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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稗类钞/07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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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录 清稗类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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尹和白画宗宋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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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湘潭尹和白,名金阳,中年始作画,专宗宋、元,规矩谨严,神采焕发,传橅移写,尤其特长。其画梅也,学逃禅老人,遒炼高古,三百年来无此作,冬心二树不足与之比肩。耄年画虫鱼花鸟,细入毫发,殆亦得天独厚欤?

  和白性高洁,意所不可,虽以重金请,不绘也。曾文正开府两江,招之往游,为作《苍茫独立图》,写其小影,作渔翁垂钓状,披蓑戴笠,在湖之滨。文正大喜,传示幕僚,命各为诗以纪之。时文正长子惠敏公纪泽侍侧,年十七,为诗先成,诗云:“尹子丹青画英妙,指挥百物呈荣枯。即今寥落无馀子,为写《苍茫独立图》。大海波涛揭地起,高秋云物漫天铺。举头四望浑无物,梦想人间顾与吴。”和白晚年居乡,足不入城市。门下多女弟子,皆从之学画。

彭刚直画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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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衡阳彭刚直公玉麟以画梅著称于时,每画,必题一诗。俞廙轩侍郎廉三抚湘时,刚直已薨,乃从王壬秋检讨闿运乞一幅,并属壬秋题词。壬秋题词云:“姑射貌,旧日酒边曾索笑。春风吹人醒年少,花开花落情多少?明蟾照,人间只有西湖好。”壬秋之言盖亦有所指也。

任伯年懒作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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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山阴任伯年绘人物,有声于时。久居苏,求者踵接,而性疏傲,嗜鸦片烟,发常长寸许,懒于濡毫,倍送润赀,犹不一伸纸,画材山积,未尝一顾。一日,戴用柏、杨伯润过其门,见一学徒倚门而泣。戴问故,曰:“店主命送画赀至任先生家,请其作画,数月未就,谓我干没润资,故不得画。今日又命我来取,云如不得,必将挞我。今任先生仍不见付,是以泣耳。”戴怒曰:“名士可若是乎,受人钱,乃不为人画?”遂与杨同入。任方卧烟榻吸烟,戴突拍案呼任起。任惊问故,戴曰:“汝得人钱,不为人作画,致使竖子哭于门,何也?不速画,我必打汝。”任不得已,即起画。戴与杨一人为伸纸,一人为调颜色,任援笔濡染,顷刻间两扇并就,戴以付学徒,欣谢而去。

胡恭寿画嫌润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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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光绪时,华亭胡恭寿画名震一时。某岁,松江府某太守遣仆持金请其画,胡见持金少,语之曰:“谢汝主人,我不识何者为官,但须如我润格始画。”仆归,以实告。他日,太守增金,复使仆持往,胡为画之,送署。一日,太守燕客,并招胡,胡趋至,太守偶与客谈画,因故询曰:“此间有胡恭寿者,颇有画名,君知否?”客曰:“不知。”太守因以胡所画示之,客曰:“此恶画,何足污目!”太守故怃然曰:“技若此乎,乃颇自矜贵。”客曰:“嘻,君为所绐矣。”太守乃大怒,遽取画撕毁之。即邀客坐他室,殊不一顾胡。胡犹漠然不动,俄有一仆曳胡曰:“顷间辞色,汝见否?亦可出矣。”胡乃踉跄去。

罗文子画山水二大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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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慈谿罗文子,字子文,布衣,善六法。尝从任伯年游,晚更潜研独索,山水大幅,有米襄阳笔意;人物、刍褶,得吴道子家数。不苟作,或终年不著点墨。作则穷日竟夜,至废食息。尝画《慈谿山水图》二大幅,坊纸狭小,黏数百纸成之。每幅大广亩馀,来龙去脉,巨浸细流,纤悉无遗。鄞县方桢得之,作《四明它山水利考》,时称桑,郦所不及。后转入常熟翁叔平相国家,相国因资之以作《海道记》。

  子文为人好饮酒,能谈诗,尝题其日记册曰:“愿终身不负己,一刻不负人。”可想见其志趣。年六十,游湘、鄂间,不得志,郁恨之际,恒发为诗歌,悲壮淋漓,竟卒于鄂。

张子祥画花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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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子祥,名熊,秀水人,自号鸳湖外史。工花卉,生气郁勃,溢于毫端,纵逸如周服卿,古媚似王忘庵屏山。巨幅以寻丈计者,愈见力量。兼作人物、山水,亦古雅绝俗。家有银藤花馆,位置精雅无纤尘。喜填词,尤长于小令。并谙音律,尝引喉度曲,抑扬宛转,曲尽其妙,虽老乐工亦自叹弗如也。

陈若木画无师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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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扬州陈若木崇光,初名炤,后以字行。善画,无师授,而擅绝一时。幼值兵燹,家业荡然,遂废学。长以鬻画自给,间读经史,遂亦工诗。娶朱氏,伉俪颇笃。未几,以产难卒。复娶其妹,亦相敬爱。未几,得狂易病,谓若木为不知谁何之人,偶一入内,必诃逐之。若木郁郁不自得,亦病狂。又数年而继室卒,若木愈不自得。当年方盛时,纵论时事,不可一世。及其病也,气意颓丧。昔日旧交,偶一相值,寒暄数语而已,或一颔之,辄他顾。

  若木作画,颇自矜重,稍不惬意,必寸裂弃去。既病狂,则任笔为之,不复详检,然其精到处,固不减曩昔,而超逸之气转过之。寒素之士求其画者,无论识与不识,欣然命笔。下至佣保,求亦必应。富商显宦,致重金求之,或迟迟以应,一迫促之,则束之高阁,百请而不得矣。画中有诗,诗中亦有画也。其画虽无师,然颇取法于前人。人物师陈老莲,花卉师陈白阳,山水师王麓台、僧石涛,翎毛、草虫且师宋元,宜当时老于画者之皆避席也。

胡铁梅鬻画于日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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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皖人胡铁梅,名璋,工画,挟艺游上海,获赀颇丰。旋因经营《苏报》及古香室笺扇店,尽罄其赀,乃挈所娶日妇东渡,仍以鬻画自给。日人慕其名,求画者辐辏。殁后,为营一小冢,树碣于旁,曰清国老画师某某之墓。

上下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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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下画者,昉于泰西。光、宣间,日报、杂志之游戏画常仿之。其画自上自下观之,形态皆同,盖出于古镜之背文也。一名圆转画。

太医院处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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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医院医官恭请圣脉,皆隔别分拟,而又不得大有歧异。医官患得罪,乃推一资格稍长者为首,凡用药之温凉攻补,皆此人手持钮珠某粒为记,各医生皆视为趋向。又所开之方,必须精求出处,故诸医拟方,必用《医宗金鉴》,以其不能批驳也。至次日复诊,照例不能复用旧方,又不得多改,惟酌改药两三品,方为合格,故复诊数次,即与初方宗旨迥不同矣。

官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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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官署所用医生,专治监犯之病者,谓之官医。盖内外监狱,医治罪囚疾病,官给以药,选用医生二名,年终稽考优劣。如医治痊愈者多,照例六年届满,在内咨授吏目,在外咨授典科、训科。

祝由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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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黄帝《素问.移精变气论》有祝由科,谓人病不用鍼石药饵,惟焚化符箓,祝说病由,故曰祝由。湖南辰州人能之,常挟其技以游江湖,颇有验,人遂称曰辰州符。世传祝由科书,序称宋淳熙中,节度使雒奇修黄河,掘出一石碑,上勒符章,莫能辨,道人张一槎独识之,曰:“此轩辕氏之制作也。”雒得其传以疗人疾,颇验。明景泰时,徐景辉复传其术。其治病也,能以病者所患,著于他物,而使其痊愈。如患赘疣者,则取刀划木石等物,而本人之赘疣能溃破流血,渐至结痂而愈,毫不知所痛苦。其口念咒语,以欺愚人耳,实催眠术之作用也。

蒙古医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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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旧制,选上三旗蒙古士卒之谙习骨法者,每旗十人,隶上驷院,曰蒙古医士。凡禁廷寺人有跌损者,由其医治,限以期日,逾期则惩治焉。天台齐息园侍郎召南尝坠马伤首,脑岑岑然,蒙古医士以牛脬蒙其首以治之,其创立愈。干、嘉间,最著名者为觉罗伊桑阿。伊以正骨起家,至钜富。其授徒之法,先将笔管戕削数段,令徒包纸摩挲,使与其节合接,如未破者,然后如法接骨,恒奏效焉。又有一人堕马,别无痛苦,惟两足欲前行而转后却,延蒙古医士视之,谓不必用药,但于空庭中选壮健二男子,两手并举对掷之。如言,掷数十次而放下,则行步如常。问其故,谓因堕重,肝叶翻背,非药石可疗,惟举掷,方能舒展反正耳。

  至居住蒙古本境之人,如有疾病,则延喇嘛诊治,兼施针灸,重则更须诵经祈祷。喇嘛治病,双手切脉,不说病源,不开药方,无药店,药由喇嘛配给。药不煎饮,研末和水饮之。通常之药三种,为脑路不冻汤,乌郎汤,治风寒咳嗽等症,畅汉汤,治头眩吐呕等症,功用与内地之红灵丹、平安散、四小饮等。药品概由喇嘛自归化运至。幼儿亦有种痘者,惟尚旧法,无牛痘耳。兽医亦喇嘛充之,颇有擅长刀圭之术而能起死回生者。

藏医双脉并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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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西藏之拉萨,每有患病者暴于日中,盖藏人习惯也。藏人有疾,轻则遍体涂酥油,暴于日中,遇雨,则以绒覆病者,烧柏叶烟熏之。人之皮肤,为身体排泄之作用,若涂之以酥油,则皮脂腺塞,不惟无益,而又害之,藏人不知也。其患重病者,始延医诊视,医者双脉并诊,所用之药,丸散而已。

西康医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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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西康番人有疾病,尚祷祈,或延喇嘛而诵梵经,或入寺院而拜佛像,画符以避邪祟,问卜以测死生,人人皆然。亦间有番医,而验病之方,不察明堂,不究息脉,但以病者之溺一碗,用木枝挠之,观其颜色泡影而已。至于用药,亦有草木、鹿茸、麝香之类,惟用医药者少耳。光绪丁未,边务大臣赵尔丰悯番人之疾苦,兼以汉籍军民出关,医药不便,故由川省购药饼,延医士,赴里塘、巴塘、盐井等处,为人疗病,并延痘医前往,令其种痘。始而番人疑虑,继则延医服药者络绎不绝。乃奏明设局,广延医士,由公家给予薪资,于德格登科、河口、稻城,凡改流之处,皆设有医士,自是而医药始盛行矣。

傅青主善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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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傅青主善医,传世者有妇科书,顾不徒精妇科也。其乡人王尧客都门,忽头痛,经多医不效,就诊于太医院某,按脉毕,命之曰:“此一月症也,可速归家料理后事,迟无及矣。”王怏怏,急治任旋里。会傅入都,遇诸途,问王归意,以疾告,曰:“太医院某君,国手也,盍请治之。”某叹曰:“仆之归,从其命也。”乃具告所言。傅骇曰:“果尔,奈何?试为汝诊之。”按脉良久,叹曰:“彼真国手也,其言不谬。”王固知傅技不在某下,泫然泣曰:“诚如君言,真无生望矣。然君久著和缓名,乃不能生死人而肉白骨乎?”傅又沈思久之,谓曰:“汝疾万无生理,今思得一法,愈则不任功,不愈亦不任过,试之何如?”王大喜,求方。傅命归家,偏觅健少所用旧毡笠十馀枚,煎浓汤,漉成膏,旦夕服之。王诺而别,归家如法治之,疾果愈。寻至都见傅,喜慰异常。更谒某,某见王至,瞿然曰:“君犹无恙耶?”王具以傅所治之法告之。某叹曰:“傅君神医,吾不及也。吾初诊汝疾,乃脑髓亏耗,按古方,惟生人脑可治,顾万不能致。今傅君以健少旧毡笠多枚代之,真神手,吾不及也。若非傅君,汝白骨寒矣,谓非为鄙人所误耶!医虽小道,攻之不精,是直以人命为儿戏也,吾尚敢业此哉!”送王出,即乞休,闭门谢客,绝口不谈医矣。

  傅善医而不耐俗,病家多不能致。然素喜看花,置病者于有花木之寺观中,令与之善者诱致之。傅既至,一闻病人呻吟,僧即言为羁旅贫人,无力延医,傅即为治剂,辄应手愈。

  某妇姓妒,常疑夫有外遇,忽患腹痛,辗转地上。其夫求之傅,乃令持敝瓦缶,置妇榻前,𢭏千杵,服之,立止。一老人痰涌喉间,气不得出入,其家具棺待殓。傅诊之,曰:“不死。”令𢭏蒜汁灌之,吐痰数升而甦。凡患泻者,遇傅无不瘳。用药不依方书,多以意为之,每以一二味取验。有苦痨瘵者,教之胎息,不三月而愈。

俞嘉言以医名于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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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俞嘉言,本姓朱,明宗室也。明亡后,讳其姓,加朱以挎为余,后又易未以刖为俞。江西人,侨居常熟。往来钱牧斋之门,结庐城北,以医名于时。

  牧斋家居,一日,赴亲朋家宴,肩舆归,过迎恩桥,舆夫蹉跌,牧斋亦仆地,及归而忽得奇疾,立则目欲上视,头欲翻于地,卧则否。延医诊治,不效。时嘉言适往他郡治疾,亟遣仆往邀。越数日,始至,问致疾之由,遽曰:“疾易治,无恐。”因语掌家政者曰:“府中舆夫强有力善走者,命数人来。”至,嘉言命饫以酒饭,告之曰:“若曹须尽量饱餐,且可嬉戏为乐也。”乃令分列于庭之四隅,先用两人夹持而行,自东,则疾趋之西;自南,则疾趋之北,无一息停。牧斋殊苦颠播,嘉言不顾,益促之骤。少顷,使息,则已霍然矣。时他医在旁,未喻其故,嘉言曰:“是因下桥倒仆,第几叶肝搐折而然。今掖之使疾走,抖擞经络,则肝叶可舒,既复其位,则木气敷畅而头目安适矣,非药饵之所能为也。”

  常熟显宦某致仕家居,其夫人年已五十,忽呕吐不欲食。诸医群集投剂,俱不效,邀嘉言视脉,侧首沈思,迟久而出,拍显宦肩曰:“高年人犹有童心耶?是娠,非病。吾所以沈思者,欲一辨其男女耳。以脉决之,其象为外阳里阴,必男也。”已而果验。

  常熟北城外多败屋,率停柩,嘉言居其地。偶见一棺似新厝者,而底缝流血若滴,大惊,问之于其邻,则曰:“顷某邻妇死,厝棺于此。”嘉言亟觅其夫,语之曰:“汝妇未死。凡人死者血黝,生者血鲜。吾见汝妇棺底流血甚鲜,可启棺速救也。”盖妇实以临产昏迷一日夜,夫以为死,故殡焉。其夫闻言,遂启棺。诊妇脉,未绝,乃于胸间针之,针未起,而已呱呱作声,儿产,妇亦起矣。夫乃负妇抱儿归。

  一日,嘉言往乡,舟过一村,见一少女浣衣于河,注视久之,忽呼停棹,命一壮仆曰:“汝登岸,潜近其身,亟从后抱之,非我命,无释。”仆如其言。女怒骂大呼,其父母闻而出,欲殴之,徐曰:“我,俞嘉言也。适见此女将撄危症,故救之,非恶意。”女父母素闻其名,乃止。嘉言问之曰:“汝女未痘乎?”曰:“然。”嘉言曰:“数日将发闷痘,无可救。吾所以令仆激之使怒者,乘其未发,先泄其肝火,使势少衰,后日药力可施也。至期,可于北城外某处取药,毋迟。”越数日,忽有夜叩其门者,则少女之父也,言女得热疾,烦燥不宁。乃问以肤有痘影否,曰:“有之。”慰之曰:“汝女得生矣。”遂畀以方剂,归而药之,痘畅发,得无恙。

  嘉言之治疾也,尤加意贫人,常于药笼中贮白金三星或四五星,有贫人就医者,则语之曰:“归家须自检点,乃可煮也。”其人如其言,得金,若天赐,药未进,病已释其半矣,此揣知病人心理之作用也。

秦景明精痘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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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景明,娄县人。以医名于时,治痘疹尤验。一日,应邻邑某家之招,晨泊舟郭外,见一女于桥阴织布,谓其僮曰:“汝试往,抱其腰戏之。”僮曰:“有父兄在,必饱老拳。”秦曰:“我在,何惧!”僮如其言,潜往女后,力搿之。女大骇,村人毕集,将执僮,秦遥呼曰:“吾所使也。”村人多习秦者,招之登岸,询以故。秦问女尚未痘乎,曰:“然。”曰:“是将出痘,然毒伏于肾,见点复隐,则不可药,吾故惊之,俾毒提于肝,乃可著手。”众愈拥之,求为作剂,秦曰:“某家病方亟。离此数里,有某姓者,术颇工,可延之来。”某至,即举手贺曰:“是儿,我早知其痘险,今幸作惊痘,非绝症矣。”众告以秦事,某乃执弟子礼以事秦,终其身。

  秦技绝人,惟好博。嘉定之南翔有富家,兄弟俱卒,妯娌共一子,年数岁,出痘,其母飞舟迎之,限以晷刻。至则秦在博局,托以潮逆,迟迟而来。至翔临视,已成反关,不可为矣,拂衣欲去。延宾者尼之,谓远道来,不一饭而去,非礼也。延入别室,则儿母已出,一手提其须,一手握刀曰:“我今飞棹来迎,此间非长江,何有潮汛?即畏颠播,轻舆急鞚,我不吝数十金。前时许,点尚显,复隐之故,由汝致之。儿不能生,我不欲生,若亦不得生也。我刺若,即自刺,不忍见儿之绝耳。”秦大窘,曰:“孽矣。”妇复激之曰:“若有仙名,而不能疗一儿,殊盗名耳。”秦俯仰间,曰:“有一策,姑试之。”乃令掘一坑,置席其上,卧儿坑中,畚黄土,遍拥其身,惟露面目,煎药水洒之,复以席覆其上。妇钥其门,偕秦共守之。夜半,忽奇臭不可耐,秦跃然曰:“生矣。”出儿视之,痘已复显,但皮败肉腐,悉成通浆矣。秦又欲归,妇仍尼之曰:“留此半月,愿奉千金为寿,即于我镇悬壶。君家中事,令徒可了之。”复日约数人,与之局戏,秦亦乐而忘归。

张本元善针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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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临邛张本元,先世务耕,不闻以医传,本元亦未从医游,忽自许能医善针。人莫知所授,不敢试,技无所效,于是时人为之谚曰:“伪大夫张本元。”会彭端淑之戚张氏妇艰于产,数日,举家惶怖,不知所为。本元至,命取妇亵衣一,履一,以箕加其上,口吐鍼,鍼之,嘱曰:“产时顶上有鍼孔,须泥以饭。”张氏漫应之。俄而生子,视顶上,果然,急如嘱。张惊且喜,始知其能。端淑之世父楚锡苦疟疾,请鍼之。本元曰:“鍼其腓。”楚锡戏之曰:“吾病在首而子鍼吾腓,可乎?”本元漫应之。鍼甫半,忽折,徐试其踵,呼曰:“出。”鍼跃然出,达于梁。又为人治痨疾,鍼其脊,终身无恙。自此而本元之名渐著,闻者争造其门,所试辄效。与之钱,不辞,不与,亦不责报。于是时人复为之谚曰:“神鍼张本元。”其鍼之长,或尺或数寸,约计有七十馀枚。将用,则取诸口中,言笑饮食率如常,不觉也。无子,一女。鍼法传于女,女死,遂不传。

李隆古肆力于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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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雅化,字隆古。尝就试于有司,不售,遂弃去,肆力于医。居屋方不盈丈,以联苇间之,外延宾,内置床席煤灶,与妇处其中。每客至,啜茗相对,清谈竟日,不闻屋中謦欬声。屋前多疏竹丛花,列怪石,寂静如荒村。有叩门求医者,不以风雪炎暑辞,与之赀,多寡不较也。

耕云子自谓非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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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产有耕云子者,顺治时隐于楚江之西。人有扶病过其前者,见而即止之,语其故,治以药草,遂愈,酬以钱,不受,曰:“吾非医者,恶用此!”

陈文明善治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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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启见,字文明,祁阳人。祖籍排山,以医起家。顺治时,王师征两粤,贝勒某自衡阳得痢疾,过祁,属县令访名医,令以文明应。及入诊,投剂立愈。文明尝遇异人,传疟二方,疗治如神。每岁治药盈斗,随证施予,不稍吝。

陆丽京善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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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钱塘陆丽京,名圻。善医,遂藉以养亲,所验甚多。有人病亟,梦神告之曰:“汝病在肠胃,得九十六两泥,可生也。”旦以告其友,友默然,良久曰:“嗟夫,此陆圻先生也。”圻字,分之为斤为土,其姓为六,合之,乃九十六两土也。即迎丽京至,下药,立愈。由是名闻吴、越之间,争求其治疾,户外屦无算。

医方书药别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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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德州田山姜侍郎雯癖好新奇,凡病,医以方进,必书药别名,如人参曰琥珀孙,黄耆曰英华库,甘草曰偷蜜珊瑚之类,【唐进士侯宁极撰《药谱》一卷,尽出新意,改立别名,凡一百九十品。宋陶谷《清异录》亦有之,盖移述侯籍也。】书俗名者不饮也。

沈去矜医愈毛稚黄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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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毛稚黄有小姬,尝病疗,势日殆,瘠甚,见骨矣,遣人速沈去矜临诊。沈至,曰:“毋恐。”以一刀圭愈之。毛大惊,叹曰:“曾闻敌二竖过于五丁,东阳顾影,腰带几何,何竟具神力乃尔?”

孙翁有神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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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阳城东郭有孙翁者,善针灸。所居邻大道,多逆旅,一日,徘徊门外,遇一过客,鼻悬瘤如罂。孙见之,曰:“胡不去诸?”客曰:“固所愿也。”孙曰:“姑试之。”客曰:“刀剞乎?”孙曰:“否。”客曰:“药线乎?”孙曰:“否。”乃令客赤足踏针跗,有顷,孙曰:“觉有气自颈而注乎?”客曰:“然。”又有顷,孙曰:“瘤之带觉若痒而湿内注乎?”客曰:“然。”又有顷,去针,而瘤若失,仅结痂鼻端,如钱许。客大喜,询姓名,欲酬之,而孙已避去。客固巡抚委员,采硫于阳者也。事已,复命,抚骇问瘤去状,客以实对。

  抚有母,四体不仁,卧三载矣,飞书阳城令,使速孙。孙至省,谒抚,问故,抚揖之以答曰:“吾母抱疾三载矣,诸君之能,愿起废焉。”孙入诊,母僵卧于榻,熟视良久而诊脉,曰:“姑试之。”针焉,而后茶。茶已,令二婢扶以坐,能坐矣。再针而进饵,饵已,令扶至床前,揉股而垂足,足能垂矣。再针而进饭,饭已,令四婢扶以行,能行矣。抚大喜,授餐适馆,有加礼,酬以金帛,辞不受。抚询其家口,孙曰:“止一子,方肆武,未售也。”谈次,询其术,且曰:“吾母之疾,经多医不能愈,子能立起沉痾,何也?”孙曰:“秦越人有言,吾非能生人,能生夫不死之人也。漠然无分,天道自运,针之谓矣。盖头为精明之府,鼻属足,阳明胃经,余故针某吏之跗也。风中腑者多著,四肢手足拘急不仁,面加五色,恶风寒,余故三针太夫人而除其风也。平之宁之,将之盈之。然则余非能起人,能起夫不终痿之人也。”抚拍案而叹之曰:“极乎祎乎,神如斯乎?”居久之,孙之子忽峨冠鲜衣而入,孙骇曰:“若何来?”则新中是科武解元矣。盖子本魁梧,抚亦以此报德也。子名绍武,是年为康熙己酉科也。

董道士治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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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董道士,康熙时居江宁信府河之土地庙,与人语,或庄或诞,群目为颠,一日,手木鱼,入市狂走,口喃喃作诵经状。群小儿环而哗曰:“道士又颠矣。”曰:“毋慁我,此地将焚,亟为禳解。”居人怒曰:“颠汉欲放火。”告县官,寘诸狱。不数日,其地果有火灾,始得释,人以此竞异之。

  某家有狐祟,招董至,以纸烛照室四隅,祟遂绝。见人病,虽甚危,掇块拾草以与食,皆立愈。富贵贫贱之人争邀致之,无难色,其不往者必不起矣。龙江关抽分郎中某疽发于背,昼夜呼号,群医束手。董往视,曰:“易耳。”令袒伏,索熨斗,炽炭举置创上。家人骇绝,而病者寂然,俄熟睡,董竟去。郎中醒,曰:“不知渠以何物置吾背,凉爽沁心,所苦顿失。”视其创,已结痂。追及之,谢以金帛,不受。汉口李道士亦颠者,忽遍告人曰:“江宁董道士,今日死矣。”有贾于楚者,归问之,果以是日死,人始惊为仙也。

颍州道士医某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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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颍州某少年为邪所侵,疾深矣,家人谓不可活,置之路旁。忽有道士过之,自言能医,命取重数十斤之铁锤,锤病者头面。父母泣曰:“病已至此,锤一下,头立碎矣。”道士笑曰:“无伤也。”及锤下,病者若不知,辄有二寸许美人自口跃出而灭。凡百锤,口出百美人,形状如一,少年立愈。病者之见美人,目眩故也。

张道人以导引治人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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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康熙时,有张道人者至长沙,以元门清静导引,治病有效。或问之曰:“予见人以坐功而致病者多矣,未见有以坐功治病而有效者也。今先生用之而效,何也?”道人曰:“世人执一死法而治诸病,如医以一方而疗众疾,非独不效,必杀人。今我因病以用法,如医者诊病以处方,所以能起沈痾如操券也。”

李静岚知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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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德州李静岚知医,尝以方书疗家人疾,立效。会母夫人病下痢,侍汤药,谓必以梅诸治之,群医不可。既而病剧,濩药时,觅得,藏袖间,潜投之,果愈。

吴允诚疗邵长蘅肺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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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吴允诚,儒以医名,谨厚长者也。与人交,无贵贱,必以诚。试其药,皆精良多验,人翕然信之。邵长衡夙有肺病,气逆上壅而为喘,遇秋辄作,作则凭几危坐,瞠目双肩,撼膺呀吸,累昼夜不能就枕。少间,辄复作,及冬,乃已。吴治之,护其元气,补以参苓,屏去疏快耗削之剂,而疾渐减,未涉冬,愈矣。

卢子繇弱冠处方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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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卢之颐,字子繇,生而鲁。九岁,依父习禅坐,见一身世俱空之境,随诣闻谷禅师,以三语令参,能举心为对。弱冠,忽处方药,有合。其师王绍隆,亦名医也,与讲《内经》、《素问》,不得其旨,其后讨论张仲景《伤寒》,忽大出辨驳以困之。明年,即摄讲席。

陈驭虚治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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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典,字驭虚,京师人。性豪宕,喜声色狗马,为富贵容,而不乐仕宦。少好方,无所不通,独以治疫为名。疫者闻驭虚来视,即自庆不死。京师每岁大疫,自春之暮至于秋不已。康熙辛未,方望溪侍郎苞游京师,仆某遘疫。陈命市冰,以大罂贮之,使纵饮,须臾尽。及夕,和药下之,汗如雨注,遂愈。方问之,曰:“是非医者所知也。此地人畜骈阗,食腥膻,家无溷匽,污渫弥沟衢,而城河久堙,无广川大壑以流其恶,方春时,地气愤盈上达,淫雨汎溢,炎阳蒸之,中人膈臆,困惾忿蓄而为厉疫。冰气厉而下渗,非此不足以杀其恶。故古者藏冰,用于宾食丧祭,而老疾亦受之,民无厉疾,吾师其遗意也。”

  方尝造陈,见诸势家敦迫之使麕至。使者稽首阶下,陈伏几呻吟,固却之。退而嘻曰:“若生有害于人,死有益于人,吾何视为!”陈与贵人交,必狎侮,出谩语相訾警。贵人意不堪,然独良其方,无可如何也。

  方之得交于陈也,以大理高某。高之亲疾,召陈,不时至。独方召之,夕闻,未尝至以朝也。家日饶益,每出,从骑十馀,饮酒歌舞,旬月费千金。或劝谋仕,则曰:“吾日活数十百人,若以官废医,是吾日杀数十百人也。”诸势家积怨日久,谋曰:“陈君乐纵逸,当以官为维娄,可时呼而至也。”因使太医院檄取为医士。陈遂称疾笃,饮酒近女,数月竟死。

  陈之杜门不出也,方将东归,走别陈,陈曰:“吾逾岁当死,不复见公矣。公知吾谨事公之意乎?吾非医者,惟公能传之,幸为我德。”乙亥,方复至京师,陈柩果肂。遗命,必得方文以葬。方应之,而未暇以为。又逾年,客淮南,始为文以归其孤。

李延罡行医自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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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延罡自上海来平湖,割西宫道士之楼居焉,以行医自给。有延之治疾者,数百里必往。视疾愈,不责报。或酬以金,辄从西吴书估舟中买书,不论美恶。由是积书三十椟,绕卧榻折旋,皆书也。

邹兴鉴为伤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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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伤科邹兴鉴,少随父客宁乡之潭湾,从某习拳勇,十馀人莫敢近。某授之符术,凡刀伤跌损,筋骨断折者,噀符水揉之,辄效。刘某自高树堕下,气垂绝,稍扶动,骨碎,察察有声。兴鉴如其法,移时,其人遽能立,不数日,愈。张某凶悍,为怨者丛殴,几毙,诊之,曰:“内血已泛,逾刻死矣。”亟噀水施创处,忽鲜血迸涌,旋吐紫黑血数升,睡片时,呼饮,曰:“予死复苏矣。”后遂改行为善。其他亦活人无算,不居功,亦不受谢也。

宋道人工按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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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道人者,长治人,少孤,为人牧羊霍山中。一日,失羊,群牧皆徬徨无所措,宋年十三,独入深山求之。行二日,见一老僧瞑坐石窟中,四无人迹。僧面生黄毛,长寸许。心知有异,跪而陈其故,僧张目曰:“尔羊固在,须中秋可得,今且归矣。”宋出,告群牧。及期,约伴往,果得羊,又溢出四五百头。寻僧,已不见。众议鬻其溢者,得百金。已而分金不平,遂闻之官,官尽归其金于宋。其徒王姓者,心利其赀,故为好语,致宋于家,阳为之权子母。夜,令妇人入室,而己踵其后,诬以奸而逐之。宋失赀,无所依,乃复入山行。

  久之,宋见茅庵,则别一老僧居之。泣拜,告以故,请留执樵采。久之,乃许。老僧不甚食,厨所有,惟燕麦芋魁,食之,遂不饥。居五载,僧遣之,宋留侍不行。僧顾曰:“子谨愿,奈具钝根何!”视壁上,有所画古丈夫五,一正面,一侧面,一背面,二人偶坐其旁。曰:“但日日目此,骨节寸寸,皆须留意。”宋茫然不解所谓,日坐卧其下而已。及夜,梦二人自壁下,指示铜人穴道脉络甚悉,宋忽豁然有省。一日,僧远出,留宋居守,则虎狼蹄迹,交错于庵之前后。越七日,僧归,谓宋曰曰:“山中檀越家邀我诵经,汝当随往。”比行,及半途,又谓曰:“汝且止此,闻木鱼声,乃来迎我。”遂径去。宋候移晷,饥甚,辄蹑踪往,道阻一河。河上有翁妪方视二童子汲,宋叩师所往,曰:“此处无人居,安得延僧诵经。”不得已,渡河而前,则峭壁插天,更无蹊径。倏闻木鱼声在北山上,驰赴之,又闻声在南山,顾视,日已晦,有虎百十馀咆哮而至。急趋投翁妪所,木栅石屋,亦有鸡犬。翁出叱之,群虎皆弭耳去,招宋留宿,啖以麦粥。昧爽睡觉,则身卧磐石,屋栅皆不见,惊愕久之。遵旧路,欲返庵,道逢妇人井汲而络其背者,问之,则跌伤折骨。宋审其穴脉,试按摩之,应手而愈。延过其家,饮食之,因留居焉。自是为人按摩,虽骨已破碎者,无弗愈。后居福山王家,年已七十三矣。

莫际曙医茅店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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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湘潭宋某卧疾,将不起,聘莫际曙往视。憩道旁茅店,店妇捧茶进,未以病告也。莫诧曰:“汝有病,病且深,然及今尚可治。”为书方,给钱市药。越旬日,再经其地,问之,妇病若失,叩头谢。莫喜曰:“无须也。宋君病,我治之愈,谢金可持赠汝也。”并书善后方与之。

张岳来用附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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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康熙时,襄阳有名医张岳来,名湘,用附子必重三四两,谓必如是而始奏效也。

蒙古医疗周尚白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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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尚白,名菽,终身客游。尝依吴季方于永平,登卢龙塞,访田畴故垒;陟望海台,寻汉武遗踪;上马鞭山,吊孤竹少君之家。一日,驱车出关,欲旷览边塞险隘。经长城,坠车,车轮转股上,股断。遇蒙古医,置股于冰,令僵,徐剖肉,视骨,粉碎,为联缀,缉桑皮纫之,饮以药,五日而能行矣。

行头医愈世宗头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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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行头医吴鉴者,安徽人。雍正朝,官太医院判。世宗苦头风,群医束手,鉴一药而愈,赐之,不受,问所愿,以此业请,许之,子孙遂世其业。凡各行纳税,必经吴姓者签名,其职在商吏之问,如经纪焉。

桂附与犀黄并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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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雍正癸卯秋,山阴金晋民以应乡试至杭,临场,患时疾,烦躁,壮热绝食,人以伤寒目之。延老医张献夫视之,与大剂桂附,晋民从子璿玉有难色。献夫曰:“非此,不能入试矣。”日晡,献夫又至,曰:“绍兴太守亟请渡江,此证,惟闵思楼能接手也。”璿玉卜之吉,即依方,频频与之,觉烦躁消而能寐矣。翌晨,思楼至,用犀角地黄汤,人咸駴异。思楼曰:“非此,不能入试矣。”索献夫方观之,笑曰:“昨桂附,惟张能下,今犀角,惟某能下,安排入闱可也。”因服数剂,即举动如常。不数日,入试。献夫亦不复至。一人患疾,数日之间,桂附与犀黄并用,绝奇。

叶天士更十七师而成名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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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吴县叶天士,名桂,以医名于雍、干间。自年十二以至十八,凡更十七师。闻某人善治某症,即往执弟子礼,既得其术,辄弃去。生平不事著述,所存者《临证指南医案》十卷,亦其门人取其方药治验,分门别类,集为一书,附以论断者,非尽天士本意也。

  某年,江西张真人过吴,遘疾几殆,服天士方,得苏,甚德之,而思所以厚报之者。天士密语之曰:“公果厚我,不必以财物相加遗,惟于某日某时过万年桥,稍一停舆,谓让桥下天医星过去可也。”真人许之。而是日是时,天士适从桥下过,于是苏城内外喧传天士为天医星矣。

  天士之母老矣,病热而脉伏甚,似寒证。天士审证立方,中夜,独步中庭,搔首自言曰:“诊他人母,必用白虎汤。”其邻叟某亦行医者,窃闻之,次早踵门献技,用白虎汤一剂而愈,其名顿起,而不如其即出于天士也。

  天士有外孙,甫一龄,痘闭不出。其女抱之归,求治,天士难之。女愤,以头撞门曰:“父尝谓痘无死证,今外孙独不得活乎?女请先儿死。”即持剪刀,欲自刺。天士不得已,俯思良久,裸儿,键置空屋中,自出外,与博徒戏。女欲视儿,则门不可开,遣使数辈促父归。博方酣,不听,女哭欲死。至深夜归,启视,则儿痘遍体,粒粒如珠。盖空屋多蚊,借其嗜肤以发之也。

  木渎有富家儿,病痘闭。其父念非天士莫能救,然距城远,恐不来,闻其好斗蟋蟀,乃购蟋蟀数十盆,贿天士所厚者,诱以来,出儿求治。天士初不视,所厚者曰:“君能治儿,则蟋蟀皆君有也。”乃大喜,促具新洁大桌十馀,裸儿卧于上,以手辗转之,桌热即易,如是殆遍。至夜,痘怒发,得不死。

  一日,天士乘舆过市,见贫家送葬,棺底滴新血数点,急呼,止其棺。舁棺者素知其技绅,遂止之。问死几何时,曰:“昨将夕。”曰:“男乎,女乎?”曰:“未产妇也。”曰:“速归,可治。”其夫叩首哭泣,随天士舆后,而观者随往甚众。至其家,命启棺,舁尸至床,去殓服,按右手脉,曰:“可救。”取长针一枚,解胸前衣,当心一针,哇然一声,产一子,而妇有叹息声,观者叹服。或问之曰:“术固神矣,然何以知其不死?”天士曰:“此无他,适见之血,鲜而不败,故知其未死。及按脉细审,乃知腹中儿手将母之胞络搦住,络近于心,心痛晕绝。特以针刺儿手,畏痛,手缩,焉得不娩。儿既生,母亦不死矣。所险者,在针之分寸耳。”天士言未已,众中一少年伸臂求诊,天士诊视良久,曰:“当速归,今晚必死。”观者大愕。有进而询其故,曰:“公等视之,彼固健康人也,然吾以脉理审之,其肠已寸断矣,安得不死。”盖少年乃产妇对门银钱局之伙,闻众口一声,言天士有如神之技,心不平,午膳方罢,跳柜而出,排众入室,求诊视为戏。讵饭饱不宜跳,跳则肠断。至晚,果死。于是喧传天士之死而知生,生而知死也,名益振。

  又一日,天士徒步自外归,骤雨,道亡坏,有村夫素识之,负以渡水。天士语之曰:“汝明年是日,当病死,及今治之,尚可活。”村夫不之信。届期,疡生于头,舁至天士门求治。与金,遣之,曰:“不能过明日酉刻矣。”已而果然。

  或患肺痈,委顿欲死,天士曰:“此非外治不奏功。”乃反接而缚之,令人取冷水一盆,当头淋之,复以刀刺其心坎,脓血随出,约斗馀,药敷疮口而愈。后询其故,天士曰:“肺居心上。此人患痈,肺下垂包心,心不可见铁,故以冷水惊之,使心上提,乘隙入刀刺肺也。”

  某家娶妇,甫却扇,而妇晕绝,延天士诊之。天士掩鼻入房,视之,曰:“易治耳。”令人舁妇至中堂,命取人粪数桶,围置而搅之,秽气蒸腾,妇遂甦。叶曰:“此为香麝闭气所致,故以秽气解之。新房须撤去香物,方可入,再发,恐不治。”如其言,果瘳。

  某公子生二十馀年,素席丰厚。父督某省。是秋举于乡,贺客麕至,公子两目忽红肿,痛不可忍,延天士诊之。天士曰:“目疾不足虑,当自愈。愈后七日,足心必生痈毒,一发,则不可治。”公子闻是言,不觉悲惧求救,天士曰:“此时不暇服药,当先拟方以散毒。七日不发,可再议。”急求其方,曰:“息心静坐,以左手擦右足心三十六遍,以右手擦左足心亦如之,每日如是七次。过七日,再诊。”如法至七日,延天士视之,曰:“目疾如先生言,愈矣。未审痈毒能不发否?”天士笑曰:“前言发毒者,妄也。公子为富贵中人,事事如意,所惧者死耳,惟以死惕之,则他念俱绝,一心注足。手擦足,心火下行,目疾自愈矣。”

  浙中某孝廉入都,道经苏州,得疾,就诊于天士。天士诊之,问何往,曰:“会试。”叶曰:“顷所患风寒,一药可愈。第内热已深,陆行,必患消渴,寿不逾月,毋往。”因制风寒方与之,服药果瘥,行动如平人。侪辈见其健,强曳以行。舟泊金山,共登览焉。寺有老僧,亦以医名。某中心惶惑,因更就诊,僧言如叶,而意若犹豫。某因请救,僧沈思曰:“登车之日,多载美梨,渴则生食,饥则熟食,当有验耳。”某如言食之,往返数月,竟无病。某归舟至苏,复见叶。叶大惊,问故,某具告之。天士乃变姓名往学于僧。一日,有以蛊就治者,腹膨然,气不相属。僧令天士拟方,乃用白信三分,僧曰:“似矣,然未也。汝知蛊之为虫,而不知蛊之大小。腹中蛊已长二尺馀,少毒则不死,再与则避,无可为矣。当用砒礵一钱杀之。”因更方,嘱曰:“夜必痛泻,有异物,即取以来。”次日,果来谢,持赤虫长二尺许,天士亦心服。学三年,尽得僧授而归,自是所药无不瘳矣。

  某年夏,天士过磨坊,见健者方拥磨盘旋,问曰:“尔为外乡人耶?”曰:“然。”曰:“速归,不一月必死。”磨者疑之,问故,曰:“尔夜中必用蚊烟乎?”曰:“然。”曰:“殆矣。是物虽辟蚊,然久受其毒,不可救,汝速归,犹及家也。”磨者大恸,即以是日奔归。至某塘畔,夜昏,遇雨,见小舟,求附行。登舟,即有老翁坐于舱,磨者默然向隅。翁问故,告之。翁曰:“果然。然幸遇我,可不死。”磨者长跪哀之,遂同至翁家。翁饮以药,浴以水,灸以火,蒸以桶,凡三阅月,曰:“可矣。”令入城。适天士又经其处,见磨者勇健如初,因叩之,磨者述所遇。天士即偕磨者往觅翁所,至则行矣。

  天士一日乘舆出,有乡人揖道左,求治,停舆诊之,曰:“六脉均调,奚病耶?”乡人曰:“某所患者,贫病也。闻公善治奇疾,故来求耳。”天士曰:“诺。”因令“拾道旁橄榄核种之,苗茁,乃告我”。乡人如教。叶自是制方,必用橄榄苗。病家求橄榄苗,必于乡人,乡人益昂其值,期年,遂小康。

  天士行医久,后致富,然性好嬉戏,懒出门。人病危,亟请,不时往,由是获谤。往辄奏奇效,故谤不能掩其名。以高寿终。

薛一瓢与叶天士齐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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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薛一瓢,亦吴人,与叶天士齐名,而相忌。病者就天士,则必询之曰:“曾就一瓢乎?”就一瓢,则必询之曰:“曾就天士乎?”天士愤,大书榜其堂,曰“扫雪。”一瓢闻之,笑曰:“人谓天士不通,今果然矣。彼云扫雪,与我何干,纵其大扫可也。”因亦书二字榜其堂,曰“扫叶”。

  有甲乙二人,各睹食寒具。【即伞子,以麦糯粉和面,搓如细绳,挽曲之而为环,油煎沃以糖食之。】甲啖至七十,有难色,遂自承其负。乙见甲负,大喜,强争胜,竟尽百数,甫下咽而病作,舁就天士诊之,曰:“无可为矣。”家人涕泣舁归。或告之曰:“一瓢与天士皆以医名,各不相下,恒有就天士言不治而一瓢得治者。今未就一瓢,乌知其不可救耶?”家人以为然,复舁就一瓢,亦如天士言,曰:“无可为矣。”家人固哀之,一瓢曰:“谓之无可为,斯无可为矣,我岂诳汝者。”不得已,舁病者出。将下堦,一瓢忽问曰:“曾就他人求治乎?”曰:“天士耳。”曰:“天士云何?”曰:“如先生言。”曰:“果如是乎?其姑留此,一试吾技,亦以觇汝家运之穷通。克济与否,尚未可知。”言毕,遽入内室。有顷出,手药一器,其色纯皎,以饮病者,复以黑色药一器继之。病者腹如雷鸣,大泻而愈。天士闻之曰:“我讵不知此,特不乐为耳。盖病者患寒具充塞不化,法宜消导,而又虑其不胜,必先之以人参,固其元气,然后得以奏效。”叶明知之,以病者家贫,不能备参,故告以无能为。一瓢意亦如天士,实为嫉妒所迫,自出参食之耳。

乞儿疗李氏子蛇头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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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山东陆宣子自京师来,为蒋衡言。李某之子,指甲中生肉管,赤色,顷刻长三尺馀,垂至地,能动,动则昏昧欲死。遍访名医治之,内府太医至方上士俱缩手,逡巡退。某子于是取酒痛饮,引刀自断之,出血数斗,气绝。良久甦,复出如初。某子曰:“嗟夫,吾其死矣。”乞儿者,不知其姓名,以豢蛇为业,闻之而至,曰:“我能治之。”阍人叱之,乞儿曰:“尔勿然,速白公子。”李某大喜,延入,谓之曰:“果愈吾儿,吾分家产之半以与若。”乞儿乃剑负大蛇,昂昂入中堂,踞上座,口中谩骂诸医者,曰:“公子所患,蛇头疔也,其管通四肢百骸,绝则又出。若辈何能为!”请见公子。

  初,乞儿家多金,其居室、衣服、饮食、舆马之属甚侈丽,宾客出其门下者,斗鸡走狗毕集,待妾仆从奔走左右,娼优歌舞纵酒,驰骋弋猎,无虚日。未几病,病如李某之子。破家求医,不可得。京师有白云观,每岁正月十九日,士女毕集,曰燕九,冀遇仙,或曰仙往往杂俦人中卖药,或类乞丐。当是时,乞儿父亦往,果遇丐者,持大蛇,貌甚伟,心异之,问以子之病,曰:“能治。”因请之,许诺。既至,曰:“命而子速呼其妻来,屏左右。”谓有一人留,子即不治。乃置大蛇于地,命乞儿妻曰:“无惧,其持此纳诸袴中,两腿蹲地,凿袴孔以出,握蛇首定视,蛇首与肉管相对,蛇以气吸之,则消。”不移时,果如其言。蛇则红丝百道,僵卧死,乞儿竟愈。乞儿既见某子,如其法治之,某子亦愈。李某大喜,竟分其产之半与乞儿。

蒙古医疗断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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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乾隆己未,京师某达官以奸仆妇,被妇咬舌尖,延蒙古医治之。医至,命杀狗,取舌,带热血镶之,戒百日不出门。其后引见,奏对如初。

陈恬斋兄弟善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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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恬斋大令善继侍其母查太恭人疾,日翻阅医书,至抱书而卧,中夜有省,遂工医。官四川及长芦时,两次奉命驰驿至京师、热河,视裘文达公曰修及额驸福某疾。盖文达及额驸曾奏谓“臣疾非陈善继不能生之”,故都中有陈神仙之名。其弟宛青,名汉,精绘事,亦善医。官礼部时,和珅召之,令视疾。汉咨于座主韩城王文端公杰,文端曰:“此奸臣,尔去,必以药杀之,否则后不必见我。”汉遂谢不往,和衔之。时已保送御史矣,乃出为巩昌府知府。

易三受医术于张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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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易三,沅陵人,少学剑,恣游武汉间,为巨商卫藏。已而自谓弗善也,改而刺船,济行者。年三十馀居常德东市,卖浆宿旅。久之,有老人行乞市中,日呼易三门,求食,体有恶疽,溃而臭秽不可近。易心哀之,日贮盂食以给之。旋求僦居,亦纳焉。老人朝出暮归,踉跄怪状。室中人皆恨且詈,易独不然。居且一年,老人病痢,粪赤白下,杂疽臭,益不可近。易殷勤候食息,无畏色。老人夜分呼易曰:“吾有意于子久矣,子诚善也,吾术可授子。吾固不患疽,不患痢,姑试子耳。”易谛视老人,体如常人。及视所下赤白粪,皆澄清可镜,心异之。昧爽,老人呼易步东郭高冈,授法,怀中出所乞食盂,取水,祝令沸,以短刀置盂中,水不仆,戒曰:“凡吾术,可以医百病,祝水不沸,刀不竖,不可治,即治,不可受人财,又不可妄传人。”易俯首谢。老人忽不见,遥闻有声曰:“吾乃张姓也。”

  易得术,急欲医人,人无与医者。适其穉子患腹痛,欲割治,妻不肯。乃伺妻出户,潜祝水割腹,涤脏积。妻突入,号踊,乃以手覆所割处,无迹,立愈。由是渐医外人,手到辄痊,不受酬犒,如老人戒。凡所治内外症,必割,必祝水令沸,刀令竖,乃治焉。数十年中,病人就庐舁视者无虚日,四方贵官延治者,不远数千里。乾隆庚午五月,中丞 某以监司董某言,自沅延入府治病。易椎鲁,虽见达官,不为礼,又医无方饵。中丞意其野而诞也。易径归。久之,府中所治病,如其日月之限,皆愈。异之,属董再延入府,将酬之也。易入,府中人无贵贱男女,皆罗拜,疑为仙也。至易出,主董署,延之一饭,不往。强之,乃赴。城中贵官单马辇迎者,亦坚不往,必治病乃赴。酬白金二十两,不受。九月初,辞董登舟,风逆不得去。市人知者,群延之治病,日阅数十人。每行市,步履如飞,观者拥左右,呼易神仙。

  陈益尝于友人座见之,古心古貌,不苟言笑,意所必至,径直无周旋。问其年,曰:“八十三矣。”尚善啖肉食。其视病,以己手中指,诊病者额,视指,辄知病由,不待病者言。不可治即不治,其可治亦不即为方,轻则摩抚立愈,甚则或取各色布归,病者亦楮书姓名及生年月日,至家,祝水一盂,卷所取诸病者之布,叱符,向空焚之,即烬,揭病者年月姓名,次第以卜效之远近,而病者异地告愈,其奇验如此。以陈所见,亦未尝用割治之方,或老而加慎焉。董尝以茧数束赠之为衣,易不能却,又不欲妄受,旋以茧为诸病者代所用之布。其所取病者神福胙,瘗不食,即食犬,亦毙。其去来供亿,来则资人,去则自给而已。

  易尝语陈曰:“吾治病,吾不能知,有主之者,假吾手耳。求者诚则验,不则不验。吾藉受人报,岁可致巨万,而贫如故。吾术非不传,无可传者。吾尝授宋生,生得吾术,治制府某公病,受制府五十金归,诘之,诳应,五日死。凡吾术,必用元神水。元神水者,赤子之真,可以质幽明而无憾者也。”

  初,老人授易术时,遗一盂,归视之,金质,重六两。后易父母死,荐佛事,阙金,铄盂,乃得金十两,并荐老人。一日,老人忽至,以铄盂诘易,易骇。老人乃袖出盂曰:“某日盂至我所,仍还子,子善宝之。”今其盂故在。易乃欲随老人去,老人曰:“未也,待子年八十六,再晤耳。”

  易为人敦庞坚朴,虽出入贵官门,不以光宠自矜,归则与子孙安耕凿。有子四人,孙十馀人。妻亦年八十。易老而不著名字,人呼易先生,应;呼易神仙,应;即呼易三,亦应。

唐雄飞用药与人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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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唐雄飞,字正典,东安人,乾隆时生员。高才能文,不应试。以母疾,研究方脉。久之,无所得,出访良师,亦无遇也。还遇异人,言论清异,谓雄飞曰:“脉非可学也。念子笃志,今授汝书。”遂以医术名。其用药与人异,十二月各有主,凡治病必用之药,下不逾时,疾必愈,有不治者,死矣。雄飞死,无传书,惟手录脉诀,其族人曰大悦者得之,以治病,亦应手辄效,与雄飞同。

王九峰使弟子书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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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之政,字九峰,丹徒人,博通典籍。年三十馀,遭子丧,耳闭不听,又为行医者误投凉剂,竟不通音响,遂自号聋子。聋子以有耳疾,不求仕,乃学医,深通其术,名大振。其所至,求之者肩摩毂击,骆驿不绝,多奇效。家居,每旦病者踵门,无虑百十人。于中堂设座一,自据之,旁坐四弟子。每诊一病者,属弟子书方,口讲指画,应接不暇。又夙不计赀,听自给,遇贫乏者,多施药以济之,以故求者益伙。不耐烦扰,遂就两淮运使之聘,岁千百金。鹾商有请者,多不就,曰:“吾不能以低颜仰富翁,而自贱吾术也。”

  吴菘圃河帅尝于暑月感热而病,九峰投以清凉之剂,不效,奄奄就毙。又以附子理中汤治之,一剂而愈。谈韬华观察略无病形,诊其脉,决以六月必死,后果然。

陈某为仪邸格格疗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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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某,吴江人,知医。以誊录生议叙州佐,谒选京师。一日在寓,见戴蓝翎人牵马来邀。问何所,但云府中。不敢辞,随之往。至一处,入门数重,有内监出,引之,朱门绮户,愈进愈邃。至一室,则绣帐双垂,于帐缝中出一手诊之。左右递诊毕,问卧者何人,内监即叱曰:“请君诊脉,何问为!”乃易词以探曰:“曾服药否?”曰:“存方可查。”乃请方验之,内监曰:“可,然此方无效,不足验也。”阅方,略得大概,病者幼妇,症似产后,约略定方而出。明日,戴蓝翎人复来,且云:“今日王爷在府,恐传见。”乃盛服以往,则坐炕上者仪郡王也。见陈入,为起立,命坐,告以“病者乃格格,年十六,去年已下降。今春妊,以少年不慎,半产。昨服先生药,大好,幸终疗之”。且谓左右侍者曰:“传语格格,医须望闻,不必避面。”乃复入诊,陈已得解,乃大用芎归,数剂而愈。再入,再见。以大缎一卷、荷包两对、银四十两酬之曰:“曹地山师傅谓汝高明,洵不诬也。今而后吾府中仗君为司命矣。”拜谢而出。地山,即文恪公秀先也。

陈洪璋医愈沈大成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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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大成尝病左指搐,继而蔓于掔,上及于肩井。一医曰:“此血不荣筋也。”一医曰:“此风淫也。”后一医曰:“此老而虚气,血将竭也。”于是日投党参、蓍术、地黄之属,无虑六七十剂,而病益甚,尩然柴立,不能饭矣。乾隆某岁八月下旬,以陈退山之言,延其宗人洪璋诊之,则曰:“湿痰客于脾胃,脾主四支,本病而见于末邪,得补而壅,所以胃受伤而不能饭也。不亟攻之,败矣。”乃予二陈汤,加硝石,四服,病失其半。去硝,再六服而愈。

高歧山精小儿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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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湘医高歧山,乾隆时人也。承其祖父之业而益精,望色听声,即知人生死,用药不本古书,尤精儿科。有富家儿病不食,且死,乃延高。高囊药而往,独排斥群医之言,谓可治,姑试之。乃令其家市肥瘦维均之豕肉,出药,共煮之,令儿以口鼻就肉,热气蒸腾,儿垂涎欲食,即以之食儿,病遂已。又尝遇里中儿,戏于水。儿望见其至,故激水于路,阻其行。高曰:“勿尔,后三日必病,彼时欲我诊,亦无益也。”三日果病,其家人为延高而不及矣。

范培园医先下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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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鄞县范培园以贫故,隐于医。其治病,巧发奇中,自当道及荐绅士大夫以至贫户,无不延之,终日肩舆行道中,不得少憩,犹苦未遍。然培园宁先下户而谢高门,或终日无所得,弗以为恨。以是虽负盛名,而其家一贫如洗,不悔也。

李畏斋善岐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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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畏斋,湘潭人。善岐黄,自号医隐。常手录方书,亲锄药种之。比邻有求医者,皆就诊焉。百里内外,造门延请,察其来意,知病可为与否,可则往治,应手辄效,否者不往,病亦终不愈。

潘龙田精于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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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潘掌纶,字龙田,湘乡人,诸生。幼孤,事继母孝。读书善悟,兼通韬符壬遁诸术,而尤精于医。尝策马而行,见人卧道旁,视之,毙,察其状,曰:“尚可甦也。”为刺尾闾穴,则噭然呼痛,目炯炯立起。有谌姓子病,垂绝,龙田过其门,闻哭声,入诊之,用灸三壮,楔齿,少注药,须臾呱呱泣,索乳矣。

袁羽高不泥古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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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袁宗翯,字羽高,一字宗翥,浏阳人。治医,不泥古方,决人生死,辄奇中。戚女七岁疾笃,诊之,曰:“不死,虑十八岁耳。”后果然。有儿死逾时者,察其脉,令炒麻黄数升,卧死儿其上,顷之,甦。尝见儿嬉戏者,曰:“是儿某年当得废疾以夭,今灸之,可免。”其母不信,卒如所言。有少年无疾而戏求诊,诊之,曰:“疾不可为矣。”少年笑而去。逾两日,果死。

罗国瑛疗人有奇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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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湘人罗国瑛精医,疗人有奇效。不求谢,有得,以施贫乏。尝戒其子孙曰:“凡治病,当以活人为心,入闺闼,尤宜戒游目。”

罗疯子知病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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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罗伯申,永明人。精《内经》,能知病源,断生死不爽。病者圭勺沾口,立愈。晚年玩世自娱,每乘篮舆,命倒舁以行,人呼为罗疯子。

郭宏翥之医神于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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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郭宏翥,永定国学生。幼读书,未卒业,游学江汉间,得岐黄术,遂以医名。中年,囊金数千归,邑有公益事,多襄助之。其医人,神于望,遇病者,目灼灼视良久,授之方,立愈。尝至某家,见其僮,惊曰:“此子今日必死,宜急舁送归。”至半途,腹大痛,抵家,遂毙。请其故,则曰:“僮阴寒结脏腑,俱成冰,死色已见面部。此素嗜冷物所致,卢扁无能为也。”询之他佣,果信。

徐灵胎以医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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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吴江徐大椿,字灵胎,一号洄溪先生,为电发检讨釚孙。以诸生贡太学,弃去,专以医活人,常往来吴淞、震泽间。知水利,且尝创新乐府,曰《洄溪道情》,不仅邃于医理也。乾隆辛卯卒,年七十有九。

席承裳不事方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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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席上锦,字承裳,东安人。生而颖异,精医,不事方脉,以望闻为决。尝闻隔舍儿啼,曰:“此有暴疾,试拂其睫,目不瞬矣。”为汤饮之,愈。姻家有二子,呕不休,更数十医矣。视之,曰:“无病。”饮以酒而愈。询之,则以窃蜜而误服油致然。或问酒安能制油,亦不言也。

郭兴时治奇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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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风子郭兴时,浙人,铁冶亭制军保尝见之,殆百岁外人也。以医家于京师,自王公大夫以及庶民之家,无不延请。能治奇疾,不可思议,亦坐是得谤,不以为意也。

  冶亭家人有病,日或两三至,不受谢。问其故,笑曰:“余日一出门,即获钱十数千文,间遇盐政、关部诸家,每索必数百。若辈无功于国,而坐拥厚赀,其所得,不过奸商恶仆鱼肉百姓之脂膏,分而用之,不遭造物之忌。若公等清曹薄俸,竭锱铢之利以贶医者,受之亦不安也。”时冶亭方官京朝,郭故为是言。

张朝魁以异术治外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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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乾隆时,辰谿有毛矮子者,本姓张,名朝魁。年二十馀,遇远来之丐,张待之厚,丐授以异术,治痈疽、瘰疬及跌打损伤危急之证,能以刀割皮肉,去淤血,又能续筋正骨。时有刘某患腹痛,骤扑地,濒死,张往视,曰:“病在大小肠。”遂割开其腹二寸许,伸指入腹理之,数日愈。辰州守顾某乘舆越银壶山,道险,忽堕岩下,折其髃骨,张以刀刺之,拨正,傅以药,运动如常。

西山老佛善医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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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乾隆乙巳、丙午间,有顺义民妇张李氏者,善医术,兼通符箓祈祷事,病者服药辄瘥。宦家妇女为之延誉,议以西山三教庵西峰寺与之居处,使为尼,号曰西山老佛。后烧香者众,男妇杂沓,有司惩之,遂正法。

张刀刀医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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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孙文靖公士毅自藏回川,仆沈某坠马,伤脊而伛,乃呼之曰沈驼。惠瑶圃谑曰:“不意司马家仆,化作柳州种树奴也。”闻土人有张刀刀者,工咒水,使治之。张治病用两刀,得此名。饬役唤之至,了无术家诸具,但索净水一瓯,令沈隐几,露其背,对水咒数四,蘸于手以涂之,上下既遍,乃出其刀。刀不甚锐,刃甚薄,迫脊骨划之,自项至尻,约二尺许,无点血,沈亦不觉也。刀划处,成一沟,别以小钩爬挲,得一物,如琴之少弦,引其端掣之,亦径二尺许,颇纫。又划其右,亦如之。仍蘸水,涂而祝之,吻然无少痕迹,而如钩者乃复如弦矣。

  时胡青上别驾患下马痈,未溃,痛不可忍,闻其技神,亦使视之。张曰:“此内症,非予所及。但承君之属而不一显其能,愧矣。”乃亦咒水涂患处,扶胡曰:“起。”胡方转侧罩碍,张迫之,曰:“勿虑。”掖之起,坐床沿,进履,曰:“立。”挽其手,曰:“步。”立而步,即赴墙阴溲焉,了不觉有旧患也。

舒荣治外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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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舒荣,沅陵人。精医术,治外证,不方不药,取水一盂咒之,以指画符,患者服之立瘳。或剖腹去毒,拭以水,创合而患者不知痛。乾隆末,福文襄、王康安、宣勇伯和琳督师征苗,荣在军中,士卒中铳炮,饮水即瘥,全活数万人,群称为神水。

许某治木工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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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干、嘉间,河南巡抚署前有棋杆一对,高可数丈,其颠木稍损坏,使某木工猱升而上以补修之,偶一失足,遂跌下,骨肉损伤,四肢零落,气不绝者如缕。时有一善祝由科者许某,适过其地,见之,曰:“我有一术,稍诵符咒,即可就痊。”遂命将木工舁至一院,施其术,禁人窥视。过七日,行动如常矣。酬以金帛,不受,飘然去,不知所终。

金某治孙渊如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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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孙渊如官京师时,尝被车压,折胫骨,为金某治愈,惟右足尚较短左足寸许,服雄黄浸烧酒四十九日,足发赤斑而愈。金云:“骨皆可接,凡人之胎生各骨,如花木之枝,随处可粘。惟须胃健,多进饮食,能生新血以益气耳。若后生之骨,如齿牙、膝盖、脑骨,则断不能接。所以用雄黄烧酒者,雄黄能去瘀血,烧酒无损脾胃,瘀血不尽,虽治愈,遇阴雨必变也。”

青浦何氏十九世为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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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何元长,名世仁,青浦人。其先自宋淳安主簿侃始以医著。至明,有天祥者,杨维祯为之作《壶春丹房记》。盖何氏在宋、元、明,往往相仍为太医,入本朝,不复为官,独名其业以自食。自侃以逮元长,凡十九世矣。

  元长幼以嬉戏堕水,有援之起者,视其人,忽不见。比长,貌修伟,盎背赤髭,目闪闪有光。为人多嗜好,初喜书画篆刻,不欲为医。然少孤,大父王模方以医致盛名,终以其术授元长。元长卒继之。为医逾三十年,自节钺大府衣冠胜流以至皂隶牧圉,日夜集其门。所得四方酬币,累钜万,而殁无馀财,其意气恢如也。

  元长为医,尤善望闻之法,决生死,无不中。金山人就诊,元长骤曰:“尔溺于水乎?”与之方而去。已而其乡人来,问之,则已霍然矣,因曰:“某疾,先生何自知之?”元长曰:“望其色,黑;切其脉,湛,非溺水而何?”嘉兴沈某求治妻疾,以为症,元长曰:“非症也,妊也,可弗药。”时沈固无恙,元长按其脉曰:“尔胃气绝,不久且死,吾何为更与尔方。”沈大怒去,去而暴亡,其妻果产子。崇明何氏子患瘵,元长既与方,翌日,何氏子易衣,杂稠人中复来,元长忘之矣,及出方,与前无稍异。其处方,好参错今古,不专一家。一日,门人疑某方非古,元长曰:“见某书某卷。”覆按之,果然。

某医移肆就富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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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善医者,初悬壶于市,未几而移入坊巷,与某富室比屋而居。盖讅知富翁年耄不讲卫生,好食煎炒之品,久必患疡,移肆就之,可因以为利也。及居一载馀,未闻其有疾,乃从旁探之,始知其虽饮厚味而必日进菜汤以涤荡邪秽,故不为害也。

夏卧侯精诊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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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泽沛,字卧侯,益阳诸生。喜读方书,尤精诊切。尝诊一妇曰:“孕三日矣。”妇且信且疑,已而果然。又诊一妇曰:“脉极异,必孪生,然生而不成。”后产三男,随毙。及再孕,复诊之,曰:“是亦孪生,可成也。”果生两男。年三十九,语其友薛绳祖曰:“吾当死于今夏,心脉散矣。”至五月,果卒。

隶治富仁山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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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庐陵令富仁山,名兴,尝自言幼年随任楚南,有事登衡山,驰马峻坂,失足跌深涧,胫断骨折,血流盈盎。舁归,痛晕数次,医疗二月不效,脓血淋漓,宛转床褥。有一隶向习祝由科,自云能治,姑试之。启曰:“公子幸勿畏,诸仆从亦毋惊骇,稍张皇,则吾术不验矣。”于是息心静虑,听其所为。隶乃市桐油十馀斤,炽炭煮之,以长竹箸且搅且咒。须臾,油沸,投药一刀圭,别索盆,泻温水。启衾,扶富胫,以帛轻拭脓腐,渐就盆,咸以为将洗濯矣。隶突以沸油淋之,从者大骇。富觉胫冷如冰雪沁骨,颇爽适。隶淋油毕,以纸蒙而缚之。富熟睡一炊顷,抚之,骨接如故,试起履地,亦如常,无所苦。越数日,解纸缚,疮痂已落,皮色依旧,无纤痕。隶曰:“此胫受伤甚剧,今虽愈,后遇阴雨潮湿,必隐然作痛,公子但记吾面目及医治情景,即瘳。”如其言思之,遂止。

姚文僖知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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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归安姚文僖公文田,少涉意于占验,且知医。董文恭公诰有疾,仁宗命诊之。英煦斋相国和患胸疡,医皆谓不可理,就其家视之,覆奏可愈。乃屑人参为末,糁所患处,用刀剂,获安。后因颁赏内府书籍,特赐苏沈方。

邓湘皋精医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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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新化邓湘皋训导显鹤精医术,歙县程春海侍郎恩泽视学湖南时,湘皋尝下榻署斋,时为太夫人诊视。春海有句云:“造膝每当交让树,窥垣时见一方人。”

赖智堂医猫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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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埔赖智堂,名云章,名医也。尝云:“人被猫咬伤,重者不治,亦能死。”道光癸卯,海阳令史某之仆李、罗二人以捉邻猫,手指被咬伤,初视为平常,越二十馀日,李忽发寒热,臂腕起小核,痛甚,虽知中猫毒,而无人能治之。数日,不省人事,声如猫叫而殂。罗则过四十馀日,臂腕亦起小核,渐见气喘,不思饮食,越五六日亦毙。甲辰,潮嘉道署有仆郑三,亦被猫咬伤中指。越二十馀日,毒发,臂腕亦起核,按之疼痛。以曾目睹李、罗之祸,大惧,乞赖治之。赖思猫之伤人致死,医书鲜载治法,当自出臆见,酌制二方治之,逾月遂愈。其方如下:

  水药方十二味,曰普救败毒汤。防风,白芷,郁金,制木鳖子,去油,穿山甲,炒川山豆根,以上各一钱。净银花,山慈菰,生乳香,川贝,杏仁去皮尖,以上各一钱五分。苏薄荷,一二分。水煎,半饥服。口渴,加花粉一钱。丸药方八味,曰护心丸。真琥珀,绿豆粉,各八分。黄蜡,制乳香,各一钱。水飞朱砂,上雄黄精,生白矾,各六分。生甘草,五分。先用好蜂蜜三钱,用黄蜡煮溶,将馀药七味,共研细末入之,搅匀取起。丸如绿豆大,另用朱砂为衣。每服一钱五分,用滚水送下。每日夜先服汤药,后服丸药,各一二次。忌食五辛、鱼肉、煎炒、发物。外用好薄荷油少许,由上臂涂至下臂,至伤处止。伤口不可涂,留以出毒气。仍戒恼怒、房劳。

吴蕴山同幕以异术治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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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道光时,有幕客吴蕴山者,向治度支,馆安东,时病疟。同幕有善祝由科者,俟吴疟作时,携其手,立日中,向日吸气,画符,吴觉遍身大热,顷刻而止。

诵咒疗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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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许元仲在滇,一日,过五华山,舆人失足石上,伤其膝盖,骨已中裂,不能步,乃借马乘之。归而舆人已来,视其膝,完好无恙,云倩一咒水者治之,费五百文。以一缗劳之,欣然去。明日,复来执役矣。士卒虽中铅子洞胸著背,胥能搜而出之。术之高者,每口诵咒,作势撮其患,掷于柱或墙。翌日,则患者病顿消,而土木溃烂矣。其次则须有生气者代之,草木禽兽皆可,视其术之浅深。尝缚一犬,撮疮空掷,噭然长吠,若负重创。下者能以病者所患,移于非要害处,如痘有入眼者,可移之于臂也。

伪药致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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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金良玉明经铨工诗善医,作剂宗法东垣,审药尤严,逐味拣之。自谓一生谨慎,然几误生命者屡矣。一为某家五岁儿病肺风,初用麻黄三分,不应;益以五分,又不应,第三剂益至七分,而额汗如珠,脉亦欲脱矣。急以人参五味止之,糁以牡蛎、龙骨,始痊。访之,则前所用皆伪者,七分则真麻黄,不觉已过重矣。一为某店一主计,病水肿,以十枣汤逐之,再剂不应。因鉴前辙,索药验之,朽败绝无气味,命赴他店易之,一剂而愈。

  张某行医,兼卖药。一日,以有事外适,令伙守店。伙忽内迫,邂逅一旧徒,倩之代庖。须臾归,问徒曰:“有市药者乎?”曰:“有。某人来市旋覆代赭汤一剂,已撮付之。”伙检点一过,大惊曰:“代赭于橱顶取之耶?”曰:“然。”曰:“误矣,此信石也。缘乡人多市以种菜,故蓄之,复虑儿童之戏弄也,故高置之。汝亟往告曰:‘药不良,须易之。’计尚可及。”徒狂走而去,未至数里,忽邻有猛犬逐而噬,徒骇,归告,伙急自往觇之,则哭声盈耳矣。讼于官,医请以药渣验视之,则诸药均已白烂,信石尚宛然,乃治徒以过失杀人罪,而张亦破产。

  某甲体素弱,偶病,为庸医所误,服麻黄二两,汗出不止而死。事后皆咎医,医云:“医书固谓麻黄不宜轻用,我故重用至二两之多,何误之有?”甲之弟乙时方应童子试,未获隽,愤愤不平,稍患感冒,某医以古方赤芍治之,转成痢疾,亦因而不起。

黄树人为医于向忠武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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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凤凰黄树人,字牺生,尝在向忠武公荣军中为军医。其人短小精悍,声如洪钟,目闪闪如电,修髯方口,风采慑人。恒匹马短后衣,张须眉,往来诸营幕,军士皆窃窃颂黄先生不置。向荐其材,擢参将,不受。改同知,终其身。呼以官,则叱咤,呼先生,则喜。与诸将帅谭䜩,科首跣足,袒身踞上座,咄咄不稍怍,以此亦自知其不能官也。向薨,大营溃,落拓不自得。偶行至提督邓忠武公绍良所,请入见,树人曰:“若帅见我,非我见若帅。”不往。邓闻之,岸帻出,握手坐军帐,请曰:“公能诊吾军,吾视忠武待公矣。”树人掀髯笑曰:“丈夫遇知己不富贵,尚安能促促受驱策哉!”长揖迳去,挈难民渡江,以字卜休咎为食。乱定,所挈或富贵,致敬礼,言当日事,辄谢绝,不与通。其客向军所得金,多散去,惟藏金谋奠室家。同治乙丑,泰兴饥,竭以赈,荡然无一存者,以故人咸诧为癫。树人精武勇,尝手铁棒三十斤,大呼击杀,拯其甥于粤寇中。寇数十百人,莫敢逼视。然终其身不获以武勇著闻天下。

某鹾尹以辰州符治外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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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项城袁端敏公甲三督师时,幕有杭州某鹾尹者,佚其名,以习辰州符,兼为将士疗伤,而性孤僻,不谐俗,寻即辞职。其后补官,卒以罣误归。

  一日,鹾尹以公务他往,有张某者,登几检书,以口衔斗笔,足蹈空堕地,笔贯喉,不得出。端敏亟命速鹾尹至,时已僵卧六小时,鹾尹视之,曰:“犹可救,幸及喉之未洞也而治之。”乃戟指向口画符,且诵咒良久,笔徐徐自出。未几而目张矣,呻吟矣,不三日而平复如常矣。

  有乡人生疡于背,医为诊之而不愈,溃腐加甚,疮口已径三寸许者,乃踵鹾尹之门而求诊焉。亟视之曰:“子来已迟十日,然必为除之,但须一旬乃瘳。”于是戟指画符,并予膏药,又取净水一杯,俾持归,供于灶,嘱之曰:“明晨复诊时,可携水以至,当为汝疗之。”翌晨,其人奉杯水至。乃令其背东坐,又戟指画符,吸杯水喷之,更以三指撮疮,掷之壁,若有声者,仍掩以膏药,疮口遂合。寻取符黏之,曰:“愈矣。”其人至是病若失。

俞曲园谈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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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德清俞曲园太史樾尝曰:“有病不治,恒得中医,贾公彦引此入《周礼》疏,非惟古谚,直是经义矣。潘玉泉方伯尝为余言。‘有病者延医诊治,医言宜用麻黄少许以发汗,持方至药肆,而肆中适缺麻黄,以伪品予之,服之,无效。次日,医至,诧曰:“岂用麻黄太少,不足以发之乎?”乃倍其数。而肆中以购得真麻黄,如方服之,大汗不止而死。’然此药之误也。又咸丰庚申、辛酉间,有兄弟二人,避乱于沪渎,同时而病。医者各授以方,且戒曰:‘病异药异,切勿误投。’而其家止一爨婢煎药,竟误投焉,次日皆愈。设使不误,不将俱死欤?医之不足恃如此。医所凭者,脉也。脉失传久矣。《史记?扁鹊传》言扁鹊饮长桑君所与药,以此视病,尽见五藏症结,特以诊脉为名耳。又曰:‘至今天下言脉者,由扁鹊也。’夫扁鹊特以诊脉为名,则其精于医,非精于脉也,而至今言脉者宗之。则是扁鹊特以为名,而后人乃真以治病,即此知其不足恃矣。《素问》有三部九候论,所谓三部者,岂今所谓三部乎?所谓九候者,岂今所谓九候乎?脉法既已失传,医道亦可不讲。而悬壶之客,遍满通衢,衙推之名,被之屠沽。又以其书传自黄帝,其职列于周官,从古相承,莫之敢废。父母之于子女,子孙之于祖父,苟医药之不具,即慈孝之有亏,而人之不获终其年命者多矣。”

医者疗病之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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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浙东某宦江南,以事至常州,其妾忽临蓐欲产而不下,势甚危,遂于奔牛镇泊舟,觅医治之。夜将半矣,仆登岸,见一旅店,门犹未闭,入询店主,答曰:“医惟吕城镇某负盛名,但离此尚十馀里。”仆告以急,店主曰:“若然,则吾邻某向亦知医,迤东可十馀家是已。”仆如所指,往叩其门。医者素于临街之楼上卧,问何人,仆以难产奉请告,医者起而谓其妻曰:“可取冷水来洗面,我将往焉。”仆闻之,误听为以冷水洗面,然后医治也,遂飞奔回船,告主人。主人如法以治,其妾方昏眩,忽为冷物所激,不觉其气一吸一松,而子门开,儿产矣。适医至,主人喜,请其定产后方,厚酬之而去。医者自此名大著。

  医童某者,居仁和之独山村。一日,有谢村人邀之。童以舟往,至则乃患膈症者,胸闷,而甚饥,食之即吐,不穀食已月许,迳以开膈调胃之剂治之。其家留饮,酒甚香冽。医素耽杯中物,鳌呿鲸吸,罄一小瓮,而玉山已颓矣,掖送之归舟。舟子谓之曰:“适买桐油一瓶,贮于头舱,幸勿绊翻。”童曲身手提油瓶,置他处,口喃喃曰:“桐油、桐油。”时送者在岸,问药中当用何引。时童适言“桐油”二字,送者遽归,童亦昏然而卧。及舟将抵家,舟子问曰:“桐油食之即吐,何以加诸药中?”童自知为醉中呓语也,强辞答之。心念此病不食已久,若一大吐,必至元气散而不救。欲往止之,而路远时久,意必已服药,遂任之。次日将晓,闻叩门甚急,童惊以为病者死矣,使其妻问之,答曰:“晚服药,吐浓痰无数,今胸膈已宽,思食粥,特请再往视之。”其妻恐病家绐以往而欲辱之也,答以早出,少顷自来。童潜随赴谢村探之,病果渐痊,遂至其家,投以清理之药而愈。盖病者积痰于上膈,他药不能动,得桐油吐之而始出也。嗣后求治病者常满室。

  闽有名医王琢章者,性慈祥,对于病者,每谆谆诰诫,如父母。遇难治之症,既处方矣,犹为之再三推究,有所增减,虽深夜,必使人叩病者门告之,或且深自引咎,改前方,不略自讳饰也。一日,往某家诊病,予以凉剂。及归,将及门,忽悟其病须投温药,乃复折往病者之家。至则其妻出而致谢,云:“顷进药后,得安睡,病势锐减。”王大讶,令取药鼎视之,则见有积尘甚厚之败蛛网在焉。盖煎者不留意,败网坠入,未之觉也。王乃悟病之得瘥,皆此败网积尘之助力,略改其方,特加蛛网积尘煎之,果霍然愈。

神僧治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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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青浦南门外离城二十里许,有觉海庵,故无僧也。同治时,忽至一僧,赤体无衣,惟以破被自覆。时方严寒,卧地数日不起,见者怜之,予以钱米,不受。一日,忽披破被而走,适遇老妪两目失明,即汲溪水一瓯付之,曰:“试以此洗目。”如言洗之,目即能见物。又一少年左足反生,僧扪之,曰:“正,正。”其足即时转正,与常人无异。于是远近喧传,谓之神僧,求医者日数十人。僧有医有不医,医则无不奏效。居庵月馀,后不知所之。

癫医不切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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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马小素,扬州人,精于医。向有癫疾,时或自言自笑,有时现悲戚状,独为人诊病时,则与常人无异。惟不问病症,亦不乐人以病症告,强言之,则曰:“尔既知病,何不自医。”及阅其脉案病情,叩之病人,丝毫不爽,且药到病除,以故就医者甚多。所书药方,字特较大。询其故,则曰:“恐药肆中人误认,致有妨生命耳。”由是癫医之名大著。

  有贵家子得奇病,四肢软弱,不能起立,不饮不食,终日仰卧,呼之虽应,而不发一言。遍请名医诊治,卒无效,乃延马往。马至病榻前,不切脉,审视良久,又遍视室中,曰:“此人无病,何用药为!”遂命主人将室中一切有香气之物,悉移他处,令用面盆多贮好醋,以称锤烧红,时于房中淬之,令醋味不断,明日可痊。主人依法行之,次日,果渐痊。盖此子平日最喜焚香,致得此疾,故以醋味敛之耳。

痴和尚治人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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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光绪初,苏州珠明寺有痴和尚者,能医人疾,有病者招之,辄往,或不往,则病不治矣。有陆某病瘵,群医束手,乃延之诊治。比至,已死矣。和尚熟视大笑,急索笔书一方云:“泰山石一片,蟠桃仁二十粒,扶桑木一株,用黄河水煎。”众难之。和尚又大笑,索火焚之,以其灰和茶灌死者口中,须臾即活,病若失。其医他人用药悉类此,皆烧灰和水饮之也。

太医为孝钦后请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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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光绪时,某岁,孝钦后忽患头痛,每日仍早起,召见军机大臣如常,太医数人入请脉。太医跪床前,孝钦以手置小枕。诊毕,人开一方,方各不同,孝钦择其一命煎之。医及侍者先尝,孝钦乃服。

薛福辰疗孝钦后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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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光绪辛巳春,孝钦后寝疾,势甚剧,遍征名医,皆无效。后服无锡薛福辰药,始渐起。时中外皆知孝钦所患为血蛊,医者仅以治血蛊剂进,然久不得愈,福辰独诊得之。其所进脉案,虽亦以血蛊立论,而用药则皆疏瀹补养之品,故独能奏效也。福辰,叔耘中丞福成之兄也。

德贞以行医至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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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光绪时,英人德贞以行医至华,为人疗疾,颇有验,与美人丁韪良昵。时丁为京师同文馆总教习,乃援德入馆,使充医学教习。未几,德婿欧礼斐亦来华,无所事事,德荐之赫德,为厩□,以俸薄而羡丁之月薪千金也,欲攘其事,言诸德。越半载,丁之肩生一瘤,德诊之,谓易治,然背德而拭其睫,若曾泣者。丁回首见之,问何泣,德嗫嚅而言曰:“吾二人为莫逆交,平日固尝有出肺腑披肝胆之言。今奈何,君得此瘤,危疾也,吾甚痛于心,而又不忍以实告,故不觉泣耳。然既为君所见,实告何害。此瘤实致死,无幸免理,吾之药可保百日,逾期则不能乞灵于药石矣。君盍即假归,用吾药,犹及与家人一见也。”丁归,至中途,则病良已。抵家,亦未续发。旋得在华友人书,知欧已代之为总教习,始悟德之绐己,为其婿谋也。

解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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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德宗前星不耀,中外臣民颇以国本为虑。孝钦后令西医诊之,谓非解剖不可。乃召集王大臣询之,咸以事体重大,未敢主持。时翁叔平相国力持不可,议遂寝。

颜某脉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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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医者颜某,高邮州人,邃于岐黄。然僻处乡谷,不以医炫,而人亦不以医称之。会扬州富豪魏某病笃,纵横数百里,凡医之稍负时望者,悉延诊,合议方药,终不效。有荐颜者,魏延之。比至,素履布衣,状貌古拙,众皆轻之,不为礼。而颜亦傲气凌人,见群医,亦不略致款曲,问病状。俄侍者导颜诣病榻就诊。诊已,仆予以纸,请拟方。纸为八行书,而乃多至五六十页。颜知其侮己,乃伸纸作脉案,陈其病之所由起,某日传某经作何状。书时,群医中有窥者,见所述皆不爽,固已咋舌。不半日,纸已尽,乃掷笔起,告去,众挽留读脉案,皆吻合病状,而文复古奥,上溯《素问》,下迄名家,洋洋数万言,穷源索隐,无蕴不发,知为名手,遂请其拟方。颜笑曰:“请我来治病耶,抑试我耶?夫拟方而予纸至数十页,此何为者?且慢侮见诸辞色,尚信其术而服药乎?予不敏,行矣。”病家老少环跪,哀请至再三,乃拟方,数日遂痊,告以忌食之物而去。

  数日,魏以误食,病复发,又遣使往聘,谢不行。使者请曰:“奉五百金。”颜曰:“谁贪汝金者!”使者曰:“先生何吝而不一拯溺乎?先生何所求,苟能致,当竭以献。”颜曰:“嗜食而无节,此不戒,虽扁、仓无以著手。病者其交予监督乎?惟吾命之是听,诚能此,当为若治之。否则千金无所欲,徒败吾名耳。”使允之,乃行。至其家,设卧榻,俾与魏邻,察其颜色,听其呼吸,何时睡,何时醒,醒睡各作何状,乃按脉以证之,然后定方。复自择药,其制其煎,皆躬亲之。凡三投,乃瘥。赠三千金,送之归。其徒孙某,行术于江南。

老者书符救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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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徽人程姓者,设肆于扬州新城之流芳巷。光绪庚辰腊月二十四日,既祀灶,与其徒会饮,皆大醉而罢。有李姓者,酒后至相识某姓肆中闲话,适有人来借钱,券具矣,而无任者,主人辞焉。李慨然请为任,主人不可。李怒,始而谩骂,继而擐衣露臂,殆将用武,环而观者如堵墙。其旁有候补同知吴某寓,吴子闻门外大哗,出而观之,李忽一举手,伤吴辅车,四齿折焉。吴怒,命里长监守之,质明,将送之官。夜半,李酒醒,大惧,以头触璧,流血被面,昏绝于地。众惊救无及,正共劻勷,忽来一老者,曰:“毋动,我能治之。”取水一盂,书符其中,楔齿而灌之,李竟复苏,血亦顿止。老者曰:“十日不风,即无虞矣。”吴闻之,使视其子之断齿,老者曰:“齿虽断,根犹在,可复生也。其童子欤,百日复故;若丈夫也,一年不入房,亦如故矣。”吴请治之,老者不受谢,惟请释李之罪。吴从其言,纵李去。此老者殆精于祝由之术者欤?

周松孙为陈小真治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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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小真大令尝馆周松孙大令家,病痁且死,寒热日数作。松孙善医,乃扃户,为之处方。得善药,则候火而求度;既入,复为之辨色而望气;进食,必调其能胃者,不能胃则勿进。排荡雰翳,导涤秽滞,调合营卫,积四十三日,小真病可,松孙无倦容,无矜色。

陈莲舫以医来往于江浙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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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陈莲舫者,医也,青浦人,居珠家阁。光绪中叶,与其里人赖嵩兰皆以内科著称。嵩兰悬壶于家,旁郡邑之土著皆信之。莲舫尝纳赀为官,医孝钦后疾,且嗣子挹霏大令曾宰富阳,以是来往江浙间,遂为吴越官绅所敬礼。盛杏荪尚书宣怀又为之揄扬。至沪,恒寓盛之斜桥邸中,富商巨贾乃益崇拜之,较甚于齐民。有小恙,辄远道延致,以其号称御医,且官且封翁,得其一诊以为光宠也。己亥春,杭州顾少岚观察鸿藻尝出数千金聘之。至之日,宴以盛筵,主宾均著礼服,簉座者亦然,翎顶辉煌,跄跄济济,邻里皆荣之。

李海涛医痘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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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海涛,名医也,疑难险异之证,屡试屡效。黄某为李旧交,有子年四岁,患痘甚剧。黄五十矣,止此子,钟爱异常。而家距城五里许,恐李未必即来,乃亲往迎之,遂同至家。其子已狂热神昏,腮门下陷,李曰:“不可为矣,命在顷刻,奈何?”黄大痛。李沉思良久,曰:“既见招,敢不尽力,惟此儿已万无生理。虽然,既不能救之于生,试救之于死可也。”黄曰:“死救奈何?”李曰:“可勿遽问,但俟其死后,依吾言行之,或可有救,否则吾将拔履以去也。”黄无奈,预备衣衾而已。

  既而子果死,黄泣曰:“儿已死,请救之。”李乃裸其体,欲抱置后园猪栏中。黄不忍,李曰:“非此,无以救之。今既死,安有所谓忍不忍哉!”黄坚不允,李怒曰:“吾固不欲为此,徒以君悲痛,故于无可如何之中,冀得救于万一。今既尔,殓之可矣,勿犹豫也。”乃听之。李又曰:“但置之耳,不可往视。惟须一人远远候之,如夜半闻啼声,急来唤吾,不可有误。”黄一一如命。无何,果闻呱呱声自猪栏中出。守者惊喜,亟奔告李。李偕黄共视,儿果得生。黄狂喜,抱归房,李诊脉,喜曰:“是不难矣。”乃投以温补之品,一剂而愈。黄叩以能活人之术,李曰:“此儿多痘毒,苦于体弱,不可透,内部相攻,有此现象,实死症也。若治之早,尚可为力。吾来时,攻固不可,达又不及矣。旋思今方伏暑,蚊蚋最甚,蚊蚋能吸人毒血,若以儿置于秽恶之地,使蚊蚋集其全身,以吮其毒血,毒血尽,儿或可望生。此徼幸之计,而竟得奏效,君之福,非予之术也。”黄曰:“君来时何不即行,不犹愈救之于死乎?”李曰:“诚然,然此中亦具有苦衷也。此儿君所钟爱,设吾即令行之,君岂忍将垂死之儿置于污地耶?且俗传痘最忌秽,吾知此言君必不从,又逆知此儿入夕必晕厥,吾乃利用此时机,以行吾术。言死者,实托辞以绝君之爱念也。”黄服其神,馈三百金焉。

门定鳌为德宗请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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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经光绪戊戌八月之政变,而孝钦后欲再垂帘,乃谓德宗有疾,征医于各省。汉军医士门定鳌者,字桂珊,广州驻防,为广州将军所保荐。既入宫,请脉,所书脉案,征引《内经》《素问》及各家学说甚详。然其时颇有疑孝钦有废立意者,驻华各使亦微闻之,或就定鳌私询焉。定鳌濡笔于砚,书“无病”二字以示之。未几,各使照会总署,以入觐为请,并荐西医,孝钦辞之。又未几,而宣布德宗疾瘳之诏下。然定鳌已于数日前佯称为狐所祟,策款段出国门矣。

老医为德宗请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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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光绪戊申九月上旬,忽以德宗大渐闻。时应召入京请脉之医甚多,有一老医尝语人曰:“余请脉之时,皇上置手于案,默不一语。仅见案有短札,若诊断书然。其札语至简,不得要领,即使天下名医,对此亦束手无策。余于是不得已书‘圣体安康无病健全’八字而退。”

陈寿春有药有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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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厦门参将陈寿春拳法最精,有起死回生之术。曾有一人自船桅下坠,已绝息矣。历数医,皆以为无可救。寿春最后至,扪其腹至再,乃曰:“尚可治,宜以数健汉掖之行,就甲板疾走十数周,视其色复变而红乃已。”既而如法行之,红潮果上颊,因以两手抚摩其腹,为之作气。少顷,呻吟,急令人扶之入厕。既下,则历落者皆血块也,其量约一斗许,而疾亦寻瘳。万医生尤崇拜之。万医生者,盖英吉利人中所称为大国手也。则寿春医术之奇妙,可想见已。

  又某宦之女,以跌而伤腿,不能行,延寿春诊视。寿春以扇头点其伤处,点已,即曰:“幸已无恙,试起行之。”果然。然寿春终身不以术自炫,亦不教其子弟,或问之,则曰:“有吾药,无吾技,无济也。”

泰山道士以剑治百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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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道士,泰安人,居泰山麓,年八十馀。能于鼻中吹气一缕,可二三丈,凝结不散,寻复纳入,盖练气已成也。有古剑,可治百病,治疫疠尤验。某年,里中大疫,死亡无算,凡延道士者,必转危为安,仅以剑悬中堂俄顷而已。某姓一家数口,相继死,幼子年三岁,亦垂毙。道士仗剑至,怒目视榻上,半晌,子手足忽屈伸,索茶,饮以药,卒得不死。道士性风雅,筑楼三楹,颜曰“剑气”。风雨之夕,往往剑出匣三寸许,其铓如秋水也。

老道疗蛇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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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某邑有贵介子某,嗜猎,臂鹰牵犬,长日出入森林间。林固多蝮蛇,公子不暇计也。一日,逐一雉,披荆伐榛,匆迫中误蹴一蛇。蛇跃起,反噬公子面,急避之,啮处觉麻,而不甚痛,归家略敷以药,亦不为意。越宿,忽奇肿,奄然欲绝。家民惶骇,延名医,医望见病者状,即颦眉蹙额,谢不敏。于是举室号咷,备治后事。忽闻门外串铃声,旁人走告病者家曰:“外有祝由术者,自言善治奇疾,姑试之,生死观此一著,如何?”家人乃召之入,视之,乃一形容枯槁之老道,手一旛一铃,无他物。姑导其入,乃抚视病者一周,即曰:“是非棘手症,我能立时使之起。”言竟,即就地撮土,以唾涎和之,戟指作咒,口喃喃,咒时并以湿土满涂公子面,公子乃不类人形。复命取炽炭来,炭火熊熊,即以置其面,衾枕悉炙焦,而公子之面无恙也。越一炊许,炭熄土落,肿亦消,乃语众曰:“内毒尚未尽也。”于是烙以烬炭,并以炭末画一符于背,公子乃吐黑水,起立如平时。

徐春浦参用中西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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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光、宣间,上海有徐春浦者,业医,悬壶于市,参用中西术。凡以疾就诊者,初以望闻问切研究之,又继之以西法,用闻症筒以辨病之状,用敲诊、锤板以辨病之级,并用显微镜、诊脉表、探热针、量肺尺以辨病之源。验之既确,乃疗治之,药石所不及者,则以注射法、水疗法、电疗法、空气疗法、营养疗法酌行之,然人皆不之信也。未一载,他适矣。

于风八欲医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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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桂林于风八,一号盂今,久客广州,绝意进取,专一于医,为羊城之当道巨室所崇奉,争出重金以延致之,且属其创设医校,风八曰:“是固欲有以医医之病也,然不知医者之病之所在,而徒为之严章程,订功课,使其勤讲求,精脉切,是犹治其标而未治其本也,虽医校开遍通国,办至百年,无当也。医之病何在,医医之方何在乎?”宣统己酉,乃遂发愤著书,书成,名之曰《医医医》,盖自以医医之医自任也。

  风八又曰:“医道可怪而又可笑者,莫如内外分科。试思人身不能外经络、躯壳、筋骨、脏腑以成身,凡病亦不外六淫、七情以为病。外科之证,何一非经络、脏腑所发,原无所谓内外也。若不深明六气、七情、五运、六经、经界,两科中皆不得立足,未有能治内科而不能治外科,亦未有能治外科而不能治内科者也。”

张骧云一门多医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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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光、宣间,有张骧云名世镳者,本贯仁和,嗣籍上海,以医著于时。耄而重听,沪人因以张聋甏呼之,遂又字曰龙朋。所最长者,治感冒风邪病,应手辄愈,居公共租界平桥路,人皆信之,亦以其不计诊断金,非如他医之自高声价也。出诊,诊金银币一圆,与金远者八角。病人诣门乞诊,诊金四角。贫者所纳,即不足二角亦可,珍贵之品,或且施舍。诣门乞诊者,若服华丽之衣,加奇邪之饰,必诟之,谆谆以谨行止、务朴实为勗。然就诊者仍归之如流水也。

  沪之医,辄晏起,而骧云之门,晨七时启矣,候诊者麕集。以应接不暇也,乃令其子星若及侄孙杏园、蔚孙助之,且又有犹子衡山、古农、侄孙益君、子修、忍安,分居城中南市应诊,诊金多寡亦不计也。

华医为美人治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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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坡士顿城有华医潘瑞者,美人称之曰草药医生,乃以我国医术著者。美国医生不能治之病,经潘治愈者,不一而足。有国会议员某患病,西医调治罔效,乃就潘以试之,果为之转死回生。某深感之,尝曰:“不意华人三指探脉术之神妙有如是。”于是合二千一百人公同签字,请于当道,准潘立案悬壶以救世。

草头医治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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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国之医,恒不识药,而业药者则不知医,故医药截然为两途。俗有卖药草者,间能治病,于是遂以草头医得名。草头医所用之药,名之曰草头方,苟所患之病不误传,往往得奇验。

  宣统辛亥,山阴有罗某至乡省亲,途中腹大饥,无所得食。时适春初,舟子有粽藏于舟,【越俗,岁初舟子、轿夫至士绅家,均给以粽及年糕。】给罗食之。以过多,遂致疾,药不能进,群医束手。罗有族人某,草头医也。至是,乃进言曰:“我能医汝,惟我药仅馀三丸,今以二丸赠汝,一丸将备以自用。汝愈,当酬我以银币四十圆。”罗许之,遂取二丸服焉。次日,腹大泄,泄后果愈,即以四十圆致谢。旋知所谓丸者,乃酿酒之酒药,碎而和之。三丸,伪言也。诘之,某曰:“彼以食冷粽致疾,实非疾也,特凝积于腹而不能化,故药弗进。我以酒药投之,不旋踵而发酵,酵则凝者浮,积者散矣,故泄也。彼名医者不解此,故四十圆落我手耳。”乃相与一笑而散。

  有余一初者,尝于夏日狂饮烧酒,大啖牛肉。至晚,疾大作,舌焦身热,便赤成痢。草头医曰:“食牛致疾,必饮稻草汤始可愈。”试之,果立效。

三国象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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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桐城光律元布政聪谐家,有三国象戏一器,惟将帅易为魏蜀吴,馀号悉同。区以红黑白三色,凡四十八。碁局斜画成六角三鱼尾形,其界河成三汊。以示人,皆不晓行法。碁后散失,局亦无存。

满洲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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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所谓满洲棋者,象棋也。其法,敌手亦置十六子。行满棋者,置将一、士二、象二、兵五外,馀仅一子,能兼车马炮三用。故一交手,即纵横敌境,守者稍不慎,满盘皆无补救。此虽游戏,然可想见入关后索伦兵之气概也。

蒙古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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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蒙古棋者,局纵横八线,为六十四罫,棋各十六枚,计八卒、二车、二马、二驼、一炮、一将,以朱墨别之。将居中之右,炮居中之左,上于将一罫,车马象左右列,卒横于前。棋局无河界,满局可行,乃随水草以便畜牧也。其棋形而不字。将刻塔,塔者,奉教也。多卒者,以众为强者也。马横行六罫,驼横行九罫,沙漠之地,驼行疾于马也。卒直行一罫,食敌之在前者可复退行,嘉有功也。众棋环击一塔,无路可出,始为败北。

我国棋与日本棋之比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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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同、光以来,围棋已无国手,士大夫之事此者亦日鲜,殆率趋于麻雀、扑克之途矣。迩以日本盛行围棋,国人亦颇有好之者,然国手颇无所闻。盖此技实秉天授,非尽由学力成也。

  有日本侠人者,尝作《弈话》,谓吾国人弈者,每于四角四路预置黑白子各二,谓之势子,日本、朝鲜、琉球之弈者则皆无之。因谓吾国人围棋,起手著法皆有一定,即由于有势子故,不如日本人之变化。不知吾国弈家,起手著法所以似有一定者,乃由数百年以来之国工悉心研究,知非如此则局势将弱,后局且无从措手,故不得不一循成法耳。且弈者,数也。数既定,则所以致胜负之法,自有一定,即无势子,著法亦岂无轨范乎?吾国受二三子之局,即两角皆虚,弈家谓之空花角,其著法亦何尝无一定哉!且日本、朝鲜、琉球之弈,皆传自中华,可知吾国古时,弈局亦无势子,后乃加置耳。则由无势子以至有势子,不可谓非弈家一进化也。推其所以置势子之由,盖无势子之局,起手即可于角上之四三或三三路置子,则一角已实,基础已固,不必力战,亦足自存。有势子,则敌于角上之四四路已有一子,我更求实角,则外局尽失,而将局促乎偏隅。若专事腹心,又如游骑无归,将为敌所乘,以致崩溃。故有势子之局,起手即须攻而兼守,正如汉高、光武百战以得天下,而仍不能不兼顾河内、关中。若无势子之局,起手即可坐据一方以自固,正如子阳井底蛙,恃剑门、巫峡之险,兢兢然不敢一出矣。

弈家之概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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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弈之为道,数叶天垣,理参河洛,阴阳之体用,奇正之经权,无不寓焉。是以变化无穷,古今各异,非心与天游,神与物会者,未易臻其至也。历代传谱,歧轨不伦。本朝名流辈出,卓越前贤,与唐诗相似,亦若有初盛中晚之异。顺、康之时,过百龄、盛大有稍变旧习,吴瑞澂、何翰公、汪幼清、娄子恒乃进求工稳,黄月天有弈圣之称,徐星友乃大雅之作,馀如周懒予之绵密,李元兆之野战,汪汉年之稳健,周东侯之偏锋,要皆各极其妙,多可传也。雍正以还,洎乾隆、嘉庆间,则有范西屏以神化擅声,施定庵以无敌标誉,梁魏今情高而淡雅,程兰如思深以精致,肇麟、和衷【胡肇麟、童和衷。】有善战之名,贯如、子兰【释贯如、卞子兰。】兼攻守之美,此围棋之正运,乃千秋之极轨也。道光、咸丰、同治朝,则有潘、任、申、金【潘星见、任渭南、申立功、金秋林。】称霸于前,周、陈、潘、徐【周小松、陈子仙、潘景斋、徐耀文。】主盟于后,释秋航之玄妙,楚桐隐之端重,二介【张介轩、沈介之。】之前后辉映,双李【李崑瑜、李湛源。】之并驾齐驱,此中兴之再盛也,而渐入于晚矣。降至光、宣,亦可偻数,如陶勤肃公模、肃亲王善耆、升允、康有为、梁启超、林开謩、俞明震诸家,虽弈品高下微有不同,而流风馀韵,固犹未澌灭也。

王丹麓不好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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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钱塘王丹麓,名晫,国初人。不好棋,亦不解也。每见客手谈,辄乱其庄,或竟收子纳之奁中,曰:“日朗天清时,为此不迟,奈何于鬼阵中捉迷藏耶?”

黄月天为弈家第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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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黄月天在弈家中,称第一流。盖本朝弈家,虽渐变明代之著法,然终为成局所囿。月天乃自出新意,穷极变化。且其弈时,冲和淡泊,好整以暇,虽有他人之奇兵异阵,应之怡然也。

周懒予弈胜过百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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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懒予,嘉兴人也,少好弈。家故贫,大父母、父母督之使读,又督之使贾,皆弗愿也。辄窃出,与人弈,禁之不可。与人赌彩,屡获胜,夜则累累负金钱归。乃不之禁,后遂以弈遨游郡邑。时过伯龄方负第一手之誉,懒予不为下,数与对局,懒予多胜之。一日,弃家去,莫知所之,或传其在海外以技为某国王师。既而归,以弈终其身。

徐星友从容对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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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星友,杭人。初遇黄月天,月天授以四子。渐进,乃受三子。星友殚思竭力,终胜之。尝撰《兼山堂弈谱》,评核精当。其论弈,谓用虚不如用实,用巧不如用拙,制于有形,不若制于无形,臻于有用之用,不若臻于无用之用。斯言何隽永欤!星友性好稗官小说家言,常乘人握子布算时,出以观之。既下,辄应,应已,复观。当危迫之际,其人或汗流浃背,星友则从容如故。局甫半,辄语人曰:“若负几路矣。”及竟,如其言。

  星友与月天同时供奉内廷,月天诚朴不苟,星友专结纳内监,大内之事,辄预知之。一日,语月天曰:“君棋实胜于某,惟君胜局已不少矣,他日御前相较,能稍让一子以全某一日之名否?”月天笑应之曰:“是亦何难。”明日,内廷忽召二人入,高宗指案上一朱漆盒曰:“内有一物,弈胜者取之。”遵旨对弈。弈毕,星友胜,月天负,盖预已得内监之报告也。

  范路尝问之曰:“子于弈至矣乎?”对曰:“今之弈者,虽未必有加于我,然竟局覆观,顾尚有所悔,至者当无是也。”路叹息以为名言。

  星友之后,弈名最噪者,为范西屏、施定庵、梁魏今、程兰如,世并称之曰“范施梁程。”然魏今辈行最早,数与星友对局,兰如为后起,星友耄矣。尝弈于某处,主者忌星友盛名,嗾众国手阴助兰如,星友屡战北,大怒,遂归武林,不复出。

  袁子才尝撰《弈国手徐星标墓志铭》,谓星标父以弈破其家,弈卒不工。星标年四五岁,见父与人弈,辄哑哑从旁指画之。稍长,有客至,寻其父弈,父适出,客戏谓星标能弈邪,则噭然应之曰:“唯。”对局十馀子,客觉星标布置有异势,佯起溲,遁去,星标后遂以国弈名于时云云。惟弈谱无星标之名,殆即星友之别字也。

汪汉年继周懒予而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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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汪汉年,歙人。继周懒予而起,惜早卒。朱某尝作序赠之,称其小诗详雅中律。谓天下是非毁誉,有一定而不可淆者,莫如弈。方其胜负决于前,某也一品,某也二品三品,较然论定。既极其诣,则其人虽吾所恶,但可诟及其人,终不得诟其艺之未至也。

程骏以弈自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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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樵髯翁,姓程氏,名骏,世居桐城县之西鄙。性疏放,无文饰,而多髭须,因自号曰樵髯。少读书,聪颖出凡辈,于艺术、匠巧、游戏之事,靡不涉猎,然皆不竟其学,曰:“吾以自娱而已。”尤嗜棋,常与里人弈,不任苦思。里人或注局凝神,翁辄颦蹙曰:“我等岂真知弈者,聊用为戏耳,乃复效小儿辈强作解事耶?”时时为人治病,亦不用以为意。诸富家尝与往来者,病作,欲得翁诊视,使僮奴候之,翁方据棋局,虽哓哓然,竟不往也。

艴山与客巢梅而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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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僧艴山,名超拳,无锡周氏子。自受石丰记前后,结庵邓尉之菖蒲潭,与诸名人结寒香社。庵有古梅,甚高,乃架木为巢,与客对弈其上,游人探梅诣其处,每于花下闻丁丁落子声。

竹溪终日手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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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瓜洲闻思庵僧宗智,字圆明,号竹溪,江都蔡氏子。性高旷,与二三物外交,终日手谈,一语不及尘务,人以高僧目之。

范西屏为弈家第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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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干、嘉间,弈艺盛行,而以海宁范西屏世勋为巨擘。有先于范者曰黄某,久游公卿间,称国手,年亦倍长于范。范甫垂髫,已精十诀,名闻江左。及入都,诸钜公设彩邀二人争,胜负未分,以一角决上下。范见黄握子不落,曰:“先生殆不欲战乎?”黄忽色变曰:“孽也,天夺我矣,又何争为!”遽咯血而死。

  先是,富春韩某善弈,馆某部郎家,部郎邀黄与韩对弈。黄见韩年少,意轻之。及布局,觉有异,即极力防拒,而辄为所窘。黄或乘间出奇,韩信手以应,不费思索。竟三局,黄三北焉,遂推枰起曰:“余今适发隐疾,越日当与君决胜负耳。”自是黄名稍逊,而韩技闻矣。有某王好弈,颇精,闻韩名,召与弈。自辰至日中,连和二枰。末局,韩负半子。盖应召时,使者以王好胜为嘱。韩欲博王欢,而又不堕己名,故于进退间分毫不失如此,其苦心则过常局数倍矣。黄侦知之,候韩出,即要于途,语之曰:“今愿与君毕所长。”韩辞以异日,不可,乃勉与弈。及争一角,韩反复凝思,卒不能应。黄以冷语迫之,韩神色顿异,遽喷血数升,次日死。越后二十馀年,而黄为范乘,若报复焉。

  尔后范名愈盛,无与争者。袁子才尝称范为海内弈家第一,惟施定庵差相亚。【按施十四成国弈,范十六成国弈,二人同学弈于俞长侯。】然施敛眉沈思,或日晡未下一子,而范弈毕,辄歌呼睡去。每见其对局时,范全局僵矣,隅坐者群测之,靡以救也,俄而争一劫,则七十二道体势皆灵。

  范与施尝同客广陵,借寓村塾。施戏与馆中童子弈,不胜,范继之,亦不胜,皆怅然若失。

  李松石云:“范之于弈,如将中之岳武穆公,不用古法,战无不胜。”臧念宣云:“范之授子,灵奇变化,莫测端倪,如武侯八阵图,五花八门,入其中者莫能自免。”推许若此,可以知其弈品矣。

  时有扬州盐商胡肇麟者,好弈,梁魏今、程兰如及施、范皆授以二子。每对局,负一子,辄赆白金一两。胡弈好浪战,不大胜则大败,世称之为胡铁头。遇范、施辄败,每至数十百子,局竟则白金累累盈几案矣。一日,胡与范弈,至中局,窘甚,乃佯称疾罢弈,而急图局势,使急足求援于施。施时客东台,一日夜始返。胡乃称疾愈,出与范续弈,如施所教以应。范笑曰:“定庵人未至,弈先至邪?”胡大惭。胡受二子,与范、施弈三十馀年,然终不能成对手,故谓国弈实由天赋可也。

  某岁,范至沪。时倪克让弈品居第一,次如富家禄等数人,技亦皆精。富恒设局于豫园,招四方弈客以逐利。范初至局观弈,见一客将负,为指隙处,众艴然曰:“此乃博彩者,岂容多语。君既若此,何不一角胜负?”范曰:“诺。”众请出注,范于怀中出银一锭,曰:“以此作彩可乎?”众艳其金,争来就。范曰:“吾弈不禁人言,君等尽可熟商耳。”枰过半,而众无措手,乃急报倪。倪至,乱其枰,曰:“此范先生也,何能与敌!”少顷,事遍传于人,邑之富室延范下榻于西桥潘宅,请与倪弈。范让倪三子,局竟,仍未分胜负也。

  与范同时之弈品稍下者,有李步青、臧念宣,初皆受二三子,后遂成对弈,然非真对手也。盖好名者每贿国弈求对子,国弈利其贿,亦许之。故今谱胡肇麟亦能与施对局,实亦非真也。

  范性醰粹,遇窭人子显者,面不换色。弈以外,介以千金,不一顾。有所蓄,半以施戚里,盖艺成固可见道也。

施定庵与范西屏齐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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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海宁施绍暗,字定庵,与其里人范西屏以弈齐名于时。定庵幼入塾,以性拙喜静。其父工诗文,善书法,兼画兰竹。晚岁家居,酬应之暇,常焚香抚琴,对客围棋。定庵每于课馀侍侧,闻声心慕,请问其旨,则曰:“琴尚淡雅而鄙繁支,棋贵虚灵而病沾滞。汝羸弱多疾,琴尤宜也。”遂退而学琴。后复嗜弈。少西屏一岁,先后从越郡俞长侯游,年十二而与师齐名,因慕之,亦从之学。

  初,定庵受三子。其来年,与西屏争先。徐星友尚受三子,奖之,定庵遂得《兼山堂谱》,玩索经岁,窥其奥。又于吴兴唐改堂大令署遇梁魏今、程兰如,受先数局,技益进。乾隆壬子,偕魏今游岘山,见山下出泉潆漾纡徐,乐之。魏今曰:“子之弈工矣,盍会心于此乎?行乎当行,止乎当止,任其自然而与物无竞,乃弈之道也。子锐意深求,则过犹不及,故三载仍未脱一先耳。”定庵乃悟化机之流行无迹象,百工造极,咸出自然,则棋之止于中正,犹琴之止于淡雅也,乃益穷向背之由于未形,而决胜负之源于布局也。自是遂薄游吴楚,道渐广,暇时即以常用活法以落子,定名黏句,叶韵分门,汇成一集,曰《弈理指归》。

范西屏施定庵屈于担草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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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范西屏尝游甓社湖,寓僧寺。一日,有担草者来,请与弈。竟数局,范皆负,大骇,问其姓名,不答,但微哂曰:“近时盛称范西屏、施定庵为天下国手,实吾儿孙辈耳。弈,小数也,何必问出身,与儿孙辈争虚誉乎!”荷担而去。范以此呕血死,施亦自是不敢与人谈弈。

弈有十八国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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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范西屏、施定庵而后,有十八国手,然皆有惭色矣。通州李湛园、周星垣、侯官林越山,海宁陈子仙、僧秋航,江都周小松,宜兴任惠南,其眉目也。

李湛园善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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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介堂牧通州,尝试士。士有李湛园者,日将午,即纳卷,文殊不工。问何能,曰:“善弈。”曰:“弈得不如汝文否?”曰:“不然。”楸枰相对,至漏三下,周遽敛袖曰:“吾不如也。”

李湛园不肯让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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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湛园尝游京师,与王公大人弈,科头跣足如平时。与对局者或屡负,不肯让。

良成善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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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蒙古良成,乾隆时之京口驻防镶蓝旗防御也。性脱略,不修边幅,而富记忆力,经史过目,即终身不忘。好弈,历数昼夜不稍倦。兴至,辄废寝馈,人与语,若不闻。武进董文艺、丹徒李竹生、通州李湛园皆与友善。三人亦善弈,因合撰《授子谱》以行世。

周星垣习弈期有六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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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星垣殚精习弈,专心致志,尝期以六月不下楼。

林越山胜薛生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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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薛生白以弈负盛名于闽,林越山尝与之对局,将负,越山指子沈思,得一劫,遂转败为胜。越山年十八时,已以国弈名于时矣。

林越山让任惠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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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越山尝至粤东,与抚署幕僚任惠南弈。局未半,惠南将北,越山故为拙行,遂让以数子,然自是亦不复对局。

江君辅与某宦对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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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婺源江君辅工弈,年十七时,一日有人至,谓中州某宦延请角艺。某宦固亦以弈鸣者,君辅因随之往。月馀,抵宦宅,其人先入内见宦,诈云:“吾途穷,鬻吾子为归资。”既得金立券,复泣请曰:“父子情不忍面别,请自后门去,免见吾子牵衣惨状也。”宦从之。君辅坐堂上久,讶主人胡久不出。忽一粗婢至,曰:“汝新来仆,主人命汝入见。”君辅不解,方厉声叱婢,宦从内出,持券示君辅曰:“尔父卖尔,今去矣,复何云?”君辅曰:“异哉!谁为吾父也?汝数千里遣使迎我手谈,何忽为此不经语也?”乃出所著弈谱证之。宦大惊曰:“汝弈果能胜我,言即不谬。”连对数局,皆君辅胜,宦乃释然,待为上宾。留居数月,厚赆之归。

陈子仙与董六泉对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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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子仙之父,家小康,以好弈倾其资。晚岁,至栖身破庙中,而嗜弈如故。子仙能继其志,终成国弈。父常挈之至毗陵,与董六泉对局。时六泉须发皆白,子仙犹以红丝饰辫也。

周小松与曾文正对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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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曾文正公国藩好弈而不工,弈时则所患之癣益痒,时爬搔之。尝与周小松对局,小松授文正以九子,裂其棋为九品,乃仅得活。文正大怒,小松行时遂无赆。

秋航将死与人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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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同治癸亥,僧秋航年一百十九矣。居京师。上元陈鲁出知浙江衢州府,乃偕之至浙,留杭州。翌年正月,遍辞同人,云将西归,且促为之祖道。元夕前一日,同人饯之。秋航故饮酒食肉如常人,是日且与一人对局。弈竟,敛子入枰,曰:“今日之会难再,此局乃绝著也。”众不解,叩之,不告。明日,趺坐而化矣。

某生以对弈为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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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光绪朝,王益吾祭酒先谦督学江苏,曾邀围棋国手周小松至江阴学署,令与南菁书院诸生之善弈者弈。诸生震周名,逡巡不敢往。苏人某,性卑鄙,棋甚劣,好自负,以得入学署对弈为荣,遂欣然而往。比对局,某无子得活,乃抱头鼠窜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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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稗类钞

本作品在全世界都属于公有领域,因为作者逝世已经超过100年,并且于1929年1月1日之前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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