦馀乃上控大府,吏恃其狡,冤不雪。同舍生有郝某者,愤甚,招诸生集明伦堂,问吏罪,众畏缩不敢前,事遂寝。

陈稚峰待妻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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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稚峰之游滇也,以妻弟许某有采铜之役,固请与偕。一年而许卒于滇,失铜价至三千金,孤悬八千里外,势且不返。稚峰经纪其丧,竭力营救,滇之当官者咸高其谊,卒偿所失铜价,载许与其族人之柩及妾若遗腹子,间关以归其家。

新城陈氏义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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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北宋范文正公以来设置义庄,至本朝,崇尚风义,凡以义田义产敬宗收族上闻者,岁不下百十家,其父子兄弟赓续推衍,立法之善及其后遗泽之长者,则莫如江右新城陈氏。陈据高赀已百年,自赠光禄大夫道始置义田二千石,其诸子金衢严道守诚、陈州府知府守贻、内阁中书守中、江苏按察使守训、内阁中书守誉,先后增益学田、祭田、小宗义田至七千石,嘉庆时详具文簿,牒于县府行省,以达于部,得旨旌奖。时光禄之孙仓场侍郎观、礼部侍郎用光,曾孙工部侍郎希曾,均在朝列,具折入谢。仁宗召见而垂询焉。而希曾兄浙江道御史希祖、用光侄翰林兰祥,及其他封胡羯末官曹郎监司、取甲乙科者,期功房从中多至数十人,可谓盛矣。

沈芳周贫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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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嘉庆时,长洲有女士沈芳者,字梦湘,为诸生顾春山继室。好读书,耽吟咏,兼工绘事。所售笔墨之资辄以周贫乏,曰:“吾无饥寒忧,留此何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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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稗类钞

本作品在全世界都属于公有领域,因为作者逝世已经超过100年,并且于1929年1月1日之前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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