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汤子遗书 (四库全书本)/全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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汤子遗书 全览


  钦定四库全书     集部七
  汤子遗书       别集类六 国朝提要
  等谨案汤子遗书十卷
  国朝汤斌撰斌有洛学编已著录斌在
  国初与陆陇其俱号醇儒陇其之学笃守程朱其攻击陆王不遗馀力斌之学源出容城孙奇逢其根柢在姚江而能持新安金谿之平大旨主于刻励实行以讲求实用无王学杳冥放荡之弊故二人异趣而同归今集中所载语录可以见其所得力又斌虽平生讲学而康熙己未
  召试实以词科入翰林故集中诗赋杂文亦皆彬彬典雅无村塾鄙俚之气至其奏议诸篇规画周密条析详明尤昭昭在人耳目者矣盖其著述之富虽不及陆陇其而有体有用则斌尤通达治体云乾隆四十四年三月恭校上
  总纂官纪昀陆锡熊孙士毅
  总 校 官  陆 费 墀












  汤子遗书
  丁卯冬先生薨于位友人田篑山评其遗藳刻于中州彭少司成又刻节要于吴门门人蔡彬与其宗人九霞谋刻全集惜未梓完癸未灿搜辑遗文益所未备编为十卷颜曰汤子遗书从九霞之旧也先生往矣后之学者思先生而不得见读先生遗书如见先生焉虽其毕生之道德功业垂诸不朽者不独以文传然而读其文益以见先生之不可及也云尔门人王廷灿谨识
  卷一
  周易尚书四子书皆古圣贤语录也其言广大精深总以阐明道要降而为诸子百家近于杂汉唐笺疏渉于诬去圣贤之旨远矣皇极西铭近思录诸书庶几近之我夫子所以语人者一以存诚主敬为宗以修身实践为究竟此真近得濓洛之微旨远契邹鲁之道妙者也集语录
  卷二
  嘉谋嘉猷入告尔后大臣之体则然然求其为民请命而纒绵剀切纸上如闻太息声者匡穉圭陆宣公张曲江数人至今独传夫子抚江南裁二载而请蠲请赈疏凡数十上恫瘝百姓言人所不敢言真所谓伤居尔体痛在臣心忠爱之诚溢于楮背今试取其文展读再四必不以余言为阿所好也集奏疏
  卷三
  序之体不一有序其书者如孔子之序书子夏之序诗是也有序其人与事者如汉史之世家列传是也要以理有旁搜词无溢美务使我之精思奥义櫽括乎其书与人与事之中而实洋溢乎其书与人与事之外于夫子之诸序见之矣集序文
  卷四
  事何以记甚重乎其事也重其事奈何黉宫明伦也书院兴学也立祠功德之在人心难殁也会馆有记重桑梓也记寺记堂记山房或嘉其劳或重其人也砥世砺俗彰往劝来固煌煌乎钜典哉有其事无其文不传夫子之文诚足以传之矣集碑记
  卷五
  杨恽之与会宗固多怨悱之词昌黎之上宰相未免干进之意若夫不卑不亢辞旨和平惟发明性命之微与戒惧慎独之要者尺牍中固不多得也夫子集中如与孙徴君田篑山诸公书绸缪往复直抉性理诸书之要其中或简或详各因其人所云与吕公言不得不少与温公言不得不多也集书牍
  卷六
  赋颂之体丽以则如陈周鼎商彝论辨之体精而核如指草蛇灰线此其大凡也析言之赋不难于典赡而难于流逸颂不难于张皇而难于微婉论则确陈其是不使我有未穷之蕴辩则直指其非不开人以可议之端求其披郤导窽而又游刄有馀者微夫子吾谁与归集赋颂论辩
  卷七
  蔡中郎旷世逸才也其志传碑铭之文无虑数十篇而自叙则云不愧我文者惟郭有道由此言观之则伯喈之苟作亦多矣我夫子生平不妄交一人不轻发一语岂其人既殁顾反为谀墓之文乎我信其文因以信其文所传之人也集传及墓志幷行述事状
  卷八
  文之不能无杂著也如岁之有闰馀也大衍之有归奇也五岳之有分支四渎之有歧渚也皆天地自然之数而不可缺者况经世之文原非常额所拘乎欲分类则体孤欲他附则义别因另为一卷集杂文
  卷九
  尝读汉诏有云雕文刻镂伤农事者也锦绣纂组害女红者也是饥寒之本也又云人不患其不智患其为诈不患其不勇患其为暴不患其不富患其无厌当时诏令所及至有扶杖往观叹息泣下者夫子下车伊始即有禁奢侈严赌博斥淫祠诸教条刊布远近训诫谆谆务期与斯民更始真浸淫乎汉诏而出之者仁人之言其利溥矣集告谕
  卷十
  古诗以六朝为宗康乐参军非不妍擅词场也而必以渊明为称首律体自遵三唐高岑温李各臻妙境矣然必于少陵推绝调焉诗固佳抑其人忠贞节烈有必不可没者甚矣诗固以人重也今读夫子
  赐游温泉
  讲筵纪事诸诗体气神似少陵诗馀彷古乐府而真至朴实则俨然柴桑之遗也诗不朽有不朽乎其诗者在集诗词
  附录
  集既成因附年谱行实倂墓志祭文于末盖以志夫子行事之实亦以存同人景行之私云尔



  钦定四库全书
  汤子遗书卷一     工部尚书汤斌撰语录
  仁和门人沈佳柘城窦克勤巩县姚尔申手述二十三条
  人皆可以为尧舜要体察我之可为尧舜者何在识得工夫自不容已
  问喜怒哀乐未发曰当于人欲净尽时验之既而曰先儒教人看未发前气象正是教人下手做工夫最亲切处
  语姚岳生曰鸢飞鱼跃如何是子思子吃紧为人处答曰鸢鱼上下皆道之机也吾人体道不可须臾离亦是如此曰然满前洋溢俱是发育峻极何处得个空闲容我疏放耶然却随处自有个恰好的道理一切将迎期必总用不著所以工夫正在勿忘勿助之间
  学者读书不务身体力行专为先儒辨同异亦是玩物丧志先儒之言都是自己用工夫体认过来无一句不是实话总之源头澄澈随时立教不妨互异正当反求诸身识其所以同者勿向话头讨分晓始得
  问仁之体可一言尽否曰仁体极难形似如何一言可尽仁者得天地生物之心此言最宜体会
  近代学者皆以近溪为禅近溪蚤于释典丹经无不探讨晩年语录一本诸大学孝弟慈之旨绝口不及二氏其孙伯愚尝私阅中峰广录近溪一见辄持去曰汝曹慎勿观此禅宗之说最令人躱闪一入其中如落陷阱更能转出头来复归圣学者百无一二惟究心大学孝弟慈之旨足矣近溪世所号为近禅者其言如此则沉溺诐淫者可不知所戒哉
  夜坐岳生闲问曰先儒有因人泛问辄曰汝辈是拣心中疑的问是拣难的问盖非诚心切问先儒常不轻答一日举必有事焉勿忘勿助长以告曰助长非必著力紧促只容些小私意便是
  先儒尝有言顿悟之非不知悟未有不顿者但必学问真积力久方有一旦豁然大悟处是顿因于渐也古人由悟而悔由悔而悟真实用功一日憬然醒悟浑身汗下透出本来面目从前悮亦有益若不痛不痒剽窃圣贤言语糟粕纵步趋无失究竟成一乡原到对天质人处心中多少愧怍
  时有以助长为患者曰心体原是天机动静内外无不周流但时时体认天理不令昏散亦不可躁迫须知必有事焉工夫原极精密勿助长非放松之谓也稍放松便忘非必有事矣总之涉有意便是私心
  人不患思虑不宁只患心体未透
  学者最怕是以实未了然之心含糊归依以实未凑泊之身将就冒认
  小人只是不认得独字
  问事亲从兄有许多仪节亦不可不知曰如何可不知但所谓仪节如问安视膳昏定晨省此念从何而起侍父母而问安视膳昏定晨省有时离父母则仪节于何处行须要透得孝弟根源则充之足以保四海矣问何思何虑曰何思何虑非全无思虑也观同归殊涂一致百虑可见非无思虑惟得其所谓一致者虽千变万化而寂然者自在也
  心中有趣才得乐此趣从不愧不怍而生不愧不怍从戒慎恐惧而出学者先有用力处后有得力处
  凡人为一善事则心安而体舒为一不善事则心不安而色愧可见人一身内浑是天理于此便见人性皆善人能随事体察勿亏此心本体无为其所不为无欲其所不欲这便是尽心复性的真实工夫故格物是要紧事
  道在日用任人一步一趋无往不有天理流行之妙舍却子臣弟友更有何道故曰中庸不可能也惟中庸故难能故入其中愈寻味愈乐
  为学工夫只在当下
  或问孟子言性善阳明言无善无恶心之体何也曰此是对有善有恶意之动而言心之体不但恶非所有即善亦不得而名也善亦不得而名乃为至善孟子言性善究竟是于情上看出性之善如何可说下言知善知恶是良知这良知便是性之虚灵不昧处恻隐羞恶辞让是非皆从此出是即孟子所谓性善宋儒言主敬阳明恐学者过于执著反于心体上多一敬字故教人只提醒良知便是其言无善无恶只是教人涵养未发勿过执著而已
  凡事功不从心性上发出于自己毫无干涉若于心性上毫无亏欠颜子之箪瓢陋巷便是禹稷事业
  圣贤学问只在心性上用功譬如种树日于根本上培养灌溉久之自然畅茂条达纵未畅茂条达根本自在今人只于枝叶上用功外面虽极好看究之全非已有今人为学须持心坚牢如铁壁铜墙一切毁誉是非略不为其所动乃可渐入若有一毫为人的意思未有不入于流俗者
  呜呼此先大夫之所尝语也先大夫与臣言忠与子言孝平居讲习讨论有来问者未尝不竭诚而发其覆也盖言之可传者百此矣惜乎未经裒录此编为姚岳生窦敏修沈昭嗣各因所闻而识之者然存语虽少皆先大夫躬行心得之馀也男溥敬识
  柘城窦克勤日录四十九条
  学者须明义利之介孔子曰君子喻于义又曰富与贵是人之所欲也不以其道得之不处也贫与贱是人之所恶也不以其道得之不去也能在此处立定天下无事不可为所以平天下到底只说到义上去
  学者有自立之志当拔出流俗不可泛泛与世浮沉破除流俗是学者第一关键透出便是豪杰
  日之行也日复一日总无一息而已君子之为学也顾可息乎一时息则一时非学矣曾子曰仁以为已任死而后已朱子以为一息尚存此志不容少懈其警惕学人莫有痛切于此者
  大凡学人具刚勇之志量者其造道恒深中庸说知说仁终必说勇勇是收拾上面处若无这个便不济事颜渊问仁夫子只教以克复数语说得规模既极弘远功夫又极切实颜子闻言便直下承当其大勇者乎事不论大小只论是非学者须令事事合理一事不可忽略故曰浩然之气是集义所生者曰集义是日积月累事功夫不可一时息一有息时便与天行之健不相似
  理流行于天地间不有此身则虚而无著此身关系最重不可不敬其身
  天地生物势不能无阙陷有阙陷处端赖人以补助之故人能赞天地之化育方为克尽人道
  中庸之书甚是整齐初从天命说起中间支派分明末又自下学立心之始说归天命去首尾一贯甚好看问士之守曰中庸说不变塞至死不变观两变字可见人能自立者不之而败于末路者亦复不少先生曰观人全在末路上
  宋儒教人道理说不尽留有馀以待学人之疑至明儒说得太尽人反忽过不能深入有得也
  斯道沦落圣贤不数数见三代而后如汉仅一仲舒隋仅一文中子唐仅一昌黎然学未必纯虽宋有濓洛诸大儒又不无生不同时居不同地之感大抵学道之事能与大家讲明同归于善固其素心若世人不知而已独为之亦惟躬行实践自尽其道而已矣
  为学于举世讲学之日学之途或虑其杂为学于举世不知为学之日学之事犹存其真故圣道沉沦或一二知已散处四方心期砥砺吾道已处其孤天地间正不可无此真修君子以为维持
  天下之理感应二者而已
  圣人之意寄之于言真有言不能尽意处学者读书当默识以求得若徒泥乎词以求之则圣人之意亦有时而晦矣如太极图周子欲显其象以示人势不得不叠画几个圏子若论其理则太极之中即有阴阳五行如何可分周子当日岂见不及此只是落到言语上自须如此说画到图様上自须如此画此际总在学者默识而心通之尔
  先儒解易特地创解无所依据后人观玩甚省力却不加思索只据现成说粗心看去此后人所以不及前人也
  问处世之道曰初之用濳不成乎名其处世而能善者乎君子处世不韬光晦显使人得以名之则忌之者众矣先生曰作易者其有忧患乎其虑天下来世无一不备后人取而观玩之固无在不得处世之道也
  君子慎言语节饮食见得明道者此言语乱道者亦此言语故慎之养生者此饮食害生者亦此饮食故节之渐之进得位以卦画推之似初上未为得位问曰进得位以中四爻言也先生曰何独遗初上乎问曰此自卦变而言谓自涣而来九进居三自旅而来九进居五各当其位故止以中四爻取义而不及乎初上也先生曰kao程传于六爻皆取之而谓初上二爻阳上阴下亦为得位似觉未安问曰玩其象又似少此一层不得盖总六爻论之艮下巽上有男下乎女之象分初上二爻观之阳上阴下又有夫妇尊卑之象女未归则男先下乎女女既归则妇不先乎夫二者互相发明义始备也先生曰程传不主卦变今观卦画皆是乾坤而来三四阴阳相交其女归之日乎上二爻皆干下二爻皆坤其既为夫妇之后乎只将三四爻合看上下四爻分看自有精义可思
  刑之一事圣人每慎言之旅之象曰君子以明慎用刑而不留狱与噬嗑之明罚敕法贲之明庶政无敢折狱同一慎重之意曾子曰如得其情则哀矜而勿喜其万世用刑之凖乎
  兑之丽泽何取朋友讲习之义程子曰两泽相丽互相滋益妙在滋益二字已与朋友讲习之义相关切矣问各卦爻取义不同有取本爻者有取他爻者随时而观各惟所适如兑之三四五爻皆在他爻取义若执本爻求之又不得先生曰兑有相引而说之义故圣人系兑之本爻多于他爻取义
  问人之德业必资友而成兑之六三来兑初二岂不是他好处却繋之以凶想是他阴柔不中正只是以非道说之尔若刚柔得中正之位圣人自不如此说此际当随其时以观之先生曰如此看三百八十四爻皆活包羞是小人之爻若君子筮得此必有自心歉然之事春秋之义显而可寻人自不体尔如公如晋胡氏亦未有传骤读之几不知其何属一取上文连类考之则书法自明上文书天王崩公自宜如周而乃如晋是忽天王而重霸国其罪不言自见矣
  微予之去止遁于郊尔后人妄以归周为言不知微子商之元子也亦圣人也岂有归周之理甚至有面缚衔璧之说何其敢于诬圣人也要知受封于宋在武庚被诛之后而白马来宾之诗亦周人夸耀之词尔然究以客礼待之而不臣也至于祭又令得用天子之礼乐其所以处之者厚矣
  商之天下已失而武王于箕子之囚则释之此时为箕子者审乎天理人情之安惟不仕于周即其所以报商者也乃其时道统在上而不在下箕子以一身荷尧舜以来相传之道不容泯没无传王访于箕子箕子安得不为万世存道统为万世存道统安得不为武王陈洪范圣人审天命人事之归其心公天下而不以一毫私意与于其间道可传则传之义不可仕则弗仕之武王亦亟于访道而不强箕子以仕故封于朝鲜而不臣也呜呼可谓仁之至义之尽矣
  齐家之道与治国不同臣之在国也有犯无隐若以此道施之于家则不可家之中不得径行其直须有委曲默为转移之法
  齐家之道最难周子云家亲而国与天下疏惟其亲故不可以义伤恩又不可以恩掩义然则教家者亦惟渐渍化𨗳而已久当自变也
  论义门郑氏曰礼义之心必如此浃洽方为善道然非一朝一夕之故先生曰家道惟创始为难久则相承即间有不率礼义之风已成可观摩而化也
  问胎教曰只是无时不宜以正自处尔先生曰古之言胎教者原子之未生而言也妇人以正自处不言可见意不重此
  教子弟只是令他读书他有圣贤几句话在胸中有时借圣贤言语照他行事开𨗳之他便易有省悟处从来以女贾祸者不可胜数然非旦夕之故即如人家旧守家风本无他事乃忽动念为改观之事令女子读书习字妄念一起后患即伏将来必有受之者矣圣人之言包举无遗试观九经始言修身次言尊贤次言亲亲以至臣民百工远人诸侯无不处之各得其道圣人之学通天彻地后世之儒者徒见迂踈浅陋而已矣
  节用最关治道若经制不定财用靡侈未有能几于治者
  自圣人之道不明至汉而人崇黄老之术大抵亦是承秦攻伐之后人心厌纷扰而思恬静固时会使然也问曰帝王之治天下有礼以维持大纲其间质文损益随时而变乱极思治治极思乱考其时会可知也当秦汉时固动极思静之会但可动亦可静者莫如圣人之道当时何无一人讲明与天下相休息必崇尚黄老何为乎先生曰圣人之道与时消息惜当时无人知之故终汉之世治术不纯至唐而益甚
  古之民有四今之民有六其耗财已至何怪匮乏相继乎问曰古之士为真儒农皆乐业商贾安居今则士无真修农日困迫富商大贾虽或相安然亦坐而待敝矧又益诸僧道诸游民从而耗其财此皆本业不修之故也先生曰欲驱游惰而农之惟在使民乐为农今之为农者力作不足供赋税不见其乐而止见其苦苦则思逃逃则不复思返如商贾之徒固是奔竞之心胜亦縁不能安业故思他图又如僧道辈其心岂不欲有父母妻子之乐多縁农困无以为生故逃归僧道既逸其力又不匮于衣食则亦安之不思返矣是莫若轻徭薄赋使民安于农而乐为之则游惰者不驱而归农矣问曰游惰者归农矣其间贫富相耀风俗终难整理若何先生曰此最难处今之时势与古不同古之时无甚贫甚富之俗所以易治今之富者田连阡陌贫者至求数亩自给而不可得此中甚费区画今但使一乡之中富者明礼义兴仁让有以庇贫者而不至失业则后此可以徐图矣明太祖召江南父老谕以至道无欺凌贫民亦此意也
  明太祖定制令府州县各有乡长总理一乡之事遇有祭孤魂等事亦乡长主其事每乡置亭乡长常至其处稽乡人之善恶而籍记之以为劝惩小事直决之乡长大事方告有司所以狱讼衰息又闻老人云洪武时每逢朝觐令天下里老各赴京询以民隐及归即令掌社仓积谷备荒略仿古义仓之制及后在史馆阅明制诚然其立法甚详密后之爱民者恐不能出此规模也汤淑原问适所论治道就一邑论之有司若立申明亭之类专其责于乡长令以时书善恶为劝惩未有不可成俗者何有司莫之行乎先生曰后世利欲浸渍极重难返留心治道者绝少若有司有志复古整理一方尽可行去初无难事
  问乡举里选虽不能复似亦不可废先生曰明初极重此典此典废而专重科举亦虑贤否并进名实混淆不如舍彼取此尔问曰只縁后世取士除以言观人更无别法故如此然究其立法之意亦是乡举里选之遗但取士以言与取士以德収效不同今科举不能废若更兼德行之选举不亦可乎此事实与风俗相表里又须将风俗整顿如置乡长设义仓之类措置得法方可先生曰然
  为臣而不尽职非君子也为臣而逾乎职分之所当为亦非君子也欲不至于不尽职任事必须做事欲不逾乎职分之所当为多事不如省事
  官无论尊卑各有当尽之职为一官即尽一职便是天地位万物育的气象至于司教一席培养人材濳移世运关系特重时克勤将就教职先生又曰人有动念利禄者当其始君子已病其终一心扶持名教便无不尽职之虑
  儒者不患不信理患在信之过而用法过严者亦是一病天地间法情理三字原并行不悖如官司有弗称职者若优容贻害固不可必嫉之过而加以重罪至陨命析产亦不忍有仁术焉轻其罪使之蚤去则我亦不流于残而民已除其害矣
  天下事惟公而已矣向在潼关时惟于此字甚得力先生任潼关时年饥麦不熟兵饷匮乏人心骚动先生知之欲发仓储秋粮以贷俟来年麦収仍以两季麦粮拨发督镇不可先生曰今事变仓卒非可拘以常数若以此安抚人心利害由我而当何不可变通行之督镇以为然及召各营弁谕之众皆欢欣感谢变遂寝后督镇每谓僚属曰作事如汤公真可谓尽职无遗憾有能仿而行之者即善类也
  先生任潼关时同列问曰得百姓心易得僚属心难公何兼而致之易如也先生曰吾于属吏不惟不取其财且彼有善吾力成之以遂其愿故人或不以为苦同列曰无所取于彼何所应于上先生曰无所取于彼亦无所应于上交际之礼不过寻常帛物四件上官且戏谓吾礼物有班数亦各谅之无所受也至往来过往之官未有以金帛为赠者其于上下间如此而已
  先生任潼关时无取于属吏属吏不得肆暴百姓无取于津吏津吏不得贻害商贾无取于武弁武弁不得克减军粮以此行之人感德深至所以自关中来者有望门而拜者有经过茔中拜其祖墓者其得人心如此问潼关之政先生曰惟于保甲乡约社学义仓四者加之意而已又曰实政录不可不读也
  先生时为讲官曰讲官所职者大宜从源头上整理古人正色立朝其一段至诚感孚处有格君心于不自知者君心正而天下治此犹天之枢纽转运众星而人不之见者也讲官又是默令枢纽能转运底是何等关系康熙壬戌春闱下第将归先生留止之设榻斋头晨夕晤对讲论互发答问无遗因撮其语并事迹约略记之凡三阅月而归柘城窦克勤记
  男溥手述六条
  课子溥等读书尝至夜分不辍曰吾非望汝蚤贵少年儿宜使苦苦则志定将来不失足也
  天理二字不可不时时体察用力既久愈见亲切从此行将去自然仰不愧俯不怍
  在林下时或劝之著书曰学贵日新今之所是异日未必不以为非何敢妄为
  抚吴时秉烛治事四鼓始假寐日中始食或劝进药饵恐事烦心血渐槁非暮年所宜慨然曰君命即天命也且曰吾自信者心也安能保其必当乎
  占易以彖象为主常曰易非教人趋吉避凶祗审理之当否其进退存亡介在几微间非沉濳玩味不能得也临殁时以潞河勘楠木归感风寒疾漏下二鼓犹戒子溥等曰孟子言乍见孺子入井皆有怵惕恻隐之心汝等当养此真心真心时时发见则可上与天通若但依成规袭外貌终为乡愿无益也
  钱塘门人王廷灿手述五条
  年少登科切勿自喜见识未到学问未足一生吃亏在此即使登高第陟高位庸庸碌碌徒与草木同朽耳往往老成之人一入仕途建立一二事便足千古由其阅历深也
  诸生能吃苦否吃得苦无事做不来死于安乐生于忧患刻刻当存此念
  学问之道全在收拾此心此心不曾收拾毋论声色货利皆是戕害我身之具即读书诵诗亦为玩物丧志读书遇古人疑难大事先须掩卷静思如我处此何以措置然后看将下去方知古人得失学识方有长进不然一直看去古人自古人我自我有何益处
  汉人全尚气节有锋芒有圭角终非圣贤地位圣贤非无气节却从性分中发出皆是天理流行不可名之为气节
  秀水门人范景手述十五条
  景侍先生问涉世之道如何曰言忠信行笃敬圣人教人不过如是
  君子小人在天地间如阴阳之相乘试看从古以来虽极治时举朝皆君子其间也有小人就是极乱时举朝皆小人其间也有独为君子的有志者正须自立先生抚吴时闻有当事登坛讲学者慨然语景曰学当躬行实践不在乎讲讲则必有异同有异同便是门户争端当初孙夏峰先生为一代大儒未曾应聘开讲不过于一室中二三同志从容问答而已若必登坛南面聚众而谈何异禅门家数
  问为政当以顺民情为第一义否曰然良久又曰也有顺不得的所在即如我当初在赣州作道时正值海宼猖獗忽有贼持伪檄到抚军辕门抚军传余甚急食顷三至余诣抚军所以此贼付余余在辕门讯之百姓观者如堵颇多惶惑余请抚军急枭示以绝贼人觊觎抚军犹豫欲监候上闻余意不容稍缓请益力因令押赴市曹百姓人人震恐遮道而请曰杀之则贼众大至百万生灵不保矣余晓百姓曰杀之则贼知我不惧而不敢来即贼众果至我自有方略保障抵敌尔百姓无恐此贼亦大呼曰两国相争不斩来使余呵之曰汝贼耳安得云国亟斩之寻贼败去竟无警使是时稍顺民情不断然斩之奸宄生心保无意外之变乎此岂不是顺不得处非是当初年少气壮只是明理耳
  先生问闻吴中上方山神最灵祭赛最盛起于何时景对曰相传是南宋时沿流到今灵异之说皆出乡里之传说耳先生曰鬼神福善祸淫治幽赞化若来祭享者方免其祸不来祭享者即降以灾直与世间贪官行事一般定是邪鬼决非正神吾只是不信
  乙丑夏候先生于院署因留宿署中时已二鼓先生犹办事未寝至景榻前从容问近所施设果允协人心否抑犹有当行而未及行者否盖先生德愈盛而心愈下如此
  自古治日常少乱日常多要知乱日之所以多者皆縁人之情欲相感邪淫日生其气上通于天故天降丧乱日甚一日然天心仁爱常欲拨乱反治故笃生圣人以为天下主设不生圣人则人之相残相害无有已时非上天生人之意矣
  自古有为之君必亲君子远小人与君子日亲自与小人日远与小人日远凡声色货利之欲土木兴作之烦奇技淫巧之物俱耳目所不及见心思所不及谋君志清明忠言易入天下事可理矣
  天生民而立之君人君之职在于安民安民之道在于择相故曰劳于求贤而逸于得人此总其大纲以御天下者万世人君之道也
  封建与井田相表里井田不可复矣明大封同姓之制使诸王散居于外而不假以权却最得法
  人君之所最重者无如总宪朝廷有违德总宪则匡之宰相有失政总宪则纠之六曹有不尽职卿大夫有不守度总宪则劾奏之举凡用人行政无一非总宪之责职固若此其重也而岂易副哉
  学问之事有为己为人之别真修君子朴实做去不求人知人亦莫得而知之直至遁世不见知而不悔此才是真实学问故为己之学圣人有味乎其言之也易有象必有理数与理相因非判而为二者也其断以吉凶者亦就一定之理以断之至孔子系易纯是说理虽周家卜世三十卜年八百若有定数毕竟有文武诒谋之善方能永久若秦至二世而亡亦似有定数毕竟始皇所为不善以致此数固不离乎理也
  易重阳刚故成天下事者必刚健中正若柔顺中正必有相助者始可成功此阴阳之辨也
  问丰之六五柔暗之主二三四爻之障蔽皆由此爻不好至此爻却说来章何也先生曰他爻之障蔽皆由此爻不好若此爻能不使他爻障蔽便是他大有好处故只以来章言之亦见他是阴暗不能独立必借人而成若不能来章即不能有庆誉之吉矣戒意已具词中也
  
  志学会约
  学者莫先于立志孔子十五志学便志到从心所欲不逾矩我辈四十五十尚未知志学何以为人程子曰言学便以道为志言人便以圣为志今与诸君子立会以志学名欲先定其志要识圣人之所志者何志所学者何学如适京师者必先识京师之路虽相去千万里毕竟路迳不差渐次可近京师否则适北而南辕用力愈勤相去愈远矣后列会约数则大约本之冯少墟先生旧约而稍稍增损附以己见亦藉以就正先生长者焉一会以每月初一十一廿一中午为期不用柬邀一揖就坐世情寒温语不必多各言十日内言行之得失务要直述无隐善则同人奖之过则规正所讲以身心性命纲常伦理为主其书以四书五经孝经小学濓洛关闽金谿河东姚江诸大儒语录及通鉴纲目大学衍义等书为主不许浮泛空谈䙝狎戏谑凡涉时政得失官长贤否及亲友家门私事与所作过失幷词讼请托等事一概不许道及违者注册记过
  一会中崇真尚朴备馔多不过八器围坐荤不许过素若人少则四器亦可饭罢酒即止甚勿杯盘狼籍饮酒笑谑以伤风雅违者注册记过
  一会中置一册子凡是日讲论有能发明义理或近日有所心得即录册中以便商订或有疑难一时不能明白者亦记册中渐次考正亦日知其所亡月无忘其所能之意仍将所问答参悟有合于道者略为缀记成篇以存其说
  一彼此讲论务要平心易气即有不合亦当再加详思虚已商量不可自以为是过于激辨舍己从人取人为善圣贤心传正在于此否则虽所论极是亦见涵养功疏况未必尽是乎尤西川先生云让古人是无志不让眼前人是好胜
  一学之不讲孔子且忧况学者乎人心易放学问难穷故亲师取友一则夹辅切䃺使不至放逸其心一则问津指路使不至错用其功总是自己求益非务外徇人也邹东廓先生云讲学者非以资口耳所以讲修德之方法也闻义而徙不善而改便是讲学以修德实下手处吕泾野先生云学不讲不明非是自矜将验已之是非又云学道之名亦不消畏避人知方是真做才有避人知的心便与好名的心相近我辈浮沉世味悠悠岁月衰老将至漫无心得碌碌一生草木同朽岂不负父母生成之恩为宇宙间一大罪人往者不可谏来者犹可追我軰大家猛省非求名誉非结声气总要各完自己性分各成自己人品不致丧尽几希沦于异类富贵功名转眼即空如不可求从我所好愿同志者相与精进勇猛共证此事焉
  一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吾辈发愤为学必要实心改过默默点检自己心事默默克治自己病痛若瞒昧此心支吾外面即严师胜友朝夕从游何益乎每见朋友中自己吝于改过偏要议论人过甚至数十年前偶误常记在心以为话柄独不思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舜跖之分只在一念转移若向来所为是君子一旦改行即为小人矣向来所为是小人一旦改图即为君子矣岂可一眚便弃阻人自新之路更有背后议人过失当面反不肯尽言此非独朋友之过亦自己心地不忠厚不光明此过更为非细以后会中朋友偶有过失即于静处尽言相告令其改图即所闻未真亦不妨当面一问以释胸中之疑不惟不可背后讲说即在公会中亦不可对众言之令彼难堪反决然自弃交砥互砺日迈月征庶几共为君子改过迁善为圣学第一义我辈勉之一圣贤义理载于五经四书而其要在于吾身若舍目前各人进修之实不以改过迁善为务纵将注疏大全辨析毫厘与已终无干涉圣学首重诚意自欺自慊皆在隐微独知处勘证若徒弥缝形迹不实在心地打点即外面毫无破绽总是瞻前顾后义袭而取苦力一生究竟成一乡愿到对天质人处心中多少愧怍我辈著实用力必期躬行心得义利诚伪关头不可一毫将就混过此日勉强久之必有纯熟境界阳明先生致良知为圣学真脉各求所以致之之道勿忽也
  一近日风俗衰薄巧诈滋起凡我会中各宜敦本尚实力崇古道不得概从流俗苟且避谤至于四礼仪节亦当斟酌复古有断当改正者亦不必因循随众
  一善是大家公共的不是一人自私的为善却是自己担当的不是他人强攀的既入会必须实实照约行否则彼此无益孟云浦先生曰学者躧两家船不得新吾吕先生曰吾学工夫秪有事心一著最为吃紧若把一心被耳目口鼻四肢驱策如犬马役使如奴婢男儿七尺之躯不能为他做一主张发之言动措之事业纵有一二可观都是气质作用安得尽合道理协于天则必须大勇猛振委靡之气坚果确之心勿以戒慎恐惧为桎梏勿以怠荒淫肆为脍炙于发愤忘食之中尝乐以忘忧之味久则和顺于道德优游于矩度驯焉安焉才是得力处呜呼呼吸一过万古无轮回之时形神一离千载无再生之我悠悠一世可为恸哭又曰圣学入门先要克已归宿只是无我盖自私自利之心是立人达人之障此便是舜跖关头死生岐路又曰敬者不苟之谓也敬无他攻击此心之苟而已故苟则不敬敬则不苟戒慎恐惧心体不苟也中规中矩步履不苟也无淫视无侧听耳目不苟也安定辞守如瓶声音不苟也无众寡无小大无敢慢与人不苟也一息尚存此志不容少懈终身不苟也敬外无圣人居敬外无圣人之道其始也毋不敬终也恭而安尽之矣又曰防欲如挽逆水之舟才歇手便下流力善如縁无枝之树才住脚便下坠是以君子之心无时而不敬畏也又曰学者要养心气心气一衰万事分毫做不得又曰胸中只摆脱一恋字便十分爽净十分自在人生最苦处只是此心沾泥带水明是知得不能割断耳又曰才能技艺让他占个高名莫与角胜至于纲常大节定要自家努力不可退居人后
  夏峰孙先生曰静坐读书须先澹其安饱之念方称好学自世人以富贵为性命以贫贱为雠敌而坏心术丧名节祗此欲恶两念为之祟耳程子曰大凡学者学处患难贫贱今观孔颜乐处不出乎世情所谓澹泊忧愁中即伊川气貌容色逾胜平生亦自涪川贬后见之益信圣贤所为乐不于富贵得志时学者正要于此处见得分明又曰世人不知学者勿论即素有志于学动辄曰目前为贫所苦为病所苦为门户所苦为忧愁拂逆所苦不知学之实际正在此贫病拂逆种种难堪处不可轻易错过若待富贵安乐时始向学终身无学之日学之晦于天下也久矣又曰大凡向学之人独立之意多近于方方之弊也为单板随人之意多近于圆圆之弊也为软熟初学宜以方入学力深单板自化断不可失之软熟耳新吾先生为同郡先哲夏峰先生为今日先觉故各摘语录数则与同志共朂焉





  汤子遗书卷一



  钦定四库全书
  汤子遗书卷二     工部尚书汤斌撰奏疏
  陈史法以襄文治疏
  窃惟史者所以昭是非助赏罚也赏罚之权行于一时是非之衡定于万世
  皇上御极初年即
  命史臣纂修明史仰见
  皇上留心文献与唐太宗敕魏徵等撰次隋书明太祖敕宋濂等纂修元史可谓千古哲王若合符节但当时纂修止据实录未暇广采愚窃以为立法宜严取材贵备实录所纪恐有不详谨取其大略为我
  皇上陈之如靖难兵起建文易号永乐命史臣重修实录则低昻高下之间恐未可据他如土木之变大礼之议事多忌讳况天启以后实录无存将何所依据焉一也二百七十馀年英贤辈出有身未登朝而懿行堪著或名仅闾巷而至性可风万一𬨎轩未采金匮失登则姓氏无传何以发潜徳之光前代史书如隐逸独行孝友列女诸传多实录所未备者二也天文地理律历河渠礼乐兵刑艺文财赋以及公侯将相为志为表不得其人不历其事不能悉其本末原委三也谓今日时代不远故老犹存遗书未烬当及此时开献书之赏下购求之令凡先儒纪载有关史事者择其可信并许参考庶几道法明而事辞备矣伏读顺治九年十一月十七日
  上谕云明末寇陷都城君死社稷当时文武诸臣中岂无一二殉君死难者幽忠难泯大节可风大哉
  王言开一代忠孝之原肃万载臣子之极一时在京诸臣若范景文倪元璐刘理顺等皆被
  旌录自当照耀史册但明末寇氛既张蹂躏数省或衔命出疆或授职守土或罢官闲居或至布衣之士巾栉之妇其间往往有抗节不屈审义自裁者幸遇
  皇上扶植人伦发微阐幽而忠魂烈节犹有郁郁寒泉之下者则后世何劝焉伏乞
  敕下各地方督抚确访
  奏闻并将实迹宣付史馆与范倪诸臣并例同书则阐幽之典愈为光昭矣更有请者宋臣欧阳修纂五代史不为韩通立传后世讥之宋史修于至正三年而不讳文谢之忠元史修于洪武二年而并列丁普之义古今伟之
  皇上应
  天顺人救民水火云霓之望四方徯苏然元二年间亦有未达
  天心徒抱片节硁硁之志百折靡悔虽逆我颜行有乖倒戈之义而临危致命实表岁寒之心此与海内混一窃名叛逆者情事不同伏望
  皇上以万世之心为心
  涣发
  纶音概从宽宥俾史臣纂修俱免瞻顾则
  如天之度嫓美前王于以奖励臣子昭示后世其于纲常似非小补在史言史不识忌讳无任战栗陨越之至
  睢沭二邑秋灾情形疏
  康熙二十三年十月初九日江苏布政司布政使章钦文详据淮安府详据睢宁县详称据本县儒学生员魏奋翼等乡民夏王宾等禀称国以民为本民以食为天本固邦宁食足民安理势然也痛睢积年以来非旱即涝灾荒频仍百姓已不聊生兼之地滨黄河夫役繁重糜费过于正赋所以上累考成下致逋欠此官民两害之原也况今岁春荒粮食腾贵率皆卖儿鬻女以活生命吞草嚼叶以度朝昏壮者散而老者绝颠沛万状惨不堪言满望麦秋收获以延残喘不意二麦成熟之后五月五日大雨奇降平地水深数尺二麦朽烂仍望秋禾活生不意西水顺流而下县治南北一带泛滥横流深者丈馀浅者五七尺不等其秋禾登场者被阴雨连绵二十馀天并未入仓漂流而去房屋淹倒无数遍野已成泽国残黎并无栖止已种之麦尽沉水底未种之地现今水沉不惟今岁无赖来岁更无所望不惟已逃之民不复思归故土即未逃之民亦且乐奔他乡民逃则地荒地荒则赋逋士民危极情极公叩电怜百姓困苦恩赐转详得邀蠲免则父母之仁能转河伯之虐矣等情到县据此该卑县窃查睢邑历年灾患频仍黎民涂炭今春卖儿卖女者有售无受以故哀鸿遍野硕䑕兴歌满望麦熟或可少苏不意暴雨连旬将麦损伤过半复望秋粒奈三伏不雨禾黍皆枯入秋霪雨连绵二十馀日黄水陡发而睢邑里社坐落黄河南北两岸近年修筑堤工较平地约高丈馀水无注泄一经漫溢即如倒海西水顺流而下遍地汪洋故将已获秸粒悉皆漂荡方种麦苗俱沉水底屋庐冲决民无定所众姓哀号伤心惨目卑县职司民牧不得不据实陈情仰祈轸念民瘼恩赐转详
  题请蠲免或议赈恤或缓催科起疮痍而肉沟瘠万姓皆沐洪恩于不朽矣等情据此除一面耑员飞赴确勘另报外事干灾伤拟合通报等情又据该府详为黄水永注沭邑灾黎终绝更生哀吁详请亟赐拯救事据沭阳县详称据本县士民魏鲲等连名禀称沭居清宿下流幸蒙
  皇恩蠲免孑遗稍延残喘不意今岁入秋以来霪雨连绵昼夜如注又兼山水暴涨以及黄水田拦马河泛漫由邳睢等邑直灌沭境淹没惨状惟见水天一色百里无烟又不止积水漫淹与谨报安东等案沉田溺丁已也切思粮从地起无地何以征粮鞭自丁出无丁何以输鞭若不叩天详请画一永久之计不惟民命堪虞亦且考成焉副纵天台视民如伤其应征额赋果能一一问诸水滨乎伏乞轸念水患益深民生愈蹙施拯溺救灾之洪恩思安上全下之至计据实申详为民请命阴功万代等情禀县据此该卑职看得沭邑谨报安东积水漫淹两案沉田溺丁荷蒙上台
  题请蠲豁灾民幸得更生于康熙二十二年冬奉江抚都院委勘查报二案涸田六百一顷一十五亩二分五釐
  题报陞科在案第查田虽稍有露尖实则沙荒无人耕种惟冀今岁招集流移拮据播种稍全国赋不期自夏而秋诸水汎涨由宿迁县等处而下水势溢流沭邑为汇归之区不惟去冬报涸之地复沉水底即未淹之田间亦浸漫卑职南闱回县但见四野汪洋目击心伤忝司民牧不得不亟为请命合无据实申详本府轸念沭民叠罹奇灾恳将涸地陞科漕粮正赋亟赐具详疏题蠲豁末吏灾民两佩洪恩于不朽矣等情详府据此除一面耑员飞赴确勘另报外事干灾伤拟合通详各等情到司据此该本司查得淮属地处卑下入秋霪雨连绵诸水泛涨积注未泄今据淮安府将睢沭二邑田地被淹庐舍倾颓情形详报前来除一面飞行批饬淮府迅行各该县加意抚绥设法赈恤并确查是否成灾及该府属逾限日期查明另报外事干地方灾伤合即通报伏乞迅赐核夺会题等情到据此该看得淮属睢沭二邑地处卑洼叠遭水患荷蒙
  皇上轸念民艰蠲赈屡施灾黎得以稍延兹据布政使章钦文详报今岁入秋霪雨连绵诸水泛涨以致田地被淹庐舍倾颓等情除经飞饬该司迅委能员亲诣确勘果否成灾照例造具册结同报灾违限日期一并扣明另详
  题报外惟是据报秋灾情形例应先行入告伏乞睿鉴施行
  积年未完之漕项已荷分征五载压欠之正赋更祈蠲缓以广
  皇仁以甦民困疏
  三吴赋税甲天下军储供亿仰给实多我
  皇上智勇天锡命将授钺渊谋睿算威震海隅而转输不匮江南每岁本折五六百万较他省盖数倍焉我皇上念财赋重地于军需匮乏之际犹蠲租赈饥恩恤备至乃者
  圣驾东巡洪恩覃敷蠲漕免丁带徴漕欠除一时并徴之累
  诏到之日白叟黄童靡不举手加额感激而泣以为皇上如天之仁轶唐虞而超三代实亘古所未有也独是漕粮虽荷
  天恩而地丁钱粮自康熙十八年至二十二年五年并徴民力犹苦不支每一出士民环马首泣诉求为陈情者殆无虚日
  国课关系重大
  隆恩未可妄邀晓以大义使各勉力输将而士民遑遑哀求不已既而思之使并徴有益于
  何敢妄有所请乃于国计无所补益而下民实为苦累不为奏陈是为溺职上负圣恩矣故敢冒昧为我
  皇上言之按苏松等处赋额繁重虽在丰年所入常不敷所出乃十八十九两年异常灾荒逋欠独多今年之尾欠即为来岁之带徴下年之未完又为次年之并比陈陈相因日以增益小民终岁胼胝不过亩收石粟欲正供之外兼完积逋势必不能且钱粮之在公家虽有起存漕项之分而小民之输将总一条编原无差别未完起存钱粮之民即是未完漕项之民今计十八年至二十三年未完地丁并时追呼而二十四年新粮又复启徴矣州县比较大率十日一限假使每日轮比一年则十日中仅三日空闲而七日赴比矣近城附郭犹得稍息其穷乡僻壤奔走道途匍匐公堂欲求尽力农桑不可得已设有司见考成期迫不暇念及民生或一日而并比数年则先因某年之欠而敲扑之复因某年之欠而加责之血肉淋漓哀号之声上干
  天和亦所必至也仰体
  皇上视民如伤之仁时时告诫有司既不忍使疾苦遗黎受此摧残又不敢以定限考成为之宽假诚恐民之积欠己多剜补无术惟有𢬵此皮骨以捱徴比官知逓年压欠催科计穷亦惟𢬵一降革以图卸担究之官之更代愈速钱粮之头绪愈乱加以蠧役乘机侵欺小民逃亡相继
  国课必至大绌愚以为民间止有此力并徴数年其输纳不加多带徴一年其输纳不加少而分年带徴则官免畏顾考成那新补旧之弊民免累日并比荒废农桑之苦所全实大也故敢冒昧叩恳
  皇上推广带徴漕欠之徳意俯
  俞请除康熙二十三年钱粮尚未奏销不敢请缓将康熙十八年至二十二年民欠地丁钱粮俯照漕项一例于康熙二十四年起分年带徴以抒民困又念此数年中十八十九两年水旱叠承地多版荒人多逃亡今时已五载牵连亲族者有之遗累邻户者有之所谓有粮无田有户无人者实实不乏傥蒙
  圣恩将此两年概赐除豁准自二十年后分年带徴务祈全完在民既无并徴之累在官又无虚悬之项然后律以考成之法小民亦各有心既感
  皇恩又怵
  功令谁不踊跃争先以完正供此实有禆公帑无损国计而江南士庶歌咏
  皇仁亿万斯年永永无极矣
  泰州灾复加灾亟叩蠲恤疏
  泰州居高邮宝应兴化等州县之下流素称泽国自康熙七年洪水为灾田地陆沉民生昏垫荷蒙
  皇上饥溺为怀蠲赈频颁孑遗获存复将淹田钱粮于微臣目睹等事案内准予蠲停今于每年冬勘明淹涸确数分别蠲徴历年遵奉在案至康熙二十二十一两年该州田地陆续全涸随即据实勘报具
  题是以微臣目睹等事案内止存山阳清河等七州县而泰州不与焉康熙二十三年十月内接任抚事至十一月据泰州里民呈控该州田地自二十二年复被水淹情词迫切即备查卷案该州田地已报全涸何得妄称复淹且未据地方官申报难以凭信批行布政司转委淮扬道副使多弘安亲诣查勘务在确实不得稍有虚捏去后续据该道将复淹田地情形详报前来查田地疆界岂无高下分别册内多有未明恐有虚捏复据该司详委苏州府同知金鉴会同扬州府同知朱射斗前往覆勘又谆切面谕务须矢公矢慎细加察勘不得稍有扶捏今据布政使章钦文详称同知金鉴等履亩查勘据称泰州田地原分上河下河其上河田地久成膏壤惟下河一带与兴化接界地最洼下海口未开高堰湖水时常漫溢淹涸无定迨二十二十一年岁值大旱田中积水全涸二十二年虽涸田复淹然雨水骤涨尚冀旋消是以前抚臣于彚
  题案内未敢遽请蠲豁至二十三年九月内湖水暴发横流旁灌宣泄无路注而不流至今田沉水底播种难施等情惟淹田涸出固宜随时勘报起徴以足额赋如涸后复淹亦应据实陈
  请以邀宽恤我
  皇上视民如伤远迈千古巡幸经临见民庐舍田畴被水淹没深轸
  圣怀
  特遣大臣循海察勘不惜经费专官疏濬下流期民安土复业万姓欢呼祝颂
  圣寿无疆所有泰州康熙二十二十一年原报涸出田地既经屡勘实被淹没见在播种难施应徴钱粮委难责令输纳亟恳
  皇仁准予停缓以后仍归微臣目睹等事每年冬勘案内与山阳等州县一例察勘涸出另报起徴浩荡皇恩非微臣所敢妄冀也
  郡守因公降调士民控吁迫切代陈舆情疏
  属七府现缺知府者三常州府降调知府祖进朝履任未及一载素闻其操持廉介莅事勤慎私心重之顷縁失察法宝一案部议降调奉有
  俞旨乃常州五县绅士商民不知
  朝廷功令以为进朝服官颇能洁已爱民惊闻解任辄抢地呼天号泣罢市若一旦顿失怙恃者奔赴衙门请为
  题留日不下数千人街衢拥塞哭声震天更有苍颜皓发年逾八十平日杜门静修足不履公门者亦至公堂叩首求达
  天听谕以
  朝廷自有定体保留之例久已停止尔等当静听部选新官毋得渎扰士民愈加哀痛以为常州四十年来未有爱民如祖进朝者其减差轻耗兴学正俗戢奸除暴息讼安民种种善政穷乡僻壤尽沾惠泽豪强蠧胥不敢作奸
  皇上轸念东南如江宁府知府于成龙蒙
  特恩超擢吏治丕变今进朝操守才干实可与成龙颉颃而独以一眚被谪万民惊惶殆不欲生言毕泣下不能止再三抚慰许以代
  题皆望
  阙叩头而后去又闻赴督臣衙门控愬者亦不下数千人不知进朝何以感人之深如此查失察法宝一案无锡县知县徐永言以协挐免议进朝身为郡守失察之罪何辞况部议察取督抚职名受事四日挐获法宝是受事之日已为失察之日自当静候处分何敢代人渎奏惟是常州为江南巨郡一月以来士不安于庠农不安于野商贾不安于市行旅不安于途蒙皇上特恩
  简畀封疆大任属吏之败检者得而纠劾之廉能者不能为之一言非公也民情皇皇如此而不为之解慰安辑非仁也畏罪缄默而使舆情不能
  上闻非忠也有一于此皆负
  圣恩无所逃罪因与督臣熟计再三敢不避斧钺为之陈
  奏实从通达民情起见非敢违例
  题留
  恭谢
  天恩疏
  康熙二十四年五月二十四日
  皇上颁赐日讲易经解义到臣臣随恭设香案望阙叩头祇受恭惟我
  皇上道协乾元明符离照正位凝命秉刚中而六爻八卦之用全富有日新体易简而三极两仪之理备奋神威于遐甸日晅雷动见万国之咸宁布恺泽于蒸黎云行雨施与四时而合序盖显行藏用无非图书未发之英华而致远钩深更穷河洛以来之理数说诸心研诸虑参伍错综之必详乐而玩居而安象变意言之悉会法天徳以行健既有自强不息之功观人文而化成尤以教思无穷为大于是颁行解义昭示臣工范围在一人已通健顺刚柔而敷治推行先百职俾体盈虚消息以宣猷从此户诵家传犹如观法悬象二五应而位当上下交而志同容保无疆有孚而化行多悔吝识昧会通曩者侍
  宝幄以敷陈愧颛蒙未闻妙道聆
  玉音之阐发知
  神圣自有心传今兹职备封疆时复神游
  殿陛瑶编下贲恍依
  御座以趋跄奥义重披宛接
  天颜于咫尺敢不惕深覆𫗧节励匪躬仰
  对时育物之渊怀敬以训规寮采承
  设教省方之至意敢用告诫编氓
  恳怜积苦大沛蠲恤以存要地疏
  淮安府属地方居长河大湖之滨民间田亩多因积水未消难施耕耨地利既失困苦日深而土瘠地冲民穷赋重惟宿迁尤甚恭遇
  圣驾东巡问民疾苦而宿迁县生员陆尔谧等民张士弘等以豁免暂加三饷失额丁银失额粮地旷土虚悬四款具奏陈请我
  皇上以巡幸宿迁亲见民生有穷苦形状
  特敕部议行确查据实具
  捧诵
  恩纶仰见我
  皇上饥溺为怀远迈千古一夫不获皆厪
  圣虑此真宿民出涂炭而登衽席之时也敢不仰体皇仁悉心详察以副如
  天覆冒之心随行江苏布政司逐细根查毋虚毋隐据实详报去后今据布政使章钦文取结详覆前来查陆尔谧所奏暂加三饷一款即系全书所载九釐地亩款项始于明季万历四十七年加徴而宿迁一县则派银至四千三百二两八钱六分零并随正编徴水脚我朝定鼎初年凡明末杂派悉赐豁除一切钱粮俱凖万历年间起科而此项因系万历末年所加故当日未邀特恩仍旧派徴相沿至今惟念该县地亩非滨河傍湖即沙砾斥卤不但淹没之地望涸无期即陞科之田亦荒瘠难垦民生昏垫实与他处不同且田亩科则又与邻近之海赣邳睢等州县较重故士民之呼吁倍切仰恳
  特恩将宿迁县九釐地亩一项破格全蠲以广
  皇上巡幸恩泽实千载盛事也又失额丁银一款全书刊注该县人丁叠因兵火水旱灾祲以致逃亡缺银三千二百七十两八钱于顺治十三年闰五月内前漕抚臣蔡具
  题部覆均于原额田地之内带徴仍严督设法招徕清补此乃一时权宜之策原非经久之计尚冀流亡归复旋即减除岂期该县田地沉废屡屡见告民无常产见在者难免逃亡欠缺者焉能复业以致年复一年因循包赔查民间完纳钱粮丁田原自有分今以硗瘠之地责其按亩输赋尚且难支况缺额丁银何堪久事摊赔即该县有续报垦田皆地方官劝谕见在人丁勉力开垦非另有逃亡复业人丁况顺治年间年远缺额岂能清补合请
  皇上将前项缺额丁银暂行免徴督令地方官尽心招徕数年之间流民知无摊赔之苦庶几渐归故土将来编审案内陆续增补以符原额诚为至便至失额粮地一千六百六十九顷五十八亩盖因该县地处滨湖坍塌失额康熙三年丈缺前数经前抚臣韩 于请除丈坍等事案内
  题请蠲免奉
  旨行令督臣麻 亲勘确实于康熙九年间部覆准将九年钱粮暂行停徴而十年以后仍旧徴输又续报旷土六百二顷三十四亩一分原因粮田永沉等事请蠲祠堂骆马湖等处水沉田地一案前抚臣马 奉旨亲往查勘见有山岗荒废之地具疏
  题明部覆招集业户开垦今该司府虽经行县查明失额田地见沉水底报垦旷土俱系石田详请豁免因永蠲钱粮务期详慎且该县见有粮田永沉决口地废二案内奉
  旨停徴前项失额地亩是否即在其内至续报旷土系于康熙十六年认垦今称实系不毛无有虚捏复经饬行该司备移淮徐道佥事常君恩亲往宿迁逐一详询据称失额粮地系于康熙三年丈缺而粮田永沉决口地废二案系于康熙十一十六两年报淹其时里民各照被灾区啚开报前项坍田实在二案之外另有坍塌从前失额钱粮未奉除豁原案见在可核其续报旷土向因需饷孔急部文招徕开垦故将山岗版荒地亩报陞不意既报之后艰于耕凿依然榛莽应陞之课虚认均完等语
  圣朝任土作贡必小民尽力𤱶亩而后可责以输将今宿迁县失额粮地既付波臣续报旷土又属砂砾难垦历经该府县查明又委淮徐道常君恩亲往查确具有不扶印结既无虚冒所当一并
  题请豁免庶包赔之累尽释积年之困顿除万姓欢呼祝颂
  圣寿无疆亿万斯年皆知我
  皇上巡幸所至有非常恩惠不但如古昔省耕省敛而已也
  续报扬属异常水灾疏
  扬属高邮泰州宝应等州县地居淮黄下流诸湖交汇素称泽国自康熙七年遭堤堰冲决以来下河田地久矣陆沉灾民流离播迁惨苦万状素在
  圣明洞鉴之中幸赖
  皇仁浩荡蠲赈频颁子遗犹存不致尽填沟壑此皆我皇上深仁厚泽惠养之所致也迩年以来天心效顺雨旸时若高阜之田已获有秋即勘涸田地灾民莫不感奋勉力播种冀有薄收以输
  国赋不意今岁自夏徂秋大雨倾盆连绵月馀先据兴化县详报被灾情形已同淮徐二属邳州山阳等州县题报在案今复据高邮泰州宝应并江都县纷纷详报雨水日积无路宣泄更兼黄淮交涨诸湖漫溢万壑沸腾堤堰难御致将熟涸田地无论高下尽被淹没所种秋禾俱沉波底庐舍漂流男女涕号凄惨情形郑图难绘披阅之下不胜蒿目惊心一面飞饬各属设法抚绥一面行令藩司确查除见在委官确勘灾伤分数另疏
  题请破格蠲恤惟是淮扬徐等属叠罹水患民生昏垫今岁水灾又非寻常可比仰体我
  皇上视民如伤之仁除经饬行各属查明实在被水深重灾民将常平仓向存积谷动给赈济务令安集不致流离失所仍将动给过谷数及赈济花名造册另报外所有被灾情形谨会同总督臣王 总漕臣徐 合词具
  
  淮扬水患非常亟请赈恤疏
  淮徐地方居黄河之滨而扬属州县又在淮湖下流雍冀豫兖之水皆以黄河为归而宛汝梁宋颍寿之水又皆以淮湖为归是淮扬者固天下之泽国也自康熙九年堤堰溃决而民不堪命矣赖
  皇上蠲赈频施得有今日上年恭遇
  圣驾东巡睹水势弥漫田庐淹没深怀悯恻
  特简能员大加疏治仰见我
  皇上不忍一夫不获欲起疮痍而登诸衽席真尧舜如天好生之心也以为从此立奏平成永除昏垫不意今岁五六月间大雨连绵经旬浃月更兼河湖汹涌川浍盈溢禾稼淹没秋成绝望备将被灾州县情形陆续入
  告并分委府厅等官亲诣各属确勘灾伤分数造具册结
  题请蠲恤在案惟是今岁之灾非寻常秋灾比也盖山东河南皆有异常水患故河朔之泛涨尤甚而
  题报之后霪雨不止至七月二十六至二十九大雨四昼夜又遭飓风海潮万壑沸腾山水闸水建瓴直下舟行堤㟁之上城市之间水皆数尺扶老携幼上下奔逃溺死者不计其数悲号之声震动远迩奇灾异惨从来所未有也以庸菲谬抚兹土痛自修省寝食俱废随即移咨督漕河盐诸臣驰檄司道等官博询捍御拯救之方广募捐输赈济共图存恤今失业之民已有流入常镇等处者严饬各地方官随处抚绥赈恤勿令远徙难归将来田畴永荒必至大损
  国课惟是淮扬徐三属被灾州县共计二十馀处其被灾稍轻者拯救犹易至于淮属之邳睢山盐海安清桃宿沭等州县扬属之高宝兴泰等州县具属积渰之馀徐州及萧砀二县田地荒瘠户有逃亡今更罹此奇灾𢡖苦倍甚与地方诸臣纵竭力捐输告籴平粜并动常平仓谷稍资赈济然为力有限仅可暂济目前将来秋尽冬交饥寒愈迫不能接济必至壮者流亡老弱填于沟壑矣康熙十八年各属旱灾请赈饥民百万即十九年水灾仅高宝兴泰盐五州县并江都县邵伯一乡请赈饥民亦有三十馀万俱荷
  俞旨特开事例并准先动库帑买米发赈得以源源相济饥民咸获更生今岁水患较十八十九两年更为𢡖烈被灾地方更为宽广饥民当亦不止数十馀万若不吁请
  皇仁大沛恩膏百万生灵岂能全活不早言上负圣恩罪无可逭今事例久停何敢妄请但救荒无奇策而拯溺势不容缓非有激劝之典则人怀观望谁肯争先请
  敕部略仿往年赈济事例量行减数或准士民顶带贡监官员加级纪录及抵罪还级等项则人知鼓舞庶有实效今时已秋深寒冬迫近恐饥民难待乞准先借司库项银或拨盐课银两遴委廉干官员前赴江西湖广采买麦米分运各属赈济事后另报请销或另议补还为
  国家保数十万耕田输赋之良民即可培
  国家亿万载无疆之元气
  浩荡殊恩出自
  皇上非所敢自必也
  饥民望赈甚迫先动帑买米疏
  据江苏布政司布政使章钦文详称窃照淮扬徐三属频年昏垫今岁复罹水厄以皮骨仅存之众当此怀襄震荡之凶其颠连困苦情形业经节次绘图入
  告固已不胜其𢡖矣乃日来水势不退益加弥漫叠据各邑迫切呼号咸以飓风霪雨接续摧残山瀑河流交相泛滥城垣到处倾倒陆地成河村墟一望汪洋河堤如线灾黎扶老挈幼载道流离乞食无门栖身无地目今渐次秋深饥寒日迫宁忍立视其死是发粟散赈诚难须臾缓也而各县储粟无多劝捐尤难猝辧惟有动银委官早赴江楚买米分发赈济是为要著本司伏查康熙十八等年亦因灾民绝食赈救无资于赈项无出等事案内奉督抚部院
  题准部覆既称江南省亢旱蝗蝻继起饥民绝食与平常荒歉不同应如该督抚所
  题照鸟沙船工事例捐纳至次年六月初一日停止将现存剰仓库米麦银两酌量先行动赈俟捐输补还奉旨依议钦遵行司遵照当经升任丁布政搜查仓库并无馀存银米随详准动支司库正项分头散赈又经详题展限计自康熙十八年冬季开例起至二十二年春季止共得银四十七万三百二十两内除康熙十八十九二十等年用过赈济银四十一万六百一十八两五钱零外仍馀急公捐纳银五万九千七百一两零于赈案报部可考而此捐纳事例随于再陈水利案内经前任抚院请濬白茆孟渎两河先动正帑济工望赈饥民得以赴工趁食寓赈于工请展事例捐纳还项奉部覆允仍开此十二案事例捐补彼时复又溢收银八万三千二百五十两未经动用起解夫此项馀存捐银虽属公帑然原系官绅生俊人等急公输纳溢收馀存之项与已前捐赈准动仓库存剰之例相符且不系地丁正帑合无于内酌量动支至于需银数目查淮扬徐三属应赈被灾州县卫所灾黎房屋荡然从何觅食虽现在各属查取真正绝食男妇老幼确数目下遽难悬定应请自十月初一日开赈起至下年麦熟之期止总计二府一州州县卫所饥民多寡不等约略不下数十馀万需米甚多今惟有先尽本地捐谷屇期先行放赈续后买米酌量运给乘此新谷初登应请先动银三万两遴委松江府海防同知李经政再动银二万两遴委苏州府海防同知刘三杰前往湖广江西等处采买仍请咨明两省督抚部院听其与民间照时平籴星速运回分头酌发仍照前项事例捐输补还夫此流离琐尾之灾黎即异日耕凿输赋之赤子频年灾沴久荷
  皇仁破格蠲赈留此残喘兹当水患滔天民皆艰食委非平日寻常灾伤可比仰赖剀切陈请大沛
  恩膏起疮痍于衽席不致失所流离矣等因到据此该看得属淮扬徐地方今岁秋夏霪雨连绵田禾淹没将各州县被灾情形节次入
  告复将失业饥民亟需赈救劝捐力难普遍且恐不能接续请准先动库帑采买米麦接济縁由具疏
  题明嗣据布政司将各委官勘明灾田分数造册结详
  题见候部覆分别蠲恤惟是被灾州县二十馀处皆因五月至八月霪雨飓风接踵肆虐更兼河湖泛涨山水骤发以致田沉波底庐舍漂流失业穷民无衣无食老幼哀号惟赖赈济稍延残喘况转盼严冬饥寒愈迫若候部覆至日动银采买往返道途缓不及事势必流离转死沟壑有负
  皇上如天之仁今据布政使章钦文请于开濬白茆孟河溢收捐输事例银内动支五万两遴委苏州府同知刘三杰松江府同知李经政前往江西湖广等处采买米石以资接济仍俟捐输还补等情前来除严饬委官星夜起行上紧采买务毋浮冒作速运回分发赈济外所有借动库银买米縁由谨会同具
  
  详陈苏松逋赋难清之由疏
  惟财赋为
  国家根本之计而苏松尤为最重之乡以庸碌谬抚兹土见钱粮累年拖欠每当奏销之期多者尝欠至五十馀万最少亦不下三四十万夙夜疚心惧无以仰佐国计恒惴惴不安初疑官吏之怠玩继疑豪强之顽梗乃一载以来询问耆硕体察民隐间尝巡行阡陌访田则之高下考徴科之多寡然后知苏松逋赋实由民力维艰斟酌调剂贵在及时敢悉心为我
  皇上陈之苏松土隘人稠一夫所耕不过十亩而倚山傍湖旱涝难均即丰稔之岁所得亦自有限而条银漕白正耗以及白粮经费漕赠五米十银杂项差徭不可胜计而仰事俯育婚嫁丧葬举出其中终岁勤动不能免鞭扑之苦故苏松俗好浮华而独耕田输税之农民艰难实甚两府与常镇嘉湖皆壤地相接而赋额轻重悬殊即江浙闽楚并号财赋之乡区区两府田不加广而可当大省百馀州县之赋民力所以日绌也夫两府田赋之重固起自明初尝考洪武年间籍没张士诚将士私产号为官田赋额特重而民田之起科较轻永乐以后漕运愈远加耗滋多宣徳正统间巡抚周忱奏减苏州租七十馀万石松江租三十馀万石民困稍苏至嘉靖初苏州知府王仪请行均田之法尽括官民田而裒益之当时稍救官田之敝但正耗兼配科则繁杂吏易为奸其后以耗米作为正粮又运纲诸费额外取之于民因事派徴又如所谓九釐地亩之类日渐加益非复正嘉以前之旧至启祯时军饷孔殷加派日繁民不堪命矣
  本朝定鼎田赋悉照万历年间则例尽革明末无艺之徴洵称救民水火近年因时制宜如白粮经费运军行月永折加价等项载在全书其官收官兑之法最称便民不可更易然亦因明朝赋重役繁以耗作正不得已为此补救之计而民力则已殚也顺治初年钱粮起存相半考成之例尚宽后因兵饷急迫起解数多又定十分考成之例一分不完难逭部议以四十馀万钱粮之州县至与小县钱粮不上数千或仅一二万者一例考成官斯土者虽贤如黄霸鲁恭何能自免谪谴夫人千里而来为吏谁肯以催科无术甘心自弃一存顾惜功名之念则展转苟且之计必生或以存留而抵起解或以此项而借彼款或以新粮而抵旧欠参罚期迫则以欠作完赔补维艰又以完为欠种种弊窦莫可究诘一经发觉身家俱丧官之更代日勤蠧胥因之作奸头绪纷淆侵渔任意虽严加追比究之款额空悬惟二十二年适遇岁丰二十三年荷蒙
  圣恩蠲漕故仅有一二县地丁全完而仍多挂欠又以年外报完未副议叙之例夫人才力不甚相远岂他省之吏干济独优而苏松之官催科偏拙良以百姓之脂膏既竭则有司之智勇俱困而前途之功名绝望则官箴之砥砺难期心已灰矣地方何赖吏治人才皆足惜也积欠年久惟待赦蠲我
  国家弘敷大赉每一
  赦诏苏松免租多者百万少者七八十万是粮额虽重原非可完之数与其
  赦免于追呼既穷之后何若酌减于徴比未加之先使得完肌肤而乐升平且无损
  国家岁入之实数乎苏松版荒所在都有常委官履亩踏勘非尽石田不可耕也祗因田不抵赋力难任役一户逋逃数家株累小民畏惧不敢承佃倘蒙
  皇恩稍赐宽减其孰不踊跃复业数年之后按亩陞科将见田额渐增
  国赋日裕是蠲无益之虚额而收垦田之实课也前此诸臣累累陈请适当军兴旁午饷需告匮之日且俱言前朝苛政欲复宋元之旧事势难行今赖
  皇上徳威远播海表日出之邦绝域不庭之国莫不稽首来享奉琛恐后斯正
  国家休养蒸黎培植根本之时上年
  銮舆亲巡洞见村落萧条深轸
  圣怀又蠲漕免丁带徴积欠深仁厚泽沦肌浃髓白叟黄童感极而泣以为生逢
  尧舜之主视民如伤若地方官能以民艰
  上闻必当大沛
  恩膏起三百年之痼疾身在地方义无可诿不敢远引宋元之说亦不敢比常镇嘉湖之例惟叩恳我皇上念民力之已竭察虚额之无益
  宸衷独断涣发
  徳音及此纂修简明全书之时博集
  廷议将苏松钱粮合盘打算各照科则量减一二分定适中可完之实数无存过重必欠之虚额再将科则稍加归并使简易明白便于稽核或将赋额最重州县另立劝惩之典不与小县一例考成使守令知可以久任可以升迁不至苟且因循事务废弛庶几野无不耕之土户无不完之租民力裕而吏治清税赋充而
  国用足亿万年太平无疆之休端在是矣非不知赋额久定未便更张但体
  国经野贵永久而无弊苟有未善正宜变通况前朝之苛政乎我
  皇上神圣立极事事垂法万世此尤关
  国计民生之大者
  宏谟远算总自
  睿裁非微所能仰赞也
  谨陈调剂驿困之法以杜耗费以清款项疏
  窃惟驿站之设所以通
  命令而速章奏甚重也仰赖
  皇上圣徳天威海㝢宁谧无军机重务星夜奔驰之事而皇华之使与海外殊域朝
  觐贡献未尝不络绎于道属江苏等七府一州为浙闽江广之冲所属县驿额编钱粮先于敬陈减差案内裁减十分之四后奉
  恩诏准复二分近于驿逓之差使甚少等事案内将复二钱粮查明议裁已经具疏
  题明候部议覆矣惟是属驿逓既号冲繁而淮扬徐等处复多荒缺向例凡灾荒蠲停不敷之项按年查明缺额数目于司库拨给造册咨部核销以平日所闻参之今日目睹知司库支领不便者四请约略为我皇上陈之藩司驻札苏郡而淮扬等属近者五六百里远者千里至于徐州属县则有千二三百里者矣渡黄河涉大江波涛之险道路之虞皆所不乏此既赴司起解彼又赴司支领往返徒劳跋涉即随到随发当亦浃月经旬设或稍有愆期则守候更须时日夫马嗷嗷岂能悬待此不便者一也司驿各官每日应付差使势不能亲身赴领或委家属或遣衙役所委之人岂皆忠信无欺或有浪费或有疏虞或借衙门使费以侵渔或假长途水脚而那空夫马枵腹何堪中饱此不便者二也司库拨补一应钱粮虽再三严禁不致扣克需索然而耳目有所难周况藩司事务繁冗岂能一一觉察则投批领文之间保无胥役作奸掯勒使费以打点之厚薄为给发之迟速者乎此不便者三也驿站钱粮系马夫计口之需必须按日给发荒缺之项不得不随时拨补在司库或因原款属解不前或因别项动拨已尽往往不能按年按款有以别年之银而拨此年之用者有以此款而应彼项之需者每烦部臣核驳经年累月完结无期此不便者四也查河工钱粮经总河臣靳辅题明凡荒缺不敷银两得于起运银内就近拨补今驿站虽不敢比例河工亦系按日给发万难缺少之项今既减定额数所有原编不敷及荒缺蠲停应补银两应请比照河工例即于本州县地丁实徴银内就近拨足如本近邻封州县应解裁站银内按数协抵每年藩司会同驿传道预定确数行各州县遵依一面报衙门察考盖邻封州县体势相等无打点使费之需无掯勒短少之弊无跋涉险阻之虞仍各于地丁驿站奏销册内开列注明款项既得清楚造报亦易稽核实为至便查淮扬徐州等属地丁钱粮除荒缺蠲停及应解河工仓漕等款外仍有应解司库充饷之数今以应解之银扣抵本地应补之项而将附近成熟州县裁站银两应协别属者统归司库充饷总之各属驿站钱粮解司者不必支领支领者不必解司既可免县驿解领守候之苦又可杜侵渔扣克之弊更可省牵混核驳之繁一举而数善备焉如虑邻封州县势位相敌彼此膜不关切或有愆期不妨申请藩司行文严催凡在属邑谁敢不遵何必解司转发多此烦劳尝以公事接见属员询问地方疾苦言及赴司解领站银莫不蹙额相向即布政使章钦文亦恐司役借端作弊不能觉察获罪求归各州县自行支发近又因裁减复二站银不堪再有旁费致驿路颓弛所关非细故敢比例
  题请
  米色难期纯一谨请红白兼收以恤灾黎疏
  窃照淮属邳州海州山阳清河盐城桃源宿迁睢宁沭阳扬属高邮泰州江都宝应兴化及徐州并所属萧沛砀山等州县去秋䨙雨为灾更加黄淮交涨田禾淹没秋成绝望经照例委官勘明会
  题又经总漕臣徐旭龄将漕粮漕项会疏
  题请分年带徴荷蒙
  皇上轸念灾民特遣户部侍郎臣苏 等驰至察勘确议赈济白叟黄童靡不感颂
  圣徳静候
  恩纶于康熙二十四年十二月二十四日接到部覆内开除漕粮漕项例不蠲灾外地亩钱粮被灾九分十分者照例免其三分七分八分者免其二分五分六分者免其一分等因灾田地丁等项已荷
  蠲免之恩惟是漕粮漕项未允缓徴即饬行各属速催徴兑起运以副漕限随据各该州县纷纷申详咸称今岁被灾最重汪洋千顷今时已岁暮即敲骨吸髓亦难副冬兑冬开之限吁请再叩
  皇恩缓至明春查宿迁兴化邳州盐城高邮五州县康熙二十四年下半年康熙二十五年上半年地丁各项钱粮特奉
  上谕豁免其被灾州县钱粮亦已照例蠲恤则淮扬士民受灾虽重蒙
  恩已深况漕粮例不蠲灾已奉
  俞旨凡在士民自当勉力输将以报
  皇仁何敢再请宽缓随即批饬设法劝徴克期兑运毋得延缓去后而各属又复申请以本处地产红稻向例纳漕用纯红米色今本地既无收获势必告籴外郡安得纯红米色请
  题明准其红白兼收等情查本地无米远方采买时日已迫又责其一色徴收此万难得之于灾民者也查康熙十九年被灾州县漕粮原蒙
  恩准红白兼收买籼搭兑成例俱在今康熙二十四年分被灾田地漕粮仰恳
  睿慈准照十九年之例红白籼粳并收俾灾黎拮据措辧告籴外郡勉力输纳庶漕运不至迟悮查江北漕粮例限十二月以内过淮今部咨于十二月二十四日始到昼夜追呼灾民实属无措不敢不冒昧吁请
  皇仁也
  请
  旨行取疏
  行取官员以备言路之选诚
  圣朝用人之大典也一准部文随行布按二司选用开报惟是部行必无钱粮盗案官员方准咨送而属地方赋重役繁甲于天下实与他处不可同日而语故铨选时掣得此缺便形神沮丧亲朋为之惋惜以为半生功名付之逝水自非志趣坚定不以升沉利钝介怀者未有不颓然自放甘心以不肖为归者也奉命抚吴以来首以察吏安民为念无时不告诫属员以我
  皇上至圣至神超逾百代求贤图治宵旰弗遑且知人之明出自天授为臣子者苟能仰体
  圣心洁已爱民决不至沉埋下寮反复申谕舌敝笔秃故一时守令争自濯磨操守廉洁政迹表著者实不乏人然稽其钱粮考成则万万不能十分全完盖势处其难智勇才力无所用也今奉文行取若拘定成格必以合例之官咨送势必以僻壤小邑易于藏拙者塞责此其人即幸叨选用未必能光
  大典况断不能逃我
  皇上之睿鉴则滥送匪人之罪无可辞矣若真知其人而𨼆不举用则蔽贤之罪与俱等采访再三查有苏州府属吴县知县刘滋操守端严莅事精敏兴行教化劝课农桑廉能之绩最著又吴江县知县郭琇居心恬淡风骨坚凝抚字能勤训迪不倦士民之称颂如一此二官者并无未完承缉盗案惟经徴带徴各年正杂钱粮不能如额于大计荐举卓异疏中亦曾列其廉能祗以格于定例未敢开入正荐已荷
  皇上睿照查吴县吴江县钱粮自康熙十九年起至二十二年止俱奉文停徴至康熙二十四年始分别按年带徴其康熙二十二二十三两年地丁钱粮俱经奏报全完止有康熙二十四年并徴十八年地丁漕项及各年芦课杂税与承追前任侵那各案俱有尾欠尚在年限之内查二县钱粮历年不能全完今二官两年地丁钱粮全完则非二官之才短惰徴可知也查前督臣阿 前抚臣慕 任内有常熟县知县林象祖上海县知县任辰旦亦以钱粮未完与例不符曾经会疏题请奉
  旨破格擢用今刘滋郭琇二官实真知其才品久协舆情兹据署江苏布按二司事苏松督粮道副使刘鼎暨苏州府知府胡世威交荐合以之见闻无异然终不敢自信一已之见违例轻举复又咨商督臣随准移覆二官清操卓起敷政精勤堪膺行取之选是亦从爱惜人才起见思以人事君为臣子之大义用是冒昧比例具
  题仰恳
  皇上俯鉴准破格录取俾循良之官益知感奋而地方之繁剧与两邑相等者亦知有登进之阶相率而为良吏以仰副我
  皇上图治安民之意所关匪浅鲜也
  丁额科则独重包赔苦累实深吁恳亟蠲以安子遗疏
  山阳县地最冲疲而丁徭一项又最为繁重盖淮属最大州县不过六七万丁小者常不及万而山阳一县原额人丁至一十六万三千六百九十八丁编银至三万七千二百馀两此诸属之所未有者也当年岁丰稔得以按编徴输民力亦自无馀迨康熙七年以后叠罹河患民生日蹙康熙十五年编审清查缺额至四万二千六百馀丁时因需饷殷繁未敢遽请蠲除仍照旧额徴收小民包赔苦累已非一日至康熙十九年前抚臣慕饬司府清查除陆续招徕复业并清出新丁抵补外
  仍有实缺人丁二万九千八百二十六丁于淮民累苦已急等事案内具
  题部覆奉有
  俞旨自康熙十九年为始准照见在人丁徴输积困顿甦不意于康熙二十年编审案内因部文驳查至二十二年覆准仍照原额徴解查此项缺额丁银于二十年始奉准蠲即于二十年编审一年之内长养几何今二十四年应徴丁银已荷
  皇恩蠲免万姓感颂无斁矣所有二十二年缺丁银两应于二十八年带徴其二十三年缺丁银两在见徴未完数内有司仰遵
  功令非不尽力追呼徴比无人势必责令见丁包赔连年水旱叠告灾伤异常见在遗黎赖我
  皇上弘仁蠲赈得以仅存应徴之赋尚苦供输维艰此项缺额人丁岂能责令包赔况宿迁挑源安东沭阳等县淹溺流移人丁见于决口地废等事各案内照旧停免山阳故绝无徴丁银亦系耑案
  题蠲事同一例仰恳
  皇仁垂鉴山阳丁繁则重灾伤频仍即今现徴一十三万三千八百七十馀丁已属艰难将二十二三两年缺额丁银
  特赐豁免其二十五年以后俟今次编审明有无增补照实在见丁徴收庶灾黎获免包赔哀鸿得以安集将来长养生聚日渐殷繁可以足额裕赋于无穷矣
  详陈芦课辧铜之艰疏
  江省非产铜之地必采买于外省定价不敷请照各属额徴芦课多寡分行州县多方购觅以速起解当经咨明部臣在案除康熙二十四年所派铜觔已饬各属勉力采办赴部交收外兹据江苏布政使章钦文详称康熙二十五年芦课铜觔饬行各属遵照采买各州县咸以赔补艰难吁请停辧前来查钱局需用铜觔向于各关税银内动支办解因芦课钱粮当年亦差芦政部司经收故照关差一例办铜迨后芦政衙门奉裁课银归并有司徴解时因铜价腾贵外省停铸惟京局所需之铜止令关差动支税银辧买而不及于芦课诚以此项银两在小民系计亩输将在州县按则徴解岁有定数非若关税按货征收岁额之外稍有盈馀可以通融补剂者比今部定铜价每觔止银六分五釐而各处时值则有一钱五六分以至一钱七八分不等是时价之与定价不啻三倍况江宁所属每年派办十七万觔为数既多一时采买价值更加腾涌重以领解员役舟车盘剥需费浩繁虽康熙二十四年各州县勉力捐赔辧完起解然后难为继今康熙二十五年各属纷纷具详查铜觔定价既有不敷采买交解更多赔累若不变通将来各官赔补无力必至科派那移官民交困仰请皇上俯鉴芦课与关税不同停其辧买铜觔其应徴之银照旧充饷如或钱局必需万不可缺亦恳
  皇上敕部于每觔定价六分五釐之外照依时值酌量加增庶承辧之官不至有赔累之苦则那移钱粮科派洲民之弊可免而京局鼔铸急需亦得无悮矣
  恭谢
  天恩疏
  康熙二十五年三月二十日奉
  上谕谕吏部自古帝王谕教太子必简和平谨恪之臣统领宫僚专资赞导江宁巡抚汤斌在讲筵时素行勤慎朕所稔知及简任巡抚以来洁已率属实心任事允宜拔擢大用风示有位特授为礼部尚书掌管詹事府事其现任詹事郭棻少詹卢琦归允肃著照旧留任其詹事朱玛泰著对品调用少詹喇拔色度著解任照原品随旗上朝尔部即遵谕行特谕钦此钦遵移咨到准此
  宠命自天惊惶无地当即䖍设香案望
  阙叩头谢恩讫伏念至愚极陋𫎇我
  皇上起自田间俾列侍从拔置
  讲筵记注
  圣政编辑
  祖训总裁史局数年之内屡荷
  天恩骤迁学士自顾谫劣深愧非分乃𫎇
  特简出抚江苏陛辞之日
  天颜和霁奨励有加赐赉有加恩溢格外负乘滋惧覆𫗧是虞受事以来夙夜兢兢惟思勉策驽钝以图报称于万一而才薄事繁力轻任重拮据虽勤涓埃莫效丛脞屡见荷𫎇
  圣恩优容每捧接
  温纶感激涕零以为际遇之隆千载难觏而又自念精力渐衰心血枯槁常恐终至陨越辜负
  圣慈何期复承
  宠命不次超擢
  特旨褒嘉荣逾华衮何人斯当兹异数敬惟
  皇太子徇齐天纵敦敏日新我
  皇上谕教宫中寒暑罔间
  神圣指授自有精一心传岂下所能仰赞高深况学识踈陋尤在诸臣之下乃荷兹重任跼蹐屏营罔知所措敢不益矢恪恭勉思襄赞且职司封疆心依黼座兹得再瞻
  紫极拜舞
  龙墀犬马微忱不胜踊跃
  请录先贤后裔疏
  历代贤主莫不褒崇儒学优礼先圣而
  本朝尤为明备孔颜曾孟及先贤仲由先儒朱熹子孙皆世袭五经博士我
  皇上崇儒重道复录程颢程頥子孙
  圣驾东巡录周公子孙近又录周敦頥子孙皆世袭博士圣贤后裔尽承异数甚盛典也躬逢
  圣朝愧无以仰助
  文治谨按属苏州府常熟县为先贤言偃故里偃以文学著称弦歌之化深契圣心其学道爱人一语可为治行之准所称行不由径非公不至可为取人之法盖以诗书礼乐为教孜孜以人才风化为先务视有勇足民精粗不侔矣尝考礼记檀弓所载时人问礼者十有四皆以子游一言为可否盖其考礼论道必贵知本不仅在器数仪文之末可谓得圣学之精华者矣且孔门诸贤多产鲁卫密近圣居兴起为易独偃生长勾吴政教之所不通乃能奋起遐荒学传洙泗开东南数千年人文之盛其功之所及尤大且远而后裔未获邀一命之恩实为缺典恭惟我
  皇上神圣天纵集尧舜以来之大成既已海内乂安治化蒸蒸更修明典礼表章先哲文治之隆万古为昭倘蒙
  圣恩念偃之贤比例仲由录其子孙于以光大治化昭示来兹禆益良匪浅鲜矣更有请者孔门弟子如闵损冉耕冉雍端木赐卜商有若诸贤其造诣虽不无浅深要亦颜曾之流亚若蒙
  敕下礼部会同翰林院详加酌议行各直省访其子孙量赐录用补前代未备之典章实
  熙朝不朽之盛事也又考宋太祖真宗高宗皆尝亲制孔子及诸弟子像赞故一代儒臣号称最盛我皇上道本生知学称宥密天文炳焕晖丽日星薄海臣民莫不颙仰倘
  万几之暇挥洒
  宸翰
  御制先圣先贤像赞颁示天下学宫传之史册当与典谟并重
  熙朝人文之盛将必驾汉逾唐比隆三代岂近世所敢望哉
  毁淫祠以正人心疏
  才具庸劣奉
  命抚吴
  陛辞之日𫎇我
  皇上谆谆诲谕以移风易俗为先务
  圣驾南巡又谕以敦本尚实使民还淳返朴仰承徳意月吉齐集士民讲解
  上谕十六条又定期至学宫讲孝经小学使人知重伦常而敦实行一年以来风俗亦渐改观窃以吴俗尚气节而重文章阛阓以著述相高固天下所未有也但风涉淫靡黠者藉以为利而愚者堕其术中争相仿效无所底止如妇女好为冶游之习靓籹艳服连袂僧院或群聚寺观裸身燃臂亏体诲淫至于敛钱聚会迎神赛社一旛之直可数百金刻造马吊纸牌编作淫词艳曲流传天下坏人心术婚丧不遵家礼戏乐参灵彩服送丧仁孝之意衰任恤之风微而无赖少年教习拳勇身刺文绣轻生好斗名为打降如此之类不可枚举皆严加禁饬委曲告诫今寺院无妇女之迹河下无管弦之声迎神罢会艳曲绝编打降之辈亦稍稍敛迹若地方有司守之法三年之后可以返朴还淳且浮费简则赋税足礼乐明而争讼息固吴中之急务也然此皆地方官力所能行不敢上烦
  谕旨惟有淫祠一事挟祸福之说年代久远入人膏肓非奉
  天语申饬不能永绝根枝苏松祠有五通五显及刘猛将五方贤圣诸名号皆荒诞不经而民间家祀户祝饮食必祭妖邪巫觋创为怪诞之说愚夫愚妇为其所惑牢不可破苏州府城西十里有楞伽山俗名上方山为五通所踞几数百年远近之人奔走如骛牲牢酒醴之飨歌舞笙簧之声昼夜喧阗男女杂遝经年无时间歇岁费金钱何止数十百万商贾市肆之人谓称贷于神可以致富重直还债神报必丰里谚谓其山曰肉山其下石湖曰酒海耗民财荡民志此为最甚更可恨者凡少年妇女有殊色者偶有寒𤍠之症必曰五通将娶为妇而其妇女亦恍惚梦与神遇往往羸瘵而死家人不以为哀反艳称之每岁常至数十家视河伯娶妇之说更甚矣夫荡民志耗民财又败坏风俗如此
  皇上治教如日中天岂容此淫昏之鬼肆行于光天化日之下多方禁之其风稍息因以勘灾至淮益肆猖獗遂收取妖像木偶者付之烈炬土偶者投之深渊檄行有司凡如此类尽数查毁撒其材木备修学宫幷葺城垣民始而骇继而疑以为从前曾有官长厌其妖妄锐意革除神即降之祸殃皆为危至数月之后见无他异始大悟往日之非然吴中师巫最黠而悍诚恐去之后必又造怪诞之说箕敛民财更议兴复愚民无知必复举国猖狂不可禁遏请
  赐特旨严禁勒石山巅令地方官加意巡察有敢兴复淫祠者作何治罪其巫觋人等尽行责令改业勿使邪说诳惑民听
  天威所震重寐当醒人心既正风俗可淳更通行各直省凡有类此者皆行禁革有禆世道非渺小矣

  汤子遗书卷二
<集部,别集类,清代,汤子遗书>



  钦定四库全书
  汤子遗书卷三     工部尚书汤斌撰序
  
  御制大清会典序顺治壬辰七月御试
  朕惟一代之创兴必明一代之制度盖纪纲伦叙千载维同而规模品式累朝各异自唐虞以来典谟大备商著风愆用儆有位周垂官礼具训百工莫不煌煌巨丽于今为昭然道取稽古政贵因时近代惟明本朝所监其设官分职原本古昔权杀于汉而董正之纲维自定员省于唐而职任之贯理甚周禄凉于宋而蠲复之恩礼愈渥宏谟曲算可谓博大精详矣至孝宗秉睿哲之资股肱多忠良之彦于弘治十年诏修大明会典阅六年而告成其后因时损益每进加详制度文为于焉称备使其臣工克遵罔替何难仿佛殷周比隆虞夏哉朕于万几之暇时一披览因念本朝受
  命九载于兹而典则不章臣邻罔守朕甚恧焉用是特命诸曹纂辑旧章别类编文分年纪政以官联部署为纲以事物仪文为目同异兼晰而无因革难通之患巨细均该而有本末咸宜之美法则折衷于前朝谟训聿彰于昭代诚至治之良猷实万年之金鉴呜呼法难明而易昧民难安而易危寅恭协应勿持禄以养交成宪是遵罔纷更而多事使百姓闻令而心服则朝廷无为而日尊百尔君子尚其敬哉世世子孙尚其敬哉
  理学宗传序
  天之所以赋人者无二理圣人之所以承天者无二学盖天命流行化育万物秀而灵者为人本性之中五常具备其见于外也见亲则知孝见长则知弟见可矜之事则恻隐见可耻之事则羞恶不学不虑之良人固无异于圣人也惟圣人为能体察天理之本然而朝乾夕惕自彊不息极之尽性至命而操持不越日用饮食之间显之事亲从兄而精微遂至竆神知化之际盖其知明处当乃吾性中自有之才能参天赞化亦吾性中自有之功用止如其本性之分量而非有加于毫末也尧舜禹之相授受曰人心惟危道心惟微惟精惟一允执厥中其为教之目曰父子有亲君臣有义夫妇有别长幼有序朋友有信此圣学之渊源王道之根柢也由汤文武周公孔子以至颜曾思孟成己成物止有此道在上在下止有此学秦汉而后道丧文敝赖江都文中昌黎衍其端绪至濂溪周子崛起舂陵直接邹鲁程张邵朱以至阳明虽所至或有浅深气象不无少异而中所自得心心相印针芥不爽盖道之大原出于天天不变道亦不变苟得其本心之同然则千百世之上千百世之下固无异亲授受于一堂者矣如高曾祖祢与嫡子嫡孙精气贯通谱牒昭然而旁流支派虽贵盛于一时而不敢与大宗同抗盖诚有不可紊者在也近世学者或专记诵而遗德性或重超悟而略躬行又有为儒佛合一之说者不知佛氏之言心言性似与吾儒相近而外人伦遗事物其心起于自私自利而其道不可以治天下国家吾儒之道本格致诚正以为修而合家国天下以为学自复其性谓之圣学使天下共复其性谓之王道体用一原显微无间岂佛氏所可比而同之乎容城孙先生集理学宗传一书自濂溪以下十一子为正宗后列汉隋唐儒考宋元儒考明儒考端绪稍异者为补遗其大意在明天人之归严儒释之辨盖吾儒传心之要典也八十年中躬行心得悉见于此斌谢病归田从学先生之门受而读之其折衷去取精义微言幸承面诲而得有闻焉天下同志读是书者无徒作书观也止由此以复天之所与我者耳吾之身天实生之无一体之不备吾之性天实命之无一理之不全吾性实与万物为一体而民胞物与不能浑合无间焉吾性未尽也吾性实与尧舜同量而明物察伦不能细大克全焉吾性未尽也吾性实与天地合德而戒慎恐惧不能如乾健不息焉吾性未尽也试由濂洛关闽以上达孔颜曾孟由孔颜曾孟而证诸尧舜汤文得其所以同者返而求之人伦日用之间实实省察克治实实体验扩充使此心浑然天理而返诸纯粹至善之初焉则寂然不动感而遂通中和可以位育而大本达道在我矣不然徒取先儒因时补救之言较短量长横分畛域妄起戈矛不几负先生论定之苦心乎陆子曰六经注我我注六经学苟知本六经皆我注脚斌惟与天下学者共勉之而己矣
  孙徴君先生文集序
  昔文中子生隋唐之际佛老盛行毅然以孔子为宗匹夫肩绝学之统其有功于斯世甚大朱子集群儒之大成其徒传之金华诸子逓相授受至明初制作一代典章率本朱子之教以是知大儒抱道空山修明六经非一世之业也容城徴君孙先生登万历庚子乡荐与鹿忠节为友以躬行相砥砺居亲䘮结庐墓侧于忧戚孺慕中悟心性本原慨然以圣人为可学而至天启乙丙间大兴钩党之狱左魏周三君子横被榜掠故交避匿先生独上书枢辅鸣鼓举旛为之鸠众佽助生死祸福不足动其中其刚大之气复如此时会抢攘保全危城避乱山中隐然负王佐之望徴书屡贲坚辞不应晩年移家苏门声华刊落生徒数百结庐相就其地自姚许之后称再盛云先生于道慎择而约守之发为文章皆躬行心得之馀未尝有新奇可喜由其说而持循之人人可以寡过所著四书近指读易大旨尚书近指精义明前儒所未发尝以古今诸儒见有偏全力有浅深要以不谬圣人为归慈湖以传子静者失子静龙谿以传阳明者失阳明儒而杂禅不可不辨苟无致知力行之实徒凭揣摩臆度以轩轾先贤先生之所不与也九十老人晨兴拜谒家祠独坐空斋终日无惰容事物之来泛应曲当浊酒孤灯对友谈学至丙夜不倦自非功深于人之所不见者乌能自彊不息如此乎当草昧初开干戈未戢人心几如重寐赖先生履道坦坦贞不绝俗使人知正心诚意之学所以立天经定民彝不因运会为迁移振三百年儒者之绪而为
  兴朝理学之大宗其于文中紫阳何如非愚之所能知其有关于世道则一而已矣
  蕺山刘先生文录序
  蕺山刘念台先生文录十八卷斌奉使于浙先生门人黄君太冲与其孙茂林见示得受而卒业焉喟然叹曰先生之学至矣程朱以来体道之精未有过焉者也盖尝论之濂溪得孔孟之传其说太极图也曰圣人定之以仁义中正而主静立人极此中庸戒慎不睹恐惧不闻之旨也而论者以为易流于禅吾谓不然记曰人生而静天之性也感于物而动性之欲也不能反躬天理灭矣人者天之心也性者天之理也天理非可以动静言而主静亦不可以时位论泥主静之说而不得其义固易流于禅若昧主静之意而徒事于标末补缀则隐微多疚人品伪而事功无本此乡愿之伪学孔孟之所深拒也程子曰天理二字吾体验而得之又曰学者敬以直内为本朱子曰静者性之真也涵养中体出端倪则一一皆为己物豫章延平师友相传皆是此意其曰穷理者亦穷天所与我之理也故可以尽性而至命博学审问慎思明辨皆其功也后人失其精意遂至沉溺训诂泛滥名物几于支离而无本王文成致良知之教返本归原正以救末学之流弊然或语上而遗下偏重而失中门人以虚见承袭不知所以致之之方至龙溪四无之说出益恍洋恣肆纵横自如儒佛之籓篱尽撤其流弊有甚焉者故高忠宪顾端文以性善之说救之夫学者于极重难返之际深忧大惧不得已补偏救弊固吾道之所赖以存学者先识孔孟之真身体而力行之久之徐有见焉未尝不殊途同归如颜曾为大宗而由赐师商各得圣人之一体若学力不实此心无主徒从语言文字之末妄分畛域根柢未立枝叶皆伪其所为不越功利词章之习而欲收廓清摧陷之功吾恐言愈多而道愈晦圣贤心传不见于天下后世也先生生文成之乡而与忠宪端文游其学以慎独为宗于天人理气静存动察辨之不厌其详而终以静存为要尝曰姚江之后流于老庄东林之后渐入申韩故择取中庸以复先儒之旧平生于寂寞凝一中发其聪明智虑通籍四十年敝帷穿榻萧然布素其立朝也秉义据经难进易退自曹郎以至总宪前后章疏十上大约志在振肃纪纲敦崇廉节重仁义而薄刑名更欲申明祖制寺人不得典兵预政廷杖诏狱悉当报罢宁人主见为迂阔而不敢贬道以从时宁与执政相龃龉而不敢容嘿以阿世慎独之学以之自修者如是以之告君者如是以之勉寮友诲门弟子者亦如是遭际鼎革拜辞家庙绝粒空山其从容坚定视生死犹日用饮食也观其语门人曰胸中浑无一事浩然与天地同流盖通微达性之学至是而始得所归宿焉植天经扶人纪固吾儒中庸之道非老佛之幻视君亲与乡愿伪学依回附和者所可假借吾愿学者捐成心去故智法先生为学之诚而得其用心之所在由是上溯濓洛关闽以达于孔孟则姚江梁溪皆可融会贯通而无疑矣斌有慨于圣道之失真微言之将坠故不禁娓娓言之
  赣州府志序
  按赣之为郡处江西上游汉唐以前视若荒服至宋濂溪周子通判州事其时赵清献为守程大中令兴国识濂溪于南安命明道伊川受学焉伊洛文献之传实肇于此文信公亦以守郡建大义兴勤王之师故豫章理学节义冠冕海内而赣郡尤著云然地大山深疆隅绣错奸宄不测之徒时时乘间窃发叠嶂连岭处地既高俯视各郡势犹建瓴非得博大通方威信重臣镇抚其地则闽楚江粤往往多事故前代特命宪臣驻节于郡王文成公授提督专征伐刬平山宼厥勲烂焉及宸濠逆命天下震动公率二三郡守统兵数千旬日之间擒俘宸濠举豫章数千里地归之朝廷岂非重地得人之明验与而文成公学本周程在赣日与洛村善山南埜东廓诸君子讲明良知之学天下儒者以䖍南为归可谓盛矣䖍南盛衰既关数省之安危而圣学修明又肇端于此地故其山川磅礴郁积潆回蜿蜒非他郡所可颉颃也予既考阅旧志得其形胜扼塞之要间尝登城眺望见崆峒天竺万峰回合贡水章江双流奔湍北顾十八滩巨石侧立如犬牙森森想见清献疏凿之迹谒濂溪书院修其俎豆信国文成二祠乱后焚毁予移祀书院广集诸生执经揖让于前念典型之尚存思徽音之如在不禁为之低徊流连也独是山川如故风俗渐漓户口消耗赋役繁难选举应南宫试者十二邑仅数人耳何今昔之不同如此是非任旬宣牧守者之责与后之君子抚览兹编尚加意绥辑再见清献之休烈而与贤士大夫讲明性道寻坠绪于微茫以上追濂溪阳明之风知必有洛村善山其人出而应之者矣
  劝赈序
  顺治十六年归德䨙雨为灾自夏徂秋烟云𢡖淡洪流浩浩弥望数百里麦未登场黍稷弗播睢州地尤沮洳城郭倾圯盖父老传闻以为百年之内所未有也比冬民将扶老携幼就食四方郡司李饶阳符公慨然轸念遍履部内开诚劝谕继以涕泣于是各邑闻命输助麦谷者皆以万计公之至睢也揖知州事戴侯而言曰上天降灾眚于兹土惟我官吏罔获辞咎其曷敢弗钦既又进绅士耆老再拜而言曰诗云凡民有䘮匍匐救之当兹荒岁穷民流离尽矣若珍此豆区之遗倘变生意外安能洗腆用酒而称无事乎众咸曰唯唯此流离民谁非我之乡里亲戚乃重烦明公忧于是蠲输者立粥场者恐后自城市至四境村镇烟火相望前此民之扶老携幼奔走四方者皆相告来归继而河朔淮泗之民以梁苑为乐土越明年麦登乃止当斯时也予方衔命岭北秋八月请告归里入境睢之父老曳笻趿履率其子弟遮道言公功德曰去年微公我聚已为墟我属已为鱼矣予曰然抵舍则父老又曳笻趿履率其子弟造于庭曰公大有德于我邦父母兄弟惟公之赐春耕夏艺惟公之赐我民何以云报愿为赋诗以纪公功咏而歌之子子孙孙俾勿忘予乃飏言于众曰公官以刑名职在惩贪纠猾非钱谷抚循之司也然公学有渊源故平日为政察奸惟明去暴惟勇豪民蠧吏窜伏如䑕而疾痛负冤之民若承雨露公方崇教化日进誉髦而课艺之未尝恃桁杨之威也予昔自潼赴赣晤公于杞公为子言刑以弼教非以为教也然书不云乎既富方谷中州自兵火以来家无盖藏民鲜二鬴设不幸有方二三千里水旱之灾不知何以御之往者天下常多故矣其先由饥馑频仍县令不上闻藩臬不下询视民间欣戚漠然不关于心以鸠形鹄面之人而催科是问于是民始忍以父母妻子所仰赖之身而自弃于盗贼夫养不遂则教不兴教不兴虽有皋陶为士亦不可以理此予鳃鳃然不能已于怀者噫以公言观之可谓识治之本矣予既感公之德又重以父老之请乃拜手顿首而为颂曰岁在己亥商羊告灾梁园千里苍茫莫开麦禾云腐蒲苇塞路耒耜高悬争网鲂鲋夜吼蛟龙庭游凫鹭苦雨名篇愁霖缀赋惟公曰嗟惟我赤子兵火馀生何以堪此乃檄守令予亲履野时驾轻舸时乘羸马皋陆渟泓旌旗潇洒八邑咸临至睢之下呼尔冠绅拜手广厦毋吝尔有哀此孤寡绅士合言惟公之命惠我𢝼独敢不敬听迺输仓箱迺助釡甑㷀㷀子遗室如悬磬闻公之命交手相庆庐幕周旋炊烟缭绕左餐右粥歌呼昏晓我公之归云霞缥缈淮泗河朔民欣再造何况宋州敢忘拜祷春尔条桑秋尔涤场我公之功高山苍苍烝尔祖妣洽尔邻里我公之功河水弥弥
  睢州志序
  睢州处𣏌宋之间壤地不过百里而春秋诸侯会盟战伐与汉唐攻守之迹往往在焉至宋为神京左辅称雄郡明代文物声明甲于两河及其乱也锋镝日闻受祸倍烈盖地处中原之冲世治则冠裳辐辏有故则干戈相寻势使然也余少时好从长者访求郡中故实壬午兵火之后继以河决故家遗书一朝俱尽后于河北得李司空旧志手录以归吾友吴君冉渠博学好古又购得嘉靖间上党程公本手自校雠网罗近事捃摭遗文功未告竣会中丞贾公有修志之檄郡守取其稿以应仓卒付剞劂金根帝虎之讹触目皆是田赋源流未详山川古迹遗脱附会为多名宦事实寥落人物自汉魏至宋元名臣高贤表表史册者姓氏湮如入明以来理学勲业忠节文章彪炳㝢内久列一统志者皆仅于选举表中一见姓名而已使后生末学至语及先辈行事茫然莫知所从来何由闻风而兴起乎大者如此若幽贞之士孤嫠之懿沉埋于荒谷庐井者又不知其凡几也余知非冉渠定本林居日久桑梓掌故闻见渐熟参稽前史蒐猎散佚复寻访父老而折衷之不敢自名州志分为数帙曰睢阳耆旧传曰风俗志曰遗事考至理学则附入洛学编藏之箧衍久矣云安程公阅志病其讹陋不以予空疏无似委之重加参订余惴惴以不克胜任是惧时冉渠已归道山从其令嗣摉索遗稿更发予敝笥而检阅之核伪黜浮远不遗而近不滥时当溽暑楗户终日目涉手抄汗流接踵较旧志事增十之五六仍旧定为七卷公一一裁定遂蠲金授梓余于是益叹公之大有造于睢也睢之为州城郭辽廓土田军民绣错赋役丛杂壤多沙卤黄河之患频仍民寡蓄积一遇水旱道殍相望且界连曹卫奸盗易滋经画调剂匪易语曰前事之不忘后事之师此编粗定后来者不须旁询掾史而因革法戒一展卷而得其大略岂特一二世之利哉吾又因之有所感矣前代吾州盛时世家耆硕缥缃充栋操觚之士比屋而居自嘉靖以来百有馀年未闻以志为任者独赖刘教谕人物一编存其梗概于郡事则未详也今公于戎马倥偬征输孔亟之时毅然为之岂不诚识治要君子哉愧余谫陋寡闻且随缮随梓不暇广质同人舛误缺漏势所不免博雅君子覆加增润以成一郡之典则兹编其前驱也夫亦实余之所厚望也夫
  孝经易知序
  孝经注释笺注凡数百家近惟新安吕忠节公所著本义大全最称详备吾友登封耿逸庵先生家居讲学复著易知一卷其言简而尽明显而精切与忠节所著互相发明诚后学入德之津梁也古昔盛时人重伦常家敦仁让故风俗朴茂治道还淳太和之气洋溢宇宙挽近之世教化不明本实不敦殚精竭思皆枝叶浮华虽名誉动人而本心已失象山有言亲师取友为学力行皆从好事中来故虚而不实此言切中学者病根而吴中为甚经曰天地之性人为贵人之行莫大于孝朱子少年读孝经题其上曰不如此便不成人孟子曰人之所以异于禽兽者几希吾人奉父母之遗体当思父母生我之身无一体之不具生我之心无一理之不全何以保守成其为人不至放失沦于禽兽此不可不深长思也自学路久迷陷溺日深重以侈靡之习淫佚之说功利之谋所知所行皆人欲而非天理夜气之良偶一醒悟真堪痛哭流涕而不能自己者奚暇雕绘浮藻驰求声誉乎天下万善同出一原人能孝则事君必忠事长必顺交友必信居官必廉临民必宽故事君不忠非孝也事长不顺非孝也交友不信非孝也居官不廉非孝也临民不宽非孝也进而言之暗室屋漏一念自欺非孝也应事接物一念怠斁一念刻薄非孝也事亲能养矣而未能养志知从令之非孝矣而未能谕亲于道养生送死尽礼矣而未能事死如生事亡如存其孝犹为未尽也故事亲事天一道也尽伦尽性一理也孝之道大矣哉诚能尽孝之道则精义入神参赞化育不外是矣一人尽孝则一家化之一家尽孝则一国化之推之天下皆孝子四海皆仁人则民气和平灾害不生祸乱不作尚何忧治道不唐虞风俗不三代欤
  刘山蔚诗序
  尝闲诗者心之声也尚书曰诗言志孔子删诗三百而蔽以思无邪之一言此千古论诗者之宗也骚雅而后言诗者无虑千家我所推重独靖节少陵耳靖节真怀高寄箪瓢宴如盖置身羲皇以上而不知有汉魏者也少陵间关氛祲曾无虚日而感时忧国忠爱纒绵即一饭一吟不忘君父故我谓思无邪一言惟二子足以当之即以之续三百篇可也近代空同大复振衰复古为风雅凖的或慷慨豪岸或俊朗风流实各肖其性情纠弹戚畹中夜悲歌抗表阊阖脱屣簪绂浩气清风至今犹可想见于长歌短咏之间故二子者犹得靖节少陵遗意中州为空同大复之乡苏门浚川诸君子先后主盟词坛吾意今日必有能似续风雅者求之同里而得篑山田子焉又因田子而得商丘刘子山蔚焉山蔚温粹冲远尝隐居南村疏篱竹迳焚香吟咏声琅然达户外独与篑山往来唱和无间也余从篑山处见其诗舂容蕴藉如朱弦疏越不作衰草寒蛩之响而天真烂漫深有得于言志之义绝非雕绘纂组佶屈纎巧者比吾信其能继苏门诸君子而复见空同大复之盛者也夫靖节少陵当时词章瑰丽树帜艺林盖不乏人然或驰情富贵濡迹风尘康乐摩诘未免遗恨二子穷愁著书志意皭然声名独翺翔云汉星日之表石门辋川旧迹具在后人过之岂能与栗里浣花同其歆慕哉山蔚孝友敦行乡党无间言其性情有大过人者自此益加砥砺感遇莫移其志拂逆莫动其心蓄焉畅焉肆焉择焉且欲己之而不得焉比兴寄托自合三百篇之指归靖节少陵何难千载辉暎乎山蔚将刻集问世托篑山索余一言余不敢以固陋辞因为序之如此
  蔡氏族谱序
  昔三代之时多世臣因生赐姓胙之土而命之氏子孙世守其家数千年不忘其所自始太史公之著史记也公侯传国名曰世家亦其遗意也魏晋以来九品中正之法行而世族益重王谢顾陆盛于江左隋唐崔卢李郑号为右族至为天子所称叹然其初类皆有公侯将相名声显赫所谓贵其姓者也其后则皆以姓贵耳自辟荐科举之政行天子所与共天下者皆诵习孔孟之徒故旦白屋而夕朱户则其贵不在世族而在诗书然又有官跻崇要而后世不欲闻其姓字或宦途颠顿甚至终处岩嵁狎鸥鹭而操薇芝者名震霄壤则贵其姓又不在官爵而在德义矣蔡之先出于周文王蔡叔度既迁其子胡率德改行周公举以卿士复封之蔡尚书蔡仲之命是也后世往往为将相名贤史不绝书如中郎之博艺也子尼之雅正也君仲元应之教也端明之政事文章也季通父子与介夫之学皆照耀古今矣睢阳之有蔡氏也自元季始也世多名人济南司马两公父子相继登巍科济南清介刚果治行为海内第一司马丰功伟绩在马端肃许襄毅之间云中兵变谈笑而定之著在国史班班可考也下此若怀宁君之执法却cq=569贿雁峰君之耽精著述馆陶赣州二君之齐名文苑此予得之传闻者也月宾悬圃两君之文章才艺蕴藉风流则予所亲炙者也然则天下之言蔡姓者必归重于睢阳而睢阳世家亦必以蔡氏为重岂无故欤雁峰君始作族谱乱后失散我师茂翁先生穷摉博访得其原稿续成之姓源世系茔域各有图先世之有闻者为家传女子以节著者为外传诰敕祭葬碑铭附焉可谓彬彬然详且备矣手录一帙命斌校正斌既素仰济南司马之德业而又有感于怀宁诸君之贤与中郎子尼诸君子相辉映也且我师采购之勤纪述之精皆仁人孝子之用心不可不亟表章故举人之所以贵其姓者以告后之人焉后之子孙观斯谱也尚思绳其祖武勿堕家声以无负我师之志则孝矣
  唐成斋制义序
  吾尝谓六经之文体制回别而义蕴无穷千万世文章不能外焉下此如老庄荀列申韩之书屈原宋玉之骚赋汉两司马董仲舒刘向扬雄唐宋韩柳欧阳苏曽之文章方其书之未成也天下固不知有如此之文也及其既成而出之虽纯驳不一皆为天地间不可磨灭之文何则其学有本而发之性情者真也人必有真性情而后有真学术有真学术而后有真文章若徒剽窃模拟虽穷极工巧终为陈腐归于澌尽泯灭而已譬之草木种种花实各不相肖皆含造化之生气剪彩为之何足贵也自有制义以来守溪荆川典型具备当时之人固不意其后之有鹿门震川也鹿门震川变而之古浩气逸情笼络一代不意后之又有正希大士也数君子者皆负孤特无所附丽之志而又深以数年之学故其文能自树立不谓前之人已极后之人遂无以加也近日士子不务为有本之学专一剽窃摹拟入书肆购决科之文数百篇闭门而诵之又择其庸腐纎靡者以为式左割右扯幸而获第取其所揣摩之技镂板布传后生又从而效之所谓太仓之粟陈陈相因朽败而不可食而天下几无真性情矣予方𢢀然忧之而成斋唐子以平日所作制义见示读之见其磊落宏肆脱去畦迳于古人之法无所不备而欲摘其某字某句为蹈袭某书某篇者不能也其能继正希大士而远绍王唐归胡无疑也成斋操履端洁于人不妄交见事之乖于义者必正色争之司李抚州持法明允决大狱伸理沉冤不畏彊御卒以直道获戾贫不能治装士民争为居停及归杜门穷经课里中子弟选定古今文手录成笥布衣蔬食茅屋数椽不能蔽风雨泊如也是其性情有大过人者故为文能自运机轴不屑屑随人步趋而自与古人法度黍毫不爽诚有其本也吾又因之有所感矣富贵爵禄贤者得之固多而不贤者得之亦复不少若天之所不甚爱惜未尝择人而与之也独于文章不轻畀人故往往有享高爵厚禄声势赫奕足以震动一世而求一言之几于道者无有也成斋之文如此而不能博一第甫仕即蹶轮囷抑塞殆终其身而抚之人歌而思之乡党后进无少长皆知有唐先生也彼贵幸一时茫然无所自恃者视成斋为何如余序成斋之文而必原本六经及历代子史大家者诚见文必有本而后可传更望成斋勉之不仅以制义传也则庶乎不负天之所畀也已
  黄庭表集序
  戊申遇黄庭表先生于锡山以所著忍庵集数卷见示当是时吴中文章家方以声华浮艳相高而先生独原本经术以古人为绳尺心窃重之后十年同应
  召至京师有明史之役遇休沐辄相过从遂得尽读其近稿益叹先生之学大而有本非时贤所可颉颃也窃谓学者为文必内本于道德而外足以经世始不徒为空言可以法今而传后否则词采绚烂如春花柔脆随风飘扬转眼萧索何足贵也西汉儒者湛深经术不为百家所惑莫如董江都通达治体议论深切于事情莫如贾长沙而好为淫靡绮丽之辞不根据理道莫如司马长卿此固人所易辨非甚深远难知者乃韩退之号称知道而叙述古今文章之盛自孟荀屈庄以至相如扬雄之伦详矣而贾董曾不一及焉何欤宋儒以退之为文人之雄未可言知道其殆以此欤夫相如之赋义在讽諌有为而作君子犹有取焉若近世自命作者轻俳浮薄摉集稗官野乘繁淫怪诞之辞妃青俪白补缀成篇其意可数十字毕者率衍为千百言而不休徒以示我之高才博闻为哗世取宠之具将古人立言之体荡然无复存矣安能望相如之眉睫哉今观先生集中图书象数之奥性命理气之微阐发几无遗蕴礼乐兵刑漕渠水利盛衰沿革名物度数无不究极原委期凿凿可见诸施行其斯为体用兼全之学也乎其为文也醇雅而不冶简质而不繁谨严而不夸吾不敢知其于先儒何如要之为董贾不为相如有断然者先生操履端静虽出入禁林官称侍从而所居委巷版门竟日无剥啄声凝尘蔽榻寂寞著书刻苦要眇如穷愁专一之士盖其志量远矣其人如是其文亦如是是岂可伪为哉
  西涧集序
  予往在长安晤王去非于慈仁僧舍得刘子道力刻诗一卷余与刘子生同里交游颇久而未知其能诗窃叹天下恢奇不羁之人虽久与处犹未易尽识如刘子者往往然也及予自岭北归里日偃卧茅斋交游鲜通问者独刘子时时过从欹竹数竿松阴满迳谈诗竟夕歌声萧然振林木刘子巨族家故饶少遭丧乱不事家人生产遂贫落笃好吟咏庭户牖榻题墨几满家人或诮让之曰此何物曽不足以供饔飧刘子怡然不为少变也家既贫达官贵人鲜称誉之而刘子负嵚崎历落之骨亦耻与达官贵人游时扶杖孤往徜徉自放焉或谈及仕宦纷华田庐货财昂首云霞弗屑也噫今天下身世通显者莫不自托于歌吟声咏沾沾以为能而胸怀龌龊往往以半亩数椽争竞不息宜乎刘子之以白眼当之矣今刘子闻东南多佳山水波涛汹涌峰峦峭峻将扁舟于采石九华之间而肆志焉乃集近诗命余叙之余以江上往来多隐君子必有知刘子之诗者故不具论论其为人大略云
  杨彭山春望词序
  京口形胜甲东南金焦北固其名特著故画舫篮舆日萃其下而未有知所谓杨彭山者是山也虽无奇峰危𪩘深磵绝壑之观然登其上而三山云树环翠如屏长江汹涌风帆隐见与润州城堞楼橹烟火十馀万家无不近在几席俯仰指顾亦登临之胜槩也特其名不见于山经舆志故骚人之游屐不至即或至焉而文字不足以发之世亦莫得而传焉则山川之幸不幸岂不以人哉戊申三月董子文友来自毘陵与何子雍南程子千一偶登此山乘春骋望各赋诗十章曰杨彭山春望词二子皆以诗文擅名当世其词虽记一时见闻所及而江山形胜如指诸掌吾闻京口盛时名家巨族竞选山水靓冶之区治园亭台榭极四时游览之娱自海艘告警山川如故风景顿殊三子怀古眷今感慨系之宜其词之婉丽而凄怆也夫天下幽岩邃壑徒为樵夫渔子所栖游者多矣此山南望则米元章之遗墓在焉其西则昭明太子读书处也风流文章仿佛想见其人何从来游者篇什零落乎此诗流传于世吾见寻奇探幽者诧为奇闻异迹必将载酒登高穷极眺望墨版淋漓侈为游览盛事四方闻而不得至者与金焦北固同入梦想也故我谓仙宫佛窟士女缤纷不可言游游杨彭山者自三子始书此所以庆此山之遇也
  雪亭梦语序
  雪亭者莲陆魏君侍徴君先生于夏峰自名其所居之室也梦语者记其所闻于师与夫读书有得之言以自考也莲陆受业先生之门三十年中频遭丧乱患难与共及先生迁夏峰莲陆自山右辞官而归率间岁一至每至必留数月后构屋以居为先生订正年谱白雪盈山孤灯午夜上下古今视千秋如旦暮故及门问答之语莲陆为多庚申秋余卧病燕邸君自上谷䇿蹇来晤见余绳床破被数椽不蔽风雨慨然曰此犹见雪亭风味因出梦语读之余病为之顿减京师繁嚻余寓斋居阛阓间车马之声不绝而门内数日无一足音苍苔满迳槐落凝阶独君时披户入扫败叶煮苦茗君或携酒至则相对陶然共酌而梦语首章叙豫章延平结茅水竹象山白沙阳明念庵山居静坐故事又叙一峰留客荆川青衣布履卧处惟一板门以为诸君甘贫乐道守孔颜家法余因自念壮岁归田忽忽二十年虽从游夏峰亦尝设榻雪亭与闻绪论而因循玩愒无所成就今年逾五十奉
  召史局汗青无期惟杜门绝应酬稍存山中面目视君萧然世外不及远矣故读梦语辄废卷而叹叹已复读不自休有以也今衰病侵寻行将乞休与莲陆相约以馀年证明师门宗旨无忘雪亭夜坐时青松白石实闻斯言
  西山唱和诗序
  宋子牧仲游西山归示余诗一卷而属为序余谓山水文章恒相因也谢康乐赤石麻源诸诗冈岭谿涧松竹猿鸟读者历历如见元次山道州诸诗柳子厚柳州永州诸记亦然独怪终南去京兆为近唐世号多诗人游南山诗仿佛康乐元柳者殊不多见也岂士大夫身处京华日仆仆缁尘遂不暇穷山水之胜与抑或萦情圭组不能心迹䨇清虽游而诗亦不工欤牧仲官西曹称繁剧更尽心职业尝争疑狱数大案似不暇游又清羸善病而乃于休沐之顷呼朋携子极登临之乐其诗与康乐元柳不必尽同要之萧闲淡远无长安贵游繁嚻气习披览一过烟云杳霭缭绕几席间信牧仲于山水文章有深情也余入京师且数年埋头史局忽忽无意绪每薄暮下直信马垂鞭望西山暝色辄凝目久之而不果一往今序牧仲诗余滋愧矣
  王似斋诗序
  诗以言志而杂出于贞淫正变上世采之以观风尼山删之以垂教诚谓本于性情而足以风化天下耳后之作者非不研思构彩穷姿极情或尚高华或开奇奥要于风化亦有补否王子似斋辛酉科余所取士也承其尊人慎斋家学出其绪馀发为诗歌拟古怀亲送弟忆昔诸篇温柔敦厚最近风骚以为诗也是名理也以为理也是象趣也求之也近而即之也远岂徒研思构彩穷姿极情而已哉近时取青嫓白与夫险仄僻拗者尤不可同日语矣努力自爱振起頺风不无厚望世其可仅以文人目之乎
  送魏莲陆归保定序
  昔孔门诸贤惟颜子最为好学孔子称之曰一箪食一瓢饮不改其乐而不言所乐何事及观喟然一叹然后知颜子之乐真有不能自已者区区贫富得丧不足以易也孔子生平心得弟子不能传而孔子传之自十五志学至七十从心所欲不逾矩固夫子自述之年谱也下学上达知我其天与夫发愤忘食乐以忘忧不知老之将至亦即夫子自传之像赞也孔子与颜子相知最深所称终日言而不违者也而鲁论所载与颜子言者寥寥岂其微言妙义门弟子不能尽识而颜子独能默悟神会欤因叹圣人之文义蕴宏深而喟然一叹一圣一贤之精神至今犹在天壤也吾师夏峰先生平生大节伟然其气力足以砥柱两间而细行必矜小物克谨所谓豪杰而圣贤者也其自述日谱凡日用动作与应事接物纎细必书虽患难流离人事繁沓未尝一日稍废晩年造诣益精默契神化超然独得非先生不能自知也莲陆魏子从游日久庚戌冬自上谷来苏门先生以日谱授之使删定焉雪夜挑灯中宵不倦炉火既烬丹铅未休余以胃病未得共事明年春将北归贻书属余校正余何敢辞独念莲陆才大而养之以静学博而守之以约尝刺晋之大州搜访隐遗折节下士去官之日匹马双僮而已世俗升沉得失无足介其胸中者后日为师门颜子必莲陆也谱中所载八十年来躬行心得历历可考莲陆定有得于精神意气之表未可以言辞形容者矣昔朱子与吕成公辑近思录于寒泉精舍至今过者必徘徊想像其处我观后之游苏门者亦必将访问魏子删述之所低回流连而不能去矣于其行书以送之
  送宋牧仲分司赣关序
  戊午宋子牧仲以秋官尚书郎视榷赣关于其行也同朝士大夫赠之以诗至盈卷轴余于宋子姻友也适应召来都下不可以无言赣州居江广之交地号僻远往时榷政以通判领之岁时报成数而已后用言官议改部员以重其任军兴以来岭海多故戈鋋纵横于蛮洞瘴谿之间估客冒险往还其难十倍于承平时今国储告匮饷需孔殷而商旅之难如此牧仲兹往其所以裕国课而恤商困者可不加之意乎然此固牧仲之所优为者也天下事莫患于因时苟且而无真诚之意动辄曰时不可为也事多掣肘也牧仲之在刑曹一副郎耳每虑囚必细审其得罪之由察其情伪稽之律例有求其生而不得则死者与我俱无憾之意有不合者动色力争即丰镐旧臣亦谅其真诚改容而敬礼之虽不能尽如已意其所全活者亦多矣今其视榷也由司寇推举
  天子临轩而遣之授以专敕其体为京朝官与督抚藩镇不相辖也非若部郎之多旁掣其肘者也吾尝谓司榷政者禁胥役之需索信放关之期会则商不病杜豪强之夹带绝权贵之请托则课不绌而其要在律已严而综核慎此皆牧仲之所优为者也而余之所望于牧仲不尽于此焉人身之所重者元气也国家之所重者人才也古人宦辙所至必以咨访人才为首务其所为人才者非词华藻丽驰声艺苑之谓也必经术足以明道才略足以匡时有精苦之志有沉深之谋此其人必不欲以浮华显往往在深山穷谷可以遁世无闷或浮湛人间落落穆穆非得其同志则不能相求也西江自宋以来名臣大儒不可胜数今岂遂无其人乎余昔参藩岭北属有军旅之役事定而疾作请休归里宁都有魏冰叔兄弟与彭躬庵邱邦士方读书易堂余知之未暇入山一访亦以诸子深藏交修不求闻于世余尔时虽粗知其姓氏未能悉也今得读其所著书想见其为人屈指当日已二十年矣河山阻修光阴荏苒惟有浩叹而已天生人才无间古今往者已矣来者未可量牧仲更从冰叔益求知所未知焉勿如我之过时而悔也还
  朝以此为使归之献则牧仲之所以报国者深矣
  送汪检讨奉使琉球序
  国家威德诞敷臣服万邦大荒之外日月之所出没罔不梯山航海贡琛献贝象胥之传译为劳鸿胪之赞引不给琉球为东南岛裔奉职尤谨自定鼎以来朝会之使数至康熙二十一年中山王世子遣陪臣来请袭封天子嘉其守礼惟谨下廷臣会推可使者以名闻佥曰检讨汪某学行足称仪度俊伟以充正使必能光照下国
  天子曰可赐麒麟服玺书金册临轩遣之汪君既受命上书陈使事皆所以昭
  圣德重国体
  优诏悉付所司余方与汪君载笔史局晨夕共事今一旦乘传出都宣布
  天子威德于海外万里之邦公卿大夫相率饯焉余何能无一言以赠窃以圣人论士必曰使于四方不辱君命春秋大夫如叔向子产之徒皆以辞令增重邻国夫友邦聘问当时犹难之至天王使于侯国必大书特书诚重之也而二百四十二年无贬词者盖鲜焉按史称琉球植棘为籓以盈虚为晦朔以草木为冬夏隋唐以后屡兴师讨之宾服无闻至明初不烦军旅辄遣子弟读书太学策名朝廷彬彬为守礼之国岂非文德来远之效哉今国家湛恩汪濊不宝远物而汪公学古通今识体得宜尤长于辞令廷臣此举为得人矣夫叔向子产皆以博物著闻世固未有学无本原而能专对不辱君命者也以汪君之学兹行也必能使其国君敬信而悦服上以増
  天朝之重而益坚其服事之心且使环海后至诸国不烦楼船横海之师而闻风景附稽首来享后世传之为奉使者所取法焉君之功亦伟矣哉余株守史局汗青无日因念司马子长周游天下归而作史记然犹未至海外也君涉海万里而至于其国波涛浩淼极天下奇诡瑰玮之观非仅仅空同江淮会稽禹穴者比归而笔挟风云上下千古当有过于子长者余与同人执笔以俟之
  惠母陈太君七十寿序
  余与长洲汪钝翁先生同直史馆因得见其所与游者而惠元龙称最贤云元龙博学高才为文章有榘度交游多名公卿顾独时时过余邸舍论文常至日昃不倦将南归持钝翁所为母陈太君寿文示余再拜言曰吾母年七十游子入京华欲有得而归以为母荣也乃今葛衣敝屦持残书数卷登堂问起居外愧无以为母欢吾母高节淑行与吾师同里闬知之为悉敢邀惠得君一言以慰吾母庶几为游子进一觞焉是君之赐也余既雅重元龙又嘉其意慇恳展卷读之既毕而告之曰太君之德盛矣然元龙欲慰太君也交游中名公卿操文章之柄者众矣迂拙穷老不合于时莫余若也何足为元龙重且自圣贤之学不明而功利之习日炽父兄之望子弟者不越富贵利达使子弟登高科跻膴仕舆马赫奕宾从杂遝遂快然自鸣得志不暇问所从来盖世俗之陋久矣妇人当尤甚如此则元龙以不遇归即携名公卿文章数十轴日诵太君之前有拂然不乐耳况迂拙无用于世如余者乎乃今观太君则有异事姑孝谨滫瀡必亲又有樛木逮下之德斯已贤矣前明之季劝太翁律和公曰时事可知公能师伯鸾高义妾请椎结布衣以从遂偕隐龙山东渚躬自操作不谓尤难乎夫妇人盛年则以贵显望其夫晩年则以贵显望其子人情也太君志行如此若不知人世有富贵利达者岂以其子登高第舆马赫奕夸耀闾里为荣乎元龙其可以无愧然吾谓从来母子之贤亦交相成也有陶母截发而后侃功业聿著于晋代有欧母画荻而后修文学冠于宋室此有母以成其子也然必有侃之功被八州而后陶母之截发始显有修之德重三朝而后欧母之画荻始闻是又有子以成其母也太君之所以教元龙者余未及闻然即其劝勉太翁者观之谅必有在富贵利达之外者既已无惭于二母矣元龙其益勉之元龙博学高才誉望隆于时贵显行有日矣他日立朝著当思有所建树无愧陶欧则所以寿太君者仍在元龙而不在祝颂之纷纷也请以此言告之太君或亦开颜而进一觞乎
  徴君孙先生九十寿序
  康熙癸丑徴君孙先生寿登九十嘉平月之十四日为悬弧之辰睢阳门下士暨平日私淑先生之教者若而人将渡河称觞于兼山堂下斌再拜顿首而言曰人生百岁为期先生年逾耆耋步履轻翔神完而气固著书未尝以寒暑辍弟子执经请益者趾错于户应答终日无倦容窃念自古九十好学弗衰者卫武公而后不过数人耳先生之寿殆天之有意斯文与夫寿者假百年以为万古者也道体流行万古不息非人则道无所寄非圣人则道无以行非天假之以年则圣贤凝道之功或未能深诣其极而造化之流行于万古者不能尽属之于我故此身者百年之物迨功力积深充实光辉上继往圣下开来学则百年而万古矣孔子以天纵之圣自十五志学犹必至七十而始能从心所欲不逾矩也道无止境则学亦无止境使更假以年必有日进不已者特后之学者亘千百年不能证取从心不逾矩之真境况能知其进此者乎使孔子年未及七十而止则后人必以知命耳顺为学问止境矣使颜子而有夫子之年则所谓未达一间者其终于未达欤夫寿之可重也如此哉先生蚤年濳心濓洛之学以孝亲敬长为根基以存诚去伪戒惧慎独为持要出门定交与苍屿廓园蓼洲诸君子议论往复以砥柱中流自任浩然之气百折不回会珰焰炽张诸君子并罹钩党平日交游身都通显者皆闭户扫轨噤不敢出一言而先生独不避虎獶力为营救当其时岌岌滨于难矣而卒恬然无恙也今气运剥极而复
  兴朝定鼎崇儒右文先生读易百泉韬光敛耀静悟渊思德益卲而学益𮟏徴书岁下𫄸帛屡贲岩阿至朝虚祭酒之席以待而先生凤隐愈高公卿藩臬拥篲到门执弟子礼先生与臣言忠与子言孝鲑菜苦茗常至更䦨灯炧犹娓娓弗倦或千里书札问难为之条分缕析无不人人各得其所求有初接者才品高下即衡量不爽与之言论辄中隐微若久与处洞悉其生平者即秦越人之视病不是过也回视数年前学问必有日进月长可自证自勘而非他人所能识测者矣今天下理学蒸蒸而起诐行淫辞之习渐以消磨谓非先生倡率鼔舞而然欤盖昔年处运祚之终而今日当风会之始处其终者与群贤声应气和不能奏廓清维挽之功当其始者硕果独存灵光巍然千百年正学之传手辟蚕丛而立登康庄固知天之厚予大年者真非无意也卫武公耄年进德淇澳抑戒之诗风雅传焉先生结庐衡门与淇澳百里而近请以金锡圭璧之章为先生一侑觞焉是为序
  募建六忠祠序
  睢城西门内旧有六忠祠祀唐中丞张公太守许公以南雷姚贾四公为配庙貌赫奕春秋官属奉祭惟谨壬午黄河决城祠没于水后土人窃其地改建尼庵六公栖神无地过者凄怆于今二十有馀年矣唐自禄山犯阙明皇西狩令狐潮尹子奇辈鸱张梁宋间名城巨郡望风纳款者恐后张许二公独率二千残羸之卒凭孤城遏三十万之彊敌以保障江淮其精忠大节至今八百馀载天下学士大夫以及牧䜿耕夫皆能道之吾州在唐为睢阳属邑张公初守雍丘移军宁陵许公以睢阳太守迎入则我州亦张公所往来提戈挥兵处而庙祀不立烝尝无所甚非所以妥侑忠魂曲奖人心之义也况迩来琳宫梵宇所在金碧庄严而六忠祠无议及者左道日盛大义不明有心世教者不禁为之长太息也今文学黄君于旧祠之西施地一区谋建飨堂三楹重门两庑期复旧观但力薄费繁尚赖群公共成盛事人伦天道明训昭垂凡具秉彝应有同志务俾规模闳敞俎豆一新荐绅襟裾登堂拜谒见日星之常存凛英魂之如在四方君子轩车过之亦知吾州人士识所重轻不至崇异端而忘大义也
  贺王叔平进士序
  余少时闻先大夫言柘城雪园王先生今之大人君子也心窃向慕之及通籍后先生为御史按两浙余见于睢阳邮署先生握手与语娓娓不倦所以训勉之者备至出所著传习录定志诸论及诗文数十帙见示余受而读之不敢忘前年遇先生子叔平于商丘气度浑金璞玉不自矜饰居然有道之容其所为文高洁简练得大家之遗余窃叹贤者之后必大于先生益信矣已酉叔平举于乡明年成进士里中亲知将修羔酒之仪而问言于余余不佞年来于世故酬赠之文谢绝久矣顾以为少时知敬爱先生亲聆謦欬二十馀年矣今幸见叔平捷南宫何可无一言以贺夫诸君以为一第足重叔平乎自有制科以来登高第者何限也然有布褐终身而风采照耀今古或身跻巍科而碌碌无所表见二者其为人轻重何如也从来言道德者必推濓洛关闽五先生中濓溪伊川未登进士明代理学推薛王陈胡四先生而白沙敬斋亦未登进士可见甲第者特士子致主行道之阶而非所恃以不朽者也何足以为叔平重吾之所以重叔平者亦曰能法雪园先生而已矣先生之令交河也畿辅近地值貂珰纵横之日他人皆束手不敢施为先生独毅然不畏彊御核地亩清邮传弭盗省刑治行最著及入掌柏台正色端笏议论侃侃按辔所至奸弊杜绝尤孜孜以延揽后进讲明性学为务自浙东归舟中惟图书万卷而已叔平学行得于过庭者久于书无所不读而能守之以谦于海内名士无所不交而必归之于正自兹以后必能举先生之所蓄而未发者措之天下矣是可贺也吾闻先生之学以王文成公为宗文成良知得于真修真悟当其折权党于方炽定大变于呼吸无非良知之妙用羽书旁午讲书不辍是岂勉彊者能之乎彼山农汝元之徒剽窃影响张皇自恣卒来世人之讥夫文成平生行事皆可对之天地后之人果能仿佛万一焉否也叔平承先生之志进而取法文成必能躬行心得一洗世儒之陋今见用于时天岂有意斯文乎是又可贺也余受先生指诲稍知端绪今之所以期望叔平者亦所以仰答先生之意也若侈扬家世门阀之盛徒为谀词而已则吾岂敢
  送徐电发序
  徐君电发以徴辟官禁苑文章诗赋在香山涪翁之间常请假里居门庭萧然还署未匝月遽谪官去同朝士大夫多太息赋诗以赠其行余方病杜门谢客不能出郊一送又怔忡不能为诗无以为电发赠乃强起邀至小亭酌酒而告之曰人生岂必以一官为重哉古之贤者宦迹落寞而声名表表于后世者众矣如君之才固不以官之崇卑论也吴中山水清妍多隐君子君往从之相与究性命之微探濓洛之旨必将敛华就实超然自得道德之归有日矣岂止以文辞擅长乎余违夙好潦倒中外精力颓然而势不能遽去即幸而得请而旧学荒落无所进益百年碌碌良可叹也人生绌于此必伸于彼君不得志于时矣必有闻于后君其勉之电发曰诺爰书以志别













  汤子遗书卷三



  钦定四库全书
  汤子遗书卷四     工部尚书汤斌撰记
  乾清门奏对记
  康熙二十二年三月三十日
  上御乾清门侍直
  命录平日诗文进览奏近因纂修
  两朝圣训及明史所作诗文甚少
  上曰即旧作亦可四月初九日
  旨进所著文十篇诗十首
  上召至乾清宫阅首篇籍田颂肃然改容曰此
  世祖章皇帝时事汝为庶吉士时作乎对曰是次阅十三经注疏论二十一史论至春王正月辨
  上命敷陈大意对曰春王正月四字春秋本自明显后儒议论不一有言周改月兼改时者有言改月不改时者有言时月俱不改者臣以春秋本文断之时月俱改之说为是如冬十月雨雪二月无冰在夏时原不为异又僖公五年左传春王正月辛亥朔日南至日南至者子月也此改月改时之证也胡安国言夏时冠周月臣以为不然行夏之时圣人平日论道之言春秋者圣人尊王之书以夏时冠周月非为下不倍之义
  上颔之又拟汉以禁囿假贫民举直言极谏之士诏上问此诏何为而作对曰此汉元帝时事臣散馆时世祖章皇帝御试以此命题臣蒙
  恩授检讨之职又
  命述学言篇大意对曰自周子至朱子其学最为纯正精微为儒者标凖后学沉溺训诂殊失程朱精意王守仁致良知之学正以救末学之流弊但语多失中门人又以虚见承袭致滋后人之议臣窃谓先儒补偏救弊各有深心愿学者识圣学之真身体力行久之当有自得徒竞口语无益也
  上复颔之潼关城楼刻诗记睢州儒学记嵩阳书院记赣州府志序
  上一一览讫诗十首逐字看过至末首有年老才将尽忧多道转亲二句
  上伫思久之曰何谓忧多道转亲对曰臣幼遭乱离半生在忧患中尝随事体认于道理转觉亲切诗词朴拙不胜惶恐
  天颜和霁从容顾问晷刻频移
  圣主优礼儒臣为
  国家重事微臣才力短浅无由报称愧且惧焉
  睢州移建庙学碑记
  睢州儒学旧在北城濯锦池上明末黄河决城遂沦于水有司权奉先师主于城南民舍地甚湫隘殿庑之制不备堂斋皆缺诸生无所肄业屡议改建以财用匮乏莫有毅然任其事者康熙十年知州事程公始至虑无以兴学育才仰承
  朝廷德意期年政通事简乃相庙东有地据冈面阳水环如璧群情咸合州之荐绅诸生量力捐助先建大殿次及两庑㦸门棂星门各如制明伦有堂启圣名宦乡贤有祠树以崇坊缭以周垣位序丹雘应图合礼其相规制稽出纳久而不懈者学正魏君也既讫工公率乡大夫士行释菜礼而属余为记余不获辞乃言曰修学有司职也诸生之游于斯者亦思所以为学而求进于古人之道乎抑徒饰文辞溺训诂冀苟得利禄以夸耀一时已乎夫朝廷庙学并建固期学者以圣贤为宗也夫圣贤之学其要存心而已存心者存天理而已微而不睹不闻显而人伦日用皆天理所在也尧舜禹之相授受必致辨于人心道心之危微孔子十五志学至七十始从心所欲不逾矩然则圣人之异于人者惟在朝乾夕惕自彊不息遂至与天为一耳成汤文武之为君皋陶伊傅周召之为臣以及颜曾思孟诸大贤时至事起功业各不相同而其深忧大惧不得已之心则千古同揆也是以行无辙迹言无仿效总以此心纯一粹白相证于于穆之表而非从勲业文章一一较论也濓洛关闽以来大儒相继辈出风会所值指授各殊而道本于心先后若一学者不体验于性情践履与古人相见于精神心术之间则为已功疏屋漏难慊即著书满家于道无当也惟知道之大原出于天而体用具于吾心存养省察交致其功信显微之无间悟知行之合一喜怒哀乐必求中节视听言动必求合礼子臣弟友必求尽分蕴之为天德发之为王道此学问之极功而尊信圣人之实事也然有难言者正学不讲俗痼日深利欲之根难断巧伪之术益工苟非乘本体之偶露急加体认扩充之力悠悠玩愒岁月几何转眼迟暮𫏋跖同归大禹之所以惜寸阴而尚书有取于若药瞑眩岂不以此欤若曰吾志在于科名惟事揣摩帖括他不暇计焉是视圣贤六经祗为富贵利达之资异日备
  朝廷任使安能秉道绝欺忧国奉公不几负
  朝廷建学立庙之意乎余乡人也诚愿与乡之后进互相砥砺使贤才辈出以报
  君恩敢述所闻以告之
  重修苏州府儒学碑记
  康熙二十三年岁在甲子
  天子以治定功成行古巡狩之礼冬十月
  车驾至苏州询问民俗告诫有司还至曲阜祭先圣庙拜献之仪视前代有加亲洒
  宸翰题其庙额诏天下修葺学宫颁赐
  御书海内蒸蒸罔不从乂时
  命抚吴祗谒庙学见殿庑门垣日就颓圯明伦堂岌岌欲倾虑无以仰承
  圣天子兴学重道之意受事方新未遑兴作明年二月蠲俸倡始藩臬庶僚饬材鸠工黾勉襄事杗栋栌桷楹础之残缺者易之丹雘髹漆之漫漶者新之祠斋庖库之久废者兴之缔构坚贞典制具备泮水疏通远接太湖松桧椅桐之属种植千本阅十月而讫工于是躬率僚属行释菜礼定期讲学于堂诸生执经问业远近咸集又明年三月奉辅导
  东宫之命濒行进诸生而告之曰此地自范文正公建学胡安定立教于今六百馀年矣名卿巨儒项背相望诸生肄业于斯其所以绍述先哲仰答
  天子作人雅意者果安在乎国家兴治化在正人心而正人心在崇经术汉儒专门名家师说相承当诗书煨烬之馀仪文器数之目删定传授之旨犹存什一于千百且其时举选不以词章通经学古之士皆得上闻朝廷定大议断大疑博士据经以对故其时士大夫勇于自立无苟简之心孝弟廉让之行更衰乱而不变此重经术之效也其后虚无寂灭之说盛声律骈俪之习工而经学荒矣宋濓洛关闽诸大儒出阐天人性道之源流故天下知性不外乎仁义礼智而虚无寂灭非性也道不外乎人伦日用而功利词章非道也所谓得六经之精微而继孔孟之绝学又岂汉以后诸儒所可及欤宋史道学儒林釐为二传盖以周程张朱继往开来其师友渊源不可与诸儒等耳而道学经学自此分矣夫所谓道学者六经四书之旨体验于心躬行而有得之谓也非经书之外更有不传之道学也故离经书而言道此异端之所谓道也外身心而言经此俗儒之所谓经也宗洙泗而祢洛闽人心之所以正也家柱史而户天竺世道之所以衰也今
  圣朝尊礼先圣表章正学士子宜知所趋向矣吾恐朝廷以实求而士子终以名应也苟无骛乎其名而致力于其实则亦曰躬行而已矣故学者必先明义利之界谨诚伪之关则富贵贫贱之非道不处不去必划然也造次颠沛生死祸福之间不可移易者必确然也毋为枉尺直寻之事毋作捷径苟得之谋宁拙毋巧宁朴毋华宁方毋圆戒惧慎独之功无时可间子臣弟友之职不敢不勉不愧于大廷亦不愧于屋漏如此则发为议论自能息邪距诐而乡愿杨墨之教不得骋也出为政事自能尊王黜霸而管商申韩之政不得施也其斯为真经学其斯为真道学也已否则剽窃浮华苟为哗世取宠之具讲论践履析为二事即诵说先儒世道亦何赖乎当文正公时中庸犹杂戴记中公独举以示横渠则公之深于经学可知矣安定之教以经义为本当时太学取以为法宋世人才之盛实基于此诸生为乡邦后进来游来观其亦有所兴起乎苏郡人文实四方所则效也所以佐成
  圣朝之治化者余实有厚望焉诸生请书其言为记
  潼关卫儒学重建启圣祠记
  学宫之有启圣祠也盖本宋熊禾明宋濓诸公之议而嘉靖间张孚敬请而行之者也父子祖孙德不紊伦祀不紊序其于典礼可谓至矣然吾于从祀诸贤犹不能无议者考之家语七十弟子中孔弗字子蔑史记作孔忠通典作孔患大抵字画之讹自为一人本孔子兄之子于子思为从伯叔行今子思配飨堂上而子蔑列之庑下于礼未协程敏政曰学宫虽传道之地未有外人伦而言道者则子蔑当从颜路曾晳之后移祀于启圣祠雁行伯鱼可也又圣道传授独称曾子而名不列于四科盖四科十子皆陈蔡相从之徒鲁论追而记之自唐宋以来颜子配飨因进曾子以补其末后以曾子配飨复进子张以补其末则是四科诸贤后之人皆得下而上之出而入之矣然传记所载有若立言明道动协规矩孔子既殁弟子欲事之如师公西华娴于礼仪原思清静守节贫而乐道宓子贱爱人亲贤名齐君子子羔克执亲丧遇变不惑南宫适扪舌慎躬世清不废世浊不污孔子俱亟称之夫六子之贤不下于冉有宰我辈而终不得列于十子之后陆沉七十子中侧居庑下吾不知其相安否也盖四科十子既为陈蔡相从之徒原非杏坛一定之格以之进曾子可也以之进子张可也以之进有若等六子亦无不可也余记建启圣祠而及兹议窃自附于熊宋二君之后庶几于典礼少有禆哉
  嵩阳书院记
  嵩阳书院在登封县城北建自五代宋初与睢阳白鹿岳麓号四大书院其地负嵩面颍左右少室箕山诸峰秀矗云表中天清淑之气于是焉萃至道中赐九经子史置校官生徒至数百人称最盛二程子尝讲学于此后人因为建祠明末兵乱倾圯殆尽
  国朝崇儒右文知县事黄州叶侯封建堂三楹祀二程朱子而以地邻崇福宫凡宋臣之带崇福宫衔者皆祀之叶侯既迁京职邑人大名兵备副使逸庵耿先生介家居讲学以程朱为道统所宗不当与诸贤列复捐赀建堂三楹迁主崇祀又作讲堂三楹颜曰丽泽旁署两斋曰博约曰敬义书舍若干楹庖湢门垣具备自康熙十八年春至次年秋讫工知县事长洲张侯埙以兴起斯文为任月吉讲学课艺其中多士彬彬向风逸庵作书属余为记余适承乏史局方恨不得从事几席与闻绪论其何敢辞然逸庵之意岂欲余记营建岁月而已乎或欲有言以告多士也窃以孔子教人之书莫详于论语当时及门称颜子为好学尝与终日言而不违者今所记不过问仁为邦二章而已然天德王道备矣颜子谓夫子循循善诱博文约礼今他无可考即二章思之意者虞夏商周之礼乐制度即所谓博文而克已复礼之训即所谓约礼欤特学有体用问有先后耳中庸言明善诚身而列其目亦自博学审问始孔子言知不废多闻多见而语子贡以一贯则又以多学而识之者为非其所以一贯之旨终隐而不发即与门弟子言求仁之方为仁之要多矣而仁之体则罕言也岂圣人之过为隐与及读易乾卦彖传与中庸首章而后知道之大原莫明于斯也盖道之大原出于天而仁者天道之元也知天人同原则知吾心与天地流通而往来无间民胞物与之念油然而生而戒慎恐惧自不容已故程子谓学者须先识仁以此也然仁之为体非可口传耳授也在人之默识耳孔子自十五志学至能立不惑五十而后知天命则知命亦难矣今之讲学者聚数十百人于堂而语之曰天命云何心性云何将大本大原皆为口耳影响之谈学者于俄顷之间与闻性道之秘其不至作光景玩弄视诗书为糟粕礼仪三百威仪三千为粗迹也几希矣斯亦讲学者之过也夫道无所谓高远也其形而下者具于饮食器服之用形于上者极于无声无臭之微精粗本末无二致也孔子语颜子曰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言非礼勿动而语樊迟曰居处恭执事敬与人忠圣人与上智中材所言皆不越是盖以天命流行不外动容周旋而子臣弟友即可上达天德所谓无行不与者此也所谓知我其天者此也今功利词章举业技艺之习陷溺人心士子穷年矻矻志在利禄名誉而天之所与我者茫然也是其学回非圣人之学矣夫中庸之博学将以笃行也颜子之博文将以约礼也大易之穷理将以尽性而至命也大学之格物将以修齐治平也今滞事物以为穷理未免沉溺迹象既支离而无本离事物以言致知又近于堕聪黜明亦虚空而鲜实学路久迷习染日深偶尔虚见未为真得非默识本体诚敬存之绵绵密密不贰不息前圣心传何能会通无间故曰苟不至德至道不凝焉呜呼岂易言哉逸庵之学以主敬为宗以体天理为要可谓得程朱正旨矣我惧学者之易视之也故因记书院而详言之欲其深思而自得之焉张侯明经起家治行多可纪于逸庵相与有成尤足嘉也吾又惧来者之不能继故备书之以告后之君子
  庆都县尧母陵庙碑记
  尧母陵在庆都县城东门内封之盈丈陵之前有庙焉庆都于汉为望都张宴曰尧山在北庆都山在南登尧山见都山故以为名迨金元乃更今名考秦始皇七年攻龙孤庆都还兵攻汲则其名邑古矣尧母陈锋氏或曰陈酆或曰陈隆为帝喾第三妃见于史记见于世本见于大戴氏礼记尧以唐侯升为天子始封于唐皇甫谧谓中山唐县是也故山曰尧山水曰唐水城曰唐城池曰唐池谧又言望都山尧母庆都之所居邑既有尧祠思尧之德畏其神追祀其母固其宜尔欧阳修以史记地志诸书无尧母葬处得汉建宁五年成阳灵台碑文曰庆都仙没盖葬于兹欲人莫知名曰灵台上立黄屋尧所奉祀遂定尧母葬处在成阳而郭縁生述征记有云成阳县东南有尧母庆都墓上有祠庙郦道元注水经亦云成阳城西二里有尧母庆都陵审是则尧母之葬在济阴可据矣虽然成阳之碑称盖葬于兹盖也者未敢信之辞尧既封于唐矣母之终安知不于唐葬之故土而妥其魂魄焉此亦事理之可信者也庙凡三楹列以两庑康熙二十四年秋天久雨庙圮水穿陵露穴知县事锦州蒋侯国桢出俸钱治之以砖筑陵之四旁外设重垣涂饰庙貌建坊于前题曰尧母陵余自江南奉
  召入都过之请余为文勒之石余按帝喾妃十人尧母之外其著者有邰氏有娀氏诗言赫赫姜嫄有娀方将是已娵訾氏常仪生挚邹屠氏生八英羲和生宴龙当时卜其四子皆有天下而有邰生弃则云履大神迹有娀生卨则云鳦遗卵吞之其事甚怪或以为释经之误至于尧母更谓其观于三河感赤龙而生尧何其诞也以尧之神圣则其母之遗迹固不可以不治也因侯之请述所闻于古者兼为神弦诗俾侯岁时授工歌焉辞曰
  帝高辛兮十其妃伊尧母兮降斗维岁阏逢兮涒滩丹陵侧兮三河干震夙兮生子望舒盈兮十四析土兮陶唐望都山兮母之乡千秋兮万岁思帝怀兮罔替列俎兮执笾荐馨香兮母前灵之来兮缤纷覆轮囷兮黄云灵之逝兮婀娜从彤车兮驾白马觋舞兮巫歌会鼓兮传芭陵不崩兮庙不改邦人祀事兮永久
  重建汉太尉杨公飨堂碑记
  华阴城东三十里有汉太尉杨公墓按本传公于延光中为太尉以忠直被放归饮鸩卒于夕阳亭顺帝即位门人虞放陈翼诣阙追讼公事诏以礼改葬公于华阴潼亭祀以中牢此即其地也余以丙申备兵潼关获展谒墓下见兵乱之后堂基颓废周垣尽圮蔓艸荒烟碑版纵横忾然而叹者久之会岁歉未遑兴作越明年谋于县令起而新之为飨堂三间峻其垣墉旁庑屏门渠渠岩岩碑碣之仆者起泐者续役罔妨农财匪帑出两阅月而告成余尝读汉史至公事未尝不呜咽流涕云盖汉至安帝而乱甚矣王圣以保姆之勤与女伯荣出入宫掖金吾常侍转通货赂至刘环一配阿母女得袭侯封下诏为起津城门内第舍连楹刻栋穷山采石车驾东巡冥然不顾当是时公卿大夫奔走贵戚惟恐不及而公欲以区区一掌力挽颓波抑亦难矣夫地震星变天之所以诰诫人主者乃反借以收太尉印绶何其谬也或有咎公以不蚤去者呜呼大臣之义不可则止岂公之贤而不明此乎盖公以自高祖来杨氏世有功于国而公位列上相职匡社稷诚不忍见主心惑于群小冀杀身而君或悟也当其时去光武明帝之世未远使帝侧席悔过慨然于建武永平之丕绩屏绝宠幸委任忠直则东汉之隆尚或未艾观其语门人诸子杂木布被数言千载而下谁不为之感泣者乃能致大乌之祥而卒不能回安帝之听此汉祚所以不永而公之无可如何者也於戏伤哉虽然公殁后子孙相继为太尉若秉若赐若彪并著清节卫主于崎岖危难之际使卓操辈睥睨神器而不敢举直至剥挠数极濳移运祚士君子犹有感其遗教甘覆折而不悔者谓非公之馀烈使然欤儒者不察猥以濳身远害之道议王臣匪躬之节吾未见其可也夫太华函谷之间由汉以来勲业著于当时名字勒于彝鼎者众矣然皆湮灭无复睹记所遗墓宫至有牧䜿箕踞啸傲于其上乡里后进不知有斯人之墓四方游士驱车过之亦无有肃然而起敬者公自改葬以迄于今虽屡经变革祠宇常有倾圮而子孙环庐错处岁时祭祀不辍今余一倡而乡士大夫响应恐后四方君子登其堂览其迹者想见公之风声气烈犹低徊留之而不能去呜呼是可以知公矣
  潼关楼刻诗记
  潼关古桃林地也太华峙其西崤函踞其东秦山回合万峰刺天河渭屈盘千壑奔会崖谷岗岭环抱丛倚道路狭峻车马如东真天造奇险为秦阃阈汉唐以来莫不倚为巨镇以资屏藩兵火之后城垣倾圮楼橹半缺废址荒烟过者为之踌蹰而凄怆顺治十三年奉命饬兵兹土自顾庸菲不足当斯重寄恒惴惴自恐仰赖朝廷德威遐被数千里外如在辇毂之下故承乏三年兵彊吏驯士习民安乃谋寮属重建城楼赀皆蠲俸役罔妨农工既成集古人过关题咏之词自唐明皇以下凡一帝十有八人为诗二十九首刻于东门楼壁呜呼当明皇停銮关上与侍从唱和其时君臣乐豫海宇清宁登高蹑岱勒石铭功可谓极盛未几而渔阳变起雄师告溃关塞失守六龙西幸岂山河之险不足恃欤抑成败之故皆自于人也孟子曰地利不如人和吴起曰在德不在险有国家者修德以怀远和人以守国则雍容樽俎偃戈休甲彼放牛归马之盛此非其故墟哉后之君子登斯楼也眺山川之雄胜览昔人之咏歌古今兴衰之感制治保邦之要亦可以慨然而思矣
  重修乾明寺碑记
  睢州城西北隅有寺曰乾明按通志元至正元年建考元人碑记云国初寺基河患方横则在元即重修非初建矣或曰寺在唐宋为楞伽禅院苏文忠公于绍圣元年将适岭表遇雨信宿于此书松醪赋后人为之建亭刻像镌赋于石文士往往构别业于旁其地有林木水竹之胜河屡迁湮没不常其沿革未能尽考也余㓜时来游见壁间有高子业吴明卿题字皆擘窠大书遒媚可观馀不能尽识意以坡公遗迹故来游者众欤寺东南有断塔欹侧如将倾者明崇祯末以寇乱毁塔得石记言塔去则河当徙城当废土人异之未几壬午三月闯贼破睢州九月河决汴梁水由寺北堤口入直灌州郡旧城遂废石记历历皆验岂区区一塔果关兴废欤抑偶然欤或物之成毁有时精易数者类能为之非甚异事欤城陷后值鼎革未暇言治河遂为巨浸者七载吴越荆楚之贾高樯巨帆出入城郭阛阓间余尝乘舟过此见蒲苇莲芡一望无际白鹭飞鸣与渔歌相答铁佛像斜立波涛中嗟叹者久之顺治十七年河治地出僧真元募资建大殿三间栋楹坚壮像设具备僧院禅堂次第毕举介袁进士炌生请记久未及为其请益力闻形家言此寺于州风水有禆余未习其说然州地最洼下寺当河冲岿然峻峙有独障狂澜之象形家言或不谬又州以屡湮故古迹荡然此寺建立数百年沧桑陵谷变幻无常而楼阁庄严坏而复新当绍圣改元正坡公遭谗放逐之时游戏翰墨不怨不戚风流犹可想见彼张商英赵挺之辈果安在哉其荒坟断碣亦有过而流连者kao乎寺东锦水沦涟西则古城长堤烟柳映带南望雉堞楼台参差如画可以备诗人之吟眺而钟鱼磬板经声梵呗缭绕于晓风残照之间于以消尘虑而发深省不可谓非真元之绩也若其年逾七十精神强健事必期其成功必要其久乞言专诚十载弗懈此亦足激发吾党何忍以庐居火书之论却之故为之记
  田烈妇孙氏殉节碑记
  烈妇孙氏岁贡生𦙍光之女性贞静通女诫大义年十七归处士田云龙云龙躬耕自给烈妇荆布操作相对如严宾康熙六年夏酷暑云龙行吟潭上解衣游泳雨后水大涨遂溺死烈妇抚尸长号尽鬻簪珥之属治二棺先以一殓云龙遂自缢家人亟救得甦其父劝慰曰汝父在独不相念乎烈妇曰在家从父既嫁从夫礼也从一而终古之训也夫亡与亡计之熟矣其父无以难第令诸娣姒防护之烈妇哀泣勺水不入口见防卫且密乃绐曰我今不死矣须葬后再为计也与诸娣姒营丧事至夜分诸娣姒大半睡去烈妇呼之醒曰若不惧我死乎因与之长谈至四鼓尽诸娣姒困不能支皆熟睡烈妇遂自经夫棺侧盖六月十九日也㫿阳之人无远近皆知田氏之有烈妇也孙氏之有贤女也缙绅儒林歌咏之郡大夫式其庐里人相与醵金立石而请余一言传其事窃惟夫妇大伦一醮不改名之曰信是谓庸德宜若非人所难者然诗三百篇以节著者共姜一人而已春秋去古未远二百四十年之间全节不失妇道者惟纪伯姬何寥寥也兹观烈妇亦何忝焉今朝廷方敦崇节义伫看太史采风
  纶音宠贲勒之青史以为彤管光或𬨎轩失采而刻铭道周芳魂灵气犹将翺翔兹地土魍木䕫亦知呵护此石永不颠踣即星霜迁易岁月滋古茑萝蒙翳苔藓剥蚀好古之士摹而传之可以补史氏之阙而烈妇姓氏终以不没于世则世之砥行砺节者无虑湮灭不彰矣
  重修中州会馆记
  中州会馆在宣武门之左旧为梁司徒公别墅所谓银湾曲也顺治十四年同乡官都下者捐赀购得改建会馆宗伯薛公为记其事岁久渐颓屡议修治以艰于费弗果越康熙十八年秋地震倾圮殆尽时都諌王君子厚方主馆事捐俸以倡同籍各输金有差鸠工庀材中翰王君三雪身董其役再阅月而讫工于是乡之诸大夫士置酒其堂谓不可以无记而属文于余余谓国家画十五方域而京师其都会也凡乡之仕于朝者官阶之崇卑职掌之钜细繁简不侔也分曹治事有朝会而外终岁未尝过从者矣其官于外或数百里或数千里声闻不相通有一旦以奉表述职而至者矣有贡举于乡以应试谒选而至者矣亦有京朝官出秉节𨱆备藩臬郡守之任倏而数百里数千里声问不相及者矣幸而聚于一时则岁时伏腊会集䜩飨于同朝事主之时修亲睦乡曲之义岂不谓行古之道乎都谏斯举洵为知所务也余更三复宗伯之记称述吾乡先哲若李文达刘文靖之相业顾轩两都宪之清直马端肃许襄毅之事功何文定崔文敏之文章气节属望后人希慕风烈交相砥砺不在饮食燕衎相徴逐用意可谓深且厚矣余谓诸公德业盖有所本亦在其学而已中州文章莫盛于昌黎其学辟佛老崇仁义得圣道之大端论者以为精微之蕴犹有未究其极者至两程子出独深探原本穷理尽性接千古不传之统故程子者实儒学之大宗而乡之后进所当奉为凖的者也若许文正姚文献讲学苏门佐兴元太平之运而明之曹正夫倡道崤渑距邪闲正居一代理学之冠其后尤季美孟叔龙绍述于洛西鲁正卿吕叔简振兴于宋郡吕忠节阐绎孝经贺景瞻发明春秋刘文烈力任风教大节皎然数君子皆不惑于功利权谋词章技能之习而确然有以自信者也诚得其所以为学以之事君必忠以之事亲必孝以之交友必信于前修之事功风节不规规求合吾见其无不合也夫程子之学以至诚为圣功之极以主敬为入德之要凡与斯会者揖让进退必凖于礼可否然诺必揆诸道敬存于心貌恭非敬也敬而后能诚非敬无以为诚也以此交修弗怠庶不堕先哲之遗教于以勉尽职业报
  朝廷之知遇非徒讲乡曲之情岁时伏腊聚会燕好之数数也古人无在而非学故敢推广前记与诸君子共勉之
  重建信陵君祠记
  开封旧有信陵君祠在上方寺之右云杜李本宁宗伯宦梁时所建也崇祯壬午没于河今
  国家承平三十年废典渐次修复而信陵祠独缺永平韩子客游梁叹曰兹非魏都耶𡗝门之墟犹有侯嬴朱亥若而人乎使当时无信陵则侯嬴朱亥亦以监门市屠老耳岩穴不乏人能识人不耻下交者世不数见也于是偕寺僧即其祠地土中求得云杜故碑醵金建祠以侯朱配仍旧也韩子又曰侯生犹魏产耳若毛公薛公固生于赵为平原所简贱而羞与为伍者也信陵何自而得之卒赖其言趣驾救魏率五国之兵败秦师至函谷关而还信陵之终不失臣节于魏者二公力也徒以非魏产而不祀非阙典欤补主列侯朱之次旌功也所谓礼以义起者也工既讫请于官春秋致祭复选石刻史记魏公子列传立祠中过睢阳请余为之记余酌酒与韩子曰君燕市布衣也未尝绾绶分符有修复旧典表章古烈之任者也何汲汲为此得无悼沦落之难偶慨知已之莫遇与信陵旷世而相感乎夫信陵岂独以好客重乎秦之并六国也此古今一大变局也赵与魏为唇齿而魏与五国为籓维信陵用兵虽太公穰苴无以加焉使当时不以谗废则秦不得灭魏魏不灭则五国不至折而入于秦即信陵一旦以老病死其知人下士如此必能得如信陵者而托国焉暴秦之虐不能及于天下矣其以毁废也饮酒近妇人而卒其亦不忍见天下之遽归于秦而求速毕一朝之命乎李牧死而赵亡信陵死而魏亡始皇之肆威于海内天也汉高过大梁而以太牢祀之也其亦有见于此乎信陵墓在扬州门外河流变迁湮没不可问矣此祠之建其不可已也遂为之记韩子名鼎业字子新博学好古慷慨有大节此祠之建其一端云
  星聚堂记
  昔东汉陈太丘过颍川荀朗陵家太史奏德星见其占曰五百里内有贤人聚至今载诸史册千古传为盛事吾谓太丘修德清静进退合度可谓贤矣至荀淑博学高行其子号曰八龙然爽彧并濡迹乱时有遗议焉何至上动天象哉疑当日诸公雅负重望一时傅会为之盖东汉标榜之习则然未必尽有其实也徴君孙先生隐居苏门之夏峰天下望之如泰山乔岳夏峰去孟城里许郭子骙臣别业在焉当风日清和先生命驾往游诸门人执经问难郭子载酒具馔以从盖若尧夫之行窝云堂旧有题扁以避御讳先生为更之曰星聚顾谓斌曰汝其记之斌谓先生孝友笃行当逆阉窃柄正人沦陷先生周旋其间脱然党锢之祸似有类于太丘而道德纯备不乐仕进不为僻隐忧天悯人守先待后则非太丘所能仿佛万一也郭子先世宗伯大参两公清德直道炳耀前朝公隆公望克绍家学两河诗礼名族首推郭氏亦似非荀氏所敢望昔汉高入关五星聚于东井宋太祖时五星聚于奎井秦分也奎为文章之府汉宋两朝人文最盛已见于此儒者师弟相聚洙泗而后一聚于河汾再聚于伊洛至元初姚公茂许平仲赵仁甫窦子声共聚百泉之上独刘静修家容城然声气亦相往来不可谓非聚也先生生静修之里而隐于苏门一时学士负笈从游无异隋之河汾宋之伊洛也夫天人一理人之精神原与天地相通故严陵动客星之象处士应少微之占贤士聚于下则德星聚于上理固然也将见司天占象室壁奎娄之间当有五星聚矣彼颍川之事何足云云斌庸陋无足比数追随杖履于斯堂之上以与郭子游亦不敢不自勉焉
  三圣庙碑记
  睢州城东南三十里曰黒龙王庙不知所自始相传昔时黒龙见因庙祀雩祷辄应万历中河水暴溢有关帝像沿流而至土人祠于其左后又立庙祀真武三庙鼎峙而黒龙王庙最久故名特著庙旁村迳窈折茅屋数十家务农桑无市贩之习茂树千章幽若林麓从叔父九式公爱之遂卜葬焉尝携门人子弟读书庙中睹栋宇毁顿醵赀新之时顺治十四年也今二十馀载叔父墓木拱矣从弟镐虑无以承先志砻石请余为记余承乏史局编摩无暇秋月卧病经旬惧负宿诺乃驰书告之曰叔父卜葬于此也固爱其土风朴厚勤耕凿以供赋税也而其人知读书重礼义则叔父之功实多其新此庙也所以聚一方之心志而使之为善去恶也夫读书以明礼义力田以给公上而又处乎遐陬僻壤无纷华市侩之习以诱其心则必能孝弟姻睦恭敬信让争竞不作乡里无怨如此而受多福宜也昔之盛时有司常令里民择宽敞祠宇讲乡约读律令礼法以匡廸之神明以感动之故荒村野叟皆有士君子之风今军兴旁午不暇修举隆典贤士居其乡者仿而为之固令甲之所不禁也镐欲承先志故亟亟于斯是不可以无记










  汤子遗书卷四
<集部,别集类,清代,汤子遗书>



  钦定四库全书
  汤子遗书卷五     工部尚书汤斌撰书
  上孙征君先生书
  窃尝三复古本大学此谓知本此谓知之至也在本乱而末治节下盖修身为本之本即物有本末之本格物之物即物有本末之物致知之知即知所先后之知即知止有定之知格致诚正所以修身所以眀德明德为本新民为末修身为本家国天下为末一也此即示人以格物致知之功也下接所谓诚其意者一段中间反复明德新民止至善而终之以此谓知本可见圣学入手惟在诚意而致知格物则诚意之功也原不得分为二事所谓格物者格明德新民之物也明德新民虽并举其实总是明德明德即是仁仁者以天地万物为一体一民未新即我德有未明处故曰明明德于天下者明德新民必止于至善则格物为圣学彻始彻终工夫可知矣又举听讼一事盖新民之一端而大畏民志即明明德也故曰此谓知本古本原自明白直截非有错文亦无劳补义后章如好而知恶恶而知美若保赤子心诚求之虽不中不远所恶于上毋以使下云云皆格物致知之最明白易见者也故一部大学皆格物特未处处明言格物二字耳千古圣贤心心相印毫发不爽大学之格物即中庸之明善孟子之集义理一而词异不然若数圣贤各有心得漫不相合所谓传心者何事哉唐虞授受十六字辨晰危微精以察之一以守之格物也非礼勿视听言动与夫非礼之礼非义之义大人不为格物也亲亲而仁民仁民而爱物各有差等不同兼爱格物也即至演易繋辞穷神尽变礼仪威仪三千三百无非格物也故曰道外无物物外无道朱子以古本有错简为之改正补传心良苦矣然明德新民止至善各为一传本末格致诚意各为一传文义似为明晰而下手头绪反不如古本之直截归一此阳明古本之复诚不容已而非有意多事起后人之争端也格物之说阳明以朱子穷至事物之理为偏属知程子曰穷理亦多端或读书讲明理义或论古今人物而别其是非或应事接物而处其当皆穷理也又曰致知之要当知至善之所在如父止于慈子止于孝之类朱子曰或考之事为之著或察之念虑之微或求之文字之中或索之文字之际此与孔曰博约孟曰详说同义固非徒求之外物而不验之身心以亲还父子以义还君臣以序还兄弟以别还夫妇以信还朋友可谓真切简当矣然亦未有不稽之往哲考之经传遂能处之咸宜者也其或泛览博观弊精耗神本性汨没于汗简竹册之中此则不善学者之过阳明大声疾呼拯其陷溺溯流穷源不得不归咎朱子然究其为说正以救其流弊而非操戈后人不察或诋朱子为支离或病阳明为虚寂皆未睹大学之全者也阳明以良知倡天下功信伟矣但言无善无恶心之体而龙谿遂并意知物皆为无善无恶则觉有刺然不安者孟子因性善二字费无数精神正学始赖之以明此正示人以大本大原令其在在时时兢兢业业为天下后世虑者诚远也阳明无善无恶心之体有善有恶意之动此言本自精确而龙谿之言则恍惚茫荡与禅学何异恐后学为其所误君子未免归咎阳明也愚陋之见不知有当否乞直示之
  在内黄寄上孙征君先生书
  斌庸陋无似得侍起居仰见先生动静语默无非道妙一堂之上太和元气朱公掞见程子如坐春风中景象不是过也更蒙提诲谆谆示之以体用之大全朂之以责任之难诿自此以后夙夜砥砺断不敢时刻稍懈以负真切指授之意别后三日至内黄晤仲诚张进士名沐任道之勇求道之切今日罕见其匹得此良友殊为欣慰与君侨同订理学宗传挑灯商确常至夜分窥管之见不敢不竭但学识疏浅错谬恐多为惴惴不安耳
  又上征君先生书
  春仲在夏峰承先生饮食教诲感何可言近觉从前悠忽度日未有精进功夫遇事拂乱不能做得主定痛自警醒总是集义工夫有疏应事接物以至暗室屋漏一念之动不合于义则此心不能快足而气馁矣学者上生千古下生千古总要复得本体与天命流通若稍有夹杂稍有隔碍稍有亏欠便不充满安能上下古今贯通一气古圣贤千载而下光辉发越如日月经天正是真精神不可磨灭然真精神正是戒慎不睹恐惧不闻所生此道见得真自无歇手处孔子至七十从心所欲不逾矩亦未尝住手若说有住处便非乾健不息之体学者让第一等人不做做第二等便是自暴自弃然俗根习气渐染日久时俗乖正抵当最难一事有失终身莫救一念不谨遂成堕落尔室有愧梦寐难安孟子牛山诸篇真令人如冷水浇背也
  三上孙征君先生书
  去岁侍几杖甚蒙䇿励别来倏复一载未能专使修候瞻仰函座不胜依依某赋质庸劣年来因敝州苛政骇人视听人心汹汹不能自安既挽回无术而又不能漠然此心遂为所动思以鲁斋之贤当时河内有苛政惟有避地一法既力不能为徒累心无益又思孔氏畏匡尚不动心何况今日总由见理不明故主心不定杜门静坐体察天理久之觉一切外事可惊可骇皆属平常如疾风阴霾不过一时即至变出不测亦自有道理处置此心遂觉洒然拂逆之来渐渐不至扰乱至若游行自在独往独来断断不能每见先生事务繁沓天真湛然因物付物之妙心甚企慕不知何以臻此也承谕洛学编某近苦经书训注太繁论说不一虽反复翻阅终无心得欲斟酌先儒之说平心理会圣人立言之意不穿凿不附会定为一编五经中易与春秋为难故先治其难者此非数年工夫不能草草脱稿今奉先生命欲暂辍经书从事洛学但敝州书籍甚少恐有遗漏且义例体裁未奉明示如有稿本乞发下参酌庶可蚤竣事也
  与田篑山书
  某昔与曹厚庵魏环极诸先生游稍稍闻其绪论谢病归田实欲与同志共证斯道吾州英俊颇众惜究心圣学者亦未多见夹辅无人遂因循偷惰几至沦落时一猛省为之惕然盖师友讲习为益最多孔子曰学之不讲是吾忧也此道与师友讲明一番则此心光明一番盖讲学为已非为人也古人尊师取友岂徒为声气哉近世圣学不明谈及学问便共非笑不以为立异即以为好名不知立异好名诚学者之弊而本体不明工夫无序虽剽窃前言往行终是不著不察终不免为义袭而取今世功利训诂词章之习陷溺人心天之所与我者几不可问训诂词章固是害道而功利之害为甚今人起一念举一事微细追求未有不从功利起见者若不细细讲明未免认贼作子足下笃学力行某游历中外求友四方中心向往惜所居稍远不能时时请益恐志气昏惰无人警䇿行年四十已非少壮可比实望足下脱去形迹不时鞭䇿来州则设榻茅舍面赐指诲勿存一毫情面即不能常会手札相商亦不得将就许可孔子曰朋友信之面是退非非信也一毫不信非友也君臣父子兄弟夫妇非朋友讲明不能各尽其道故朋友之伦所以经纬夫四伦犹五行中之土五常中之信故愿与足下存此一大伦勿如世俗但有朋友之名而已也
  答田梁紫书
  每有会晤常草草错过未获实实考究身心与世之往来徒了人事者无大差别远如朱陆近如龙溪念庵析疑辨惑绝无一毫盖藏我辈当体此意
  与刘心周书
  昨过莘野连床对语永夜忘倦足下体道切深气象光风霁月而论道真切恳至不作一体面浮游语弟骨力脆薄正苦夹辅无人日就昏惰乃于同里同年中得同志良友可以时常切磋何幸如之江村先生曰不敢以实未了然之心含糊归依不敢以实未凑泊之身将就冒认八字著脚真实理会做工夫晦翁于象山之外不再许人良有由也
  答褚怀万书
  此道无古今无圣凡人人可以自尽然须先识本体识得本体工夫已在其中矣不然终是习不著行不察终是义袭而取孔子曰学之不讲是吾忧也今人以讲学为立异好名不知师友讲论一畨则此心光明一畨乃为已非为人也古人尊师取友岂徒为声气哉胡敬斋先生践履笃实与月川可相上下至于发明道体有功圣学似难与考亭姚江并故孙先生列之明儒考中与康斋白沙同为一编位置或亦不错
  上郡守宋公书
  繵册一事仰荷嘉意釐剔真利泽无穷睢士民衔恩不朽者也报竣之后闻复驳回即向赵尉处取钧票公阅仁言利溥不禁加额相庆吾睢何幸得执事直究利弊之源为吾侪子若孙计永久也独至徭役大军不折一语则不能不窃有请者睢阳卫地共有四项曰大军曰新増曰馀屯曰徭役弓口惟徭役以二百四十步为一亩其起科独少大军新増馀屯三项总以三百步为一亩约计小地十亩折行粮地八亩犹之州地之二亩折一亩商丘等县之或四亩折一亩或三亩折一亩之不同虽创始莫能详求而奉行业已久远此前代二百馀年之遵循亦我
  皇清定鼎来所率由而未改者迨庚子辛丑间蠧书诡影过多钱粮难敷遂有以大军三项强作小亩派粮者是名为挤地年来追比不前逃亡相继上以悮官下以病民幸执事犀照破奸杜绝永弊真万民更生之会也而卫书辈久蠧其中视为利薮挤地既久而诡影愈便故明谋密议必不肯尽行清楚今乘钧票一言遂公然号于众曰大军与徭役一同不折已奉本府明文矣竟将肆行徴派士民哓哓莫知所由某等深知执事轸念穷黎之慈衷与釐奸剔弊之盛心必不令蠧书假借使版籍紊乱士民无所控愬故敢合扎奉启以仰副见委谆切之意乞发钧示令各项地亩概从旧例不得那移纷更庶里役无以借口矣总之卫地自经丈量之后花户与地数皆可按籍而求除徭役一项外凡军新馀屯查繵册内小地十亩者赤历内注地八亩小地一顷者赤历内注地八十亩则从前之挤地自去而当年之旧例自复在蠧书之言必曰依小亩则足额依旧例则不足额不知地犹昔日之地
  本朝赋役全书额地额粮悉依故明之旧昔何以大亩而足额今何以必挤地而后足额此非诡影之地多即繵外馀地之未报前屡奉明示令花户自首四邻举报不啻墨尽颕秃矣今竟有花户报册在官而里书遗失无存者夫欺隐而不报者责在花户已报而遗失者责在里书里书所司何事托言遗失果否出自无心总之不欲地亩清楚耳某等以为诡影之地繵外未报之地未有里书不知者总责里书勒限清报期于大亩足额而止既无亏于国课复有利于民生泽及千家恩流弈世州士民惟有焚香顶礼效九如三多之祝而已
  上粮道张尔成书
  漕米旧例官收官解去年蒙执事轸念㷀黎准解原征漕银发滩役代买官吏省盘费之累士民免接济之害造福地方功徳无量格外之恩何敢再望然今岁时势更有不同某谊切桑梓不能不再为祷吁也去岁止州判丁忧解任今岁吏目亦缘事斥逐衙官之署空然无人万不能官买矣外此里下代买既干
  功令惟有差役买米一法耳凡兹胥役有何才识见利忘身比比皆然若领银到滩任意花费正额漕银必至不敷欲另行赔补官吏无点金之术即追比原役而花费者不能复还敲扑终属无益若加派接济则旱蝗告灾穷黎难堪再剥况目下协济桃源派柳六万隆冬守候河干颠连万状真仁人君子所恻然悯念者接济之说固执事之所严禁即时势亦所万万不能者也伏乞准照去岁例将额银解上发滩役代买庶胥役不得借端分费里甲不至重累即某伏处乡闾亦同农夫野老歌颂弗谖矣
  与管河郡判冯公书
  桃源协柳一事蒙执事嘉惠穷黎就近设厂省转运之劳九属受恩无量睢州派柳六万遵奉严檄俱已星速上纳但稍数繁多限期迫促采办运送昼夜拮据亦不能给某等谊切急公反复筹画有一通融之术实官民两便之道敢冒昧渎陈希赐采择焉睢州旧有柳稍约四万有奇久贮河干年来疏濬得宜宣房无恙今协工告急似宜载运前去那缓就急既以慰河台西望之意复以见执事救助之功新派柳稍接续上纳报完协工之数既足仍补完河上旧稍以备万一之用在执事不过略为通融而民问稍缓须臾遂可免典妻鬻子之苦不然限期逼迫势难周转鞭笞虽施亦鲜成效执事天地父母之心谅必恻然动念也如曰枝稍各年派定不便那移窃思枝稍与他项钱粮不同堆贮河滨日久亦渐糜烂存之数年竟归乌有谁非百姓脂膏何忍听为弃物若一通融不但有益东工且本地收以新易陈之效执事福德鸿厚自是平成永赖即或培固堤堰为预防之计而旧数依然新陈较胜况士民孰无本心感恩图报方衔结不遑踊跃欢呼上纳更自敏速某等窥管之见不敢不竭伏惟慨诺幸甚幸甚
  答耿亦夔书
  昨辱赐顾言下直截了当无葛藤回互之病真任道之器也复承手教虑把持不定及事物留滞累心具见工夫近里著力非从事口耳者比愚以为学者当先明心体心体既明日用间只用提醒法使心常在莫令昏去自无闲思杂虑不用把捉若把捉反添一念越见杂乱矣朱子曰人只一心识得此心使无走作虽不加防闲此心常在又曰心只是一个心非是以一个心治一个心所谓存所谓收只是唤醒又曰学者常用提醒此心使如日之升则群邪自息他本自光明广大只著些子力去提醒照管他便了不要苦著力著力则反不是合三说观之大要可睹矣
  答耿亦夔书
  承教检得慎思一语时为照对具见工夫之密此道惟在人所不见处用功离了事亲从兄处事接物何处讨本性著落离了戒惧内省何处讨复性工夫打并此心归之一路久久自有宇泰天空景象不然欲治私而万起万灭之私愈不可治何由见宁贴时乎文章千古事得失寸心知况心性之学乎
  又答耿亦夔书
  前屡承手教知用力真切循环读之不胜佩服吾辈处世无无事之时亦无皆如已意之事事物拂乱正学问得力处定静安虑总由知止知止工夫在格物致知此知之本体是天所赋我的能致知的本领亦是天所赋的但人不肯用力耳能致知则意可诚心可正廓然而大公物来而顺应矣此事未可腾口说亦难速效
  答施愚山书
  足下道德文学为海内所宗齐鲁西江坛坫相望游屐所至抠衣受业者甚众倡明吾道非足下其谁望乎弟材质驽下不能日承鞭䇿此中徒怀郁郁耳孙征君先生天不憗遗已于乙卯之夏捐馆舍以时方多难即归⿱穴之 -- 窆矣远承慰存并贶双金即托友人寄之苏门子完深荷高谊感颂不容口子完朴实长者热心为人多受人负诚如台教可谓相知之深闻耕岩先生即世此弟仰止数十年者不得一遂问字之愿先生晩年遁迹空山造诣益深必有遗书可绍先哲足下自当为之表彰若有付梓者求示一二施兄虹玉工夫笃实有真精神鼓动后学未易及也闻之不胜向往吾道衰颓总由躬行实践者少利欲之根难断巧伪之术易工苟非识察本体扩而充之终日终身绵绵密密曽无渗漏何由对天质人不愧不怍一切聪明意见门面格套皆是的然日亡悮人一生惟年兄从直赐教千里如同堂也
  答姚岳生书名尔申
  舍弟西旋承寄手教叙性道大原归于太极累累千馀言详且尽矣又惠社艺九篇皆醇正雅当反复读之知河洛之间复有如月川云浦者出焉吾道之幸不胜喜跃独其文词过恭若欲问道于盲者则何敢当此道无古今无人我象山谓东西海有圣人出焉此心此理同也千百世上下有圣人出焉此心此理同也学者必求得于心证其所谓千圣同源者勿牵滞于文义训诂之末则善矣来书引朱子言人须是于大原本上看得透仁义礼智毎日开眼便见四字则世间道理若决江河沛然莫之能御此言最为真确仁义礼智开眼便见则应事接物无非天理流行此不是寻常摘句得来亦不是空空思索可至必须日用伦常随处体认天理久久纯熟自有得力处识得本体好做工夫做得工夫才算本体先儒立论各有所重心之精微口不能言况笔之于书乎惟好学深思心知其意始为善领略近代一二名儒辨晰极其精详不为无功而分别过甚反滋后学之惑本体未明工夫无据即阐尽道理终属门外汉周子所谓太极岂徒索之天地阴阳乎亦证取人之所以为人耳
  答姚岳生书
  来教虑外物牵泥私念起灭疑本真未透涵养未熟具见进修之功愚意二者实兼有之外物亦不能却私意亦未易灭此中主脑惟在必有事焉一句若丢却必有事工夫万起万灭之私何由可止昔王心斋先生一念爱亲出于真诚久久纯熟忽心量洞明悟性无碍遂觉天地万物为一体自此行住语默皆在觉体中足下今高堂眉寿兄弟怡怡此人生最难得事于事亲从兄之际时时要见真性发露推之应事接物处处著痛痒久之自见全体浑然物我无间时不可徒向古人窠臼作一场 --(‘昜’上‘旦’之‘日’与‘一’相连)好话说过也初入道怕抵当流俗不过一切世情纷华念头才起便当断却
  与李襄水书
  足下正学强骨清操长才天下无其伦比莅任以来一尘不染兴利革弊造福百姓闻之殊为欣慰近闻均役一事本欲拯民困苦而守郡者辄为中伤之端赖洪都诸君子谅其苦心公道犹存然时至今日作善良非容易天下君子原少上官岂能尽贤且人情难测我辈爱民之心常切而事上之才常拙任事之意常盛而弭谤之术常疏万口欢腾之时忌者即从中而起往往然也故今之吏黜弊去其太甚举事必存小心循规蹈矩无露锋铓异日当国家大任不茹不吐正在此时磨炼出来勿谓异已者非我辈药石也
  答广文魏闻野书
  圣政日新比隆尧舜待选之人鳞集
  阙下犹念及告病官员令保举起用
  皇上爱惜人才之至意古今罕觏臣子何心其忍恝然地方官仰承
  德意保举人才自是盛举被举者不敢冒昧承当具呈辞逊亦是各尽其道难进易退古之人皆然何足怪也皇上本意怜才而地方官不能相信遂至夤縁干求是此典徒开天下奔竞之门以此起用欲受职之后清白无欺岂可得乎州守程公爱贤重士卓有古风某所深感恐天下如程公者不可多得耳军政一案本府驳语隐隐为此既不能相信而欲苟且求一转详自处无乃太苟简乎古之人未尝不欲仕也又恶不由其道承谕程公难于具结某以为仍保举则难于具结若以为既有此事免其保举竟行回销似无甚难又承谕托人向郡守一言此正某所以坚辞之意也出处大节三十年所学何事十四年林下只如旦暮过此再十四年即成六十老翁矣人生如白驹过隙安能枉道博一区区方面哉总之臣子谊当报国地方官相信而故辞之不可也功令甚严地方官不相信而必强之亦不可也某之自处如是惟足下教之
  答张仲诚书
  来书云存心必实见所谓心而存亦不虚养性必真知所谓性而养自不眩诸语可称透宗佩服无量某窃妄意五经四书字字从原本发挥今人惟不真识所谓性故以圣道为平实者多滞于形迹而不知圣道不离日用饮食而非粗浅也以圣道为高远者或涉于虚空而不知圣人穷神知化而非虚空也耽虚空者固茫无把柄矣以日用饮食为道而不明原本则行不著习不察何由上达天德乎程子之学在主敬此自已得力处原有存养工夫在内故其言曰存养是主人省察是奴仆非若世人把持装缀之谓也阳明致良知苐是就平日得力握要处举以示人即诚正功夫亦在内亦非世人重知遗行之说也凡真儒立言虽若偏主工夫俱包体用惟大学中庸首章说得分明完全人真信得道不可须臾离何时可不戒惧何所容其袭取秦中近已大定闽海又已廓清楚蜀荡平应在指日此畨劫运既过庙堂当有一畨久安长治规模非大贤不能任此且难进易退固士君子之节而仕止久速又有非可用人意见者以先生今日所处似西行在所难已兵火之后抚绥残黎登之衽席亦我辈快事不知先生以为何如
  答李襄水书
  闻足下遂动拂衣之兴果尔使生民不得被大儒之泽似不可也然贤者出处关系世道天相国家恐有欲退不得者以义论之身在危疆委曲担荷方圆并施经权互用总以保固地方拯救残黎为念古之君子当此境界尽有苦心不可告之人者及事过险出人皆服其深心大力足以弘济时艰物望愈重钜任将归此一道也若事有难为奉身而退以威武不屈为高此亦一道也二者总内度之心而已矣进退所关要彻底打算合乎天理无一毫私心则进退皆道也出处二字非人所得与故某不敢为执一之论
  再答姚岳生书
  耿先生力任斯道河洛正传为之大振不禁神往足下朝夕请益当有心得此道不在多言惟时时刻刻将先圣先贤言语反复寻绎一一体会上身来久久得一贯通处是真主脑先圣先贤无闲言语句句是要义只被千百年来皮肤训诂埋没令圣贤垂世立教字字从诚意中发出来的都晦昧不得显现亦散漫不得归一所以学者靠不得书册却离不得书册离不得师友亦靠不得师友惟得之难此理斯真为吾有故圣人循循善诱也观夫子告曽子与告子贡一贯者可识其旨矣
  答耿逸庵书
  前岁得读为学六则平正精实次序分明已勒之座右矣去春复承教道本中庸作不得一些聪明执不得一些意见逞不得一些精采三语最为精当某谓人生一落躯壳便有气质自有知识以来各就气质偏重处积染成疾未易脱离必须消磨不使乘机濳发本性得以用事方可言学然习气根株已深力量最大发不及觉觉不及持夹杂隐伏消磨实非容易方自以为刚毅也而中藏客气自以为密察也而实多粘纒与人似恭敬也而陪奉世情之意常多论事似持平也而依阿不断之意时有利心即不动矣而名心未必全消邀福之念不生矣而夭寿未能不贰凡此皆非真金经不得烈火一煅诚使日用动静尽是天命流行则本性自有明觉而非作聪明也本性自有正见而非执意见也本性自有光辉而非逞精采也先生有过人志行过人力量某所夙夜仰止者不能时时就正为歉然耳
  答耿逸庵书
  某前札请教中多率易之言所云日用动静尽是天命流行工夫纯熟后当是如此明得尽渣滓都浑化谈何容易我辈只是惩忿窒欲迁善改过是切实用功处时时见有善可迁有过可改便是学问进益处此心不可令昏散亦不可躁迫如养鹰如驯雉只要耐心久之上臂归庭自有日也承教未去穷理便说涵养却涵养个甚的具见体认之精某思穷理工夫亦未易尽必待穷理尽后方用涵养何时是涵养时穷理非空空穷理程子谓或读书讲明义理或论古今人物别其是非或应事接物而处其当皆穷理也又曰只整齐严肃则心便一一则自无匪僻之干此意但涵养久之则天理自然明又曰若不能存养只是说话又曰敬以直内是涵养事如此则涵养二字亦不得分在穷理前后今人把涵养二字看得空了故易流于虚寂穷理是零碎积累的工夫涵养是主宰本原的工夫固自无容等待无容分析也程子云涵养须用敬进学则在致知朱子亦曰主敬以立其本穷理以进其知二者不可偏废使本立而知益明知精而本益固二者亦互相发明固未尝截然分先后也
  答顾宁人书
  前岁山史自关中见访询及交游名贤即曰吴郡顾先生品高学博国家典制郡邑掌故天文历象河漕兵农之属无不洞悉原委坐而言起而可见诸行事真当今第一有用儒者也后晤甫草元礼往往言与山史同某私心向往冀或旦暮遇之屏居丘园过从稀简又足迹久不及四方度无从奉教左右一旦承先生手翰远及若以某为可与言者感愧何如吾道之衰久矣得大力阐明岂非斯人之幸承谕近日言学者溺于空虚无当最中今日流弊窃谓孔门七十子称颜子最为好学孔子所与终日言而不违者今论语所载不过问仁问为邦而已言仁以视听言动合礼为目为邦以虞夏商周制度为凖喟然一叹亦以博文约礼为夫子之善诱则圣贤之学非空虚无当也明矣至曰一贯曰无言总见圣贤全体大用内外合一动静无非道妙亦非虚空之说所可假借阳明良知实从万死一生得此把柄当时确有实用今人不求所以致之之方而虚作一畨光景玩弄故流弊无穷某妄谓今日无真紫阳亦未必有真阳明也大刻精确有禆世道敬服敬服惜不能得日知录尽读之何时面聆台教闻所未闻乎
  与田篑山书
  山蔚见示徐先生制义今又获读论学诸牍与足下所叙行略徐先生一生学力具见于此诚后学所当尽心也弟庸腐无似滥竽史局执笔为之始知才力不逮马班无论矣陈永祚李延寿何可及哉近见人侈口备责前人皆坐不解事耳张先生抱影河滨三十年声光俱寂其躬行心得之妙岂外人所能及知但史目断限尚未议定即夏峰先生亦在商确正可相例也忠节门人物甚多不敢遗漏无问于在内在外台意具悉无烦过虑也衰病侵寻入春过甚史事全无头绪而告归者已多近于自求便安故有所不敢若史事粗就即可乞身不能俟其成也知行并进敬义夹持千圣心传不外此八字必须百情刊落方能证取此非实历过者不能知圣贤妙谛不可作言语文字观正以此耳
  答田篑山书
  六月二十八日得接五月二十八日台函言及礼文之编谦让过甚引考亭云云以为必有积于立言之先者然后可得而言又云是书虽以通俗为凖必当上溯古经以穷其源使人知礼所自来为吾日用之所不可缺下酌时宜以浚其流使人于礼皆可尽不苦吾财力有所不能办旨哉言乎非有道者谁能为此此某之所以逡巡而不敢任此某之所以谓非足下不足任也中州之以礼自持学博综而审权衡者足下之外有几人乎吾夫子曰立于礼又曰不学礼无以立若平时未尝讲明一旦临事即平日知其不可者亦随俗行之盖中无所主骤难执持也即欲执持而哗之者众卒亦变而从之也倘如考亭言虑后日为此病败则亦求勿败而已矣若虑其必败而不为非有志之士所敢安也凡著书草创规模为难至斟酌损益尚赖朋友文不必太奥奥则人难暁也亦不必太繁繁则人难知要也某展转思之终以为非足下不能任愿足下留意勿让也不然吾州幸有一好古秉礼之君子而不能成此书则末流颓俗谁与砥乎亦可叹也已
  上总宪魏环极先生书
  先生道徳经济清操峻望朝廷倚为柱石士林仰如山斗凡有进对皆国计民生贤才进退治道升降所关至诚剀切足以感动
  天心
  皇上虚怀采纳言无不从明良相遇天下拭目以观太平近复辞司宼之命请留总宪以汲黯自拟
  皇上亦嘉悦而留之君臣相信无间三代而后不多见也先生正色立朝百寮严惮所谓猛虎在山藜藿为之不采固不在条举一二事纠参一二人遂足尽职掌称报效也而都下缙绅以及儒生不能尽明斯义以为翘首跂足愿闻谠论而两月以来未闻有所论说议论纷纷近闻有钱塘监生冯景致书台下某未见其书云何又有云此书已达政府呈御览者料此言必不确而口语籍籍至有公言于班行者某实闻之蒙先生下交二十馀年又辱荐牍知已之感古人所重若有闻不告非事大贤之道且非所以报知已盖自请留任为近代不经见之事故自处较难无再拜他官之理而总宪非久居之地壮往直遂非大臣之道而委蛇顺时非自任之谊盛名难副晩节难保先生详审之某不敢以此闻于人也
  答刘叔续书
  前荣任朱襄即奉德音旋应
  召北上未得一晤清辉抱歉殊深敏修入都盛称足下持躬教士榘矱卓然日切仰止长安鹿鹿未得修候乃远承手翰谦冲过甚令弟致命再三嫌于自外不敢不仰承高谊仆学无原本疏懒自废二十年林泉与渔樵为伍时人以为淡于名利似稍知道者其实不然也窃尝负笈百门侧闻绪论学者首在志道而遗利重内而轻外以圣贤大道为必当由异端邪径为不可蹈其功在主敬穷理程子曰涵养须用敬进学在致知此入道真诀也惟在细心体认今师道久废胶庠虚设士风日颓振兴匪易柘邑素习近古足下一禀先型以身为教敏修刻志躬行精进匪懈敝州田梁紫践履笃实学极渊邃此皆可与夹辅进德十室必有忠信惟要有真精神鼓励多士秉彝具存必有贤者应之胡安定曺月川岂异人任君子思不出其位毋以蓿斋冷局视为不足为与世俗同类相效也讲学只在当下所处之地所处之时舍此而谈空说悟直作一好话头讲过终与自已无益也仆生平不敢为此学以为今天下大病总坐一伪字有来相问者惟欲先去此字然后有商量处耳
  与刘叔续书
  张仲诚先生在京时常晤对其学真脚踏实地其要在于主敬程子曰整齐严肃则心便一一则自无匪僻之干只才整齐处便是天理别无天理只常常整顿思虑便一此一段是仲诚得力处仲诚与崔玊阶先生皆精于易学有心得不依傍前人制行皆端方确有把柄此当代真儒也惜仲诚不免西川之行西川当有贤者待其陶铸不独残黎沐德化也士君子行止皆关天意非人所能为也
  答黄太冲书
  戊申承先生赐证人会语又得读蕺山遗书知吾道真传实在先生当时渡江匆匆未得面晤至今歉然戊午入都于叶讱庵处读待访录见先生经世实学史局既开四方藏书大至独先生著述弘富一代理学之传如大禹导山导水脉络分明事功文章经纬灿然真儒林之巨海吾党之斗杓也承乏试事拟撤棘后一登龙门遂夙昔之愿乃蒙主一惠然远临台函眷爱慇慇若以为可与闻斯道者某何幸得此于先生哉窃以学者要在力行今之讲学者祗是说闲话耳诋毁先儒争长竞短原未见先儒真面目学者不从日用伦常躬行实践体验天命流行何由上达天德何由与千古圣贤默相契会如此即推奉先儒与诋毁先儒皆无当也蕺山先生曰心体是圆满的忽有物以撄之便觉有亏欠处自欺之病如寸隙当堤江湖可决切至之言也先生曰蕺山从严毅清苦中发为光风霁月学问缜密而平实人谱一书真有途辙可循不患不至上达此善论蕺山者也
  与黄太冲书
  蕺山先生忠诚忧国似司马君实奏对详明似陆敬舆骨鲠清直似汲长孺虽未尽其用而大疑大案据经廷诤维持国体保䕶正人世道人心补益弘多其学辨析义理之几微究极天人之奥窔此孔孟之真传濓洛之嫡派也学路久迷事事皆为奔走声利之场诋讥先儒树立坛𫮃雷同附和不知身心安顿何地深惧吾道荆榛虽勉自砥砺独行寡助如瞽者之伥伥无所适伏望时赐指南加以鞭䇿倘有所进饮水思源敢忘所自
  答陆稼书书
  先生正学清德仆私心向慕久矣来谕云孔孟之道至朱子而大明学者但患其不行不患其不明但当求入其堂奥不当又自辟门户此不易之定论也再读学术辨云天下有立教之弊有末学之弊又云泾阳景逸未能尽脱姚江之籓篱皆极精当独谓仆不欲学者诋毁先儒是诚有之然有说焉仆少无师承长而荒废茫无所知窃尝泛滥诸家妄有论说其后学稍进心稍细甚悔之反复审择知程朱为吾儒正宗欲求孔孟之道而不由程朱犹航断港绝潢而望至于海必不可得矣故所学虽未能望程朱之门墙而不敢有他途之归若夫姚江之学嘉隆以来几遍天下近有一二巨公倡言排之不遗馀力然海内学术浇漓日甚其故何与盖天下相尚以伪久矣巨公倡之于上随声附和者多更有沉溺利欲之场毁弃坊隅节行亏丧者亦皆著书镂版肆口讥弹曰吾将以趋时局也亦有心未究朱程之理目不见姚江之书连篇累牍无一字发明学术但抉摘其居乡居家隐微之私以是居卫道闲邪之功夫讦以为直圣贤恶之惟如孟子所谓不得已者可也学术精微未尝探讨功业昭著未易诋诬而发隐微无据之私以快其笔舌用心亦欠光明矣当年桂文襄之流不过同时忌其功名今何为也责人者贵服人之心自古讲学未有如今之专以谩骂为能者也或曰孟子尝辟杨墨矣杨墨何至无父无君孟子必究其流弊而极言之此圣贤卫道之苦心也何怪今之君子与夫阳明之果为杨墨否姑未暇论窃以谓孟子得孔子之心传者以其知言养气性善尽心之学为能发明圣人之蕴也盖有所以为孟子者而后能辟杨墨熄邪说闲先圣之道若学术不足继孔子而徒日告于人曰杨墨无父无君也率兽食人也恐无以服杨墨之心而熄其方张之焰矣孟子曰今之与杨墨辨者如追放豚既入其苙又从而招之则知当日之与杨墨辨者亦不乏人矣今无片言只字之存则其不足为轻重可知也然则杨墨之道不传于今者独赖有孟子尔今不务为孟子之知言养气崇仁义贱功利而但与如追放豚之流相颉颃焉其亦不自重也已来谕曰阳明尝比朱子于洪水猛兽是诋毁先儒莫阳明若也今亦黜夫诋毁先儒者尔庸何伤窃谓阳明之诋朱子阳明之大罪过也于朱子何损今人功业文章未能望阳明之万一而止效法其罪过如两口角骂何益之有恐朱子亦不乐有此报复矣故仆之不敢诋斥阳明者以为欲明程朱之道者当心程朱之心学程朱之学穷理必极其精居敬必极其至喜怒哀乐必求中节视听言动必求合礼子臣弟友必求尽分久之人心咸孚声应自众即笃信阳明者亦晓然知圣学之有真也而翻然从之若曰能谩骂者即程朱之徒则毁弃坊隅节行亏丧者但能鼓其狂舌皆将俎豆洙泗之堂矣非仆所敢信也仆年已衰暮学不加进实深自愧惟愿默自体勘求不愧先贤或天稍假以年果有所见然后徐出数言以就正海内君子未晩此时正未敢漫然附和也
  答友论学书
  某少遭丧乱学无师传入仕与曹厚庵先生同直史馆得承指示年少心粗方留意词章未能穷究根柢泛滥先儒之说时悟时悔静坐久之觉喜怒哀乐未发时真与天地万物同体日用之间四端随时发见但存养功疏故扩充无力濓溪以来师友授受原有真传秘旨不从本原透彻不从存养得力将先儒真切指示之言都作影响混过何由融会贯通近世功利词章之学陷溺人心不知天之所与我者何在徒袭取先儒形貌妄分畛域所言非所见所见非所履亦可怪也
  与宋牧仲书
  阅北闱题名录知令五弟介山高捷不胜雀跃俟入都当恭贺也浙闱文章素称最盛而亦弊薮也以某庸碌滥叨斯任同考诸公广文几半且年皆迟暮与此道茫然闱中费尽心力费尽唇古卷数八千二百有馀限以半月且疟疾大作不敢言劳每日漏下四鼓始休虽额数有限不能无遗珠之叹而入彀者皆苦志芸窗且多藜藿不充之士榜下皆啧啧称叹言此科孤寒吐气某闻之殊不自安天下才人原不尽在孤寒某亦何所容心或主司贫苦气类偶相感触耳出闱后与抚军诸公约断不敢一事相干渎公筵之外无私会也无私札也浙中例候举人亲供全始解卷举人有远者一时不能至询之学使言往科亦有不候亲供之例遂与抚军言于九月廿日解卷某遂于廿二日遣牌廿五日登舟矣此某奉使之大略也某离家三载老母年高借便归省于子老入都匆匆漫陈一二乞赐垂照敝衙门诸先生与同乡诸公未敢一字相候乞为道意
  答闽抚金悚存书
  先生邃学弘才为中朝领袖顷者入境大疏具见振刷实政公恕严明兼而有之长安道上无不叹服窃以今日吏治坏极百姓苦极有司亦困极不但七闽为然而七闽为甚大贤风示于上自应丕变然事有难为不无阻碍要在大力深心且须去泰去甚从来化否为泰固自有渐惟大端既正风行草偃不劳而成固不必事事改易也海上善后之䇿为今日第一要务
  至尊明见万里庙算弘深迥出恒人意表但身在地方倍为亲切绸缪经画期于尽善封疆重任惟谋久远不在铺张
  圣主缓台衡之命暂畀南服宵旰筹度良有深意固知姚宋韩范并于一身非先生不可耳
  与杨筠湄书
  向于邸抄读大疏以为汉之汲长孺唐之张曲江于今再见国有直臣社稷之福倾心向慕晤教无从近者秉衡三晋人颂欧阳某于各省学宪概不敢以一函相通故不敢破例达尺素于左右然有一事欲闻于大君子之前藏之胸中逡巡而不敢者数矣既而思之若于试事相干涉则断断不可若阐扬 --(‘昜’上‘旦’之‘日’与‘一’相连)濳德或亦大君子之所乐闻也赵城同宗讳家相字泰瞻已丑进士孝友廉介本自性成言规行矩非由矫节筮仕常熟惠政洽于人心以催科政拙例当左官士民千里诣阙号泣请留举旛相约输纳恐后数载逋赋一朝报竣三吴缙绅叹为从来未有部议还职再补南漳地最荒残境逼巨宼招抚流移训练乡勇养民教士具有成绩督抚拟举卓异而莼鲈兴思遽赋归来居乡杜门却扫绝迹公府宦既不达家徒壁立惟训迪后进敦尚躬行诚盛世之循良儒者之卓行古者乡先生殁而祭于社若斯人者以之俎豆乡贤使后人有所矜式实大典之光也门祚衰微恐无由达之执事某知之最深故敢为发微阐幽之举惟冀博采舆论慎而行之幸甚
  与王抑仲书
  长安道上有称颂足下新政者未得其详既而知立义学七十馀处从学弟子六七百人近且重农积穀水旱有备此汉代循良所为何幸于今日见之教养二字王道之本近日长吏不讲久矣某昔承乏潼关亦力行社学乡约义仓保甲四事颇费苦心虽寮友承行不能尽如鄙意然亦有效可睹矣足下学有源本才足经世今日乃兼善天下之始也闻以吕司宼公诸书课子弟此书最善入人化俗为易妇人女子皆能于变真快事也半载之后似当课以孝经小学近世人才不古若只为少此一段工夫就中择其才可大成者进以经书讲明正学三年之间当有大贤出而应之有功吾道不小也贤才不择地而生特振兴无人遂就颓废耳此亦天意之所甚惜也更闻勇于拔薤疾恶过严此自初政宜然亲民之吏慈惠为上民既向风威严宜弛愚者千虑或可一采治行卓异不拘俸次旦晩
  内召梓里藉荣翘望翘望
  与宋牧仲书
  都门奉送台旌遂如三秋足下壮猷伟略为三辅屏藩舆颂一新洋洋盈耳吏从冰上人在镜中请以相赠事繁而处之若简民诈而驭之以诚在足下固自裕如然努力加餐实所愿也某才本驽下年来史事浩繁心血耗尽不意孙屺老荣转阁学某滥叨
  新命同张素老进讲
  内廷学术疏陋何能仰助
  高深且衰年多病风雨寒暑不辍岂能胜任
  圣主恩深不敢控辞足下何以教我兹因小价领米之便奉候兴居附有请者目下盛暑每日进讲瀛台苦于步履急欲买一脚力不得妥当廏中良骥必多求暂借一小而驯者俟置得即还上借乘之风在春秋已叹其难朋友与共子路以之明志或世人以为不易者而贤者可与言情乎笑笑
  与杞县令王慎斋书
  长安晤对退而自喜不谓斯世复见龚黄别后音问疏阔时切怀想偶有便鸿附候兴居刘文烈公理学节义彪炳宇宙后嗣守其家学闭户甘贫文行可称曽孙忠昆相见京师接其言论朴诚可掬令人想见名贤家法笃念贤裔扶植衰微古道于今非大君子其谁望乎圣朝表励忠节卓冠百王文烈公既荷旌恤辉煌史册四十年来墓碑未立后人过之竟不知有斯人之墓亦地方之阙典也伏望与绅士公议勒片石以志不朽此近世所视为迂阔不足为而先儒以为知务也伏惟垂察焉
  答沈芷岸书
  去冬匆匆一晤未得罄展积悃别后企望云帆不禁耿耿于怀也今春阅邸抄知酉闱得隽者六人而足下拔帜先登曷胜欣跃更独荷
  圣恩简授中秘从此积学树品大用可期不佞得以一日之雅藉光无既然初入仕途择守宜慎长安名利之场闻见繁难最易摇惑三门急湍砥柱良难足下识力坚定宜静重养望勿逐时好相竞躁进前辈典型昭然可见署中堂聨人重官非官重人徳胜才毋才胜徳真座右铭也幸勉旃而已
  答王世兄书
  某谬以庸菲处第一繁难之地救过不遑惟恪遵功令夙夜不怠天鉴民瞻时凛于怀一载有馀未尝敢与乡士大夫以书札相通吴中多贵游亦无以私相干者某何敢以已所不欲施之于人且自破籓篱将来何以自处故万万不敢也今
  圣主振兴文教
  特简学使一时诸臣无不争自濯磨况贵乡以名元贤侍御处孔孟之国自当一秉至公洗从前之陋副当宁之心士君子苦志诵读自能邀其鉴拔若稍存他念则志意不立文笔必弱反失之矣故惟患学业不精不患有司不明专心致志不为诡遇圣贤之道实实在此某年来于千辛万苦中颇有得力见此理颇明因感师恩不敢不以实告惟世兄稍赐垂察毋为世俗之言所移也
  与鲁敬侯书
  山中岁月未可虚度濳心经史务求明体适用濓洛以来大儒之书细细穷究蕺山先生典型尚在梨洲定庵学有渊源虚心请教必有所得古小学先儒讲学之地也与同志君子相商兴复士大夫居乡兴学立教变化风俗是第一要务但要实从立德明道起念勿存声气名誉私见成已成物皆性分中事不可错过此生负天地生成之德也子闳端品清修真诚君子正当交相砥砺以圣贤相期士立志要高不要卑要定不要杂要坚不要缓让第一等人不做做第二等便是无志今世士大夫以古道自持不随流俗者如足下盖不多见不佞实有厚望故敢略陈其愚
  答孙屺瞻侍郎书
  远接手教仰见大君子慎始图终大业出于小心非时辈漫无远谋者所可同日而语某愚昧无识未尝久习河务然既承下问不敢不竭鄙见下河之患固在海口壅塞然海口之塞匪自近年祗因上流不治河淮失其故道漕堤溃决因而闸坝多开止求泄上流之水以安暂时之漕不为水求归宿之处遂以七州县城郭田庐为巨壑矣
  皇上南巡亲见下民妇子田庐皆处洪涛之中真若恫瘝在身真天地覆载之心也即尧舜之忧劳洪水大禹之饥溺由已何能加焉今欲开海口以治下河
  皇上之意固专在民生然漕运久远之计实不出此盖天下水未有不以海为归者黄河北岸减水坝由沭阳安东等处皆入海之路潘印川减水坝俱建于河北岸欲其从灌口入海也今南岸减水闸坝之水安归乎归洪泽湖耳淮湖之水日増日涨河流带沙湖底渐高清口太狭则湖逼高堰昔潘印川用高堰逼淮刷黄宁犯大忌浮议沸腾而不敢轻开尺寸者而今竟开六坝二闸矣更加以三十六湖之水尽注漕河漕堤安得不危故又开一百馀丈之滚水以泄之其意以为漕堤不溃则河臣之事毕矣七州县之民命可无问也独不思下河之地有限而上流之来水无穷以有限之地供无穷之源将来水无所容一线漕堤势必大坏由此言之开海口治下河非但救七州县之民命已也实所以为漕运久远之计也今欲闭漕堤之坝必先开高堰之坝高堰之坝不能全闭欲闭高堰六坝之二三必先塞黄河南岸之闸坝黄河南岸有毛成铺北岸有大谷山徐城可无患矣王家山以下一路减水闸坝不可稍闭免洪泽湖之泛滥垫淤且留以蓄水刷沙乎自砀山以下至清河南北减水坝三十馀座水分则流缓流缓则沙停将来正河运道不有淤塞之虑乎又印川之减水坝比堤稍卑二三尺耳今与地平矣昔云归漕者常盈今何能盈乎此上河之可虑者也河督之坚执不移者不过以开闸开坝费帑金无算今日可塞昔日何以误开恐有从而议其后者耳愚因于会议向中堂九卿言之治水如治病因病立方补泄随时难以执一不得以后日之用补归咎于前日之误泄昔日开坝以保堤也今日塞坝以刷沙也犹先应用大黄芒硝者用大黄芒硝后应用参茋桂附者用参茋桂附各有其宜归于愈病而已此言实有至理亦欲河督开豁疑衷从长计议为国计民生图久远之䇿此出自诚心而不谓河督之坚执如故也然今日下河工程当在范公堤外此非坝水所能到也但于石鿎丁溪二口开通一二处则浮水可去内地水当渐浅河湖旧形当渐露再寻访所谓射阳德胜平望喜鹊诸湖旧迹而以闸坝之水开引河以归之再由湖归河以入新开海口条分缕析脉络分明即大禹治水亦不过如此若曰一开海口而遂使下河尽为平陆焉万万无是理也故目下不在减水坝之塞与不塞而在地方官不肯尽心相助呼应不灵人夫物料恐难凑手耳若诸事凑手即当尽心严督工程勿惑浮议成大功者小小顺意不足喜小小拂意不足惧惟先定成局持坚忍不拔之志如行兵然当有定算偶尔胜负何足忧喜如弈碁然当争全局一著二著何足较量下河苦水久矣今岁之旱乃偶然耳若尽如今岁则海口可以不开矣前读大疏断无海水高于内地之事此先生亲身阅历之言故凿凿如此非如他人纸上谈兵也只此一言便见治下河定算矣
  皇上神圣不世出之主滇黔闽粤指顾荡平海外自古未入版图之地皆立郡县汉唐以来从未臣服之国尽来归附岂淮扬 --(‘昜’上‘旦’之‘日’与‘一’相连)近地开一二湮废之河道以救数城之残黎发自
  圣心特遣部堂为臣子阻挠而罢以为
  圣主之心能宴然而已乎故减水坝不可塞则海口更不可不开下河之水愈大则开海口之功亦愈大惟先生断然持之耳某以为成功可操券而待也
  与王似斋书
  足下有体有用不佞所深爱客冬晤尊公知足下家学之有自也顷札至询为学之要见足下立志不凡为学不在语言文字之间惟于伦理身心无愧无怍便是圣贤一路足下勉之不佞生平从不代人作文亦未尝倩人代作闻杞县碑文借不佞出名寒家无寸土在𣏌岂可妄列邑人之末幸为改去是所望也









  汤子遗书卷五



  钦定四库全书
  汤子遗书卷六     工部尚书汤斌撰赋 颂 论 辨
  璿玑玉衡赋有序
  闻蓂荚初生古帝识明时之义泽火成象大易垂治历之文朝廷之政令未施奉若之仪规先备盖敬天即勤民之本而法天实凝命之原自容成定握算六术已昭黄帝听合宫五行较著南正司天北正司地重黎釐职于阴阳旸 --(‘昜’上‘旦’之‘日’与‘一’相连)谷候春昧谷候秋羲和致严于分至莫不仰观俯察上律旁罗然存其理而缺其仪未尽观占之哲有其数而无其器难成稽察之功尚考虞书聿垂伟制躔度窥于寸管星文运于圜机聚山泽之精华极人工之贲饰诚授时之要术步历之宏规也然而至德难闻成模渐斁精思罕遇不无章会之讹参验或淆遂有统元之误以建申为建亥鲁人之月令无凭以食卯并食辰齐廷之度数何舛太初历称邃密寿王犹议其非乾象术号精深韩翊尚指其短固由天行之难定实亦制度之未精观会通于古今应彰明于
  昭代恭惟
  皇上履端建极丽正凝神日就月将光华协于天地朝乾夕惕奋迅象乎风雷道在钦崇凛曰明而曰旦功深宥密谨亦保而亦临时宪之历久颁永年之法新勒合元会运世之终始辨五十二家之残丛将见合璧聨珠岁书太史大章𠲒誉日纪灵台乃复上稽典谟究明遗宪旁招庶士敷奏宏词将假翰藻而明三才藉笔泉而协五纪罔窥理数素昧天人幸际昌辰敢辞芜陋谨献赋曰
  缅鸿濛之初辟邈莫知其纪极仰辽廓而无垠识苍苍之正色渺终古而左旋畴转轮而不息罗万象于周回建极纽于南北三垣表内外之宫庭列宿画中原之邦域圜九重兮谁营里九万兮孰测维邃古之神灵肇观天而作则揆茫茫之元化总睿圣之范围粤重华之膺箓绍放勲之巍巍初受终于文祖乃躬揽夫万几方类禋之未举首申命于衡玑盖执中以体会于渊穆自观察而效法其精微亦犹七十载之光被四表其功用惟本天治人而不违若夫魁衡招摇之密运阴阳寒暑之濳移非参稽之不爽何庶绩之咸熙矧乃天鸡晓唱曦驭昼踆朝浴沧海夕耀昆仑景近极而炎暑景远极而易昏居牵牛而一阳来复舍降娄而春风易温龙山未足夸其烛光夸父无由效其骏奔至夫继离宵曜夜光融融朒朓警阙朏魄示冲应潮汐之消长从箕毕而泽风日退度于十三遂置闰而成功再如木德行仁太白秉义荧惑主礼辰纬藏智惟填司信位王四季或期岁而周天或累年而迁次或方进而复留或既分而忽会信薄食之有常乃伏见之难泥初偶乖于累黍久渐易其机枢何以测算不失于晦朔气数罔愆于盈虚惟至人德合苍昊制凖乾图玑运外而规圜衡当轴而虚中两极相望于直距九行环绕夫紫宫大梁实沈之周列鹑首鹑尾之丽空四游两环定经纬表里之准三辰六合挈卯酉子午之鍼运躔离于晷刻转造化于尺寻东作南讹毕协于节序摄提孟陬宛肖夫天心随波降升似昭回之银汉与日环绕象灵乌之迅飞昼晦重阴而仪度不愆烈风雷雨而僭忒不讥饰以弘瑶缀以美玑璚璧精莹云霞之色可挹夜光璀璨星宿之芒依稀虽曰以管窥天何能持小而测大要之因衡察象实可殊途而同归后若苌弘子韦之探赜索隐梓慎禆灶之极渺穷工殷周之巫咸史佚魏齐之石氏甘公王朔唐昧之观星候气尹皋吴范之视日觇风汉唐则寿昌一行之术密宋元则沈括守敬之业崇其用器也踵事而増华敷衍而不穷或造轮扇而刻木或倚浑仪而铸铜或削莲花以传箭或斲觚棱以盘龙谁能不祖奥旨而述成规遂可察气数而合苍穹岂若倚盖弹丸蚁旋磨转术家之微渺无闻法象之探索犹浅彼张衡之藻翰称工洛下之经画推善灵宪之图书犹存岁差之考稽难舛损益适宜缩赢合撰足以验同气于天人通至诚于幽显是以帝王俯察人事仰观天则时几必敕视听毋惑常扶阳而抑阴更缓刑而尚德雨旸寒燠若其序岁月日星顺其职皇猷玉润而东壁聨辉帝典金清而左角不忒煌煌乎执大象而抚地中面稽天若卜年万亿敬抽毫而作赋若身随皋夔之班而游唐虞之世
  金台怀古赋馆课
  冀野漫漫燕云莽莽楼烦之碧岫崚嶒易水之洪涛沆漭北走紫塞雁门南通恒霍上党柂以漕渠轴以太行诚帝王之都会岂霸主之封疆乃若朝阳门外桑干河边如雪白沙如山碧岸岗陂陁而半留路逶迤而中断向秋埜之苍茫对寒流之漫漫寻昭王之遗迹怀昌国而浩叹不辨黄金之台焉知碣石之馆当其战国纷纭燕赵雄武西荡秦云东平海雾戈鋋如鳞旌旄如雨固已俯崤函而浅衡湘诮稷下而陋蒙羽且其百里求贤千金市骏郭隗绾緺乐生珮印凤不及栖麟不暇伏谷无幽兰岭无秀菊于是谢礼义之干橹阅武骑之輣冲轼锦车而前骛驱鱼轩而继踪乃飞阁宏敞高榭峥嵘万乘顾兮驻彩骑旌斾翔兮进瑶琼故能设宝器于宁台陈大吕于元英返故鼎于磨室植汶篁于蓟城至于临淄有如霆之卒邯郸有执帚之宾既刓有功之印遂疑奇计之臣实为谋而不终应感慨于斯晨若乃秋风暂起百卉凄苍霜封野树鸿雁南翔则有壮士于邑侠客魁垒珮长剑之陆离冠切云之崔嵬凭玉砌而唏嘘临青松而浩慨长啸兮抚碧空短歌兮凌沧海亦有𬖂缨公子殿省名流荒郊樽酒南陌轻艛看浑河而似带望山云而如楼抚石嶙而惆怅悲望诸之不留岂若凌霄飞雨铜雀凤皇玉阶金闼雕柱锦墙煇煌乎岳渎照曜乎清漳不过歌舞之美丽非有贤俊之遗光祗响平陵之夜漏空留荒苑之宿霜过之者不思居之者已忘呜呼铙鼔齐鸣箫韶零落骐骥奔驰驽骀缨络庭有乌鸢山有白鹤曲士升乔高贤负郭曽霸图之不如况敢望乎鄗洛若夫伊傅为楫周召为铎吟白驹之雅诗奏云门之翟籥兰台石渠之高楹白虎天禄之广幕圣泽云飞皇恩露灏英华肆浮麟凤当道不藏无用之器不爱非常之宝则亦有抵玉惊禽挥金薙草况乎邻斗极之光辉迩天汉之波涛又何必徘徊幽咽向兹台而游敖哉
  懋勤殿赋拟馆课
  黄扉日丽宝笈云开帝座之光华正灿东壁之淑气迎来道衍图书法象观乎天地学深坟典奋迅拟乎风雷我
  皇上岐嶷敏睿丽正凝神本精一以立皇极建中和而定群伦纳谏不遗葑菲招贤㫄及隐沦武库森严挞伐悉遵庙算九功歌叙民隐日达
  枫宸固已树仪型于百辟贞仁寿于千春若夫焕太乙之矞皇曜勾陈之晖丽黄云紫盖轮囷郁其上浮兰戺金茎灏渺翔于天际珠宫贝阙复道斜通银榜璇题交衢迢逓飞重檐以切霞炯丹壁而流霼龙舸泛万顷澄澜长杨带千章蓊翳斯又足奠六鳌而巩四极应三垣而驭五纬尔乃广辟别殿宏贮缥缃鸿濛矗而竦峙觚棱启而景彰结组幔于棼楣重绮锦于虹梁甲帐之月光如雪秘幄之芸火生香瑶函左列竹素盈床五库标目于西清四类充帙于东厢犀签重积玉轴焜煌未足矜宛委之宝册何须论天禄之蕴藏当夫金门朝罢宣政宴馀鸾佩声远凤扇影徐名儒招从白虎大雅延自石渠究道系于洙泗证心法于唐虞无党无偏阐维皇之敷锡天秩天叙绎皋陶之𬣙谟既朝干而夕惕复无倦而有恒顾民碞之可畏识当位之利贞尊所闻而行所知高眀光大有治人斯有治法深切著眀斯乃懋勤之实政匪仅肇锡以嘉名矧夫歌叶雅颂文俪诰盘悬鍼倒薤戏鸿腾鸾云气芝英之简渊渟岳峙之观汉武望而废牍章帝顾而辍翰以此乘泰运而御六龙映晨光而翔五凤采太史之陈诗第群臣之嘉颂而时几敕命祁暑思艰心游农野道契先天夜如何其夜未䦨瑶编万卷宝炬残流月曈曈兮素华满北斗低昂兮殿阁寒岂比夫甘泉晖章长乐未央凌霄飞雨茝若披香九华仁寿百福灵光列棼橑以布翼荷栋桴而高骧雕玉瑱以居楹裁金璧以饰珰祗矜制度之炜煜何敢希道德之辉光况乎文教敷宣天威遐被都䕶方开剑阁云将军已定三湘地碧鸡金马之修祀无劳蒟酱橦华之输将遂易百礼具兴万舞咸备
  皇情悦愉群臣既醉降𬘡缊调元气阜财解愠薄赋宽徭逾于穆之缉熙耳击壤之歌谣天下弃伪而返本敦朴而去浇追太始之元化偕华胥而逍遥谨摛辞而颂圣主微敢自托于王褒
  长白山赋
  维舆图之广大山川郁纡而蜿蜒实融结于太始乃通气乎坤乾环九州而绵络类枝柯之敷宣仰北条之岪嵂望沧海而蟺延根弥固于华岱直峣峣而造天云中玉液分派飞泉鸭绿南回而浩荡混同北绕而澶湲若夫石壁崟崎嵳峩万丈槩太清触纬象摘列宿于楹楣迩天汉之灏旷远视则百岭俱青近循则一岩千状决飞瀑于层厓泞盘涡于叠嶂映朝夕而如金隔青杉而若幛既半散而照烂辉天阃之闶阆背藏太古之冰雪面对神山之宕漾乃其素烟晩施白雾晨萦或下横而疑带或上罥而似缨日月隐蔽以成阴虹梁倒挂而峥嵘二韭四明五奥三菁峨嵋太白广霞赤城曽未足方其崇萃并其䆳清也千里之内万山骈拥剑㦸排连势若相拱凝五瑞之偕来望紫宸而遥竦锡碧金银众色炫动远近轻浓窈蔚森耸一旦触肤寸而滃然也飞流崩壑喷雪迅霆蹴崖转石澎湃铿鍧不崇朝而雨天下也岂比于峛崺之青青其上则有猿𤟤狸獾犴獌猰猩紫貂白狼狡兔飞鼪貔豹熊罴羱麏麕⿱掷飞捷于穷𪩘踔空绝于深硎蹲谷底而长啸攀木杪而悲鸣其下则有丹石白拊琳瑉碔砆缥青结绿瑊玏昆吾磊砢磷烂㠎嶫相扶间以华芝灵药采色丛敷醴泉涌出于其侧经崎岖倾注而㫄趋至于鸿雁雕鹄鹰隼鹔鷞交精旋目繁鹜竞翔更有珍异之鸟彩翰朱裳禽经不载汉赋未详巨树林阴樛枝丛倚合抱连卷形质㟪𡾊垂条扶疏落英幡纚霜霰之所沍凝风雨之所交砥连医闾之暮光接扶桑之晨菲良真宰之所宝䕶故鸿厐于兹而初启遂诞毓乎神圣同贞符于丹水东爥员峤西耀昆仑北熿幽崖南震朱垠陆詟水栗无不奔走而来宾皇帝储精垂思耀德布恩翺翔乎书圃逍遥乎礼园歌清庙之雝雝载洪頥之翻翻望丰镐而顾念升肹蚃于帝阍坐法宫遴近臣历吉日协良辰乘星犯露寻崕剪榛靡薜荔以为席噏流霞于通津纷长松之谡谡见仙鹿之甡甡蔼缤纷兮献玉斚辟天关兮开地垠光绚烂兮锡纯嘏秩俎豆兮千万春
  藉田颂有序 顺治甲午馆课
  
  皇帝御极之十年海㝢底定九州内外毕献方物大功既成礼文肇举
  郊坛辟雍典章稽古大小臣工黾勉率职
  皇帝览图数贡慨然念曰予一人受
  天明命抚临亿兆惟小民稼穯艰难朕何敢晏然其上以忝
  宗庙闻古天子自耕千亩以供粢盛有司其具典制以闻明年春朕将亲举之越明年二月宗伯陈期司空除坛
  皇帝斋祓三日五更既兴斗牛当中云旗凝蔼黛耜载辂公卿庶官翼翼恪恪奔走厥职庶民庆睹
  天颜载欣载喜既祭先农牲肥醴洁尊罍明备解靷秉耒具如仪式窃惟自古神圣之君有盛徳大业必有奇文博能之士珥笔执简以昭鸿烈故嘉禾献瑞载于周书十千维耦周颂歌之煌煌煇煇照耀竹册千百年来如耳闻目见称为绝盛今
  皇帝仁恩惠泽翺翔海表先是十日亲祭
  朝日坛又遣官祭
  孔子庙又亲祭
  社稷坛旬日之内四举典礼而耕藉尤为数十年未行之旷典使撰次不得其人是使
  圣德不彰于后世而大化湮如也滋惧焉然闻图治以诚不以文故耕藉之礼代有举行而惟周之成王汉之文帝为昭者盖二主有仁心为质故天必应之见皇上轸念民依知非徒修太平之仪者自兹以后五穗两岐之瑞将继周汉而兴歌也已谨拜手稽首而献颂曰于烁
  皇运万邦攸承海波晏然典礼肇兴克敬
  昊天岳渎式灵辟雍庙社钟鼔维清乃眷下土小民之依载笠载襫载耦载耭露之方瀼日也未晞暑雨沄沄冬雪溰溰爰命宗伯考礼以进朕将躬耕以倡田畯群臣稽首恭承
  明问敢不敬应以襄解愠日底天庙顺时𤫽土瞽告协风工奏灵雨司空埽坛金吾陈辂载耒车右载履南亩霓旌缥缈旗旐纷纠云日开朗清霞出阜帝乃三推下则五九各备其仪逮于农叟穜稑既播贻我来牟乃献先农蒸蒸浮浮神农飨醴后稷承羞百神醉饱庶姓歌讴执爵太寝劳酒是酬
  帝乃眷命母螟母螽母雹母雺以报
  皇功丰年瀼瀼颂声洋洋继周越汉奕世无疆
  十三经注疏论
  自伏羲画八卦而象数著唐虞垂典谟而道统开姬公作礼乐而制度备孔子赞易删诗书作春秋而天人性命之理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之道昭于万世矣秦火之后六籍残缺汉儒收拾补缀参互考订历晋唐而十三经之注疏始定及宋元学道者益众经旨益明其间得失详略可得而论焉言易始于田何传于梁丘贺又有京房费直之学陈元郑众传之凡以彖象文言杂入卦中者自费氏始费氏兴而田何遂息梁陈以来郑康成王弼二注并列学宫郑则多参天象王乃全释人事天象难寻人事易习故郑学浸微而王注独盛其析义精深汉魏而降罕出其右而微杂老庄为两晋虚无之祖后儒讥焉然欲一槩废置则过也韩康伯邢璹之徒因而疏之唐孔颖达与颜师古撰正义亦以弼为本程子曰有理而后有象有象而后有数至微者理也至著者象也体用一源显微无间观会通以行其典礼则辞无所不备善学者求言必自近易于近者非知言者也朱子曰秦汉以来考象辞者泥于术数而不得其弘通简易之法谈义理者沦于空寂而不适于仁义中正之归求其因时立教以承三圣不同于法而同于道者惟伊川氏之书而已然伊川专于言理而本义则又兼言象占易有圣人之道四焉合程朱之书庶乎备矣其他若李鼎祚之纂集训解熊禾来知德之殚力象数其亦辅程朱之不及者乎尚书则伏生口传二十八篇作传授同郡张生其后分为欧阳大小夏侯三家而欧阳最盛是为今文鲁恭王得壁中藏书孔安国校之得二十五篇是为古文自汉迄西晋言书者惟祖欧阳氏安国训解晩出皇甫谧家虽当时大儒扬 --(‘昜’上‘旦’之‘日’与‘一’相连)雄杜预之徒皆未及见故左传所引者预辄注为逸书独其训解颇多疏浅往往与经旨不合朱子疑是晋宋间人伪撰有以也孔颖达正义旨𧼈多乖惟宋儒蔡沈集注颇得其要金履祥表注王柏书疑魏了翁要义亦多可采焉诗三百五篇遭秦独全者以其讽诵不独在竹帛故也汉初鲁有申公齐有辕固燕有韩婴又赵人毛苌自云子夏所传作训诂是为毛诗郑康成为之作笺齐鲁诗亡韩诗虽存无传之者惟毛诗郑笺至今独立其宣厘正风不可贬也疏之者惟刘焯兄弟为善朱子博考诸家断以已见取裁广而立义卓信超出百家矣独诋斥大小序最严门人多有疑者窃以为书序可废而诗序不可废即诗而论之雅颂之序犹可废而十五国风之序必不可废何也书直陈其事而已藉令深得经意序不作可也雅颂之文辞易知而意易明也独风之为体比兴之辞多于叙述讽谕之意浮于指斥盖有反复咏叹聨章累句而无一言叙作之之意者而序乃一言以蔽之曰为某事也且其说往往与左传合子夏左氏皆亲见圣人而闻其笔削之意岂尽无据乎朱子以二南雅颂祭祀朝聘之所用也郑卫桑濮里巷狭邪之所作也夫子于郑卫深绝其声于乐以为法而严立其词于诗以为戒其说诚正矣然左传记季札来聘请观古乐而邶鄘郑卫皆在所歌使其为里巷狭邪之作则鲁之乐工安能歌异国淫泆之辞而季子又从而听之乎故大小序毛注郑笺与朱子集注并行可也夫子春秋本文世所不见所编古经则皆自三传中择出耳然三传所载经文多有异同如公及邾仪父盟于蔑也左氏以为蔑而公谷则以为昧如筑郿也左氏以为郿而公谷则以为微会于厥憗也左氏以为厥憗而公谷则以为屈银至于君氏尹氏一以为男子一以为妇人将以何为是乎此三传经文之不能尽同也汉初胡母子都传公羊春秋董仲舒以公羊显于朝至何休作解说覃思十七年可谓专矣而多引䜟纬何可训也穀梁自孙卿申公五传至宣帝特好之范甯父子世守其业创名例百馀条以规诸儒同异之说可谓善矣而论者犹以其学不经师毋乃刻与况乎徐彦杨士勋之疏为邢昺所是正者又何足道也永平中能为左氏者擢高第为讲郎贾逵服䖍并为训解而杜预注盛行于时预之言曰左氏受经于仲尼故传或先经以始事或后经以终义或依经以辨理或错经以合异将令学者原始要终久乃得之其论至精且星历地理必考其详方言谣辞皆穷其义后人不能易其说焉间有弃经信传者凡于传例不合不曰传之谬而曰经文阙漏则其蔽也其后沈文阿苏宽刘炫皆据杜说孔颖达正义则又依刘学而损益之此三传注疏之大略也至胡安国始以其意探圣人之心于千载之上其书固所以明纲常正人心定国是垂法戒非经生之作也若其书字书名称人削爵之例多有自相抵牾者谓尽得圣人笔削之旨不敢信也古今治天下之理尽于尚书古今御天下之变备于左传今取士专主胡传士子佣耳剽目刺取左氏之字句以充帖括盖有传业为大师射策为大官而目不睹三传之全文者矣其陋不已甚乎六经之道同归而礼乐之用为急汉高堂生传士礼十七篇又有古经出鲁淹中然皆止于士大夫礼其朝觐会同郊祀大享逸而莫考河间献王奏之朝合五十六篇宣帝时后苍深明其业为曲台记以授戴德戴圣庆普三家并立学宫郑康成宗小戴作仪礼注而庆氏之学至曹褒失传夫克已复礼之功不出视听言动之间而动容周旋之际即性命精微所遇则仪礼一书岂非学者最宜尽心者乎独其文辞质奥韩愈犹病难读况下此者乎周礼之得入秘府也亦自河间献王始独阙冬官取考工记补之夫司空掌邦事居四民时地利考工何足尽之其得立学宫也自刘歆始杜子春因以授郑众贾逵厥后马融作传授康成其有注也自康成始而其有释有疏也又自陆德明贾公彦始圣人致太平之迹独赖此编之存汉武以为黩乱不经何休以为六国阴谋既不足知之而刘歆用之以辅莽王安石用之以变法后人遂以为周礼不足致治亦已过矣河间又得仲尼弟子及后学所记一百三十篇上于朝刘向检所得合为二百四十篇戴德删其繁重为八十五篇谓之大戴记戴圣又删为四十六篇谓之小戴记马融増月令明堂位乐记合四十九篇康成又为之注康成于三礼功最深考究名物象数曲尽其详朱子深许之晋宋以来皇侃熊安生礼业最著孔颖达据以作正义宋儒笃信遗经淳熙有俞廷椿复古之编嘉熙有王次点补遗之录陈澔采众家以为集说吴澂合三礼以为考注其羽翼之功固皆有可言者朱子欲考定三礼请于朝不果行止修复王朝等礼丧祭二礼付门人黄干绍成其书曰通解汪克宽又因其成法为补遗今之学者倘以朱子之意折衷全礼彚为一经俾海内获诵习古礼之全则诸儒卫翼之功得收实用矣论语则何晏集孔安国七家注成之皇侃本卫瓘十三家说疏之孟子则赵岐注之张镒丁公著释之孙奭据以作正义当时并称精确由今观之于孔孟一贯忠恕性善尽心之旨视程朱犹霄壤也孝经为河间颜芝所藏献王得而上诸朝凡十八章所谓今文也与尚书同出孔壁者凡二十二章所谓古文也孔安国刘炫宗之刘向典校经籍以十八章为定郑众马融郑康成皆为之注唐明皇取王肃六家之说参仿孔郑旧义为注邢昺作正义疏之司马温公范蜀公皆尊信古文指解朱子为刊误亦复多从古文明吕维祺作大全本义集诸家之大成夫子曰吾志在春秋行在孝经当立之学宫与论孟并尔雅始于周公而成于子夏诚九流之奥旨也自终军豹䑕之辨其书始行郭璞究心十八载草木鱼虫名物训诂昭然备晰盖古人之言所以难明者非但古人之义理难明也实古今之事物不同名号各异为难明也明尔雅则可以识笺注之旨归也可以寻古人之精义也外此论体制则有说文诸书辨音韵则有四声谱诸书皆所以辅尔雅而备同文之治者也可以其为小学而忽之哉总而论之汉儒去古未远师友转相传授渊源有自后人多因之若文质三统马融之说也九六老变孔颖达之说也河洛表里之符宗庙昭穆之数刘歆之说也五音六律十二管还相为宫郑康成之说也是知汉儒之学长于数得圣人之博宋自周程张邵逮于朱蔡天地阴阳之奥道德性命之微深究其妙不泥前人之说其学也得圣人之约合二者而一之然后得圣人之全经若偏主一家是汉儒宋儒之经而非圣人之经也岂深于经者哉
  悉本先儒成说不敢妄出意见自记
  二十一史论
  苏洵曰经以道法胜史以事辞胜经非一代之实录史非万世之常法是不明尚书之义春秋之旨也夫经史之法同条共贯尚书备帝王之业经也而通史春秋定万世之宪史也而为经修史者盖未有不祖此者也故道法明而事辞备此史之上也事辞章而道义犹不悖焉次也二者皆失斯为下矣司马迁史记创为义例上下三千馀年为五十馀万言辨而不华质而不俚其意深远则其言愈缓其事繁碎则其文愈简隐而彰直而宽非豪杰特起之士其孰能为之班固西汉书自武帝以前守其说而不敢变其所自为赡而不秽详而有体经纬错综了如指掌亦古今之良史司马之流亚也然自谓汉运绍尧以古今人物强立差等居摄不附于汉平孺子下列于新莽安能逭刘知几之所短哉王通曰迁固而下帝王之道其暗而不明乎天人之意其否而不交乎制理者参而不一乎陈事者乱而无绪乎呜呼难言之矣范蔚宗东汉书成自谓体大而思精由今观之论窦武诛中官为违天理论班勇使西域为遗佛书抑节义之董宣于酷吏升忍耻之蔡琰于列女志王乔之凫履记左慈之羊鸣诡谲不经文辞繁缛春秋之义于斯尽矣然论序详明不可诬也陈寿述事简严张华尤善之乃以父髠之故谓武侯不逮管萧以索米之故而丁仪遂不得立传且帝曹魏而宼刘汉所谓正大义以黜僭窃之义谓何使非习彦威辨之纲目正之大统不几终紊乎贞观时以何法盛等晋书未善乃据臧荣绪书増损之至宣武本纪陆王二传煌煌御撰何其盛也然而史官之事至以天子临之且志传分手丛冗骈丽语林世说尽入青编幽明摉神咸被采录何可不辨也宋书本承天之旧事杂晋魏失于限断沈约创志符瑞不经甚矣子显齐书实因江淹天文但纪灾祥州郡不著户口思廉梁陈二书实卒父志祖父扬 --(‘昜’上‘旦’之‘日’与‘一’相连)名言多不典然而仓皇变乱之际鉴戒颇多不可得而泯灭也收之后魏借公报私毁誉失实百药北齐避讳略号迁就弗端后周牛弘惟务清言德棻继之率多抵牾后之君子何以览观焉李延寿南北二史删略繁芜编摩简径比之正史实为过之魏徵隋书本末备举伦贯有叙陈寿以来罕有其俦刘昫旧唐书府兵无志藩镇无表是昧制度之原忘丧乱之本长孙与敬宗并书昌黎与禹锡同传则贤否无别功罪等观目刘蕡以文苑而直节泯然例吴淑以外戚而卓行蔑著则大节掩于细谨高德蔽于阀阅此曽公亮之所以致讥而欧宗之所以厘正也新唐书虽事増于前文省于后而削去诏令王言无征多用奇字读者易厌姓氏多讹年月屡异君子叹之矣盖欧宋平分学术稍殊固不若五代史之独出一人也其文简远澹宕当云扰瓜分之日而君臣上下之交治乱兴亡之故一唱三叹回环不已盖与司马相表里矣史之有本纪史之纲维也古之史本纪立而全史具宋史举驳杂细碎志传不胜书之事罗而入之本纪发凡起例举无要领载事立传不辨主客互纪则复累而无章迭举则错迕而寡要且卷帙最繁而缺略不少如韩琦传不载仪鸾司撤帘之事狄青传不记与曽公亮论方略之详又如史弥远传但序官阀兼载奏章褒刺失据衮钺无凭何其疏也金史简洁远胜宋辽盖元好问之原本佳耳元史虽才集众长而削稿迫促夫龙门扶风父子相继梁书陈书十载告成而今限以条例要以时日欲成一代良史胡可得也史才实难自古叹之掲傒斯曰有学问文章而不知史事者不可与有学问文章知史事而心术不正者不可与然则必才备三长而克已无我幽明不愧后能诛奸谀而发潜德安得司马君实朱元晦其人而与之议史事哉
  春王正月辨
  圣人之书明白简易而后儒推求过甚遂成不决之疑者如春王正月之类是也注春秋者不下数十家置春王正月四字不论者固有之其以周改月兼改时者则汉孔安国郑康成至明赵子常王阳明贺景瞻也以周改月不改时者则宋程伊川胡康侯至明刘文成也以周不改时兼不改月者则宋仲默魏华父至明章本清也诸家引经据传自以为确不可易而余则直以春秋本文断之而已矣春秋桓公八年冬十月雨雪十月者以周正为建酉月故雨雪为非时若夏之十月建亥雨雪亦常耳何足书成公元年二月无冰此建丑月也若建卯月无冰又何异焉庄公七年秋大水无麦苗如周不改月不改时麦苗何得至秋定公元年冬十月陨霜杀菽若夏之十月菽已获矣陨霜亦非失时如此之类甚众更有可证者僖公五年左氏传曰春王正月辛亥朔日南至日南至者子月也此又改月改时之的据也夫子特书曰王正月而左传亦释曰王周正月者盖明其为周天子之正月非夏之正月殷之正月也而又于二月三月亦繋之王见丑月为周之二月寅月为周之三月非同于殷正同于夏正也过此前代无以为之正者则亦不必书王以别之矣或曰四时之序夏正为善周公大圣人也以冬为春可乎曰阳明言之矣阳生于子而极于已午阴生于午而极于亥子阳生而春始阴生而秋始自一阳之复以极于六阳之干而为春夏自一阴之姤以极于六阴之坤而为秋冬此文王之所演而周公之所繋何不可之有胡氏泥于冬之不可为春也故有夏时冠周月之说以为孔子告颜渊以行夏之时此为见于行事之验则又谬甚如胡氏之说周改月不改时是虽以子月为岁首而四时之序犹夫夏也以冬为春乃自孔子始以夏时冠周月非所以尊周以仲冬为孟春岂可谓行夏之时乎不夏不周之间孔子何以自处焉夫行夏时者师友平日论道之言所谓损益百王垂训万世者也春秋者圣人尊周室明王制之书也王制固未有大于正朔者孔子为当时诸侯强横大夫陪臣僭乱而作春秋乃首改周天子之正朔也恐圣人亦有所不敢矣或曰孟子不云乎春秋天子之事也庸何伤曰所谓天子之事者谓赏功讨罪以明天子之法使诸侯不敢悖天子大夫不敢悖诸矦耳非必变易四时之序改本朝正朔而后为天子之事也胡氏以此为垂法后世吾恐法未可垂而先犯为下不倍之戒矣且此亦空言耳乌在其为见诸行事之验乎故周不改月则孔子必不敢以十一月为正月以十一月为正月则周之必改月可知也周不改时则孔子必不敢以周正月为春以周正月为春则周之必改时可知也曰豳风亦周诗也何以用夏正曰周之先世以农事开国后稷公刘以来固虞夏商之诸侯也为虞夏商之诸矦必用虞夏商之正朔且豳风述民事夏正为切而春秋明一王之大法尊周为重未可以为例也曰诸家引商书元祀十有二月以为商不改月之证何欤曰书缺有间矣商之时制固无从得而考要之不可以例周与其杂引他书以释春秋固不若即春秋以释春秋也左氏公羊穀梁皆周人也于此独不加论焉亦以为不必论也使当时以正月为冬而孔子独书曰春三子能已于言哉














  汤子遗书卷六
<集部,别集类,清代,汤子遗书>



  钦定四库全书
  汤子遗书卷七     工部尚书汤斌撰传 墓志 行述 状
  明两浙运使儆辕张公传
  张公讳正学字宗儒号儆辕睢州人世居潮庄之南三里父讳权号乐庵累赠中宪大夫庐州府知府母王氏累赠恭人公丰仪秀伟孝友天成十岁授尚书为文落落有大家风弱冠入府庠食饩名声藉甚万历癸卯举于乡公车归楗户著书泊如也癸丑成进士以素恬淡嗜读书请改教职甲寅补顺天府学教授董率维勤乙卯门下士获隽者十馀人是年升国子监助教丁已陞刑部主事历员外郎中秉公执法多所平反时南皋邹公为侍郎叹服之尝云张君精神収敛退藏真是归根之学由是名益著辛酉陞庐州府知府下车即修学宫锄衙蠧庐郡承平日久城池颓坏捐俸筑濬尤杜绝馈遗有库吏暮夜以金杯等物持献欲有所关说面叱之加以重法于是群吏人人股栗凡断事平心细讯必得其情时巡按某受重囚赇欲尽释之公持不可又票取无碍官银千金亦不应巡按大怒思借事中伤摉索无隙乃止稍迁两浙都转运盐使司运使慨然曰古人急流勇退吾可已矣遂致政归里居竿牍不入公庭课子孙读书教以孝弟谨厚毎遇豪强不法事辄为之愤懑至终夜不寐尝曰凡做事只要自已心上打得过便为之打得不过即毋为睢之妇人孺子无不称之为善张云是时袁大司马可立杨大参尧华余光禄化龙皆以耆硕里居相与聫席结社碁酒娱乐修耆英香山故事乡里荣之至有传为绘图者年七十有七卒崇祀乡贤配李氏累赠恭人蚤卒继配孟氏累封恭人男一辰垣生员孙二铭鼎庠生铭旗庚戌进士杞县刘文烈公志其墓
  论曰吾郡自万历以后士大夫习为骄奢凌虐乡里至今道路以目而公独以善张著今考其行事盖真秉道绝欺确乎不可拔者矣其子孙皆恂恂善下人虽通显犹杜门诵说诗书无挽近儇薄之习谓非公之流泽远乎余故为纪之使后进有所观法焉
  樊隐君传
  樊隐君讳梦斗字北一号文成明崇祯壬午乡贡廷试第二人尝上书阙下请为国家效力封疆奉旨报可称隐君者从君晩志也其先世小兴州人明成祖时奉诏迁文安遂为文安人高祖讳瑀成化甲辰进士筮仕浙川令为刑部曹郎日逆瑾用事平反主事安奎狱面折瑾因忤旨酷暑跪午门三日会瑾败转四川顺庆府知府称名臣瑀生缤缤生润皆长厚有隐德润生效才万历癸已恩贡入太学叶文忠公为大司成叹赏其文与闽漳蔡震湖大名成文穆公高阳孙文正公名相埓除知文县调静海教谕改建文庙多士颂服陞河南府学教授致仕隐君之父也君少颖敏年十二补博士弟子员于书无所不读常苦汉赋用事多隐僻为之音释句栉字比展卷了如著中庸讲义原性道究天人精义入微桐城左忠毅公见之曰此洙泗真传也当君应廷试时国事孔棘自以累世受君恩且才可济时欲效尺寸力率同贡十馀人上书将受职矣无何以内艰归君至性过人平日事亲色养甚笃至是恸哭出都门跣行三百里襄大事诚信备至抚兄子爱而能劳举人王膺其侄婿也殉宼难遗孤呱呱君収养之使与子翰同寝食学同师两姊贫无所依生死周恤不遗馀力论者以为内行纯笃仿佛阳亢宗云邑中筑城濬河赋役盐铁诸大议人所畏葸不敢言者辄言之凿凿可见诸行事其屯海八议侍御吴公称为经国硕画将上之朝会乱不果值明末都城之变俯仰唏嘘既力不能为遂绝意仕进携家入桐柏山中偕二三老友攀枯藤扪苍壁翠屏玉女龙潭石门号淮源胜地无不穷极幽绝诗成放歌浮白慨然有超世之槩病中遗命子翰曰死即葬我山中百岁后樵采兹土者指某丘某水为隐君樊某游钓赋诗处足矣所著有驻槎亭诗集若干卷子翰顺治甲午拔贡康熙丙午京闱乡荐今任睢州学正以文章行谊著
  汤斌曰余官京师与同门文安高君游询其乡里故实辄娓娓谈樊氏世德不衰云后过苏门孙征君先生授以高阳文正公藏稿复得读其所为樊氏家传盖自顺庆公以直道著于弘正之间二百年来家学不替三辅世族莫敢望焉隐君明经好古博极群书孝友笃行内外无间言若夫磊落大节盱衡时事郁郁未能表见于世者时人未能尽识也后之君子好学深思读其遗集亦可慨然太息想见其为人矣
  王氏五节烈传
  山东新城王氏有烈妇三曰孙氏于氏张氏节妇二曰张氏高氏孙氏者浙江布政使象晋之冢妇生员与龄之元配也崇祯壬午十二月朔贼兵破新城家人劝避匿孙氏曰妇人非傅姆不下堂我未亡人也有死而已遂投井死越三年甲申李自成陷京师则有于孺人随侍御公与𦙍夫妇殉节之事时侍御方以建言左迁家居闻变以死自誓或言公无封疆社稷之任可无死于孺人独不言既而曰妾从君称命妇矣君为忠臣妾独不能为烈妇耶遂登楼相对自经死子士和泣曰父死忠母死节儿何心独生亦自经于其旁而士和妻张氏先于壬午城陷自经死壬午城陷时王氏父子兄弟殉难者曰贡生与朋与其子举人士熊生员士雅士熊妻张氏年二十一士雅妻高氏年十九两人同矢志守贞事孀姑尽孝两家皆名族高氏尤贵盛布衣粝食有人所不堪者纺绩自给姻党罕见其面惟元旦一出拜家祠而已
  汤斌曰新城王氏簪笏盈庭以文章勲伐著声当代者踵相接矣侍御公尤以忠烈著一门之内子孝臣忠可谓极盛而阃范尤焯焯如此岂正气伟节有以相感耶抑家训之浸渍有素也孙孺人为妇为妻为母皆有法则而侍御公历官清白家无长物于孺人儆戒之力居多世固未有平日不能尽道而能自靖于患难之际者也张孺人以少年慷慨殉难两节妇贞操久而弥坚尤人所难者士君子立名砥节常坏于因循即或勉强于初年而不能不渝节于末路吾故合传五节烈为世示法焉
  广西参议戴公传
  戴公讳玑字利衡号紫杓福建长泰人父封奉直大夫讳𤊟好义乐施虽家世通显而布衣徒步澹如也公与弟璐孪生有异征少力学厌时文熟烂之习为文原本要理涵演贯通赫然有声诸生间弱冠领乡荐顺治己丑成进士授户部云南司主事出纳惟慎辛卯分较京闱所得多知名士榷关淮安持大体不尚苛细商旅便之调吏部验封司主事廉静自持人莫敢干以私权贵有忌之者例转湖广按察司佥事整饬上江防道时滇黔未入版图军书绎骚公按部遍履山川得其厄塞要害乃自岳州至嘉鱼立七汛蠲俸造哨船募兵巡逻雈苻无警洞庭湖盗贼出没粮艘贾帆时多不虞公复设三汛申明法令湖湘宴然洪文襄公经略五省统兵剿西山羽檄旁午公咄嗟立应军需无误而民不知兵文襄公深器之曰此韩范俦也寻迁陜西布政司右参议分守西宁道楚民号泣攀辕至遮道不得行而封公讣音适至公徒跣奔丧哀毁尽礼服阕补广西右江道驻柳州先是东䦨土酋韦兆熊土目龙苖黄周等构乱日久公宣布德意不旋踵投戈请命嗣值大酋唐应元之乱斩渠魁梁邦杰以殉猺獞诸蛮畏怀德威顽梗尽化柳堡屯田寄佃于民既输军租复应民役编户苦之公为申请督抚具奏获免复修葺文庙及罗池司户二贤祠柳人蒸蒸向学远近德之公宦辙所至多值缮兵庀饷猺獞交杂之地而宽猛相济先恩后威无赫赫之名而能使反侧归心盖其本于学者深非权术以就功名者比也会有裁并监司之令因解任归杜门却扫足迹罕至郡城课督诸子教以忠孝大义甲寅耿精忠反台湾贼据海澄有言于公者曰盍一见乎可以免难公正色曰生平读圣贤书所学何事叱去乙卯夏贼围漳州时次子𬭸为海澄公裨将守东门贼劫公至城下使招𬭸降公厉声大呼儿努力坚守勿以老人为念贼怒牵之而去城破𬭸巷战死阖门为俘公曰𬭸儿死王事吾无憾矣丁已二月大兵复漳州贼遁去公与子锎等乘间扶携入山而元配黄恭人并诸幼子为贼执赴台湾人以公且不能堪而公壮志不少挫也戊午六月海宼复犯澄邑及长泰公再被执渠帅曰崛强老犹在乎今日顺则生不顺则死公慷慨曰吾年七十馀死固其所也曰如诸儿何公曰儿曹死生有命吾头可断志不可夺目直上视气勃勃不可御贼本无意杀公幽之密室历年馀终不屈朝夕诵文信公正气歌以自壮一日顾谓子铣曰吾久辱不死何为遂不食数日后病甚肃衣冠命铣扶掖北向再拜曰臣死命也当为厉鬼以杀贼因慷慨悲歌大书惟忠惟孝可以服人数字呕血数升而死时康熙十八年六月望日也年七十有四逾年耿逆伏诛台湾相继归附子𬭸以殉难赠都司佥书其孙法以别驾谒选至京叙公行事闻于朝而睢阳同年生汤斌为之传赞曰公𫾻历中外所至具有声绩年七十馀已去官而父子先后殉宼难可不谓贤欤公先世中丞公当明嘉靖时治河抚军名业烂然司马公于万历间平岑溪府江诸蛮功最著载在史册班班可考他如太仆之刚直方伯之清介皆有足多者而公父子以死事著勲名节义岂独甲于闽南哉
  处士孙君传
  孙君讳博雅字君侨容城人征君锺元先生之第四子也幼端重不苟嬉笑同年生见之辄为敛容甲申年十五应童子试提学御史陈公纯德赏其文将放榜值流宼陷京师陈公殉国难君遂屏举子业绝意仕进从征君避乱于双峯一时同避乱者皆弄弓矢刀剑谭兵事君独日携书卷坐古柏下与人语唯经史及古今忠孝节义事娓娓不倦曰他非吾所知也征君将迁居苏门道出祁州刁君蒙吉留讲学于家者三月既去而君与母杨孺人独留贫无以炊賖柿饼以供母徒步奉至苏门征君抚之喜作诗劳之母病君不解襟带不交睫者三旬馀及卒为孺子泣三年不见齿征君年渐高偕兄弟朝夕上食祝哽祝噎夜则更卧床前候其欠伸未尝少离有所著作则侍笔札时四方游征君之门者屦交于户有数百里或数千里至者君为之设榻供食各得其宜征君晚年重听诸弟子问难必藉君转达虽反复开示不厌更端间有未畅其旨者君辄援据经传发言外之意闻者往往洒然解悟故远近来学之士与君日亲君侨之名遂满天下征君著书不下数百卷编摩订正君之力为多尝数易稿皆手书字体古健无一笔苟简盖其孝谨好学类如此已酉诏举山林隐逸郡守程公启朱曰河北诸郡邑吾所知者惟孙子耳以其名上之方伯抚军君自陈一介腐儒学不通时父年八十安能远亲就征诸公深叹重之遂不相屈亡何征君卒哀毁骨立丧葬以礼观者莫不感动君至性过人渐濡家学德气日益纯粹与人交和易可亲见人有善赞扬 --(‘昜’上‘旦’之‘日’与‘一’相连)不置口人有过不显言默然端坐间引一二古语相感发听者为之耸然多见省改问以时事似不别黒白至谈古今成败得失了若指掌也丙辰弟韵雅坐事被逮繋司宼狱君具槖𫗴以从庚申夏将远徙兼染时疫君往来省视仆仆于烈日黄埃中守卫悍卒咆哮怒骂君怡然受之宛转为弟致药饵饮食更周恤其同系者幸朝夕相顾视君故贫又竭产供给弟者已四年故交欲有所赠遗逡巡不𡧓受旁观者察其形容憔悴劝之自爱勿徒累死君曰吾弟行免矣吾何病时方馆于崔学士玉阶家每独宿假寐口中嗫嚅细听之皆其弟事也顷之竟病不起弥留犹张目曰吾弟免矣遂卒当其弟之被逮也君追送之奔驰炎暑策蹇驴随一苍头遇暴风cq=570雨失道几溺死后归家闻有赦隆冬赴京彻夜行冰糊其口呼不成声僵仆于路几死又尝让蹇驴于同难之械系者徒步以从解役疾驱百馀里两足皆肿不得休几困顿饥渇死当是时君惟痛念先人之积德不宜获此报也先人之家声不宜自此堕也弟之懵然骤遇此难冀徼幸获为天所矜也而不知已之忧劳可以死也死后不数日而弟事渐宽竟免远徙于是闻者无论识与不识皆泣下霑襟曰孙君之死也盖死弟难也其友也本于孝也精诚足以感通神明也年五十有五所著诗文曰约斋集若干卷子汉有文名
  史氏汤斌曰昔孔氏褒融兄弟争死载之史册两称其义若君侨之于其弟也风雨惨淡肝肠寸折至于不自知有其身忧愁况瘁竟以客死呜呼难矣其诗曰苦海无舟焉问岸福堂有弟遂成家读之谁不酸鼻流涕者而况平生交游如余也夫君侨德性学术天假之年必能昌大征君之传而竟以此终抑又悲夫
  封庶吉士李公传
  李公讳兆庆字赖甫闽之安溪人初号渔叔追思父念次公之德也更自号惟念故世称惟念先生云公兄弟四人并力学著声而公尤魁梧多奇节为文不假绳尺奥淹闳博屡试辄高等明季闽海弗靖甲族富室畏缩伏草间往往不能自保公独聚宗党择山中高阜鸠工筑室百堵守御具备巨宼突至连日夜攻之卒不得志而去公复设立教条乡里兢兢奉约束远近赖以保全者甚众乡人有沦于贼者倾赀赎之初不问其识与不识也岁乙未家陷于贼仲兄雅称武健持矛薄贼垒门竟全其家属而归人服其才且勇谓亦公素德足以感之云乱定归旧居楗户却扫藏书数簏幸无恙诠次点定课子弟诵读声琅然达丙夜今学士其长公也辛丑贡于乡甲辰自京师还里修宗祠定春秋祭期远祖坟墓久湮没荆榛间殆不可考公按谱牒征邻翁摉而得之者凡四焉更修辑家乘访求先世问答遗文凡所以为祖考计久远者靡不殚力从事盖其诚孝如此庚戌学士成进士读中秘书遇
  覃恩封公如其官癸丑请假归未几滇黔告变八闽相继逆命阻绝声教者三年学士抗节不屈王师南下间关遣使具蜡丸密陈道里险易进取机宜状卒成恢复之功者学士禀公之教多也
  上以学士忠贞懋著特晋秩
  命入都陛见公促使叱驭而学士念公年老迟回久之不得已后行至福州而公卒公生平厌绝纷华向慕往哲时有心得与理学语录默相契合故能践履笃实大节不苟如此年六十有七子四人学士名光地次鼎征光垤光坡赞曰余与学士同官京师以徳业相砥砺其学浩博渊通而持守坚定一遵程朱不为世儒游移之说与余有乳水之合后乃得闻封公之懿行盖家学渊源有自矣当学士之奉命赴都也宜星言夙驾而公察其意次且不果知其以已老病故外示矍铄而私语其室曰度子行濒至我乃可死耳盖生平重大义家庭相朂一然诺不敢宿况君父之际乎使学士顾恋亲恩愆期不进虽奉含殓非公意也公卒后又值海宼突犯依阻凭险尽有漳泉之地撤晋江桥梁自以为天堑不可飞度学士奋然墨缞誓旅凿山开道仰请王师椎牛酾酒士马饱腾造舟为梁一日夜捣其巢穴贼以为自天而降溃败不可复支尽复两郡还之朝廷以文学侍从之臣功在封疆人乃知儒者之功用果非虚谈无实效也
  至尊嘉叹壮猷行将仿王文成故事河山带砺以报殊庸此固所以成封公之志余亦拭目聿观厥成焉故因传封公而并及之
  陜西延安府靖边同知陈公墓表
  保定陈公讳寔字郁文少颖敏好学善属文年十九补郡诸生累试辄居甲等崇祯乙亥略仿乡试例特行拔贡受知介休阎先生益好学不辍
  皇清定鼎选知睢州睢自流宼残破继以河患城郭丘墟田土蒿莱公至寄寓民舍布袍蔬食招流移劝垦荒询问疾苦煦煦如家人状延请文士立社课艺暇时辄与饮酒谭诗娓娓忘倦尝省耕匹马行乡一吏持印嚢老卒前导而已抚按交章推荐奉
  旨旌廉膺白镪之锡陞陜西延安府靖边同知去之日睢民攀辕遮留至数日不能行为立碑父老见之至流涕延绥边地民强悍难治公持已俭约如睢时而不畏彊御署道篆省冤狱申边禁兵民安堵丁母孙太宜人艰扶榇归里行李萧然惟图书一箧老仆二人跨驴随行逆旅咸为嗟叹服阕慨然曰昔年捧檄而喜为亲在也今胡为乎遂不起僻巷数椽以授徒为业薄田仅足𫗴粥戴笠坐柳阴与村叟谭说桑麻不知其为官人也二三知友至与论经义酒后赋诗天真烂漫旁及小词落落有宋人风致不自收拾门人手录得数百篇配某氏子三人绳武继武绍武能世其学以康熙十七年九月二十三日卒年七十有三当公之治睢也余应童子试公奖拔冠多士语人曰此生当聨第然疏直非善宦者既而曰急流勇退人也余别公后二年捷南宫授馆职年三十以病请休林居二十载与公言若相符今起自田间滥充明史之役然近年懒漫益甚行将乞身不知能终不负公之言否一日文字之知公何以相识之深耶公既葬其子绳武衰绖至京请表公墓余既感公之知又系官于朝不及拊棺一恸为恨乃不敢辞叙次公之行事不敢用浮词以负公盖公治行无愧朱仲卿而睢其桐乡也家居仿佛柴桑征君焉后之人过公之墓当凭吊高风低徊不能去也
  文学幼兆吴君暨魏孺人合葬墓志铭
  余初就外傅则闻郡中有了疑吴先生者中州名儒也即欲负笈往从而先生弃世稍长与先生冢君冉渠同研席壬辰同举南宫赋诗论道相得甚欢平居道其家世数数称大父幼兆公之贤与大母魏孺人之节辄呜咽霑襟不能自已幼兆公笃学好古仅以博士弟子终年止二十有六葬大麓冈祖茔之次魏孺人守节三十六年寿六十岁卒会遭变乱权厝故宅不克合祔至康熙七年戊申春冉渠自京口走使持状请曰先大父去世巳七十载大母去世亦三十四载矣中间沧桑变故诚不自意有今日今卜三月乙丑奉大母柩合竁于大父之阡淇又羁靮王事不敢以私情请使子弟代襄大事惟是圹中之石不可以无铭铭之莫如子宜余生也晩未及亲炙公之懿行然读冉渠所自为状与平日所称述者甚悉又孺人节行考之令甲当膺旌闾之典适际鼎革未有以姓氏闻之于上者则纪述以诏来世固余之任也其何敢辞公讳与点幼兆其字先世籍晋之洪洞明永乐间始祖讳诚徙睢阳遂家焉五传至讳孜是为公之高祖曾祖讳𡶗祖讳将仕考讳待价娶袁孺人是生公公生而颖异七岁读尚书及长善属文不假绳尺而汪洋演迤有大家之气督学使者按开封拔置祥符县庠祥符为中州首邑试者常千人公屡试辄居高等一时名声籍甚矣公宅在濯锦池上而文昌阁前有别墅东望驼峯南眺襄台地颇幽胜公键户其中图书充几危坐静对时时至丙夜犹灯火荧荧弗息也经书之外左传国语老庄太史之书皆手录评次探究源委采撷菁华论者以为与鹿门月峯相上下云又精书法锺王虞褚欧颜苏米诸家墨迹无远近必购求临摩毫发毕肖乃巳是时公方弱冠盖将进于古人之域而未巳也不幸而病病数年而读书益自刻苦人皆畏其志而忧其力之不继而病竟以是不起魏孺人雍丘名族十五归于公公之殁也孺人年方二十四赠公方五岁耳公祖父母皆在孺人上奉尊嫜下抚弱子蚕筐纺车以供晨夕舅姑相继即世经营丧葬戚不废易伏腊祠蒸手抚赠公泫然泪下赠公入庠文声日著人且以公之郁而未施者当发于其子即孺人之志亦庶几可以少慰矣无何赠公又奄然长逝呜呼可悲也巳弱孙㷀㷀无依家业渐落又值宼氛仓皇避难忧悸感疾而卒嗟夫世之学者剽窃补缀浮华无根六经诸史茫然不知其原委而身都通显富贵赫奕者何可胜数也如公笃志古业使学成获用于世必有大异于今人者而郁郁不得志年未壮而身殁孺人苦节终身死丧患难无不备尝而哲嗣不得奉杯棬以老有欧阳太夫人之节不飨文忠之报所谓天道不可问矣乃今冉渠登科甲佐名郡文章清节为海内推重四方人士言学者必曰中州吴氏诸孙森森玉立誉问霞起然后知蓄之厚者发必达造物固有深意也呜呼仁者必有后于今益信哉公生万历三年某月日卒万历二十八年某月日孺人生万历五年某月日卒崇祯八年某月日男即了疑先生讳斯信庠生赠推官娶泰初许公女封孺人孙男四淇进士镇江府同知际隆増广生代训庠生曽孙七
  铭曰积之丰用之啬德厚流光孙谋燕翼英英象贤丕著鸿业虎变龙腾显荣奕叶峩峩大麓永奠冥宅松楸苍然山青云白其驯者兔其翔者鹤美哉佳城蜿蜒磅礴绵绵千秋哲彦继作我今铭之神其永托
  拔贡彦公赵君墓志铭
  赵君讳震元字伯彦一字彦公睢州人嘉靖癸卯举人东阿县知县讳诰之曽孙隆庆辛未进士大理寺左寺副讳举廉之孙赠中宪大夫广东韶州府知府讳梦日之子母汤孺人生彦公甫七岁而孺人卒彦公少具才藻踔厉风发伯叔兄弟负文名者甚众而彦公尤表表云为诸生不能俛首帖括就举子尺幅好读左国考工楚骚史汉之书陈明卿四部奇赏出独深嗜之伏卷诵读不辍为文初学孙樵刘蜕改而为燕许后稍稍规摹韩柳得其大意不求毕肖晩年间仿元结颇峭拔有奇致欧曾文雅非所好余每称欧阳文忠公文彦公因取阅之尝不尽卷而罢同时独心师石斋黄先生无论制义䇿论碑铭记述多方购求缮写丹铅未尝有遗为诗自出杼轴不拘一格近代所谓北地济南公安竟陵皆所不问也宼变后游枣强归其诗悲壮萧凉晚年朴老疏宕近陆务观明崇祯乙亥间拔贡依乡试例而减其一场彦公文为成实慈公所赏廷试入都与金忠洁公共研席最为相知两公后皆以建言为海内所重毎亟称彦公故彦公声誉满艺林矣壬午棘闱移苏门彦公偕其侄陛对往各为百泉赋辞采雄丽登孙登台醉桃竹园歌罢长啸声振林木时人莫测也后屡试辄报罢毎遇秋闱策蹇赴汴贳酒艮岳繁台凭吊信陵君侯嬴浇酒杜甫高适废祠而还不作遇合想庭中怪石数片老树桃花参差映带茗椀药臼意况萧瑟所谓松青堂也更䦨灯灺伸纸涤砚作蝇头细楷临文浮一大白落笔若风雨腕不暇停顷刻数千言拍案高叫曰掷地可作金石声但恐腕折何杂及易卜多奇中时时寄兴六博以抒牢骚非真好也见人无少长煦煦亲爱不为崖岸遇亲识尊行恭敬尽礼其弟一为江宁别驾一为农部郎出守韶州虽情怀缱绻终不一过其署高风雅度殆古隐君子之流欤余自移病归里同人零落惟彦公往来过从谭诗论文相得甚欢今出门漠然无所向此余于彦公之殁不禁流涕霑𬓛也君生于万历二十六年十一月初一日卒于康熙九年八月三十日得年七十有三配李氏继徐氏先卒于康熙壬子十一月二十六日卜葬于睢城北涧冈之新阡子尔辙尔轼俱先卒孙居易居广曽孙大升二升
  铭曰譬如木焉或为匠石所睨而为栋梁或轮囷离奇而老泉石之㫄不可谓栋梁之巍如而叹泉石萧凉也呜呼如君之才而止于斯睢水之原松桧苍苍后有好古者过之当驻马而徬徨
  江南镇江府海防同知冉渠吴公墓志铭
  公姓吴氏讳淇字伯其别号冉渠先世山西洪洞人明初迁睢州居大麓岗高祖将仕曽祖待价祖与点以文学名余尝志其墓所谓幼兆先生者也父斯信博学工词赋以公仕赠文林郎广西浔州府推官母许氏封太孺人公赋资颖异好为深湛雄伟之思十五习诗赋清辞丽句往往惊其长老为制举义不拘尺幅落落有奇气赠公卒家业中落事太孺人备尽色养抚三弱弟读书有成孝友为人所难补宁陵庠诸生屡试高等嗜读书日记万言喜怒窘穷患难流离未尝释卷至盗贼纵横匿荒蓬断垣中生死倏忽犹暗诵不休秦汉金石遗编海外重译之书读之欣然自得若平常浅易之辞不屑意也乱后家鲜藏书闻㫄郡旧家有异书数百里徒步往求之累日夜抄写尽诵乃巳持论俱有根据未尝特创一说读书既多时出其新奇者资谭柄时人见其空旷奇肆诧为语怪或操论辟之公不与较也顺治乙酉登乡荐壬辰中会试不就廷对里居六载益肆力于学天文历法律吕音韵易占勾股筭术及西洋奇器之学无不精诣戊戌入都问历法于钦天监考乐器于太常寺穷思几废寝食一切应酬俱废成进士甲次例得京职会改新制授推官得广西浔州时粤地初定多封疆大案公听之为求生路不得则坐卧不安尝举欧阳崇公求其生而不得则死者与我俱无憾之言自警一日断事毕一囚出而泣曰公仁人也而不能活我谁复活我者巡抚行部务严刻博风力公力争之曰宦粤者皆中土人携妻子蹈万里𤎆瘴地谋升斗禄一挂吏议遂终流落窃愿明公爱惜士人若有大奸恶某亦安敢隐哉巡抚感公真诚叹为长者察浔属果无可纠者以此益信公民朴事简无学士大夫游处惟读书以自适往来省会山行水宿蛮𤎆瘴雨诵读之声达丙夜家园万里宦况冷绝幽愤无聊一寓之于诗自粤西陞同知镇江军府初立事务殷繁公职海防应一切为之综理时方视为利薮公悉推让同官故厅事寂然雅重学校宾礼寒素市书万卷与文士校雠讨论夜则挑灯对读遇得意高叫长歌胥吏皆惊起至于簿书寓目而巳署丹阳冲邑驿费浩繁岁额不敷公不欲累民然亦坐是供应多疏镌二级归公念太孺人春秋高诸子侄皆善属文构书屋数楹寝处其中口讲手批至夜分以为常与二三旧友结社赋诗出则乘柴车或徒步仕进之念泊如也工填词晩年声律益细伶工奏伎点拍失度即笑语喧阗中辄指其误更深于道家言自谓龙虎经参同契诸书尘埋千年无人识其要领一旦为之洗涤筋髓丹学秘诀悉传人间海内好道之士当有知其所以然者古诗以昭明文选为宗近体初专师少陵后遍究四唐含咀茹华归诣自然论诗上下今古升降正变可出锺嵘上其辨议精详笔锋清雄识者以为仿佛郑夹漈云偶尔撰述信笔抒写连篇累幅至其精神凝注稿必数易常有一字未妥一韵未安收视反听审谛推敲必得当而后止人知公之博综而不知其谨慎如是独不喜为酬应之文如序记碑铭之类为人所强偶一为之非其好也一日过余深谈余谓以君异敏若专功学易必能发前圣之蕴公遂尽发所藏诸家易说约与余定期会讲无何而公逝矣呜呼惜哉公生平笃于友谊急人之难初登第时有友被诬几罹重典公为之遍谒当事倾身营救事卒得白近世杯酒谈笑不啻骨月一旦失路反眼若不相识更为之下石者比比也若公者真古人哉余求友于天下往往号宿学负盛名者叩其所得辄不及公万一而公官不过郡佐未尝一登著作之庭虽其言可以藏名山信后世矣而其志尚若有进而未巳者此余之所以咨嗟悼惜长恸而不能自止也今其子请志圹石不一语粉饰亦所以报吾友而存其笃信之志云所著雨蕉斋诗集选诗定论唐诗定论律吕正论参同契正论阴符经正论龙虎上经指月入药镜图说睢乘资睢阳人物志雨蕉斋杂录道言杂录共若干卷公生于明万历四十三年五月三十日卒于康熙十四年二月二十五日得年六十一配沈氏封孺人子二学颢廪生宗颐国子监监生沈宜人出孙元复宗颐出以康熙十四年月日葬大麓岗先茔之次
  铭曰羽陵宛委摉秘笈续遗补亡人莫识结绳掌故羲皇画地负海涵惊奇特铿鍧震曜贯冥𧷤扬 --(‘昜’上‘旦’之‘日’与‘一’相连)风扢雅追三百胡不赓飏丹陛侧百年礼乐会生色功名遗爱在南极漓江之水何湜湜北固山头一片石至今父老泪霑臆邺架缥缃存手泽有子文章压元白奕叶绳绳传休德旧史铭辞在幽宅
  征君孙锺元先生墓志铭
  康熙十有四年乙卯四月二十一日前万历庚子举人征君孙先生卒于辉县夏峯之居第一时监司郡县之大夫与方数百里乡大夫士哭吊属路不绝城内外市者罢业耕者废耒里老嗟叹子弟辍诵弦声督学使檄郡邑列祀百泉书院其冬十月十六日葬夏峯之东原距生万历甲申十二月十二日享年九十有二矣道学之传自濓洛关闽诸大儒后莫盛于明之河东姚江先生幼当梁溪吉水讲学都门之日与鹿忠节公一室默对以圣贤相期许忠节既没独肩斯道者四十载年愈高德愈卲真积力久笃实光辉四方学者不谋而合曰夏峯今之河东姚江也两朝征聘十一次𫄸帛贲于岩谷守令敦趋就道者数矣先生高卧不起故天下称为征君云先生讳奇逢字启泰号锺元保定之容城人高祖端曽祖廷宝皆有隐德祖臣嘉靖辛酉乡荐任河东盐运司运判以清慎称父丕振庠员授儒官孝友著闻母陈孺人兄弟四人两兄奇儒奇遇俱庠员弟奇彦以贡士任武城知县先生少时慷慨有大志十四岁谒杨尚宝补庭补庭问设在围城中内无粮蒭外无救援当如之何先生应声对曰效死勿去补庭曰此足卜子生平矣补庭者忠愍公子也十七举于乡私居不蓄一钱两居父母忧治丧一凖古礼偕兄弟结庐墓侧饮食必祭风雨霜雪哀音动人尝语人曰少年妄意功名自双亲见背哀恸穷苦中证取本来面目觉向来气质之偏盖学问实得力于此云居京师见曹贞予公举仁体以告恍然此心与天地万物相通时桐城左忠毅嘉善魏忠节长洲周忠介以气节相高见先生皆倾盖定交高阳孙文正公督师关门鹿忠节为监军约先生同游塞上遍览山海形胜指画如掌孙公留共襄军事急辞归语茅元仪曰将相不合未有能立功于外者公信不愧吉甫如时不可何天启末年逆阉窃柄左魏周三君子相继逮系过白沟缇骑森布先生与门人张果中拮据调䕶供其槖𫗴且告之曰雷霆雨露总是君恩诸公主张宜蚤定其子弟仆从厂卫严缉莫敢舍者先生与鹿太公为之寄顿左尝督学三辅又屯田有惠政时诬坐熊经略𧷢拷掠备至先生与鹿太公谋设匦建表于门曰愿输金救左督学者听于是乡人投匦者云集左既拷死则又按籍俵散去京师不二百里举旛击鼓不畏阉知阉亦竟不知也当事急时遣弟奇彦同鹿公子驰关门上书高阳公求援公即上疏以边事请陛见面奏机宜都门喧传公兴晋阳之甲阉夜绕御床而泣公抵通州亟降旨勒令公回而诸君子不可救矣盖正人为国家元气非但急友难也事之不成则天也而世徒以节侠视之过矣客氏弟光先以时焰牢笼士大夫介所知送名马以家贫不能具摧秣辞致摧秣之需以病躯不能乘辞待小人不恶而严类如此崇祯戊辰督学御史李公蕃举孝行奉旨建坊旌表给二丁侍养丙子容城被围土垣将圯穷七昼夜为攻具先生指示方略士民协力捍御城赖以全事定巡抚都御史恤刑部郎交章闻于朝特诏褒嘉兵部尚书范公景文聘赞画军务固辞不就时宼氛渐逼都城移家入五峯山结茅山中亲识从者数百家修武备严教条所以整齐约束之法甚具更日与其徒讲学习礼赋诗倡和弦歌之声相闻当兵戈抢攘时雍容礼乐盗贼睥睨不敢犯呜呼先生之不用于时岂先生无意于世盖亦知天意之不可回也国朝顺治初祭酒特举长成均以许文正相拟中外大臣推毂日至先生绝意仕进移家共城辟兼山堂读易其中率子孙耕稼自给箪瓢屡空怡然自适远迩负笈求学者甚众有大僚归老于家北面称弟子者有千里遣其子从游者公卿持使节过卫源不入公署屏驺从以一见先生为快先生涵养益𮟏自强不息每晨起谒先祠毕退居一室澄心端坐即疾病未尝有惰容接人无贵贱少长各得其道与后学答问随人浅深亹亹穷昼夜不倦子孙甥侄数十人揖让进退皆有成法闺门内外肃肃穆穆寂若无声而诸事具有条理姻族故旧恩意笃厚为之经理婚嫁丧葬惟力是视闻节孝事必为之表扬 --(‘昜’上‘旦’之‘日’与‘一’相连)先贤祠祀废坠者必倡众为之修理见人家庭乖违与父言慈与子言孝缓譬曲喻必归于道而后已故贤者悦其诚不贤者服其化即儿童牧竖亦知欢喜尊敬至于事变之来众人震撼不知所底者处之裕如未尝几微动于中也其学以慎独为宗以体认天理为要以日用伦常为实际尝言七十岁工夫较六十而密八十岁工夫较七十而密九十岁工夫较八十而密此念无时敢懈此心庶几少明又曰生平所见有时而迁而独知之地不敢自欺识得天理二字是千圣真脉非言语文字可以承当故言心即在事上见言巳即在人上见言高远在卑迩上见言上达在下学上见战兢惕励不敢将就冒认惟是慎独而巳所著有理学宗传四书近指读易大旨书经近指圣学录两大案录甲申大难录岁寒居文集答问日谱畿辅人物考中州人物考孝友堂家乘四礼酌乙丙纪事孙文正公年谱共若干卷尝叹世之学者不务心得株守籓篱物我未化先生真见道之大原无建安无青田惟以庸德庸言直证天命原初之体可谓千圣同堂造化与游者矣程子曰世无真儒天下贸贸焉莫知所之人欲肆而天理灭自先生讲道山中公卿大臣四方学士闻风而起皆知圣贤之可为异端邪说不足以乱孔圣之真其有功于斯世斯人大矣若其自得之深精微之蕴非学问有得于心者乌能测其所以然乎斌何敢谓知足以知之然奉教有年窃观其语默动静元气浑沦全体大用光明洞彻其斯为凝道之君子何疑欤哲人云萎斯世何宗故不禁涕泗无从也元配槐孺人继配杨孺人皆有阃德丙辰先生下第槐孺人慰之曰下第何妨即终身不第我未见布衣可轻富贵可喜此岂妇人女子所及当先生醵金救左魏时杨孺人出嫁时衣奁佐之抚前子同巳出事槐孺人母如巳母奉养终身皆人所难者子六立雅恩贡奏雅生员望雅増广生槐孺人出博雅韵雅尚雅増广生杨孺人出女二孙十二澜増广生潜生员溥生员溶生员洤举人淳生员汉浩沐浴湛源孙女八曽孙十三用柔用霖用梓用柟用桓用模用楷用榧用桢用干用樟用柱用栋曽孙女五四世孙一熠娶聘皆名族槐孺人原葬容城先茔今以衣冠祔杨孺人原葬夏峯东阡今移祔
  铭曰至道浩浩待人而行贞元会合大儒挺生定交江村志绍濓洛奥旨微言开关启钥穷理尽性本于孝弟表里洞然天空月霁云卧苏门韬光敛耀安乐窝叟千载同调峩峩夏峯万仞其高攀援莫逮仰止为劳松楸郁郁幽宫在兹我铭不磨永式来思
  前兵部尚书湛虚张公墓志铭
  皇清顺治十有三年四月初三日前明兵部尚书磁州张公卒于家是年八月葬于槐树村之阡少保刘公志其墓矣至康熙十八年其子贡士冲等改葬于南城村先茔之次遵治命也公之孙翰林编修榕端持其父故庶常君溍所作状及冲叙改葬事始末来请铭余与庶常君同举进士尝以年家子谒公里第接其状貌伟然巨公长者也庶常君刻公遗集四十卷成遣使渡河授余校正且属为序余末学弇陋逡巡不敢操笔者十年矣反复熟读自谓知公生平大略乃不敢辞公讳镜心字孝仲号湛虚晩号晦臣先世襄垣人后迁磁考讳仁声封通议大夫兵部右侍郎妣许氏封淑人公天启二年进士知萧县调定远再调泰兴以治行高等擢礼科给事中掌大计进太常寺少卿迁大理调南光禄寺卿擢兵部右侍郎兼都察院右副都御史总督两广军务召入为兵部左侍郎以蓟辽总督张福臻未至命公代之加兵部尚书俄福臻至公议别用旋丁母忧弘光立詹事漳浦黄公荐公老臣宜大用时马士英阮大铖用事黄公不能安其位公因避去
  国朝定鼎大臣推荐章数上以丁父忧固谢守制遂终不起公负经世大略其令泰兴也岁饥代民完漕粮四千石全活数千家为给事当庄烈愍皇帝时内外交讧军国积弊臣下锢习不可究诘而天子求治过急政尚操切佥人窥伺意旨附会以作威福而正人旅进旅退不能尽其谋国之忠公首陈七要继陈十二事大约请上静正自治推诚驭下尤当爱惜人才勿以一眚辄弃更欲臣下破除偏党公忠廉直佐成荡平之治慎刑罚抑躁竞严保举以课成效行蠲恤以收人心练兵核饷委任枢辅侃侃万言皆切中时宜当国者抚卷叹息至拟之魏徵十渐也畿甸失事上震怒不测公语政府曰主上严则宜佐之以宽臣下玩则宜防之以礼边境不戒过在将领文法交诋大狱繁兴至使八座一空衣冠囚首犹得谓国有人乎政府虽不能用时论韪之会大风雨雹上书言春秋僖公二十九年雨雹传言为公子遂昭公四年雨雹传言为季氏今日必有大臣擅权以干天怒者严旨诘责而公遂劾总制刘䇿巡抚王从义大帅侯世禄逗遛纵兵状更论吏部尚书王永光推荐高捷史𡎊为背公夤缘指斥尤切未尝以利害祸福自绌也掌大计时阁臣温体仁有所属意公阳为不喻曰我不能为执政报私怨以此忤阁臣意赖公素持正为上所信不能间也礼部议举谥典访册至七百人公上言谥法宁严勿滥因列陶安方孝孺铁铉李已等数人上嘉纳又请出御史吴阿衡于狱举范景文知兵未几范公以阁臣殉国而吴公亦以蓟辽死事世益称公为知人其总督两广也滨海数郡为岛裔窥伺蜑户豪姓与之交通公既严奸宄之禁设柘林黒石虎门之防发材官受赇之罪诛连州妖贼及思明部民之戕土官者规画略定无何楚宼围韶两粤骚然公遣将却之宼据郴桂之间高獠紫獠二源其窟穴也自嘉靖以来梗化且百年公以为非大创不可奏请合沅赣两抚会剿上以贼实在楚客兵功当倍论公闻命誓师购猺獞远侦探严壁垒蒐讨军实久之沅赣兵始集公命粤兵披坚深入斩馘千计下令乘胜直捣二源诸将难之公曰诸君不见渔猎者乎池鱼阱兽一举可尽也楚宼即粤宼何疆域之足云分兵一自连州入一自蓝山入扼其咽喉主簿洞最称险峻叱令卷甲疾趋一战而得之凭高俯击高獠遂破复依山纵火分翼夹攻紫源亦定是役也破峒源三十有六俘斩三千释其胁从流亡来归虽号为三省掎角而先登夺隘粤功实最时武陵筦枢曲庇楚抚公仅赐级赉金币而巳科道交章言功高赏薄使客兵倍论之旨不信公曰我知平贼耳他何敢问安南黎莫构兵公上言帝王详内略外当慎守关隘两存而弱之广西巡抚林贽请存莫图黎巳有旨报可公谓制外之道宜彰大信黎入贡而绝之非所以怀远人也因辑驭交纪二十二卷以进天子以为然敕公便宜从事卒如公言而定至于平盘古十八峒之宼与崖州英乳建署设防立学置师使黎人子弟皆通孝经从来所未有也公为政博大而精详在粤五年恩威并用智勇兼施凡所以为地方经久计者无不尽其力后之人守其成画不敢变也而张弛缓急之宜卒莫及焉公平生笃于友谊漳浦黄公建言予杖下诏狱知交不敢通问公独以三百金遗其子供狱中晨夕黄公寄诗谢有云患难劳相恤妻孥感至诚谁期今世界更作古人情甲申以后殉国诸臣多生平故交感旧怀忠作前后九哀诗吊之辞旨激烈论者谓与谢翺楚歌相上下也晚年闭户注易究极性命之旨与孙锺元先生往复商确逍遥泉石自称云隐居士元老名臣遭遇鼎革完节令终皭然不滓可谓难也己公生万历十八年正月十九日距卒享年六十有七元配秦氏累赠淑人机杼佐读恭俭有礼公未第时卒年三十有一继配李氏累封淑人随任两广不市一珠公之清德相成为多先公一年卒年五十有五子六沅官生淜岁贡生秦淑人出溍壬辰进士内翰林弘文院庶吉士赠文林郎翰林院编修衍廪生冲副㮄贡生李淑人出瀞贡监生侧室汪氏出女一适贡监生李䡡李淑人出孙男十三槐韩廪生沅子枫益榆汉淜子榕端丙辰进士翰林院编修椰璟桥恒俱庠生溍子楠蘧衍子槫崑樾康冲子柚云瀞子馀尚幼曽孙丙谦庠生四世孙一赐讲
  铭曰行山郁峙漳水回澜笃生伟人国之屏翰侃侃遗直梧掖垂绅风标岳立威凤祥麟临轩授钺百粤蛮方甲兵胸贮岭雾开张薄伐楚宼钲鼓𪔴𪔴缓带轻裘克奏肤功日南波静蜑户春耕何不中原灭彼欃枪蹇蹇劳臣鬓发如雪入佐中枢朱弓玉节晩年高卧梦寐羲皇象贤接武奎壁烺烺岿哉高原松楸苍苍铭石不泐奕叶其昌
  砥园施先生墓志铭
  余同年㕛施君闰章字尚白文章行谊高天下然少孤叔父砥园先生养且教之尚白历官中外所至著声绩尝语人曰此叔父之训也以此海内士大夫无不知砥园先生之贤余昔家居时尚白自京师南归枉道视余余欲少留为一日欢不可得曰夜梦叔父为之心动归家十年不复出戊午应召入都与余数相过从语次辄忽忽不乐曰余叔父年七十馀矣疾病侵寻常虑一旦不得奉终事也辄泫然泪下无何讣至尚白方奉修史之
  命不得归号泣不能自止既乃略次行事随书随泣以至于病扶掖至余寓再拜请余铭其幽宫之石尚白交游中操文章之柄者指不胜屈而独以见属余何敢辞乃为序而铭之按状公讳誉字次仲砥园其号也世籍宣城曽祖讳志和祖讳尹政并有隐德考讳弘猷以理学著世所称中明先生者也中明先生二子长赠朝议大夫讳某次即先生赠公学行纯备兄弟友爱最笃赠公殁先生丧祭尽礼事母吴太孺人以孝闻性亢爽多智略为文敏赡下笔滔滔数千言用七艺受知督学御史补郡诸生每试辄甲等而数困于秋闱崇祯庚午巳中彀矣坐一语见摈时论惜之好为诗不尚雕饰而𡼲崎历落风格在孟东野张文昌之间都御史念台刘公为序之且曰次仲言有本而行有式非以诗炫者也而诗固巳不朽矣其见称于先达如此中明先生当明神宗时与焦文端邹忠介诸公讲学东南其时龙溪盱江之学方盛学者率以超悟为宗乃独忧其流弊立说主躬行不为过高虚无之论至其真诚恻怛视万物为一体则与盱江有相默契者郡有同仁馆云山书院皆其讲学处也先生于兵乱后修复旧规偕诸生习礼其中时时称引先训曰先君子以躬为教吾不能及万一然愿与同人勉之与人交洞见底里闻人一善喜若巳出至其所不可正色谯让虽豪右贵人无所鲠避岁饥节粟以赡族人率举家啖粥十旬无倦色助㛰丧置槥瘗殣葬亡友之无后者与人通有无不责偿固其天性近厚或亦本中明先生之教而力行之者与尚白初登第时有于祖坟后开穴欲坏其龙脉者乡党皆为不平先生曰渠自丧心耳吾家世有阴德宁尽赖风水耶竟置不问海宼陷京口入宁国乡里亡藉子欲因以为利声言施提学叔厚积可令出饷祸几不测盖是时尚白督山东学政云会贼败去其人惴惴惧报复先生曰此辈足相校耶终无一言此二事宣城人人能道之以为尤人所难也尚白幼羸疾先生尝手抱之驴背以就医行十馀里涕泪霑衣在官时虑其善病好苦吟尝望其来归为构待归之阁作倚门之诗尚白每言及此泪涔涔不能止也所著诗二卷尚白刻之京师公生明万历壬寅五月二十六日卒于
  皇清康熙己未正月四日享年七十有八配冯氏子三闰严郡庠生冯氏出闰阮邑庠生侧室陈氏出闰毓侧室韩氏出以某年月日葬于双溪之阡
  铭曰宛水如虹山如带风土清淳濬发大世有哲人德未艾绍先起后惟君在惠及闾党存遗爱讲堂复起儒行赖犹子文章擅
  昭代白虎谭经家学迈有崇者丘双流会松柏丸丸过者拜越惟奕叶长无害
  翰林院侍读愚山施公墓志铭
  康熙二十二年闰六月十三日翰林院侍读施公卒于京师之寓舍公知名海内者垂四十年天下之士或推其文章或高其行谊或称其治术而余少同举进士晩年同事史馆相知尤深公病余往视之握手熟视曰平生知我之深无如子立言能信于世亦无如子因欷歔不能语既卒葬且有日其子彦恪遵遗命来请铭其墓宫之石余何敢辞乃垂涕序而铭之公讳闰章字尚白号愚山江南宣城人大父弘猷眀万历间游邹忠介焦石城两先生之门为东南人士所宗父詧以公贵赠奉政大夫山东按察司佥事叔父誉余尝志其墓所谓砥园先生者也兄弟孝友内外雍穆江南言家法者推施氏公少赋异资习闻家学从沈征君寿民游弱冠工制举业兼治诗赋古文辞先达多称之顺治丙戌举于乡己丑登进士第授刑部主事天子大婚礼成
  诏赦天下公奉使广西因得遍游粤西诸山水著粤江赋以见志既归丁祖母艰服除补员外郎引经断狱期于明允有疑狱反复推求常至夜分曰如是则生者死者可两无憾也诸卿大夫素以公娴文辞或不习吏事至是籍籍言公可大用矣当是时
  世祖方兴起文学选尚书郎资望深者
  御试高等乃得补授提学使者公名居第一擢提调山东学政按察司佥事公既负文名久士子争自磨砺冀得一当公意而公教士以通经学古为先论文崇雅黜浮风气为之一变其应
  御试也大学士安丘刘公实荐之后属其同年孤子竟以文不入格被黜落刘公语山东巡抚曰学臣不受请托独施君耳公之能举其职与刘公之能相与有成也时人以为两难秩满迁江西布政司参议分守湖西道时军饷严迫属邑多逋赋追呼急辄相聚为盗公作劝民急公歌召父老垂涕而谕之父老见公长者相率输租恐后吉水有巨室依险自保邑令乘间执之以叛闻公察其伪谕令输租以遣之因遍历崇山广谷间作弹子岭大坑叹竹源坑诸篇以告诸长吏读者为流涕曰施使君今之元道州也暇日修景贤白鹭洲两书院集多士讲学其中或屏车骑往来金牛石莲诸洞宴游赋诗耆旧逸民亦乐就之昔罗盱江尝为宁国守以和易得民公大父尝服膺其教公之为政亦略相仿佛而时事之难易有大不同者无何以裁并监司归里而叔父砥园先生年七十老矣公依依左右有终焉之志又十年
  诏举博学鸿词之士三相国荐其才召试授翰林院侍讲纂修明史公素以文学饬吏治至是始得当著作之任益足发舒考核同异辨析疑讹是非可否无所回互而朝士大夫习其姓名求碑版诗歌者趾错于户四方名士负笈问业无虚日公一一应之不少倦平日口期期若不能言及谈忠孝奇节辄抵掌奋发慷慨流涕不能自已遇羇人才士失志无聊多方为之延誉死丧困厄赈恤不遗馀力天下士以是益归其门入则尽力编摩出则应酬宾客又砥园先生已卒格于例不能请假居恒忽忽不乐而精力亦稍惫矣天子知其学行将用为日讲官司记注矣惜其老也而止辛酉典试中州称得人又二年进侍读充
  太宗圣训纂修官益恪恭不敢懈吾见其貌加衰不自休息私忧之无何病遂卒嗟乎以公之才使专精史事久于其职一代君臣事迹庶有伦叙乃事未竣而遽殁不但平生交游之情为可恸而
  国家失此良史才为可惜也悲夫公所著书学馀集八十卷年谱四卷诗话杂著二卷殁后友人检讨高君咏为编辑藏于家公生明万历四十六年十二月二十一日距卒得年六十有六于某年月日葬于宣城某地之原配梅氏继李氏赠封并宜人副室蒋氏徐氏子二彦淳恩贡生彦恪郡庠生孙男女俱三婚娶皆名族铭曰俭以处身惠以行仁志希先民夐乎绝伦养其和平发为菁英金石喤喤大放厥声敬亭如盖宛溪如带丸丸松桧勿翦勿拜维兹幽堂哲人之藏青乌告祥奕叶其昌翰林院提督四译馆太常寺少卿王公墓志铭
  太常王君子厚以省觐南归道病卒于临清之舟次讣至京师士大夫咸叹息泣下子厚在词馆后余者十五年余再起入都相与为忘年友尝观其气槩岳岳不茍随时趋心窃仪之官谏垣十四载前后章数十上皆关国家大计使一旦秉钧轴尽摅其生平所蕴必大有建竖而今竟已矣虽其所表见已自章章于世而不能尽其才使朝廷收得人之效是可叹也冢嗣延禧卜葬且有日乃奉其王父封公书来京师以隧石志铭为请余不敢辞据状子厚讳曰温一字绿野其先山西洪洞人也明初迁尉氏之古三亭冈遂占籍尉氏传十馀世皆有隐德至芝童公万历庚子魁于乡汉中推官迁同知青州府生子二长鸣玉次鸣球即封公也封公中顺治庚子乡试第一甲辰中会试有子六人子厚其长也子厚少负轶才年十一补博士弟子有神童之目癸卯举于乡丁未会试中式时年甫二十三初封公甲辰未与殿试至是父子同对策大廷人以为荣封公考授中书需次里居而子厚选弘文院庶吉士慨然有志于经世之学己酉授兵科给事中遇事侃侃无所阿附时有
  旨甄别督抚而不及提镇䟽言提镇为封疆大帅权无异于督抚今有历任七八年或十馀年者果人人称职乎请一体甄别以肃军纪是时拜官甫数日时论韪之诏赦军犯而地方官往往淹滞不遽释上言朝廷布宥罪之恩而奉行者率至五六年之久脱其中有客死异乡者如旷典何又言诏款内逃人窝主干连人犯俱准赦免而直省地方距京师远者数千里近者数百里有赦前起解而赦后犹械系道路者天时酷暑锒铛烈日之下保无暍死道上者乎臣以为与其豁之于解到之后曷若宥之于未解之前请敕部飞檄各督抚立释归农使蒙赦者蚤庆更生幸甚皆奉
  俞旨自是或密奏或公陈多见采纳盖其意感
  朝廷知遇思奋发以图报称孜孜以清吏治重人才分别激劝综核名实雅不欲以悻直偾事而忠爱惓惓尤有人所难者间尝有所搏击不避大僚侧目者众而卒安然无几微震撼之虞者仰赖
  皇上至圣大仁优容谏官故读其奏疏不独可以见其志亦足彰
  主圣臣直之治象也一日
  上召集台垣策问进剿机宜转输方略子厚敷对称旨奉有条奏详明克称言职之
  谕盖见知于
  上者深矣数年之间经筵侍班掌印戸垣筦登闻鼓者再晋鸿胪光禄寺少卿转通政右参议寻转左以至提督四译馆太常寺少卿骎骎大用矣壬戌五月
  上念河工关运道民生简公廉大臣往勘会大司宼魏公以年老辞则
  命偕少司宼宋公往濒行陛见者三单骑驰往西至萧砀北至唐宗山东至海口南至淮扬 --(‘昜’上‘旦’之‘日’与‘一’相连)周回长堤三千馀里尺计寸较绘图入告盖其勤慎如此甲子冬遇覃恩诰封父如其官母某氏为恭人
  上将东巡遣大臣祭告岳渎而子厚分诣东镇东海将事惟䖍事竣念封公家居日久便道归省子厚性纯孝晨昏定省无间封公促之入都居常忽忽不乐丙寅复请假归初陆行至松林店而病乃买舟张家湾走天津转剧至临清遂不起矣生平友爱最笃遇亲戚故旧咸有恩礼课子谆谆诫以守清白勿骄溢以堕家声其他懿行类如此甚众不暇著著其大者生于顺治二年乙酉闰六月十七日卒于康熙二十五年丙寅闰四月十七日享年四十有二配苏氏封恭人邑庠生光训女子五延禧拔贡生延祐候选州同延祉延祺廪膳生员延祚附学生员女一康熙二十六年某月日葬于某原铭曰呜呼王君邦之杰榰柱言路羞䠥𨇨位跻奉常神人悦藏骨于斯山嶻嵲后亿千年视斯碣
  封文林郎翰林院庶吉士余君墓志铭
  浙有隐君子余君尔章以仲子翰林院庶吉士泰来遇覃恩得封如其官今仲子拜监察御史而君以老疾卒于家讣至御史擗踊长号勺水不入口者三日京师士大夫闻之走相吊越七日御史徒跣至予邸舍长跪号曰不孝泰来孤矣方不孝需次里门依依膝下更寒暑先君子趣装就道诫以服官图报称不孝奉命行先君子方健饭亡恙也抵京除目且下闻先君子病则拟请急归省无何而凶问奄至矣痛哉今不孝奔丧将卜葬惟是幽宫之石敢徼惠于大君子而赐之铭不孝死且不朽予怆然欷歔久之盖人子之善譬诸醴泉芝草其来有自观御史平日行已与今居丧尽礼如此即君之生平可知矣故不敢以不文辞据状余氏为宋丞相忠肃公端礼之后其居东浦村自提举良斋公始良斋生某某生某某生立政代有隐德立政字华南君之父也君讳维字尔章事父以孝闻少时读书有大志治毛诗有声里中所著诗古文暨注解毛诗里人传诵之然数奇会厥考下世遂绝意仕进而丧葬祭祀悉禀朱文公家礼尽诚备物皆可为乡里法事母赵孺人先意承志得其欢更置产以赡舅氏念祖若考单传再世遇再从兄弟殊厚也东浦余故著姓而产业薄厚尝不齐其贫而租赋殿者榇久淹者婚嫁具乏者咸仰给君所往往霑足焉而自处常节缩甘菲薄饭粝茹蔬布衣芒𪨗有委巷中人所难者会岁荒则倾囷粟设糜粥于路以哺饥人又尝怜窭人子久负不能偿辄为焚其券诸凡桥道修筑率捐赀为里人倡里人以是称余君长者即暴客凶人过门摇手戒勿入而豪少年忿争诟谇望见闾闬辄愧悔去当是时论者比之陈太丘王彦方焉君蚤岁举子泰征督课良苦曰服田力穑乃亦有秋家世咿唔铅椠儿其为菑畬乎泰征贡入成均久未第而晩年见仲子鹊起弱冠举于乡以礼闱第三人成进士读书中秘当是时北望京华意陶陶自适也然虑仲子年方少数遗书训诫维谨闻仲子欲省觐辄举柳宗元思报国恩惟有文章语驰止之比仲子听除台谏里居也不以晨昏色养为喜而时时称汉汲黯唐陆贽立朝大节以勉其树立于当世噫绩学砥行厚积而薄发要以忠孝仁让之泽保艾尔后其亦可谓贤也已东浦余氏既单传两世至君乃有贤子二人孙曾男女蛰蛰绳绳且数十人未有艾易曰积善馀庆有以也夫君生于明万历己酉十二月十四日卒于
  皇清康熙二十五年丙寅九月初六日享年七十有八配丁氏封孺人子男某以某年月日葬于山阴县麦坞山之原铭曰山苍苍兮厚以矗也水泱泱兮清以曲也没藏于斯兮生所卜也宜尔子孙兮荷天禄也亿万斯年视厥辞兮尚知生平之行笃也
  封中宪大夫陜西按察司副使先考府君行实
  先府君讳祖契字孝先号命式先世为滁州来安县人明初祖讳宽从高皇帝起兵授总旗陞昭信校尉广东神电卫百户子讳铭调中都留守司金川门百户再传至讳庠正统九年以北征功陞睢阳卫前所千户遂家焉庠生讳英署卫事才略甚著英生讳卿平巨宼王堂筑黄河堤百里备御宣府定乱汝南所至辄建奇功陞指挥佥事世袭骠骑将军中都正留守于先君为高祖是生岷州守备公讳易居官焯有声烈岷州公二子长讳希韩肃州参将仲讳希范以选贡任山西赵城县丞赵城公生我先大父讳敏为庠员性宽厚口不言人过尝之荆椘适其地大祲捐赀施粥全活数千人而内外亲党赖以举火者固甚众也初娶徐孺人继谭孺人两刘孺人最后继许孺人生府君兄弟四人府君其三也府君自幼颖异习毛诗精通大义传注之外时时有所论说咸出人意表先大父抚之喜曰大吾宗者此子也弱冠为文峭健有奇气应试为督学昭度潘公鉴拔补开封学诸生时先大父年七十馀尝卧病府君不脱衣冠侍汤药倾资延医吁天请代不交睫者四十馀日及先大父捐馆舍哀毁骨立附身附棺靡不诚信乡党翕然称之窀穸甫竟内难外侮一时并至有豪绅挟势横噬州中城居之第宅负郭之田园一旦尽为夺去府君曰此先人之业不可不直其冤走愬上台侃侃不屈兴化吴相国巡按河南与渠同年友也意不能无偏重府君平立睨之曰明公奉天子命代狩中原宁为同年来耶吴公奇其言降阶谢之司李万公元吉闻之亟称曰国士国士劝府君曰彼势方张当潜身避害勿蹈危机彼势可立待也自是厚自韬藏凡出必卜而后行然家业萧条内外拮据遂不得专事举子业矣念家世为阀阅旧族恐贻弓冶羞为不孝斌延师督课手抄左国公谷史汉八家文数百篇及易通正蒙诸书分其句读正其韵解授不孝斌午夜灯火荧荧不熟不休会忆雨中一日写汉文二十篇腕为之痛时不孝斌方十一岁此二十篇者每读之未尝不流涕也同郡有获嘉王先生者学行为士林宗府君延之家塾大集里中子弟讲孝经小学府君执礼甚谨不孝斌亦循循不敢自外法度王先生曰汤氏世有令德今命式好贤重礼其终必显时府君即贫困而济施未尝少倦冬月雪甚有杨生者过门衣冠腐敝府君解衣裘赠之杨生故邺下人也负傲骨不轻受人赠遗独数数受府君馈语人曰汤公君子也故受之先大母年高重听府君日供甘旨会宼氛洊炽饥馑频仍蚤夜经营备尽色养事兄贲皇公甚恭谨贲皇公工文词治生雅非所长府君日为具馔使得专志下帷不为室家累心姊遘危病迎于家亲制药饵调理之复故始归内行之谨盖人无间言云至壬午宼陷睢城家园遂为战场府君冒险躬舆大母过河朔往来曹卫大名之间颠沛流离所以怡颜顺志者仍左右无方也当是时先母赵恭人已殉宼难先伯父游学于浙先叔父卒于归德遗孤呱呱抚恤备至大母弃世号泣擗踊勉襄含殓抢攘之际奉柩与先大父合祔继有先伯母丧竭力殡葬乱离中真呕尽心血矣先伯父在浙依衢州司训孔公病故遗女十岁无所归府君备历险阻携回择婿资奁如礼时值鼎革往返六千馀里波涛之汹涌盗贼之出没身几危者数矣不孝斌实从行至今忆严陵滩彭蠡湖犹心悸也先叔子流落曺南府君百方赎回为之延师娶妇后又授以田二百亩尝语不孝斌曰同胞兄弟所存骨血惟此府君毎一言盖未尝不泪涔涔下也丙戌以后河南兵戈甫定田庐荒芜已久府君手辟蒿莱定此室宇犹篝灯市书以课不孝斌诵读为事曰吾备尝艰辛不以为恨振先人之绪惟汝是望耳不孝斌夙夜识之不敢忘戊子幸叨乡荐己丑捷南宫壬辰廷对读书中秘府君手书谕曰馆职清暇正当肆力古学为经世大业勿得优游旷废有负遴选至意翰苑天kao下名贤所聚学问必有什倍汝者虚心领略庶有进益仕路崄巇从来可畏惟敬以修身俭以养德名位素定不必预计古来贤豪只因脚根不定随风逐波失其生平甚可惜也其他贻书训诫之辞皆类此甲午不孝斌授国史院检讨乙未遵
  谕陈言狂直㡬得罪府君毫无愠色后
  召见南苑
  天语温然且问曰汝父年㡬何今在京否斌据实以对知圣度如天遣使驰报府君北向叩首仍寄书勉斌恪供职业语最切至丙申蒙
  世祖亲简加一级备兵潼关迎府君至署府君曰我来非就养也观汝之为政耳今地方凋敝极矣宽一分则民受一分之赐况
  君恩深重
  纶音优渥若不夙夜砥砺使吏畏民怀非但有玷官方抑且抱愧清夜杨伯起为此地先哲汝当敬体四知之训我不能久居此不孝斌谨受命府君至潼逾月即归不孝斌送至境上俯伏道左府君反复叮宁至今历历如昨日事真令人一追忆一呕血也丁酉恭遇
  覃恩封府君为中宪大夫陜西按察司副使府君虽被恩荣而自奉俭约数椽仅蔽风雨出入常徒步地方有大役辄身任之睢城自闯宼拆毁继遭河陷时州卫分壤郡守屡议修筑而卫中有欲签报大户借名科敛者府君建议按亩出夫为力役之征众擎易举卫帅忿然见于词色后众论佥同卒如府君之议城甫毕而邻封盗起远近汹汹官府下令督民防守府君曰市民日营升合贼未至而先使之困非计之得也偕绅士昼夜宿城头居民赖以安堵吾州额协宜沟驿站银而钱塘则协吾州钱塘以隔省历年不应而宜沟驿奉上台严檄提催驿寖不支府君言于宪使杨公免协济驿困以甦他如减柳梢之数清里甲之累皆不避劳怨一力担承盖府君尽心桑梓周且悉如此又尝修文庙刊郡乘请释滞狱御水赈荒诸善事尤为彰彰高祖茔墓年久不无荆榛樵牧之感府君与族人约岁时伏腊拜扫必亲品物丰洁祭毕为䜩仍奖其孝弟勤俭者而责其不奉家训者必垂涕谢过乃已时族中惟叔祖勉斋公最长府君拜跪侍立礼节惟谨家有旨蓄必先进叔祖叔祖亦怡怡然至府君第或竟月忘归也平居尝语诸子弟曰吾家无甚疏族自曽祖以上则一父之子也高祖以上则一人之身也一人之身而至若涂人此苏明允之所叹息也赒给困乏或粟米或布帛岁以为常盖府君敦本重族原于至性故也平生英伟俶傥洞悉世务遇大事众人错愕不敢发一语者府君片言立决即之温温然初不见有峻厉之色与乡中父老时相过从饮酒谈说稼穑较岁丰俭间命巾车游东郊之园圃莳花种竹怡然自乐人以为有香山洛社之风焉郡守戴公行乡饮酒礼采舆论聘府君为大宾府君固辞不获凡三与宾席圜桥观者如堵咸啧啧赞叹以为府君克光大典云己亥不孝斌量移岭北便道归省府君时患便血之症神气减于往时不孝斌奉侍数日凭限迫切府君勉令就道衔泪拜别自此府君虽勉为笑语念斌远宦实多忧虑又值仲子之变哀痛过节其病日深斌在䖍闻之亦感危症坚志请告幸蒙
  题允府君闻斌归喜见颜色病渐愈曰我不幸蚤经家难继遭宼变盛衰感怀骨月伤心五十年中言之令人欷歔今幸叨恩盛时汝以壮年勇退我体气稍健父子聚首阅耕东皋课读南轩亦老年佳事也尝录马援柳玭教子书掲之庭壁斑甫七岁学庸论孟皆口授病中犹手抄古文数十篇教之不孝斌请代曰我固乐此不为劳也不孝辈日侍膝下以为可以承欢百年孰意昊天不吊至癸卯七月痰病陡作延医百方调理痰𠻳稍定不孝辈私心祷吁以为庶几痊可而气息渐弱卒至见背呜呼痛哉弥留之际犹以斌硁执不能合时斑年幼未能成立为虑我父眷念不孝身有尽而心无穷言念及此能不令人心肝屠割哉呜呼痛哉天乎何不殒灭斌等而夺我父之速耶呜呼痛哉府君生于万历三十二年甲辰十月初七日卯时卒于康熙三年甲辰四月初五日辰时享年六十有一配我前母刘氏廪员公讳升女德性温淑生于万历三十三年乙巳五月初三日卒于天启二年壬戌六月初四日享年一十有八继配我先母赵氏
  诰赠恭人廪员公讳尚敬女孝慈勤俭明于大义宼变殉节巡按御史李公粹然
  题请奉
  旨旌表建坊立祠春秋祭祀事具祭酒吴公伟业修撰邹公忠倚传中生于万历三十四年丙午十一月二十六日殉节于崇祯十五年壬午三月二十二日享年三十有七再继我今母轩氏儒士公讳里女子二长即斌江西分守岭北道布政使司右参政娶马氏封恭人庠员公中骏女赵恭人出斑聘廪员袁公鸿烈女轩孺人出女三长赵恭人出次三轩孺人出孙男三溥濬沆孙女二俱斌出今择康熙四年乙巳十一月初二日申时奉葬于城北十五里涧冈东南之新阡苫凷馀息语无伦叙惟大君子哀而赐之琬琰先府君殁且不朽即不孝兄弟藉以少解终天之恨亦且不朽
  赠恭人先妣节烈事状
  先妣姓赵氏外祖廪员公讳尚敬外祖母褚氏世为睢阳名族以万历三十四年十一月二十六日生先妣孝慈勤俭明于大义幼读书通孝经及列女传年十三外祖母弃世哀毁备至十七归于先君四年生女又二年生斌是时先大父母春秋高大父常病先君昼夜侍侧不交睫者四十馀日先妣治羮粥奉汤药凡大父所嗜物皆先意以待随呼即应大父善病少间乳者抱斌立于㫄大父泫然流涕谓先君曰汝与汝妇孝谨我先人世有令德至汝身将显否则亦在汝子逾年又病且笃衣巾衾帽皆手自缝纫自含殓以至窀穸经画周密必诚必信亲党谓先妣娴于礼自先大父捐馆后家益贫先妣事大母益谨鬻簪珥市甘脆以为馈养烹饪澣濯虽盛暑隆冬未尝假人会岁祲率女纺绩易粟以奉大母私则咽藜藿杂糠籺斌见辄为呜咽而先妣戒勿令大母闻又素多病默坐室中厨灶萧然见者为泪下而先妣怡如也斌初就外傅归必问所读书背诵不错一字乃喜或不能诵则垂涕刻责夜则纺绩而命斌读书于㫄灯火荧荧常至夜分或不能得烛则月下为斌讲孝经为女讲列女故事一日斌偕同学生出城外抵暮而归先妣端坐不食切责之曰汝年少志趋未定而乐游嬉吾将安望斌长跽因姊谢过良久乃免崇祯庚辰河南大乱李自成拥众数十万纵横开归间且连年旱蝗常对先君叹曰我为妇人天下事固不敢知今四方重困盗贼蜂起而天又旱且蝗如此脱有不幸吾姑吾子以累君请以一身谢夫子矣明年为女治嫁斌年未可娶亦令娶曰我素病令代我事吾姑既而曰子女婚娶已完志愿毕矣明年壬午三月贼溃西华数日陈州太康皆陷睢距太康仅九十里城旦暮且破人心汹汹而先妣闲定如平时戒家人勿惊吾姑也先是命斌从伯父贲皇公读书城北庄上仓猝闻乱则城门闭不得入伯父率斌徘徊郭外先妣闻之告先君曰来则俱死无益于是先君登城而望相对痛哭谓伯父曰城中有老母在我不可离也母在与在母亡与亡夫复何言我兄弟独此一子耳且贼志在城野外或可以免兄其率此子北奔先人有灵无绝我嗣乱定徐求我音耗也言毕复大哭城外避难来者数百人闻之亦皆大哭伯父遂率斌北奔龙塘时三月二十日也又二日早城陷大母病甚且重听家君仓皇负之逃于芦苇中先妣乃谓家人曰嗟乎吾家累世名门事至今日义无茍全独念姑年老不得终事为恨若为我谢夫子善自保重吾儿遥遥悬隔汝曹当有脱者见吾儿为语善自立身勿忘母平日言也遂整衿经于梁家人为解之复入井井水浅家人又出之先妣怒曰若教我偷生乎贼至而不死非节也死不以时非义也于时贼已环至露刃相向先妣乃厉声曰若等皆朝廷赤子食徳三百年何负于若而作贼今大兵将集当寸斩若即奈何以刀锯吓人为遂大骂婴刃呜呼痛哉三日颜色不变贼中有罗拜者有叹息去者实惟崇祯十五年三月二十二日享年三十有七越三日贼徙宁陵大母先君仅免于难不孝斌乃得归殓而殡于故居之寝九月黄河南决城郭庐舍尽为洪流殡堂竟殁于水呜呼痛哉自壬午至今毎岁忌辰必阴云四合风雨悲鸣波涛有声震惊永夜居人闻之无不堕涙共传其期至比寒食云




  汤子遗书卷七
<集部,别集类,清代,汤子遗书>



  钦定四库全书
  汤子遗书卷八      工部尚书汤斌撰杂文
  粤西平露布馆课
  闻版泉振旅于皇家辉煌玉简苗野奋戈于帝世照耀金封盖文徳丕播不因秉旄誓钺而尊崇而圣武布昭正兼执玉舞干而益大沧海全归禹贡沦纹岂増万里之波祝融久戴尧封寸地亦遵昊天之命非臣猷之克壮咸与维新实
  圣徳之如天无远弗届恭惟
  皇帝陛下宣昭义问敉宁武功垂裳秉珪而天下向风动颜变色而海内镇定黄旄右指剑阁云新玉仗南临衡湘波静白环西献流沙积石之乡楛矢东来洧盘日出之郡卿云烂漫山林无紫芝之歌日月光华太史著河清之赋独此粤西星分宿未地近日南白象陵山孔禽蔽野西京之王会不通周礼之职方罔载今河山奠矣谓宜梯山航海而来王岂日月出矣犹然钻燧凿榆而自照苍梧惨淡鲛人泣明月之珠平乐萧条估客弃桃枝之簟等恭承玺命远播
  天威组练发而星斗明旌旗张而云日晓楼船轻度细柳营开大将某指挥明月禆将某剑㦸秋霜皆右仁左义珮忠戴信乃布徳宣令而𫄸组来迎韬戈束𣄢而壶浆恐后桂林象郡悉成鼚鼔轩舞之民瘴雨炎风尽为祝华呼嵩之地日无私照南邦永以无虞海不扬波北户宴而不闭幽荒绝壤始知天子之为尊六慰三宣共识圣人之在位盖王师无战龙城勒铜柱之勲大武维扬薄海靖兵戈之气此皆受成庙计凭借
  天声不然何以熊斾未开犀甲未振而鹅山之险尽作籓篱烟瘴之墟永无狐兔也君之徳也果如叔向之言臣何力哉岂曰郤縠之让等无任庆忭激切屏营之至谨露布以
  
  繵地议
  睢州地亩州卫错杂款项繁多奉文行繵查对数载地亩有逾额缺额之不同弓尺有长短大小之不一不能尽符原额致稽转报从来州县地亩各有则例睢州亩数不可比例商鹿睢阳卫弓尺亦不可比例归徳卫也州地四百八十步为一亩本自清楚无容置议独睢阳卫比例归徳卫弓尺不能无议焉归徳卫弓尺较民弓大三寸八分派银三分六丝零睢阳卫除徭役与民弓相同外如屯地则派银三分五釐零新増屯地则派银四分四釐零较之归徳卫粮数迥殊弓尺何得无异当年按弓定粮睢阳卫三项弓尺每亩较民弓多地二分五釐此从来定规也今若比归徳卫弓尺则每顷当减去九亩三分另行起科卫地粮已极重何堪减亩若依本卫弓尺则各项之有馀不能补卫地之不足夫地犹是昔日之地昔何以照本卫弓尺而足额今何以照本卫弓尺而不足非归并卫所之时州县之移送未明即丈量田地之日繵外之遗漏尚多版籍之定例未敢遽更赋役之徴输理当慎重若今日茍简了局后日之归咎谁任虽上台之催提已久而执事莅任方新合无申请宽限设法查补地在邻封则询之旧卫旗丁繵馀遗漏则责之四邻举首务期地无欺隐粮无重累然后按繵定粮勒石垂后国课民生咸有赖矣至于目前急务惟在后里有卫蠧张化鹏所报之无地悬粮六十馀顷国课则年年缺额徴比则无地无人里书之敲扑徒烦官长之考成受累似当速就各项逾额地内仍照本卫弓尺拨补明白目下无悬粮之累而后可徐议总数之足额此又今日最要之著统候采择焉
  题一乐堂卷
  昔孟子论三乐于父母俱存兄弟无故而即曰仰不愧俯不怍盖父子兄弟之间必徳行纯备俯仰无惭而后其乐始真然欲不愧不怍亦不必他求也还当自父子兄弟始孔子曰天地之性人为贵人之行莫大于孝又曰孝弟之道通于神明光于四海世固有勲业冠天壤而门内多惭徳者矣虽名列竹帛能俯仰不愧怍否乎
  题赵宪清卷
  戊午余寓京师吾师孙徴君先生之子君侨数相过从间告余曰先子之讲学夏峯也滦州宪清赵公方官许昌遣其子介兹渡河从游先子与之语辄能默识不忘其颖悟出人数等及先子弃养公移守磁磁为南北孔道使车络绎不绝羽书旁午军出关陇荆湖者往来殆无虚日官斯地者疲于供亿日昃不遑食簿书期会之繁不与焉公乃单骑三百馀里为先子任执绋之役时会葬者近千人咸啧啧叹服其贤先子所著尚书近指公为校正付梓先子手泽不至泯灭者公之力也幼弟不幸罹难槖𫗴周旋不惮烦琐言未既泪涔涔下既而曰余兄弟感公厚谊虑无以报为制一卷将求海内有文章行谊者为之题咏以表公徳且以见余兄弟之不敢忘也请君一言弁其首其无辞余从先生游最久先生著读易大旨精义多前儒所未发余曽请于先生任剞劂之役先生以此书当终吾身未敢遽问世也及先生殁后适值军兴追呼日迫力不能独任欲求同志者共为之迟回未能就也闻公之义其能无愧乎君侨又曰公之为政宽大精明吏不能舞文署中襆被萧然寒窗竹几篝灯课子弟诵读书声琅然达户外与文士谭经讲艺握手劝勉尤加意㷀独不以击断为威盖古之循吏不过也余谓当今世而知尊师重道表章大儒遗文急友之难其贤于人远矣则其为循吏也固宜爰次其语书于卷首
  徴君先生诗卷跋
  庚申冬莲陆魏君访余于京师邸舍持一卷则徴君先生手书赠诗二章盖甲辰北上至容城时作也先生身任绝学忧患之来众人震慑未遑者独能坦坦如无事时此足验先生道力而莲陆以门人周旋患难紫峰拟之蔡季通冀元亨良不诬也先生以明末寇变内外臣工殉难者指不胜屈虑事久湮没著书表章此大义所关何可磨灭虽风波旋定而先生犹自悔艾无几微不平之气且以得归子舍展先墓为幸而字法苍秀坚老如岁寒松柏盘纡竹墨间真可宝也敬附数语而归之
  省斋词跋
  省斋先生文章风雅为词林领袖乘兴遨游湖山六桥烟树双峯白云杖屦几遍时同年不期而聚者六七人携酒登高赋诗倡和甚相得也追忆昔时长安并辔忽忽三十年事少壮者今鬓发种种矣酒酣为小词数阕壮凉高逸与稼轩放翁驰骋上下济武先生将南游太末余以使事告竣亦且北归叹我辈相聚之难而后会之未可期也不能不抚卷流连云
  孙徴君先生像赞
  当代儒者谁称先觉允惟哲人光辉孔倬敦行孝弟修明礼乐由忠贯恕既博归约日新又新鸢鱼飞跃默契先天声臭寂寞蕴涵元气发越磅礴譬彼星汉终古昭灼易传者像难尽者学仰止夏峰泰山乔岳
  王山史像赞
  苍然如深谷之松矫然如晴天之鹤绝虑寡营素怀寂寞凝尘满席浊酒孤酌寄志羲皇吟咏间托著述岁久光气磅礴相彼画史含毫绰约七弦静张古音澹泊手拂缃帙陶然自乐开卷视之想见其胸怀之渊穆与立行之介确盖具经纶天下之才而退蔵不见其崖略也
  毛会侯戴笠垂竿图像赞
  溪水洋洋似君之清也碧石嶙嶙似君之贞也默然垂钓宴坐若忘游鱼过之而不惊也君非山泽之癯而廊庙之英也胡为乎芰荷之与处而鸥鹭之与盟也意者家近富春思羊裘老子之高节逸情而余之少也亦尝扁舟过之而受泷水之澄泓也倘君他年得垂竿于兹余亦将戴笠相从于烟云杳霭之间而世人莫得而名也
  同门公建徴君孙先生夏峯祠堂启
  昔仲尼殁而微言绝孟子出而杨墨之道熄其后濓洛关闽继洙泗之统金谿姚江阐心学之宗圣道赖以彰明彛伦赖以不坠故得从祀两庑俎豆千秋至于所生之地所居之乡与夫讲学游历之处后人必为之建祠设位岁时习礼有司亦遂载之郡乘列之祀典四方君子读其书登其堂慨然想见其为人低徊留之不忍去以此见天理常存而人心之不容泯没也我徴君先师生于容城迁于苏门著书明道立教淑人抉性命之秘定理学之准上自公卿大臣以及儒生隐士近自畿辅河洛以及齐鲁晋楚吴越之间有志斯道者无不负笈从游见其语默动静天理流行发微阐奥透人心髓皆踊跃兴起知圣贤之可为吾性之具足其功真可远绍濓洛近比姚江非同山林独善无关世道之士也独是移家夏峰近三十年与偶尔游处者不同松楸在望祠堂未建后学无所瞻仰实为阙典今同门公议卜地庀材定期鸠工用是遍启群公共襄盛事指日楹桷森鲜阶序有严与邵子洛阳朱子武彛之祠并耀千古于以报礼先儒章示来学所关匪细肩任师传固当努力此举乃尊师之大端凡在门墙应有同心
  四书浅说小引
  四书为圣贤传心经世之典备六经之旨奥自汉儒以来传注纯驳不一至朱子注出集群儒之大成国家遂用以取士永乐间奉敕纂辑大全采收宏备审择未精虚斋次崖诸先生继之而考亭之注益明然为书浩繁初学未能得其要领吾友成斋唐君忧之手著一编名曰训儿浅说言简而意尽文显而旨深篇章段落聨贯如珠童子可以成诵即宿学由博返约亦有赖焉其有功于学者大矣成斋方病目犹手自缮写其为功甚勤恨余力薄不能付剞劂以广其传也郎君穉年聪颖非常必能世其家学谨书篇首以勉之
  华岳祷雨文
  惟神体函金徳位列兑方功配两仪泽润万类惟兹关辅实处神宫墙之下雨旸 --(‘昜’上‘旦’之‘日’与‘一’相连)寒燠咸赖神休乃自去岁三冬无雪入春恒旸转亢云兴斯飇尘霾昼曀麦苗洊槁百姓无所归命夫休咎徴事祥异从人良由斌等奉职无状或政乖刑滥而狱有冤民或吏墨兵骄而里盈怨气或单丁独户穷苦重其租徭或鳏夫孤儿死亡莫之振救以故感动天威召致灾眚然神目孔明官之不职宜明赐诛殛奈何舍其有罪而殃我群黎今斌躬率寮属早夜步祷数月于兹矣呼神莫应吁天则高下民何知遂妄疑神听不聪而欲求媚于淫昏之鬼夫山魅泽怪神之所宜屏斥而淫昏之祀明主之所宜禁也若三日不雨民奔走于淫昏之鬼斌不能止也倘气极而通偶与雨会则民将归灵于鬼魅将淫祠日盛左道日兴虽告以名山大川泽被生民其孰信之惟神念官吏士民悔过之诚敷奏上帝屏风伯招雨师云奔电趋贻我来牟使农夫馌妇知岳渎明神果能阖辟阴阳吐纳风雨将益坚其畏信之心而淫昏之鬼自不能惑我民志是神之眷祐斯民不但锡以有年之庆兼赖以正徳之福仰戴神休永永无既
  祭孙徴君先生文
  呜呼道之在天下也如元气之在人身弥纶磅礴上蟠而下际者小不离乎日用而大即丽乎彛伦斯诚须臾不可离矣而胡真见而体备者之难其人卓哉先生维徳之纯博极造约穷理识真以孝弟为尽性之基由忠恕为达化之门当蚤年辨志定交江村析义理于秋毫等富贵于浮云固已抗志圣贤之途溯洄洙泗之津及珰焰肆虐祸逮清流不避虎獶力为营救虽运数难回而天地正气有所榰柱而长存推其本志固已视死生如旦暮而恬然无恙者以是知天之未丧夫斯文徳盛道尊徴书岁频衡门之间安车蒲轮而先生坚卧不起天下想望高风如泰山乔岳之嶙峋才本王佐而不用学为帝师而无民天欲存斯人之命脉故留硕果以至今晩年结庐百泉啸台行窝云物一新兼山堂上弹琴鼓瑟曽无间乎晨昏四方学士负笈抠衣公卿牧守拥篲乞言而先生悉开𨗳启诲之慇慇家庭肃雍孝慈睦姻薰蒸涵育而闻风兴起者莫不油然而相亲即顽梗之夫浇薄之俗皆一变而敦厚醇厐又孰非先生之过化而存神道隆益谦业广弥勤朝乾夕惕自强日新通达物我而不滞酬酢万变而不纷融朱陆之同异与濓洛而为邻隐显无间体用浑沦想像其所至庶㡬乎乾坤同其消息造化合其屈伸冻解冰释而湛然不动者如天空月皎无纎微之埃尘此固与道为体矣何寻常功业文章之足云某从游十载提撕维懃日出而谭至于夜分青灯白云诲言谆谆方恃为斗杓之可依岂期天不慭遗而两楹之兆遽闻呜呼年届期頥名垂后禩生顺殁宁亦可无憾于苍旻矣而独是微言既绝圣道荆榛异端日起杂学纷纭功利词章之说惑于前而虚无寂灭之教诱于后更谁为挽世风于既靡疏长河于将堙音容依依而如在旨绪茫茫而莫寻伤仪型之永隔悲卒业之无因尚冀先生翼我冥冥之中俾勿隳迷途勉䇿驽骀之力而上臻
  祭同年施愚山文
  呜呼当世之有先生也吾道之标准也而今竟溘然长逝耶哲人云亡后学其何宗乎先生之乡为盱江敷教之地而大父中明公倡教东南与漪园南皋为师友先生赋资中正渐濡庭训孝友纯懿仁慈笃挚见利思避慕义若竞常以博爱弘济为心会友辅仁为乐訚訚谔谔不亢不随推挽名流吹嘘后进是皆出自真诚非由矫伪至矜恤困苦如拯溺救焚夙夜遑遑犹恐不及世之学者高谭性命树立坛坫求其恻怛为怀浑忘物我如先生者㡬人乎又宣城文章风雅代有传人梅都官尤两宋词人之冠先生为文不尚铅华醇深潇洒而精力所注于诗尤深都官诗歌见称庐陵以今准昔不啻过之世之文人学无原本妃青俪白补缀为工遂足取誉一时自矜博雅求其典型不坠追配前哲如先生者㡬人乎晩岁出入承明秉笔史局老成宿素典故熟闻考据精详褒弹不茍倘藉以告成即不敢遽言班马亦庶㡬希踪欧宋而汗青无期哲人凋谢此又不能不为之痛惜也某与先生定交三十馀年良友砥砺之情知已存亡之感言之不能尽而独举其大者以见先生所关于世非偶然也呜呼先生其以予言为然乎否耶











  汤子遗书卷八



  钦定四库全书
  汤子遗书卷九     工部尚书汤斌撰告谕
  严禁徴收钱粮勒索火耗私派之弊以恤民艰以清赋税告谕
  江南财赋甲于天下小民输将正供拮据维艰兼以逓年水旱频仍困苦尤甚
  皇上轸念㷀黎宵旰不遑额徴正赋之外不得横徴私派多科勒索定有处分严例州县有司务宜洁已奉法杜绝私派痛除耗羡俾民间省一分浮费即可完一分正供司道府为属员表率尤宜端本澄清刬剔蠧弊禁止苞苴则州县免分外之需小民即可受宽大之惠额赋易于完办各官亦免考成之累庶不负公廷简任牧民之意乃有等不肖官吏惟图营私饱槖罔顾功令民瘼或于派徴之时浮额多科或于收纳之际加勒火耗如地亩钱粮江南各属额赋已重毎徴正银一两部法之外多勒耗羡八九分至一钱不等而江北州县竟有加至一钱五六以至一钱七八分者至于杂办钱粮如行夫牙户匠班渔课碾饷等项竟不开明每丁应徴数目止开某户应徴㡬丁字様通同奸胥蠧役恣意横徴每丁止应徴正银一两四五钱者竟徴二三两仍复加四五勒耗再如酒税一项原因用兵需饷暂行徴收为民牧者自应体恤民隐照额收解乃视同几肉亦复加四徴收更有并非额编横行派累如田房税额既经按照业户卖契计数徴收税银复于田亩上按图按甲加数派徴及借称某项公费并捐助名色辄加派里逓指一徴十官蠧分肥此皆州县刻削下民脂膏之弊也司道衙门凡遇州县交钱粮则有坐平耗羡名色弹兑陋规库官胥吏堂役以及把门轿伞之夫俱有收银使费种种锢习难以悉数此则司道府婪索州县之弊也此等弊窦在从前督抚历经严禁稍为敛戢者固有而阳奉阴违者实多本院未出都门久已稔悉及入境以来见闻更有真切嗟小民有限脂膏上下官蠧如此层层剥削无怪乎民生日蹙朝廷正赋岁岁逋悬动盈千万若不严行惩创何以救民水火无亏国储除现在密访参挐外合行出示禁饬嗣后各宜洗涤肺肠改弦易辙凡州县徴收正杂钱粮务按由单科则应徴确数如法验派明白开写单票令民通晓毋容额外私加毫忽仍听纳户照依部颁法马按数称兊自封投柜柜役止许登填流水截给串票不许执戥秤收司道衙门如遇州县解交钱粮一依部法平准兊收明白即便印掣批文送院销算永杜积弊如有不肖官蠧怙恶不悛仍踵前项诸弊许诸色人等不时赴县具禀一经察确官则飞疏参挐役则立刻杖毙倘有奸顽里甲劣衿衙蠧输纳粮银故为短少亦必查验真实申报究惩不得窥视殷实之家借名纳银轻少签提捉挐饱其谿壑如有此等定行飞提重治本院执法如山言出必行断不宽假各宜猛省无贻噬脐慎之慎之严行设法催提永禁滥差滋扰以杜侵那告谕
  江南各属为财赋重区款目滋繁有一项之徴解即有一项之考成州县印官固宜竭力徴输以副功令毋容堕悮而在上诸司各有督催之责贵乎严立期限以程完欠不在滥差滋扰乃向来司道府衙门立法不善惟以差提为能事不论刑名钱糓不计轻重缓急动辄差催州县甫及开徴而司道府之差役接踵而至更有一项钱粮而有守催之名不一而足此辈一下州县惟知恣肆勒索讲说差规需索酒食谿壑既盈即置公事于不问稍不遂欲非耸禀锁挐即私行殴辱而州县经承率皆穷役既无身家以应若辈无厌之求欲冀一时稍宽不得不多方承顺因而那撮钱粮侵蚀国帑势所必至本院深悉此弊屡经通行饬禁近闻州县仍有守催坐催等差纷纷盘踞在诸司之敢于玩违者或以州县徴解愆期呼应不灵谓差提可以速结独不思司道府官为属员表率若能设法催提严立程限示以必信别有劝惩下属纵使冥顽亦必感而知奋可以不烦差扰何竟漫无区画惟以滥差为事且差往往不系公事甚至有不行牌票令书吏下县口催多系私意科敛不肖蠧役増饰恐吓有司心知其伪不敢声言常至那借库项以应其求钱粮亏空都由于此尤为不法合再示禁凡督催钱粮及一切钦部刑名事案务须设法勉励分别劝惩示以必信必从不得轻差一役州县各官亦宜仰体急公上紧完结勿以不差催而忽玩如敢仍前滥差下县致滋索扰侵那情弊本院见闻所及立即密挐差役并经承重处外定将违禁差扰縁由特疏指参
  严禁妇女入寺燃身以正风化告谕
  妇职但司中馈闺幼専习女红皆宜静处闺帏别嫌明微即异姓亲戚不得相见乃闻开元等寺何物妖僧创为报母之说煽惑民间妇女百十成群裸体燃烛肩臂谓之点肉身灯夜以继日男女混杂伤风败俗闻者掩耳而乃习久不察视为故常良可哀悯即曰亲恩当报生养死葬自有定礼违礼辱身是谓不孝何名报恩合行出示为此示仰该管官吏及军民住持人等知悉嗣后妇女各宜静处闺帏不得仍蹈从前恶习入寺裸体点肉身灯如有犯者许地方附近居民禀官严挐究处女坐其父妇坐其夫僧道容隐不行举发者解院重责三十板枷示寺门三个月不贷
  严禁请托以肃官箴告谕
  江苏地号繁盛游客所聚风俗刁诈人心险恶官斯土者往往以情面请托败其官声得罪公论祸不旋踵本院廿载林泉六年史局茹蘗饮冰甘之若性奉命抚吴誓之关帝神前断绝交游不畏强御受贿徇情神明殛之将及一载地方官民颇能相信惟是积习日久不肖小吏犹多藐玩不知本院执法到底辄欲自行尝试有一缺出争谋署篆皆素行贪恶败检无耻之徒不知世有天理王法虽本院大声疾呼犹然瞆瞆者此等奸徒可以百里相寄乎夫百里之地钱粮刑名皆国计民生所关即部选非人本院尚当白简严纠稍有徇纵便属溺职若委署非人罪何可逭然委署重任矣而署官不能尽职是署官负本院也若先徇情滥授是本院以朝廷百里民命卖与匪人也即其人不至大败而本院之心尚可对上天告
  皇上乎除凡不自安分妄行营谋者另行纠处外合行晓谕为此示仰大小属吏知悉各宜体谅本院誓神之意恪守官箴无怀徼幸如本院不能慎终如始一有徇假不妨公掲通衢以彰本院负国之罪如本院清苦劳瘁自甘毫无私弊亦求相谅以全晩节幸甚幸甚
  亢旱不雨急图修省以祈有年告谕
  民间插莳方毕惟赖雨旸时若可期丰稔不意仲夏至今雨泽愆期近日亢旱弥甚田禾将槁本院念切民瘼中心如灼切思天道人事感应不爽自非官墨兵骄即系政苛刑滥除本院率属痛自修省外仍建坛祈祷禁止屠沽清理刑狱惕天之变分民之忧庶几甘霖早沛不致荐于饥荒各宜䖍诚无饰具文
  严禁兵丁扰民以安蔀屋告谕
  江南财赋重地民间一草一木俱关国课至于各营兵马自有额设粮饷料干按月支给岂容横取况驻防兵丁违禁扰民屡奉
  严纶申饬犯者即行参处乃闻各属有等不法营兵每借砍马草为名将民间田荡所产芦苇恣行樵采稍或劝阻即逞凶暴乡僻小民孰敢抗敌惟有饮痛吞声而已甚至纵放马匹践踏禾苗纠合营使砍伐坟树种种肆恶俱干军纪该管营弁漫无约束亦属不职除现在密访挐究外合行严禁为此示仰各营弁兵丁知悉嗣后务须严明纪律均束队伍毋得纵容兵厮在外生事砍斫民间一草一木如有不遵即便据实通报革治倘该管将弁知情故纵或经本院察出或被告发定以纵兵虐民会疏指参并挐悍兵以军法重处决不姑贷
  严禁滥委家丁以肃吏治告谕
  地方公务该管官员各宜加意澄清剔除积弊使上不误公下不扰民庶免咎戾胥役不过供奔走传号令而已至于家丁乃本官私人尤不得干预地方之事本院下车之始已经严禁近闻各地方官抗玩不遵以衙蠧为腹心视关防若具文无论修造监工开仓监兑造船办料等一概倚任家丁胥役互相结扰狐假虎威恣睢肆横层层剥削刁难需索窘辱备至卖富差贫弊窦百出一切公事经此辈之手尽为吞噬之具此等情状本官岂真聋瞆不闻乎或以此辈为诚信足仗乎抑假手攫金以自肥乎溺职若此深可痛恨合行出示严禁为此示仰抚属官吏军民人等知悉嗣后一切公务如有仍前擅委家丁出外招摇刁难良懦需索私费者许被害人等不时赴辕控告官即参挐役立杖毙各宜凛遵勿贻噬脐
  严行饬禁告谕
  各项当官久经禁革白票取物有干功令不意苏城尚有冰窨承值官府相沿莫能革除查设厂蔵冰盖因春夏江海鱼鲜远来非冰即腐窨户在于腊月凿窖收贮待时发卖以觅微利而苏州大小衙门辄以冰为驱暑纳凉之具每遇夏月差票络绎恣意白取供应上司饱送知交视为应得致窨户雇夫雇船挑运装送所费不赀甚且各衙门搭盖马厂与夫包束家伙需用草索亦著窨户出夫打造即或稍给工价悉被胥差兵役中饱究竟不沾实惠种种弊害殊堪矜悯合亟饬禁为此示仰苏郡官役军民人等知悉嗣后炎天用冰务要给价平买偿其工费至于搭厂夫役草索不得仍著窨户备办如有奸役朦官白取及混派夫役致滋民困或经本院访闻或被受害告发定行官参役挐不贷
  严禁讳盗以靖地方告谕
  吴下盗风日炽由于地方官虑处分严切遇有被盗便与失主为仇逼令隐匿不报其盗情重大势不可掩者逼令改强为窃甚至昧却良心辄挐家属妇女审询坐以是奸非盗敲拶并行以故失主畏其苦累不得不隐忍缄默即申报矣奉文勒缉往来解比差役盘费悉出失主盗之所馀不尽不止其意总要失主有不敢不讳之势而后官长得安然遂其讳盗之心既助盗以虐民实驱民而为盗是官长实盗魁也如此作官惟知有自己功名不知有良民身家性命不但上负
  朝廷抑且绝灭天理每日坐堂开衙乘舆张盖何面目与斯民相对乎合行严禁以后当严禁保甲以清盗源如有失盗不论是强是窃俱限三日内挐获真盗追出真赃申报分别照例定罪如不即行缉拿数日之后贼已远遁𧷢已花分即获盗亦难定招若以后仍前逼⿰失主隐匿不报及借端诬蔑酷刑⿰   员役索取失主盘费及妄挐平人私下拷吓株连无辜者或经本院访闻或被失主告发官员立刻题参挐役杖毙
  举行乡约以善风俗告谕
  古昔盛时士有庠序学校以乐其群民有比闾族党以萃其涣礼让兴行风俗朴茂迩来教化不明人心陷溺父兄之训戒不先里党之熏陶无素因之一善未闻多以恶败至于犯法有司辄执三尺以绳之轻则杖笞重则斩绞每岁谳狱之章常至千馀本院昔承乏纶阁阅诸曹奏牍每至大狱辄反复不置窃叹孰无父母孰无妻子一旦身罹刑辟莫能救助为之泣下夫先王以刑弼教非以刑为教也一言不教而惟刑是加岂父母斯民之意乎今奉命抚吴见俗尚浮华人情嚻诈讦讼见于宗族仇杀起于比闾泰伯季子之风微而専诸要离之习胜欲挽回未俗驯至淳良条约频颁未见省改中夜思维人心本善岂尽下愚不移从容渐摩自当感动乡约之法最为近古恭读上谕十六条圣人之言广大精微修身齐家之道迁善远罪之方总不外此抚属府州县卫所官吏定期每月朔望会集士民于公所其乡镇等处各择一空阔祠宇选年高有徳为乡人所重者敬谨讲说务要明白痛切使人感动平居无事则互相叮咛一有过恶则彼此讦责共存天理共守王法孝亲敬长讲信修睦敦尚朴实解息忿争无负
  圣天子尚徳缓刑化民成俗至意无徒视为具文禁止船户涉险夜行以弭盗贼以安行旅告谕
  苏郡为南北通衢商贾往来如织又素称泽国河港繁多经商贸易之人皆赖舟楫以利攸行应由官塘大河而走晓行夜泊以保无虞且沿塘各处巡船汛兵聫络防守稍有警息亦可呼应追捕乃有无知船户或贪捷径或图赶路每每竟由荒僻冒险夜行以致盗贼乘机窃发莫能救援至于客商雇船俱由牙埠此辈熟知船户来历客商远来投牙雇载自无疏虞常有贪鄙之夫吝惜小费不由船牙写载私自雇觅遂致奸恶水手瞰有重资故意行走僻路勾盗劫掠甚有亡命之徒以舟为饵减价揽载诱令入彀行至中途肆行谋害不特资财一空且有性命之忧祸端莫测深可痛恨合行严饬示禁自后凡客商雇船装货务须著落埠头雇觅熟识船户写立票约仍由官塘大河行走遇晩停泊民居稠密有兵所处以便巡逻不得贪走捷径越站夜行致有失事之虞如有牙埠不察船户来历混将奸船雇装客货以及船户违禁行走僻径者一经事发提牙埠船户一体严究治罪断不姑徇尔等商民各宜猛省保全资本性命慎毋行险徼幸自遗伊戚也
  严禁阻葬恶习以弘孝治告谕
  民间买地安葬原属各从其便乃吴下恶俗每有棍徒构同势豪凡遇民间造坟辄借称妨碍风水煽惑阻挠肆行吓诈稍不遂欲纠集打降拳勇百十成群或毁撇砖石灰料或夤夜掘坏地脉甚至掀翻棺木打伤人命肆横无忌遂至讦讼纷争拖累破家安葬无期终成暴露言之真堪发指本院深悉此等恶习已经严禁不谓苏松属县其风犹炽此皆地方有司奉行不力故耳合亟严行示禁为此示仰抚属官吏军民人等知悉嗣后民间造坟安葬听从其便如有不法棍徒怙恶不悛仍敢纠众阻葬许受害之人指名具告地方官严挐解院以凭尽法重处如有司奉行不力或经本院别有访闻定以溺职指参决不姑宽
  严禁营债盘剥重利以除民害告谕
  放债每两三分起息载在律令近闻各处营兵不遵定例当放债之时先扣加一利息加一折色搭配低潮短少分数帯领保人又扣克使用茶酒花费名为一两其实不过数钱及至还债则利上起利辗转盘剥动至数十倍少或拖欠辄行吊打凌辱毎致赴水悬梁或逼献产屋妻孥又有印子钱名色通计本利逐日抽取二分公然开店铺勾引乡愚小民一时费用无出图济目前后即竭力经营毎日所得些微何能偿还重利一入陷阱无计自脱有限之脂膏尽为此辈吮噬闻苏城内外开张此店者不下数十百家民生安得不蹙更有营旗兵丁等肆行撞掠与大盗等尤为暴横合行严禁嗣后百姓各安本业不得轻揭债银各营兵丁亦各恪遵功令不得身为中保及租房与人开张债店射利无厌地方严加讥察如有违犯兵则挐解该管衙门究治中保人等立行枷责仍将利银责令赔偿追券焚毁如有折算子女财产逼人赴水投缳情罪重大立即具文申报本院飞章请
  旨从重处分
  严禁营兵放马斫青以安民生以裕国课告谕
  江南为财赋奥区寸土皆有课税民间艺植输粮非荒芜废地可比凡营伍马匹自有额设草豆喂养如有放牧不许作践禾稼久奉
  严纶孰敢违背乃闻有不法营弁纵兵结党成群放马出城或啮食禾麦或侵伐墓木所遇无敢撄触如马在田偶或驱赶即以伤马为题无端扎诈至于水乡茭芦草荡皆有赋之区兵丁借名斫青纵令小厮擅捉农船聫舲逐队伙结到乡将有课芦苇肆行砍斫公然装载货卖致民赔粮饮泣又草船所过之处遇民船则故意冲击殴夺篙橹傍村居则遍掠鸡豚横取柴草更有地方棍徒假作营装勾引暴戾种种扰害均干军纪向来提督总镇熟知其弊严加禁饬不啻三令五申乃兵厮远离部曲罔知遵守将令约束端在平时方今东作将兴菜麦满畦茅檐蔀屋力穑多艰尤宜敛戢安农除一面严饬各营弁兵并密访挐究外合行出示嗣后如有不法兵丁小厮借名放马斫青伤残禾麦强斫荡柴擅捉民船扰害乡村及地方棍徒勾引生事者诸色人等协力擒挐解官申究以凭军法严治
  晓谕告报版荒
  长洲县版荒田地本院因念里民包赔苦累是以示令自行开报定夺然功令森严事干地亩钱粮题报请豁谈何容易必实系不毛绝地方可据实报明候委官察勘若一毫虚假万一奉旨差官察勘罪将谁归无奈里民良顽不等竟将原有种植可以供赋之田一槩混呈妄希蠲减以致荒数累万真伪难分矣目今东作方殷若委官履亩踏勘必致妨悮农业相应停止为此示仰长洲县里民知悉国课严急无草草具题之理俟秋获之后遴选清廉才能官员确访真实不毛之地另行分晰缓其徴比量充杂办差徭不许指名造册等费科派分文以致重累穷民如有故违本院一有访闻定行从重究处
  严禁赌博以绝盗源告谕
  士农工商各有本业赌博为非律有明条吴下有等无赖棍徒开赌场引诱良家子弟群集赌博彻夜呼卢良贱不分兵民混杂一入彀中莫能悔悟腰纒罄尽流入匪类穿窬掏摸无所不为开赌棍徒但知拈头取利孰论奸良以致赌博之场竟成盗薮贻祸地方深可痛恨至于绅衿读书明理尤当砥砺廉隅戒绝怠荒名教自有乐地何乃亦以斗马吊为事总縁习俗已成莫能自振甚至与士卒细民为伍礼让全无惟凭机械恶习久经严禁印造马吊纸牌令其改业孰意愍不畏法之徒仍不悔悟除现在查访挐究外合行严禁为此示仰诸色人等知悉士农工商各务本业不得相聚赌博陷入不义甘蹈法网如有不法棍徒开场纠赌以及私造纸牌暗行发卖许地邻保甲人等协力擒挐赴禀本县印官转解本院究询明白按律从重治罪如地邻保甲狗情容隐事发一体究处各宜猛省毋自执迷
  禁略贩子女以全人伦挽颓俗告谕
  略贩之罪新例甚严乃吴下恶俗有等奸媒牙保觇知贫人子女稍有姿色辄巧言哄动或称官宦讨取媵妾或称富豪收为儿女始以重价立成文券及至攫金到手半入奸囊而为父母者止图目前之赀财不顾骨月之分散或父母稍有良心不受哄骗若辈即纠合党类俟候子女偶然出门竟行诱抬入窟展转远卖得价瓜分迨其父母告官追缉其去已远杳然莫可根踪不独骨月分离反多公庭拖累言念及此殊堪发指又有一等无赖之徒嫖赌放荡衣食不给被奸媒设骗或将本身妻子自卖远方永离乡井甚至鬻为水贩堕落娼家更有为富不仁之辈收买人家子女教习吹弹技艺通同媒媪诱纨袴子弟婪取重价卖为姬妾此种浇风惟苏郡维扬江宁为甚愚民误堕其术生离远别而若辈坐享其利天理王法皆所难容该管有司身在地方视为细事漠不相关全无禁戢溺职殊甚本院念切维风合行严禁为此示仰抚属官吏军民人等知悉凡有前项奸媒贩棍以及收养瘦马之徒严行驱逐出境如愍不畏死潜顿境内仍前拐贩子女许邻里保甲赴该管官据实举报解本院审明题请正法邻甲容隐不报一体治罪至若穷民不惜儿女远卖他乡有司官务须多方劝谕令其悔悟如𡨋顽无知甘心抛弃一并照例惩处决不姑贷各宜猛省毋蹈法网
  严禁刁风以安良善告谕
  圣贤语治不过教以田里树畜申以孝弟礼让遂至比屋可封刑罚可措者今日教化凌𡗝奸伪滋起稂莠不剪而欲休息盖亦难矣吴中刁恶游民最为百姓患约举数端严加惩创自示之后凡以前违犯者当思涣然省改如长恶不悛三尺具在断不宽假毋谓本院不教而杀也
  一奸暴游民结党歃血或假称欠债或捏骗赌博持棍操刀行𠒋打降一人有雠则聚众同报一人告状则彼此扛帮甚至窥寡妇孤儿家道殷实而柔懦愚蒙便指奸盗诱赌诱嫖或强使揭银或唆调争讼又勾引旗营机匠结交衙门皂快挟同诈财互相容隐更有欺隐田粮抗逋国课窝盗窝访保官保吏坏法乱纪真堪痛恨自示后五日内不即解散本院访出尽法究处各重性命其毋后悔
  一民间或因小小口角邂逅身死并无致死情由尸亲指死者为奇货或抬尸上门或抢家财或锤棒札打或伤器物势同盗贼不厌不休以后如有此等尽法重惩枷示三月决不轻恕
  一刁民心怀奸伪志在得财家中但无营生就要摉寻告状更有一种讼师専一起灭词讼教唆愚民或捏写无影虚词或隐匿年月姓名或以活人作死或盗人墓检尸或造混告二三十人或牵连无干妇女或假冒籍贯或擅用粘单或一状未问一状又投或上司衙门连逓数纸以致批问纷纷提人扰乱有分毫小事而经年不结者有东审西详往返千馀里者饥寒疾病老弱之人连累常死庄农佣工之家尽误生活及至事完之日不过笞杖罪名多半全无指实如此奸诈之徒扰乱生民死有馀辜往往反坐通不知惩以后州县置无耻刁民簿除原因辨冤诉屈所告得实者不分曽否告㡬次免其登记外其馀但系半虚者即登此簿簿登三次者将本犯扭解本院以凭尽法重治所告多人除紧关重犯外其无干牵告之人所费盘纒即于本犯名下计日追银给牵告之人收领乡党良民休与为礼
  一造言之人无端捏事见影生风或平起满街议论或写帖捏名文书擅编歌谣剧戏或谈说闺门是非除致出人命者即依律定罪外乡人等但有指实者即便公举到官有司尽法重治枷示三月本院记恶良民不与为礼
  一赌博乃败家之縁由做贼之根本开场者譬如窝主束手分财赌博者譬如盗贼伙暪痴幼此辈若不严缉地方安得宁谧各州县官于城市乡村印贴告示但有挐获真正赌博者除照例尽法究治外仍于本犯名下追银十两充赏
  明正学勤课艺告谕
  圣学明则风俗淳蒙养正则士习端训练勤则艺业精吴中人士文章藻丽为天下冠而敦本正始明伦敬身之道犹有未尽讲明者夫本始之教莫重于孝经而养蒙育徳莫切于小学合行定期开讲为此仰该学教官即便聘耆儒每月十一日在明伦堂讲孝经小学之日长吴二县各社学教读俱率生徒听讲月课之日教读一体听候课试其供给各衙门分日轮备毋得违错
  禁赛会演戏告谕
  吴下风俗每事浮夸粉饰动多无益之费外观富庶内鲜盖蔵偶遇灾祲救死不赡本院不胜痛惜如遇迎神赛会搭台演戏一节耗费尤甚酿祸更深此皆地方无赖棍徒借祈年报赛为名图饱贫腹每至春时出头敛财排门科派于田间空旷之地高搭戏台哄动远近男妇群聚往观举国若狂废时失业田畴菜麦蹂躏无遗甚至拳勇恶少寻衅斗狠攘窃荒淫迷失子女每每祸端难以悉数本院窃为尔民计以此无益之费而周恤乡党亲族刊布嘉言懿行则人颂好善积累阴功何苦以终岁勤劬所获轻掷于一日曽有何益本院已屡次谆谆告诫城市之间稍稍敛迹而乡村僻处曾未之改深为民病合行出示严禁
  禁印造马吊纸牌告谕
  民生于勤荒于嬉故礼有游惰之罚律严赌博之禁何意乃有马吊纸牌一事士农工商各有本业一执纸牌旷时废业无赖棍徒引诱富家子弟一副之内动经数千一夕之间输辄盈万夜以继日叫呼若狂主仆混杂上下无分奸淫窃盗乘间而起真可痛恨合行严饬以后槩不许印造纸牌如再不遵立挐重究
  禁止建碑立祠告谕
  苏松两府士民纷纷具呈妄称本院徳政请立碑建书院作生祠本院不胜骇异苏松赋重役繁民生困苦上下掣肘诸事维艰本院夙夜拮据扪心自揣有过无功况现任官辄自立碑律有明禁至于建书院造生祠尤为末俗谄谀之习本院素所深恶吴门生祠如林岂必尽有功徳甚至过者指斥其姓名历数其劣状未尝以其有生祠而称羡之也若周文襄王端毅海忠介三公忠直廉恵之名表表天壤史册载之儿童知之今曽无半间之享本院欲为存俎豆之地而苦无工费为之中止可见生祠之不足为贵重至于书院原先儒讲学明道之所人因避生祠之名槩称讲院尤属无谓此皆好事无耻之徒借以媚官长诈乡愚渔利行私今欲加于本院是以本院为好谀喜佞之愚人何待本院之薄也合行严禁士民宜各守本分自安生业毋得踵习旧套上千律例
  禁龙舟告谕
  习俗之奢俭动关闾阎之肥瘠吴民家鲜盖蔵犹自浮费相尚如午日竞渡其一也合行严禁自后毋论近城远乡一切龙舟槩不许集资修葺如有恶少棍徒不遵禁约倡议思修严拿枷示尔民各当务本凡遇令节家庭之间洗腆用酒以享高年以娱妇子既无大费又有真乐何苦以终岁勤劳所得轻掷一旦荷花荡闹会亦与此同例毋得抗违取罪
  严禁私刻淫邪小说戏文告谕
  为政莫先于正人心正人心莫先于正学术
  朝廷崇儒重道文治修明表章经术罢斥邪说斯道如日中天独江苏坊贾惟知射利専结一种无品无学希图苟得之徒编纂小说传奇宣淫诲诈备极秽䙝污人耳目绣像镂板极巧穷工致游佚无行与年少志趣未定之人血气摇荡淫邪之念日生奸伪之习滋甚风俗凌替莫能救正深可痛恨合行严禁仰书坊人等知悉除十三经二十一史及性理通鉴纲目等书外如宋元明以来大儒注解经学之书及理学经济文集语录未经刊板或板籍毁失者照依原式另行翻刻不得听信狂妄后生轻易増删致失古人著述意旨今当修明正学之时此等书出远近购之者众其行广而且久尔等计利亦当出此若曰古书深奥难以通俗或请老成纯谨之士选取古今忠孝廉节敦仁尚让实事善恶感应凛凛可畏者编为醒世训俗之书既可化导愚蒙亦足检点身心在所不禁若仍前编刻淫词小说戏曲坏乱人心伤败风俗者许人据实出首将书板立行焚毁其编次者刊刻者发卖者一并重责枷号通衢仍追原工价勒限另刻古书一部完日发落
  严禁奢靡告谕
  衣食之原在于勤俭三吴风尚浮华不安本分胥隶屠沽娼优下贱无不戴貂衣绣炫丽矜奇文人喜作淫词疾病之家听信巫觋欺诳辄行祷禳鼓吹喧阗牲肴浪费贫民称贷于人又有游手好闲之徒或假神道生辰或称祈安保岁赛会庆祝杂扮故事儿女溷淆举国狂骛为首苛敛干没或因酗酒聚博致生事端又有优觞伎筵酒船胜会排列高果铺设看席靡费不赀争相夸尚更或治丧举殡戏乐参灵尤为无礼凡此种种一皆百姓火耕水耨辛苦所致恣其浪费毫不检恤民力安得不竭国税安得不逋自后胥隶娼优槩不许著花缎貂帽缎靴犯者许人扭禀变价充赏疾病祈禳若有巫觋赛会祈保罪坐事主寻常宴会不过五簋酒船伎乐高果看席及丧殡戏乐槩行禁止如敢故犯该地方官严挐究惩
  兴复社学以端蒙养告谕
  化民成俗莫先于兴学育材合行出示将本城内外及乡区村镇大约二十家以上者设社学一处查本乡子弟年八岁以上二十岁以下若干人除能自备束修外如果家贫无资者该府州县量为设处廪谷本院亦捐俸相助再行儒学教官通查该学诸生中有学问纯正品行端谨者开送聘以为师当此任者须要端肃谨慎为后生模楷先讲明孝经小学教之歌诗习礼问安视膳进退揖让之节循循善诱使知存心敦行之学然后进以四书五经以程朱传注为主勿玩愒岁月虚应故事大抵社学为教习学业専以养蒙育徳其行止不端及出入衙门嘱托公事不能安贫守道者虽文词优长教官不得开报其剽窃异端邪说炫事立异蛊惑后生者即革去馆谷另选教读须该府州县诚爱恻怛视民如子勤勤恳恳隆师重道方克有成数年之后士习益端礼让可风庶不负
  朝廷兴行教化及本院乐育人材之意果有实效者本院不靳特疏荐扬不然虽有他长无教育之实迹难登荐牍
  临行晓谕士民
  本都院抚吴二载一饮一食何莫非百姓脂膏而地方刑名钱糓簿书鞅掌昼复拮据未尝暇逸心虽无穷力实有限今蒙
  圣恩优擢辅导
  东宫职任重大本当闻
  命就道因钦件部案限满当结稍稍料理即星驰北上尔百姓念本都院爱民有心忘本都院救民无术罢市挽留数日聚集院署哀号之声至不忍闻本都院与尔百姓一体相关岂忍因本都院之行遂使尔等士废读书农废耒耜商废贸易本都院为之寝食不安本都院于地方利弊民生疾苦知之颇真入
  朝之后或
  至尊顾问或因事敷陈或九卿会议当尽力凿凿言之况
  圣主眷念财赋重地必简公忠清恵才徳兼全之大臣十倍于本都院者来抚兹土尔百姓何用多虑本都院平日告诫尔百姓之言历历具在即朔望率尔百姓叩拜
  龙亭讲解乡约亦欲使尔百姓知君臣大义
  朝廷恩徳自今以后愿尔百姓孝亲敬长教子训孙忠信勤俭公平谦让事要忍耐勿得妄兴词讼心要慈和勿得轻起斗争勿赌博勿淫佚勿听邪诞师巫之说复兴淫祠蚤完
  国课共享天和此本都院惓惓望于尔百姓者本都院身在京华此心尤当往来于此地本都院见尔百姓如此情状既愧平日救民之道未尽又不忍遽恝然而去但
  君命不敢留辅导
  东宫之任谊不敢辞惟尔士归书舍农归田畴商归市肆使本都院之心稍安无复纷纷扰乱可也














  汤子遗书卷九



  钦定四库全书
  汤子遗书卷十     工部尚书汤斌撰诗
  咏史
  昆仑有瑶树丹凤翔其杪朝餐玄圃露暮宿星辰表皓月满晴空羽翮何缥缈我爱徐孺子清修自皎皎韬精在南郡高卧白云晓群贤方碌碌谁能测渺杳郭泰奨人伦申屠耽林沼浩然凌云姿岂复虞缯𥐊
  夏日咏怀
  初夏朝气清绿阴映竹阁好鸟时来集微风散林薄养疴丰暇日坐卧对云壑图书纷几席茗椀常间错偶尔属篇章怡情志简略采药支短笻寻泉踏芒𪨗岂曰谢浮荣明志贵澹泊世人逐妄迹真源谁启钥柱史崇虚无金仙戒执著大道本渊微会心在寂寞矜智适成愚要窅何由度郁郁南涧松百丈岩如削遥望浮云中缥缈飞白鹤于斯悟至理俯仰増辽廓
  金陵别姜西⿰氵𡨋 -- 溟
  忆昨桂发时遇子梁谿上携手游名园登高共眺赏我行到白门夜月苦怀想落叶禅房寂忽闻扣门响相见各欢然秉烛对书幌高楼恣啸咏古道互推奖锺阜郁嵯峨秦淮平如掌信美非吾乡兹晨理归桨送我大江滨悲歌何慨慷世事本浮云素心贵不爽愿言各努力庶足慰吾党
  题张鞠存见示乡贤合祀传
  昔明神庙时海内正清宴学术半瞿昙文章竞藻绚淮上有张公峩峩邦之彦早年登朝著𠲒香侍紫殿典礼佐秩宗矫矫人争羡抗疏定皇储慷慨泪如霰藩封宗派清文体为一变权贵咸侧目拂袖归乡县卧看东山云丹铅手不倦再世得农部家学源流衍经术接曲江五车皆贯穿姓字重贤书才华一时擅对䇿继董贾当宁数称善正值国步艰中原日飞箭谁为筹军需饱腾资酣战辛苦期报国家忧谢吊唁墨缞更登陴江淮明组练至今乡闾间童髦颂徳遍爼豆并黉宫春秋报祀延令子当朝杰偕余南宫荐聨辔趋金阙情怀自缱绻相对二十年尺素无由转奉诏徴文学公名如雷电更有嗣君贤彩笔益葱蒨聨篇复累轴字字重黄绢父子登蒲轮史册亦罕见余也樗散姿甘老农圃贱滥竽何惭惶待放归耕便相见叙阔踪示我乡贤传再邦仰遗徽伟绩何能撰他年过淮上芳樽或可奠
  送黄俞邵闻讣南归
  挥泪向河梁燕山暮凝雪握手送君归欲语声呜咽定交十载馀千里音书阔今夏再相遇一见惊华发君家书盈屋石仓未足埒缥缃充画栋一一为我揭编目近七万真赝俱能别太母年最高贤明女中杰喜君有良朋美酒为我设时余憩僧庐往来无间缺携书上小舟高吟青谿月楼头相顾笑笙箫为暂歇是时有明诏徴聘到岩穴使者频至门敦趋日弥切同人相劝驾君怀独惙惙向余垂涕言老母年将耋捧檄虽有心中情难委决惟母察其情治装勿使辍读书逢
  圣主致身贵蚤达何况旁求殷乃自甘汩没我力尚未衰犹可自存活君闻母训言踌躇未忍发迟回复浃旬母意终难越予久卧烟萝才力最薄劣
  盛朝广摉罗亦预征书末先后至京师相期砥素节君文高扬马声名动朝列上卿求识面招邀多贤哲一日过余邸颜色暗如铁云具陈情章未得达
  天阙出稿以相示一字一泣血三日不相见麻衣腰垂绖乃是凶问来长号肝肠裂唁赙自元宰走吊冠裳白余感贤母徳泪下不能竭忆昔十年时君表我母烈大笔真如椽幽𡨋亦感彻我抱终天恨较君更惨绝今日送君归严飇正凛冽痩影何萧条黯淡桑干陌努力慎自爱宗祊一身孑母志终当酬毋使性空灭遥望石城云愁暗为君结
  赋得黄花晚节香
  秋气凛凛露为霜独见孤英带晩凉绛叶飘零依碧涧参差鸿雁满寒塘碧涧寒塘忆昔日芳枝葳㽔金茎密云锦高张霞雾举游丝摇曳花欲语过眼繁华曽几时百卉具腓今何许寒圃萧条秋风凄玉蘂繁香疏迳齐自有高松同晩岁还须竹影𠊓清畦独立秋光甘自媚安能斗彩桃李蹊况得长近幽人屋霜根冷枝结幽独君不见梧桐百丈宿鸾凤金井叶飘空碌碌
  送陈别驾
  自余结茆东涧侧往来车盖不相识使君下马入深林高谭萝薜为生色大幅长篇挂素壁邻翁相见各自失平生性僻耽丘壑十年未履郡斋阈知君为政最风流雪苑桑麻清露湿忽传使君闻双讣远近父老泪沾臆云昔板舆迎养时莱衣进酒乐何极高堂忽动枌榆念万里舟车随不得马嘶岭上白云晓帆落江边村树黑此时海内尚升平游子南望情嘿嘿一旦烽火照三山关河咫尺分南北梁园闽海春复秋梦想何由生羽翼今年银汉洗甲兵家书才到颜如墨泪洒庭梧枝尽枯童叟赴唁路途塞更闻群鸟百千翎绕署哀鸣声不息古来至孝格天人冬笋江鱼纪史笔眼见此事最分明一时赋咏倾乡国我闻此言叹且泣送君南陌百端集吴江水碧越山青一路望君情恻恻
  长安春日行
  锦绣山河千里壮龙文气结九重开流云迟日春光暖御柳摇飏傍露台京都自昔称佳丽城中半是王侯第峻阁重楼夹道悬云房雾宇相亏蔽上林更接西山色峰叠翠黛烟凝湿朝霞片片蔼燕关照耀金茎淑气入九陌三条香云起万户千门春色里雕楹银榜暎花红光射御沟烂若绮是时
  至尊坐玉清柏梁赋罢奏咸英炉烟缥缈鸾斾动晨旭黄扉瑞霭平词臣侍从承清宴珥笔数上南薰殿下直从容归凤池传呼应制文章善只今海内正消兵滇池剑阁扫欃枪壮士不赋从军乐野老惟闻布谷声圣人制作追谟诰一朝寮友似嘤鸣微臣窃幸逢景运愿作衢谣随玉笙
  送富云麓请假归闽
  我昔退耕在南亩先生闻望齐北斗千里赠言古道存朝夕奉持如璚玖重到承明又几年追随剑珮良非偶朝罢同看太液云五更听漏阙门久容台政简昼多闲一卷青编常在手探道欲过羲皇前论诗不作风雅后圣朝礼乐继唐虞夙夜寅清功不朽月明紫帽动归心忍上离亭为折柳闽海迢迢万里馀劝君更进燕山酒至尊稽古资元臣𡧓使山中遗夀耉愿公且莫恋云松经纶黄阁谁当右倘过清溪遇李膺谓厚庵先生为问可御蒲轮否
  汪钝翁六十初度
  先生家邻具区泽万顷琉璃界天白异书扪腹五千卷海内共推文章伯六经同异识指归妙义微言恣探索往余卧病睢阳城南望茂苑风生腋同时应
  召到京华旅舍萧条数晨夕史局编摩一载馀接膝谈䜩曽莫逆共抽金匮论兴衰独秉霜毫判心迹扶风笔削讵専长龙门述作无殊格先生体貌清且癯双瞳剪水神奕奕闭户文成三百篇一朝纸贵长安陌尘埃难婴旷士怀片帆归向五湖宅㡬回延伫想瑶华路远何由生羽翮昨年奉使过浙西回舻暂作姑苏客先生高卧闻我来披衣携手话畴昔月出三更虎阜晓睥睨千秋兴莫释扁舟送我上河梁风苦霜清叹暌隔云山有约计难成惆怅高天空跼蹐头白汗青杳无期浮生浪度竟何益闻君甲子正初周山中乐事良不易雨后寒烟拂钓竿花时芳草侵游屐河豚欲上𫚖鱼肥子弟门生环讲席我欲从之路阻修侧身一望吴江碧
  顺治九年七月二十日
  上驾亲出郊外谕遣定远大将军敬谨亲王及诸将南
  征应制壬辰七月御试
  圣主崇文徳宗臣事远征偃戈诚
  庙算勤武岂
  皇情为广薰风化仍期瀚海平晓云随
  凤辇秋月近
  龙旌湛露分丹禁彤弓锡汉京投醪
  御酒彻缉衮军容清湘野怀征斾沧波待洗兵应闻旄羽至率舞拜干城
  中秋萝翁斋中䜩集
  僻巷逢迎少惟君得数过爽秋今正半高友意如何卜宅门相望论文兴不磨开樽临紫桂解帯挂青萝洗砚索新赋分题和旧歌隔篱见怪石转迳踏深莎树杪𪧐鸦动灯前坠叶多举头看素魄回盼失银河铜漏还传箭金乌渐耀波百年日日醉莫自叹蹉跎
  省耕
  夏甸传游豫虞廷重省方恤农烦儆戒任土定输将往牒休堪著
  兴时道自长亲推回黛耜祈谷卜年芳鸾辂乘春发凤旗拂曙张属车连迥陌羽葆度横塘郡吏迎仙仗遂师觐衮裳风吹桃叶嫩云罩麦畦凉曲水潆轩盖晴林驻鹔鹴咨询保介切申劝耔耘忙
  圣泽霑原隰厐眉乐
  帝乡宝岐𠲒雨翠高穗暎霞黄帐殿看驯雉平田认远杨实函欣亚旅蔀屋富仓箱无逸成
  天徳思艰迈古皇宽徭恩屡纪赐复史难详
  国步登淳古民风跻夀昌舜弦闻愠解尧酒醉衢康共识氤氲气永觇岁徳祥𡺳风今继响奕叶颂无疆
  应诏
  御试恭纪四十韵
  虞帝辟门日镐京访洛年䕫龙赓喜起毕散接班聫号令多师古声华重集贤缥缃充
  玉几冠珮秩
  经筵天锡图书秘春呈云汉鲜体仁功自懋建极道无前制作开三统清宁抚五弦诗歌谐雅颂翰藻丽山川游衍怀明旦丝纶动象躔鸿儒聚白虎侍史撤金莲棫朴功施久钧陶礼乐全旁招穷海澨吁俊及林泉荐引宁论地吹嘘不计员公孤方拜让台谏复骈肩岳牧搜扬切宰衡启事连云岩鹤诏促谷口蒲轮遄纬度占文耀风雷起蛰渊渥洼空骏马湘沚绝蘅荃盛举超曩代旷逢岂偶縁自当谨舞蹈何敢尚迍邅耆硕推辕固妙龄俪仲宣朔南咸至止仕隐各无偏争著京都赋竞裁羽猎篇月分漕挽米日费水衡钱鱼愧冯谖食金羞郭隗先霁阳当禁苑芳树映华旃典礼
  临轩重工寮将事䖍琼阶闻晓奏彩仗绕炉烟五字英才著一经旧学传文成献
  黼幄赋就立花砖东壁霞光灿少微淑气纒
  龙颜常自喜凤扇欲徐还不数瀛洲宴俨如紫素旋同声称饮瀣野老羡登仙才岂马卿亚䖍承孝武怜两朝感际遇一志矢贞坚讴咏休明瑞祈瞻历数延得贤摛汉颂大宝续唐编逊志期宗傅健行望体干昭回垂万禩奕叶奉尧天
  院中𪧐直八韵
  清切推丹地瞻依近紫宸龙池钟漏晩凤沼月华新古水流霜影宫云澹玉津
  圣皇开治象元化正𠲒淳幸备班行后叨承异数频端贞期拜献樗散愧冠绅年老才将尽忧多道转亲夜深星斗阔始悟与天邻
  送林玉岩奉使琉球十二韵
  水国藩封远儒臣星使遥鸾章颁绛阙麟绣下青霄岭路秋花丽闽山𪧐雾消前驱陈玉节负弩簇金镳到海风常正开帆浪不骄扶桑看涌日蜃市障回潮岛屿疑神岳京华认斗杓鲛人迎上客卉服护仙桡博望通殊域陆生重汉朝文章堪喻蜀干羽足征苗不数楼船绩宁烦铜柱标归来王会日拜手听箫韶
  中秋陆处实同年留饮斋中和吴见末韵二首
  相对话平生开樽听雨声客中逢令节林下见交情白社风原古柴桑世不争从来乐志者非是爱逃名别墅仍留憩竹林笑语声儿童知客意鸥鹭识秋情天肯容吾懒拙能免世争他年重过访不必更通名
  寄示儿溥二首
  浪迹真无计门庭汝暂持雨多怜稼悮地下虑墙危官税完应早乡租催漫迟近闻文体变前辈法须知汝祖坟前树今年看㡬回叔贤书共读弟幼酒同杯药裹宜常晒柴扉莫乱开初冬当返棹候我竹林隈
  西湖听荘蝶庵弹琴
  繋缆孤山下石床理素琴岚光千嶂满松影六桥深古调传天籁清弦寄道心曲终人亦静明月照幽襟
  送陈别驾之南阳
  送客宛中去行吟驿路纡浮云高密宅古木武侯庐险隘商颜近士风京洛如此乡兵火后邑井半邱墟
  家居感怀四首
  滥缀
  先朝供奉班平明珥笔待
  龙颜辟雍进讲华旃细籍亩亲推黛耜旋南国远通璚海贡西羌不闭玉门关沧江白发
  君门远怅望高天未可攀
  岩关锁钥设咸东指顾河山百二雄华岳崚嶒高汉苑渭川波浪注秦宫旌旗闪日貔貅静冠盖连云蜀道通自是太平多暇日书生何以答
  皇功
  萧条仆马南安署日倚江楼眺碧岑瘴岭朝昏云似墨蛮村草木桂成林归乡幸慰趋庭志卧病终违报主心一叶扁舟还载石片帆风正自长吟
  城隅小筑避风尘三迳茅斋可寄身药饵关心朋旧少青编满架校雠新傍松叠石平如案裛露看花折赠邻崖岸年来消减尽荘生齐物不须陈
  立春
  冬晴正觉日霜静风转俄惊节序新倚槛腊梅香欲尽隔溪官柳翠先匀时艰可信沧洲穏老去方知古道真拟待东林莺语细莫辞华发醉芳春
  春霁友人以诗相投书此谢之
  春霁园林暖尚遥石栏残雪未全消同人词赋相投赠把卷吟哦慰寂寥箕斗浮名终是幻巢由高枕不须招眼看药笋沿溪绿岸帻披襟酒一瓢
  春日即事次信庵韵
  杜门久矣谢繁华不道春光取次奢柳市烟笼𠲒宿雨桃村日照散明霞旧蔵禊帖时开玩新注茶经可共夸迸笋当阶碍杖屦茅轩小迳不妨斜
  春日感怀兼呈仲方
  漫说登临春事饶衡门两版闭清宵频闻白帝烽烟暗苦忆朱方鼔角遥忧世何妨同浊醉畏人真欲混渔樵袁安小阁知邻近箬笠往还不待招
  崇祯壬午闯寇破宁陵文学翟先生仗节死之今督学使采舆论祀之乡贤余感其事聊述短章纪之
  成仁本属中庸事落落乾坤有㡬人天以三纲作砥柱士将一死答君亲理无两路须求是节到当头要认真我至沙随吊往烈泮宫俎豆肃冠绅
  新秋雨后抑荘西斋䜩集
  雨歇林溪烟未收凭栏云物见新秋叶心菓熟红将绽阶面苔深翠欲流碁局频移竹映榻酒壶好待月登楼惟君最爱清狂客尘世何人识醉游
  京口赠友人
  结宇三江紫岫间薜萝绕蹬俯澄湾陆机文赋年方少陶亮闲情兴未悭花满芳樽留素月窗明彩笔照青山把君一卷吟萧寺夜雨孤灯好闭关
  锡山别贺天士
  浪迹湖山求友声文章惟尔重西京一时赠缟多名士千里传书动上卿对酒方惊秋叶晩登舟已挂片帆轻莫愁别后云鸿阔梁苑吴江月共明
  东林寺二首
  疏雨松林白鹤栖远公精舍一峯西青枫云锁谈经洞碧水莲开送客溪法相仍传阿育记残碑犹是晋人题石栏把酒怀元亮烟绕柴桑望欲迷
  参差石势抱禅扉万仞群峯帯落晖碧磵渟泓数磬响白云缥缈一僧归闲从苔壁识残籕静爱风泉坐钓矶五老青牛烟嶂外明年䇿杖莫相违
  戊午应
  召入都留别里中亲友二首
  萧然萝薜绝双鱼云外忽传有鹤书学道原因息翮早出山翻悔避名疏幽花谷口遥相映野鹭溪边迥自如龙尾班行真济济拙庸应许归茅庐
  簇簇郊关拥画轮临河握手话酸辛艺花选石多同调待漏鸣珂少故人倦鸟宁能历远岫归云何意覆通津入朝倘得辞簪绂春水还期理钓纶
  长垣北十里学堂冈有夫子庙相传四贤言志处庙内有党怀英篆书杏坛二大字
  柳陌乍随冈势转杏坛忽𠊓柏林开辙环鲁卫行将老道继唐虞志未灰蝌蚪文销存屃赑牺尊岁久剥云雷阶前风雨传松籁疑是瑟声入座来
  送李子徳奉
  旨归养二首
  蓟门疏雨淡秋阴惟尔斯行重古今赋就上林才赐第表陈东掖蚤抽簪关河落照乡山迥驿路鸣蝉野树深到日高堂应戏彩御香未散绕衣襟
  史才经术在关中
  诏领群儒集汉宫瞻望白云子舍在拜违黄阙
  主恩隆比邻载酒东皋子山史先生戴笠谭诗甪里翁亭林先生回首应怜同调客编摩寂寞老扬雄
  辛酉二月初侍
  讲筵纪事二首
  文华春殿旭光浓
  帝简儒臣侍九重紫禁天章词焕烂红云宝幄语从容细旃风定牙签启衮袖香飘玊珮从典学千秋际圣主微臣何以称遭逢
  御气氤氲绕
  玉皇西清霞彩映
  龙裳经陈谟典
  天心正学阐勲华
  帝道昌敢向
  盛朝称管晏何须文藻继班扬恩深覆载安能报诵读衡茅志未忘
  
  上赐大臣游温泉诗四首
  山陵叠翠倚层霄瑞霭晴临碧涧遥石上泉声随玉漏岩边树色暎金镳云峯远结盘龙气瀑水近当踞虎桥一奉恩荣歌镐燕长从仙跸听箫韶
  碧潭波绕翠微回帐殿红云覆绿苔阆苑烟深朝绛节华清春晓对蓬莱山光献夀天杯永宝翰腾辉
  御榜开万国共瞻隆孝治漫言骊阜重仙台
  傍岩依岫敞离宫
  诏赐恩波卿贰同阁道周回香溜里衣冠趋步彩云中不须雕斲伤元化惟有真淳表
  圣功何事露台诵汉主万年俭徳仰
  皇风
  蓟北烟峦俯大溪甘泉春色接丹梯晓来岚气当窗入雨过花光拂座低摇曳霓旌依磵转参差豹尾与云齐愿将景物同民乐薄海烝生望紫泥
  人日
  椒花彩胜懒随人闭户摊书笑此身白首校文尝午夜寒天点易及霜晨节迟时未立春郊柳应含冻雪少村梅可放春稍待西山芳草绿招邀朋辈醉芳辰
  题画
  秋林不厌静高士自能闲镇日茅亭下开𥦗对远山
  西来庵题壁
  禅门深锁万松间江上白云自往还雨过卷帘无馀事一编周易对焦山
  西来庵赠水斋上人上人旧为宁夏总兵
  白马西来扫野云居人谁识旧将军楞严读罢焚香坐一钵江泉到夜分
  戏赠
  饭办松花芰办衣同群鸥鸟浑忘机驼冈不减柴桑社拟剪蓬茅待汝归
  赠怀庆太守二首
  野王山路晓云横一水潆㢠绕郡清两岸柳条凝露湿年年常见使君情
  西门古庙邺城阴父老笙箫直到今见说行山青似黛济源争比浊漳深
  诗馀
  贺新郎秋思
  雨脚才收了竹帘开梧桐坠露淡烟如扫一派秋声吹木末况渐𬞟衰枫老问今岁秋光多少贯酒东皋凝望眼看浮云变幻入林缈思畴昔萦怀抱 空江采得莼丝好櫂轻舠遥峰隐约放歌霞表世事浑同蕉鹿梦拟向华胥醉倒更说甚桃花源杳白帢青鞋寻钓侣待月生一笛惊鸥鸟悲欢话付溪草
  满江红后池秋叶莲盛开漫赋
  藕叶铺池连阴雨溪流青涨东里叟扶笻还问后渠无恙随地菰蒲双鹭宿垂杨半掩波纹上碧烟开映晓弄新妆轻盈状 庐山社幽情漾湓浦岸清风宕似层层红艳美人堪饷月下时闻芳露滴呼儿学作渔郎唱梦醒来十里野塘中遥相望
  千秋岁八月十六日夜玩月
  暮霞成绮又送冰轮起花影袅帘波细轻清河汉色珍重嫦娥意今岁好今宵賖取明年醉 玉笛情堪寄云母屏还倚瓜再削杯重洗红牙翻旧谱妙舞风吹袂澄露滴盈阶桂落天如水
  满庭芳秋日闲居
  云澹霜洲雁飞葭浦两行烟树柴门纸𥦗茅屋秋气映朝暾壮岁归田作赋十馀载高卧邱园渔樵伴时来问讯红叶认山村 漫论古今事柴桑谷口往迹犹存但茶香竹里酒沸松根午榻清眠梦觉看篱畔菊蘂堪飧凭栏坐南华一卷朗咏到黄昏










  汤子遗书卷十
<集部,别集类,清代,汤子遗书>



  钦定四库全书
  汤子遗书附录
  行略          子汤溥等述
  先考讳斌字孔伯号荆岘一号潜庵先世为滁州之来安人始祖讳宽从明太祖起兵积功至广东神电卫世袭百户子讳铭调中都金川门百户再传讳庠以功陞睢阳卫前所世袭千户遂家焉三传讳英袭卫职四传讳卿以平巨寇王堂功陞世袭本卫指挥佥事累功至骠骑将军中都正留守五传讳易以功至明威将军陜西岷州卫守偹是为府君之高祖子三次讳希范以贡生任山西赵城县县丞是为府君之曽祖子讳敏为州庠生即府君祖也孝友宽仁于兄弟族人笃爱无间言与人终身无忤色又尝以千金赴楚为赵城公购棺木比至岁大饥遂倾囊赈之再往始获木焉子四人我祖其季也祖讳契庠生慷慨明达凡大义所关介然不挠乡党间每有所疑或地方大事就正者辄片言立决府君既贵惟谆谆以忠孝相勉励
  诰封中宪大夫陜西按察司副使凡三为乡饮正宾崇祀乡贤子二长即先府君府君自幼不好嬉戏八九岁时耆儒王先生慕祥开塾讲小学人皆惮其严正府君独侍坐终日无倦容归即见诸行事遇贵胄舆马赫奕者泊然不以动念王先生尝谓先大父曰令子真大器也为制举义尝不起草宿儒多逊不能及平日读书外无他嗜家贫常借人书篝火读达旦率以为常年十六就傅北郭外李自成寇睢城府君闻变奔还城已闭乃绕濠痛哭先大父及先大母赵恭人遣人从城上语使去府君不忍远违伏近郭外断蓬坑中时州守遁民开门纳贼先大父负曽祖母而逃府君闻贼入城冒难奔赴至则先大母已骂贼膺刃殁矣府君号泣不欲生绝食者六日先大父强之乃食既殡随大父避难河北舌耕以养既而伯祖贲皇公卒衢州有弱息留衢大父率府君往欲携之归而李自成破北京乃寓衢读书山中每念先大母苦节恐不闻于世益自刻苦尝中夜大哭哭已复读夜深虎群啸林外与书声相间久之山中民皆感动时时来馈灯油米食府君却不受日焚败叶继晷饮泉水咽糠秕而已寻至南京以流寓应试七试皆冠军已而有令纳军需数两方许入庠遂弃去乙酉
  王师定中原乃由江西汎鄱阳归丙戌补弟子员戊子举于乡己丑会试中式壬辰成进士
  世祖章皇帝亲试拟
  御制大清会典序及送敬谨亲王南征诗改弘文院庶吉士邸舍不蔽风雨闭门读书不妄交游甲午授国史院检讨学士山阴胡公兆龙欲屈致一见终不𡧓往乙未
  诏选翰林科道出任监司府君名在选中有品行清端才猷赡裕之
  谕以应得职衔加一级用明年补潼关道副使潼关自明季乱后民多逃散城中不满三百家是时
  天兵下黔者屯成都汉中而经略洪公屯湖南征调转输之众必经其地官吏科敛以办军需驿逓重困府君戒属吏曰毋科取民财毋妄用驿夫兵来吾自应之自是大兵将至府君使人迓之境外与申约束曰部文所需有不给者公请劾我若于额外动民间一草我亦当论公是后兵至肃然无敢犯者属吏皆兢兢奉法抚劳僃至再阅岁关城中流民归者数千户府君见乡大夫惟问民疾苦及兴革事宜有某公比日三竭无所言府君甚异之后闻其甥与人争产欲为私请既见终不敢出口也行保甲有盗即获自是四境宴然又患民风强悍为设学讲律有兄弟相讼者府君收其词不问令于讲乡约时必至凡三至涕泣自陈悔过遂出词还之卒相友爱府君去时犹追送数百里也顺治十四年恭遇
  覃恩阶中宪大夫封先大父如其官赠先大母恭人府君心稍慰戊戌抚军陈公荐于
  朝时在任未三年民爱之如父母偶因勘荒行属邑遇雨止大树下既去民以朱栏䕶树时人比之甘棠云已亥陞岭北道参政辖赣南二府为治一如潼关时甫三月清积案八百馀件赣据四省上游地大山深亘称岩疆有李玉廷者为明旧将以本部万人入山为盗府君过南昌巡抚张公属之曰赣寇非君莫办剿抚惟所为府君至以手书谕之遂许降约入山自招之未及期七日而海寇犯江宁报至府君夜见赣抚苏公请檄将士严城守且曰玉廷许降非心服也今必变矣某敕文当驻南安南安无兵必先被寇请往夜驰至郡设守甫毕而寇果至见有僃惊走曰汤公预料如此何可当也遂散兵焚掠府君与抚军密计擒玉廷其弟秀廷以众降当玉廷之初叛也邸报断者九日人情汹汹讹言江宁失守苏公将调兵防滩府君策海寇陆战必败讹言必玉廷为之欲分我兵力耳苏公遽起执府君手曰公言是也会捕得海寇谍者苏公以属府君一问即承抚军曰此当系狱候
  旨府君曰今人心摇动请
  旨往返万里脱有变奈何遂即斩以
  闻数日报至海寇败又平南王旗军孙大市马过南安杀二人其帅董游击诬被杀者以盗问官仅拟斗杀律平南王怒曰所杀者盗也当勿论切责南安守及推官皆错愕不敢问乃援
  赦例以请时府君初受事白抚按曰势相敌者谓之斗孙大持刃在营身无寸伤而民以兵死拟斗不当乞自审一讯得实大止杀一人其一乃陈报国杀也遂坐大斩而申请平南索报国回称报国攻文村死矣然大竟抵罪一时旗军畏服无敢犯者先是府君由潼关移任便道省亲值先大父病血痢欲留养例不可抵任时遂忧思致疾会军兴力疾视事贼平具呈乞归督抚按皆难之驳再四府君状报曰某母赵氏壬午殉难最惨已负终天之恨赴任时归省某父抱病马首南驰方寸已乱留之终无益于地方且老父闻某病病必剧是某贻悮岩疆不可为臣病贻亲忧不可为子也巡按见之恻然乃代请
  予告时年三十三矣是行也不孝溥方九岁与母俱未从先府君携二仆往返八千里平盗患有马一匹归时鬻之充资斧百姓扶持相送莫不叹息泣下甚有痛哭者归侍先大父色养僃至继大母轩爱府君如已出府君竭诚尽孝亦无异所生每日暮先大父遣就寝犹读书至夜分不辍后课不孝溥等亦然曰吾非望汝蚤贵少年儿宜使苦苦则志定将来不至失足也授四书外授尚书已授昌黎文百篇渐及史汉先儒诸书最后课举子业曰汝将来长成吾未必及教汝先略读诸书知大义庶无废业呜呼府君之为不孝等远虑如此今追忆之其何能不仰天长号耶居之西百步为先大母赵恭人祠每朔望谒家庙毕必至祠肃拜数十年如一日甲辰先大父卒府君哀毁骨立席稿柩㫄晨夕号恸既葬数日一省视墓树数百株一枝损必欷歔不置每遇先大父大母忌辰辄素服终日色惨然不乐即至起官后亦题别主自随虽事至丛剧不废展谒为幼叔延师教诲冀其成立曰以竟吾父未竟之志也尝受业孙锺元先生之门先生亟称之作诗以赠行居家闭门郡守罕识其面今浙江巡抚金公𬭎与府君同年壬子任河南布政使相别二十年见郡守问府君对言睢州未闻有此人也金公以是益重之会
  上谕举外官告病者州守程公以名闻金公力主之府君以母老恳辞者三事乃已乙邜
  上谕举贤才赴军前大学士熊公赐履询之魏公象枢曰吾曩见某文久欲荐之然未谋面魏公曰此山中学道人也举之诚当顾其家负甚不能治装奈何遂止戊午
  诏举博学鸿儒于是魏公金公交章共荐郡县迫之行乃驾牛车入都止僧舍中日杜门危坐未尝轻谒显达既试
  上亲第为甲等部议以原官修明史
  上命补翰林得侍讲编纂日无暇晷为明太祖本纪四卷列传十馀卷辛酉充
  日讲起居注官寻转侍读典浙江试所得皆孤寒士虽下第者皆啧啧称道事竣即行抚军李公本晟留之终不可壬戌充明史总裁癸亥五月始日值
  讲筵纂修
  两朝圣训五鼓入
  朝讲毕侍
  起居归则裁定明史成历法天文志及英景宪孝四朝列传考订期于确核时方酷暑汗流浃背不懈也每日暮正襟端坐潜思经义以备诘朝进讲不孝溥请稍息府君不听曰此
  君命也是年历左右庶子尝侍立
  上顾问汝平日有诗文乎其缮写以进归寓朝服手书越日即呈
  御览
  上召至乾清宫语良久始出尝
  恩赐缎纱先捧至大父主前再拜仍寄大母以荣君赐甲子超擢内阁学士兼礼部侍郎在阁凡四月公事外未尝与大学士接语会江宁巡抚缺廷推孙公在丰
  上特擢授陛辞
  上深加奨谕
  赐鞍马一彩缎十白金五百两比行又入见
  上撤御馔赐之复
  赐御书三轴曰今当远离展此如对朕也时
  上将南巡乃星驰赴任受事后文案山积数日即迎驾北去乃就舟中批发昼夜不假寐者六日既见上于淮安城南
  上顾问慰藉僃至遂前驱至苏苏城道极狭制府将毁舍广驰道府君曰如此则数万人无所安息非
  圣天子问民疾苦意遽下令止其事
  上至府君扈
  跸至江宁
  上再赐御书一轴蟒裘一袭羊酒珍羞回
  銮日传
  旨令径归署时苏松赋重积逋相仍官不满三岁辄罢以故皆不自爱而私规近利上官阴持其短索赂益急亏库金系狱者累累富商大贾聚处都市以侈靡相竞男妇冶游巫觋奉妖祠饰怪惑众民日趋奸利讼师主诬词兴狱轻猾少年怀刃啸呼主打降略识字则造淫词邪说或结旗丁为主契券以夺平民或盘据各官署舞文法累世相承以擅利淮扬十年昏垫民不聊生号称难治府君至则进州县吏谓若等以金事上官本为巧宦计今官斯土者既绝意升迁尚何复冀而以库金媚人顾汝等或为所胁今与若更始苟称职吾力或能拔汝即不能以考成罢归犹得守坟墓乐馀年奈何日坐堂皇引前官妻子勘产顾反蹈所为皆顿首涕泣曰公活我又戒司道府官不得责属吏馈皆指天自誓曰谨从公令于是除耗羡严私派清漕弊省狱讼汰蠧役杜请托行保甲革盐商匣费一切皆以身先数月劾其不奉令者已又劾其阳奉而阴违者于是属吏争自濯磨制府以下相戒不受抚属一钱奉使京朝官迅棹疾过地方官未尝馈斗米吏治大清府君爱民出于诚为政以宽民力恤疾苦兴教化培植根本为务尝请改并征积逋为分年带徴免十八十九两年灾欠减赋额宽考成豁逃丁调驿困免芦课买铜除邳州版荒捐明神宗朝所加九釐饷前后䟽数十上部议或从或否而府君未尝以数为嫌闻有灾伤辄通夜不寐䟽立拜发初至报睢宁沭阳邳州灾蠲赋数千两又报泰州灾并蠲前二年赋且入永蠲案内次年淮扬徐大水奏报免赋十馀万两又尽免高邮宝应等州县赋复㡬十馀万发常平仓粟及丏将军提镇榷关输粟往赈又檄布政司以库银五万两告籴江西湖广先发后
  闻或以为不可府君曰候
  旨然后告籴民皆沟中骨矣吾宁先发金脱格部议以所籴平粜足偿库何患乃遂遣两府同知往诫曰若至极陈淮扬灾状言米斗一金购及半运还俟后令已而大贾争集淮扬斗米百钱而已后鬻米偿库国帑无损而民赖以活者数十万有司请报湖荡莲芡府君驳还曰朝廷任土作贡未闻问诸水滨老吏叩头以例请府君曰例自人作宽一分则民受一分之赐且莲芡岁或不熟一报部即为永额后欲去之岂可得乎又禁冶游崇俭约驱优伶惩豪猾淫词邪说马吊博具一切皆绝又禁有䘮者不得火化及久不葬比一岁报葬者三万馀棺有五通神者江以南崇奉数百年祸福立应岁娶民间子女为妇所娶妇皆立死远近奔走如骛督抚初至谒毕然后受事府君取其像投太湖中民大骇已而妖遂绝广立义仓社学聚生徒讲孝经小学月吉讲
  上谕律令民间凡所为稍不法者辄恐府君知风俗大变时民见吏胥皆奉法惟谨权贵绝口不敢请托而民用日省乃因府君姓为谐语曰黄连半夏人参汤也又以自奉俭约谓之豆腐汤云吴县监生王某者文恪公裔也有奴窃赀逃数年矣突引弓刀数十骑来自称鬻身亲王府诟骂索金钱官吏莫敢呵问以告府君立收送狱中论如法又常熟县奴某持其主之父国初受隆武札迫主远出欲据有主妇府君廉知大怒曰国家屡更大赦此草昧时事何足问而豪奴以胁若主乎拘到追札付火毙之杖下百姓莫不称快时海禁初开浙江提督请遣将巡海中捕盗
  诏下四省议府君议曰盗聚然后加兵今兵加何所而轻遣将徒使寇掠海中为贾贸患久之必成畏途今当静以待动无为事先督抚多如府君言议上遂止故事印官委署由布政使拟送颇有用贿得者府君谓未任而先有所费何以责廉今掣签如选例或请府君讲学府君曰尽吾职即学也今人以讲学钓名隳本业而长奔竞吾未见其可也或请为府君立书院府君曰吾不讲学安有书院比者功令禁生祠所在称构书院籍敛父老财饰伪长奸吾甚不取乃下令严禁吴有隐士徐枋者居西山下四十年人罕得见府君重其品节欲因以励颓俗尝屏驺从造其门枋终不肯出久之府君乃去时人两高之夏月蚊盛从质库赎敝苎帐以自覆锡山泉名天下府君竟任未尝酌杯水朔望谒庙属吏至不敢代市瓣香署中秉烛治事夜四鼔始假寐日中始食自此心血枯槁尝顾谓溥曰古人云食少事多岂能久乎已而曰
  君命即天命也一岁尝四至淮上冬夜乘小渔舟渡江㡬覆北风凛冽背痛者数日归值岁终封印犹昼夜拮据见属吏必反复丁宁告以
  君恩不可负民命不可残谆谆如家人父子一时政绩卓然而府君意犹未惬盖经营厝设十未竟二三且曰吾自信者心耳安能保其必当乎时一切当奏闻者皆有期会过则夺俸江苏所属北至丰沛千二百里兼按察司在江宁相去复五百馀里杀人及盗质审动辄逾限故往日事非不得已不奏府君曰是欺也且奸盗复何畏乎乃悉具奏虽罹罚不恤然每奏罚辄荷
  恩破格宽免府君之初受事也值蠲漕四分之一既而请分年带征或以为柄臣功先后索金四十万府君禁使勿与属吏以民愿输告曰公不应仇公必甚府君曰民有钱宁不以输国赋而入私门乎吾宁旦暮斥罢归田亩诚不忍见若等剥民媚权贵也将按发穷其事属吏叩头谢罪良久乃已当是时天下争辇金钱入都而府君属无一人往者屡有求皆不行乙丑秋户部因奏销劾府君吏部奏夺俸六月
  上复特免比大计藩臬空手入都都门索府君一刺不可得莫不窃恨然以
  上知府君深无如何也丙寅春
  皇太子将出阁
  上谕吏部自古帝王谕教太子必简和平谨恪之臣统领官寮专资赞导江宁巡抚汤斌在讲筵时素行勤慎朕所稔知及简任巡抚以来洁已率属实心任事允宜拔擢大用风示有位特授礼部尚书掌管詹事府事闻
  召即议行苏城罢市十馀日外郡之民亦接踵至日聚辕门外号泣伺府君出群拥马首甚欲闭城填巷又设数匦敛钱为路费将叩
  阍一日匦遽满府君曰
  诏旨宁可违乎委曲宣谕乃得行及行送者十馀万人自苏至六合不绝于道府君念大母年老乃便归省视会
  皇太子出阁届期兼程北来既见
  
  上喜甚问路所由具对因奏凤阳灾状且言徐州虽已荷
  恩蠲赋比入春尚苦饥
  上遽遣官往赈活者无算
  上问下河事下河者本减出河中水由高堰漕堤诸坝入高邮宝应兴化泰州泰兴山阳邳州沭阳等州县田庐皆没
  上谕开渠入海以居黄河下故谓之下河初安徽按察使于公成龙督理下河估金八十万两时于受总河节制以图议上而总河靳公辅駮其议曰吾以勾股法测潮高内水五尺河开必内灌法当筑丈五尺堤起高堰属之海尽收各坝水入堤束高丈馀则潮不入而堤外可尽为平田须运土三百里外筑围水中涸取围中土筑堤非三百万两不可堤成垦涸地为田鬻之民以偿库
  诏靳于廷议未决于是
  上遣工部尚书萨公穆哈侍郎穆公成格会漕运总督江苏巡抚询问民情民畏靳公多言愿罢工者府君曰是不可罢也上水日増而下无所泄不十年无淮扬矣靳徒以海内灌故异议海可内灌宁俟今日且吴淞钱塘皆有潮何独淮扬而虑内灌乎今两府蠲灾外赋不满三十万不若请尽乞民令有司督民自开河萨曰公言良是第奉
  诏问民䟽中又可入公语耶某见
  上当面奏矣及见遂不奏至是府君具对如前语上诘问萨等辞服皆革职自是忌者众矣是时于已擢直隶巡抚乃更用工部侍郎孙公在丰往督之孙至言开河三便旬日下河水骤长疏凿难施
  上召靳公至
  面谕塞河南岸及高堰坝靳坚不肻从曰坝塞堤必溃府君力争
  殿上已又及九卿争午门外凡两日绌其议竟闭减水坝一年时
  上特命府君行坐讲礼寻充
  经筵讲官未㡬复总裁明史已更兼詹事官与会议屡蒙
  垂问
  恩礼殊异人固忌府君且大用而府君所执又数与要人忤因共谋诬府君诽𧩂构陷百端一时仰其权势贪其贿遗者皆从而扬其波赖
  上圣明终不信也丁卯五月因旱
  上使内阁聚问九卿兴革事宜府君请复夏秋两税及罢芦课买铜曰春种未布而责民输赋比获尽一岁之入以偿债且不足以故凶岁多逃亡逋赋丰岁亦不能有所储蓄曩者国用不足取济一时今
  内帑充积如山何不复夏秋两税使勤农者有所积虽水旱不为灾不国民两利乎至若芦课新例并令买铜铜非市所常有榷关终岁专购犹患缺额奈何责职民事者办此此不科取均贴必责成芦户不若仍听输银便时户部某公遽起曰公休矣即欲变此法俟某去户部乃可今不能也遂罢会会五官灵台郎董汉臣言十事忤阁臣意御史劾汉臣越职言事希富贵内阁欲因下刑部究主使
  上问九卿独府君白汉臣无罪已内阁复称
  旨传问府君未对某公目府君曰幸勿违众议府君厉声曰
  上因旱求言汉臣应
  诏言事何罪大臣不能言反罪言者如此心何某大惭自是恨刺骨居一二日
  上幸海淀有辅导
  皇太子之命数日病具疏辞内阁欲因之加罪
  上不听第责令回奏而弹者累章迭上然亦不能有所指
  上辄报闻而已比府君回奏事辄已会詹事府复劾府君荐耿介老不称职部议革职
  上薄其罚削五级留任而忌者愈益怒谋中伤益力日夜丛谋必欲挤之死地人或告府君当防患者或劝府君委曲使人请诸公为解者府君笑曰吾生平以义命自信且年逾六十复何求时抱病杜门伏枕读朱子文集丹黄点注无异平时
  上终察知府君孤介不容于时
  特遣御医诊视寻
  命改工部尚书是日九卿会议府君入讲不至科道即又劾府君部议降二级调用吏部尚书陈公廷敬争曰比者某等失朝从严乃夺六月俸何至是然竟不能得
  上复命留任先是府君留溥等代飬是年七月不孝沆来都九月闻府君病不孝溥亦来府君见溥等心颇喜曰我昨病㡬危
  上遣御医诊视今渐愈矣吾势不能去倘不即填沟壑犹当勉报
  君恩顾汝祖母年迫桑榆心中若割奈何不孝溥恐府君心恸乃诡词应曰祖母近稍健故某来耳府君大喜曰若此母子相见尚有日也居数日奉
  命诣潞河勘楠木越三日抵暮归感风寒微𠻳言笑如平时漏下二鼔犹戒不孝溥等曰孟子言乍见孺子入井皆有怵惕恻隐之心汝等养此真心令时时发见久之全体浑然便可上达天徳若但依成规袭外貌终为乡愿无益也又粗问里中事叹曰吾年少交游零落尽矣问夜何其乃就寝曰明朝尚会议也不孝溥等就枕展转不能寐闻府君𠻳声转急披衣起视则㗋中有痰疾呼尚能应顷之遂卒呜呼哀哉天何不殒灭溥等而夺吾父之速耶家无新衣敝衣以敛束贴金铜带加朝服其上朝服缎即
  上赐也呜呼痛哉
  上闻遣学士多奇翁叔元以茶酒赐奠命驰驿回籍照尚书品级
  颁赐祭葬皆出自
  睿断非阁臣拟
  旨也在京师吊者莫不尽哀扶榇出都道㫄骑者多下马拱立叹息以为难得所过州县莫不致祭入睢境绅士父老白衣冠涕泣郊迎者近万人相与扁其柩前曰忠臣孝子虽儿童妇女莫不唏嘘沾襟也府君刚毅介直忠孝原于天性笃志圣学潜修默证内体诸心外见诸事平易确实不慕高远克勤小物未尝cq=571放逸于性命之渊微造化之精奥虽探讨穷索而必以日用伦常为可据于古今之治乱事机之得失皆综贯会通而必以诚意正心为有本生平无戏言戏动好学深思随事体认天理久之愈益精明遇事坦然泰然有自得之乐明于审理而不惑利害循分自尽而不希名誉因事善处而不执成见见义勇为而不计后功处纷错心常宁一遇患难神色闲定当㡬立断而未尝后时穷达一致而廓然无累自治甚严而待人甚宽宅心平恕而守法不阿遇卑贱而不侮对权贵而不慑温然而不可犯侃然而未尝激故其居官也未尝有所与于人而人爱之未尝有所威于人而人畏之僚友不言而咸服百姓闻风而革心虽顽梗黠悍之徒沉迷胶锢之俗莫不令之而即行教之而辄化间有贪墨之吏强暴之徒不得已见之弹章加之刑宪者亦未尝不以府君为仁人也人皆知府君刚正廉介卓然有壁立千仞之操而其所以感之而立应既去而民不能忘至诚恻怛痌瘝一体之心有潜入人而人不觉者世或未之知也生平居无广厦出无文轩家无侍姬食无珍羞吴署多隙地春月荠生日采食之不厌不孝等尝从容陈说以为何太自苦府君色戚然不答不孝等数数言之泫然流涕曰吾非欲俭汝祖母未殉难时日食粗粝我未逮养故也生平无杂学因先大父病始学医卜葬地学堪舆占易以彖象为主常曰易非教人趋吉避凶祗审理之当否其进退存亡介在㡬微间非沉潜玩味不能得也人有一言中理者辄心推逊之且终身不忘闻某处有贤人及文学之士尝以不见为恨见四方人必问其土俗民情遇节孝孜孜惟恐其沉没所至兴学育才成就为多至人有负已者过则辄忘不留于心在林下时或劝之著书曰学贵日新今之所是异日未必不以为非何敢妄为及再仕虽欲为之不暇也故著书最少所著有洛学编二卷补睢州志五卷诗文二百馀首公移条约约十馀卷未尽行世今江南常州府奉祀道南书院苏人特建祠于学宫有司以时致祭惟谨而绅士复肖像于怀嵩堂中岁时瞻拜数郡毕至里中从祀乡贤建特祠奉烝尝焉府君生于天启丁卯十月二十日已时卒于康熙丁卯十月十一日卯时享年六十有一配我母马氏封恭人州庠员乡饮正宾讳中骏公女子四长即不孝溥廪膳生员娶王氏壬辰进士江西提督学政佥事讳震生公女次濬廪膳生员娶袁氏国子监监生讳赋谌公女三沆廪膳生员娶宋氏巡抚江西都察院右副都御史讳荦公女四准娶侯氏辛丑进士中书科中书舍人讳元棐公女女三长适已丑进士广东韶州府知府赵公讳霖吉子监生登先府君卒次适已亥进士湖广当阳县知县李公讳遥子廪膳生员中三适廪膳生员张公讳铭鼎子生员淑文俱马恭人出孙五扶光聘丁未进士山西怀仁县知县崔公讳九嶷孙女廪膳生员讳玳女光裕聘江西提学佥事王公讳震生孙女候选州同知讳组女传胪聘当阳县知县李公讳遥孙女监生讳初女俱濬出进贤聘壬辰进士江南镇江府海防同知吴公讳淇孙女监生讳学颐女长真幼未聘俱沆出孙女七长适当阳县知县李公讳遥孙监生初子栥次适戊戌进士户部右侍郎王公讳遵训孙考城县儒学教谕讳光皋子生员肇炜三许字庚戌进士原任内阁中书王公讳𬭚孙监生讳涵子采俱溥出四五六七幼未许字四五七濬出六沆出康熙二十八年十月四日奉窆于州城东南棘故城
  赐葬新阡不孝溥等苫由昏迷中和泪濡毫语无伦次惟冀大人君子哀而赐之铭感且不朽
  墓志铭       长洲汪 琬撰
  康熙二十六年冬十月十一日工部尚书睢州汤公斌薨于位年六十有一公之病也
  上遣御医诊视及薨又
  遣满汉学士湩酪奠公柩
  命其孤驰驿䕶公䘮归
  诏予祭葬如故事讣闻于吴先是公尝驻节吴中去逾年而吴人追思不忘为公建生祠于学宫至是会哭祠下者数千百人悉号恸失声有识谓数百年来自周文襄王端毅两公而外巡抚未有如公者也而前公巡抚江南者方柄用势焰张甚忌公声望出已上又尝以事征贿钜万于吴有司有司议率民财以应公禁不许遂衔公刺骨公既去吴还
  
  上眷注益厚忌者日夜用蜚语䜛公于
  上前必欲挤诸死地赖
  上神圣稔知公无他公故得保功名以终殆公捐馆舍未逾月而忌者事败踉跄出都门凡都人士讫吴中父老子弟咸指斥夫已氏姓名㦸手相诟詈以其媒蝎公故也由是朝野公论始大白而公之志不获伸于地上庶㡬其伸于地下矣越明年诸孤将卜葬州东南黄冈之阡先期遣使以书及行状来请铭琬尝与公同为史官又辱知交最深乃核其世次官阀事行之实序而铭之谨按公字孔伯别自号荆岘晩又号潜庵先世由滁州之来安以军功为金川门世袭百户其后调睢阳卫遂家于睢后又以功世袭指挥佥事五传至明威将军岷州卫守僃讳易者公高祖也曽祖赵城县县丞讳希范祖州学生讳敏考州学生讳祖契以公䝿封中宪大夫陜西按察使副使妣赵恭人李自成之乱恭人被执骂贼不屈死琬尝文其祠堂之碑继母轩太恭人公少不好弄稍长益以学自奋于书无所不读而尤好习宋诸大儒书年甫逾冠举顺治戊子科乡试明年会试中式越三年成进士改弘文院庶吉士授国史院检讨时方议修明史公䟽言宋史修于元至正而不讳文天祥谢枋得之忠元史修于明洪武而亦并列丁好礼布延布哈之义
  陛下应天顺人而元二年间前明诸臣犹有未达天心抗节以死者似不可槩以叛书乞颁宽宥之
  诏俾史官得免瞻顾则诸臣幸甚政府见公䟽不悦世祖召至南苑慰劳再四于是声誉大著居无何诏选翰林官任监司俾习知民事以需大用公与在选中出为潼关道副使于是中原初定
  王师方下滇蜀关中当用兵孔道征调往还者旁午颇骄横不戢民间苦之加以差徭烦重相率窜走山谷公戒属吏毋科取民财毋妄用驿夫兵来吾自应之已而驾驭有法来者悉奉约束惟谨不三年流民归复业者逾数千户关中多盗公严行保甲法量地远近俾民间各设钲鼔炮石盗至即以次传警顷刻数百里近者赴救远者各扼要地盗故不敢发发亦辄得所属遂大治陞岭北道参政公治所在赣赣四省上游地穹山深箐大盗窟穴其间时时出肆焚劫值海寇犯江宁赣人骚然各汹汹思乱公密陈方略于上官擒盗魁一人诛海上谍者一人及城中奸民与盗通谋者又一人而贳其馀党赣人以靖上官方倚公如左右手而公念其父中宪公竟乞假归矣自是里居将二十年性故廉介补衣素食怡然自适官吏不知公者或相凌侮亦置不校也中宪公服阕闻孙锺元先生讲学苏门赁驴往受业门下每质所疑先生亟称之归而所得益𮟏所行亦益力屹然推中原巨儒举朝贤士大夫交口称说以荐举复起
  御试甲等补翰林院侍讲与琬辈同入史馆充日讲起居注官寻转侍读出典浙江乡试还充明史总裁官既又直
  经筵纂修
  两朝圣训公在
  上前进退翔雅敷陈详尽深契
  上意超擢内阁学士兼礼部侍郎遂以右副都御史巡抚江南陛辞之日
  赐鞍马彩缎白金五百两继
  赐御书三轴谕曰展此如见朕也其眷注多类此江南故习豪侈而吴中尤甚服食玩好多不节乂喜蒱博诸戏岁时妇女争炫妆冶服嬉游山水间以为常而市井无藉子率尚拳勇用斗殴恐愒民财事急即恃势豪为嚢槖不可究诘其尤无良者则鬻身旗下借以修故衅公悉禁止不少贷素多淫祠事楞伽山五通神尤严甚寒剧暑载鼓吹牲帛往赛祷者骆驿相继奸巫淫尼阑入人闺阁竞相煽惑吴人以是益困公廉得其状躬至五通祠取土偶投诸湖中众始大骇久而又大恱服为政简静然下令期于必行赇吏蠧胥悉摇手屏足相戒不敢犯重修泰伯祠朔望必往躬谒乂谒范文正公及周忠介公祠以为众劝数亲诣学宫命诸生讲孝经俾幼穉悉得列坐以听拊循细民若惟恐伤之者吴俗自是大变虽穷村僻壤莫不感颂其政里巷因公之姓至以谚语呼公清汤云公屡上疏诉吴人疾苦请改并征积逋为分年带徴请捐十八十九两年灾欠请除邳州版荒田赋又请捐明神宗朝所加九釐饷又请免淮扬徐水灾诸州县赋部议或从或否而公初未尝惮烦也二十五年春有
  诏擢礼部尚书掌詹事府事吴人空一城痛哭叩辕门留公不得则塞城𬮱阻公行又不得则遮道焚香以送者亡虑亿万人逾千里不绝及公渡淮乃已忌者觇知之愈益憾公
  上遇公厚每会推会议必问汤某云何公亦感
  上殊遇凡是非可否必侃侃正言不娿不挠忌者方力谋中伤顾未有以发而会五官台郎董汉臣上书言十事语侵内阁或言汉臣本不知书有代草者御史受风指深文劾汉臣内阁拟
  旨下部究主使
  上乃命集九卿更议众咸欲抵汉臣罪忌者逆沮公幸勿倡异议公曰彼应
  诏言事耳大臣不言将愧谢之不暇而忍周内耶因举手自指心曰如此中何忌者大惭且愤所以诬蔑公万端且摘公去吴时教令中语指为市恩干誉于是公已患病竟为谗言所中有辅导
  皇太子之命公以病辞忌者欲藉是加罪
  上不听仅令回奏遂嗾廷臣交章劾公又不听后先报闻而已先是公病思归自以新被谗不敢
  请告乃荐前道臣耿公介侍
  皇太子讲冀以自代耿公老儒迂谨与举朝不相得复嗾廷臣劾公所荐非是部议革职
  上特宽其罚镌五级留任犹不惬忌者意群谋中伤益急公适闻太恭人病乃上疏乞暂归省
  上遣使赍手诏慰谕且欲赐第京师命公迎养公叩头言老母万不能来奏上有
  旨不允公去当公之乞归也忌者宣言
  上怒将隶公旗下得
  旨犹秘之急召诣阁中公以病扶挟上舆道路哗传汤尚书入旗矣皆泣下而苏松诸郡客都下者数百人并集鼔廰门将击登闻鼔讼冤闻公还始散是时微
  上保全公祸㡬不测矣已而
  皇太子见公羸瘠大惊曰公果病至此耶越数日
  命改工部尚书忌者势不得骋更谋兴大狱罗织公罪不数日而公病遂革方祸急时或劝公委曲请诸公居间俾稍解者公哂曰吾义命自安六十老翁尚何求哉或又劝公发忌者阴事以纾其祸公又曰吾有老母在未敢以此试也故士大夫咸以为难配马恭人子男子四曰溥曰濬曰沆皆州学生曰准子女子三适国子监生赵登诸生李中张淑文孙男五孙女七公平居潜心圣贤之学其于性命之渊微造化之精奥无所不探而一以诚正为本于古今之治忽事会之得失无所不综而一以忠孝为先所撰著洛学编一卷补睢州志五卷诗文若干卷琬前在史馆出入必偕藉公淬砺讲贯者甚至不知公于程朱何如以视真魏许姚诸儒则当出其上矣琬方请急亦尝讽公以归未㡬而公欲荐琬为明史副总裁自江南被
  召又欲以宫寮荐琬固谢不可且曰愿与公同其退不愿与公同其进也琬长于公三岁讫今犹䩄颜人间而公不可作矣每一忆公辄泪涔涔被面何忍执笔铭诸然琬雅以直谅为公所许倘不能白公之志而暴其受谗始末以示天下后世不㡬负我死友哉铭曰
  猗汤屡迁肇兴睢阳逮公之身弥久益昌为国纯臣为世儒硕道祢洛闽志宗稷益维我
  世祖拔公妙年起家内院付以大藩翩然引身潜蛰闾里
  世祖储之遗我
  圣子入登侍从出拊江淮
  帝念疲氓往哉汝谐再期政成遽蒙前席遘彼含沙伏机以射何交之泰而命之邅屡习于坎出险斯艰风雨露雷罔非
  帝徳
  帝心简在宁虞叵测生荣殁哀公奚憾焉天可必乎人定胜天黄冈之丘不骞不圯瘗是铭诗以俟良史
  祭汤夫子祠文     门人王廷灿
  粤维嵩岳代生哲人周多吉士生甫及申耆英宿徳宰相元臣汝南论道秘阁传经渊源溯接惟公绝伦初遘奇剥寇羾庐焚贞母罹难誓捐厥身含悲厉志严命是遵流离东浙僃历艰辛依栖山窟猛虎为邻夜攻坟史彼啸我呻采薇作饭扫叶为薪或怜馈食固却且嗔义不苟取自昔谆谆幸逢
  圣代得返里𬮱文明肇启应运攀鳞南宫已奏不肯垂绅吾斯未信强学席珍多文为富志非饱温学优则仕乃达
  紫宸校书虎观藜火夜昕古今典故缕晰群分旋膺旟旐籓守西秦供输约法安集怀仁疮痍顿起骄悍咸驯继迁南赣抚叛绥循静弭风鹤智扫烟尘江南半壁赖以宁氛劬劳报国辄念老亲陈情屡表感动苍旻去官就养菽水非贫五车博览三径丛堙匪耽岩壑实慕昏晨东山久卧属望弥殷徴书骤下敦促缤纷重登天禄
  经筵僃陈学惟诚正治先耕耘
  帝念东南赋重民屯移风易俗非公莫抡澄清揽辔至便埋轮豺狼是问刍荛是询暑不张盖寒不帷茵食惟荼荠饮则冰莼正已率属墨吏群奔屏舆下士道义知尊吴民好讼剑口锋唇公惟教化告语訚訚吴俗好巫载鬼号神公惟正直投诸水滨利兴弊剔刑简政均积浇仍陋一旦还淳时惟胄教急藉疑丞去我父母师保青振干戈羽籥辅导殷勤诗书礼乐恭敬温文懋成
  睿徳宠锡弥频爰陟司空夙夜惟寅心劳力惫一旦忽沦吴民悲恸罢市停畇公之徳业实比阳春敷天均被南国尤欣公之节操有似松筠穷且益坚显则愈伸公之立行一本忠诚求志行义移孝事君公之学道远绍关闽祗期身体不事𫍲闻廷灿不才荷公陶甄生我成我欲报靡因今来承乏实公棠阴勿剪勿伐讴诵犹新爼豆禋祀永矢不泯始知直道乃在斯民仪型匪远愧疚弥㥯拜公祠下来格来歆
  祭座主汤潜庵夫子文
  仁和受业沈 佳
  呜呼道历千载圣远言湮不有哲人孰继其传繄惟夫子锺嵩岳之灵秀绍伊洛之微言力阐乎天人之秘识参乎造化之权以一心而为百代斯文之寄以一身而为斯民社稷之攸关方年少而登巍科跻膴仕不数载而遂高蹈乎林泉及再出而应征召也内侍
  讲幄外抚吴会皆著其蹇蹇匪躬之节而为
  圣主咨访之惓惓继拜司空之命方简畀以大任夫何竭忠尽瘁竟溘焉馆舍之是捐呜呼夫子之心昭揭若青天白日夫子之行和霭若霁月春温夫子之望尊严若北斗泰山而其任道之勇也不以一已之进退为忧喜每以一夫不获其所为耻不以一善成名自足常以望道而未见为惭其律身之严也凛兮若秋霜之烈毫无私欲之为累湛然如长江之濯而人不得以私事相干其与人之和也俨然望而起肃即之如坐乎春风秩然言之有条使人皆足厌饫乎其间故其论学则大中至正绝无门戸之同异惟宗乎洙泗濓洛为正传其述经则审端寻绪沉潜涵泳绝无意见之偏私惟阐乎六经四子为渊源其肆力乎文章也旁搜远绍含英咀华彚萃百家之旨足以回狂澜而搘拄乎中天至于教人之方以躬行为要以涵养真心为宗因人而施务循圣人之成法而不徒袭乎简编其用功之密暗修默识体认天理虽当事机之纷沓而此心宁一常觉其不愧不怍而恬然于易以象占为主于春秋以经文为正于诗书礼乐则有论述皆以经解经正大详明日新之学发乎心得而不事穿凿乎陈言洛学有编郡乘有志而国史之辑则期于确核至历法象纬舆地下及医卜之书靡不为之究晰而精専是以徳业事功超轶乎百代而大节伟行彪炳乎人寰若夫孝友笃于家庭诚信孚于僚友仁慈洽乎民物自童穉以迄强壮自穷居以逮仕宦无一事不可告人而质诸天虽细微之事步履之间有见其晖吉之流露而好善之诚惟恐不及疾恶之刚若将凂焉又发乎至性之醇全拟其遇事明练有更生稚圭所未及而立心正大则与彦国君实相参其志操澹泊有类乎诸葛忠武而造诣纯粹殆合乎明道伊川斯真
  圣朝之名世而得綂于儒先者也荷蒙甄拔久侍经帷令季子准命从游愧难报夫埃涓思立雪之有日未罄乎仰钻步趋之力忽闻曳杖之讣有失声于山颓木坏之奚瞻呜呼易名之典崇祀之仪方有俟乎
  天恩之宠锡而仰止靡从依归无所又不胜其寝门私恸之流连然而不忘者徳不朽者功不可泯者史册之垂远克继序者孝子之象贤夫子其亦可以浩然含笑于九原呜呼尚飨




  汤子遗书附录

本作品在全世界都属于公有领域,因为作者逝世已经超过100年,并且于1929年1月1日之前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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