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滹南遗老集 (四部丛刊本)/卷第二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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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第二十 滹南遗老集 卷第二十一
金 王若虚 撰 景上海涵芬楼藏旧钞本
卷第二十二

滹南遗老集卷之二十一

           滹南王若虗 从之

  诸史辨惑

赵禹传云公卿相造请禹终不行报谢务在绝知友宾

 客之请孤立行一意而已此当以不行报谢为句而

 师古以报谢属下文予固疑之及读三刘汉书既已

 刊正矣

霍禹怨宣帝曰大将军坟墓未干尽外我家反任许史

 令人不省死师古以为不省有过非也正谓不暁其


 故犹俚语云没理会杀耳


元后传王莾使安阳侯舜求玺于太后怒骂责之舜仰


 谓曰臣等已无可言者师古曰言不可谏止此说非


 也其意盖云不足道而已


汉书载杨雄觧嘲其末云司马长卿窃訾于卓氏东方


 朔割名于细君颜注谓割损其名而訾字不觧及见


 华峤论所引乃作窃赀割炙当以此为正也

外戚传云景帝召程姬姬有所避不愿进而饰侍者唐


 儿使夜进师古以所避为月事子谓所避事不止一


 端安知必以此乎盖自不湏注也


史记平凖书云京师之钱累巨万𮧯昭云巨万今万万


 也范蠡传徐广注亦同汉书食货志言累百巨万师


 古注云数百万万也梁孝王金银且百巨万师古云

 巨万百万也有百万者言凡百也汲黯传云中国诛


 匈奴费以巨万百数师古云即数百巨万也此不唯

 与韦徐不同而其自为说亦复𠫵差相戾何耶


祢衡谓荀或可借面吊䘮注引典略以为但有貎耳夫

 吊䘮主哀安用貎为意者以其严冷而多戚容故也


晋书称苻朗至晋谢安设䜩请之朝士盈坐并杌褥壶


 席朗毎事欲夸之唾则令小儿跪而张口既唾而含

 出顷复如之坐客以为不及之远朗不道如此非人


 所为见者皆为切齿而谓朝士歆羡以为不及甚㦲


 史氏之𡚶且陋也

晋史慕容徳时妖贼王始称帝𭈹其父为太上皇兄为


 征东将军弟为征西将军临刑或问其父及兄弟𠩄


 在荅曰太上皇𫎇尘于外征东征西乱兵所害惟朕

 一身独无𦕅赖其妻怒曰正坐此口以至于此奈何


复尔始曰皇后自古岂有不破之家不亡之国耶行

 刑者以刀环筑之仰视曰崩即崩矣终不改帝𭈹此


事当皆必有之然临刑之语不应一一如是殆滑稽


谈谐者𠩄餙耳通鉴差略之为是

梁武诛齐之诸王鄱阳王宝寅奔魏数冦梁复仇后以


 谋乱见诛而萧子显南齐书乃云中兴二年以谋叛


 与贤攸等同死其误甚矣


北史梁鄱阳王宝寅终于魏南北史一书也既立宝寅


 于魏朝矣而南史中又略书其事恐止当并于北史


 又南史作寅而北史作夤二字义殊亦宜从一


后汉陈容谓𡊮绍曰寕与臧洪同日死不与将军同日


 生此⿰扌𭥍 -- 指当时一日耳而魏书载荘帝之语曰寕与高

 贵乡公同日死不与长道郷公同日生此史亦然此


 似不可岂秉笔者润色之过欤通鉴删之云寕为高


 贵乡公死不为长道乡公生是矣

彭乐高齐之名将且有大功北史通鉴皆载而李百药


 正史乃不为立传何耶


北史杨愔传常山长广二王谋废济南王愔及朱可浑


 天和宋钦道皆𬒳拳杖殴击头面血流各十馀人持


 之太皇太后间杨𭅺何在贺拔仁曰一目已出太皇

 太后怆然曰杨郎何𠩄能留使不好耶及愔诛太皇


 太后临䘮以御金为之一眼亲内之曰以表我意盖


 𥙷其损目也李百药北齐书但云已出而无一目字


 岂其脱误欤


隋史高颎平陈晋王广欲纳张丽华颎曰武王灭殷戮


 妲已今平陈国不宜取丽华遂斩之王甚不悦通鉴


 𠩄载其语尤详而陈书南史乃谓晋王命斩之此必


 当时秉笔者曲饰主阙而姚思廉李延夀猥承其误

 耳迹焬帝𠩄为当以隋史为正


旧唐徐有功传窦孝谌妻厐氏为奴诬告当斩有功明


 其无罪得减死今上践阼孝谌子希瑊等请以身之


 官爵让有功子惀以报旧恩按此乃明皇时事言今


 上者盖唐臣寔录之词刘昫偶㤀改定耳

旧唐王求礼既载于列传而忠义传又载之虽繁简不


 同要之不当重立求礼刚直敢言固有可嘉而遂㮣

 之忠义亦非其例也

旧唐员半千传云其先本刘氏十世祖凝之事宋奔元

 魏以忠烈自比伍员固改姓员按左𫝊释文员本作

 云而半千姓乃读如运何耶

元鲁山于𫇭于歌学者往往不觧其义予忆昔尝一见

 而今亦忘之矣史臣记此自当略著其词而唐书通

 鉴皆不及之殆为阙典也

韩退之驱鳄鱼文苦非佳作史臣但书其事目足矣而

 全录其词亦何必也

史传有改名者既以今名冠之则亦当全称今名而未

 改之前却称旧名如唐李忠臣成汭之类亦非也

五代史梁纪曰太祖神武元圣孝皇帝姓朱氏宋州砀

 山午沟里人也其父曰诚生三子曰全昱存温云云

 中和四年九月为检校司徒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封

 沛郡侯光启二年进爵王十二月徙封吴兴郡王秦

 宗𫞐称帝遣其将秦贤等攻汴王顾兵少不敢出云

 云开平元年夏四月甲子皇帝即位他纪皆仿此徐

 无党注云始自称名既而称爵既而称帝渐也爵至

 王而后称著其逼者子谓帝王本纪既追书尊𭈹以


 冠其首则一篇皆以尊𭈹为主𥘉书其名曰讳某自

 后凡见其名虽未即位例皆称帝或称上此古今不


 易之体而欧公乃以新意变之既称其父曰某而复


 云生子曰某始而称名次而称爵至即位乃书皇帝

 即位而称帝此则宾主不分体统不一不足为法也

 或曰𨗇固作高祖纪皆先称沛公汉王然则亦非也

 曰庸得为是乎盖刘子元史通已尝辨之矣

或问苐五伦曰公有私乎对曰昔人有与吾千里马者

 吾虽不受毎三公有𠩄选举心不能㤀而亦终不用

 也吾兄子尝病一夜十往退而安寝吾子有疾虽不

 省视而竟夕不寐若是者岂可谓无𥝠乎世皆以为

 美谈而通鉴独载遗马事此既一时之语当俱录之

温公自节通鉴以为更加精择削其繁芜斯固可矣然

 亦时有太过处如汉书郭林宗传云茅容耕于野与

 等軰避雨树下众皆夷踞相对容独危坐愈恭林宗

 见而奇之遽与共言因请寓宿旦日容杀鸡为馔林

 宗谓为已设既而以供其母自以草蔬与客同饭林

 宗起拜因劝令学通鉴载之略同而节本直云茅容

 耕者危坐愈恭杀鸡为𩜹㤗谓为已设容分半食母

 甚踈已甚不尽事情矣

通鉴记或人拟刘祥道破李义府露布事而独载其一

 聨云混奴婢而乱放各识家而兢入谓义府多略人

 奴婢故也事既琐细而语尤鄙陋恐不必存

唐僖宗责黄巢姬妾軰从贼之罪有对者曰国家以百

 万之众失守宗祧播迁巴蜀今乃以不能拒贼责一

 女子置公卿将帅于何地通鉴𠩄载如此夫史氏文

 辞湏量轻重之宜彼妇人率尔之语岂有𠩄谓失守

 宗祧播𨗇巴蜀者乎然史传如此者何可胜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