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爝火录/卷三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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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三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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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阴云墟散人李本天根氏辑

  庚子(一六六○)、大清顺治十七年(永明王永历十四年、鲁王监国十五年)春正月丁巳朔

  永明王在缅甸,鲁王在金门。

  夏四月乙酉朔

  慈溪魏耕复上书张煌言,备述敌情虚实,请以舟师再举。

  五月乙卯朔

  大清将军达素、总督李率泰率兵搜两岛,令大舡出漳州、小舡出同安,檄广东降将许隆、苏利等会海上。郑成功令陈鹏守高峙,遏同安之师;郑泰出梧州,遏广东之师;自勒诸部遏海门,以御漳州之师。成功既至海门,令五府陈尧策传令诸将:碇海中流,按军不动。令未毕,漳江风利,遂泊海门。诸将仓猝受命,未敢先发;大清兵乘之,闽安侯周瑞与陈尧策俱战死。日向午,东风转甚(一作盛),成功自手旗起师;风吼涛立,北人不谙海性,眩晕不能军,大败。是日,同安军出高崎,陈鹏约降;副将陈蟒觉之,曰:‘事急矣!当一死战’!麾其属与殿兵镇陈璋合击之;同安兵退,陷于淖而溃。成功杀鹏,以蟒代之。后二日,许隆、苏利始至;知两路军皆败,遂还。

  秋七月甲寅朔

  巩昌王白文选迎王次哑哇城,不克而还。文选由木邦至锡薄,所至纵兵大掠,声达阿瓦。侦知缅酋居新城,急攻之;城中无备,几破。缅酋绐言:‘俟三日,出新城让帝’。文选信之,退兵十里;而城中备御完固。既三日,文选复引兵攻之,反为所败;遂引兵赴孟艮,会李定国。缅人知文选败去,定国必复来;乃益修守战之具。复请沐天波渡河;天波力辞,缅使曰:‘此行不似从前,可冠带而行’至则礼遇有加;始知为各营临逼缅城,乞帝敕汉兵无得近关也。永明王司礼监庞天寿死,李国泰代之;马吉翔复与之表里为奸。

  慈溪魏耕与祁班孙、钱缵曾志图恢复,所交皆万世贤豪士。有孔孟文者,从延平王军中来,主耕;耕常给其资用。孟文以缵曾饶于财,有所求,不厌;遂以耕所上张煌言书首于浙帅。耕及缵曾、班孙俱被执,拷治不屈;耕、缵曾骈斩于市,班孙遣戍,妻子、田宅尽没入官(缵曾,字允武;归安诸生)。

  九月癸丑朔

  李定国、白文选会兵攻缅,索王不得;败缅兵于瑞羊堡。定国同文选赴阿,其张国用、赵得胜所部兵仍还。文选具疏云:‘前后具本三十余道,不知曾达御前否?今与缅王约议于何处迎銮?伏候指示’!而从臣燕省自安,无以出险为念者。缅人索敕,朦胧而去。外兵久候,音问俱绝;遂拔营去。

  马吉翔、杨在以潘璜能通缅语,嘱其扶鸾曰:‘仙告我矣,某处有兵来迎,当以某日至’;罔上以邀赏取悦。又恐定国至,众将疾攻其恶,不得自恣;故矫旨勿令入缅。而一切惟事牢笼。诸臣奸丑,盖难悉举;文武升迁,仍由权贿。

  后缅人告诸从臣曰:‘外兵全无实心为主,惟向各邦焚掠;亦不计恢复方略,或索本国象只、粮草而行:乃惟播恶于无辜,恐不能邀天之庇也’(“也是集”)。任国玺集“宋末大臣贤奸事”一书进诸王;马吉翔深恨之。王览止一日,即窃而去之(一作李国泰即窃去)。

  大清将军达素回福州,自杀。

  初七日(乙未)

  马吉翔奏:‘大臣有三日不举火者’。帝命典玺太监李国用碎“皇帝之宝”以济之;国用曰:‘臣万死不敢承诏’!既而,吉翔、国泰竟以散各官。吉翔弟雄飞专恣尤甚,请托者必先通雄飞,乃得行。

  大清皇帝谕吏、兵二部曰:‘云南远徼重地,久遭寇乱,民罹水火,朕心不忍!故特遣大兵,用行吊伐。今新经开辟,必文武各官同心料理,始能休养残黎,辑宁疆宇(一作圉)。统辖文武军民,尤不可乏人;前已有旨命吴三桂平西王移置云南。今思该藩忠勤素着、练达有为,足胜此任。兹当地方未定之时,凡该省文武官贤否甄别举劾、民间利病因革兴除及兵马钱粮一切事务,俱暂着该藩总管、奏请施行,内外各该衙门不得掣肘;庶责任既专、事权归一,文武同心,共策图励,事无遗误,地方早享升平,称厥戡乱柔远至意。俟数年后,该省大定,仍照旧令各官管理。其应行事宜,尔等即行议奏。特谕’。

  吏、兵二部会议得云南省凡应行事宜,听该藩遵奉上谕举行,各衙门应遵旨不得掣肘。至于云南通省文武大小官员,悉听该藩酌举人地相宜者补授;候题请到该部之日,议覆实授。如无应补之人,该藩题明前来,臣二部即行另补可也。理合会覆,恭候命下臣等遵奏施行。十一月壬子朔,奉旨:‘依议’。

  十一月壬子朔

  李定国再与缅战于垌■〈土白〉,白文选助之;连败缅兵,缅终不肯出王。定国见缅人备御已固,乃退兵三十里下营。于人见定国退,即于城下立木城,日移而前,遂逼定国营。

  二十日(辛未)

  洪承畴凯旋北上,泊舟南京水西门;镇抚郎廷佐率文武百官出郭迎接,万民焚香感谢。郎欲留之度岁,承畴意未决;适有族父老四人自福建至,投揭略云:‘富贵不归故乡,如衣锦夜行;况泉州乃祖宗坟墓所在,亦宜扫奠,荣示乡党,以庇宗人’。承畴阅揭挥泪。顷之,端坐凝思,色若不怡者;遂批云:‘冒认高官,发按察司勘问’。投揭几下。次日,按察使每人笞二十,发银一百二十两遣之还乡。又一日五鼓,承畴解缆去,寂无知者。承畴不认族人,避嫌也;彼以北京为家耳。

  粤东既定,建平南、靖南二王府,东西相望,备极雄丽。而靖南性尤汰侈,谓门前两狮必用白石琢成;乃飞檄高要县取星岩石。邑令杨自西承命开凿,获胚石二具;载至峡口,舟石俱沉。复命更取,督促频繁;藩官日喧让于堂,令惟俯首隐忍。未几,杨内推兵垣,即疏言粤东不堪两王;因迁靖南于闽。其府改将军第,而两狮犹是杨经营之石也(“觚剩)。

  初,郑成功陷镇江,遣王再兴赍令至金坛谕降;知县任体坤集邑绅衿士会议明伦堂,遂列名送款于成功。成功既败,邑中绅衿构隙,因发其事;奉旨:‘严究’。王重、王梦锡、段冠、江璜、冯征元、袁大受、李铭常、史承谟、弘谟、王明试十绅坐斩;衿士周羲于亦斩,体坤绞。共斩六十四人,家属男女流徙者二百七十六人。段冠夫人蒋氏年七十,卧病数年,参果度日;舁至江宁,起解内院之辰,忽体轻骨健,步行就纽。黔名出署,腹枵思食;连啖粗饭。羁执徙所,磨腐二年而卒。王明试有妾方孕,行至山东红花铺,产儿旅舍;杨老仆密启曰:‘覆巢之下,已无完卵;一线之系,在兹客婴。此去冯益都家不远,我主为门下士,受知极深;驰往求匿,必能纳也’!妾从之。杨乃襁儿夜走,叩益都门;时益都在告,慨然曰:‘此我事也’!遂命如姬乳之,名曰协一。长而就傅、壮而受室,俱与诸子分行。而协一最幼,因字季公。昆山徐司寇亦于王为师弟,高益都之义,以内侄女归季公。季公以益都荫,历任广州太守;而金坛王氏之孥复以输金归自塞外,骨肉复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