爝火录/卷二十二
卷二十二
[编辑]江阴云墟散人李本天根氏辑
壬辰(一六五二)、大清顺治九年(永明王永历六年、鲁王监国七年)春正月癸酉朔
永明王野次,鲁王次中左所。
十六日(戊子)
永明王次龙英,抵广南。
帝于初三日至皈朝,十二日次富川,十三日次沙斗,十四日次西洋江,十五日次宝月关,十六日至广南府。
鲁王定西侯张名振、大学士沈宸荃、兵部侍郎张煌言扈王居金门(金门千户所,在泉州同安县南)。
郑成功攻海征,守将赫文兴举城降。
二十日(壬辰)
孙可望遣总兵王爱秀迎驾,上言:‘臣以行在孤处僻粤,再四迎请,未奉允行;然虑圣驾必有移幸之日,所以先遣各营兵马肃清夷氛,道路无碍。广南虽云内地,界邻交趾,尚恐夷情叵测。臣再四思维,惟滇、黔、粤之安隆所为三省会区,城郭坚固;行宫修葺,一切粮储可以朝发夕至,莫此为宜’。帝允之。大清督师陈锦援海澄,郑成功击败。
洪天擢复至高州,欲再降大清,求抚四府;为向日受其害者所杀,妻子被掳。潮州守将赫尚久既降大清,复盟(一作萌)异志,知府薛信辰密陈于上官。尚久叛,执信辰;授以伪巡道不从,复遣其子潜出,约总兵吴六奇出师攻城而己为内应。前所密陈藩抚及督笺为尚久所得;尚久大会文武,缚信辰,命斩之。绅士百姓环泣请命,乃暂系狱;家属投井仰药死者五人。越四月,大清兵平潮,斩尚久;信辰得释,奉旨还职(信辰,字侯执,无锡;顺治六年进士)。
二月癸卯朔
帝于正月二十五日发广南,次童卜;二十六日次晒利,二十七日次鼎贵,二十八日次加浦,二十九日次那年,三十日次侄堂,二月初二日次扁牙,初三日次板屯,初四日次板桥,初五日次峒沙,初六日至安隆所。
初十日(壬子)
孙可望改安隆所为安隆府,奉王居之;岁以银八千两、米六百石上供,从官取给焉。安隆宫室卑陋,服御粗恶,守护将悖无人理(一作无人臣礼);王不堪其忧。
可望遣总兵张胜屯兵安隆城外来谒,请升安隆所为安隆府;令范应旭知府事,又令督捕张应科为总理,提督凡帝及随侍文武支粮。应科与应旭造册,“开皇帝一员、皇后一口,月支银米若干”;可望见之,恬不为怪(安隆府,一作安龙府)。
十五日(丙辰)
帝遣太常寺少卿吴之俊赍玺书至滇。
鲁王大学士沈宸荃舣舟南日山;遭风失维,不知所之。
三月壬申朔
大清世祖章皇帝表章前代忠臣范景文等二十〔一〕人,命所在有司各给地七十亩建祠致祭;且予美谥:谥范景文“文忠”,倪元璐“文正”,李邦华“忠肃”,王家彦“忠毅”,孟兆祥“忠靖”,子章明“贞孝”,施邦曜“忠愍”,凌义渠“忠介”,马世奇“文肃”,吴麟征“贞肃”,周凤翔“文忠”,刘理顺“文烈”,汪伟“文毅”,吴甘来“庄介”,王章“节愍”,陈良谟“恭洁”,陈纯德、申佳胤“端愍”,成德“介愍”,许直“忠愍”,金铉“忠洁”。
孙可望欲入安龙陛见,伪兵部任僎进曰:‘国主欲入安,恐二龙不便相见’。可望遂止不行(僎博学能文,尤善太乙、六壬。常语人曰:‘明运己终,事不可为矣’!日謟事可望,可望昵之)。
十九日(庚寅)
宣化故工部郎中梁云升被执不屈,死之。云升,宇超然,一字静穆;举人。居乔板村,纠合义旅为保障计。大清兵猝至,获之。云升与杨禹甸交好,士人立双忠祠祀之(云升子振殉父难,因以配享)。
金公趾见孙可望凶悖日甚,永历寄身虎口,恐不免于篡弑;微窥李定国为人诚实无欺,可导以忠义。而定国目不识丁,难以经书开晓;乃先阴相结纳,日相亲信,取“三国演义”时时为定国言之。遇关、张、孔明事,则极口称赞;至董卓、曹操之所为,则怒呵毒骂。由是,定国普通大义;尝曰:‘我虽不及孔明,犹可效关、张大丈夫;终不效董卓、曹操,徒得千古骂名也’!
李定国谒孔庙,骑马入中门;将升阶,马立不肯上;定国鞭之,上而复下者三;忽堕马阶下,折二齿。舆归,金公趾往候之,因曰:‘圣人如天,古英雄莫不尊之。殿下,忠臣也;奈何与圣人抗礼乎’?定国曰:‘孤不学之过也’!明日补祭,进退恭敬,成礼而还。
鲁王舟次岩头,郑成功朝见,称王曰“主上”,自称“罪臣”;贽金千两、䌷绸百端,月馈银米、节上启奏。时王从臣,惟张煌言、曹从龙、任文正、沈光文、马星、俞图南、蔡昌登、任颖湄、钱肃遴、陈荩卿、傅启芳、张彬、叶时茂、林泌、崔相、陈豸、丘子芳、丘伯玉、俞师范、杨灿及太监陈进忠、刘玉、张晋、李国辅、刘文进、韩升二、三十人而已。
大清指挥俞良辅入粤,诸寨之未附者诛之。潮阳周伯玉守溪头寨,俞兵将临,不隔数里;伯玉妻郭氏名贞顺,手制“俞将军引”,献诸麾下。其诗曰:‘将军开国之勋臣,蚤附凤翼举龙鳞;烟云惨淡蔽九野,半夜捧出扶桑轮。前年领兵下南粤,眼底群雄尽流血;马蹄带得淮河冰,洒向江头作晴雪。潮阳僻在南海滨,十载不断干戈尘;客星移次万里外(次一作处),天子亦念遐方民。将军高谊迈千古,千五健儿猛如虎;轻裘缓带踏地来,不减襄阳晋羊祜。此时特奉明主恩,金印斗大龟龙文;大开藩卫制方面,期以忠义酬高旻。宣威布德名大悦,把菜、一笠谁敢夺;黄犊春耕万陇云,黧龙夜卧千溪月。去岁华(一作壶)阳戍守时,下车爱民如孩儿(一作爱儿);壶山苍苍壶水碧,父老至今歌咏之。欲为将军纪勋绩,天家自家麒麟笔;愿祝壶民颂太平,摩崖勒尽韩山石’。良辅览之大喜,敛兵而回;一寨获全。贞顺后与伯玉卜筑偕隐,寿至一百二十五岁(“觚剩”)。
郑成功攻长泰;大清副将“勇无敌”名王进(号老虎),成功中军提督甘辉与战于北溪,两马相搏不相下。已而两家兵至,乃解。进入长泰,辉攻破之;进走郡城,漳州属邑皆下。
孙可望遣李定国、冯双礼由黎平出靖州,马进忠由镇远出沅州,会于武冈,以图桂林;刘文秀、张先璧出永宁取叙州,白文选由遵义取重庆,会于嘉定,以图成都。
马吉翔掌戎政、庞天寿督勇卫营,謟事孙可望;恶吴质(一作吴贞毓)不附己,令其党冷孟銋、吴象元、方祚亨交章弹击,且语孟銋曰(一作等曰):‘秦王宰天下,我具启以内外事尽付戎政、勇卫二司,大权归我;公等为羽翼;贞毓何能为’!
夏四月壬寅朔
孙可望疏请封李定国为西宁王、刘文秀为南康王。时可望假天子名号,令行中外。调兵催饷,皆不上闻;生杀与夺,任意恣肆。帝在安龙,一不与闻。朱天麟抵广南病剧,不能入觐;卒于西板村。马吉翔遣门生郭璘说主事胡士瑞拥戴秦王,士瑞怒,厉声叱退之。文安之远客他乡,无所归;复赴贵州。将谒王于安龙,孙可望以罪戍之毕节卫。
雒容侯龙韬单骑入黔,乞师于孙可望;可望使从李定国兵回广西。
郑成功复陷平和、诏安、南靖三县。
大清帅孔有德以七百骑出河池州、向贵州,大军驻柳州接应。
十八日(己未)
马吉翔遣郭璘求郎中古其品画“尧舜禅受图”以献孙可望,其品拒不从;吉翔谮于可望,可望杖杀其品,以朝事尽委吉翔及庞天寿。
金公趾病卒。
鲁王定西侯张名振扎陆营于岩头;郑成功曰:‘麾下为侯数年,所干何事’?名振曰:‘中兴’!成功曰:‘中兴安在’?名振曰:‘济则见之实事,不济则在方寸间耳’。成功曰:‘方寸何据’?名振曰:‘在背’。即解衣示之;背镌“赤心报国”四字,长径寸,深入肌肤。成功见之愕然,愧谢曰:‘老将军威名久着,奈多憎之口何’!遂出历来谤帖盈箧,付之一炬;待名振以上宾,行交拜礼,指腹为结婚,赠之万金、仪物称是。大宴十日,拜名振总制,攻漳、泉;复为名振娶于王氏。
滇寇攻靖州,知州林尔张坚守两月;援绝城陷,死之,一家殉难者十余人。州民立祠祀之(尔张,字四维,惠来人;崇祯十七年岁贡生。知天柱,升桂阳,调靖州;皆湖广残破之地。抚绥有方,以才干着闻)。
南阳侯李元胤与弟建捷往海南招集散亡,至钦州之防城为土岳王胜堂所执;绝粒九日,送靖南王。王诱之降,不屈;左右挺杖交下,元胤笑曰:‘鼎镬不惧,何有于铤’!王又令作书招琼州杜永和;元胤曰:‘杜将军缮兵穷海,差有丈夫气;乃招之耶’?王义之,使其故人往说之曰:‘将军昔未受国恩耶’?元胤大恸曰:‘某昔者不过帅府一亲人耳;今爵通侯、司禁旅,狈狼被擒,计惟一死报国!豫让不言之在前乎?我父俟于九京久矣’!故人曰:‘李果将军父耶’?元胤曰:‘岐阳、黔宁,俱以养子自奋。子无多言’!遂与弟建捷及前锋将李朝用骈斩于市。
大清平西王吴三桂由汉中统兵入四川。
郑成功围漳州。
五月辛未朔
沅州陷,贵州巡抚米寿图死之。
李定国进攻靖、沅、武冈,俱下之;孔有德遂守桂林。定国由西延大埠疾趋而进,败北兵于全州,追杀乌金王于衡阳;露布飞传行在,威震楚、粤。
孙可望日肆凌逼,无人臣礼;具疏云:‘人或谓臣欲挟天子令诸侯,不知彼时天子尚有诸侯、诸侯亦尚知有天子;今天子已不能自令,臣更挟天子之令以令何地、以令何人’?
可望补任之聪为安龙知府、朱永九为通判、谭江藩为推官。之聪等支本省钱粮五干两,建抚治于北关外东北隅。
揭重熙率数十人赴曹大镐于百丈■〈石祭〉;适大镐还军铅山,惟空营在,众就营炊食。大清兵侦得之,率众至,射重熙中项;执至建宁,下之狱。重熙觅死不得,日整衣冠拜呼高皇帝祈死。
六月辛丑朔
有一人头裹网中,携二仆游闽之光泽。大清邵武镇将池凤鸣闻而捕之,讯其姓氏、里居,不答;令去其网,则以墨自画于额,见者无不大笑。会张自盛、洪国玉、曹大镐、李安民四营兵溃,凤鸣以之窜入掳获籍中,献俘杨名高。名高见画网巾,以为狂笑而置之,不问。已送总戎王之纲,之纲诘其姓名;曰:‘吾忠未报国,留我姓名则辱国!吾智不保家,留我姓名则辱家!吾危亡不即致身,留我姓名则辱身!若等呼我以“画网巾”,即姓名矣。奚问为’?之纲抗声责之,即大骂。之纲令先斩二仆;二仆拜辞主人,欣然就戮。之纲复婉语曰:‘若岂有所负耶?不然,殉义留名亦何害’!曰:‘我何负?负昭代耳!一筹未展,束手待毙;其去婢妾几何?而敢以此博节烈名乎!吾盖耻于自述也’。出袖中诗卷掷地,赴泰宁之杉津就戮;所画纲中,犹班班额上。观者数千人莫不叹息流涕,诸生谢韩收而瘗之郊外松窠山。时军中有河南人马耀国者,见而识之;曰:‘此冯生舜也’。至其它生平,则又不能言矣。
秋七月庚午朔
永明王主事胡士瑞与给事中徐极、员外郎林青阳、蔡演、主事张镌、连章发、马吉翔、庞天寿奸谋,王大怒;两人求救于太后,乃免。
曹大镐败殁。
初四日(癸酉)
李定国拔桂林。时孔有德发兵往严关堵御,定国夺关而追有德至桂林。有德兵不及尽入城,定国攻围三日,驱象触城破;有德自经死,家口百二十人悉被杀。独存一子系平西王婿,定国留营中;后亦被害。又获降将陈邦傅及其子曾禹,送贵州。
初七日(丙子)
大清总督陈锦为其内司李进忠等五人所刺,以其首降于郑成功。
八月庚子朔
孙可望杀反将陈邦傅父子,去其皮;传尸至安龙。御史李如月劾可望□□□擅杀勋镇,罪同操、莽;而请加邦傅恶谥,以惩不忠。王知可望必怒,留其疏;召如月入,谕以‘□□谥本褒忠,无恶谥理;小臣妄言□制,杖四十除名’(如月,东莞人)。
可望既杀邦傅父子,传尸至行在,大书于牌曰:‘逆犯陈邦傅先经肆劫皇扛,摽掠宫人,罪已漏网;不思建功赎罪,辄行背主反叛!今已拿获,解赴军前;立将邦傅父子剥皮,传示滇、黔’云云。绝无奏报疏章,遣人递送安龙即去。
刑部侍郎王灵石自五指山至厦门,言思文帝在彼为僧;继而有敕使至,一时故臣皆不能决。
刘文秀、白文选既陷叙州、重庆,大清平西王吴三桂等回兵保宁。文秀由嘉定、成都追之,直攻保宁;讨虏将军王复臣曰:‘不可。我师骄矣,而彼方致死;以骄兵当死寇,能无失乎’?诸军皆不以为然。张先璧军其南;先璧号“黑神”,军容耀日,然未经大敌。三桂登城望之曰:‘独是军可袭’!乃出精骑犯其垒,果惊溃。转战而南,复臣手斩数人,围之者益众;乃曰:‘大丈夫不生擒名王,岂可为敌所辱’!遂自刭死。北兵皆惊叹,以为烈士。文秀撤围而退,三桂不敢追;曰:‘生平未见如此劲敌,特欠一着耳’!盖如复臣所云也。报至滇,孙可望下令曰:‘不听谋、损大将,刘抚南罪应诛。念其复成功,罢职闲住’。文秀归云南。
九月庚午朔
永明王除李如月名,意将解孙可望之怒;而可望怒甚,遣人入朝(一作至王所)执如月至朝门外,抑使跪。如月愤甚,向阙叩头,大呼“高皇帝”,极口大骂;使人遂剔其皮,断手足及首,实草皮内纫之,悬于通衢。
孙可望提督张应科入朝看科抄,科臣以“本留中”告;应科遂向如月索疏稿,如月笑曰:‘何须用稿,明早自有揭帖发来’!既而果有揭帖投应科,署云“大明山东道御史揭帖”;递至伪营,提塘当堂开拆。应科大怒,驰报可望;可望即令应科杀如月,剥皮示众。乃缚如月至朝门,应科捧可望令旨喝跪;如月叱曰:‘我是朝廷命官,岂跪贼’!令向阙再拜;大笑曰:‘太祖高皇帝!我朝从此无谏臣矣’!大骂孙可望奸贼。应科促令赴地,剖脊及臀;如月大呼曰:‘死得快活,浑身清□’!及断手足转前胸,犹微声恨骂;至颈绝而止。将皮号令北门,夜辄冤号;三日后,悬之北关外天空阁上。又数日,可望遣官过阁下,悬索忽断,堕马上;差官惊惧,病狂死。
孙可望至沅州,使白文选、张虎攻辰州,陷之;杀总兵徐勇。长、岳相继奔溃。
李定国北取衡州。时南宁虽陷,而胡一青、赵印选、马宝、曹志建等尚留粤西,屯聚山谷间;定国至,皆相率来归。民间亦多啸聚者,争应之。定国声势遂大振。
孙可望过枫木岭,磨崖自书五大字曰“秦王憩兵处”,以张军威;误书“憩”作“弃”,识者知其必败。至叉路口,果为北兵所败。
大清敬谨王尼堪率兵南下。
滇寇至富川,知县华锺被执;方渡江,乘间投水死。事闻,诏赠按察司佥事,予祭葬;官其子沚为户部主事(锺,本姓秦氏;顺治四年岁贡生)。
冬十月己亥朔
大清金固山援漳州,郑成功令右冲锋镇柯朋接战而败;礼武镇陈凤援朋,亦败;右武卫周全斌接战,亦败:成功大崩溃,退保海澄。
漳州被围七阅月,城中食尽,人相食;枕藉死者七十余万人。间存者,气息仅相属;虽悲泣,不能下一泪。有士人饥死,邻舍儿窃食之,肠中历历皆故纸,字画隐隐可辨;邻舍儿见之,一恸而绝。
孙可望遣高文贵乘胜东下,大清帅线国安、马雄、全节等溃走;至梧州,三战皆败,复走封川。李定国尽得其兵,西粤全复。安定侯马宝、永国公曹志建分兵攻临武、连山,皆复之。郧国公高必正率师继至,攻复阳山。定国复永州;遣偏师潜至吉安,亦复之,江西大震。
十一月己巳朔
帝杖死宫人郭良璞。安龙行官湫溢,随营老幼宫人止百余名,分班上值;余则奇居民舍。良璞年十六,色丽;能诗,善驰马试剑。提塘张应科见而悦之,夤缘巴东王及妃,与良璞通。月余,司礼监庞天寿知之,密启于帝;杖良璞百五十,死。以坤宁宫提督李某知情不举,亦杖杀之;巴东王及妃俱赐死。应科闻之大怒,将甘心天寿;天寿备之,且得马吉翔劝,乃止。应科恐帝发其事,凡朝廷敕札必由应科过目,方许邮传;帝密遣参将张五间行贻孙可望玺书,可望谓张五曰:‘朝廷何苦以一宫女杀数人’!遂遣传宣王爱秀持谕至安龙,代应科提督;发应科朝门外,杖百二十,革其职。后应科回镇,仍委用之不加罪也。
揭重熙被戮于建宁;昂首受刃,颜色不变。
有邓贵者,临川人,采石为业;充重熙隶卒。每师行,即草屦以从。重熙被执,从者皆散,独贵不去。重熙曰:‘我死,分也;汝何为者’!贵曰:‘公生而忠义,死必为正神。贵得貌像公卒,足矣’!至是同死于市。
大清敬谨亲王尼堪统兵攻衡州,李定国败走;尼堪率精骑追之,遇伏战殁,固山佟图赖监其军。定国收兵屯武冈。
“安龙逸史”云:定国与尼堪战于祁阳,互有杀伤。定国檄冯双礼引精骑至永州设伏,复与尼堪战,佯北,诱尼堪追;至宝庆,定国驰还奋击,令诸苗兵截其后,双礼引伏兵冲其中。断北兵为三,夹击之;尼堪大败,全军覆殁。定国验盔盖(一作灰盖),知尼堪已死(一作亦死);乃图乌金、敬谨二王貌,传示楚、粤,送至行在。由是,定国威名大振。
时定国兵力强盛,不复禀可望约束;可望大恚恨。
永宁州李忠臣原任松潘道,密约同志歃血讨贼;谋泄,自刎死。举人胡缜倡义讨贼复城,集众二万余人,结贼心腹为内应;功垂成,为营中火药延烧死。
前御史任僎、中书方于宣劝可望设内阁、九卿、科道官,改印文为八迭,尽易其旧;立太庙、定朝仪,拟改国号曰“后明”:日夕谋篡位。永明王闻之忧惧,密谓中官张福禄、全为国曰:‘闻李定国已定广西,军声大振;且与可望有隙。欲密下一敕,令统兵入卫;若等能密图之乎’?二人言‘徐极、林青阳、张镌、蔡演、胡士瑞曾疏劾马吉翔、庞天寿,宜可与谋’;王即令告之,五人许诺。引以告贞毓;贞毓曰:‘主上忧危,正我辈报国之秋。诸君若能充此便者’?青阳请行。乃令佯乞假归葬,而使员外郎蒋干昌撰与定国敕、主事朱东旦书之、福禄等持入用宝;青阳于岁尽间道驰至定国所,定国接敕感泣,许以兵迎王。