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潜冶先生集/卷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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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九 潜冶先生集
卷十
作者:朴知诫
1766年

箚录[编辑]

周易[编辑]

乾卦[编辑]

初九。潜龙。勿用。

以众民言之。天子为天。以众人言之。圣人为天。以众物言之。龙为天。然天子圣人之德。微而难知。周行六位之形象。则不如龙之易见。故爻辞独以龙为言。而天子圣人之道。亦可见此而知矣。虽以干之大通而当其初发。其端尚微。先自施用。则无序而失正理。占者有龙之德。则禁止施用。乃正固之道也。占者若无龙德而或在常人。则虽不足以当潜龙之象。而为此爻之主。其占则同为勿用而已。虽然。此爻之辞。但为有龙德而言。不及于常人之事也。

九二。见龙在田。利见大人。

以干之大通而离潜隐居中正。则大通之德已著。利泽广被。物无不利。故占辞不若初九。但为有龙德者而言。其为言也兼包龙德及常人而无不在焉。占者若在常人。则不足以当见龙大人之德。而别有他大人为此爻象之主。占者为宾。而但为利见此人而已。占者若有见龙之德。则乃当爻象之主。而占所利见之大人为宾而别在他处。即九五之大人也。盖以见龙之德。既利物兼利己也。利物。龙德之广远处也。利己。龙德之近小处也。故象及文言。不言利己之理。其谓利见九二之大人。乃本文之宗旨也。其谓利见九五之大人者。乃一端之旨也。而程朱始发之。虽然。程传则以利见九五为宗旨。此则与朱子不同处也。若以此为宗旨。则此爻之占。唯在利己进取。而非龙德广被之占。其为泽利。不亦近乎。

九三。君子终日乾乾夕惕若。厉。无咎。

以九阳刚有为之才。居三阳刚有为之位。偏于有为而不中。凡有作为者事之危也。以下三画卦言之。居上之极。高危之地也。大通之德到此。则盛满太过。反不免于危矣。然以六画卦言之。健刚之全体。尚未亢尽。犹有自强不息之象焉。占者处此高危。能尽自强不息之功业而正固终保。则何有咎也。乾卦诸爻。非无自强不息之性体。而或在潜隐不可见。虽离潜隐。但可见其仪表。而未有如此爻之里面性体著见无馀蕴也。皆因爻象地位而致然也。爻辞但言占者自强惕励之意。则爻象之高危。亦可知矣。此爻之辞。专以有龙德者自保其危为言。而未言泽及乎物也。然亦离潜隐。而有所作为之事业。则物岂无所利哉。占者若在常人。则亦必利见此爻之主矣。但周公释爻之辞。只举爻象中所重之事为言。九二九五。非无乾乾之性。而所重唯在利物。故以物所利见为言。如此爻之类。非无利物之功泽。而所重唯在乾乾自保。故以此为言。占者若无刚健之性体。则不足以当此爻辞。当于爻辞之言外。别求占法。玩象则占法可求也。

上九。亢龙。有悔。

九三居下之上。犹为危地。况上九居上之上。阳之亢极。盖可知矣。大槩下三爻。属地阴也。上三爻。属天阳也。阳全阴半。故下三爻皆半于上三爻。初九潜退无进。而九四或退或进。九二有德无位。而九五位德兼备。九三危而能保其危。上九高位而刚健之性体。亦已穷尽。不能善保其危。盖以下卦。初生根本未盛之象也。上卦。乃枝叶畅茂盛长之象也。故以上三爻比下三爻。则皆加一倍也。

彖曰。大哉乾元。万物资始。乃统天。

干者。摠指万物之有健德者也。于其万物之中。若举一二。则天德与圣人之德也。故此专以天道明干义也。元者。天之心德也。朱子曰。心者。人之神明。所以具众理应万事者也。若以天言之。天之神明所以具众理而生万物者。天之心也。天之心譬如谷种。心之有生物之理。犹谷种之有生芽之性也。生芽之性。谷禾之大始也。生物之理。天德之大始也。故曰乾元。天德之大始。天与万物一体也。天德之大始。即生物之所资以始。故曰万物之生。皆资之以为始也。叶茂也结实也实之成熟也。无非谷禾也。而谷种生芽之性。一以贯之者也。下文所谓云行雨施也万物各正性命也保合大和也。无非天德也。而天之神明生物之理。一以贯之者。故曰乃统天。

象曰。或跃在渊。进无咎也。

进能无咎而已。则不必进之意。亦在其中。此时乃舜,禹之避位。周文之三分天下。有其二也。舜,禹可以进。而周文不必进也。若以不得位者言之。则明诸书亦进之之道也。明道行状曰。先生进将觉斯人。退将明诸书。不幸早世。皆不及焉。呜呼。明道五十后下世。可以明诸书。而不为者。可以进而不必进之意也。张子曰。诸儒嚣然急知。后世创艾其弊。默养吾诚。亦此意。

飞龙在天。大人造也。

中庸曰。非天子。不议礼。不制度。不考文。作乃议礼制度考文之事也。若以不得位者言之。则孔子之作春秋删诗书定礼乐。朱子之注释先哲群书。皆大人造也。孔,朱虽未乘龙御天。其所造作。犹乾道之变化也。可以首出庶物。万国咸宁也。

用九。天德不可为首也。

上文言见群龙无首。明天运自然之占也。此则以人事言也。言人之有天德者。不可为物先也。孟子曰。舜自耕稼陶渔。以至为帝。无非取于人。此乃天德不可为物先之象也。其为帝则好问而好察迩言。此则九五不首之象也。傅说曰。事不师古。以克永世。非说攸闻。此则九三不首之象也。孔,朱之述而不作。九二不首之象也。颜子之以能问于不能。以多问于寡。初九不首之象也。他凡用九。皆此类也。盖不首。即坤卦先迷后得之道也。以乾德而行坤道。刚柔兼全。阳资于阴而益盛。何吉如之。如颜子之能与多乃天德也。而义理无穷。虽天德之圣贤。亦有不知不能处。人各有一能。虽众人亦有能知圣人之不知处。故以能问于不能。问于不能。乃坤阴众人之事也。而资其能者益多。此所以为吉也。若凶人则不然。急于物我之分。必欲自是其已。而耻屈于物。甚者是非成法。而变乱先圣师之训。以为自高之资。此则凶人之尤者也。

文言曰。元者善之长也云云。本义曰。此篇申彖传象传之意。以尽乾坤二卦之蕴。而馀卦之说。因可以例推云。

彖传。以天及圣人之功效著于事物者而言。大象。以天及圣人之行迹著于形象者而言。至于此篇则以天及圣人之性情蕴于内者为言。其于彖传所言。则相为本末者也。其于大象所言。则相为内外者也。馀卦则虽不言其蕴。然其言功效如此。则其本可推。其言形象如此。则其内可推。故曰馀卦之说。可因以例推云。

本义曰。贞者生物之成。实理具备。随在各足。故于时为冬。于人为智。而为众事之干。干。木之身而枝叶所依以立者也。

贞者。生物所以成之理也。始之通之遂之之道。于其生物。皆有形迹。而及其生物之成。则无他形迹。但有理备而已。是理著见之迹则为冬。朱子曰。东西南可见。而背不可见。春夏秋生物。而冬不生物。盖谓无生物之迹也。虽无生物之迹。而实理具备。春夏秋所生之枝叶。有所依附而立也。是理在人则为智。智者知也。发见之迹则知众理而宰万事也。孔子曰。仁者人也。亲亲为大。义者宜也。尊贤为大。亲亲之杀。尊贤之等。礼所生也。故思修身。不可以不事亲。思事亲。不可以不知人。思知人。不可以不知天。朱注曰。亲亲之杀。尊贤之等。皆天理也。故又当知天。盖以知天。智之大者也。必先知天。然后天理等杀之节文。有所依附而立也。虽然。仁义礼皆有亲亲尊贤及等杀之形迹。而智独无迹。但能上达乎天理而已。故孔子曰。人莫我知也。盖谓上达之无形迹也。譬如冬无生物之形迹。而但有理足而已。智既真知天理之不容已。则又能修身以道。修道以仁。此四德之循环也。终而始者。乃新旧变易之交也。旧者既终。则新者始焉。革旧变新之功。必因终与始。是以。圣人设教。先使小子务其近者小者而养其德性。则仁之本实立焉。行之而著其所当然。习矣而察其所以然。则近小之学成终焉。于是乎进于大学。则因其已著之理而益穷之。至于豁然贯通。则万物之所当然与所以然之理。无不著矣。而其为知识。极其远大矣。以是已著之理。诚之于意。正之于心。修之于身。则仁之本末华实。无所不具。而大人远大之道备矣。革小成大之道。其在贞元终始之间乎。虽然。徒有大人之智及。而仁未到大人之躬行。则亦非大人也。天地生物之心。虽出于冬至子之半。而必待春之寅。然后生物之令。始而新焉。故孔子曰。行夏之时。智之为大人之知识。譬如冬至子半之天心也。仁未到大人之躬行。譬如未及乎寅之春也。孔子曰。文莫吾犹人也。躬行君子。则吾未之有得焉。圣贤教人之一语。无非参造化之妙也。○或疑以天言之。元亨利贞。体也。春夏秋冬。用也。以人言之。仁义礼智。体也。爱宜理通。用也。故朱子于小学题辞曰。元亨利贞。天道之常。仁义礼智。人性之纲。此则以天人之体。譬并言之也。至于本义则以四时比并于仁义礼智之体。何前后之不同也。曰。若以在人者。比于在天。则其为体同也。其为用也亦同矣。若专以天德言之。则赋人以仁义礼智之体。亦天之用也。元亨利贞之体。流行发用。而为四时之气。气以成形。而后仁义礼智之理亦赋焉。则人之有此四德之体者。乃四时之功用也。天之四时。人之四德。虽有在天在人之分。实无彼此之殊。故本义幷举而明之也。○此四者。言天德之自然也。下四条。言君子法之。不以人欲害天德之刚。

贞固足以干事

贞者。天德之正也。在人则心之正理也。人欲害之。则虽见正理。而不能有之于心。故法天而贞且固也。其用则知正理而固守之。故足以干万事。○仁义礼贞。天德之自然也。体仁合礼和义贞固。法天德之体也。长人嘉会利物干事。法天德之用也。虽然。以人言之。仁智藏于心之方寸中。体为主。故先用力于体。礼义形于身之所履及行事之迹。用为主。故先用力于用。先乎用则足以达于体。故曰嘉会足以合礼。利物足以和义。先乎体则足以达于用。故曰体仁足以长人。贞固足以干事。用力之或先乎体。或先乎用者。无非法天象也。天之象。详在河图。河图四生数之居内。体之象也。四成数之居外。用之象也。而阳先阴后。阳唱阴随。故人之所当用力者。唯在四奇数而已。虽然。一与三在内而主乎体。亦非用力之地。圣人之则河图也。析四方之合。以为乾坤坎离。补四隅之空。以为震兑巽艮。四合即四成数也。四空即四成数之间位也。若其四生数。则圣人未尝则而象之。盖以无功用之形迹可象者。而但为八象之体也。智仁之体即一与三。亦无形迹。无可依据用力之地。故体仁之工。唯在礼上。克己复礼为仁。贞固之工。唯在义上。精义入神为智。此说虽似安排。莫非造化自然之妙。其先后始终。如先天横图及圆图右方之序而已。详玩四象八卦先后之序。则学者为先用力之地。唯在礼与义理。而后世异端如陆学之流。以礼为细碎小节。以义理之在物者。为浅近支离而有所不屑焉。务必为幽深恍惚艰难阻绝之论。而乃谓道必如此。然后可得。是岂与论天行哉。呜呼。既不知希圣。焉能希天乎。

初九云云

龙德。谓圣人之行此四德者也。隐非避世晦迹也。位在下贱。所行唯在田渔。鄙事非大人之事业。故大人之德。潜隐莫显也。有阳刚之龙德。故不易乎世。隐故不成大人之名。不易乎世。则世与我而相违。故遁世。不成乎名。则世莫知为大人。故不见是。不见是而无闷。则大人之体已备。潜龙之象也。然止于无闷而已。则是龟蛇也。非龙德也。亦必有乐行忧违之志。然后大人之体用备矣。执此三者之志而确不可拔。勿用之行也。君子行此四德。则宗庙之美。百官之富。虽无穷也。人不得其门而入。焉知其美富乎。人所见者止于三者而已。故以是称之。○呜呼。当此大通之世。尚有龙德而不见是。况当末世而不易乎世。则焉有见是之理乎。见是于末世者。皆其变所守取媚悦者也。

大哉干乎云云。本义曰。纯者不杂于阴柔。粹者不杂于邪恶。盖刚健中正之至极也。

不杂乎阴之柔则纯乎刚。而刚则必健。故曰刚健之至极也。不杂乎邪之恶则粹乎正。而正则必中。故曰正中之至极也。阴柔邪恶。皆谓坤也。坤卦本义曰。阴阳者。造化之本。不能相无。然其类有淑慝之分。故圣人作易。于其不能相无。既以健顺之属明之。其于淑慝之分。未尝不致其扶阳抑阴之意。盖以柔则必顺。顺承乎干。所以不可无也。邪则必慝。慝者恶之匿于心。必害于中。故所当抑之者也。如以一身言之。心。干也。形气。坤也。形气中如耳目之聪明。顺承乎心之德。不可无者也。耳目声色之欲。诱引心之本体而失其刚者也。心失其刚。仁义礼智之德。或屈或息。凡有屈息处。非天理之正也。乃所谓邪恶也。所当抑之者也。

本义曰。天地之间。本一气之流行而有动静尔。以其流行之统体而言。则但谓之干而无所不包矣。以其动静分之。然后有阴阳刚柔之别也。

一气之流行而有动静。乃所谓一分为二也。干一而坤二。故一气。干之象也。分二。坤之象也。流行之统体。即谓一气。故以此而言。则但谓之干。而一气盖兼分二之气。故曰无所不包。以其动静分之。即谓分为二也。分二则阴与阳虽若偏刚偏柔。阳之刚乃一气之正脉也。阴之柔乃一气之旁枝也。故干常兼包乎坤也。

坤卦[编辑]

彖曰。至哉坤元。万物资生。乃顺承天。○本义曰。始者气之始。生者形之始。顺承天施。地之道也。

天有是理。而后有是气。故天之生物之理。始发而动之微者。万物禀气之始也。是气之聚而后有是形。故气聚而凝结有生者。万物赋形之始也。生者乃指形质中凡有生气而能令是形不腐不朽者也。动物则知觉运动。植物则荣悴开落是也。而所以有此生之理。坤元也。故曰至哉坤元。万物资生。气之始者。天德之元。发施于物也。承是气而凝聚有生者。地德之元。顺承天施也。故曰顺承天施。地之德也。此资始资生二者。皆系辞所谓继之者善也。成之者性也。若以成之者性言之。人物之生。禀气于天。其气轻清。气之成则必得是理。以为健顺五常之德。赋形于地。其气重浊。形之成则必得是气。以为魂魄五脏百骸之身。乾卦所谓乾道变化。各正性命者。盖谓此也。君子凡有攸往。五常之性发于外。则行乎道义。此所以为阳主义也。五脏之性发于外。则口鼻耳目四肢之欲行焉。此所以为阴主利也。孟子曰。仁之于父子也。义之于君臣也。礼之于宾主也。智之于贤否也。命也。有性焉。君子不谓之命也。耳之于声也。目之于色也。口之于味也。鼻之于臭也。四肢之于安逸也。性也。有命焉。君子不谓之性也。呜呼。此二者皆命于天。而性之所有也。然而孟子伸此而抑彼。盖欲扶阳抑阴。使坤顺承乎干也。

牝马地类。行地无彊。柔顺利贞。君子攸行。

飞龙在天。变化无穷。干之象也。牝马地类。行地无彊。坤之象也。而乾道动而有迹。其迹至于万物之各正性命。则不必借龙之象以明之也。坤道静而无迹。故乃取动物中顺健者。以为象焉。牝马之行。循乎地势之高下。而未尝有违。是亦坤道之顺健也。盖天道唯在阴阳变化。地道唯在高下相因。地势之高下。即配天之阴阳也。高下相因之无穷。即顺承阴阳变化之不测也。承天而未尝违逆。是乃顺也。未尝有违于干而与之同归于无彊。是乃健也。故曰行地无彊。则顺而健矣。以地上众兽言之。则马为乾象。牛为坤象。若以天地中间之物言之。则飞腾之物。皆干类也。行地之物。皆地类也。然于行地之中凡诸雄猛之兽。或有踊跃奔腾者。未纯乎行地之势。非地类之全。故独取牝马之行地无彊。以明顺健之德。行地之健。由于承天之顺也。承天之顺。由于本体之柔也。体柔故顺承乎干。承乾故必利于正固。徒柔顺而不正。则其所顺承者。或非干之中正。虽顺承中正之德。而其或不固。则亦未免半道而废。故曰柔顺利贞。○系辞曰。在天成象。在地成形。变化见矣。又曰。日月运行。一寒一暑。本义曰。此言变化之成象。又曰。乾道成男。坤道成女。本义曰。此言变化之成形。盖天以日月之行度。施寒暑之气。地以高下之形。承寒暑之气。以成男女之形。夫所谓乾道坤道者。在天为寒暑之气。在地为高下之形。故曰立天之道曰阴与阳。立地之道曰柔与刚。阴阳即寒暑之谓也。刚柔即高下之谓也。虽然。言天则乃以寒暑为言。而言地则不以高下为言者。盖以地道至静无迹。故遂以高下刚柔之功效发于生物者。言之耳。生物之有男。即高刚之所为也。有女。即下柔之所为也。男女形交。变化无穷。即高下相因者之所为也。此皆坤道之发动处也。故坤卦亦以牝马动物之象言之也。马之行或高或下。即成形之有男有女也。男女形成。则魂魄五脏之形成。亦在其中。此则配干之各正性命而为坤之利贞也。是以。形之魂魄五脏。配性之健顺五常。而魂魄之藏往知来与五脏中如肾之志脾之意。无非顺承五常之性也。非形则性无以施。故形全则性全。形偏则性偏。此人与万物之性所以不同也。

初六。履霜。坚冰至。

天地之间。一气而已。而气不能无消长。阳气之消处为阴。此所以有阳。则必有阴也。阳之气虽有消。而阳之德未尝有尽。盖以阳德中正。无所不包。故阳气之消尽处。则阴乃承阳而施阳之德。使之无所不到。而阳之德赖阴而成实焉。此乃不可无者。健顺仁义之属是也。虽然。阳出于气之长也。故其性能生长乎物。阴出于气之消也。故其性能消杀乎物也。阴虽杀物。阳盛阴微。则阳能制阴。阴承阳施。而其杀也亦所以生之。故为善。阴盛阳微。则阴失柔而不顺乎干。杀物之德盛行而匿于心。故为慝。此其类有淑慝之分也。大抵阴之柔顺承乾者。不可无也。阴之盛而抗阳者。所当抑也。而此爻阴始生下。承乾之功德未著。但为阴之根本。根本既立。则其势必盛。故圣人只言谨微之意也。

六三。含章可贞。或从王事。无成有终。

章。美。谓文章之嘉美也。盖指佐圣王致太平之文德也。以六之柔顺正固。据三阳刚之位。由其据阳位。故其为德也有章之美。由其柔顺正固。故含藏其文章于内。而不轻发于外。可以正而固守其节。此俗所谓处士及处女之贞节也。虽然。以下卦言之。则居上上者。发用之位也。不可一向闭藏。故或出或处。其出也即所谓君子有攸往而先迷。故曰始无成。后得故曰后有终也。

六五。黄裳。元吉。

凡阴阳之德。皆随所居之位而有隐有显。位卑则隐。位尊则显。而五乃君位也。尊之极。故德之著显。亦到其极。是故。以阳居尊。则阳之德著显。以阴居尊。则阴之德著显。阳之德。健而已。故居尊则健之极而为飞龙在天之象也。阴之德。顺而已。故居尊则顺之极而为行地无彊之象也。圣人制衣裳。盖取天地之象也。故系辞曰。尧舜垂衣裳而天下治。盖取诸乾坤。然则衣者在天之象也。君也上也。裳者。行地之象也。臣也下也。虽然。为臣为下之为顺之极者。非谓偏倚于顺也。无过于顺。亦无不及于顺。是乃顺之到极处也。六四在下。故括囊。顺之过也。上六过高。故龙战于野。不及于顺。唯六五居中。故为中顺之德也。中顺之德充诸内。则不得不发见于外。中之德见于外。则为黄之色。顺之德见于外。则为下之饰。色与饰。是文章之嘉美也。为臣为下之道。发于事业之象也。顺德之著见。到极而无馀蕴矣。佐圣致治之功。于斯毕矣。此皆位尊之势力使然也。位若不尊。则虽有中顺之充诸内。而不能见于外。内卦之六二是也。以中顺之充诸内而言之。则直方大也。以充诸内而见于外言之。则黄裳之象也。上文本义曰。柔顺正固。坤之直也。赋形有定。坤之方也。柔以体言。顺兼用言。其实皆言顺也。正固。以德之立不偏倚而言也。中。以事之行无过不及而言也。其实皆指中也。但以内外之不同而言之有不同耳。赋形有定。则中顺之功效著见也。大槩干之九二。有圣王之德而无其位。九五则圣人之位德兼备也。坤之六二。有贤臣之德而无其位。六五则贤臣之位德兼备也。

用六。利永贞。○本义曰。用六。言凡得阴爻者。皆用六而不用八。

欧阳子曰。乾坤之用九用六。何谓也。曰。九六变而七八无为。易道占其变。故以其所占者名爻。不谓六爻皆九六也。及其筮也。七八常多。而九六常少。有无九六者焉。愚谓易道占其变。何谓也。曰。凡卦之爻变。则一卦可变为六十四卦。而四千九十六卦在其中。所谓引而伸之者也。天下之能事毕矣。爻若不变。则卦止于六十四。而无以尽天下之变。故曰易道占其变。盖尝观之。周子曰。无极之真。二五之精。妙合而凝。乾道成男。坤道成女。二气交感。化生万物。其象见于筮蓍之法。虚一分二挂一揲四归奇。乃无极二五妙合而凝之象也。奇数策数之九六。乾道坤道之象也。老阳老阴。男女之象也。七八。乾道坤道之未成者也。少阳少阴。男未有室。女未许嫁。男女之道有未成焉。故无以化生万物。此所以不用七八。而必用九六也。九六成男成女。男女二气交感而化生万物。万物生生而变化无穷。此所以触类而长之。无所不至者也。无极二五。以其在天而言也。故西山蔡氏曰。虚一分二挂一揲四归奇。乃天地四时之生万物也。成男成女。以其在物而言。故西山蔡氏曰。奇数策数。以定阴阳老少。万物正性命于天也。虽然。在天在物。无非一理。在天者唯二五与无极。故在物者亦有二五之精。无极之真。物之男女老少。即二五之精在物者也。子思所谓君子之道。费而隐。语大天下莫能载。语小天下莫能破者。即无极之真在物者也。朱子启蒙首篇河洛所谓二五。兼包在天在物而言也。第二篇所谓两仪生四象。以其在天而言也。第三篇所谓阴阳老少。以其在物而言也。周易卦爻。生于天而成于物。明其在天则不必容人为。其于四象。无所偏主。若论其在物。则可以容人为之用。故用九六。而不用七八也。然不用七八。非谓阙而废之也。但称九六。而不称七八也。虽不称七八。而及其筮也则七八常多。九六常少。亦非人之所能损益也。但欲引而伸之。故但称九六。而七八亦在其中也。

本义曰。盖阴柔而不能固守。变而为阳。则能永贞矣。故戒占者以利永贞。即干之利贞也。自坤而变。故不足于元亨云。

阳常患于过刚。阴常患于失柔。阳过于刚则害阴。阴失于柔则害阳。阴阳之气所以不能冲和而造化之通患也。是故。阳之德。不以徒刚为贵。而贵乎刚柔相济。阴之德。徒以柔为贵。而不贵乎刚柔之杂。此乃阳全阴半之理也。虽然。阴阳老而之极。则不能不动而变。于是。阳变为柔。阴变为刚。阳之变为柔也。则正合刚柔相济。故用九。本义曰。刚而能柔。吉之道也。阴之变为刚也。则动非阴之本性。刚又非阴之所贵也。阴之性。唯在乎柔。而本性之所能。唯在乎固守柔道而不动也。而迫于老极。不得已动焉。不能固守。然后变为阳。故用六。本义曰。阴柔而不能固守。变而为阳。本义半辞之间。阴阳之性。能著见无馀蕴矣。如以人道言之。则干君道。坤臣道也。臣道之变为刚。如伊尹之于太甲。周公之于成王。迫于不得已。不能固守柔道而变为阳也。故能为永久正固之道也。非天子。不议礼不制度。而奉行时王制礼。乃坤道牝马之贞行地之象也。而周公则制礼作乐。得以三重。一天下之耳目。是乃永久正固之道也。此之谓变为阳。则能永贞矣。群龙无首。言不为物先也。不为物先。即坤元顺承天之意也。顺承乎天。则德自然厚而能载物。所谓坤厚载物。德合无彊之意。亦在其中。是乃坤之亨也。无首二字之中。坤之元亨。无所不包。朱子曰。利永贞。即干之不言所利也。必先利天下。然后可以不言所利。则单言贞。而利贞之意。亦无不包矣。虽然。无首二字。非徒兼包元亨也。牝马之贞。行地之象。亦在其中。盖以自干而变者。坤之元亨利贞四德。无所不足。自坤而变者。不足于干之元亨。如周公之制作。亦干之首出庶物。万国咸宁。而尚在臣位。亦非乘龙御天。则岂非不足于元亨乎。此亦干全坤半之象也。

系辞上传[编辑]

第六节干以易知云云

乾坤易简之德。凡物之万类。莫不皆然。以天之垂象至著明者言之。则当暑之时。草木生长茂盛。岂非至易乎。及其寒也。则但能成就而已。无一毫之生长。岂非至简乎。若以民义言之。君先于臣。而臣不事二姓。男先于女。而女必从一而终。先生施教。而弟子是则。温恭自虚。所受是极。先圣垂教。而后圣述而不作。此四者无非简易之德也。后之自圣者。必欲变改先训以为高。则其为悖天地之理。与臣之反君女之弃夫。何以异哉。又以学者之事言之。则克己复礼。乾道也。主敬行恕。坤道也。克复之工。其于求仁。可谓至易。主敬行恕。盖从乎此之道也。克己则无人欲之杂。不求一而心便一。主敬。所以从其一德也。复礼则事皆天理。不待推。而自然及物。所谓己欲立而立人也。行恕。亦所以从其仁道也。岂非简乎。不自量才之高下。而妄意高远者。于此可以观矣。观物察己。亦近思也。观天地之理。可以察吾之学矣。

第七节易则易知云云

此以一人之身而兼体简易之德也。乾坤之道。亦具于一人之身。盖心之神气。乾道也。身之形气。坤道也。尽此心神明之量而知性知天。则所谓始条理也。所谓知至至之者也。岂非干之始物而无所难乎。身之形气。皆从乎心之所知之理。而力行之操存之。不以形气物欲之纷扰乱之。则岂非坤之皆从乎阳而不自作乎。此则所谓知终终之者也。真能以简而成物也。朱子书曰。就此觉处。敬以操之。使之常存而常觉。是乃乾坤简易交相为用之妙也。此说正所以明此也。盖觉即心上知之之事也。操以存养。即身上践履之事也。人能体干之道。而心之所为。如干之易。则其心所知之理。明白无隐。而形诸言语。故人易知。虽然。以言教者讼。以身教者从。故必以身体道。如坤之简。则其身所行之事要约。而无非礼之妄动。故人易从。论语所谓约之以礼。孟子所谓守约而施博者。亦皆谓此也。心主于内而未形。如天之无形有气。而气之运行。一日一周。明日又一周。故德要日进而不已。与我同心者多。则人亦一于内而不已。故可久。事见于外而有迹。如地之形迹高下相因之无穷。故业要积蓄于外。与我协力者众。则人亦功成于外。故可大。朱子本义曰。知至至之。进德之事。知终终之。居业之事也。人之德业。已尽于此矣。虽然。贤人者非自成己而已。亦必成物也。故必待人知而有亲德可久。然后乃谓贤人之德。是乃大学所谓明明德于天下也。天下虽大。而吾心之体无不该。事物虽多。而吾心之用无不贯。故唯可久者。贤人之德也。唯可大者。贤人之业也。或问可久可大。杨氏曰。可而已。非其至也。如何。朱子曰。其说亦是。此虽不说是圣人。至成位乎中。则是圣人也。此说恐出于语录。而录者或失朱子本旨也。夫久大在于人知人从之下。是非在己者。乃由人而致在外者也。在外者。虽圣人亦不可必。孔子不得位。尧舜病博施。当尽在己。可以得位。可以博施之德而已。故曰可久可大。易简。本谓天地圣人之德。而贤人者亦可及之。非如过化存神之妙。故曰贤人之德业。下文曰。易简而理得。理得而成位乎中。详此文势。则理得。即易简之事也。非谓易简之后别有加一等而为理得成位也。一说。贤人云者。凡称誉之号也。如曰仲尼贤于尧舜者是也。此亦似通。

论语[编辑]

学而[编辑]

第五章○敬事信等五事集注云。反复相因。其所以上因乎下。下因乎上之义。可易见也。独其中爱人之因乎节用。则未晓其义。节用储财。盖为人之道也。爱人之心。岂待节用而生也。若以为政言之。则爱人之政。可因节用而立矣。此章则不然。特以存心者言之。而其说若是。何也。曰。是固有是理也。盖凡心者。出入无定处。习于善则善。习于恶则恶。习于作矢则唯恐不伤人。习于作函则惟恐伤人。习于爱人则其心必爱人。习于恶人则其心必恶人。心之向背。惟在所习之如何。齐宣王以羊易牛。孟子以为为仁之法之巧者。盖以其所见。易其所不见也。天地好生之心。何间于见与不见。而以其所见易其所不见之所以为为仁之法者。惟欲心之习于好生而已。心之所习。惟在视听言动。而视为最切。既见杀生。则恶杀之心已发。顺之则习于好生。遏之则习于忍杀。此其以羊易牛之所以为为仁之法也。岂独于爱物也为然。其所以仁民者。亦莫不然。节以制度。不伤财不害民。则是心亦习于不害民。而爱民之心。可以因此而得矣。此其所以爱民之必因乎节用也。

第十二章○小注。朱子曰。见尊长而拜。礼也。我却不拜。被诘问则无以答。这便是为人所耻辱。此说与有子及集注之意不同。集注曰。致恭而中其节。则能远耻辱。此说非谓不拜尊长之类也。盖谓恭于人而不至于过恭之失。过恭则卑屈。终必以妾妇之意自畜。是其所以为耻辱也。若谓不拜尊长之类。则何以曰致恭。而有子亦何以下一恭字耶。以致恭二字观之。此说盖为过恭者设。其不谓不及于恭者可见。大槩三说。皆以在我之因小成大言之。所谓耻辱者。我之所以可耻可辱之道也。若以人之诘问为耻辱。则是自外至也。非在我者也。朱子又曰。不当拜而拜之。可耻可辱者在我。是固当然。而亦无因小成大之意。朱子此两说不可晓。因小成大谓何。曰。约信之不近于义为小失。而因此终至于失信。则其失大矣。致恭之不近于礼为小过。而因此终至于以妾妇之道自畜。则其为耻辱大矣。所依之失其亲为小害。而因此终至于宗失其亲。则其为害大矣。以此三者之例推之。则知其耻辱之为妾妇之道自畜也。既为过恭之礼。则人将以妾妇之道待我。我安得而辞。

第十五章○朱子曰。所谓义理无穷。不是说乐与好礼。又曰。子贡举诗之意。不是专以此为乐与好礼也。此两说皆是一意。而语有工拙。其以记者之故也欤。以后说观之。则切磋琢磨之工夫。包得乐与好礼。而乐与好礼。乃是义理中一事。以前说观之。乐与好礼。迺与切磋琢磨为异事。而义理无穷之外。别有一端事也。此则失其本旨。盖此二说之工拙。有若此者。惟以其一专字之有无也。

为政[编辑]

第四章○志学章圈注。胡氏不可躐等之说与程子成章后达之说。皆是进就之工程也。不可半道废之说与程子勉进后人之说。皆是劝勉之意。而集注既载程说。又存胡说。何也。曰。程说为未学者言。胡说为已学者说。二说自不同也。为未学者言。故先之以劝勉之意。而后示以进就之工程。为已学者言。故先之以进就之工程。而后示以劝勉之意。譬之登太山。则必先勉志乎登乎太山之巓。然后可寻其登太山之路。既志乎太山之巓而又能登道者。则必知道路之所由。可得终至乎太山之巓矣。程,胡二说之意所以不同也。必载程,胡两说。然后孔子之所以为未学已学者之意。阐明无隐。而且其太山巓之所在。则未学已学者。皆所当知也。故复以胡氏本心莹然之说。列于二说之间。此则学者之表的也。其所以劝勉学者于进就工程者。唯在于此。而能知此二者之所在。然后可能从事于进就工程。而欲罢不能。终止太山之巓矣。圣人之言。只有一意。而学者之所以法者有二。此所谓中道而立。能者从之。或谓虽有未学已学之别。而及其劝勉之意。则同一意也。其为进就工程。则同一工程也。何可折以为二。曰。于其未学者则但云成章而达。而不言所以成章之由。于其已学者则就其成章里面下手用工地而言其所繇以成章之道。此所以不可混说也。且其劝勉未学者。则孔子所谓虽覆一篑进吾进之意也。劝勉已学者。则所谓功亏一篑之意也。亦岂可混说哉。或曰。圣人于其三四十之前。学未有立而有所疑惑耶。曰。圣人与人同耳。亦或有学知利行之事。众人亦或有生知安行之事。问礼问官之类。圣人之学知者也。见孺子入井而恻隐之心发于中者。众人之安行处也。但圣人万理洞然。而容或有一物之遗焉。众人虽有一理之了然。而万理昏塞。此则人与圣人之别也。人与圣人之别。只是多寡而已。初无异等隔绝之事也。其所以为学者。何有异于人哉。

第五章○问孝四章之说。虽是随其才之高下而告之。然其为说。其于孝道之表里本末。无所不备。此等处。必其记者之意欤。无违之说。就外面事上说。父母忧疾之说。就心身里面说。不敬之说。言其敬。敬者。事亲之道所繇立也。色难之说。言其爱。爱者。事亲之道所繇根柢者也。

第十五章○孟子曰。心之官思。故释不思曰不求诸心。学之为言。效也。效其所为。迺是行事也。故释不学曰不习其事。习其事有两般。博文。知上事也。约礼。行上事也。斯二者无非习其事。求诸心。亦可从两般做。须于博文上思索其理。迺可致知。而约礼上亦不可专废思索之工。若无思索之工。则所谓行不著习不察。而终无以上达天理。是以。思之为任。本为一项。而周流乎两事之中。此迺一以贯之也。虽然。其所以致其思者。迺出于效先觉之所为。则思亦可谓之学也。故程子曰。博学审问慎思明辨笃行五者。废其一。非学也。大抵学之一字。合而言之。则无所不包。分而言之。则求诸心为思。习其事为学。就习其事中又分而言之。则博文为学。约礼为行。唯观所见为如何耳。是以。单言学则无所不包。以思对学而言。则学专为习其事。以行对学而言。则学专为博文。不可混观。

里仁[编辑]

第三章○朱子曰。公而不正。则好恶未能当理。正而不公。则云云。此说甚可疑也。正而不公者有矣。公而不正者未之有也。盖凡公者。无私心之谓也。所谓私心。非独偏私阿比之称。凡所以好恶取舍。若有一毫不循天赋公共之理。则便是一己之私也。心既公而无私。则焉有好恶之不正者乎。集注之意。亦谓公无私。则好恶自正。而未有若是之意也。虽然。学者专用力于无私心。而于其好恶事物之理。有所忽遗焉。则只能去其偏私阿比之情而已。其所以好恶也。虽自谓无不正。而不知是非之所在。不自觉其好恶之不正也。是以。凡百用工之方。于其本末体用。必可齐头做。乃能缜密无渗漏处。而公正二字。人多连看。则或有忽遗于好恶上工夫。故朱子惟是之忧。说是道也。而记者误焉。

第十五章○孔子曰。吾道一以贯之。朱子曰。人之为学。心与理而已。心即一本也。理即万殊也。古圣人垂教之说。无非一与万而已。从事于小学而存此心于端庄静一之中者。从一上做工也。从事于格致而穷众理之妙者。从万上做工也。此则中庸所谓尊德性而道问学也。所谓诚意正心。从一上之工也。治国平天下。从万上之工也。此则所谓成己成物也。所谓夫子之道忠恕而已者也。所谓反身而诚。强恕而行也。若其博文云者。道问学之事。而尊德性之工。已为之本。约礼云者。成己之事。而成物之道。乃为之用也。然其博之则以道问学为主。约礼则以成己为主。故博文乃万殊上工。而约礼之约。有一贯意也。以此数说观之。自一而万。自万而一。复自一而为万。乃圣人之学也。一本万殊。两仪之象也。知上行上。皆有此两端。知觉不昧之在心曰知上之一本。明烛事物之理曰知上之万殊。一心之浑然在中曰行上之一本。躬行践履之在事物曰行上之万殊。所谓忠恕是也。做忠之工。曰存心曰主敬曰诚是也。所谓恕者。近自一身出入起居之间。远至治国平天下。凡所以行事者。无非恕也。虽然。行事之近者小者。切于吾身者。亦所以做忠工夫也。夫心无迹而事有形。无迹者无可下手处。有形者有可依据做工。故知行二者之做工。皆于事物万殊上。而万殊之事物。浩浩茫茫。人之一心。不可遍到万殊。常要在腔子里而已。故必于身所接之事。主一而无适。然则身所居之位。乃心所在之地也。是以。心上工夫。惟在切近于身者而已。

雍也[编辑]

第二十章○樊迟问知问仁圈注。程说。说知偏而说仁全。吕说。说知全而说仁偏。此所以兼采两说。各取其全。非徒取其互相发明而已。虽然。其说之全者略。偏者详。而详略又不同。两说之不可相无。有如是夫。集注之意。至精至密。不可间隙。于此可见。

述而[编辑]

第十三章○或问孔子闻韶。不知肉味。殆亦固滞不化。当食。又不免心不在焉之病。若何。朱子曰。主一无适。是学者之功。圣人行事。不可以是求之。此说殆不可晓。学之为言。效也。学者之所为。无非效圣人之所为。圣人之所行。若不专一其心。则学者何必用力于主一无适之功乎。盖圣人之心。一而不贰。故学者效其一曰主一。效其不贰曰无适。圣人之心。岂有异于主一无适之功乎。孔子闻韶。不知肉味。其亦主一无适之极至欤。夫所谓主一无适者。以心使心之谓也。若使其心。主于肉味。而闻韶之心夺其主。则是不能主一者矣。今孔子既以其心。使主于闻韶。而无适于肉味。是则圣人不待用力。而自然主一而无适者也。凡遇一事。心在于是。当食而心在于食。当闻韶而心在于闻韶者。此固程朱教人主一无适之常法也。然其间亦岂无轻重缓急之别乎。急其重者而既已专一其心。则心不可贰参。缓其轻者而心不在是者。固所当然。又何病乎。且其所谓固滞不化者。盖其偏重一物。虽欲舍焉而不能释然之谓也。非谓轻重有别之称也。孔子是时学韶而未熟。则其所重且急。固不可以平居敬身之常法准之也。朱子之意。盖其谓此。而记者之差。竟至乱道。所谓当时亲炙。未为全幸。而生先生之后。未为不幸者。其谓此也。

第三十四章○黄勉斋谓第二篇末章之意。非其类而对言之。盖尝未知其所以对言之故也。及读子曰某之祷久矣。始知民义鬼神迺为一类也。天地间正鬼。乃是天之所以造化于万物之迹也。人之礼义。乃是人之所以仪形造化之迹也。天之鬼神。人之礼义。虽有幽明之殊。而实是一理者也。明有失于礼义。则幽有怫于鬼神之理焉。怫于鬼神之理。则是逆天之造化者也。吾人之生。莫不因天之化而有是生焉。焉有逆天之造化而可以为生者哉。孔子既无失义。无所怫于鬼神之理焉。故曰某之祷久矣。虽然。圣人既务民义。而又必有祭祀事神之礼焉。则幽明虽曰一理。亦是二道。故亦有无失于义而未免横夭者。是则出于气数之或然。而鬼神之失其正理者也。是以。前圣制为祈祷之礼焉。非独为悔过迁善也。然犹孔子言其无所事祷之意者。盖以君子之心。惟务在我之道而已。死生夭寿。非可贰其心者也。张子曰。道则责成于己。养则付命于天。夭寿亦当付命于天也。岂可以己之夭寿而责正于鬼神也。虽出于鬼神之失正。而乃是天之所命也。惟当顺受而已。无所逃而待烹。申生其恭也。

第三十七章○子温厉威不猛集注曰。圣人。阴阳合德。以阴阳之体而言。则阴柔而阳刚。柔者温也。刚者威也。以阴阳之用而言。则温和者阳也。严威者阴也。而厉与不猛。乃其阴不至于偏。阳不至于过。而根阳根阴之象也。恭而安者。乃在阴阳之中。而温与威之德。莫不待是而生。其犹中庸高明博厚之于悠远乎。若以此三者。分配三才。则阴阳配天地。恭而安者配人之道也。小注或问之说。则大有所不合。而朱夫子答辞曰。此说推得亦好。殆未可晓也。

泰伯[编辑]

第四章○天生蒸民。有物有则。上章言保全身体之道。是则从有物上说。下章言所贵乎道者三。是则从有则上说。物者粗迹也。则者精处也。若不能保其粗。则况能保其精者乎。所以战战兢兢临渊履冰之意。独及于身体上说也。大槩曾子将死。拳拳之说。不出乎二者。其为一生工夫。专在守身。盖可想矣。身之为物。至切而近。天下国家之本。惟在于是。推是而施之天下。则孔子所谓富庶教是也。庶者。保身体之推也。教者。三贵之推也。焉有失其身而能济天下者乎。至于心则其为物虽在于身。而其为则。则无所不包。小而笾豆器数。大而博施济众之功。亦在其中。比诸身则稍不切矣。所以曾子既尝为大学之书。以传心法。而于其将死。尤所拳拳。则惟在于身。可谓得其要矣。且夫三贵。非独操存之效。亦当以是省察于身也。集注旧说。未免有偏。故幷言二者。以改旧说。而程说言其省察之工。尹说言其操存之工。以反复乎二者之说也。○或谓上章范说亏其行之行字。盖指下章三贵等说也。曰。不然也。行字与道德之道字无异。所包甚大。而三贵之说。乃是道中之一事。非指行之全体。若言行之全体。则存心养性是也。故曰存心养性。履其事也。履其事非行乎。

子罕[编辑]

第一章○子罕言利与命与仁者。皆是虑其初学者妄意躐等而怠于积小之功也。言利则其于处事上。率多不务义。而先以利为心者矣。言命则其于格物致知也。不究其当然之则。而先求所以然之故。未免于说玄说妙之病矣。言仁则其于力行也。妄意高深。而有所不屑于日用事物卑小之类矣。下章所云执射执御之意。其亦因此罕言仁之说而类记之也欤。孔子于此三者。犹恐学者积小之功。或有所不足也。盖以入道之方。惟在此三者而已。小注朱子之说曰。命有以理而言者。有以气而言者。人之所以寿夭穷达。是气也。气数不可尽委之而至于废人事。故罕言之也。此说异于集注之意。集注引程说曰。命之理微。既谓之微。则此与五十知天命之命字一意。盖以其理之微。故必待五十而知也。然则专指理而言。非谓兼气者也。气数之赋于人。人之寿夭穷达已然之迹。则此其理之甚著者。乌足谓之微哉。且使初学。专有志于求道。而不以利害穷达。动其心志者。必先知有命而付命于天。然后庶可能焉。若不知命。则见利必趋。见害必避。奔走于利禄之场。自不暇焉。焉其得专志于求道乎。夫子接引初学。亦必以是为先。是岂与仁道比并而罕言之者哉。若谓前知寿夭穷达于未然之先者。则此乃术数之学也。与医学农圃之小技一类。夫子未尝留心于此。其与学者。想必绝口不言。岂特罕言之而已哉。惟其事物所以然之故。乃是天之所命。子贡所谓天道是也。自子贡以下所不得闻。此其罕言者也。

第九章○颜子所谓博我以文。约我以礼。与前篇孔子所谓博学于文约之以礼不同。盖博学于文者。只能下学于文而已。所谓博我者。下学而上达乎所以然之理也。所谓约之以礼者。只能行礼于身。而未能得之于心。与原宪所谓克伐怨欲不行之行字。意思一般。故集注曰。其动必以礼。盖言其独于静时行礼而已。若其所谓约我者。行礼而又能有得于心。动必以礼。而又能不动而敬。表里动静。一皆纯乎天理。而未有人欲之萌。故集注引侯氏之说曰。约我以礼。克己复礼也。博我以文。致知格物也。若如博学于文之意。则不可以致知格物称之也。约之以礼之意。则不可以克己复礼称之也。致知格物。克己复礼。乃是知仁之已到极处。其于道也。体得已尽之言也。若可以是二者称之者。则孔子想必不以不畔道言之也。所谓不畔矣夫者。未及乎体道。而但不畔于道而已。

第二十八章○汉儒反经合道之说。语无病而意则非矣。程子所谓权只是经者。旨则善矣。而语不能无病。小注朱说。盖言其然。而不详言其所以然之故。若以朱子之意。详说其理。则凡权者必须反经。如男女授受不亲。道之经也。嫂溺援嫂。亦是道之经也。二者之轻重不等。舍轻就重。乃是道义之当然也。援嫂以手。则反于授受不亲之经。而合乎舍轻就重之道。此其反经合道之说所以无病也。程子之意以为援嫂以手。虽失授受不亲之经。而亦不离乎嫂溺援嫂之经。而谓之权只是经也。然则此说只举嫂溺援嫂之经。而遗其授受不亲之经矣。以其嫂溺援嫂之经言之。则援嫂以手之权。固可谓之经也。以其授受不亲之经言之。则援嫂以手。岂非反经者乎。是以。权者以一则反经。以一则合经。但以权为经者。乃其一偏之说也。虽然。世衰道微。不知道之为道。汉儒虽曰反经合道。而遂以权变权术。谓之合道。则是既为反经。又不能合经。既失于授受不亲之经。而又有失于嫂溺援嫂之经也。彼此两失。反不若专以权为经者矣。斯盖出于道字阔远。人所难知故也。然则若何而论。可无二者之弊也。若曰反乎经之小。合乎经之大。则斯可矣。

颜渊[编辑]

第一章○朱夫子曰。看文字。须得骨子。诸公且道动箴那个紧要。答曰。顺理则裕。曰。要连从欲惟危。都是此说。虽谓两句都是紧要。然两句之中。从欲惟危之句。尤为紧要处。故言箴之说。亦多详于此意。盖其所谓吉凶荣辱。惟其所召。即此两句之意而曰凶曰辱。乃其从欲惟危之意也。必须复详言凶之道曰伤易伤烦。详言辱之道曰已肆出悖。则所当紧重致力处。据此可知。

第七章○兵食章圈注人情民德之说。引而不发。若以他说言之。大学序曰。天降生民。与之以仁义之性。一有能尽其性。则天必命为亿兆之君师。使之治而教之。书曰。奉若天道。建邦设都。树后王君公。惟以乱民。以此二说观之。则所以为政之意。惟在民德而已。非为其他也。虽然。必先顺人情。然后可以遂民之德。欲遂民德。则必先于顺人情。故圈注至于人情民德比并言之。则其所以必先兵食者。只为民信之而已。苟无民信。则虽足兵食。尚焉用之。此孔子所以去兵食而存信也。孔,朱两夫子。于此虽不详言其所以然。而所以然之理。已见于文义。其以足兵足食四字。比幷言之。而又以民信之三字。别而言之。是归重于民信也。不待子贡之善问。然后可知其去兵食也。圈注初以人情民德。比并言之。而末后独以民德。专王言之。则虽不待大学序说及书之所言。而亦可知其义矣。

孟子告子[编辑]

第十五章○求之者。敬以直内也。思之者。义以方外也。孟子所谓心之官则思者。即义也。所谓先立其大者。即敬也。是故。朱子曰。固当于思处用工。能不妄思。是能先立其大者。敬以直内是也。合孟,朱之说而观之。则心之思犹目之视耳之听。而视之过。则目力竭而目患病焉。听大声则是乃听之过。而耳病聋焉。故心虽官思。而思之反伤心。亦犹视之反伤目也。是以。养目者必须合眼而休目力。然后可以明察秋毫。养心者必须主敬而息邪思。然后可以立其大者。而思无不通。事得其理。然则目之职。本为视也。而合眼不视。只为养目。乃所以为视也。心之职。本为思也。而主敬勿妄思。只为养心。乃所以为思也。斯二者之终始。其理相同。故朱子曰。敬如合眼。义如开眼。若以斯二者。譬诸天地。则心之以思为职。目之以视为职也。犹天地之以生物为心也。义如开眼。犹天地之东方春生之气也。敬如合眼。犹天地之西方秋杀之气也。天地之心。本为生物。秋杀之气。亦非杀物。乃所以为生物之本也。则是犹心之本为思。而主敬勿妄思。亦非不思。乃所以为思之根也。是故。余尝以敬义为坎离而列左右之位也。以敬居右而位乎西。以义居左而位乎东。而朱子寝房两夹室。以右为义。以左为敬。此所不可晓也。意者朱子少时所作乎。朱子少时以东为静。以西为动。而晚年乃改之。若以东为静。则不得不以敬位左东。以西为动。则不得不以义为右西也。敬盖静而义盖动也。以敬之静而位乎东。则敬无以为义之体。而周子主静之意安在。西者。东生之本源也。生物之功。未见乎外。而乃所以收敛乎中也。此朱子晚年之所以以西方为主也。

孟子曰。耳目之官。不思而蔽于物。心之官则思。此天之所与我者。然则天之与我以耳目。只有听视之能。而听视之所以聪明。非天之所与者乎。蔽于物则乌足谓之聪明哉。曰聪明。非耳目之所为也。耳目不能夺心之官。则聪明。乃发于耳目也。范箴曰。天君泰然。百体从令。耳目必须从令于心。然后始有聪明之德。故有耳目。则必有聪明之德。而实非耳目之所为也。是故。非礼勿视听之集注曰。勿者。心之所以为主而胜私复礼之机也。朱子又曰。勿字如旗脚。大将以旗指麾诸军也。夫耳目如军卒。心志如大将。以旗指麾诸军。唯在大将。故非礼勿视听。唯在心志。而心之思虑万端。犹旗之指麾万变也。胜私复礼之机。在于思虑之万端。犹诸军进退之机。在于旗麾之万变也。非礼勿视。而视必明。非礼勿听。而听必聪。犹大将麾诸军进战而诸军勇战也。诸军之勇进。岂独在于诸军哉。唯在指麾进退之如何。则聪明岂其耳目之所为哉。持其志。则天君泰然。无暴其气。则百体从令。而小者不能夺其大者。大者有以先立于内。则发于耳目者。不得不聪。不得不明。然则聪明。乃其大者之所为乎。

中庸[编辑]

第一章首节章句。气以成形。止性也。按气即四时也。形即魂魄五脏也。理即元亨利贞也。物得其偏。而人得其全。故方寸之间。虚灵洞彻。万理咸备。以吾心言。中也。以万物之事言之。隐也。○日用事物。止道也。按日用事物。盖兼心事而言。心之当行之路。四端是也。事之当行之路。五典是也。以吾心言。和也。以万物之事言之。费也。○性道虽同。止是也。按元亨利贞之理。纯一不杂。故健顺五常之性。未尝有异。而四时之气则寒暑灾祥。类万不同。故魂魄五脏之气。不能无清浊厚薄之殊。圣人施教。抑其气而顺其理。以承天命。而性无形象。不可修为。故只从道上品节之。而天命之性。亦在其中。此下学而上达也。

十章末节云云。按此乃中庸之形迹也。和而不流。中之接物也。中立不倚。中之自守也。不变塞焉。在上之庸也。至死不变。在下之庸也。圣人之所修以为教者。惟在于是。而知者。知此也。仁者。行此也。勇者。未得乎此而求至于是也。是如射者之的。行者之归。勇者立志之初所当知也。故独于勇者之事发之也。○中庸云云。按中庸之德至矣。惟强者能守圣人之教而勇往直前。以求至乎中庸。故以子路受教于夫子之事言之。此修道之教所以行也。

十一章末节云云。按勇者。知仁之所赖。而免于过不及之患。故更以勇之过不及言之。而于此卒言勇者之标的也。盖其国有道而不变塞焉与国无道而久处穷约。无非勇者之标的。而若言其造夫标的之功所以成。则惟在国无道而行乎穷约。故此章则独以处穷之事言之。朱子所谓富而不骄。顺而易。贫而无怨。逆而难。亦此意也。且其至死不变。以其事为之迹。言之也。不见知而不悔。以其念虑之微。言之也。事为之迹。可以强而能也。念虑之微。不可强也。强之则是揠苗也。故曰不赖勇而裕如。○章句知仁勇云云。按知者。本于首章四节及末节之意也。仁者。本于二节及三节之意也。勇者。首章之所未发。而其意亦已具矣。

十六章末节云云。按微。谓无极之前也。显。谓有象之后也。诚。谓无极之真与二五之精也。不可掩。谓无极二五之真实不杂者。妙合而凝成形象也。如上两节之事是也。此一节。盖因上两节而申明第二节之意也。○章下云云。按鬼神。乃天地之心也。其所以有鬼有神。犹人心之有仁有义也。所谓性者。譬之人则未发是也。所谓情者。譬之人则已发是也。所谓功效。譬之人则喜怒哀乐之流行于事物之迹者是也。是以。天地之间。所谓鬼神虽多。无非天地之心一以贯之者。而万物之生生。皆是鬼神之所为也。故尽费之大小。以至于发育万物。盖所以奉承鬼神以事天也。人之事天。如子事亲。奉承鬼神。即继志之类也。尽费之大小。即述事之类也。张子西铭之旨。亦此意也。

十七章三节云云。按鬼神为物之体。故人与物之依附于鬼神。犹草木之依附于土也。人之所行。合乎鬼神。则福禄之报应。亦犹草木之植在土中。则滋息而盛茂。故以栽培倾覆言之。虽然。人之赋命于有生之初也。其所以穷达之不齐。亦犹草木之赋性有万不同。盖凡草木之性。若其易生之性。则封植虽倾。而犹能盛茂。或有植之虽固。而反不茂盛者。此乃颜,跖寿夭之所以不齐也。

近思录[编辑]

首篇三十五条。按恻隐之心仁也者。犹言就下之物水也。是盖欲因用而推究其体之所在也。若曰博爱之谓仁。则犹言就下之谓水也。是水字之名义。专在于就下也。虽非水。凡物之就下者。皆谓之水而可乎。且夫水有流有不流。故就下者。乃其水之一端也。若曰就下之物水也。则是举水之一端。以明其有水也。其于水之静而不流。亦不害于知为水也。若曰就下之谓水也。则于其静而不流。人将以其无就下之状而谓之非水也。焉能知其水之有流有不流乎。退之之言。其于仁也。亦若此也。人可知禹,稷之为仁。而不知颜子之亦为仁也。

三十九条。按心谓心之本体也。方其本体未发之前。虽有形气之欲。而寂然不动。未尝杂于方寸。故曰心本善。此则人之太极也。及其既发。则性与气俱动。而气听命于性则为善。性不能制气则为恶。此二者乃其太极之动而生阳静而生阴之象也。盖其既发。虽不可谓之非心。然心者。未发已发之通称也。非如情之独指已发故云耳。

四十二条。按太极之动也。万物资始。心之所由生也。动极而静也。万物各正性命。形之所由成也。心生于阳。始禀其生生之理。故曰心生道也。是以。天地万物。莫不有是心而后斯具是形。以遂其生生之道焉。若以人之心言之。恻隐之心。人之生道也。是亦心之类也。羞恶之心。是亦形之类也。

四篇五十五条。按或疑孔子之时。所以行周公之事者。未有其兆。而周公入梦。则孔子亦有妄动耶。曰。孟子曰。周公。弟也。管叔。兄也。周公之过。不亦宜乎。是故。圣人亦必有小过处。虽然。周公之过。过于爱兄。孔子之动。切于行道而然也。其过也无非仁与圣之事也。

六篇六条。按此乃爱子之恩义也。事父之义。在乎巽顺。爱子之义。以刚为善。此由上下之势不同也。

八条。按天地阴阳。虽是相交。而位常隔远。此夫妇之所以不相狎近也。若使失其幽贞。而与夫狎近。则殊非地道之静。与天隔远也。岂为天地之常经乎。

十一篇十六条。按耳字之下。当有采色以养其五字。

十四篇十条。按凡物之为形为气者。或有禀阳之偏者。或有禀阴之偏者。此所以鸢飞于天。而鱼跃于渊也。若夫人之生则得阴阳之全。而未尝有偏。故所以与鸢鱼有异也。虽然。其所以为气者禀于天。所以为形者赋于地。故气与天之自然同运。形与地之一定同体。此其所以气可变。而形不可变也。形不可变。故飞潜动植。各有定分而不可易。人岂有白日飞升之理乎。参同契曰。欲作服食仙。宜以同类者。植禾当以黍。覆鸡用其卵。鱼目岂为珠。蓬蒿不成槚。水流不炎上。火动不润下。人之不能飞升。亦如水流之不炎上。鱼目之不为珠也。然而古今所传。或有白日升天而众人之所目睹者。此则盖以幻术。激成天地之间乖戾之气而然也。俗所谓役鬼及防。正是也。若使圣人在上。百神享之。天地位焉。则彼不得容其术也。若夫人之气则可以因天自然之运而变易无穷。故气之浊者。可使变而为清。所谓学而至于圣人是也。气之薄者。可使变而为厚。所谓养生而至于长生不死是也。然二者皆其养而无害而已。非有待于增益而后能也。但养生则忘学。讲学则害生。二者不可幷行。而养小为小人。养大为大人。岂可以小而忘大乎。况人之夭寿。在于天之所以造化之机。圣人事天。如子事父。岂忍窃造化之机。逆父母之命。以私其身也。故曰无所逃而待烹。申生其恭也。

十四篇十四条。按以文章观之。孟子与荀杨仿佛。其为高下。不甚悬隔。则扬亦得孟氏之传。而退之今乃曰。孟子之死。不得其传。则能不以文章观孟子。而其于孔孟之道。亦庶几乎闻而知之者也。○天运循环。无往不复。五百年之后则必有圣贤之质生焉。故自孟子以来。五百年而孔明生焉。又五百年而后退之生焉。虽然。孔明之行。庶几乎道。而学不逮焉。退之之学。亦庶几乎道。而行不逮焉。此所以道统之久失其传也。呜呼。二人之学行。虽有不逮。天降之资质则盖亦孟子所谓闻而知之者。而秦火之馀。文籍泯灭。故二人者不得闻孔孟之大道而以充其不逮。况天资之不及乎此者。其何以得闻大道之要乎。唯幸朱夫子补秦火之缺失。而遂使孔孟之大道。焕然复明于世。今之为道者。不由乎朱子之著述。则虽使三代上资质。复生于今日。亦不免于申,韩功利之学矣。

附录[编辑]

通政大夫,承政院同副承旨兼经筵参赞官。赠资宪大夫,吏曹判书兼知义禁府事,成均馆祭酒,世子赞善,五卫都摠府都摠管。谥文穆潜冶先生朴公谥状。[编辑]

本贯。庆尚道咸阳府。

曾祖讳仲俭。成均生员。赠资宪大夫吏曹判书兼知义禁府事。

祖讳世茂。通训大夫军资监正。赠资宪大夫礼曹判书兼同知经筵义禁府春秋馆事,弘文馆大提学艺文馆大提学。

考讳应立。通训大夫行遂安郡守,海州镇管兵马同佥节制使。

妣淑人。全州李氏。

先生讳知诫。字仁之。号潜冶。朴氏皆新罗苗裔。而先生之先。为咸阳人。远祖赠银青光禄大夫枢密院事信清。显于丽朝。至我太宗朝。有讳习。兵曹判书。被诬死。寔先生六世祖也。曾祖讳仲俭。成均生员。赠吏曹判书。祖讳世茂。号逍遥堂。文科军资监正。赠礼曹判书。以学问直节。为明庙朝名臣。配食于槐山花岩书院。所著童蒙先习一册。尚今盛行于世。考讳应立。遂安郡守。世其学行。为卢稣斋守慎,许草堂晔所推。尝拟台望。妣全州李氏。司宪府监察琡之女。先生以万历癸酉九月三日生。生而嶷嶷。神彩秀发。申参判湛。号有知人鉴。一见之。辄期以正人君子。母夫人手指适伤于刀。先生惊痛号呼。潜引刀自割其指。以验其痛。而饬傍人毋告于母夫人。时才五岁。至七八岁时。遂安公抚而语之曰。汝若读书。恐无上于汝者。先生对曰。吾上有人。孔子是也。其自幼尚志早已如此。九岁患痘。昏沈不省。见有祷于神者。犹张目叱去之。十岁。丁外忧。哀毁如成人。忽自省曰。先君常使我读书。今何敢不勉。自卒哭后日日课读。籍记所学多寡。以考其勤慢。虽值师有故不暇之时。而亦必请诵而后学曰。不如是则恐心之怠也。自十岁至十五凡六年之间。其废课仅为四日。而亦以有功戚故也。其勤苦强勉。无少间辍。直绝出等夷。其始学也。师欲兼授唐诗。则不肯学而曰。何用此为。自读论语之后。益奋发大志。一委己于为己之学。每日必未明而盥洗。省谒大夫人。退则终夕危坐读书。有时端拱立如斋。以防怠惰。盖才成童而俨具大儒气象。人多师表之。亦有屈首受业者。壬辰。奉大夫人避地于堤川。虽乱离瘼矣。而竭力营甘旨。三时之供。极其滋味。有暇则辄手抄庸,学而读之。转寓槐山。大夫人经年沈疾。先生夙夜扶护。不解衣带。间或坐而假寐。只以木枕支额。两眉尽脱。逮疾革则刲肌进血。得延数日。而竟不起。闻者泣下。时兵乱犹未定。葬具多阙。堤之人感先生诚孝。争出力燔石灰。以完窀穸。居丧一遵文公家礼。小祥之前。不食菜酱。柴毁顿剧。目不能视物。乡里益嗟叹。虽乡氓之至无识者。亦皆曰贤哉此孝子。丙午。许公筬为铨长。首拟先生于王子师傅。宣庙教曰。王子师傅。当用生进知名人拟差。朴某为何如人也。许公即以先生笃志力学。可合师傅之意为对。遂授之。辞不就。光海己酉。玉堂崔𬀪。请选学行人。以辅东宫。先生以荐拜翊卫司左洗马。使兼书筵之任。谢恩而递。旋除童蒙教官。亦不就。晩悔权公得己。自湖外访先生于湖中。时光海议崇所生母。廷臣请进妃号。先生对权公极论其非礼。权公甚叹服。群小怂恿主恶。伦纪斁塞。国舅金公悌男。被惨祸死。故旧皆畏避不敢问。而先生独操文往酹之。遂挈家归于湖西之新昌。杜门不接外人。惟日专力于圣贤书。俯读仰思。间与权公与浦渚赵公翼。讲磨往复。亹亹不厌。远近人士。皆宗仰诵慕之。天启癸亥三月。仁祖大王反正。首除先生为司圃署司圃。特下召旨。有曰。予在潜邸。闻尔以老成宿德。久居林下。钦思敬慕。未尝少弭。尔其以驾轿上来。先生承命入京。旋除司宪府持平。屡辞不获。尝因引对。首陈格物穷理之说。上将亲祭私庙。疑于祝辞称谓。礼曹判书李公廷龟,副提学郑公经世与诸大臣。皆谓上以宣庙之亲孙。入继祖统。异于旁支之为人后者。既不得谓宣庙为考。则虽称考于本生。无两考之嫌。当称考自称子。而别立支子以主祀。沙溪金先生长生引春秋传闵,僖犹父子与程子,范镇讥汉宣帝尊史皇孙为皇考之说。以为帝王家。惟以承统为主。虽叔继侄兄继弟。亦有父子之道。上既承宣祖之后。则不可称私亲为考。宜仿程子说称伯叔父而自称侄。二说者各有所本。而先生则又专主于父子常经。以为既称为考。则丧不可不三年。祭不可不自主。仍疏请奉迎启运宫。入于大内。以无旷晨夕定省。且将申论尊祢之礼。而朝议哗然非之。乃弃官归。未几有旨促召。又特设成均同业。以授先生。先生上疏辞。略陈以论礼为人峻诃。不敢冒入朝端之意。甲子正月。拜宁越郡守。辞病不赴。时有求言之教。乃应旨进疏。略曰。祭祀之中。宗庙为重。宗庙之中。祢庙为重。今祢庙失其礼。则恐非祈天永命之道也。按仪礼。为人后者。为其父母服期。子夏传曰。何以期也。不贰斩也。汉宣帝时。有司奏。礼。为人后者为之子。故降其父母。不得祭。陛下为昭帝后。亲谥宜曰悼。厥后追尊悼考为皇考。立寝庙。范镇曰。议者不以为是者。以其以小宗而合大宗也。程子曰。为人后者。谓其所后为父母。而谓其所生为伯叔父母。降其服。以正统緖。宋英宗议崇奉濮王。欧阳修,韩琦。欲称皇考。而司马光诸贤交论以为不可。此皆遵守仪礼此条者也。仪礼又曰。为君之父妻长子服期。子夏传曰。何以期也。从服也。父长子。君服斩。所谓君之父者。盖指未立为君者也。若立为君。则是亦君也。当为斩也。何以曰君之父而服期乎。父未为君。而子或受国于祖。则曰君之父而服斩。臣当从服期。今定远大院君。虽未及立为君。而殿下既定君位。则岂非经文所谓君之父也哉。父虽未为君。未尝以此称考为伯叔父。则事考之礼。岂可与旁亲为人后者为其父母之礼。同乎。故仪礼既著前一条。以明旁亲为人后者受国于旁亲之礼。又著后一条。以明孙为祖后者受国于祖之礼。二条之相去。不啻千万里也。张璁,桂萼。欲变期为斩。前一条之罪人也。今若变斩为期。则其于后一条。为如何哉。议者或曰。子夏所谓君服斩者。盖指世子之未为君者也。若非世子。而或在众子。则子不可服斩。而不可谓之父也。此论诚是违理之说也。父之于子。诚有长幼众嫡之别。子之于父。亦有长子众子之别而有所降杀哉。人之生于父母。一也。岂特父为世子而后谓之父哉。先生所以为说者如此。既告之君。又辨诸友。反复不置。断断乎谓其可俟后圣。以至门人李义吉之疏。亦一以先生说为主。与沙溪诸公相反。先生之取谤议于世者。固在于是。而然而议礼之家。本号聚讼。释经之法。亦有一说。虽未遽烂熳乎千古所无之大典礼。而亦何害为仁智之殊见也哉。先生在二十时。已著卫辄正名辨。其意见本自如是。而异议者或加以不韪之目。则可谓全不识先生矣。二月。西帅适叛。先生始则引牛溪成先生浑壬辰事。以不赴为义。既而闻大驾南巡。乃自南阳寓舍。追及于公州。适授首。同沙溪入侍。先生极陈养民治兵之策。且曰。赖宗社灵。大憞虽平。而民生困于征役。流亡相继。土贼可虑。愿加意轸恤。沙溪亦进曰。朴某之言是也。上曰。寡躬则固当减膳。如宗庙祭祀何。先生曰。人君之孝。以保民为本。苟可以全活元元。虽减祀典。恐无未安。上又问当讲之书。先生以朱子书为对。是岁复移寓新昌。丙寅。启运宫上仙。先生复草疏数千言。力言丧必三年之意。而自以前疏不见施。不可强聒。遂不果上。拜清风郡守。不赴。丁卯。虏入寇。上幸江都。庙议将讲和。先生痛国势不振。乃上疏。略曰。我国以东藩之臣。蒙天朝再造。直𢭏贼穴。荡灭丑虏。固不易焉。今贼适悬军深入。正合兵书致人之术。而不与一战。盟和以送。何以有辞于天朝乎。壬辰八路陷没。宣庙将渡辽。而犹不与贼连和。终至动天下兵。竭天下力以救之。今殿下更如宣庙之所为。则岂不有光。董子曰。明其道。不计其功。正其义。不谋其利。臣请以目所见者。明其必然。辛卯年。倭使来请借道借粮。同犯上国。其时赵宪。请奏闻槛送倭使。诚用此言。则天朝必预,送宋应昌,李如松十万兵。留戍东莱。必无壬辰板荡之患也。伏愿殿下先论道义之当否。则不求利而自无不利。况利在战而不在和乎。崇祯壬申。连除司业与司宪府掌令。旋陞内赡寺正。将赴仁穆王后国哀。道中又以执义召。辞不许。入城肃谢。旋三疏得递。上四朔食素。违豫多日。先生深陈丧礼中正之道。上赐优批。会我使有与中朝宋户部献者论邦礼。其言与先生合。于是大议遂定。追崇定远大院君曰元宗大王。将入庙。先生祢庙之说。至是得行。而人多睢盱。先生决意还乡。延平府院君李公贵。请依宣庙朝以牛溪兼经筵官故事。以待先生。且使之出入书筵。以辅养东宫。先生不自安。遂受由归。而前后恩例甚隆。进则俸禄之外。廪人继粟。退则命长吏岁时存问。先生感激知遇。每欲一罄竭所知。以效报答。时虏衅渐深。先生虽家居。而不胜隐忧。癸酉六月。复进封事。大要以为为今之计。只当上为天朝攘夷狄。下为祖宗守境土。而二者欲尽其道。则必先轻徭薄赋。使民务本力农。以成富强之业。欲致富强。则必先去京各司守令奸民之三弊。欲去三弊。则必先变通科举铨衡之失。以用贤才清仕路。欲用贤才清仕路。则其本在于人主之三达德。而达德之所以成。则又必先从事于主一。首尾累万言。本末殚尽。庶几乎七年五年之规模。其论科举之失。有曰。天先于地。君先于臣。男先于女。其理一也。士之在下也。犹女之在室也。女在室。必待男先聘币。然后归者。女之正也。士在下。必待君先召之。然后应召而进者。士之正也。科举之法。本自汉武帝始焉。其时之科则天子必先诏求贤良方正直言之士。则州郡举士应诏。董仲舒,公孙弘之类。皆应君求而进。犹不失君先乎臣之义。朱子德行科。赵光祖贤良科。李珥选士法。犹有君先之义。皆无士自求进之弊。其为法也。使士养其礼义之习焉。若今之科则士先录名于官而冒进。自试才艺。以求仕进。其无礼义廉耻。与女之自奔为妾者。何以异哉。礼曰。聘则为妻。奔则为妾。自奔之女。但可为妾而已。士君子居家。若无礼聘之妻。而但以自奔之妾为正妻。则家道之不正。为如何哉。国无由礼义而进者。但有科举冒进为禄之士满朝。则朝廷之不正。岂可异于此哉云云。其义理渊永。旨意正大。举以反隅。他皆类此。知言者可识先生之所存也。由执义陞同副承旨。皆辞不赴。十二月。上特教曰。朴某安贫守道。隐居求志。因孤屡召。时或幡然上来。未几弃予而去。孤心惘然如自失。今岁聿云莫。其使长吏存问。优给食物。先生祗受望阙谢恩。乙亥七月十三日。易箦于牙山侨居之正寝。享年六十三。其日暴风急雨终日。树木尽拔。人皆异之。始葬于瑞山。越九年癸未。迁窆于清州南面登登里子坐之原。筵臣请褒赠吏曹参判。显宗戊申。妥侑于牙山五贤书院。先生诚孝出天。大夫人病中思西瓜而未得进。见之辄呜咽不复尝。以其当乱遭艰。初终不能备礼也。故平生不近华靡之服。居室甚陋。坐下只铺一稿席。夜则必脱衣直寝于其上。以自贬损。尝诵程子言。以为支子不祭。适足以长其怠慢之心。祖父以下讳日及四时祭。必以纸榜行于家。先期沐浴致斋。至于器皿井臼。并皆亲察而洗涤之。始免丧。毁羸若不可保。以医言日进醇酒数杯。以扶接元气。后觉其精神怠惰。妨于思索。即止不飮。自丧大夫人。不复问生理。专意进修。与诸兄别座公知谦,郡守公知让,正郞公知警相为知己。讲磨不怠。数公亦皆以学名。而至于义理之深奥。经曲之疑难。则皆敛衽推质于先生。其学本于孝悌。务在践履。一以四子为主。而笃信程朱训。有若天地神明。其行诸身者。既以之为准的。而献于吾君者。亦惟勤勤恳恳。外此无他。讲朱书。或有所疑则曰。此必为朱子初年说。后考之果然。于本朝儒贤。甚推栗谷,牛溪。以为东方出处之正。莫如两贤。尊慕师法。恨不及其门。从祀之论。亦自先生首倡之。寓居槐山也。有全,有亨者。问学于徐乐斋思远。徐公即郑寒冈先生逑之高弟也。尝引程朱言。答有亨之问而有少差。先生书辨其不然。徐公大惊服曰。不意今世有如许见识。遂来访先生。且使其子年长于先生者。以尊长礼事先生而曰。吾读书五十年。未免昧昧。如公识解之透悟。何若是早也。赵月川穆。后见其书。亦深加叹赏。谓其所见远过退溪。自此湖岭人。不敢名先生。而称以朴子。用力于礼学甚深。而犹谓礼非专治则不能。凡有疑文变节。必因徐公。议于寒冈而行之。冠昏丧祭四礼。必一从家礼。每曰。以家礼为未成书者。便见其用心不正。尝与浦渚赵公。论大学八条目工夫功效之义。甚规其好变朱训。又与门人李义吉。著人心道心辨。反复讲商。发其微蕴。盖先生学力充积。行谊孚洽。闻风觌德。多有诚服而心醉者。权石洲韠。晩与先生相遇。悚然致敬。一言便以师道见许。仁庙尝问先生之学于筵臣。对曰。其学以孝友敬长为本。故其门徒观感而化之者多。如李澥,元斗杓。素称豪爽不羁。而一见朴某。折节敦行。闻其居丧。一遵礼法。以此观之。某可谓有道德之人。自上必尽敬礼。可致之也。即此而一世推服之实。亦可见矣。门人多知名者。如李方叔及同业赵克善,正郞金克亨,左尹权𫍰,府尹元斗枢尤有闻。所著四书近思录疑义,周易乾坤卦说及文集若干卷藏于家。贞夫人全州李氏。同知赠领议政惟侃之女。配先生无违德。后先生九年癸未三月二十三日殁。祔于左。三男。由近有笃行。早卒。特赠察访。由渊。学问节行。克蹈先矩。屡征以洗马,主簿,佐郞。皆不赴。因筵臣言。赠持平。由东。亦以孝友廉白登荐目。官至牧使。三女婿。学生庆琮。执义闵光熽。学生李之镇。察访二子。述祖,煕祖。持平一子。寿祖。承述家学。除参奉不仕。牧使二子。羽祖,彭祖。外孙曰庆必远。为琮继子。曰闵显重,处重。县监李之镇。无后。曾孙汝圣,汝奭为述祖出。汝相,汝修为煕祖出。汝肃为寿祖出。汝贤,汝弼为羽祖出。汝兴参奉。汝敏,汝翼为彭祖出。玄孙来孙不能尽录。而以文行闻者。亦多其人。岂天相盛德之后。使之必蕃且昌也欤。噫。先生自蚤岁不累于科宦。一意正学。其本领固自卓然。而中年遐遁。又深得乎乱邦不居之义。及夫晚际明时。首膺安车之召。其志盖将以尧舜君民。厝斯世于郅隆。而适会国有变礼。士议多岐。遂致踪迹不安。屡进屡归。未能展布所学。夫岂非士林之遗憾也哉。若先生之造诣地位。固非后学所能著语。而第以赵月川之悦服于退溪。而乃不嫌其与先生并称。近世玄石朴文纯公。则又以为行谊之纯笃。古所未闻。其他一时诸贤称引甚盛。以至及门之士。咸一辞尊亲。谓其为儒林宗师。非苟德之盛而道之备。其孰能与于此哉。先生之殁。已百有馀年。而公议之在人心者。愈久而不泯。今领相金公在鲁。于筵中。持白先生德学之实。请举节惠之典。上可之。乃加赠吏曹判书。先生玄孙晋揆,来孙鸣阳,挺阳等。前后屡踵门。属弼周以状文。顾玆谥议。分非屏蛰如弼周者所敢与焉。而第匪此则无以见区区高山之景慕。不揆僭率。谨取先生门人闵光熽所撰家状。参以遗集诸书。檃栝如右。以谂于太常氏云。前永平县令朴弼周。谨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